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三国之袁氏枭雄》全集 作者:寂寞剑客  一个历史类网络小说爱好者,因为一次空难意外穿越回到两千年前,成了袁术与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袁否,恰逢袁术称帝,曹操纠集刘备、吕布、孙策四路联军,围剿寿春,且看携有一颗未来灵魂的袁否如何逆天改命? 注:袁否的否,音同痞。 第1章穿越 袁否呆呆的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他本不叫袁否,而叫袁野,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躺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晒着太阳,而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个鬼地方。 只是,谁又能想得到,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结果就遇到了空难。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结果却又穿越到了东汉末年,你说倒霉不倒霉? 东汉末年是什么时代?那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几个最混乱的时代之一,除了五胡乱华以及唐末乱世,恐怕再没有比东汉末年更乱的年代了。 更加倒霉的是,袁野居然穿越成了袁术的儿子。 袁术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冢中枯骨”,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袁野怎么可能不知道曹操这个大奸雄对袁术的评价? 还有更倒霉的,袁野穿越的不是袁术的嫡子袁耀,而是袁术的庶长子袁否。 别看庶子和嫡子也就一字之差,但两者的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最明显的,嫡子拥有继承权,而庶子却没有继承权。 换句话说,袁术的权势、地位、爵位、府邸、封邑乃至部曲,都是袁耀的,跟他袁否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就这,都还不是最倒霉的。 最最倒霉的是,当袁野穿越过来时,他妹的已经是建安二年的四月了,这个时候袁术已经称帝,曹操已经纠集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打到了袁术的伪都寿春城下,袁术的“仲家江山”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尼妹,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 这不是存心要把人往死里整? 不过,沮丧归沮丧,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 袁野,哦不对,是袁否,现在他是袁否了。 袁否从卧榻上坐起身,开始认真考虑接下来的生存大计。 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袁术的“伪都寿春”很快就要失守了,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袁术在被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打败之后,逃到汝南又苟延残喘了两年多时间,然后被刘备赶回淮南,咯血而死。 袁术死后,他的堂弟袁胤、嫡子袁耀率领残部前往庐江投奔袁术旧部刘勋,结果在半路上被徐璆截击,袁胤被杀,传国玉玺也被徐璆抢走并献给了曹操,袁耀虽没死,后来还做了孙权的儿女亲家,但袁否却多半死在了半路。 因为,史书上并没有关于袁否的只言片语的记载。 所以,袁否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须改变历史走向。 那么,辅佐袁术守住寿春,击退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 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袁术根本不待见他这个庶子,根本就不可能听取他的谏言,既便袁术对他言听计从,袁否也没半点信心打败曹吕孙刘这四大猛人。 吕布、孙策能在汉末乱世崛起成为一方诸侯,岂是易与之辈? 曹操、刘备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个,一个险些统一了中国,一个却能从贩席织履之辈成为皇帝,又岂是侥幸? 何况,原本富庶的淮南大地早已经被袁术糟蹋得不成样子,地主豪强大量南渡,平民百姓更是十室九空,淮南根本就做不了根据地。 所以,袁术这颗腐朽的大树是绝对靠不住的。 那么,去抱曹操的大腿?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虽然说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将近两千年的知识,但问题的关键是,此时曹操手下已经是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了,他袁否此时去投靠未必就能混到什么好位置。 而且,官渡之战马上就要爆发,说不定他会被曹操当成袁绍的奸细拿去祭旗,毕竟他在血统上是袁绍的侄子,曹操这厮又一向多疑,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所以,这种局面是极有可能出现的。 想到袁绍,袁否的心头忽然一动,为什么不去投奔袁绍? 从那个可怜的公子哥的记忆,可以知道,袁绍对他这个侄子还是挺不错的,在袁否十八岁行冠礼时,袁绍特地派人从河北送来了一匹千里马,这可能跟两人的出身相似有关系,因为袁绍也是庶出的长子,袁术就时常骂袁绍是妾养子。 虽然说,袁绍也会在三年后的官渡之战中败在曹操手下,紧接着,河北的袁氏势力也会土崩瓦解,但这不是还有三年时间么?有三年时间作为缓冲,足够袁野做很多事情了,没准有机会改变官渡之战的结果呢? 袁绍,就是袁绍了,就去河北了! 不过,空着双手去显然是不行的,得带一份见面礼过去。 拿什么当见面礼呢?袁否眼珠一阵乱转,忽然想到了一样宝物。 玉玺,没错,传国玉玺!如果将传国玉玺献给袁绍当作见面礼,袁绍一定会欣喜若狂继而对他另眼相看。 只是,如何得到传国玉玺却是个大难题。 还有得到玉玺之后,又如何千里迢迢送往河北? 单凭他一人可不行,从淮南到河北,这一路上可是虎狼环伺啊。 袁否正胡思乱想时,一个纤弱的小身影蹑手蹑脚的走进了他的卧房,袁否回头一看,却是他的侍女若榴。 若榴长着一对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肌肤雪白,还有一头火红的秀发,具有典型的突厥人种的生理特征,从那个公子哥的记忆,袁否得以知道,若榴是他那个已经过世的母亲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月氏女奴。 母亲过世后若榴就成了袁否的侍女。 若榴大约只有十一二岁,身体瘦小,还没有长开,不过五官却已经出落得极其精致,看得出来,长大之后定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汉人未必就懂得欣赏番邦女子的美丽。 “公子,这是你要的鹅毛。”若榴将两根鹅毛递到袁否手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寿春城里更加乱了,刚才她出宫,连续遇到了三拨当街抢劫的贼人,要不是正好遇到福伯,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最后,若榴已经是眼泪汪汪了。 “若榴乖,不哭。”袁否赶紧用衣袖拭去若榴小脸上的泪水,心里却颇为自责,现在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而是乱世,让若榴这样一个缺乏自保能力的小姑娘去抛头露面,的确是太危险了,何况若榴还是个小美人胚子。 小若榴的眼泪来得快,收得却也快。 能得到公子哄她几句,小若榴就已经很满足了,当下又好奇的问袁否:“公子,你要这鹅毛做什么呀?” “写字。”袁否笑道。 “写字?”若榴讶然道,“这又不是毛笔,还能写字?” “你就瞧好吧。”袁否微微一笑,从靴套里拔出匕首,先在鹅毛羽管的尖端斜着切了一刀,然后小心的剔去羽管中的鳞片状物质,再将羽管尖端削成笔尖模样,最后在笔尖的中间开了个小口,一支简易鹅毛笔就算制成了。 中国的毛笔文化博大精深,但袁否作为一个现代人,却实在用不惯毛笔,反而是西方的鹅毛笔更接近现代的水笔,书写起来更加方便。 袁否拿着鹅毛笔走到书案后面跪坐了下来,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古人跪坐在席上写字绘画,袁否表示十分费解,但是急切间他也没地方找椅子坐,而且书案的高度也只适合跪着书写,所以也只能将就了。 只是这样跪着写字,着实的不舒服。 “公子,小婢给你磨墨。”小若榴喜孜孜的跟过来,跪坐在书案的一侧,撩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自告奋勇的替袁否磨墨。 不片刻,若榴磨好了墨,袁否拿鹅毛笔蘸足了墨汁,然后摊开一张蔡侯纸沙沙沙的书写起来。 蔡侯纸为太监蔡伦发明。 到了东汉末年,几经改进之后,蔡侯纸的质地已经极为优良,价格也不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蔡侯纸却始终没有得到推广,当时除了江南少数士族使用蔡伦纸以外,北方的世家豪门却仍然习惯于使用木简。 袁否在纸上记的主要是汉末三国时代的一些人物以及大事,此外就是一些有可能会被用到的知识以及科技,譬如风箱之类。 这些人还有科技,将来都有可能用得着。 袁否主要是怕时间长了,自己会忘记掉,所以趁早记录在册。 看到袁否在那沙沙沙写个不停,小若榴的一对美丽的大眼睛渐渐瞪圆了。 小若榴其实也跟着袁氏子弟认了不少字,可她发现,公子写在纸上的字,明明比她认得的字要简单,却偏偏不认识。 而且公子的书写习惯好奇怪,世人都是从右往左写,而且是竖着写,而公子却是从左往右写,而且是横着写,哪有这样式行文的呀? 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她更是完全看不懂。 袁否写的是简体字,还用了标点符号,小若榴当然不认识。 “公子,你可真厉害。”小若榴手托香腮,满脸崇拜的看着袁否,又道,“这些字,还有这些符文你都是从哪学来的呀?小婢怎么从未见过。” “那是,公子我厉害着呢。”袁否说完,又轻轻掂了一下小若榴的俏鼻。 小若榴低低的唤了声公子,一张俏脸已经变得绯红,小丫头已经情窦初开了。 小若榴发现,公子这次昏迷又苏醒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她很是喜欢发生在公子身上的变化,因为公子变得更加亲切了。 跟俏婢耳鬓厮磨,袁否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说的是愁眉苦脸是一天,快快乐乐也是一天,为什么就不能笑着面对人生呢? 袁否一边跟俏婢逗乐,一边拼命的回忆可能用得着的知识,不知不觉,就写了十几大张蔡侯纸。 直到老家将袁福进来,袁否才放下鹅毛笔。 袁福是过来提醒袁否,他应该去北门巡视城防了。 袁术对他这个庶长子还真是一点都不体恤,袁否十天前巡城时摔下马,连续三天昏迷不醒,袁术就没过来看过他一眼,现在袁否才刚刚痊愈,袁术便立刻又迫不及待的催促他去巡城,这样冷血的父亲倒也真是少见。 第2章轻视 当袁否披挂整齐来到寿春北门城头时,天上已经下起了牛毛细雨。 自进入三月以来,这天就像是被人捅漏了似的,开始连续不断的下雨,广袤的淮南大地几成一片泽国,寿春更是平地积水三尺。 袁否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阴云密布。 寿春城原本就年久失修,现在又长时间浸泡在雨水中,部分墙段已然是摇摇欲倒,不出现意外的话,破城只在三五日之间。 换句话说,再接下来的三五日,将直接决定他的命运。 “公子小心,这段城墙已经被积水浸坏了,随时都有可能垮塌。”老家将袁福,跟在袁否的身后,不断提醒袁否小心脚下。 “公子又来巡城来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间响起。 袁否抬头,便看到一员身材长大的武将站在他前方不到十步远。 武将披着重铠,铠甲上纵横交错满是刀创剑痕,还有箭矢深深的楔入到了铠甲的缝隙之间,没来得及取出,只是斩断箭杆了事。 袁否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所以认识这员武将。 这员武将是袁术的头号心腹大将,也是“仲家王朝”的卫将军,纪灵。 迎着袁否的目光,纪灵又道:“公子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纪灵语气寡淡,听不出有任何情感的倾向,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袁否却从中听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 说完,纪灵便转身开始检查城防,不再理会袁否。 纪灵如此,他手下那群骄兵悍将对他这个长公子也是毫无尊重可言,甚至还有战兵对着他的背影吐痰。 袁否便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个长公子在袁军将士心目中的形象很不堪啊。 这种情况,要想从袁术帐下拐走一支军队,难度很高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如果想要逆天改命,就非带着传国玉玺去河北投奔袁绍不可,可带着传国玉玺这样的重宝,如果没有大军护佑,他根本就到不了河北,不说吕布、刘备、曹操各路诸侯,就是随便一伙山贼都能要了他命。 袁否满怀心事,在北门城头上随便走了个来回就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袁否转身准备下城时,箭楼上的袁军瞭望哨忽然吹响了号角。 几乎是同时,城北旷野上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幽远得就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哀叹,这却是曹军的号角。 霎那间,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便骚动了起来。 刚刚还横七竖八、满脸疲惫的躺在马道上的袁军战兵纷纷翻身坐起,弓箭手开始清理箭壶中的箭矢,重装步兵开始检查身上铠甲是否已经束缚好,辅兵们却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头上来回乱窜,整个城头立时乱成了一锅粥。 看到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乱成了一锅粥,袁否立刻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一下就牢牢的控制住了袁否的心神,他几乎是本能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及胸的垛堞后面。 袁否扶着垛堞往外看,立刻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只见寿春城北的旷野上,蒙蒙雨丝中,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甲兵。 初时,只是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条黑线,但是很快,这条黑线就向着两侧无限延伸,然后幻化为了铺天盖地的甲兵。 无数的持戈甲兵,铺天盖地漫湮而来。 那一排排耸立的长戈,几乎遮蔽了整个原野。 汪洋大海般的甲兵中,一杆黑色大纛正在蒙蒙雨丝中高耸着,在黑色大纛的中央,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斗大的曹字。 曹操! 曹军! 曹操的大军! 袁否倒吸了一口冷气。 最令袁否肝胆俱颤的,却是,十万曹军将士整装行进,竟是鸦雀无声! 如此军容,如此军纪! 作为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灵魂,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直接的面对这支史不绝书、凶名昭著的军队!不愧是曹操,不愧是曹军,这种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这种冰冷的压力,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窒息。 看来,三年之后,曹操能凭借七万曹军打败袁绍七十万河北大军,并非侥幸啊! 寿春城头立刻响起了一片的吸气声,无论战兵辅兵,还是大将小兵,都被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震撼到了。 曹军,看样子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寿春,危矣! “咚!” “咚!” “咚!” 曹军阵中骤然响起雄浑低沉的战鼓。 鼓声三响,紧接着响起整齐划一的号子声:“吼!吼!吼……” 下一霎那,黑压压的曹军大阵忽然间变阵,一列列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左右收缩,大阵中间便出现了一条条的通道。 紧接着,一架架庞大的攻城器械被曹军辅兵推了出来。 袁否是一名历史爱好者,曾读过不少历史类网络小说,对古代的攻城器械颇有了解,发现曹军推出的攻城器械竟是门类齐全,有抛石机、尖头轳、巢车、壕桥、云梯,还有高度超过寿春城墙的攻城塔,曹军这次明显是倾巢而来。 “吼!” “吼!” “吼!” 数以千计的曹军辅兵精赤上身,踩着鼓点,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或拉或推,驱动着笨重的攻城器械,向着寿春北门缓缓逼近。 辅兵和攻城器械两侧,是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负责保护。 在更远处,还有黑压压的曹军骑兵在两翼掠阵,一旦袁军敢出城,两翼的曹军骑兵立刻便会斜切过来,切断袁军退路。 “吼!” “吼!” “吼!” 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庞大的攻城器械向着寿春北门缓慢却片刻不停的逼近,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寿春城头上空。 寿春城头的袁军将士开始变得不安。 战兵们惶然四顾,脚下不住的后退。 辅兵则更加不济,有两个胆小的发一声喊,转身就跑。 曹军还没有正式开始攻城,寿春守军就已经快崩溃了。 危机关头,纪灵突然出现,寒光一闪,转身逃跑的两个辅兵已经人头落地。 纪灵高举着滴血的环首刀,凶狠的目光从挤成一团的辅兵脸上冷冷的扫过,杀气腾腾的喝道:“胆敢临阵脱逃,斩!” “回去!” “都回去!” “后退者死!” 纪灵身后的数十亲兵同时抽出环首刀,举刀怒吼。 袁军辅兵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城头上。 袁否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曹军的攻城场面吸引住了。 曹军甚至连试探都没有试探,上来就直接投入所有的攻城器械,发起了强攻。 距离城墙还有大约两百米时,曹军的几十架抛石机就不再前进,负责操控抛石机的曹军辅兵开始紧张的打入铁钎,固定抛石机架。 而剩下的壕桥、云梯、攻城塔以及尖头轳却在重装步兵的保护之下继续前进。 距离一百米时,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开始放箭,曹军的重装步兵立刻举起大盾,在曹军辅兵的头上结成了严实的龟壳阵。 偶有箭矢从大盾遮蔽不到的缝隙攒入。 不断有曹军战兵或者辅兵惨叫着倒下。 不过,这种程度的杀伤显然不足以阻止曹军的逼近。 在曹军的攻城器械推进到城墙下之前,守军显得办法不多。 曹军的几十架抛石机攻击了几轮之后,曹军的八架壕桥率先推进到了护城河前。 壕桥装有两对轮子,两对轮子的间距视护城河的宽度而定,正常情况下,当壕桥被推入护城河之后,两对轮子正好卡在护城河中。 但要想把壕桥成功的架到护城河之上,必须拥有一定的速度。 因为只有速度够快,壕桥才能拥有足够的惯性,才能够确保,壕桥的前部延伸端能够成功的架到护城河的对岸。 要是速度不够快,壕桥的前部延伸端就会一头栽入护城河内。 负责保护的曹军战兵首先撤掉龟壳阵,上百名袒胸露背的曹军辅兵大声呐喊着,奋力推着壕桥冲向了护城河。 守军也意识到了危险,箭雨开始变得密集。 失去了战兵的保护,曹军辅兵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有四五十个曹军辅兵中箭倒下。 不过,剩下的曹军辅兵并没有丝毫的退缩,推着壕桥继续冲锋。 片刻之后,八架壕桥先后推到了护城河前,在前轮悬空的瞬间,剩下的曹军辅兵齐齐高喊了一声,然后奋力压下壕桥的尾端,壕桥前端便以后轮为支撑轴,一下翘起来,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越过护城河,砸向了对岸。 轰轰,八架壕桥的前端先后重重的砸在护城河对岸。 除了其中一架壕桥因为承受不住剧烈的撞击而断裂,其余的七架壕桥却承受住了残酷的战场考验,壕桥架通了! 壕桥一经架通,曹军的重装步兵便迅速通过了壕桥,在寿春城的城墙下结成一个个严密的龟甲阵,紧接着,曹军的云梯、尖头轳还有攻城塔也相继越过壕桥,抵近到了寿春城的城墙下,惨烈的攻城战,正式上演。 第3章赌命 “公子,小心!” “公子,这里太危险了。” “公子,我们快离开这里。” 老家将袁福扛着大盾挡在袁否跟前,焦急得连声大吼,袁否却是充耳不闻,他已经完全被眼前惨烈的攻城战深深震撼了。 曹军的十几架云梯已经架起。 一拨拨的曹军战兵顺着云梯攀援而上。 城头上的袁军战兵则将滚木、檑石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不断有曹军战兵被滚木、檑石给砸中,惨叫着摔下去。 对于攻城的曹军来说,更可怕的还是守军的狼牙拍和夜叉檑,每一次的砸下,都必然会收割走一大群曹军战兵的生命。 城门下,曹军的尖头轳也已经架起来,正在曹军辅兵的奋力牵引下,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寿春城门。 城头上的袁军将士则将一锅又一锅煮沸的金汁倾倒而下,烫得底下举着大盾、负责保护辅兵的曹军战兵嗷嗷惨叫。 熏人的恶臭很快开始弥漫开来。 不过曹军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呃啊!”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忽然从袁否的身后响起。 惊回首,袁否便看到他的一个家兵,已经被一枝儿臂粗的巨型弩箭射翻在地,弩箭从他的胸口射入,穿透心脏之后又将他的身体整个钉在了马道上,殷红的血液,就跟喷泉似的从他嘴角溢出。 那个家兵只叫了两声,便即气绝身亡。 “咻!”凄厉的破空声忽然从脑后传来,袁否不及躲闪,便感到右脸颊一凉,然后微微有些发麻,拿手一摸,却发现满手都的血。 有些茫然的回过头,袁否便吃惊的看到,十几架高耸入云的攻城塔已经推进到了寿春城外,距离不过十几步远,架在攻城塔上的巨型床弩居高临下,正向着寿春城头的袁军将士发射出一排排的巨型弩箭。 除了巨型床弩,攻城塔上还有数以百计的曹军弓箭手,正片刻不停的挽弓放箭,将一**箭雨倾泄到城头,霎那之间,城头上的袁军将士就像是被农夫拿镰刀割倒的麦草,一排排的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中一架攻城塔上,一员曹军战将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下一刻,那员曹军战将再次挽开铁胎弓,又一箭往袁否射过来。 袁否眼睁睁的看着那狼牙箭在眼前急速放大,想要躲,却发现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就要死了吗?袁否神情茫然。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又要死了? 就在袁否自忖必死之际,一面蒙有铁皮的大盾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狼牙箭一下就洞穿了大盾的铁质蒙皮,余势未竭又连续洞穿了大盾的三层木板,闪烁着黝黑寒芒的狼牙箭簇直接从大盾内侧透出,冷森森的箭锋距离袁否的脸颊仅有毫厘之遥。 老家将袁福救了袁否一命。 “保护公子!”十几名家兵纷纷涌上来,在袁否跟前筑起人墙。 不少袁军辅兵被袁否的家兵给撞翻在地,城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袁军将士纷纷向袁否投来或不屑、或鄙夷、或愤怒的目光,废物就是废物,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 袁否被袁军将士的眼神深深的刺疼了,瞬间就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袁否推开挡在面前的家兵,大步走到纪灵面前,厉声道:“张将军,这样下去我军太被动了,反击,我们必须发起反击!” “反击?”纪灵嘴角一下绽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纪灵身后的两员副将也冷冷的看着袁否,心忖这公子哥还真是天真啊。 搞搞清楚,现在是曹军在攻城,我们在守城,出城反击?你是在说笑么? “是的,反击!”袁否却是毫不在意,大声道,“我们必须摧毁曹军的攻城器械,尤其是尖头轳还有攻城塔,否则寿春城门不保,寿春城池不保!” 袁否话音方落,底下的城门洞里忽然传出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整座城楼都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纪灵和身后的两员副将全都变了脸色,他们虽然看不起袁否这公子哥,却也承认袁否说的有道理,曹军的尖头轳和攻城塔,威胁太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纪灵就认可了袁否的建议。 “说的倒容易,怎么反击?”纪灵轻蔑的反问道。 “我们从水门出击,曹军的前后梯队有一些脱节,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足可以在曹军第二梯队赶到之前,全歼其第一梯队并摧毁所有器械!”袁否挥舞着拳头,于乱军中声嘶力竭的喝道,“只要摧毁曹军的攻城器械,曹军的攻势也就瓦解了。” “从水门出击?”纪灵心下微微一动,这倒是颇合兵法上出其不意之精妙。 再扭头看城外,纪灵发现曹军前后两个攻击梯队之间果然有一些脱节,估计是因为这半个多月袁军始终龟缩不出,所以曹军有些大意了。 纪灵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一下就看出,出城反击虽然风险极大,但是一旦得手的话,就会对曹军构成重创,摧毁曹军的攻城器械之后,接下来的三五天内,曹军怕是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了。 纪灵的目光一下就落在身后的两员副将身上。 两员副将却不约而同的转开头,不敢正视纪灵的视线。 显然,这两员副将都不敢领兵出城反击,因为这几乎就是必死的任务。 袁否将两个副将的表情看在眼里,冷笑之余,又猛然上前一步,喝道:“将军,本公子愿意领兵出城反击。” “你?!” “什么?!” 纪灵和两员副将的目光一下落在袁否身上。 “公子?”老家将袁福和十几个家兵也有些吃惊。 纪灵目光阴冷的盯着袁否,说道:“公子,需知军中无戏言!” 纪灵还真有些动心,如果公子否真愿意领军出城反击,无疑能极大的鼓舞出战将士的士气,那么这次反击,或许真能得手。 “本公子愿立军令状。”袁否也是豁出去了,他决定押上身家性命赌一把。 要是赌赢了,他就有机会获得袁军将士的拥戴,逆天改命的计划就有可能实施,既便是赌输了,也不过就是搭上一条小命,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不是么?因为按照既定的历史走下去,他袁否照样只有死路一条。 “好,本将给你八百精兵!”纪灵说完,又向着袁否长长一揖,大声说道,“本将,谨在此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纪灵身后,两员副将跟着长长作揖。 起身之后,两员副将再看向袁否时,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之意,无论如何,甘愿自蹈死地的勇士,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更何况,公子否还是皇长子,这就尤其值得尊敬。 这一次,纪灵并未敷衍袁否,他果真给了袁否八百精兵。 袁否在八百精兵或者轻蔑、或者不屑的目光之下,翻身爬上一架废弃的牛车,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吼:“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不得不说,袁否这公子哥生了一副好嗓子。 袁否的嗓音极其浑厚,发出的吼声犹如雄狮的咆哮,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再加上城墙和城内建筑的回声效果,很容易就盖过了将士们的喧哗声。 “你们一定想问,你袁否杀过人吗?拿得动环首刀吗?”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在今天以前,我袁否从未杀过人,我也不想骗你们,十几斤重的环首刀对我来说,的确太重了。” 说完,袁否就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吃力的挥舞了两下。 袁否所佩的环首刀并非什么宝刀,而是袁军中大量装备的制式环首刀,刀长一百一十公分,刀身宽约八公分,刀背厚半公分,直身、斜锋、无格,重量约四公斤,折合汉斤,那就是十六斤,对于袁否一个现代人来说,的确是有些偏重了。 看到袁否像个市井之徒以我自称,全无寻常世家公子的高高在上,又毫不避讳自己力气小的弱点,集结的八百精兵便纷纷哄笑起来,不过笑完了,却又莫名觉得,公子否好像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讨厌。 “我袁否从未杀过人,但我知道,寿春若是被攻破了,曹军就会把我们全部杀光,不光我们,还有我们的妻儿老小,他们都将成为曹军的刀下亡魂,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三年前曹操挥师东向,尽屠徐州四郡九县,泗水为之不流。” 袁否的声音原本就极具穿透力,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说话也越来越具有煽动力。 八百精兵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袁否身上,开始用心的聆听袁否的演说。 “我袁否不是力大无穷的勇士,甚至就连提刀都吃力,但是,我袁否仍愿意义无反顾的踏上战场,因为……”袁否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声音也变得越发激昂,“因为,寿春城内有我值得拿命去守护的亲人!” 只是一句话,八百精兵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 是啊,寿春城内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有他们值得拿命去守护的人,袁否身为皇长子尚且愿意以命相博,他们又有何可以贪婪的? “为了我们的父母!”袁否猛然举刀,引吭长嚎。 “为父母!” “为父母!” “为父母!” 八百精兵纷纷举刀,山呼响应。 “为了我们的妻儿!” “为妻儿!” “为妻儿!” “为妻儿!” 袁否凛凛一笑,转身,环首刀遥指城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咆哮起来:“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第4章陷阵 寿春水门就建在北门右侧,相距大约百步,平时用来排除寿春城内的雨水以及污水,此时因为整个淮南连降暴雨,寿春城内积水三尺,所以整座水门已完全被浸没在水线以下,要想通过水门,就必须泅水。 但正因为水门完全浸没在水线以下,所以曹军才想不到袁军会从水门出城反击,这就暗合了兵法上讲的,出其不意的制胜要素。 而这也是纪灵同意出兵的主要原因。 当袁否带着士气高涨的八百精兵来到水门前时,负责守卫水门的袁军战兵已经通过绞盘将内外两重铁栅门绞起来。 只是因为在水线以下,所以看不到。 袁否第一个跳进水渠,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他全身。 既便卸掉了全身甲骨,可十几斤重的环首刀仍给袁否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必须奋力踩水,才不至于在水中灭顶。 紧接着,八百精兵也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下水渠。 在水渠之中游了一段,袁否第一个来到了水门之前,袁否用脚探了探水门的拱顶,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浑浊的积水中。 水门长度不过短短的二十多米,可在袁否的感觉中,却似有一百米那么长。 当袁否终于泅出水门外口,便奋力踩水、迫不及待的浮出了水面,然后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时候,曹军的攻城战已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无论是操控攻城器械的曹军辅兵,还是蚁附攻城的曹军战兵,或者是负责压制城头守军的曹军弓箭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寿春城头的守军身上。 根本没人注意到,一支袁军精锐已经从水门悄悄泅渡出来。 袁否身后,越来越多的袁军脑袋从水中冒起来,然后沿着沟渠左岸展开来,后面,还有更多的袁军脑袋不断冒出。 袁否环顾左右,发现所有的袁军战兵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一股异样的豪情顷刻之间从袁否胸际升腾而起,然后双手攀着水渠边沿猛一用力,人就已经轻松攀援而上。 几乎同一时间,头排的二十多名袁军精锐也跟着爬了上来。 袁否上前一步,缓缓抽出环首刀,再回头向着身后的二十多名袁军精锐灿然一笑,然后便引刀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前方的曹军。 袁否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一下子就点燃了袁军精锐的战意。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已经上岸的四十多名袁军精锐霎那间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然后纷纷抽出环首刀,跟着袁否兜头杀向曹军。 (分割线) 曹军后阵。 曹操带着三位心腹谋士站在高高绞起的巢车上,正在观战。 曹操四十多岁年纪,白面短须,一双小眼睛显得神采奕奕。 对于今天的攻城,曹操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因为曹军的军粮已经所剩无几,孙策虽然借了他一些军粮,但也只够支应三日。 换句话说,如果三日之内不能击破寿春城,曹操就只能黯然退兵了。 退兵当然是绝对不行的,现在,全天下的诸侯都在眼巴巴看着他曹操呢,他今天收拾不了袁术,明天就会有更多的诸侯僭位称帝,那时他手里捏的天子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曹操绝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巢车上的视野极好,再加上这时候雨也停了,视线完全不受影响,所以曹操第一时间看到了从排水渠边突然冒出来的袁军战兵。 “什么情况?”曹操手指前方,愕然道,“这股叛军从哪冒出来的?” 曹操虽然感到错愕,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股三五十人的叛军而已,掀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来。 “袁军反击?” “袁术居然还是胆子出城反击?” “主公,看来我们还真是小觑了袁术了。” 三个谋士也是相顾莞尔,不过更多是当笑话来看的。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袁军战兵跟着出现,曹操和几个谋士终于意识到不对。 “主公,水门!叛军从水门发动反击啦!”站在曹操左边的谋士大叫了起来,这个谋士大约二十多岁,面色青黄,看上去身体不怎么好。 “水门?啊呀不好!要坏事!”曹操大叫一声,当即从巢车上探出脑袋,朝着下方厉声高喊,“许褚何在?” 一员身高八尺,腰大十围的武将应声出列,应道:“末将在。” 曹操乾指喝道:“即刻率五百虎卫驰援第一梯队,第一要务为保住壕桥,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壕桥!快去!” “诺!”许褚轰然应诺,带着五百虎卫火速驰援。 (分割线) 这个时候,袁否率领的袁军精锐已经与城外的曹军短兵相接。 托天之幸,最先对上袁否的是一个曹军辅兵,曹军辅兵大吼一声,手起剑落。 袁否本能的举刀一挡,只听得光当一声,曹军辅兵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就已经断成了两截。 不过,刀剑相击时产生的巨大反震力,也一下将袁否掀翻在地上。 那曹军辅兵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狞笑一声,举着剩下的半截断剑,又照着袁否头上恶狠狠斩落下来。 袁否的右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小臂酸软,根本连刀都举不起来了,生死一线间,袁否本能的举起左臂格挡,却挡个正着,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曹军辅兵的断剑便已经切开了袁否的青铜护臂,却只切进去不到半分,只伤着了袁否的一点皮毛。 曹军辅兵又愣了一下,然后奋力拔剑,断剑却卡在袁否的青铜护臂里拔不出来。 这时候,袁否终于回过神来,右臂也恢复了力量,当下想也不想,举起环首刀就直直的刺进了曹军辅兵的嘴巴里。 袁否的环首刀极为锋利,一下就刺穿了曹军辅兵的脑袋。 殷红的鲜血顷刻间从曹军辅兵的嘴巴里喷涌而出,又顺着环首刀溅落在袁否身上。 袁否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初次杀人时会出现的不适,有的,只是兴奋。 袁否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嗷……” 袁否一脚将曹军战兵踹翻在地,然后仰天咆哮。 这一刻,看似弱不禁风的袁否,犹如一尊天神。 袁否犹如雄狮怒吼一般的咆哮,立刻引来袁军战兵的回应,所有已经上岸的袁军战兵全都跟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然后挥舞着兵器扑向对面的曹兵。 (分割线) 寿春城头,纪灵站在前凸的雉楼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战场。 看到袁否振臂一呼,身后的袁军精锐顿时间山呼响应,纪灵的瞳孔便不禁微微一缩,这么快就获得了那些精锐老卒的认可?看来以前还真是看错长公子了,也许,长公子这一次真能够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骤然从城外响起。 猛然抬头,纪灵便看到一支精锐战兵正从曹军大阵中掩杀过来。 曹操终于意识到他有些大意,前后两个梯队之间有些脱节了么?不过,这个时候再想补救是否还来得及呢? (分割线) 城垣之下,激战正酣。 一员身材长大的曹军屯将一脚直踹,将一个年轻的袁军战兵踹翻在地,然后高举着环首刀照着袁军战兵脖子斩落。 袁否正好在那曹军屯将身后,想也不想就一刀斜斩。 背对袁否的曹军屯将猝不及防,背上立刻被袁否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曹军屯将顷刻间惨叫一声,刀也砍歪了数寸。 倒地的袁军战兵及时逮住机会,一个鲤鱼打挺就把那个曹军屯将扑倒在地,然后一记头槌恶狠狠的撞在曹军屯将的额头上,曹军屯将惨叫一声,立刻被撞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袁军战兵的环首刀就已经捅进他的心口。 “兄弟,身手不错。”袁否长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小卒而已,贱名不足挂齿。”年轻战兵说完又大吼一声,将手中满是缺口的环首刀照着袁否奋力掷出。 变起仓促,袁否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竖子敢尔!”老家将袁福惊觉不对,却是来不及回救袁否了。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战兵掷出的环首刀就已经翻滚着从袁否的脸颊右侧滑过,紧接着,袁否身后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袁否霍然回头,看到一个曹军战兵的面颊上钉着环首刀,已经满脸狰狞的往后摔倒了下去。 袁否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对着年轻战兵点了点头。 年轻战兵对袁否笑了笑,说:“现在我们两清了。” “你并不欠我的,但我却欠你一命。”袁否笑笑,再一回头,看到袁军精锐已经基本驱散城垣下的曹军辅兵,不少袁军精锐杀得兴起,甚至开始仰攻蚁附在云梯上的曹军战兵,这却是舍本逐末的举动。 袁否深吸一口气,当即声嘶力竭咆哮起来:“先不要管云梯和攻城塔,先斩断壕桥,斩断壕桥,斩断壕桥……” 第5章公子否 “斩断壕桥!” “斩断壕桥!” “斩断壕桥!” 袁否连连高声呐喊,然后挥舞着环首刀冲到一座壕桥中央,举刀下劈。 只可惜,袁否这公子哥实在是缺乏锻炼,全力一刀,居然也只在壕桥的大梁上砍出一道深不过寸许的缺口。 好在这个时候,出击的袁军精锐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当下袁军精锐便不再与城下的曹军缠斗,而是蜂拥上了壕桥,开始疯狂的劈砍壕桥,刚才救了袁否一命的那个年轻战兵表现得尤其骁勇,高举着一把从曹军手中夺来的环首刀,只是一刀,就在壕桥大梁上砍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 袁否奋力砍了六七刀,也只砍下一小片木屑,只得颓然放弃。 “呔,贼子敢尔!”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从前方响起,几欲震碎袁否的耳膜。 袁否有些惊悸的抬头,便看到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突然间出现在了护城河的对岸,壮汉手持一把特制的加长环首刀,其长度至少有六尺左右,宽度和厚度也远远超过普通的制式环首刀,这把环首刀的刀刃上还密布着波浪一般的暗纹,竟是一把百炼精钢环首刀。 就这片刻功夫,那壮汉就已经疾步冲上了壕桥。 袁否前面的两个精锐战兵不知深浅,举刀相迎。 “嗬呀!”壮汉一声暴喝,手中环首刀横扫而出。 两个袁军战兵只觉腰间一凉,整个下半身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两个袁军战兵惊恐的低头看,便看到自己的腰腹间已经冒出了一条血线,殷红的鲜血正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再接着,他们就无比惊恐的看到自己的身体从腰间错开,下半截身体还好端端的站在桥上,上半截身体却已经向着一边滑落。 “啊啊,救我……” “救我,我不想死……” 两个袁军战兵立刻凄厉至极的惨叫起来,遂即滑落进了护城河里。 那个壮汉一脚将袁军战兵剩下的两截残尸踹入护城河里,然后继续向前,一对鹰隼似的虎目已经冷冷的锁定了袁否。 袁否凛然,他这才看清楚,这壮汉竟是一员曹将,这曹将身量极高,目测至少也有两米左右,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还是这员武将的腰围,袁否两世为人也从未见过如此粗壮的腰围,传说中的腰大十围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死!”壮汉两步抢到袁否面前,手起一刀照着袁否斜斩而下。 “公子小心!”老仆袁福暴喝一声,扛着大盾斜刺里冲出,挡在了袁否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壮汉的加长版环首刀已经狠狠的砍在袁福的大盾上,只听啪一声,扣在袁福左臂上的大盾当场被劈碎,袁福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得横飞出去,一下就摔进了护城河里,不过这势如雷霆的一刀,却好歹让袁福给挡下了。 袁否死里逃生,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公子闪开!”凄厉的咆哮忽然从身后响起,袁否本能的闪到一侧,然后就看到他的一个家兵已经表情狰狞的冲上来,助跑几步接着两脚蹬地猛然腾空而起,然后高高举起环首刀照着壮汉头上恶狠狠的斩下来。 家兵选择的出击时机极好,正好是壮汉刀势用老的时候。 壮汉狞狞一笑,明明已经招势用老的加长版环首刀突然刀锋一转,然后斜着上撩,寒光一闪,凌空扑下来的家兵就被壮汉来了个大破膛,家兵胸腹一下绽裂,腹腔里的内脏、肚肠便哗啦啦的凌空洒落下来。 那个家兵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即摔在桥上气绝身亡。 拥挤在壕桥上的袁军战兵见状顿时肝胆俱裂,脚下本能的往后退。 对面的曹军战将太可怕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怪兽! 只片刻功夫,整座壕桥上便只剩下袁否还有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年轻战兵。 那个年轻的战兵却是毫无畏惧,挥舞着满是缺口的环首刀迎上前,然而,勇气并不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不到两个回合,壮汉一脚踹出,正中年轻战兵胸口,年轻战兵的身体立刻就像是被抛石机抛离的巨石,往后方倒飞而出。 年轻战兵足足飞出去有几十步,才重重撞上城墙,当场昏死过去。 壮汉狞狞一笑,凶狠冷厉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袁否身上,下一刻,只见寒光一闪,那把加长版环首刀已经疾如闪电般向着袁否斜斩而下。 生死关头,袁否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咆哮着举刀相迎。 然而,就在袁否举刀的瞬间,脚下忽然一滑,摔跌在地。 这一摔倒,却阴差阳错救了袁否小命,壮汉的加长版环首刀一下将袁否的环首刀磕飞,然后险之又险的贴着袁否的头顶斜斩而过,一下就削掉了袁否用来束发的紫金冠,袁否的满头黑发立刻披洒下来,状极狼狈。 “死!”壮汉一刀落空,回手又是一刀往袁否胸口刺来。 袁否跌坐在桥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环首刀往自己胸口猛刺过来。 就在袁否自忖必死之际,壕桥却忽然发出喀嚓一声响,然后从中间猛然折断。 原来,这座壕桥原本就已经被袁军战兵砍得伤痕累累,那个曹军战将体重惊人,再加上后面又有更多曹军战兵蜂拥而上,终于是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壕桥的这一断裂,却又阴差阳错救了袁否一命,曹军战将因为失去重心,刺出的一刀便也跟着失了准头,原本照着袁否心窝刺出的这一刀,却贴着袁否的左肋滑过,只在袁否的左肋下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噗嗵!” “噗嗵!” “噗嗵!” 袁否、那个曹军战将还有身后蜂拥而至的曹军战兵纷纷坠入护城河里。 “救公子!” “快救公子!” 几个家兵反应快,赶紧找来长戟伸进护城河里来捞袁否。 袁否却是会水的,当下从冰冷的河水中探头脑袋,厉声高喊:“不要管我,投矛,射杀曹将,射杀曹将,射杀曹将!” 到这个时候,袁否已经反应过来,刚才那员曹军猛将,定然就是虎痴许褚。 许褚是谁?许褚可是曹操麾下的头号猛将,更是他的贴身宿卫,若能将虎痴许褚射杀在这里,则等同于斩掉曹操的一条胳膊!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袁否又岂肯错过? “快,投矛,射杀曹将,射杀曹将,射杀曹将!”袁否连连怒吼。 岸上的袁军战兵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捡起长矛,照着落水的许褚投掷过来。 许褚人在水中,行动不够自如,勉强格挡了几支投矛,便被袁军战兵投掷过来的长矛接二连三的刺中身体,好在避开了要害,所以并无性命之忧。 但既便是这样,当许褚被虎卫军救上对岸时,背上、腿上依然插了十几枝长矛,整个人被射得跟刺猬似的,而且鲜血淋漓,看着极为吓人,也就是许褚皮糙肉厚扛得住,要换成是一般人,光失血就足以致人于死地。 袁否这时候也被家兵救上了岸。 这时候,城垣下的厮杀已经进入尾声,除了云梯上、攻城塔里仍还有曹军战兵在负隅顽抗之外,其余的曹军战兵、辅兵都已经被袁军斩尽杀绝,冲撞城门的尖头轳、云梯,还有架在护城河上的七座壕桥也悉数被毁。 对面的曹军蜂拥而来,只可惜,壕桥已经尽数被毁,他们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站在护城河对岸,毫无意义的叫骂,接着就是胡乱放箭。 但是很快,寿春城头万箭齐发,将曹军射了回去。 仗打到这个份上,今天这一战,袁军已经算是赢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顷刻间将袁否充满。 这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豪赌,他赌赢了! 袁否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得涕泪交流。 袁否之所以如此失态,一方面是因为庆幸,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后怕。 直到这个时候,袁否才终于回过味来,刚才的这场厮杀有多么的惊险,他竟然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且,他的反应只要慢上那么半拍,袁军的反应只要慢上那么半拍,壕桥就让许褚和他的虎卫军夺下了! 这样的话,他袁否就出城反击的八百精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袁否在那毫无形象的大笑,死战余生的袁军战兵便也跟着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互相拥抱。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公子否!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袁军战兵自发的加入呐喊,袁军战兵的呐喊起先还杂乱无章,可是很快,便汇聚成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公子否!” “公子否!” “公子否!” 袁军战兵一边呐喊,一边用环首刀拍打挎在左臂上的小盾。 很快,城墙上的袁军战兵也自发的加入进来,他们一边以长矛重重顿地,一边跟着城垣下的战兵齐声呐喊。 “公子否!” “公子否!” “公子否!” 一霎那间,天地间除了袁军将士的呐喊,再没有别的声音。 是的,面对力挽狂澜,等同于救了他们妻儿老小的公子袁否,袁军将士们一点也不想掩饰他们心中的尊敬和爱戴。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袁否却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这公子哥的身体,终究还是孱弱了一些。 第6章父子 曹军后阵,巢车之上。 既便是远在数百步外,都能清楚的听到袁军将士的呐喊声。 曹操脸色阴脸,右手下意识的拍打着巢车的护栏,喃喃低语道:“公子否?公子?难道是袁术的儿子?” 一个谋士说道:“袁术有二子,长子庶出,名否,应该就是此子。” “袁否?袁否!”曹操一巴掌重重拍在巢车护栏上,沉声道,“想不到,袁术这具冢中枯骨却也生了一个好儿子。” (分割线) 等袁否再次醒转,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榻之上。 袁否侧过头一看,发现卧房里除了侍女小若榴,还有一个头裹方巾的医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看到袁否醒转,小若榴顿时喜极而泣,哽咽着说:“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若榴,别哭,公子没事。”袁否本能的伸出左手去给若榴擦眼泪,却不料牵动了左肋下的伤口,疼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若榴顿时大为紧张,又扭头问旁边站着的那个医工道,“华侍医,公子他没什么大碍吧?” 那医工微笑了笑,说道:“公子没啥大碍,皮外伤而已。” “只是皮外伤么?”若榴将信将疑的问道,“那公子适才怎么突然昏厥?” 医工笑道:“那是因为体虚的缘故,小人给公子开一个方子,姑娘照着方子去抓药,几贴药下去公子即可恢复如初。” 若榴将信将疑道:“几贴药即可恢复如初?” 医工笑道:“别人的病,华佗绝不敢妄下断言,不过公子的病么,华佗却是敢断言,三贴药下去,定可以恢复如初。” “先生是华佗?”袁否闻言神情微动。 医工连忙摇手:“小人正是华佗,不过,绝不敢当先生之尊称。” “先生当得起,先生且受在下一拜。”袁否听说真是华佗当面,顿时肃然起敬,当即挣扎着从榻上跪坐起身,向着华佗长长一揖。 “公子折煞小人了。”华佗赶紧闪过一边,不敢受袁否这一拜。 小若榴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否,不知道袁否为什么要对华佗大礼参拜,因为医匠在当时地位低下,既便华佗是宫中的侍医,也同样是贱藉。 袁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了,当下岔开话题道:“华侍医,我听说当年你在谯郡行医时,曾经救活过一个行将下葬的死人?” “是有这事,那是一个难产的妇人。”华佗见袁否不再坚持以先生相称,便也恢复了从容,微笑着答道,“不过,那妇人其实并未真的死亡,而只是假死,当小人施以金针活血之术,化开她梗阻的气血,人便活过来了。” “华侍医真乃神医。”袁否由衷的道。 作为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灵魂,袁否当然知道假死这回事。 所谓假死,其实就是深度昏迷,用人手已经感觉不到病人的心跳以及吸引,往往会被误认为已经死亡,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 袁否正想继续请教华佗,忽有宦官入内唱道:“宣,公子否上殿觐见。” “上殿觐见?”袁否愣了下,才猛然反应过来,是他的父亲仲家皇帝袁术要见他,当下赶紧吩咐若榴道,“若榴,快替我更衣。” (分割线) 仲家皇帝袁术自称帝始,便大肆征集民夫于寿春城中修建宫室阁闱,一应制式,皆与洛阳皇宫一般无二,既便是召集臣工议政的大殿,也沿用了汉故宫大殿温德殿的称呼,而且形制上相比洛阳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术对于民夫役使,那是丝毫不知体恤的。 此刻的仲家皇帝袁术,头顶冲天冠,身穿玄朱二色冕服,正在温德殿大发雷霆,殿上的文官、武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吕布匹夫,三姓家奴,不识抬举!” “孙策小儿,悖主求荣,忘恩负义!” “刘备,织席贩履之辈,兵不过五千,将不过关张,居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朕是好欺负的?需知朕的二十万大军可不是摆设!”袁术越骂越生气,气得一下就将手里的玉玦掼在地上,又厉声大喝道,“纪灵何在?” 纪灵应声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袁术铿的拔出腰间佩剑,又凶狠的盯着纪灵,满脸狰狞的喝道:“即刻召集六军,朕要亲出南门,誓取大耳贼狗命。” “诺!”纪灵轰然应诺,转身就要走。 “大将军且慢!”一名头戴三梁进贤冠的文官急忙制止纪灵,又对袁术长长一揖,满脸焦急的道,“陛下,刘备不足挂齿,只需谴一上将即可将之击灭,可问题是,倘若我军与刘备缠斗之时,曹操亲率大军掩杀而至,断我后路,如之奈何?” “这……”袁术顿时语塞。 说来说去,曹操才是仲家的大敌啊。 恰好这时候,袁否在宦官的引领下上了温德殿。 看到袁否,袁术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温德殿乃朝廷议政之所,你一黄口孺子来这里做甚?” 敢情袁术一生气,把之前召袁否前来温德殿的事给忘了。 若换成以前那个可怜的公子哥袁否,看到袁术大发雷霆,必定唯唯诺诺退出殿外,但此时的袁否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袁否了。 袁否正了正衣冠,朗声道:“父皇见召,儿臣不敢不来。” “是朕召你来的?”袁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的确是他下的旨,因为刚才纪灵说,若不是袁否率军出城反击,捣毁了曹军的攻城器械,只怕寿春已经失守,袁术不相信,所以下旨召袁否前来询问,只是刚才一生气,就把这事给忘了。 袁术招了招手,对袁否说道:“上前来。” 袁否便依言上前数步,站到了金阶之下。 袁术打量了袁否几眼,眸子里面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从外形看,袁否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面如傅粉,容貌堪称俊伟,私下里就有不少人夸赞袁否是人样子,但袁术就是不喜欢袁否,如若不然,袁术也不会给他这个庶出的长子起名叫否,否者,厄运也! 很少有人知道袁术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袁否。 其实,这跟袁术幼年、少年时期乃至长大成人之后的经历有关。 因为在袁术的幼年、少年时期,都始终处在从兄袁绍的阴影之下,无论长相、才智,他都与袁绍相去甚远,袁绍虽然只是庶出,但由于自幼过继给伯父袁成,在整个袁氏家族中的地位反而居于嫡出的袁术之上,对这事,袁术始终耿耿于怀。 成年之后,袁绍更是英姿魁伟,名声显扬远远胜过袁术。 十八镇诸侯讨董之时,袁绍更是被天下诸侯推举为盟主,风头一时无俩。 所以,每次看到同样相貌魁伟、英姿不凡的袁否,袁术就会本能的联想到袁绍,袁术又怎么可能对袁否产生好感? “听说,你之前率军出城反击了?”袁术皱着眉头问。 “回父皇,儿臣的确率军出城了。”袁否不亢不卑的道。 “而且,还小胜了一仗?”一场大胜,到了袁术这却成了小胜。 “是的,托父皇的福,儿臣侥幸小胜了一阵。”袁否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绝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在这个时代,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袁术身为他的老子,就是无缘无辜把他打杀了,他也是不能有半句怨言,否则,就是不孝。 一贯耿直的纪灵却是看不下去了,出班说道:“陛下,不是小胜,而是大胜,曹军经此一败,三五日内怕是再组织不起像样的攻势了。” 说完之后,纪灵还侧头看向袁否,微微颔首致意。 “那也只是暂且拖延三五日而已,并未从根本上扭转我军的困局,又谈何大胜?”袁术却对纪灵的话颇不以为然。 纪灵哑口无言,从这个层面上讲,今天这一仗的确算不得什么大胜。 袁术闷哼一声,又扭头对袁否说:“你薄有微攻,回头朕自然会赏你,现在朕还要与诸位大臣议事,你暂且退下吧。” “儿臣领命,儿臣告退。”袁否长长一揖,倒着退出大殿。 看着神情从容、一步步倒退出温德殿的袁否,袁术忽然间觉得这个儿子好陌生,不知不觉间,这个一贯不受他待见的庶长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可以独立领兵作战了?再看看纪灵,似乎对这个庶长子还颇为心折的样子。 毫没来由的,袁术忽又对袁否说道:“且慢。” 袁否便停下脚步,再一次长揖到地:“父皇有何吩咐?” “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该学着参谋政事了。”袁术看着袁否,神情复杂的道,“先别急着回,留下来听听父皇和诸位大臣是怎么议政的。” “儿臣领命。”袁否再次长揖到地,然后退到了殿角,与小黄门站到了一起。 看到袁否如此识礼仪,知进退,以长公子之尊却屈身与小黄门站一起,大殿上的一干文臣也不免对袁否刮目相看。 第7章献玺 被袁否的事情一打岔,袁术的怒气也稍稍收敛了些,议事的主题,也再一次回到了如何应对目前严峻的形势上来。 袁术缓步踱下金阶,环顾殿上的文官武将,问道:“诸位爱卿都说说,现如今我们该怎做才能够撑过眼前关口?” 一位大臣出班奏道:“陛下,淮南连降阴雨,半月不绝,寿春城中积涝已经极为严重,城墙因长时间浸泡水中,根基已然松动,今日西门部份墙段已经出现险情,臣以为,寿春已经不可守,为今之计,只能先突围,再做打算。” 袁否看了一眼出班的大臣,发现是袁术帐下的主薄阎象。 袁术虽然被曹操说成是冢中枯骨,但他识人善任的本事却还是有的,手底下也颇聚集了一群文臣武将,武将有纪灵、张勋、桥蕤,文臣有阎象、金尚,全就是难得的忠臣,不然那么多袁氏子弟,为什么只有袁绍和袁术混成了一方诸侯? “突围?谈何容易。”袁术苦笑道,“曹操、孙策、吕布、刘备四路联军,将寿春城围得是水泄不通,朕谴人与孙策、刘备、吕布暗中联络,指望他们让开通道,放朕一条生路,结果却是没一人肯答应朕,甚是可恶。” 殿上群臣这才明白,刚才袁术为何会大发雷霆。 又有大臣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计,可令联军不战而退。” 殿上群臣尽皆侧目,袁否扭头看时,发现出班的是长史杨弘。 这个杨长史却是有名的佞臣,因为惯会逢迎拍马,颇得袁术宠信。 袁术也是大为振奋,当下急切的道:“爱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杨弘道:“陛下,曹操此番之所以征发大军,前来攻打寿春,所图者并非陛下本身,实为玉玺而来,陛下若能献上玉玺,曹操必然欣喜而退兵。” 听到这,袁术的一张脸便立刻垮了下来,玉玺可是他的宝贝,他又岂肯献与曹操?何况献出了玉玺,他拿什么证明他的帝位是天命所归? 然而,殿上的不少大臣却认为杨弘所言完全在理,纷纷出班附议。 “陛下,臣以为杨长史所言,甚是在理。” “陛下,老臣也以为,献出玉玺方可避祸。” “陛下,若是一方玉玺能换来寿春之保全,献之又有何妨?” “陛下,玉玺实乃不祥之物,献之于曹操,还可嫁祸于人,何乐而不为?” 满殿群臣,除了廖廖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赞成献出玉玺,袁术不禁大为惊慌,既便他身为仲家皇帝,犯众怒的事情却还是不敢做的,毕竟,他还得靠麾下大臣治理国家,还得靠殿前大将镇守城池,他一个人可守不住一个国。 “你们,你们……”袁术手指群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宏亮的声音突然响起:“父皇,儿臣以为,断然不可献玺!” 袁术和殿上的文臣武将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却很意外的发现,发话的竟是袁否。 袁术尽管内心里很不待见这个儿子,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极需这个儿子的支持,当下和颜悦色的道:“否儿,为何不能献出玉玺?” 袁否看了杨弘一眼,朗声道:“适才杨长史言,曹贼之所以征发大军前来,非为父皇本身而来,实为玉玺而来,窃以为大错特错。” 见袁否如此不客气的否定自己的意见,杨弘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袁否心中颇为遗憾,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他是真不愿意与杨弘这样的佞臣交恶,像杨弘这样的佞臣,忙帮不上,但若是要坏你的事,却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袁否没得选择,因为玉玺得失与否,关乎他的未来大计! 如果没有传国玉玺,他袁否既便到了河北,也得不到袁绍重视。 杨弘阴冷的扫了袁否一眼,说道:“却不知,公子又有何高见?” 袁否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曹贼不过阉宦之后,论家世名望,不要说跟父皇比,就连刘表、刘焉、马腾等辈也远比他尊贵,然则这数年来,曹贼东征西讨,势力日见膨胀,其所仗者无非掌中天子,假借天子诏令耳。” 殿上的文臣武将均纷纷点头,袁否所言的确在理。 只可惜,当初却没有一个诸侯能看到天子的份量,倒让曹操捡了个大便宜。 袁否的目光从殿上群臣脸上掠过,落在袁术脸上,又接着说道:“父皇南面称帝,曹贼若对此事无动于衷,则天下诸侯必会群起效仿,如此,则曹贼掌中之天子将一文不值,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略也就化为了泡影。” 顿了顿,袁否又接着说道:“由鉴于此,曹贼必视父皇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先除之而后快,所以,无论父皇献玺与否,曹贼都断然不可能放过父皇。” 殿中群臣纷纷点头,因为袁否的分析条理清晰,丝丝入扣,让人无从反驳。 “杨长史听见了吧?”袁术冷冷的瞪了杨弘一眼,哼声说,“君之见识,还不及一介黄口孺子,甚失朕望。” “臣鲁莽,还望陛下恕罪。”杨弘赶紧长揖谢罪。 袁术冷然说道:“从今往后,献玺的事就不必提了,否儿说的对,无论朕献玺与否,曹贼都断然不可能放过朕,朕与他,断然誓不两立。” 主薄阎象叹了口气,皱眉说:“然则,若不献玺,又如何破解目下之困局?” 袁术脸上的表情便再次阴沉了下来,是啊,既便暂时保住了玉玺,可是寿春城外的二十万联军却不会自己退去。 袁否便再一次出列,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一计,可令联军离心离德,寿春之围可不战而解。” 殿上群臣再次侧目。 袁术将信将疑的道:“否儿,计将安出?” 袁否微微一顿,然后环顾殿上群臣,一字一顿的说道:“献……玺!” 温德殿上有着刹那的寂静,接着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长史杨弘更是噗笑出声,袁术的脸上也顷刻间露出了羞恼之色。 杨弘出列,不阴不阳的道:“公子又说不能献玺,又要献玺,却不知道,这玉玺究竟是献呢还是不献?” 袁否笑道:“杨长史何不听在下把话说完?” “你说。”袁术怒道,“为何又说要献玉玺?” 袁否向着袁术长长一揖,朗声道:“父皇,献玺是假,离间曹操与吕布、孙策、刘备之间的关系,令联军离心离德,才是真。” 说完,袁否又将他的计谋原原本本的道出。 听完了袁否的计谋,主薄阎象大为赞叹道:“陛下,此计若成,刘备、孙策、吕布等辈必然与曹操互相猜疑,则果如公子所言,寿春之围可不战而解!” 太傅金尚皱眉道:“公子此计虽妙,却仍需一智勇善辩之死士携玺前往曹营。” “谁人愿往?淮南若因此得以保全,朕必厚恤他的妻儿老小。”袁术的目光便落到了一干文官身上,一干文官却纷纷低下了头。 这光景,谁愿意去曹营白白送死呢? 袁否嘴角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父皇,儿臣愿往。” “你?”袁术霍然回头,看着袁否,神色间有些震动,殿上所站的一班文官、武将也是肃然起敬,需知,袁否所献的计谋可是死间计,也就是说,这次携玺前往曹营的使者将不作生还之想,试问,谁不贪生,谁不惜命? 然而,公子否身为皇子,却就肯慨然赴死,岂不可敬? 迎着众人的目光,袁否正了正衣冠,然后长长一揖到地,肃然道:“儿臣受父皇十八载养育之恩,无以回报,愿以此身相偿还。” “否儿。”袁术眼角不觉隐现出了一丝泪光。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儿子靠得住哇。 不管以前怎样,至少这个时候,袁术的确对他这个儿子产生了浓浓的愧疚之情,他忽然间觉得,这十八年来没有好好栽培过这个庶出长子,真的是太不应该,而,更令袁术痛心疾首的是,今后怕也永远无法弥补这缺憾了。 袁否微笑了笑,说道:“父皇不必如此,儿臣此去,未必一定丧命。” 袁术却只当是袁否在安慰于他,反而心下更加愧疚,更是哽咽不能成声。 纪灵忽然闪身出列,大声说道:“陛下,臣愿与公子一同出使曹营。” “纪灵将军,却是不必了。”袁否微笑摇头,说,“有我一人前往,足矣。” 说完,袁否再次长揖到地,然后起身,朗声说道:“父皇,局势紧急,儿臣还需要回府稍做准备,儿臣,就此别过了。” 话落,袁否即转身扬长而去。 纪灵猛然拱手,厉声喝道:“末将纪灵,恭送长公子!” 殿上群臣也纷纷跟着作揖,异口同声道:“臣等恭送长公子!” 既便是长史杨弘,此刻不得不跟着群臣一起长揖到底,做足姿态。 “否儿。”袁术招了招手,有心想要唤回庶长子,却终究开不了这个口,若不让袁否前往曹营,又该让谁去呢? 听到袁术的喊叫声,袁否脚下微微一顿,但他终究没回头,只是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温德殿。 第8章再赌 一回到府中,袁否就派人把华佗请了过来。 一见华佗面,袁否就屏退府中所有的下人,侍女小若榴也不例外,只留下有伤在身的老家将袁福在身边,然后直截了当的问华佗:“华侍医,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人弄成假死,然后救活?” 华佗讶然道:“公子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袁否也不隐瞒,当下便把他即将出使曹营的事情说了。 再把他的算计和盘托出,他准备用假死之计骗过曹操。 闻听袁否即将出使曹营,行死间之计,华佗顿时肃然起敬,说道:“回公子,小人在配制麻沸散时,曾无意中发现一种剧毒药草,其名曰断魂草,服之可立刻进入假死,心跳、呼吸、脉博全无,与真死无异。” 袁否笑道:“呵呵,就知道华侍医不会让本公子失望。” 华佗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公子,此物有一缺陷,若不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施以金针并服下解药,那么假死就会变成真死,公子果真要用此物?” “公子?”袁福闻言顿时大为紧张,袁否一时也有些犹豫。 不过袁否仅只犹豫片刻,便断然说:“华侍医,备药吧。” “公子,这太危险了。”袁福急道,“万一曹操那个奸贼不上当,或者没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你送还寿春,可如何是好?” 袁否断然道:“我意已决,福伯就不要再劝了。” 的确,袁否已经当众向袁术揽下出使曹营的差事,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晚了。 何况,袁否也需要通过这件事来改变阎象、金尚等文臣对他的感观,上午的力挽狂澜只是改变了武将对他的感观,而出使曹营这件事,却能帮助他在文臣那里得高分,袁否要想有所作为,就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而且,以曹操的为人,多半不会伤害他的“遗体”,反而有极大的可能把他的“遗体”厚殓再送还寿春。 当然,这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曹操其人,跟史书上的记载一致。 要是曹操并不像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么爱才,而是个残暴无德之人,那么,他袁否此去就定然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所以,这仍是一次赌博,一次押上性命的豪赌。 但是还是那句话,要是赌赢了,他袁否就会赢得一切,既便是赌输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不是吗? (分割线) 寿春北郊,曹军大营。 上午的攻城草草收场,令曹操十分生气。 许褚裹着一身的纱布,昂然走进中军大帐,然后堂的一声单膝跪倒在帐下,无比自责的对曹操说道:“主公,末将无能,让您失望了。” 许褚的确很自责,就因为他晚到了片刻,结果就让袁军斩断了壕桥,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军战兵毁掉所有的攻城器械,失去了这批攻城器械,三五日内,曹军却是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攻势了。 “仲康快快请起。”曹操脸色如常,心里却已经在发愁。 让曹操发愁的不是损失的攻城器械,器械事小,再打造一批就是,让曹操发愁的,却是军粮的供给。 曹操估计,要想攻陷寿春至少还需要十日,可军粮却只够支撑三日。 三日军粮,如何支撑十日?对此曹操也是一筹莫展,真是伤脑筋啊。 曹操将许褚扶起,抚着许褚的背问道:“仲康,你的箭疮,不妨事吧?” “无妨,一点皮外伤而已。”许褚瓮声瓮气的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照样可以率领虎卫军冲锋陷阵,替主公夺下寿春城池。” “呵呵,仲康真乃吾之樊哙也。”曹操抚掌大笑。 曹操正笑间,又一员大将昂然入内,朗声道:“孟德,袁术小儿看样子撑不住了,派使者乞降来了。” 曹操麾下的战将数以千计,但是能以表字称呼曹操的,却唯有一人,那就是曹操帐下的头号大将,夏侯惇。 “哦,袁术谴使乞降来了?”曹操闻言不无错愕。 帐中侍立的几个谋士也是面面相觑,袁术难道真会这么天真?真以为只要献城纳降,曹公就会饶他一条命?袁术难道真不知道,他的僭位称帝给天下诸侯开了个很恶劣的先河,曹公若不拿他的人头祭旗,何以震慑天下? 曹操回过神来,大笑道:“好,倒要看袁术拿什么向某乞降。” “带上来。”夏侯惇回头把手一招,便有两名曹兵押着一个白衣秀士进了大帐,却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怀里还抱着个锦匣。 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不是别人,自然就是冒死出使曹营的袁否。 “是你?!”看到袁否,许褚虎目里却顷刻流露出凛冽杀机,当即拔出环首刀,一刀照着袁否颈项斩过来。 这可真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袁否面不改色,心下却无比紧张,从许褚的目光,他毫不怀疑对方杀他的意志,如果曹操不加阻止,许褚这厮真会杀了自己。 “仲康,且慢!”曹操及时发声喝止。 许褚的加长版环首刀便硬生生顿住,冷森森的刀刃距离袁否的颈项仅有毫厘之遥,如果曹操再慢上半拍,袁否的一颗大好头颅此刻就已然滚落在地了,饶是如此,袁否也已经惊出一身冷汗,整个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浸透。 出使敌营这种事,当真不是人干的。 许褚犹不肯放弃,拿刀搁在袁否颈上,回头对曹操说道:“主公,就是这厮,要紧关头砍断壕桥,令我军的攻城行动功亏一篑,请主公准许末将斩下这厮的头颅,以祭奠我军数百阵亡将士之在天英灵。” “退下!”曹操作色道。 “诺!”见曹操动了怒,许褚才恨恨的退下,一对凶狠的虎目却始终不离袁否,袁否毫不怀疑,只要曹操一声令下,这厮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生撕了他,袁否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已经再不由自己掌控。 曹操踱回到案后跪坐定,目光阴冷的看着袁否,问道:“你就是袁否?” “不错,在下正是袁否。”袁否微微一笑,然后一甩衣袖,对着曹操长长一揖。 帐中肃立的几个谋士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原以为这厮至少会诡辩几句,却没想到很干脆的承认了。 “年轻人好胆识。”曹操微眯着小眼睛,目光凶狠的盯着袁否,说道,“袁否,你竟敢前来自投罗网,莫非你以为曹某不敢杀你么?” “哪里。”袁否伸手轻轻掸去衣袖上掉落的一粒灰尘,淡淡的说道,“曹公的人生信条乃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所以,别说是区区在下,便是天子惹怒了曹公,曹公只怕也是照杀不误。” 袁否这话一出,曹操和几个谋士顿时变了脸色。 袁否这话,可谓字字诛心,几乎就是在指着曹操的鼻子骂,曹操,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眼里何曾有过天子? 袁否原以为曹操会勃然大怒。 却不曾想,曹操小眼睛里凶芒一闪,竟反而大笑起来。 笑完了,曹操又正了正脸色,说道:“我原以为,袁公路虽然四世三公,出身名门,然奔波数十载,终究一事无成,可是今天,曹操却必须对他刮目相看了,因为,他生了个好儿子,他的确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一刻,曹操是真有些欣赏袁否了。 自从陈留起兵以来,曾经骂过他曹操的人不知凡几,但是,敢像袁否这样,以一介文弱书生,却敢当面不带脏字的大骂他奸贼,却是从未有过。 单凭这,便足以证明袁否乃是一个胆识过人的男儿。 对于真正的好男儿,曹操从来都不会吝啬他的敬意。 曹操却不知道,袁否其实并非真就是什么胆识过人,他的胆识过人,却是建立在对曹操的人物性格有着足够的了解的基础上的。 因为在历史上,冀州主薄陈琳曾经写了一篇讨贼檄文,简直可以骂得曹操的列祖列宗从坟墓里气得活过来,再死过去,可是最终,袁绍败亡之后,陈琳非但没有被曹操所杀,反而做到了魏国的高官。 不过,经过这番言语交锋,袁否对曹操也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常言道,纸面得来终觉浅,以前他所知道的曹操,只是史家笔下所描绘的曹操,人物呆板,性格单一,可今天当面与曹操言语交锋过后,袁否才发现,真正的曹操远比史家笔下所描绘的那个曹操更加的胸襟过人。 曹操又道:“袁公子为何而来?” 袁否长长一揖,朗声道:“携玺乞降。” 曹操的瞳孔便微微一缩,霍然道:“所携何物?” 袁否也盯住曹操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传国玉玺!” 袁否话音方落,大帐里便立刻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显然,帐中的谋臣武将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很突然。 “竟是传国玉玺?” “袁术竟舍得献上传国玉玺?” “其中定然有诈,袁术断无此等决断。” “那也未必,袁术穷途末路,欲献玺乞活,也在情理之中。” “诸公肃静!”曹操举手打断几个谋臣的窃窃私语声,又眯着眼睛问袁否,“敢问,玉玺何在?可否拿出一观?” 帐中文武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到了袁否怀里抱着的锦匣上。 第9章死间 “敢不从命。”袁否微微一笑,就要动手撕去锦匣上贴的火漆封条。 “尊使且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文士突然闪身出列,大声喝止。 袁否眸子里厉芒一闪,正要不由分说先行撕去火漆封条,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站在他身边不远的那员曹军大将早已经拔刀在手,铿的一声拍在了锦匣上,袁否两手一松,锦匣便失手掉落,那曹军大将再用刀轻轻一挑,锦匣便到了他手里。 曹操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文士身上,问道:“奉孝这是为何?” 奉孝?郭嘉郭奉孝?!袁否霍然回首,深深的看了那文士一眼,此人便是曹操帐下五大谋士之一的郭嘉郭奉孝?只见郭嘉人才并不出众,脸色还有些青白,看来史书上的记载并非虚妄,郭嘉确有服五石散的嗜好,难怪英年早逝。 郭嘉向着曹操长长一揖,说:“主公,在下怀疑此中有诈。” “有诈?”曹操原本就绝顶聪明,经郭嘉一提醒便立刻反应过来,凛然道,“你是说此匣原是空匣,并无玉玺?” 郭嘉道:“主公切勿轻信于人,若匣中果有玉玺倒也罢了,若是匣中并无玉玺,他日军中流言四起,主公何以自辩?更可虑者,此事万一传入吕布、孙策、刘备等人耳中,彼等必然心生猜忌,则联军必然分崩离析。” “啊呀,若非奉孝提醒,吾险些中计矣。”曹操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这时候,曹操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锦匣必定是个空匣,其中并无传国玉玺,再看向袁否时,目光里便不免带了一丝恼怒。 想他曹操自诩足智多谋,今日却险些被一黄口孺子给耍了。 袁否强自镇定,大笑道:“尝闻曹公帐下有鬼才郭嘉者,智谋冠绝当世,却不曾想也只是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之辈,可笑可笑。” 郭嘉微微一笑,反问道:“敢问尊使,在下有何可笑之处?” 袁否南向一揖,朗声道:“我父皇诚心献玺,并自除帝号,以结好曹公,先生却胡乱见疑,岂非可笑至极?” “是么?”郭嘉笑问道,“令尊当真是诚心献玺么?” “这还有假?”袁否道,“是否诚心,打开锦匣一看便知。” “打开锦匣,却是中了你们的计了。”郭嘉笑道,“只可惜,此等雕虫小技,要想骗过我家主公却是千难万难。” “真的只是雕虫小技么?”袁否看着郭嘉,嘴角忽然绽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郭嘉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当时就变了脸色,正要提醒曹操时,却见一名虎卫已经大步入帐,朗声禀报说:“禀主公,孙策、吕布、刘备三位将军帐外求见,俱言有喜事前来恭贺主公。” “坏了!”郭嘉跺足长叹道,“此必是袁术假借主公名义,言道献玉玺于主公乞降,却将孙策、吕布、刘备诳来此做见证。”说完郭嘉又神情复杂的看着袁否,说,“事到如今,此人连同这锦匣却成了烫手山芋,不好处理了。” “有何难以处理?”夏侯惇拔剑在手,狞声道,“杀了这厮,再对孙策、吕布、刘备如实相告便是。” “不可。”郭嘉急道,“将军若杀此人,孙策、吕布、刘备必以为主公杀人灭口,意图私匿传国玉玺。” 夏侯惇道:“那就把这厮连同锦匣都藏起来,再跟吕布他们说,断无献玺此事。” 郭嘉叹道:“只怕吕布、孙策、刘备他们不肯轻信,犹以为主公私匿传国玉玺。” 夏侯惇便回头看向曹操,问道:“孟德,你说怎么办?” 曹操的小眼睛猛然睁开,喝道:“有请孙策、吕布、刘备三位将军入帐!”说完,曹操又盯着袁否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吾要当着孙策、吕布、刘备三人的面,当众拆穿此黄口孺子的诡计,然后将他斩首祭旗。” 袁否微笑笑,说道:“定不教曹公失望便是。” 曹操哼一声,喝道:“有请吕布、孙策、刘备三位将军!” 虎卫领命而去,不片刻,便领着一众武将昂然进入大帐,走最前面的,却是一员高壮如山的武将,袁否目测了一下,此人身高少说也有两米二十出头,真乃巨人,进门的时候他甚至得弯下腰才不至于把大帐掀翻。 而且单以腰围而论,此人竟丝毫不逊于许褚! 吕布!袁否的脑海里一下就闪过了这个名字,此人想必就是吕布了! 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免,也只有吕布,才能有如此的英姿魁伟。 紧随吕布的身后,又进来两员武将。 相比之下,紧随吕布身后走进大帐的那两员武将,就显得普通多了,虽然这两员武将同样的身材长大、孔武有力,但是被吕布的光芒一掩盖,立刻就平庸多了,平庸得让别人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末将吕布,参见曹公。”来者果然就是吕布,向曹操拱手作揖。 “奉先免礼。”曹操微笑肃手,又笑顾左右说,“来人,快些看座。” 当即便有虎卫军匆匆搬进来一张矮几,又有矮几后面铺了一方草席。 “谢过曹公。”军中因简就陋,吕布也就不用脱掉靴子,径直跪坐到了席上,随同前来的那两员武将却一左一右,按刀站到了吕布的身后。 稍顷,帐帘又被掀开,又是三员武将昂然入内。 当先一员武将年约二十来岁,面如满月,目似朗星,唇上留着两撇浓密的一字胡,看着英武非凡。 此人定然就是曹操口中难与争锋的猘儿孙策了。 果然,来将进帐之后便向曹操长长一揖,说道:“末将孙策,拜见曹公。” “伯符免礼。”曹操抢前两步抢孙策搀起,又拍着孙策的手,笑道,“文台有子如此,足可以含笑九泉矣。” 孙策不着痕迹的挣脱曹操双手,淡然道:“末将惭愧。” 曹操微笑笑,又肃手道:“来呀,快给孙策将军看座。” 当下又有虎卫搬来矮几以及草席,摆在了吕布的对面。 孙策对着吕布长长一揖,吕布跪坐起身回礼,孙策这才入席就座,随同前来的那两员武将便也按刀分立于孙策身后。 稍顷,又有三人联袂走进曹操大帐。 袁否一眼扫过,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这三个人,走在中间微微靠前位置的是一个白面男子,此人身高也就普通,比袁否也高不了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他的一双耳朵,耳垂几乎垂到肩上,雕像似的,袁否两世为人,还真没见过比此人更大的耳朵。 想来,此人就是大耳贼刘备了。 刘备身后,却是两条昂藏大汉。 右边那人燕颔豹眼,身高跟许褚差不多,应是张飞。 左边那人身高却只比吕布略矮,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他的那一对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是感觉到袁否在看他,原本眯起的丹阳眼骤然间睁开,慑人的冷焰,竟犹如实质一般,一下电射而出,袁否顿时间心神一震,本能的避开了视线。 关羽!袁否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一个名字,此人必定就是关羽! 进帐之后,刘备也向着曹操拱手作揖,朗声唱道:“刘备参见曹公。” “呵,玄德快免礼。”曹操微笑肃手,又朗声喝道,“来人,赐座。” 便立刻又有虎卫军搬来矮几以及草席,摆在了吕布的下首,看到刘备的座席被安排在吕布的下首,关羽的卧蚕眉便不自觉的皱起,刘备却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先是对着吕布、孙策团团作揖,然后跪坐到了矮几后面。 关羽便也不再多说,跟张飞按刀站到了刘备的身后。 袁否冷眼旁观,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关羽的那双狭长的凤目,自刘备入席之后便始终停留在曹操身上。 待吕布、孙策、刘备先后入座,曹操才指着袁否大笑道:“这里还有一人,操却未及向诸公作介绍,此人,便是袁术使者,也是袁术之长子,袁否。” 袁否团团一揖,不亢不卑的道:“袁否,见过三位使君。” 使君是对一州刺史或者州牧的尊称,曹操为了诱使吕布、孙策以及刘备出兵,已经假借天子名义,分封三人为徐州牧、扬州牧以及豫州刺史,所以,袁否称呼三人为使君,礼节上并无不妥,但多少有些讽刺三人的意思。 袁否这么做,也算是小小的恶心了曹操一把。 果然,吕布脸上立刻露出不悦之色,孙策也向袁否投来冷冷的一瞥,只有刘备坐直了身躯,给袁否回了一礼,口称不敢。 曹操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来呀,给袁公子看座。” 当下又有虎卫搬来矮几草席,摆在了孙策下首,袁否欣然入席就座。 曹操接着一招手,便有虎卫抬着两坛浊酒进帐,给在座的诸人布酒。 袁否不等曹操发话,便自顾自饮了一樽,赞道:“好酒,诚然是好酒。” 谁也没有发现,袁否在饮酒之前,不着痕迹的往酒樽里洒了一包药粉。 吕布勇冠当世,却最没有心机,当下颇为鄙夷的瞥了袁否一眼,又对曹操说:“曹公,袁术穷途末路,果然已向曹公献上传国玉玺乞降,某虽在洛阳多年,却从未见过玉玺真容,曹公何不将出玉玺,让我等开开眼界?” 袁否的目光便立刻转到了坐在他上首的孙策身上。 第10章崩解 袁否的目光便立刻转到了坐在他上首的孙策身上。 果然,袁否看到孙策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霾,这丝阴霾虽一闪即逝,却还是让袁否捕捉到了,显然,孙策对于袁术夺走原本属于孙氏的传国玉玺一事,仍然耿耿于怀,此次孙策之所以出兵相助曹操,多半就是冲着传国玉玺来的。 在座三人中,就只有刘备神色如常,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正要与奉先、伯符还有玄德分说此事。”曹操打了个哈哈,又接着说道,“袁术确有献玺之举,操却怀疑其中有诈。” “有诈?”吕布讶然道,“曹公此言何意?” 立于帐下的谋士郭嘉道:“三位将军,我家主公怀疑袁术献玺是假,欲离间四家联兵是真,是以,特地邀请三位将军前来,做个见证。” 话音方落,按剑肃立曹操身后的夏侯惇便托举着锦匣走上前,给吕布、孙策还有刘备近距离观看,吕布和孙策默不做声,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只有刘备点头说道:“火漆无损、封条完整,此匣应是未拆封。” “诸公已经看清,操并未私下拆封。”曹操掠了袁否一眼,又道,“现在,操当着诸公面拆开此封,且看里面有没有玉玺。” 夏侯惇便应声撕去封条,剔去火漆,然后启开锦匣。 吕布和孙策便同时跪坐起身,目光齐刷刷落到了锦匣之内,刘备却依然不动声色,跪坐在草席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锦匣启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空的,怎么是空的?”吕布愕然。 孙策若有所思,默默的坐回到席上。 袁否却霍的跪坐起身,厉声大喝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郭嘉冷冷的说道,“此匣自公子送到这里,就没人动过。” “在下要检查锦匣上的火漆!”袁否厉声道,说完袁否即长身而起,走向夏侯惇。 这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出现了,袁否才走了不到两步,便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面露极端痛苦之色,缓缓转身手指着曹操,无比艰难的说道,“酒,刚才本公子的酒,曹公好,高,明的算计。” 话音还未落地,袁否便往前一仆,摔倒在帐下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睿智如曹操一下也是反应不过来,当时就懵了。 吕布却是大惊失色,一下就将手中的酒樽猛然掼在地上,然后推案而起,守在吕布身后的那两员武将,更是铿然拔出了环首刀。 看到吕布身后的两员武将拔出了刀,许褚和夏侯惇便也跟着亮出环首刀。 孙策、刘备还算镇定,不过孙策身后的两名武将也同时拔出了刀,关羽和张飞虽然没有拔刀,不过关羽那对狭长的丹凤眼却已经睁开,冷电似的目光已经锁定曹操,一旦发现曹操有不利于刘备的企图,关羽就会第一时间出手。 原本和风细雨的大帐,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曹操,你意欲何为?”吕布一生气,便直接以姓名相称。 “奉先稍安勿躁,此事并非如你所见,操并未于酒中下毒。”曹操一急,说话也不再那么有条理了,好在郭嘉有急智,当下起身,走到袁否身边蹲下,探手试了试袁否鼻息,又俯下身贴着袁否胸口听闻心跳声。 见郭嘉起身,曹操急问道:“奉孝,如何。” 郭嘉摇摇头,目瞪口呆道:“已然没气了。” 这下,就连孙策也沉不住气,推案起身责问曹操:“曹公,你这是何意?” “什么,没气了?”曹操对孙策的责问充耳不闻,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明明没有在酒中下毒,袁否小儿怎么就中毒了呢? 吕布拔剑在手,厉声喝问道:“曹阿瞒,汝欲诱杀我等乎?” “大胆!” “放肆!” 听到吕布辱骂曹操,许褚还有夏侯惇勃然大怒,当时就要上前来杀吕布。 吕布身后二将毫不示弱,当即举着环首刀上前,四人险险就要打将起来。 “仲康、元让住手!”曹操举手制止许褚和夏侯惇,然后抬起头,小眼睛里面流露出冷幽幽的寒芒,从吕布、孙策还有刘备脸上逐一扫过,然后沉声说道:“诸公,不管你们信或者不信,操,断然没在酒中下毒!” 吕布伸手一指袁否,厉声道:“你若没有下毒,袁否小儿又做何解释?” “操亦无法解释。”曹操说道,“操没有下毒是真,袁否小儿毒发身亡也是真。” “哼哼,你这话,也需有人相信才是。”吕布冷笑,明显不相信曹操的辩解之词。 “刘备却相信曹公!”一直不动声色的刘备却忽然举起酒樽,将樽中浊酒一饮而尽,关羽、张飞二将急欲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刘备喝下了浊酒,吕布便径直问道:“玄德,感觉如何?” “诚然好酒。”刘备捋了捋颔下长须,又说道,“就是寡淡了些。” 看到刘备安然无恙,吕布、孙策才松了一口气,帐中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曹操小眼睛里的寒芒悄然隐去,继而大笑说道:“军中简陋,未尝事先准备美酒,倒让诸公见笑了,待来诸公来许都做客,操必以美酒佳酿款待。” “曹公美意心领了,就此告辞。”吕布对着曹操胡乱一揖,转身就走。 吕布从来就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他心里怀疑曹操设的是鸿门宴,便立刻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竟是一刻也不想在曹营逗留了。 夏侯惇、许褚便不断以眼色示意曹操,期待曹操下令截杀。 曹操却是不为所动,任由吕布率领两员健将出帐扬长而去。 吕布即走,孙策、刘备便也借机告辞,曹操同样没有挽留。 (分割线) 片刻之后,刘备、关羽、张飞便已经到了曹军大营之外,直到这时候,刘备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关羽忽道:“兄长,刚才你就不该喝那樽酒。” 张飞也道:“就是,万一酒中果真有毒,岂非糟糕?” 刘备说道:“二弟,三弟,刚才为兄若不喝那樽酒,此刻你我人头只怕已然落地了,曹操适才是真动了杀机了。” 关羽说道:“曹操若欲加害兄长,他自己也别想活。” 刘备说道:“云长,你武艺盖世,固然可以于酒席之上斩杀曹操,然而,此仍然不足以阻止曹操弄险,曹操可是敢于孤身刺董之人。” 关羽点点头,又道:“兄长,袁否毒毙一事,你怎么看?” 张飞大大咧咧的道:“这还有什么好瞎猜的,多半是曹操想私匿玉玺,所以专在袁否小儿酒中下毒,杀人灭口,如此而已。” 关羽道:“曹操一向诡计多端,行事又岂会如此简单?” “却也难说。”刘备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否则,何以解释袁否毒毙一事?” 张飞哼声道:“长兄,现在怎么办?曹操这厮如此可恶,我们还帮他打袁术做甚?干脆引军回小沛得了。” “不妥。”刘备摆了摆手,说道,“我辈行事,当以忠义为先,既已答应曹操联兵共讨袁术,又岂可言而无信?更何况,袁术僭位称帝,大逆不道,我等身为大汉臣子又岂能听之任之?我意已决,二弟三弟休要再劝。” (分割线) 刘备行事以仁义为先,吕布却从不这么想。 前脚刚离开曹军大营,吕布便对身后随行的两位武将说道:“宋宪,侯成,你们这便回营收拾粮草辎重,我们连夜撤兵回徐州。” “诺!”两员武将轰然应诺,遂即打马而去。 吕布又于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中的曹军大营,狞声说:“曹阿瞒,你想一人独占所有的好事,却让我们替你卖命,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传国玉玺就暂且先放你那,不过总有一天,玉玺会落入我吕布掌中。” 说完,吕布即打马扬长而去。 (分割线) 再说孙策,出了曹军大营之后,也带着两员健将急急返回西门大营。 一员健将打马追上孙策,说道:“主公,曹操这厮甚是可恶,依末将看,方才他是真有加害主公之意。” “某岂不知?”孙策嘿然说道,“刚才,若非曹贼投鼠忌器,只怕早就发动虎卫杀入中军大帐,取我等项上人头了。” 另一员健将道:“主公,曹操这奸贼如此可恶,我们还跟他联盟做甚?” 孙策冷笑着说:“宋谦,贾华,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某之所以举兵会盟,却不是为了他曹操,而是为了先父所遗之传国玉玺,当年某寄人篱下,不得已将玉玺交与袁术,如今这玉玺也该完璧归赵了。” 一员健将叹道:“可现在玉玺已经到了曹操手中,如之奈何?” “曹操又如何?”孙策冷冷一笑,森然道,“敢吞某玉玺,某便击杀之!” 两员健将瞠目结舌道:“可,主公,曹操足有十万大军,而我江东军却不足三万,双方实力相差甚是悬殊。” “不过三倍于我而已。”孙策却是淡淡一笑,不屑的道,“前年某只有步军一千余,马军不过百,不照样打败了刘繇的十万大军?” 两员健将哑然。 第11章天佑 曹操大帐。 曹操已经离席起身,走到倒地身亡的袁否面前。 随军医匠仔细检查了袁否的脉博以及呼息,然后对曹操说道:“明公,此人的确是毒发身亡了,只是不知所中乃是何种毒?” 曹操摆了摆手,叹息道:“所中何毒却是不重要了。” 郭嘉也不无懊恼的说道:“想不到袁否小儿行的竟是死间计!” 袁否的死间计虽然简单,但是正因为简单,才更加的难以破解。 因为,无论你如何解释,别人一句话就能够把你堵得哑口无言,如果你没私匿玉玺,袁否为何会毒发身亡?更何况,还死在了你曹操的大帐里? 袁否毒发身亡,可是吕布、孙策、刘备等人亲眼所见。 曹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袁否,幽幽说道:“袁否,为救乃父,为了瓦解我四家联兵,竟肯以身相殉,以死相间,诚然可敬,诚然可叹,诚然可惜!” 看到两名虎卫过来,要将袁否抬出大帐外,曹操问:“你们要干什么?” 许褚瓮声瓮气的道:“袁否小儿杀了我军那么多将士,末将准备戳其尸、碎其骨,以告慰阵亡将士在天之英灵。” “许将军万万不可。”郭嘉急忙制止,又对曹操说道,“主公,袁否于我虽是敌人,于寿春满城百姓却是恩人,更何况,其为救乃父竟肯以身相殉,乃是至孝,其为救寿春满城军民百姓,竟肯以死相间,此乃至仁,如此至孝至仁之士,主公若令军士戳其尸、碎其骨,则与董卓之流何异?恐天下士族寒心。” 曹操深以为然,吩咐许褚道:“许褚,你即刻打造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将袁否尸身收殓入棺,送还寿春。” “诺!”许褚领命,转身出帐。 “等一下。”许褚刚刚出帐,曹操却又把他喊了回来。 曹操双手掐着腰带,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又对郭嘉说道:“奉孝,你即刻草拟一道诏书,以天子的名义赐予袁否一副黄肠题凑。” “诺。”郭嘉长揖到地,起身之后又会心一笑。 郭嘉知道,曹操这是又要借机向天下士族示恩了。 黄肠题凑,是两汉时期盛行的一种葬式,尊贵无比,多见于帝王陵寝,经天子特赐,个别勋臣贵戚也可以使用,袁氏五世三公,袁否也勉强可以算是贵戚,曹操假借天子诏令,赐予袁否黄肠凑题,却是准备拿这事做秀,向天下士子示恩。 不得不说,曹操行事还是极为老辣,这样一来,就可以把袁否毒毙在他曹操中军大帐中这件事的影响,削弱到最低限度,甚至还有可能变坏事为好事,促成天下士族重新认识他曹操,促成更多的士族前来投奔他。 许褚却道:“主公,军中可没有黄肠题凑。” 郭嘉笑道:“许褚将军,没有现成的黄肠题凑,你就不会做一副么?” 许褚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黄肠题凑必须得以柏木为材,末将急切间上哪里找这么多柏木去?” 郭嘉笑道:“找不到柏木,用松木代替也行啊。” “用松木?”许褚愕然,回头问曹操道,“主公,这能行?” 曹操笑道:“仲康不必多疑,奉孝先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诺。”许褚这才领命去了。 (分割线) 袁否府邸。 小若榴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事实上,自从袁否出城之后,小丫头就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因为她明白,公子这次出使曹营必然是有去无回,她今后怕是再见不到公子了。 老家将袁福见若榴哭得伤心,差点就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诉她。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又让袁福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袁否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这件事除了公子,他和华侍医,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袁福知道,公子并非不信任小若榴,而是担心她年纪太小,还不懂得隐瞒心事,万一要是让有心之人察觉到了,那可大事不妙。 谁知道城中有没有曹军细作,是吧?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袁福也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华侍医可是很明确的说过,那药的药效也就十二个时辰,如果公子的“遗体”不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回寿春,那么,纵然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是救不活公子了! 曹操,是否真会被公子的假死瞒过?既便被瞒过,又是否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公子的遗体送回?尽管公子临行之前,曾经信誓旦旦的表示:曹操绝对不会拿死人泄气,而且为了邀买人心,曹操必定会把他的尸体送回。 可最终结果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的流逝着。 深夜时分,一个家兵忽然回府,气喘吁吁的袁福报告:“曹操,曹操他把,他把公子的遗体送回来了。” 听说袁否真的已经死了,小若榴便哇的大哭起来。 “回来了?”袁福霍然站起身,急道,“公子现在哪里?” 家兵喘息道:“已经被陛下派出的羽林卫迎往朱雀门前,说是要在朱雀门前停灵三日,接受寿春满城军民百姓祭拜。” “快,你快去找华侍医,让他马上去朱雀门!”袁福说完,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却又转身回来,把小若榴也带上。 等袁福带着小若榴来到朱雀门前,只见朱雀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闻听袁否的遗体被送回,仍有不少军民赶过来,自发祭拜。 这个时候,袁否为了救寿春,甘愿冒死出使曹营的事迹,已经在寿春城内传开,寿春满城军民百姓,对于这个长公子的感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以前的不屑与鄙夷,化为了满满的尊敬,所以得知袁否遇害之后,便纷纷自发赶来祭奠。 没多久,太子袁耀也率领一班文官武将赶到,准备祭拜。 袁福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时,华佗也到了,然后就是按照既定的剧本,石破天惊的大吼了一嗓子:“长公子还有气,没死!” 整个朱雀广场,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 “华侍医胡说,阿兄明明已经没气了。”说话的是太子袁耀,袁耀年止**岁,还是个稚龄童子,自然是想到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袁否虽已入殓,却并未盖棺,所以袁耀能看到袁否已经断气。 华佗说道:“太子殿下请看,长公子面色发青,嘴唇、指甲更是青中带紫,这应是中毒之兆。”说完,华佗吸了吸鼻子,又接着说,“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公子所中之毒,应是剧毒断魂草,药典云中者立毙!” 袁耀道:“那你还说阿兄没有死?” 华佗道:“殿下,此处药典记载有误,服食断魂草,并不会立毙,只会进入假死,若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施以金针,再服下解药,则可以无恙。” 袁耀道:“华侍医,你的意思是说,阿兄他还有救?” 小若榴一听袁否还有救,当即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倒在华佗面前,连连叩头哀求道:“华侍医,求求你救救公子,若榴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够救活公子,若榴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小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挺有心计了,只肯下辈子给华佗当牛做马、结草衔环,至于说这辈子,自然得跟公子。 不过若榴这一跪,朱雀门前上千军民百姓便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哀求。 华佗见状哪里还敢站着,当下也跟着跪倒在地,向四周的军民百姓团团作揖。 袁福心系袁否安危,当即上前将华佗搀起,说:“华侍医,废话少说,既然公子还有救,那就赶紧出手施救吧。” “稍待。”华佗点点头,然后当着现场上千军民百姓以及大臣的面,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布包,又从布包里取出十数枚银针,找准穴位一一扎入袁否体内,袁否便幽幽叹息一声,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看到袁否果然起死回生,现场顿时欢声雷动。 小若榴更是扑倒在袁否的棺椁前,喜极而泣。 袁耀和一干文官武将也是瞠目结舌,不曾想,世上还真有起死回生这一说? “天佑公子!”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现场所有的军民百姓便也纷纷跟着欢呼起来,古人对于鬼神之说可谓是深信不疑,今天袁否奇迹般的起死回生,除了天佑,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天佑公子!” “天佑公子!” “天佑公子!” 军民百姓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齐整。 现场有不少文官武将也加入到了欢呼的行列,不过,也有少数几个大臣的脸上流露出了忧虑之色,其中就包括长史杨弘。 经过北门反击以及出使曹营,公子否的声望已经是如日中天。 现在,袁否更是奇迹般的起死回生,现场百姓都已经喊出天佑的口号了,天佑者,天命所归者也!将来有朝一日,袁否说不定真能取代袁耀成为仲家太子,真要是有那一天,这仲家朝廷还能有他杨弘的立锥之地? 不过,杨弘一转眼看到袁耀,立刻心头一动。 也许,可以假借袁耀之手除掉袁否也不一定。 朱雀门前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已经惊动袁术。 袁术当即下诏令袁否觐见,不过考虑到袁否病体初愈,袁术特意让宦官找来一架软榻抬袁否进宫见驾。 第12章羽林卫 袁术在北宫兰台召见了袁否。 随同袁否一起觐见的,还有纪灵、张勋、阎象、金尚等文武重臣。 袁术难得的关心了袁否一回,先问华佗道:“华侍医,公子否的身体可无恙?” 华佗连忙跪下禀道:“回禀陛下,公子否无恙,只是病体初愈,最好不要太过操劳。” “知道了。”袁术挥手屏退华佗,又将目光落到袁否身上,说,“现在你总该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待袁否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袁术顿时嗔怒道:“竖子恁的大胆,连朕也敢欺骗,岂不知此乃欺君之罪?” 在座大臣便哄然失笑。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袁术并不是真的生气。 袁否从席上跪坐起身,诚惶诚恐的说道:“父皇恕罪,儿臣此举,原本只是抱着万一的念想,真没想过曹操这个奸贼居然也会中计,更加没想过,儿臣居然还能够生还,是以,儿臣真的不是有意想要欺君。” 袁否说这话时看似诚惶诚恐,其实不无调侃之意。 满殿群臣便再一次哄然大笑,袁术也是忍俊不禁。 一直以来,袁术在与曹操的交锋中总是落于下风,今天却总算出了口恶气。 太傅金尚哈哈大笑说:“陛下,曹操这个奸贼一贯自诩智计过人,可这一次,却也结结实实让公子否给耍了。” “谁说不是?”主薄阎象附和道,“操贼居然还送了副黄肠题凑,操贼此举,意欲邀买天下士子之心耶?却不知道,此事传扬开来之后,操贼的脸面又往哪搁?哈哈,臣等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的精彩表情了。” 袁术摆摆手,对袁否说:“否儿,这次你立了大功,你说,要朕如何赏你?” 袁否赶紧说:“这次儿臣出使曹营,全赖父皇洪福,才幸不辱命,又岂敢居功。”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公子现在就说不辱使命,怕是言之过早了吧?” 大殿上的欢声笑语便嘎然而止,袁否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果然就是长史杨弘。 杨弘扫了袁否一眼,又阴恻恻的对袁术说道:“陛下,公子否此次出使曹营,虽以假死之计骗过了曹操这奸贼,但所行死间计能否成功,却仍未可知,假如曹吕孙刘四家联盟并未瓦解,公子否这次出使,其实还是失败了。” 袁术闻言皱了皱眉,虽然觉得杨弘有些扫兴,却也得承认,杨弘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不能诱使曹吕孙刘四家联盟瓦解,就是骗过曹操一万次又有何用?如果死间计不成功,他袁术还是无法从寿春逃出去。 太傅金尚却对杨弘的话很不以为然,当即跪坐起身,奏道:“陛下,杨长史所忧,却是杞人忧天了,公子否的死间计如此完美,谅吕布、孙策、刘备等匹夫又如何能得识破?若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后必见分晓。” 话音还没落,便有一名羽林郎匆匆入内,跪地禀报:“陛下,东门守军刚刚回报,吕布营中有异动,看样子是要拔营了。” “什么?吕布军真要拔营了?” “看样子公子否的死间计奏效了。” “吕布军一撤,东门之围就解了。” “如此,我们就能从东门突围了。” “有肥水阻隔,曹操就是想拦截也来不及了。” 满殿群臣闻言,顿时神情振奋,这下逃生有望了。 金尚大笑说道:“陛下,老臣刚刚还说天亮之后见分晓,却不曾想,话音才刚落,事情就已经见了分晓了。” 袁术也欣然道:“走,随朕去东门瞧瞧。” 当袁术带着一干文臣武将登上寿春东门的敌楼时,吕布军都已经收拾好粮草辎重,开始在拔营了,但只见,夜色下吕布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无数辅兵正往来运输粮草辎重,一队队的战兵则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营中开出。 大营外,还有骑兵打着火把负责掠阵。 “陛下,公子的死间计奏效了,吕布真的撤围了!”金尚大喜过望道。 杨弘则反驳说:“陛下,臣却以为这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是曹操将计就计,跟吕布串通合谋的一次奸计,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出城,然后再在城外将我军歼灭。” 主薄阎象笑道:“杨长史多虑了,吕布匹夫可是出了名的有勇无谋,他若能用计,只怕太阳都得打西边出。” 杨弘说:“吕布虽无谋,陈宫却多智,焉知不是陈宫之谋?” 阎象说:“杨长史又说笑了,陈宫与曹操有旧怨,曾极力反对吕布举兵前来会盟,为此还与吕布吵了一架,最后吕布甚至都没带陈宫来淮南,关于这个,潜伏徐州的细作早有消息传回,杨长史是忘了呢,还是忘了呢?” 杨弘还要再说,袁术却是不耐烦了,冷然打断杨弘道:“行了,杨长史就别说了,吕布小儿若是也能用计,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当下袁术命令张勋、纪灵先率军出城,又命大臣各自回家收拾。 袁术其实早就知道他不是曹操对手,所以早就做好了出逃寿春的准备,他只是没想到曹吕孙刘四路联军会来得这么快,他只是稍稍留恋了一下寿春城内刚刚建好的皇宫,四路联军就已经兵临城下,将寿春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以,现在弃城,并不需要太多准备。 袁否见机不可失,当即上前两步,说道:“父皇,大军开拔又岂能没有先锋?儿臣恳请专率一军,为父皇銮驾充当开路先锋!” 袁否很清楚,通过北门的反击以及出使曹营,他已经获得了袁术帐下这群文官、武将的初步认可,但袁否绝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些文官、武将就会在关键时刻支持他袁否,就会铁了心跟他去河北投奔袁绍。 何况,袁否还要从袁术手中夺玉玺! 所以,袁否手里必须要有一支军队,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 而眼下,无疑是向袁术提出要求的最佳时机,一来他刚刚出使曹营,立了大功,袁术也表态要赏他;二来袁术要出逃,也的确需要有人来当先锋,三来袁否在北门的反击战中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就连纪灵也对他赞赏有加。 诸多条件加一起,袁否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独领一军的。 果然,袁术只是稍作犹豫,便道:“否儿有此壮志,朕心甚慰,这样,朕便把羽林卫交给你统率,羽林卫乃朕之亲军,你可千万别教朕失望。” 袁否闻言大喜,顿时长揖到地,大声道:“儿臣,绝不辱命!” 袁否没有想到,袁术竟然会把羽林卫交给他统率,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羽林卫始设于西汉,初为建章营骑,后为羽林骑,东汉之后,置羽林中郎将,率羽林郎128人为皇帝宿卫,另有羽林卫两千骑,为皇帝仪仗。 袁术僭位称帝,一应仪仗皆仿汉制,也设置了羽林中郎将以及羽林卫,只是,羽林中郎将一直空缺,羽林卫则直接交由袁术最为亲信的大将,也就是卫将军纪灵来统率,白天追随袁否出北门反击的,其实就是羽林卫中选出来的精锐。 袁否其实也想要这支精锐,可他根本就不敢开口。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袁术竟把这支精锐交给了他。 看到袁否被袁术任命为羽林中郎将,大殿上的不少文臣武将便纷纷上前道贺,只有长史杨弘神情郁郁,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虑之色。 (分割线) 几乎同时,探马也将吕布军撤围的消息报到了曹操那里。 “吕布匹夫,甚是可恶!”曹操气得一下就将手里的兵书掼在地上。 吕布军的突然撤围,可以说一下子就打乱了曹操的部署,曹操发动淮南之战的意图,是想彻底剿灭袁术,借袁术的脑袋唱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给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一个警告,让他们不敢随随便便僭位称帝。 可现在吕布一撤围,寿春东门一下就空了。 肥水从寿春东南绕城而过,寿春南门以及东门都是直接拿肥水当护城河,所以急切间曹军再想调兵堵东门缺口,时间上也是来不及了,因为曹军要想渡过肥水,就得架设浮桥,可没个三五天时间,浮桥怎么架得起来? 夏侯惇说道:“孟德,要不命孙策分兵堵上东门缺口?” 孙策在南门,分兵去堵东门缺口,倒是不需要架桥渡河。 曹操叹息道:“元让,你想得简单了,孙策之所以举兵会盟,不过是冲着袁术从他手中夺走的玉玺而来,现在我们中了袁否小儿的死间计,孙策肯定以为是某私匿了玉玺,他不学吕布撤围而走,就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那怎么办?”夏侯惇道,“眼睁睁看着袁术弃城而走。” 郭嘉笑道:“夏侯将军,其实以我军眼下的情形,袁术跑路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袁术继续死守寿春,说不定才反而坏事。” 曹操说道:“元让,奉孝先生说的在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琢磨如何破城吧。” 夏侯惇道:“破城不是问题,既便没了攻城器械,某也一样有信心夺下城池,但是军粮的供应……” 曹操说道:“军粮的事你放心,某已想到对策了。” 夏侯惇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第13章抄截 “公子,这是兵符。” “这个,是羽林中郎将印。” “现在末将都把这些交给你了,你可得好生保管。” 在袁否被封为羽林中郎将之后,纪灵就把袁否带到了羽林卫驻地,然后将代为保管的羽林中郎将的兵符、印信以及佩剑交给了袁否。 袁否接过兵符、印信以及佩剑,命老家将袁福收好。 交割完了印信,纪灵又道:“公子,按说末将应该留下来陪你走完击鼓聚将的流程,不过大军开拔在即,末将还需要回营点兵,所以只能告罪了。” “无妨。”袁否摆了摆手,微笑说,“纪将军请便就是。” “告辞。”纪灵向着袁否拱手一揖,遂即转身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纪灵对袁否都表现得恭贺有加,但在恭敬之余,袁否却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疏离,袁否知道,纪灵对袁术的忠诚已经融入了骨髓,要想纪灵因为一次小小的反击战就背叛袁术,转而效忠于他,那是千难万难。 袁否目送纪灵长大的身影远去,忽又回头吩咐袁福道:“福伯,击鼓聚将!” “诺!”袁福轰然应诺,又大步走到行辕门口,对行辕门口的家兵大喝道,“公子有令,击鼓聚将!” “诺!”守在行辕大门口的两名家兵轰然应诺,遂即走到大门左侧的大鼓前,抄起足有儿臂粗的鼓槌重重的敲起来。 鼓声一响,原本一片死寂的军营便立刻热闹起来。 不到片刻,隶属于羽林卫的两千骑兵便在大校场上集结完毕,羽林卫所隶属曲长以上军官也鱼贯走进了袁否的行辕。 看到按剑肃立在大堂上的不纪灵,而是袁否,走进行辕的军官不由面面相觑,袁否被袁术任命为羽林中郎将,也不过是一刻钟之前的事,羽林卫的这些军官自然不知道,所以才会对袁否的到来感到突然。 不过,这十几个军官当中有两个正好曾经追随袁否出水门反击,一眼就把袁否给认出来了,便立刻上前见礼。 “末将赵铁柱参见公子。” “末将张牛犊参见公子。” 北门反击战之后,袁否的大名就已经传遍整个羽林卫,其余的军官得知眼前这位青年就是公子否,便纷纷长揖参拜。 “各位将军免礼。”袁否微笑肃手,又道,“你们现在还不是将军,但是我相信,你们早晚都会成为将军。” 十几个军官便哄笑起来。 “你们别笑,我是认真的。”袁否又说道,“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十几个军官的脸色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经过水门反击战,袁否已经在羽林卫乃至整个淮南军中初步竖立起了威信,至少在场的这十几个军官,已经没有人再敢轻视袁否了。 “奉皇命。”袁否转身向着北方遥遥一揖。 在场的十几个羽林卫军官便齐刷刷挺身立正。 袁否冷森森的目光从十几个军官的脸上扫过,又道:“由我率领羽林卫为先锋,出东门向汝南方向攻击前进,抄截曹军后路!” (分割线) 寿春城南,孙策军大营。 老将黄盖走进孙策的中军大帐时,孙策正在太史慈的帮助下披甲。 太史慈身高八尺,长得孔武有力,跟孙策一样,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看到孙策真要披挂出战,黄盖脸上不由掠过一抹忧色,低声道:“主公,你只率三百骑去偷营,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关键是,主公跟曹操才刚刚缔结同盟,可转眼之间却又出兵击之,会不会让天下英雄耻笑?” “无妨。”孙策淡然道,“此去又不是要跟曹操全面开战,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们孙氏的宝物而已,与盟约无关。” “可是,主公,曹操足有十万大军哪!”程普也劝说道。 孙策微微一哂,又说道:“曹操虽然兵多,可攻城之时,他最多留下五千步卒守营,某有三百骑兵,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足以踏破曹军大营。” 原来,孙策竟是胆大包天准备率三百骑去偷袭曹操大营,夺回传国玉玺。 不得不说,孙策这家伙还真是胆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胆子不大,那他就不是孙策而是孙权了。 两年多前,孙策带着从袁术那里用玉玺换来的千余旧部,就敢直接跨江击刘繇,要知道当时刘繇足有十几万军队,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足以把孙策和他的千余旧部给生生淹死了,可最后,孙策愣是击败刘繇扫平了江东四郡。 黄盖还是不放心,又道:“可是主公,曹操这个奸贼一贯诡计多端……” “老将军多虑了,曹操这个奸贼再是诡计多端,也绝想不到某敢奇袭他的大营,所以这一战,曹军必败无疑!” 孙策一边说,一边伸开双手让太史慈给他系肩甲。 孙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隐隐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策仅凭千余孙坚旧部迅速平定江东四郡之后,个人声望也随之急剧暴涨,现在既便是黄盖、程普这样的孙坚旧将,也不敢随便质疑孙策的决定了。 黄盖回头看了一眼程普,程普报以苦笑,如果有周郎在,或许还有可能劝说孙策改变决定,可惜的是,周瑜并不在。 帐帘掀处,宋谦、贾华联袂入内。 孙策从太史慈手中接过鎏金头盔扣在头上,一边系着缨带一边问宋谦、贾华二将:“骑军集结完了吗?” “回主公,骑军已经集结完毕了。” “好,你们俩先率骑军悄然渡河,于曹营侧后的密林之中潜伏,某随后便至。”孙策说完又从太史慈手中接过银枪,然后转身昂然出了中军大帐。 太史慈正要跟着出帐,黄盖抢上来拦住他,问道:“子义,主公这是要去哪?” 黄盖、程普是孙坚留下来的老将,孙策威信日盛,可以不听两位老将的劝,太史慈作为刚加入孙策军不久的新人,却是不敢怠慢,当下恭敬的道:“回禀老将军,主公要先去一趟比水左岸,说是为一位女郎取一段梧桐木。” “这……”黄盖、程普面面相觑。 大战当前,主公居然还有心思取什么梧桐木,讨好什么女郎? 不过,这也是主公才有的作风啊,主公是真没将天下诸侯放在眼里呀,既便是曹操这样的大奸雄,主公也是照样不放在眼里。 (分割线) 当启明星从东门升起,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看到小若榴也是一身甲胄,煞有介事的走到自己面前立定,袁否不禁莞尔,小若榴的身体终究还没长开,这身甲胄却是大了。 “若榴,回头公子找工匠给你定做一身合身的甲胄,可好?”袁否笑道。 “真的?”小若榴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裣衽施礼道,“小婢先谢过公子了。” 袁否摘了小若榴那宽大的头盔扔一边,又摸了摸她那头火红的秀发,说:“公子让你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装了好几大箱呢,已经让袁平、袁安他们搬到马车上去了。”小若榴说完,又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公子,府中这么多的家资,你不带那些值钱的,怎么尽带些没用的木简书册呢?” 袁否的公子府邸在北区,附近有不少大臣的府邸,这个时候,仲家王朝的这些大臣们也正在收拾家资准备出城逃命,不过他们收拾的大多都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再不济也是一大车一大车的粮食,几乎没人带上书。 最夸张的当然还是袁术,动用了上千粮牛马驴车,似乎准备把整个皇宫都搬走。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袁否掂了掂小若榴的俏鼻,笑道,“将来你就会明白,金银财宝还有绫罗绸缎,那都不是财富,知识才是最大的财富。” 说话之间,袁福已经大步走进来,拱手作揖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袁否闻言点点头,又环顾了一眼整个庭院,然后对小若榴和袁福说道:“福伯若榴,最后看一眼这个院子吧,也许这次离开,我们就再无法回来了。” 袁福闻言,老脸上便立刻流露出惆怅之色,小若榴更是哇的哭出声来。 在小若榴的一片哭声中,在清冷的雨丝中,袁否迈开出门,离开了这座属于他的公子府邸,前途艰险,袁否并不清楚前方正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如果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他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第14章民心 当袁否带着袁福、若榴和十几个家兵,押着仅有的一马车书藉来到寿春东门时,发现东门大街上已经挤满了各式车辆,还有行人。 城门口更是拥挤不堪,都快要堵上了。 仲家皇帝袁术的銮驾早就抢先出城了,随行护驾的十万大军也已出城集结待命。 袁术的銮驾和军队一出城,城门口和东直街的秩序马上就乱了,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而那些勋臣贵戚家的豪奴车队却霸着主干道不相让,双方互相推搡,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 袁否的眉头立刻就蹙紧了。 若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势必会演变成严重的交通拥堵,然后就会严重影响撤离的进度,最后不仅勋臣贵戚走不了,就是百姓也一个跑不掉。 老实说,袁否其实并不关心“仲家王朝”这些勋臣贵戚的死活,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委实不忍心这些无辜百姓枉死。 曹操可真是个杀人魔王啊,为报父仇,举兵杀入徐州尽屠四郡九县,泗水为之不流!焉知破城之后,曹操不会再次大开杀戒? 所以,说不得只能当一回交警了。 袁否当即找到了驻守东门的守将。 东门守将是梁纲,也是袁术帐下的宿将。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术出逃之后,梁纲和李丰、乐就、陈纪继续死守,城破之后四将拒不投降,最后被曹操斩首。 这四人虽算不上良将,却都是忠臣啊。 “末将拜见公子。”梁纲对袁否躬身长长一揖。 “将军不必多礼。”袁否赶紧搀起梁纲,又道,“将军,东直街已经拥挤不堪,城门更是快要堵上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梁纲道:“末将又岂不知?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勋臣贵戚府上的豪奴,末将说他们几句他们就敢跟末将翻脸,末将也是没办法啊。” 袁否道:“将军只管维持秩序,这个恶人我来做!” “诺!”梁纲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回头喝道,“来人,把那些争道抢行的豪奴马车,统统都逐出主道!” 梁纲一声令下,那些郁闷了半天、挨了不少马鞭的军卒顿时间便虎狼一般扑上来,将那些抢道的牛马驴车强行驱离了主干道,那些驾车、押车的豪奴还试图反抗,结果却招来了军卒一顿痛打,顷刻间被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也有豪奴特别嚣张,竟然亮出了兵刃。 “我们可是驸马都尉府上的,这马车上装的都是公主殿下的器具,谁敢乱来?” 听说是驸马都尉府上的,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卒便不敢轻举妄动,梁纲闻讯,立刻向袁否投来求助的目光,其实梁纲知道,袁否并不讨袁术喜欢,袁否在“仲家王朝”的地位也远远没法跟驸马都尉黄猗相比,但是现在能够压得住这群豪都的,也只有公子否了。 袁否也有犹豫,他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自然知道驸马都尉黄猗其人。 黄猗娶的袁姬,是太子袁耀的嫡亲胞姐,袁姬又深得袁术的喜爱,无论是下嫁前还是下嫁后,袁术都视为掌上明珠,所以黄猗这驸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袁否虽是长公子,却是庶出,地位还真不如黄猗。 如果有得选择,袁否是真不愿得罪黄猗。 可惜的是,袁否没得选,为了这些百姓,他现在必须得罪黄猗! 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袁否即按剑大步上前,站到了那个嚣张的豪奴面前。 那个豪奴自然认识袁否,如果换成昨天以前,他根本不会将袁否放在眼里,可是有了昨天上午的出城反击,以及下午的出使曹营之后,袁否的声望已经是如日中天,既便是黄猗也不敢慢怠袁否,何况他一介家奴? “小人拜见公子。”豪奴赶紧躬身行礼。 袁否闷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你没看见,你把整条街都堵了吗?” “公子这话怕是不对吧?”豪奴骨子里其实还是瞧不起袁否,本能的反驳道,“分明是这些贱民堵住了街道,妨碍通行。” “难道你不知道,有先来后到之区别?”袁否道。 “小人只知道贱民必须礼让勋贵,从未听说有勋贵礼让贱民。”豪奴继续反驳。 袁否狞狞一笑,眸子里杀机流露,说道:“那么今天,本公子就给你立个规矩,无论平民还是勋贵,法度面前一律平等!” 说完,袁否即铿然拔剑刺入那豪奴胸口。 那豪奴满脸错愕,完全没有想到袁否真的敢杀人。 袁否一剑刺死驸马府的豪奴,又拔剑厉声大喝道:“再有不遵秩序者,杀无赦!” 远近豪奴见状顿时噤若寒蝉,连驸马都尉府的豪奴都让公子否给杀了,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家奴又算个屁?而那些维持秩序的军卒却是大为振奋,一个个变得更加的凶神恶煞,近乎粗暴的将那些个争道抢行的豪奴驱离了主干道。 那些平民百姓见状,却纷纷跪倒在地上,高呼公子否。 袁否赶紧作揖回礼,最后也索性跪地上,再三请百姓起身。 袁否好不容易才把跪地的百姓劝起来,心下却是感慨不已。 从这些朴实百姓身上,袁否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激。 而,这些百姓的信任,又反过来影响了袁军的将士,当寿春东门变得秩序井然,袁否清楚的感觉到,守城将士看向他的目光里面,又多了一些无可名状的东西,袁否知道,这是天下每一个诸侯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它就是,爱戴! 袁否忽然间有些明白,刘备为什么半辈子颠沛流离,却始终坚持仁义为本了,既便是新野失守,最为落魄的时候,也始终不舍得扔下随行的数万百姓,因为刘备很清楚,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绝对不是白说的。 梁纲也觉得袁否帮了他大忙,再次深深一揖,说道:“公子,请受梁纲一拜。” “将军快快请起。”袁否赶紧将梁纲搀起,想到梁纲不久之后就会跟李丰、乐就、陈纪三将一起战死,难免心下不忍,又道,“将军,有句话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时。” 梁纲说道:“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只要是末将办得到的,末将一定照办就是。” 袁否说道:“父皇留下将军你与李丰、乐就、陈纪三位将军一起守城,却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梁纲说道:“还还有什么好想的,陛下留下我等四人守城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我们只需战至最后,以死守节便是。” 袁否说道:“将军知不知道,你一死虽守住了小节,却失了君臣大义。” 梁纲说道:“公子这话,末将却听不明白,何谓守了小节却失了大义?” 袁否说道:“将军听好,你若在寿春战至最后,以死守节,只是保住了个人名节,但是将军若能在最后突围而出,留下有用之躯,继续替父皇征战天下、保有江山,继续对父皇尽忠职守,这才是君臣大义,孰轻孰重,将军三思之。” 梁纲默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袁否这话该听不该听。 “梁将军,在下还有皇命在身,不克久留,就此别过了。”袁否揖一揖,上马扬长出城去了,他知道梁纲已经把话听进去,至于是否能起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分割线) 寿春百姓从东门大举出逃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南门外的江东军大营。 对于寿春百姓的出逃,江东将士其实是乐见其成的,这个,还得从孙策跟袁术之间的渊源说起。 其实半年前,孙策还只是袁术治下的会稽太守而已。 袁术称帝后,孙策宣布脱离袁术自立,同时传檄丹阳太守吴景、吴郡太守朱治,同时脱离了袁术的统治,袁术这倒霉催的,僭位称帝之前他实据杨州六郡,等到称帝之后,六郡中的五郡宣布自立,就只剩下淮南一郡还在他的统治之下。 所以说,江东军跟袁术军,不久之前其实还是一家。 所以,寿春百姓出逃之后,最大的可能还是会选择渡江去江东,这对于急需人口以补充实力的江东来说,无疑于雪中送炭。 所以,江东军绝不会傻到来封堵寿春东门。 难道把寿春百姓堵在城内,留着给曹操这个奸贼屠杀? 但是,当留守的黄盖、程普两位老将军听说了细作传回的另外一个消息之后,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公子否?”黄盖死死的盯着回来报讯的细作,难以置信的问道,“袁术的那个庶长子袁否?” “对啊,就是袁否。”细作满脸钦佩的说道,“以前我们还真是看错公子否了,这次要不是公子否出面维持秩序,寿春东门一定会大乱,百姓要想出城不知得等到啥时候,万一曹军抢先破了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可是他不是被毒毙了么?”黄盖道。 “假的。”细作摇头说道,“别人不知道内情,小人却正好知道,这其实是公子否的诈死之计,曹操那个奸贼一时不察,竟真的将公子否厚殓送还寿春,居然还送了副黄肠题凑,这在寿春城内都已经传为笑柄了。” “什么,诈死?”黄盖失声道。 程普也顿足道:“坏了,这么说献玺之事也一定是假的了,主公此次偷袭曹营,岂非也是中了公子否的死间计了?” “糟糕,得赶紧阻止主公!”黄盖急道。 “公覆,你留守大营,某去找主公!”程普说完,匆匆出帐去了。 黄盖击节叹道:“唉,主公啊主公,你可千万不要已经跟曹军打起来了,真要这样,我们岂不是要被袁术匹夫给笑死?” 第15章踹营 在比水左岸取了梧桐木,孙策纵马前往江东骑军潜伏的密林。 最近这段时间,孙策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也属正常,他以二十出头的年龄,以先父留下的一千旧部起兵,两年内先败刘繇、又败严白虎,再降服王朗,最后威名之下,一纸传缴就平定了豫章全郡,当真是威风无两。 所以孙策难免有些自我膨胀,就是曹操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所以孙策只带着区区三百骑,就敢过来偷袭曹操的中军大营!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还有人比孙策更加嚣张,那就是锦帆贼甘宁。 孙策好歹还带了三百骑,而且踹的还是曹操大军离开之后的空营,而甘宁却只带了一百骑,而且踹的还是十万曹军严阵以待的满营!当然,这个时候甘宁还在江夏太守黄祖麾下厮混,根本没想过要投奔孙策。 孙策策马进入密林不远,便遇到了宋谦、贾华。 孙策制止了二将的见礼,问道:“曹军出动了吗?” 宋谦道:“回禀主公,曹操已经亲率大军出动了,这会应是在攻城。” 说完,宋谦还遥指了一下寿春北门方向,孙策侧耳聆听了片刻,隐隐还可以听到寿春北门方向传来的杀伐声,显然,曹军攻城正急。 孙策又问道:“曹操大营留了多少军队?” “最多不会超过五千。”宋谦答道,“甚至更少。” “很好。”孙策道,“让儿郎们吃点干粮,一刻钟之后随我踹营。”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日上三竿之后,孙策率领三百骑军,风驰电掣一般从密林之中冲出来,杀向曹军大营。 守营曹军立刻鸣钟示警。 却已经晚了,当先十数骑江东骑兵从曹军辕门前风驰电掣般驰过,说时迟那时快,十几支飞爪已经甩出,钉住辕门,猛然一阵拉扯。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曹军大营的辕门已经被拉倒。 孙策遂即率三百骑长驱直入,掩杀进入曹军大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骤然响起绵绵的号角声,遂即黑压压的曹军甲兵便从前方的帐篷空隙中掩杀而出,塞住了江东骑军的去路。 孙策见状不由吃了一惊,曹军竟然早有防备? 不过更让孙策吃惊的还在后面,几乎是同时,大营外也响起了潮水般的喊杀声,孙策急回头看时,便只见无数的曹军甲兵正从不同方向铺天盖地的漫湮而来,只片刻功夫,就将孙策和三百江东骑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前方的曹军甲兵分开,数十员曹军战将簇拥着一人出来。 孙策定睛看时,只见这人身材矮小,一对小眼睛精芒四射,不是曹操还有谁来? “这不可能!”宋谦失声惊呼起来,“主公,我明明看见曹操已经亲率大军出营了,又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这绝不可能!” 孙策却已经顾不上责备宋谦失察了。 “孙策见过曹公。”孙策却迅速镇定了下来,虽说现在已经陷入曹军重围,不过孙策还真没把这当回事,当初跨江击破牛渚时,他也曾陷入刘繇军的重围之中,可最后怎样?最后他率领不足百骑在刘繇军中冲杀了十几个来回,直到刘繇军兵败如山倒。 曹操打马上前,朗声笑道:“孙策,你率军前来意欲何为,取某性命耶?” “非也。”孙策也朗声笑道,“某非为取曹公性命而来,实为取玉玺而来。” “玉玺?”曹操哈哈大笑道,“先不说玉玺并不在某这,既便玉玺在某这,自当上缴天子,又岂会交给你?” 孙策也大笑道:“所以,某只能自己来取了。” 谈笑之间,孙策竟全不把曹操麾下的十万精兵放在眼里。 这可气坏了曹操帐下头号猛将许褚,许褚催马出阵喝道:“孙策小儿,休要猖狂,今天某叫你来得回不得,看刀!” 说完,许褚就要催马上前。 “主公!”一边的郭嘉便赶紧给曹操使眼色。 “仲康且慢!”曹操喝住许褚,又对孙策说,“孙策,某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就率军退回南门,某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你若一意孤行,说不得,某只能冒着背盟的骂名,将你斩杀于此地。” “哈哈,某的脑袋就在这,曹公若是有本事,尽管拿去便是。”孙策说完,又缓缓举起手中的银枪,枪尖遥指曹操说,“不过待会厮杀起来,某若是不小心伤了曹公,曹公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要怨某背盟弃约。” “找死!”许褚勃然大怒,催马上前。 “你的对手是某!”不等许褚冲到孙策面前,江东骑军中便已经冲出一骑,催马挺枪拦住许褚,却是太史慈,转眼间两人已经对拼数合,却是难分伯仲。 孙策眉锋一耸,正要催骑冲阵,大营外的曹军忽然骚乱起来。 遂即一骑曹军飞入大营,向曹操禀报:“主公,刘备跟江东军联兵杀过来了!” “什么?刘备!”曹操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大营外面,刘备已经带着关羽、张飞策马飞奔过来,身后还跟着数十骑江东军,只不过,所有人手里并无兵器,看样子不像是来厮杀的,当下曹操便阻止了麾下诸将的请战要求,同时命令大军让开去路。 只片刻功夫,刘备已经到了辕门近前。 不及入内,刘备便隔着辕门高声喊道:“曹公,伯符,请听刘备一言,莫要厮杀,万万莫要厮杀,我们都中了袁否小儿的诡计了!我们都中计了!” 孙策原本不信刘备,不过看到程普竟然也跟刘备在一起,不由也信了。 原来,程普来追孙策的路上,正好经过西门外的刘备军大营,想起刘备仁义待人,便灵机一动,邀请刘备来当说和之人,刘备果然仁义,连二话都没有,直接就带着关羽、张飞一起过来了。 刘备、程普蜂拥进入大门,看到孙策还没有和曹军大打出手,不由连呼侥幸。 不等孙策发问,程普便催马上前对孙策说道:“主公,我们中了袁否的计了,袁否小儿此前毒毙乃是诈死!” “诈死?”孙策闻言愕然。 “诈死?”曹操瞠目结舌。 “诈死?”郭嘉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明明已经没气了。” “就是诈死!”程普击节道,“据潜伏城内的细作回报,袁否是因为吞食了名医华佗提供的一种叫断魂草的毒药,才会跟真死一般无二,曹公将其尸身送回寿春之后,袁否就被华佗施以金针救活了,此事寿春满城百姓都看见了。” “这么说来,真是诈死?”曹操先是错愕,继而大怒。 再联想到自己一时不察,中了袁否这黄口孺子的诡计不说,还假借天子诏令,特意赐了他一副黄肠题凑,霎那之间,曹操的一张白脸就羞得通红,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哪,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天下士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曹操呢。 孙策反应过来之后,一张俊脸也是气得铁青。 既然袁否被毒毙是假的,那么献玺肯定也是假的! 这也就是说,他既便踹破了曹军大营,杀了曹操,也找不回传国玉玺!反而只会白白背上背盟弃约的骂名,为天下英雄所耻笑! 想他孙策何等英雄,竟让个黄口孺子耍得团团转!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孙策怒极,以手中银枪狠狠下顿,精铁所铸的枪尾竟深入坚硬的土层深达数尺! “曹公。”孙策于马背之上,向曹操拱手作揖道,“某一时不察,中了袁否小儿奸计,险些伤了两家和气,于此向你赔罪了,请曹公见谅。” 曹操看着孙策,小眼睛里精芒流露,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谋士程昱小声说道:“主公,孙策虎狼之辈,绝不可放他生离此地!” 军师旬攸也道:“是啊主公,今日放孙策回去犹如放虎归山,江东恐后患无穷。” 郭嘉小声说道:“主公万万不可杀孙策,主公若杀了孙策,江东军必视主公为死敌,如此寿春局势就复杂了,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先剿灭袁术再说,至于孙策,只带数百骑就敢来踹主公大营,如此骄横轻敌之辈,将来必遭横死,主公可不必担心。” 曹操目光一转,大笑道:“伯符说笑了,莫说你,某不也中了袁否小儿的诈死之计?这原本就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袁否小儿太过奸诈,伯符你又何罪之有?” “多谢曹公宽宏大量。”孙策又道,“曹公,某恳请率本部精兵绕城追杀袁术,不杀掉袁术、袁否父子,某,誓不罢兵回江东!” 孙策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了,他自十八岁开始为袁术东征西讨,兵锋所指,可谓所向披靡,还从来没有被人耍过,可是这次,他却让一个黄口孺子给耍了!而且还险些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孙策又岂能不恼? 当然,孙策主动请缨追杀袁术、袁否父子,最主要的动机还是传国玉玺。 曹操笑道:“如此,有劳伯符了。” 对于孙策追杀袁术、袁否父子之举,曹操自然是乐见其成,既便他明知道孙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夺取传国玉玺,曹操也乐见其成。 别人视传国玉玺为宝,曹操却视之为祸。 至少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曹操连碰都不想碰玉玺一下。 第16章追杀 寿春东门的秩序恢复之后,通行速度就大大提高。 日上三竿后,寿春城内的十几万百姓就大多已经出城了。 直到这时候,“仲家王朝”的那些家资丰厚的勋臣贵戚才亲自押解着最后一车绫罗绸缎或者金银财宝来到了寿春东门。 至于那些清廉的文官武将,早就轻车简从随袁术出城了。 在这群勋臣贵戚中,有一个面如傅粉的年轻人,他就是袁术的女婿黄猗。 黄家与袁家是世交,黄猗的父亲曾是袁术最倚重的谋主,可惜英年早逝,袁术因为追思故人,才把自己最珍爱的长女袁姬下嫁给黄猗为妻。 因为这个原因,黄猗在“仲家王朝”一贯都是横行无忌。 黄猗看到自己府上的车队居然还被堵在城内,不由得愣了一下,找到管事家奴问道:“阿贵,怎么还没出城?” 家奴哭诉道:“少主,我们与许多家的车队都让守城军卒给拦下了。” 黄猗大怒道:“什么?守城军卒好大的胆子,竟连本都尉的车队也敢拦?” 家奴继续抹泪道:“少主哇,守城军卒有公子否给他们撑腰呢,就是黄富,不也让公子否一剑给刺死了。” “袁否?他杀了黄富?”黄猗先是一愣,继而大怒,“这个贱婢庶子,安敢如此?本都尉与他誓不两立。” 长史杨弘正好骑马经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给袁否上眼约的机会,便说道:“驸马都尉慎言,现如今公子袁的声望可谓如日中天,你还是少触他的霉头为妙。” “声望如日中天?我呸!”黄猗却不屑的道,“某就触他霉头了,他又能怎么着?” 说完,黄猗也不管府上的车队以及那一大群莺莺燕燕了,当下带着十数骑出城门找他老婆袁姬哭诉去了,袁姬虽然已经下嫁给了黄猗,但因为袁术、冯氏舍不得,出嫁之后也依然住在宫里,这会也已经跟着袁术抢先出城去了。 看着黄猗率十数健骑横冲直撞,出城而去,杨弘便不由露出一抹阴笑。 (分割线) 就在杨弘给袁否上眼药的时候,袁否却已经带着羽林卫的两千铁骑,急行军赶到了寿春以北大约七十里外的下蔡县。 下蔡县令赶紧打开城门,将袁否迎入城内。 下蔡县城距离寿春不过七十里左右,骑兵转瞬即至,此刻却还在袁术军的控制之下,着实让袁否有些喜出望外。 袁术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攻城的打算。 袁否并不知道,曹操为了不给袁术逃跑的机会,采取的是长驱直入、直捣寿春的作战方略,并未顾得上攻占进军路上的城池。 曹操的这一战术果然取得了奇效,袁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围堵在寿春,接着吕布、刘备、孙策三路联军也先后赶到,袁术险些成了瓮中之鳖。 当然,曹操的这一战术也给曹军的后勤补给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袁否命人将下蔡县令还有县尉叫到面前,问道:“城内可有船只?” 按照计划,袁术大军将在下蔡北渡淮河,然后转道西北,进入汝南郡。 跟历史上一样,袁术逃出寿春后,仍然选择汝南作为他的避风港,因为汝南是袁氏的老巢,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汝南郡的地方官员几乎都出自袁氏门下,袁术想当然的认为,这些地方官员必定会欢迎他。 所以,袁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控制下蔡,然后架好浮桥。 袁否原本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随口一问,不曾想还真有船。 县令答道:“回禀公子,此前为了防备曹军过河,下官下令收缴了附近所有渔家的大小船只以及渡船,只可惜,仍未能阻止曹军过河,不过这些收缴的船只倒是还在。” 袁否当即带着县令、县尉直奔停泊船只的码头而来,到了码头上,袁否发现下蔡县令收缴的大小船只足有百余艘,虽说淮河水位暴涨到了高位,但有了这百余艘大小船只,架浮桥的进度却是可以快许多了。 袁否当即命令下蔡县令组织民夫架设浮桥。 下蔡县令却面有难色,说道:“公子,本县的民夫青壮早已经被陛下征发殆尽,如今县中只剩老幼病残,实在是找不到像样的劳力了。” 袁否默然,原本富庶的淮南郡也就是九江郡,算是让袁术玩残了。 迫不得已,袁否只能亲自带着羽林卫架浮桥。 (分割线) 袁术大军的行军速度,自然没法跟袁否的羽林卫相比。 到中午时,袁术的十万大军才往北行进了不到三十里。 主要是袁术携带的家伙什太多了,甚至连祭祀用的那只青铜大鼎都带来了,而道路又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变得格外的泥泞难行,有时候一架牛车陷入於泥里,军士要推上好久才能把牛车推出来,这就严重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主薄阎象策马走到袁术的御辇前,担忧的说:“陛下,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不如把一些不重要的辎重都舍弃吧?” “不重要的辎重?”袁术不悦道,“哪些辎重不重要?” “譬如那些金银瓷器、青铜器皿,还有绸罗绸缎……”阎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在袁术凶狠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没敢再说。 袁术世家出身,一贯追求奢华享受,让他过苦日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袁术阴冷的盯着阎象,恶狠狠道:“阎象,你让朕把金银瓷器、青铜器皿全扔了,还有绫罗绸缎也全都扔了,你是打算让朕去过乞丐的日子,是吧?” 阎象呐呐不敢言,直到袁术的御辇走远了,才摇头长叹道:“方今天下未定,就沉迷于安逸享乐,如此人主,又如何成就大事?” 纪灵策马经过,小声道:“阎公慎言。” “慎言?”阎象惨笑道,“将军岂不知,我等死无日矣!” 话音未落,南方天际忽传来隐隐的雷声,阎象没沉察出什么不动,行伍出身的纪灵却是一下听出不对,急于马背上直立而起,然后手搭凉篷往来时方向眺望。 看到纪灵这样,阎象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可是曹军渡河追杀来了?” “不是曹军。”纪灵摇了摇头,神情沉重的说道,“是孙策的江东军,江东骑军!” 纪灵说话这会功夫,正在行军的袁军将士也都反应过来了,便纷纷回头张望,只见南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只片刻功夫,这条黑线就向着两边延伸开来,最后幻化成了黑压压的骑兵。 在这群骑兵的前方,一杆红色大纛正迎风猎猎飘扬。 红色大纛的最中央,用黑色丝线绣了个斗大的孙字。 看到孙策的江东骑军追杀而来,正在行军的袁军将士顿时骚动起来。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袁术的这十万大军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军队,除了少数精兵,其余大多数战兵都是抓来不久的壮丁,这些壮丁的素质良莠不齐,而且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要想他们在临敌时不动如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当然,被袁术扔在寿春用来守城的十万“大军”还要不堪。 纪灵正要下令迎敌,袁术的“圣旨”到了,命大将军张勋率左、右、前、后军迎敌,卫将军纪灵率中军保护圣驾继续北上,前往下蔡。 纪灵其实很想留下来跟孙策打一仗,至少也要当面骂一骂孙策。 不过既然是袁术的圣旨,一贯对袁术忠心耿耿的纪灵也只能作罢。 袁术军中遂即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原本迤逦而进的大军很快就分成两股,两万中军拱卫着“仲家皇帝”袁术的御辇继续北上,而大将军张勋则率领剩下的八万大军,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接江东骑军的突阵。 张勋也是一员沙场宿将,还是颇为知兵的。 等到江东骑军迫近之时,在张勋的指挥下,八万袁军已经勉强摆好了一字阵,前后左右四军以部曲为单位一字摆开。 盾甲于前,矛戈居中,弓箭手则列于后阵。 前军仅有的两部骑兵,则护住大阵的两翼。 身处大阵中的袁军将士环顾左右,黑压压全都是己方袍泽的脑袋,乍一看去,仿佛天地之间全都是袁军将士的人头,这种人山人海的景象带给了袁军将士极大的安全感,原本人心惶惶的袁军将士便又逐渐镇定了下来。 然而,身为主将的张勋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张勋很清楚,一字长蛇阵虽然可以极大的鼓舞军心、士气,但是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一旦某个点被江东军凿穿,则整个大阵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如果这八万大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张勋就可以在一字长蛇阵的基础上演化为二龙出水阵或者天地三才阵,他就有信心挡住江东骑军的突击,可遗憾的是,现在他手下的这八万军队大多都是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农户樵夫而已。 第17章突击 “吁……”孙策轻轻一扯马缰,同时扬起右臂,身后汹涌跟进的江东骑兵便纷纷开始减速,不到片刻,江东骑军就像磐石一般峙立在了旷野上,三千骑兵竟是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响鼻声却响成了一片。 这三千骑兵是孙策在近两年的东征西讨中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其中的每一个骑兵都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绝对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点,从江东骑兵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眼神冷漠、嗜血,又桀骜不驯。 对面的袁军足有十万众,几乎是江东军的三十多倍,但从江东骑兵的眸子里,却看不到一丝畏惧,是的,这三千江东骑兵跟孙策一样,根本就没把袁术的军队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十万袁术军不过就是十万头待宰的猪而已。 孙策胯下的青骢马感受到战场的肃杀之气,开始变得暴躁不安,一边摆着头,一边不断的用前蹄刨地。 太史慈、宋谦和贾华也簇拥到孙策的身边,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如果一支军队老是打胜仗,那么军中的将士就必定会变得嗜杀,因为杀戮意味着更多的战功、更多的奖励以及更高的爵位! 太史慈横转长枪,淡淡的说道:“主公,踹阵吧!” “不急。”孙策却摆了摆手,又举起银枪遥指北方说道,“子义,刚才袁术军中分出一军往北边去了,不知你看到没有?” 太史慈道:“末将看见了,确有一军往北去了。” 孙策道:“子义以为,那支军队去哪了?” 太史慈道:“主公说笑了,末将又不是袁术老儿的阿翁,袁术老儿又怎么会把他的行军目的地报告给末将知晓?” 宋谦和贾华闻言大笑。 孙策也笑,笑完了又道:“若是某没有料错的话,那支军队必定是去了下蔡,因为从淮南往南是江东,往东是徐州,袁术老儿都没胆子去,他唯一敢去的,就只有汝南,袁术老儿要想逃回汝南,下蔡渡口就是必经之路。” 太史慈道:“主公的意思,是绕过此地直接追杀袁术?” 孙策道:“那怎么可以,这十万壮丁虽然未经训练,却是最好的兵源,再不济他们也能成为农户或者樵夫,极大的补充江东的人口劳力,某又岂能轻易放过?” 这次四路联军讨伐袁术,曹操是为了杀鸡儆猴,刘备是为朝廷尽忠,吕布是为了趁机烧杀掳掠,而他孙策却是为了传国玉玺和人口而来的,因为江东地广人稀,急需补充人口,所以孙策绝不会放过眼前这十万壮丁。 太史慈道:“那主公的意思……” 孙策骤然喝道:“太史慈听令!” 太史慈急绰枪应道:“末将在!” 孙策道:“某给你两千骑兵,不要管沿路的袁术军队,只管去往下蔡,定要抢在袁术老儿之前夺下下蔡渡口!” 太史慈道:“可是主公,这一来你身边就只剩一千骑兵……” 孙策道:“十万袁军,不过就是十万土鸡瓦犬,某有一千骑兵就足以击破之,子义可不必迟疑,速速领兵前去。” “诺!”太史慈轰然应诺,点起两千骑兵走了。 (分割线) 袁军后阵。 张勋在数十亲骑的簇拥下,于马背上眺望。 小霸王孙策曾经在袁术帐下呆了三年时间,纪灵、张勋等袁军大将谁不知道孙策武艺过人、骁勇无双? 连纪灵都打不过孙策。 张勋绝不敢留在阵前,方便孙策取首级么? 看到江东骑军中分出一支,径直绕行往北,张勋不由蹙紧了眉头。 副将雷薄策马来到纪灵面前,黑着脸说道:“孙策小儿也未免太狂妄了点吧?他总共就那么三千骑兵,面对我八万大军,居然还敢分兵?” 张勋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若只是为了牵制我军,有一千骑兵足矣。” 张勋话音未落,前方江东骑军阵中便响起了号角声,雷薄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大将军这次可猜错了,孙策小儿根本就没打算牵制住我们,而是真打算用剩下的一千骑兵,踹破我们的八万大阵,好个狂妄的孙策小儿!” 张勋也动了怒,铁青着脸道:“孙策小儿,当真是狂到没边了,今天某就好好的给他上一课,如何尊重人!” (分割线) 孙策轻轻催动胯下的青骢马,再举起银枪往前一引,肃立在旷野上不动如山的一千江东骑军便跟着催动战马,缓步向前。 旷野上顷刻响起杂乱的马蹄声。 铁蹄过处,於泥四溅、野草翻飞。 一千骑兵,分成前后两排,一字排开,形成宽度超过五百步的正面,成百上千颗马头一齐攒动、喷气,马鬃飞扬,铁甲铮铮,逐渐汇聚成一股冰冷的钢铁洪流,向着严阵以待的袁术大军滚滚碾压过来。 仅只是一千骑兵,竟给人以一种铺天盖地的震撼效果。 孙策的确有够狂,江东军以少打多,最正确的策略就是摆成锥形阵,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凿穿袁术军的大阵,令其首尾不能相顾,然后不战自溃! 但是孙策却偏不,他却尽可能的将阵形向着两边拉伸,以求摆开最宽的正面,从视觉效果上对袁术军形成最大的震慑效果。 列阵的袁军将士再一次骚动起来。 不过看了看左右那黑压压的人头,袁军将士很快又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不是吗? 看到袁术大军只是稍稍有些骚乱,孙策嘴角不由绽起一抹冷笑,有点意思,看来领兵的袁军大将还有点能耐,不知是纪灵呢?还是张勋? 不过,就凭区区一字长蛇阵也想挡住自己的骑阵碾压?做梦吧! 下一刻,孙策扬起左臂虚虚一压,跟随孙策身后擎旗的宋谦便将大纛的倾斜角度稍稍加大了些,这是加快速度的信息。 霎那间,一千江东骑兵便纷纷催动战马,加快行进速度。 原本只是缓步前进的战马便开始了小跑,散乱的蹄声也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但是仅仅过了不到片刻,战马便由小跑变成了快跑,原本杂乱无章的马蹄声也开始变得整齐起来,成百上千只铁蹄同时叩击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天边的惊雷,又如沉重的鼓点,直接叩击在袁军将士的心脏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江东骑军的冲刺速度却变得越来越快。 因为速度太快,原本呈一条直线的江东骑军难免拉出了曲线,不过整体上,江东骑军还是保持了阵形完整,这显示了江东骑军良好的训练以及临战心理。 “嗷……”孙策举枪撩天,仰天长嚎。 一千江东军如影随形,跟着仰天长嚎。 江东军气势汹汹,袁军将士第三次骚动起来。 而且这次,袁军将士的骚动并没有很快平息下去,因为当他们环顾左右时,却发现许多袍泽正在后退,便也本能的跟着往后退却。 “不准退,不准后退,擅自后退者斩!” “稳住,刀盾手稳住,长矛兵上前支援。” “弓箭手,弓箭准备,准备……谁他妈让你们放了?” 张勋、雷薄和各军副将、校尉、司马极力想稳住阵脚,并试图指挥弓箭手向冲刺的江东骑军发起箭雨侵袭,但是遗憾的是,包括张勋在内,他们都高估了这些农户樵夫,更低估了孙策在淮南军中的赫赫声威。 不等主将下令,袁军弓箭手就本能的松开了弓弦。 稀稀落落的箭雨从袁军后阵升起,然后攒落在地。 不过遗憾的是,孙策他的江东骑军还在百步开外。 “哈哈!”孙策顿时仰天大笑起来,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狭路相逢勇者胜,胜利永远只会属于勇者, “嗷哈!”孙策高举银枪,然后用力下压。 “嗷哈!”擎旗的宋谦便将手中的大纛以最大的倾角往前斜指。 “嗷哈!”下一霎那,一千江东骑军跟着山呼海啸般咆哮起来,前排的骑兵将手中的长矛长戟下压,顷刻间就在攒动的马头前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矛戈森林,后排骑兵则擎出锋利锃亮的环首刀,高举过头顶。 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后,袁军将士心中那根脆弱的弦终于崩断了。 骚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他这一跑,立刻就在万军之中形发了雪崩效应,兵败如山倒! “不准退,不准后退!”张勋挥舞连续斩杀了十几个逃兵,可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足以扭转溃败的局面了。 副将雷薄策马冲到张勋面前,大声喝道:“大将军,事不可为,我们也快跑吧。” “不许跑,往前,全军向前,死战不退!”张勋嗔目欲裂,可既便是喊破嗓子,也没一个兵肯回头跟他杀敌。 这个时候,孙策和他的一千江东骑兵却已经虎狼般冲突进入张勋的十万大军中,袁军将士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这时候,就是孙武再世也无法挽回袁军的败局了,不得已,张勋只能在副将雷薄和数十亲骑的簇拥下仓皇逃跑。 第18章太史慈 下蔡渡口,一条由四道铁索串连一百多艘船只组成的浮桥已经露出雏形。 后期只需在船只与船只之间铺上木板,然后用铁钉固定,浮桥就建成了。 为了激励羽林卫的将士,袁否也是卸掉甲胄,身先士卒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忙活,直到浮桥已初步建成,袁否才在袁福的再三劝说下上岸。 小若榴拿毛巾替袁否擦去身上的水渍,看到左肋下包裹伤口的纱布上又渗出了血迹,马上心疼得不行,拿小手轻轻揉着伤口周围的肌肤,柔声问道:“公子,疼么?” “本来挺疼的,不过现在却是不痛了。”袁否冲小若榴眨了眨眼睛,笑道,“对于公子来说,若榴的关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了。” “公子。”小若榴的小脸一下就红了,神色之间却尽是欢愉之色,天哪,小若榴真是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公子了,虽然以前的公子她也很喜欢,可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公子,因为现在的公子,更加的平易近人。 袁否掂了掂若榴的俏鼻,又问袁福道:“福伯,父皇的銮驾还没有到么?” “还没有。”袁福摇摇头,又道,“陛下可是把整个皇宫都搬来了,带着那么多的家伙什又怎么走得快?天黑之前能够到就不错了。” 话音方落,南门敌楼上忽然响起号角声。 下蔡县城是小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官道从南门入城,出北门就是埠头,连接着北岸的渡口,这是沿河数十里最大的水陆码头。 “难道是父皇銮驾到了?”袁否说道。 然而,袁否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就又响起了第二声号角。 号角一响,是己方的军队到达了,号角二响,则是敌至! “敌军至!”袁否顿时脸色大变,来不及披甲甚至都来不及穿袜和靴子,光着双脚就急匆匆的往南门方向跑。 等到袁否气喘吁吁爬上南门城头,便看到无数江东骑兵将南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袁否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有两千骑兵。 羽林卫在兵力上并不占优。 当先一员武将,身材长大,容貌俊伟,背上插着一对短戟,短戟的月牙刃在斜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阵阵寒芒,令人心悸。 武将胯下骑一匹黄骠,手持一杆银枪,腰间还挎着宝雕弓。 “城里的人听着!”武将以银枪遥指城头,厉声大喝道,“某乃东莱太史慈是也,奉某家主公军令前来取下蔡,某并不想大开杀戒,只要你们在一刻钟的时间之内开门纳降,某可以保证不杀你们,否则的话,哼哼。” 最后这两声冷笑,却是杀机凛然。 “太史慈?!”袁否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许褚的虎威他已经领教过了,却不想今天又要面对太史慈。 尼妹的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刚穿越过来就要连续面对这样的猛人? 太史慈的武艺相比许褚或许稍有不如,但也绝对堪称是三国时期的一流猛将了,尤其太史慈猿臂善射、弦不虚发,单就射术而论,三国时期那么多的猛将,恐怕也就吕布、黄忠以及赵云廖廖数人能够与太史慈相提并论了。 面对太史慈,躲在城墙上都不安全了。 袁否再看看下蔡的城防,城墙高度不过丈许,也就是三米多,还没有护城河,江东军就是靠着搭人梯都能够打进来。 单纯的守城绝对守不住! 袁否正发愁怎么守城时,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公子,某去杀了这厮!”袁否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急回头看时,却发现是羽林卫两个司马中的一个,赵铁柱。 “铁柱回来!”袁否赶紧喝止。 赵铁柱不知道太史慈的厉害,袁否却是知道的,想赵铁柱在历史上藉藉无名,又怎可能是凶名昭著的太史慈的对手? 可赵铁柱却根本就没理袁否。 说到底,袁否在军中的威信还是不够,单只是一次领兵出城反击并且获胜,还不足以震慑像铁赵柱这样的悍将,袁否要想镇住赵铁柱这样的悍将,要还需要更多胜利,他需要率领羽林卫不断的获得胜利。 城门打开,赵铁柱单枪匹马冲出城外。 事到如今,袁否也没有别的补救办法,只能亲自给赵铁柱擂鼓助威,然后期望着赵铁柱能够创造奇迹。 “来者何人?”太史慈以银枪遥指赵铁柱,喝道。 “汝大父是也!”赵铁柱闷哼一声,即催动战马冲向太史慈。 “匹夫找死!”太史慈闻言顿时血贯瞳仁,因为大父即爷爷,赵铁柱这是在骂人呢,当下太史慈也催动战马迎向赵铁柱。 袁否一边擂鼓,一边扭头往城外看。 只见两骑对进,转瞬之间两马相交,赵铁柱挺枪疾刺,却被太史慈闪身躲过,太史慈再探出猿臂揪住赵铁柱腰间鸾带猛一发力,竟然将赵铁柱从马背上生擒过去,接着,太史慈催动战马,速度不减,然后借着强大的惯性将赵铁柱狠狠掼将出去。 看到太史慈竟然将连人带甲足有小两百斤重的赵铁柱像扔玩具一般给扔出去,袁否震惊得擂鼓都忘了。 这真是人类吗? 说时迟那时快,赵铁柱的身躯就已经重重的撞上城墙。 下一刻,城头上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骨骼碎裂声。 等袁否扔掉鼓槌攀着垛堞往下看时,只见赵铁柱已经贴着墙根软瘫在地上,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袁否怀疑,赵铁柱全身的骨骼都已经碎了。 看到太史慈只是一合就生擒赵铁柱,再将赵铁柱生生掼死城墙下,城头上的羽林卫将士顿时间噤若寒蝉,赵铁柱在羽林卫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勇士了,却不曾想面对太史慈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下来。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将军威武!” 城外的江东骑兵却震天价欢呼起来。 太史慈举枪喝住江东军的欢呼,复以银枪遥指城头,厉声大喝道:“时间可是过去半刻钟了,半刻钟之内再不投降,这个匹夫就是你们的下场!” 另一个军司马张牛犊凑到袁否跟前,说道:“公子,怎么办?” 袁否咬了咬牙,沉声道:“没有别的办法了,投降!献城乞降!” “什么?投降?”不单张牛犊变了脸色,就是袁福和一众家兵也都变了脸色,他们原本对袁否寄予了厚望,却不想,竟等来这么个结果。 袁否却招招手,将张牛犊、袁福还有羽林卫的四个军候叫到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张牛犊听了顿时神情大振,当即带着三个军候走了。 等了有半刻钟,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袁否才走下城楼,命令剩下的那个军候点起本曲精兵,再让袁福带上所有的家兵,跟他出城投降。 太史慈在城外等得不耐烦,正要下令搭人梯攻城,城门却忽然打开了。 太史慈勒马回头定睛看时,只见一个襦衫青年已经带着一队甲兵出城。 “在下袁否,不敢冒犯将军虎威,情愿献城乞降。”襦衫青年来到太史慈马前,解下佩剑双手高举过顶,然后长揖到地,道,“将军如何处置在下,悉听尊便,只希望将军能够言而有信,放过袁否麾下之将士,还有满城之无辜百姓。” 太史慈居高临下俯视着袁否,问道:“你便是袁否?” 袁否现在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连曹操都让他给耍了,焉能不出名? “正是在下。”袁否心跳犹如擂鼓,唯恐太史慈一枪刺下,那可就是万事皆休,好在太史慈的银枪终究没有刺落。 “抬头说话。”太史慈说道。 袁否依言抬头,却发现太史慈的银枪已经搁在了他颈上。 袁否便脑袋都不敢侧一下,唯恐枪刃割破颈侧的大动脉。 这时候,羽林卫的五百甲兵已经鱼贯出城,在江东军的弓弩威慑之下,先将手中的兵器堆放到一起,然后在城门外跪成一排。 太史慈道:“你麾下就只有这点兵马?” 问话时,太史慈的眼睛一直盯着袁否的眼睛。 袁否道:“另有一曲正在架设浮桥,不及唤来。” 回话时,袁否的眼睛也一直正视着太史慈的眼睛,毫无躲闪之色。 从袁否的眼神,太史慈没看出什么来,当下拿银枪轻轻的拍拍袁否脸颊,说道:“给某牵马,进城。” 太史慈自恃武艺高强,根本不怕袁否耍什么花招。 “诺。”袁否长长一揖,转身牵起太史慈的马缰,缓步走进了城门。 进城门之后,太史慈发现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江东军跟袁术军正打仗呢,百姓害怕,多半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下蔡县城只有一条主街。 沿着主街往北走了百步,远远的就已经可以看到下蔡县的县衙了。 就在这时候,袁否忽然手指着右侧小巷口对太史慈道:“将军,那是谁来了?” 太史慈不假思索的回头看,却发现袁否所指的小巷口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什么人? 太史慈先是愣了一下,等意识到被耍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正欲回头教训袁否之时,却发现袁否早已跑到十几步外。 几乎是同时,主街两侧的民房顶上也出现了大量袁军甲兵。 第19章斩将 “放箭!” “快放箭!” “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袁否一边跑,一边大声怒吼。 事先埋伏在民房顶上的袁军甲兵便纷纷抄起事先藏好的骑弓手弩,对着正列队行进的江东骑兵引弩放箭。 江东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距离太近,江东骑兵身上披的皮质轻甲根本挡不住强弓硬弩的攒射,霎那间,马背上的江东骑兵便纷纷惨叫着倒栽马下,太史慈胯下的黄骠马也连中了十数箭,悲鸣着倒在地上。 太史慈身上也中了至少六七箭。 但是猛人就是猛人,太史慈中了六七箭,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因为战马已经倒毙,长枪根本施展不开,太史慈便索性扔掉长枪,然后反手拔出背上短戟,提着短戟来杀袁否。 太史慈这会恨极了袁否,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干掉袁否! 而且,太史慈铁了心要用双戟将袁否分尸,甚至都不愿意用弓箭。 袁否身高已经不低,却仍不及太史慈身高腿长,步幅大,只是片刻,太史慈就已经迫近到了袁否身后,距离最多不过三四步。 幸好,袁福带着十几个家兵及时赶到了。 “保护公子!”袁福一声令下,十几个家兵顷刻间将袁否护在身后,老家将袁福更是挽满了长弓,对着太史慈就是咻的一箭。 这么近距离,太史慈根本躲不开。 所以,太史慈压根就没有认真躲,只是稍稍侧身,袁福的这一箭便射在了太史慈的胳膊上,袁福还要挽弓再射,却没机会了。 太史慈长臂一挥,短戟猛然斩出,说时迟那时快,老家将袁福的脖子就已经被太史慈的短戟撕开了一道口子,袁福的颈部顷刻间就像金鱼嘴般绽裂开,一股股的鲜血就跟喷泉般喷溅出来,还有血沫汩汩的溢出。 “福伯?!”袁否顿时嗔目欲裂,连声怒吼起来,“射死他,射死他,射死他!” 六七个家兵和对面民房顶上的十几个羽林卫连连挽弓放箭,箭矢就跟疾风骤雨般倾泄到太史慈的身上,只片刻功夫,太史慈背上、胳膊上还有腿上就已经插满箭矢,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刺猥似的,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但太史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脚下依旧片刻不停向袁否逼近。 袁否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既便躲在十几个家兵的保护下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安全。 尼妹的,太史慈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既便他身上披了重甲,羽林卫的骑弓还有短弩穿透力也是有限,但这么多的箭矢,怎么也应该有十几枝箭矢射穿铁甲攒入他的肉里了吧?这家伙就不会痛?怎么行动就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两个跨步,太史慈就逼近到了那六七个正在挽弓放箭的家兵面前,不等这几个家兵弃弓拔刀,太史慈的短戟就已经旋斩而至。 太史慈双戟斩出,直接就将两个袁氏家兵斩成了四截! 剩下的四个家兵转身欲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太史慈又是沙沙两戟,那四个家兵就已经化为了满地的残肢碎块。 “保护公子!” “保护公子!” “保护公子!” 剩下的七八个袁氏家兵赶紧用大盾在袁否面前结起了盾墙。 太史慈已杀得性起,将右手短戟并于左手,腾出右手揪住其中一面大盾,接着猛然发力一掀,便将那个袁氏家兵连人带盾掀飞到十几步外,然后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躲在大盾后面的两个家兵举起环首刀就刺,太史慈却根本懒得躲一下,任由两把环首刀刺中他的胸甲,然后顺着鳞甲的纹路滑向两侧。 趁这功夫,太史慈的短戟已经闪电般刺出,双戟贯穿两人,接着猛然发力一绞,两名袁氏家兵腹腔里的内脏便被搅了个稀烂,顷刻之间死得不能再死。 剩下的两个袁氏家兵见有机可趁,大喝一声挥刀斩向太史慈。 太史慈不及收回短戟,急忙拿护臂格挡住,挡住之后太史慈再疾探双手,一把攥住那两个袁氏家兵的脑袋,双手再猛然发力,两个袁氏家兵的脑袋便猛然撞在一起,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两颗脑袋便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转眼之间,拱卫在袁否跟前的十几个家兵家将就已经被太史慈斩尽杀绝。 尽管这个时候,袁否率领的羽林卫已经降下千斤闸,将太史慈和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与城外的江东骑军主力分隔开来,尽管太史慈带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已落入绝对下风,但是身为主将的袁否,却正面临严峻的生死考验。 袁否被逼入了一个死角,跑没处跑,躲没处躲。 别无选择,袁否只能选择像个勇士一样去战斗,既便最后的结果早已经注定。 “来吧,太史慈,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袁否抽出环首刀横在胸前,大吼道。 “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太史慈哂然一笑,从那两个已经断气的袁氏家兵身上拔回他的双戟,然后大吼一声照着袁否的颈项交斩而至。 这一下若是让太史慈的双戟斩实了,袁否立刻就得身首异处。 “想要我命,没那么容易!”袁否也是拼了,举起环首刀硬架。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刀戟已经相交,遂即就是“咣”的一声炸响。 袁否原以为自己会被太史慈的双戟斩首当场,可让他意外的是,太史慈的短戟居然没斩在他身上,他的脑袋也好端端的长的肩膀上。 难道,他袁否居然挡住了太史慈这一击? 可袁否马上就发现,挡住太史慈双戟的并不是他袁否,而是另外一人。 又是那个年轻的羽林卫,就是那天出水门反击时救过他一命的年轻人! 不过,这个年轻人为了救袁否,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他被太史慈势大力沉的这一击劈得一下就口吐鲜血。 “公子快走,快走!”年轻人吃力的道。 袁否定睛看时,只见年轻人已经弃了刀,正用双手死死攥住太史慈的双手,两人已经进入角力模式,但是很明显,年轻人完全处于下风,因为太史慈的表情显得很轻松,而年轻人却显得异常吃力。 趁着这空隙,袁否赶紧溜出了死胡同。 胡同外,一队身披重甲的羽林卫蜂拥而至,为首的正是左部司马张牛犊。 骨子里,袁否其实也是个嗜血的男人,见援兵赶到,袁否便立刻忘了刚才的危险,立刻变兴奋起来,一边转身带着羽林卫往胡同里冲,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怒吼:“太史慈,杀了太史慈,杀了太史慈,杀了太史慈……” “杀太史慈!” “杀太史慈!” “杀太史慈!” 张牛犊和羽林卫山呼响应。 死胡同内,太史慈刚刚一记头槌将那个年轻的羽林卫撞得七晕八荤,正要反手一戟将其结果时,胡同口却骤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太史慈!” 猛然回头,太史慈便看到袁否再次出现在了死胡同口。 “袁否!”太史慈大吼一声,立刻扔下那个羽林卫,转身来杀袁否。 “列阵!”张牛犊一声吼,身后随行的数十羽林卫迅速结成方阵,前排羽林卫持盾,后排羽林卫持戈,顺着胡同如墙而进。 张牛犊一手持大盾,一手持刀,也隐入了阵中。 太史慈大步流星迫近羽林卫阵前,探手攥住张牛犊的大盾,正欲故伎重演撕开羽林卫的防御阵,十几枝长戈却已经疾如闪电般刺过来,这次太史慈再不敢托大,一边闪身躲过,一边奋力一脚踹出,踹在张牛犊手持的大盾上。 张牛犊只是稍稍后退,便被身后的羽林卫顶住。 趁着这空档,张牛犊的环首刀疾刺而出,一下刺向太史慈的左肋。 肋下却是鳞甲保护不到的地方,太史慈的左肋处立刻就被张牛犊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这次太史慈受创不轻,终于是惨叫出声。 见太史慈受伤,袁否越发的兴奋,继续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弓弩手放箭,射死他,射死他,快射死他!” 袁否已经陷入一种病态的亢奋。 太史慈是什么人?那可是三国时期数得着的猛人啊! 如果今天能够将太史慈斩杀在这,他袁否就成名了! 最后几排羽林卫便高举骑弓或者手弩,隔着前面几排羽林卫向着太史慈连连放箭。 由于空间狭窄,再加上体力不支影响了脚步移动,顷刻间太史慈身上又中十数箭,太史慈的脚步终于变得迟滞,出手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 其实,之前的箭疮对太史慈并非毫无影响,太史慈其实一直在流血,只是因为体魄强悍所以影响不明显罢了,他自己也几乎感觉不到,现在大量失血的后果却终于显现出来,太史慈开始变得脚步虚浮,力量也开始急剧的衰弱。 “投矛!投矛,换投矛!”看到弓弩射不死太史慈,袁否又想到了投矛。 在二十步以内,投矛的杀伤力其实远胜过弓弩,那天水门反击,袁军就险些用投矛干掉了曹操帐下的头号猛将许褚。 后排的二十多名羽林卫便纷纷擎起长矛,隔着方阵奋力掷向太史慈。 太史慈感觉到了危险,全力躲避,却终究没能全部躲过,转眼之间,太史慈就已经被六七枝投矛刺中身体,其中一枝投矛更是从他的左胸透甲而入,太史慈顷刻之间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往后退。 第20章效忠 变起仓促,江东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相对于城内的一边倒,城外却是另一副景象。 一开始由于江东军毫无防备,所以让出城投降的五百袁军夺回了兵器,并且还斩杀了不少江东军,可是很快,江东军便稳住阵脚开始展开反击。 单就战斗力而言,袁术的羽林卫是没办法跟孙策的这两千骑兵相比的。 孙策的这两千骑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袁术的两千羽林卫虽然也是从二十万淮南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但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战斗经验,都无法跟孙策的两千铁骑相提并论,士气就更不能比。 不到半刻钟,出城投降的五百羽林卫就落入下风。 若不是城头上的羽林卫给了袍泽足够的弓弩支援,出城的这五百羽林卫只怕早就已经让城外的江东骑军给全歼了。 但既便这样,到这会,城外的五百羽林卫也已经死伤过半,撑不了太久了。 残存的两百多羽林卫依托城墙结成方阵,负隅顽抗,江东骑军采用的是骑兵对付步兵的经典战术,后世称之为剥洋葱战术,就是一次次的横切,一层一层的剥掉步兵方阵的外围防御,直至步兵方阵彻底崩溃,然后一鼓聚歼。 当江东骑兵剥到第九次,城头上忽然大声喧哗起来。 接着,大量血透重甲的袁军羽林卫便出现在城头上。 城外的江东骑军便再顾不上对付负隅顽抗的羽林卫,纷纷勒马驻足,一个个都翘首往城头上方看,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在江东军中漫延,难道,太史将军和进城的两百多袍泽已经遭受不幸?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太史慈将军骁勇无双,谁杀得了他?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一个同样被血迹浸透襦衫的青年出现在城头,青年手里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颗人头早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就看不清眉目,但是江东军将士心中的不安情绪却是更加的浓郁了,难道,难道真的是太史慈将军的人头? 襦衫青年猛然举起人头,令其面目正对城外。 “太史慈首级在此,尔等何不早降?!”袁否高举着太史慈人头,大声咆哮。 城外的江东骑军顿时骚动起来,原本高昂的士气顷刻之间就一落千丈,这就是勇将领军的致命弱点,勇将领军,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固然可以极大提振军心士气,可一旦勇将战败身死,整支军队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下一刻,下蔡城门突然间打开,一队队羽林铁骑气势汹汹,呼啸而出。 原本缩在城墙下负隅顽抗的两百多羽林卫残兵也趁机发起凌厉的反攻。 因为主将太史慈战死,江东骑军的士气原本就已经跌到谷底,此番又遭到袁军羽林卫的两头夹击,立刻全军动摇,当一支军队没有了士气,失去了斗志,那么,无论再好的训练,再精良的装备也都是摆设。 勉强支撑了半刻多钟,江东军便兵败如山倒。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袁否站在城头上跳脚怒吼,这一次,他终于没敢像上次那样率领羽林卫冲阵,上次他是别无选择,这次他却不敢再冒险了,身先士卒固然更容易获得将士们的爱戴,却也容易送命。 也许是时候学点武艺了,不求成为许褚、太史慈这样的猛男,至少也不能比刘备、曹操他们弱吧?想当初刘备可是也曾提着双股剑,在虎牢关前跟吕布交过手的,虽说当时身边有关羽、张飞两大绝世猛男,但至少证明刘备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该找谁学艺呢?袁术帐下貌似没有超一流的猛将啊。 袁否在城头胡思乱想,在城外,羽林卫却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是役,随太史慈前来下蔡的两千江东铁骑,最后只逃回去不足五百骑,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被生擒,袁军还缴获了数百战马,还有大量的甲胄以及兵器,更重要的,就连孙策帐下的头号大将,太史慈,也被袁军斩杀! 张牛犊率军足足追出二十里才收兵回城。 一进城门,张牛犊就翻身下马,无比兴奋的走到袁否身边,一边手舞足蹈的说道:“公子,老张加入羽林卫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打过这么畅快的仗,服了,公子,老张真是服你了,也只有公子你才能带着我们打败江东军。” 张牛犊身后,得胜归来的羽林卫将士也纷纷向袁否投来无比狂热的目光。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对于军人武夫来说,只要你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获取战功,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你,拥戴你,相反,如果你不能带着他们打胜仗,那么,哪怕你的出身再高贵,哪怕是帝室之胄,他们也一样抛弃你。 譬如说刘备,明明是帝室之胄,可在前期为什么老成不了气候?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备老打败仗,别人跟着刘备觉得没啥前途。 曹操就不同,除了十八镇诸侯讨董卓时吃过败仗,后来就几乎没败过,所以追随老曹的能人就多,老曹也就很快形成了气候。 袁否从张牛犊的身后找到了那个先后救了他两次的年轻人,笑着问道:“兄台,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年轻人还想推托时,张牛犊却早已经替他说道:“公子,这厮叫徐盛,琅邪人,前阵子带着他老母躲避战乱经过寿春,某见他身手不错,就强留下了。” “徐盛?”袁否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也是一个猛人啊。 不过在三国前期,由于猛人实在太多,所以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后期,徐盛却是东吴少数几个有能力独挡一面的大将之一。 被张牛犊道出身份,徐盛只得上前向袁否见礼:“徐盛见过公子。” 袁否没有马上回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盛,从徐盛两次拒绝报出名号,袁否就隐约能够猜到,这家伙明显不看好袁氏的前途,所以并没有打算在袁氏帐下多逗留,历史上这家伙最后不就抛弃袁氏投奔了孙权么? 不过,相比太史慈已成为江东孙氏的忠实走狗,徐盛这会还没有投奔孙氏,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虽然袁否对自己的魅力缺乏足够的信心,但是有可能的话,袁否还是希望多招揽几个像样的谋臣武将的。 见袁否只笑不回礼,徐盛还以为袁否是嫌他礼轻了,当下长长一揖到地道:“徐盛,拜见公子。” “呵呵,文向不必多礼。”袁否赶紧伸手搀住徐盛,然后盯着徐盛眼睛问,“文向两次不愿以姓名见告,可是在心里瞧不起袁某?” 徐盛心里奇怪袁否怎会知道他的字,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庶族出身,又岂敢瞧不起公子?” 袁否知道徐盛这话言不由衷,不过他也不点破。 当下袁否又转移话题道:“文向,令堂可安好?” 徐盛闻言神情一黯,道:“先母已于数日前见背了。” 袁否闻言不由一窒,说:“文向,有机会替我向令堂敬柱香。”接着又问,“文向,不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盛一时无言以对,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认真想过。 老母还在堂时,徐盛只想护送老母去个没有战乱的世外桃源,侍奉老母安享天年,现在老母仙逝,徐盛一下就没了人生目标。 袁否说道:“文向若暂时无处可去,不若先留下。” 徐盛抬头看着袁否,默然不语,凭心而论,之前徐盛并不觉得袁术、袁否父子是值得效忠的雄主,可现在,徐盛逐渐觉得,他之前或许看错了袁否,至少从最近的这段时间,袁否的表现还是很值得期待。 不说,那就是默认,既便内心还有些动摇。 “文向,那就这么说定了。”当下袁否微笑着向徐盛伸出右手,徐盛稍稍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伸手,跟袁否用力相握。 见徐盛终于答应效忠自己,袁否顿时大喜过望。 尼妹的,这可是第一个向他表示效忠的猛人啊。 当下袁否问张牛犊道:“老张,徐盛现居何职?” 张牛犊道:“徐盛因上次反击有功,末将已经提拔他担任队长,这次这小子又斩获了不少战功,末将打算提拔他当屯长。” 汉军编制,一伍五人,设伍长。 一什十人,分左右伍,设什长。 一队五十人,分前后左右中什,设队长。 一屯一百人,分左右队,设屯长。 一曲五百人,分前后左右中屯,设军侯。 一部一千人,分左右曲,设司马。 一营五千人,分前后左右中部,设校尉。 “徐盛救了本公子两次,一个屯长哪够?”袁否直截了当道,“这样,就让徐盛当右部左曲的军侯,对,就这么着。” “右部左曲的军侯?”张牛犊目瞪口呆。 如今的右部,司马赵铁柱已经阵亡,标下两个军侯也在这次战斗中阵亡,徐盛被袁否提拔为右部左曲的军侯,名义上说是军侯,其实行使的就是右部司马的职责了,尼妹的,这徐盛爬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怎么,你有意见?”袁否冷冷的道。 “没有,末将当然没有意见。”张牛犊赶紧摇头,经过水门反击战,以及这次下蔡之战的大胜,袁否在羽林卫的威信终于建立起来,既便是张牛犊这样的悍将,也不敢轻易冒犯袁否的虎威了。 第21章阵亡 袁否因为大胜江东军、斩杀太史慈而收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时分,袁术的大队人马就匆匆赶到了下蔡县城,不过让袁否难以置信的是,出寿春时的十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不足万人! 而且,袁术从寿春带出来的足足上千车的器皿财物,也统统失落了。 更有甚者,就连袁术本人也是披头散发,身上的龙袍也是污秽不堪,看样子像是刚从烂泥潭里爬出来。 “父皇……”袁否迎出城门,准备跟袁术打个招呼。 袁术却骑着马直接就走过去,连看都没看袁否一眼。 紧随在袁术身后的是皇后冯氏还有太子袁耀,两人同乘一马,模样同样的狼狈,冯氏只冷冷的瞥了袁否一眼,袁耀却冲袁否做了个鬼脸。 走在冯氏、袁耀母子身后的,却是对年轻夫妇。 袁否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自然认得这对夫妇,这女的是他的妹妹袁姬,男子是他的妹夫,也是仲家王朝的驸马都尉,黄猗,此时此刻,黄猗、袁姬夫妇再没有了平时的雍容华贵以及倨傲,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袁姬对袁否还是一贯的冷漠。 黄猗进城门之前,却回头向袁否投来极阴冷的一瞥。 袁否的眉头便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黄猗的这一眼,似乎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尼妹的,老子貌似没怎么招你惹你吧,至于恨成这样么? 紧随袁姬、黄猗身后的,还有不少勋臣,让袁否费解的是,这些勋臣居然都向他投来仇恨的目光,仿佛袁否睡了他们阿母似的。 然后是阎象、金尚等文官,问他们都是摇头不语。 直到纪灵走过,袁否才终于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孙策在打垮张勋的大军之后,又马不停蹄,接着打垮了纪灵的两万大军! 说起来纪灵败得其实挺冤的,纪灵的统兵能力要比张勋强得多,在袁军将士之中的威信也要远远胜过张勋。 但是,纪灵最后却还是败了。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袁术在对阵的关键时刻心怯,提前开溜。 如果袁术老老实实呆在纪灵的中军本阵,那么纪灵就是耗也能把孙策耗死,两万人对孙策的一千骑兵,袁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啊。 遗憾的是,当孙策率领骑军向着袁术的中军本阵发起突击时,袁术胆怯了,想到孙策曾经在牛渚大营,以不足百骑冲垮了刘繇的十万大军,袁术就彻底的胆寒了,不等孙策冲杀到他的面前,他就跳下御辇,从宦官那里夺了一匹马,骑着马跑了。 袁术这一逃跑,直接就动摇了袁军的军心,于是兵败如山倒。 好在纪灵也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面对这样的困难局面,他还是拼尽全力带回了八千多人,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就说袁术的另一员大将,张勋,给他的八万大军最后只带回来不到八百人,两相对比真是高下立判。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还没到下蔡,纪灵就被解除了兵权,剩下的这八千多残兵却被袁术交给了张勋。 袁否实在想不出来,袁术此举是出于什么样的意图? 如果说是担心纪灵手握重兵,出现擅权,那现在把所有兵马交给张勋,难道就不怕张勋会檀权吗?所以最合理的做法应是将八千残兵一分为二,分别交给纪灵、张勋这两员军中宿将来统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交给张勋。 见纪灵有些闷闷不乐,袁否随口就说道:“将军放心,等见了父皇,本公子自会替你分说,绝不让你受委屈就是。” “公子千万别这么做。”纪灵当时就急了,说道,“陛下的脾气公子应该比末将更清楚才对,陛下之所以见责末将,不是生气末将损兵折将,而是因为……所以,公子越是替末将说话,陛下就越是忌恨末将。” 袁否这时才反应过来,敢情袁术夺纪灵的兵权,是因为纪灵没有保护好他的銮驾,害得他丢弃了那么多器皿财物。 前文说过,袁术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从小就极度讲究生活品质,每餐必有精肉,每睡必先沐浴,而且必须得兰汤,现在因为纪灵保护不力,一下丢了那么多的生活必需品,袁术的生活品质就很难再保证了。 想到这里,袁否便有些哭笑不得。 纪灵又道:“倒是公子你,也得小心了。” 袁否想起刚才黄猗还有那些勋臣对他的敌意,便心头一激泠,压低声音问纪灵道:“刚才驸马都尉还有一干勋臣进城时,对我的意见好像都挺大的,不过我实在想不起哪里得罪过他们,不知道将军是否知道原因?” 纪灵环顾左右无人,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公子你阻止勋臣贵戚的车队出城,非得让寿春百姓先出城,因为这,这些勋臣贵戚的财物全都失陷在江东军手里,公子你说,驸马都尉和那些勋臣贵戚能不恨你么?” “啊?”袁否顿时无言以对。 (分割线) 跟袁否一样,孙策的心情本来也挺好的。 以一千精骑连续大败袁术军,掳掠了将近十万壮丁不说,还缴获无数器皿财物,孙策的心情又岂能不好? 孙策的心情好到都不太想去追杀袁术了。 当然,前提是袁术必须将传国玉玺奉还。 不过随着太史慈的死讯传回,孙策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孙策劈胸揪住前来报讯的残兵的胸甲,将他整个悬空提溜起来,然后须发皆张,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残兵满脸惶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主公,我军战败了,太史将军也阵亡了。” “不,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孙策劈手将残兵掼在地上,厉声喝斥道,“子义武艺不在某之下,袁术匹夫帐下有谁能是他对手?没有人,袁术帐下根本就没人是他对手,谁能杀得了子义,谁能杀得了子义?” 黄盖、程普、宋谦、贾华诸将也是相顾骇然。 太史慈武艺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能跟主公打半天而不分胜负的,放眼整个江东只怕也只有太史慈!周泰周幼平虽然也是万夫莫当的勇将,但单以武艺而论,却是要比主公和太史慈略逊一筹,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现在,太史慈居然阵亡了! 袁术军中,竟然还有人能斩了太史慈? 岂不是说,这个人的武艺比主公还高? 当下黄盖上前问道:“你,可曾看清楚,是谁斩了太史慈将军?” 残兵翻身跪伏在地,惶然道:“回禀将军,是是是是,是公子否。” “你说什么?袁否?!”孙策的虎目霎时瞪圆,瞪得简直比铜铃还大。 太震惊了,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袁否那个废物,居然也能斩了太史慈? 孙策好歹在袁术帐下呆了三年,跟袁否这个袁氏长公子当然是认识的,在孙策的印象当中,袁否虽然出身豪门,却根本就是个废物,三棍子都未必能打出一个屁。 可两年不见,这废物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先是领兵出水门反击曹军,令曹军攻城功败垂成,接着孤身出使曹营,以诈死之计将曹操、吕布、刘备还有他耍得是团团转,他还险些跟曹操翻脸,现在,这废物更是斩杀了太史慈。 这是真的吗?怎么感觉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这太荒唐了,袁否这废物居然斩了太史慈,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黄盖也问那残兵道:“你亲眼看到袁否斩杀了太史慈将军?说,可曾亲眼看到?” “小人并未亲眼看到。”残兵摇摇头,又道,“不过小人的确看到公子否拎着太史慈将军的人头上了城头。” 黄盖又问道:“你看到的,真是太史慈将军的人头?” “应该是吧。”残兵也不太确定,说,“距离有点远,而且血肉模糊,小人看得其实并不十分真切。” 孙策便大笑起来,对黄盖等人说道:“两位老将军,还有宋谦贾华,你们听见了吧,这厮其实并未亲眼所见,某就说,以子义之英勇,怎么可能折在袁否小儿手下?定是错了,定是搞错了,子义一定没有阵亡。” 黄盖却挥了挥手,令残兵退出帐外。 黄盖知道,孙策虽然嘴上说不相信,其实却已经信了。 原因很简单,据残兵所说,太史慈是先被袁否以诈降计诳入了城内,然后降下千斤闸将江东军截成两断,然后太史慈和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就再也没有出来,如果太史慈没有战死的话,这会早就应该回来了。 当下黄盖说:“主公,无论太史慈将军是死是活,可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太史慈将军的确是战败了,所率两千骑军也是十去其六,现在,袁术只怕已经渡江,再想截击袁术夺回玉玺,只怕又要多费不少波折了。” 孙策咬牙道:“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誓夺回玉玺!” 说完,孙策又铿然拔刀斩去桌案一角,咬牙切齿的道:“还有袁否小儿,辱某在先,杀子义在后,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誓取其命!” 第22章进谗 袁否闷闷不乐的回到行辕时,华佗正在给一个血人包扎伤口。 那是一个真正的血人,身上纵横交错全是伤口,几乎就没一处好肉,小若榴端着一只木盆在给华佗打下手。 小若榴的美目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小若榴是因为老家将袁福的阵亡而伤心落泪,小若榴自入袁府,老家将袁福就对这个可怜的异域小姑娘关怀备至,对于若榴来说,袁福几乎就是她的爷爷。 对于袁福的阵亡,袁否其实非常伤心,原本他身边就缺少贴心的忠仆,袁福一死,他现在身为就更是没一个可用之人了。 袁否走到血人面前,问华佗:“华侍医,这厮还能救活么?” 华佗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这人失血太多,活下来的机会不大,而且,失血过多并不是首要威胁,最主要的威胁是,他左胸口的矛疮已经伤到了胸骨骨骼,骨髓已经流入血液之中,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将会持续发热。” 袁否皱了皱眉,又道:“然后会怎么样?” 华佗道:“如果三天之后还是高烧不退,他就必然丧命,如果三天之内能够退烧,就会在矛疮位置形成一个包囊,然后他就能够活下来。” 说话间,华佗已经缝合好了伤口,又在若榴端着的木盆里洗净了双手,对袁否说:“公子,小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这人能否活下来,就只能看他造化了。” “谢谢华侍医。”袁否道,“如果他最终能活下来,一定会感激你的。” 华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救死扶伤,乃医者本份,却用不着谢的。” 说话间,一个小黄门匆匆跑进来,对华佗说道:“华侍医,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又咳血了,皇后叫你赶紧过去看看。” 华佗一听便赶紧收拾药箱,又向袁否辞行。 袁否跟着走出行辕,却被小黄门给拦住了,说:“公子,皇后有懿旨,此时不宜诸位皇子、公主见驾。” 跟小黄门一起过来的两个羽林郎便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拦住了袁否。 袁否脚下一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黄门和华佗匆匆离去,忽然之间,一种不好的预感便笼上了心头。 袁否两世为人,看过不少宫廷剧,知道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宫斗最惨烈的时候,如果袁术没有什么大碍,那还没有什么,万一袁术有个好歹,只怕就麻烦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袁术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挂掉,袁术逃到汝南又撑了两年多。 但是凡事无绝对,因为他的干扰,历史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偏差,难保袁术不会突然之间挂掉,这么说来,他也应该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被冯氏一系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现在也并非没有一博之力,不管怎么说,他手里至少还握有羽林卫,经过下蔡大胜之后,这两千羽林卫对他袁否已经是心服口服了,有这两千羽林卫做为后盾,就是面对张勋的八千大军,袁否也有一战之力。 (分割线) 从去年开始,袁术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尤其是在他僭位称帝之后,孙策挟裹江东四郡脱离仲家王朝自立,致使仲家王朝的实力一落千丈,袁术为此气得大病了一场。 后来虽经华佗治好,可一直没有好利索。 这次仓皇逃出寿春,半路上又遭到了孙策截击,丢失了几乎所有的皇室用度,袁术又惊又怒,便又旧病复发了。 华佗过来给袁术诊过脉,又开了张方子。 袁术的病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气血两虚,如果是常人,服几剂补药也就好了,但袁术却不行,袁术因长期纵情酒色,身体早已淘空,补药对他来说不啻于虎狼药,是能直接要了他的老命的,所以得慢慢温补。 待小黄门熬好了药,冯氏端着亲自给袁术喂药。 袁术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来,只勉强尝了一口便不肯喝了。 “太苦,朕喝不下。”袁术摇头道,“皇后,朕想要喝蜜水。” 冯氏放下药碗,叹息道:“陛下,此前带出宫的两大车蜂蜜尽皆失落,却让臣妾上哪给你找蜜水去?” 袁术便又气得拿拳头直擂木板床:“想我袁氏四世三公,何等清贵?朕更是贵为九五之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乎?” 冯氏劝道:“陛下息怒,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袁术却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等咳嗽完了,袁术拿开掩住口鼻的白绫一看,只见上面尽是血迹。 袁术便哀叹道:“皇后,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冯氏赶紧劝道:“陛下春秋正盛,只是偶染小疾罢了,华侍医都说了,只需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如初,陛下千万不要多想。”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袁术摆了摆手,又说道,“皇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朕说?” 冯氏摇头道:“没有……” “行了行了,十多年的夫妻了,朕还不知道你?”袁术打断冯氏道,“朕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有话说,趁朕还能够做主,有话就赶紧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冯氏小声说道,“是姬儿。” “姬儿怎么了?”听说是自己宝贝女儿有事,袁术立刻紧张起来。 “其实也不是姬儿,是猗儿。”冯氏接着说道,“姬儿刚才跟臣妾说,袁否派羽林卫假扮江东军,抢走了猗儿府上的财物……” “胡说!”袁术再次打断冯氏,“黄猗少不更事,皇后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冯氏道:“可是这事,不单猗儿这么说,就是一干勋臣贵戚也都是这么说……” 袁术道:“那还不是因为否儿维持秩序,不让黄猗和勋臣贵戚的车队先行出城?然后他们的财物都被孙策给抢了,就把怨气全都撒到了否儿头上,别以为朕病入膏肓,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朕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冯氏闻言不由得愣住,到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袁否在袁术心里的分量已经今非昔比了,在以前,袁术每次说到袁否,都以逆子相称,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否儿,而称呼他女婿却是指名道姓,一口一个黄猗。 不知不觉间,黄猗和袁否在袁术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悄然逆转了。 若长此以往,袁否难保不会有取代袁耀的一天,尤其是现在袁否越来越展露出军事和政治上的才能,想到这,冯氏不由得不寒而栗,若有朝一日袁否真取代了她儿子袁耀,还能有她好果子吃?袁否不赐死她才怪。 当下冯氏以退为进,哭拜于地道:“陛下,臣妾恳请立袁否为太子。” “你这又是干什么?”袁术心烦意乱道,“朕何曾说过要废立太子?” 冯氏抽泣说:“陛下,臣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现在军中将士都说公子否勇毅过人,朝中大臣也都在说公子否贤能无比,陛下若是改立袁否为太子,可谓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臣妾和耀儿绝无半句怨言。” “行了行了。”袁术不耐烦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此乃古制,这太子之位,却不是说谁勇毅过人谁贤能就是谁的,得按照规矩来,没有规矩,何成方圆?皇后你放心,这太子之位就是耀儿的,谁也抢不走。” 冯氏坚持说:“陛下,方今我仲家江山风雨飘摇,以耀儿之才能怕是难当此任,唯公子否勇毅过人又贤能无双,方能当太子之大任。” 袁术深深的看了冯氏一眼,发现冯氏不像是作伪。 当下袁术喟然叹道:“皇后,难得你有这等见识,也不枉朕疼你这么些年,不过废立之事就不用再提了,否儿也是个有见识的,朕会跟他说,叮嘱他好好辅佐耀儿的,朕这仲家江山,终究还得依靠他们兄弟两个来撑持。” 说了这么多,袁术也是累了,想要休息。 冯氏便唯唯诺诺的退出帐外,一回头却看到小黄门抱来一堆书简,便问道:“拿这些书简却是要做什么?” 小黄门答道:“陛下忽然想读左传。” “左传?”冯氏心头一动,从小黄门手中接过那堆书简,然后从中抽出一卷,递还给小黄门,说道,“陛下风寒未愈,不宜久读,就拿这卷给陛下吧。” “诺。”小黄门接过书简,倒退着走远几步,然后进了袁术的行辕。 袁术虽然出身世家,平时却醉心于声色犬马,极少读书,这时候身在病中,却反而有了读书的雅兴,便吩咐小黄门找来左传。 古人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袁术其实是想从左传中寻找僭位的法理基础。 因为这段时间仲家王朝迭遭败绩,袁术已经对称帝这件事产生动摇,所以想从左传中寻找法理基础,重新坚定他的称帝决心。 可是,当袁术从小黄门手中接过书简再一看,却一下愣住了。 因为小黄门拿给他看的这卷书简,竟然是《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说的是春秋时期楚国王室的一段公案,老国王也就是楚成王,准备跳过长子商臣,立幼子职为太子,结果心怀怨恨的商臣就把他弟弟公子职还有父亲楚成王都给干掉了,自己篡位当了王,就是楚穆王。 捧着书简,袁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第23章猜忌 袁术捧着《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发了一会呆,忽然叫小黄门入内,吩咐道:“去,即刻命大将军张勋前来见朕。” “诺。”小黄门领旨,爬起身来赶紧找张勋去了。 很快,大将军张勋就来到了袁术的行在,见过袁术之后,张勋当即从他的八百残兵中调出三百人,以加强宿卫的名义不着痕迹的从纪灵手中接过了宿卫袁术的责职,纪灵对此倒是没有任何不满,乖乖交出了宿卫袁术的重任。 换了宿卫之后,袁术又命小黄门连夜召袁否见驾。 小黄门在浮桥上找到袁否,并传达了袁术的旨意。 听说袁术见召,袁否不敢怠慢,回到羽林卫驻地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小黄门匆匆前来袁术的行在见驾。 不过走进袁术行在之后,袁否却意外的看见,宿卫袁术的羽林郎已经换了,换成了一批陌生的面孔,这批面孔袁否以前从来没见过,而且看袁否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否总觉得这些宿卫面带杀机。 不过,这个还不是最令袁否意外的。 最令袁否意外的是,当他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出现在袁术寝帐外时,却看到按刀肃立在寝帐外面的竟然不是纪灵,而是张勋。 这是什么情况?连宿卫大将都换了? 袁否有些讶异,却还是作揖见礼道:“袁否见过大将军。” 张勋没有回礼,只是左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说道:“陛下正等着你呢,公子还是赶紧进去吧。” 看到张勋的小动作,袁否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 袁否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越发的强烈了,大将军张勋跟皇后冯氏可是表亲,这会不会是皇后冯氏矫诏想要杀他? 可现在他就是想跑也不可能了,若真是冯氏矫诏杀他,张勋还有外面的宿卫又岂会放过他?当下袁否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袁术的寝帐。 事到如今,袁否也只能够祈祷真是袁术召见他。 若真是袁术召见,至少性命无忧,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袁术虽然一贯不喜欢他这个庶长子,但至少不会杀他,对吧? 托天之幸,真是袁术召见。 当袁否看到歪着身体倚坐在病榻上的袁术时,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 “儿臣叩见父皇。”袁否双手扑地,几乎是爬着进入袁术的寝帐,孝子难当,中国古代的孝子尤其不好当啊。 “起来吧。”袁术有气无力的说道。 袁否又再三叩首,然后爬起身站到袁术榻前。 此时此刻,袁否脸上那种战战兢兢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没辙,他身为袁术的儿子,袁术对他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袁术歪着头打量着袁否,内心也是百味杂陈。 这十八年来,他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一眼这个庶出长子。 所以有时候,袁术甚至会忘记他还有袁否这么一个庶长子。 直到两天前,袁否领兵出水门反击,一举挫败曹军的攻势,才让袁术对这个庶长子有了新的认识,接着,袁否又孤身出使曹营,不惜以死相间,这就不免让袁术对袁否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知不觉间这个儿子居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袁术只会觉得这个儿子很好,而不会视为威胁。 可是,下蔡这一战,却让袁术对袁否又有了新的认识,在张勋、纪灵的十万大军先后被孙策一千骑兵所打败的同时,袁否的羽林卫却在下蔡重创了同等兵力的江东骑军,而且率领这支江东骑军的还是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太史慈! 袁否在寿春、下蔡这两场战事之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出色这两个字来形容了,而必须得用绝才惊艳来形容了。 如果,再任由袁否成长下去,三军将士只会越来越爱戴这个庶长子,那么,袁耀的地位也就十分尴尬了,皇后冯氏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刚才,袁术在看了《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之后,内心更隐隐有了另外一层担心。 如果任由袁否继续成长下去,他不但会危及袁耀的地位,甚至还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等到袁否羽翼丰满的时候,做出跟楚世子商臣同样的事情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这种担心,袁术却没办法跟别人说,皇后冯氏都不行。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其实也就是一转念的功夫。 袁术很快收拾心神,问袁否道:“否儿又打胜仗了?” “侥幸小胜了一场。”袁否连忙长揖到地,恭声道,“不值一提。” “小胜?否儿过于谦虚了,这可不是什么小胜,你所打败的太史慈,可是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袁术看着袁否,眉宇间的阴霾却更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袁否越是表现得谦卑,袁术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袁否表现得如此之谦卑,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的确就是这种人,其二就是,他的谦卑其实是伪装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么他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又是什么样的真面目? 袁术在打量袁否时,袁否其实也在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袁术,隐隐约约间,袁否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这种明知有问题,却始终抓不住要领的感觉,当真能够将人逼疯。 袁术咳嗽几声,又对袁否说道:“否儿虽然年纪青青,用兵却如此老辣,先败曹操,再败孙策,斩获无数,就连张勋、纪灵这两位军中宿将都被你比了下去,不如这样,朕将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你来统帅,如何?” 听了袁术这话,袁否非但不喜,反而吓出了一声冷汗。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安了,因为刚才他谦虚过头了,谦虚到袁术怀疑他是在装了! 袁术这话,根本不是出自真心,而分明是在试探于他! 可问题是,如何回答袁术却又是个难题,如果坚决推辞的话,袁术一定会越发的坚信他是在装,今后就会更加的猜忌于他,可如果欣然接纳的话,袁术会不会以为他是野心过于膨胀,急于篡权?尼妹的,愁死人了。 袁否一时无言以对,袁术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又道:“否儿,你觉得可好?” 袁否的脑筋开始急剧转动起来,这个关口可是不好闯,如果一个回答的不好,真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一转念间,袁否就做出了决断。 既然袁术对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怀疑他是在伪装,那么现在再改变策略,就只能坐实袁术的怀疑,那就真的麻烦了!所以,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既便明知道袁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他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当下袁否说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年轻识浅,又缺乏战阵历练,只是因为敌军对儿臣疏于戒备,才让儿臣投机取巧、小胜了两场,若真论战阵拼杀,儿臣给张勋纪灵两位将军提鞋都不配,又如何当得起五军统帅这样的职责?” 袁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袁否。 袁否心中打鼓,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跟袁术对视。 直到这个时候,袁否才意识到,袁术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罗贯中给矮化了,试想,他能够从天下那么多诸侯之中脱颖而出,最先南面称帝,又岂是易与之辈?只不过,袁术生不逢时,碰上了比他更厉害十倍的老曹,这才惨遭败亡。 袁否心中打鼓,袁术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袁术已经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了,生平阅人无数,自谓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可是,袁术竟无法看穿他这个十八岁的庶长子! 袁术是真猜不到此时此刻他这个儿子心中所想。 当下袁术说道:“否儿,这真是你心中所想吗?” “儿臣又岂敢欺瞒父皇。”袁否赶紧跪伏于地,再三叩首。 袁术皱眉说道:“朕若不把三军交给你统帅,你不觉得委屈?” “儿臣不觉得,无论父皇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不觉得委屈。”袁否连忙说道,“儿臣只愿父皇龙体安康,千秋万年。”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袁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袁否心头一动,顺口就说道:“父皇,儿臣想时时陪伴父皇之左右,侍候汤药,恳请父皇恩准。” 袁否原本以为,袁术那么讨厌他,所以一定会拒绝。 可谁曾想袁术竟答应了,笑着说:“也好,那你就随朕左右侍候吧,至于羽林卫,就交由驸马都尉黄猗暂且统率吧。” “啊?”袁否闻言猛然一愣,他可没想过交出兵权。 “怎么,你不愿意交出兵权?”袁术的表情立刻冷下来。 袁否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掏出兵符双手递给袁术,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心羽林卫那群骄兵悍将不服驸马都尉,所以有些失态。”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袁术接过兵符,淡淡的道,“你能收拾得了羽林卫那群骄兵悍将,焉知驸马都尉就收拾不了?” “是,父皇说的是。”袁否唯唯诺诺道。 不过,看到袁术收起兵符,袁否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惆怅,羽林卫啊,放他手里还没有捂热呢,就又飞走了。 “朕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袁术说完,又拿起了书简。 “诺。”袁否赶紧爬起身,倒退着出了袁术的寝帐,不过临起身之前,袁否却无意中看到,袁术看的居然是左传里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第24章累卵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孙策就带着江东大军兵临城下。 袁术留下桥蕤断后,又一把火烧了浮桥,然后带着万余残部匆匆逃往汝南。 袁否被解除了兵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驸马都尉黄猗趾高气扬的带着羽林卫先行一步,替大军打前站。 由于没了辎重拖累,行军速度倒是快了。 到中午时,大军就往北走了将近四十里。 就不知道,这个下蔡有没有被江东军拿下? 如果下蔡很快失守,江东军很快就会追上来。 傍晚时分,大军便进入了汝南郡地界,张勋便下令安营扎寨。 当各军将士忙着埋锅造饭时,袁否却守在三块石头垒成的土灶前,替袁术煎药,华佗在旁边做指导。 “公子,这桔梗一定要捣碎了才行。” “还有,这水不能放多了,确保浸透药草就行。” “煎药的火候十分要紧,要是沸了,药力就散了。” “还有,公子且记不能加错了药材,陛下气血两虚,严禁进补,若是不小心把这几味药材加入药中,恐有性命之虑。” 袁否拿鹅毛笔在蔡侯纸上一一记好。 因为是第一次煎药,袁否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才煎好。 当袁否灰头土脸的端着刚煎好的药送到袁术榻前时,却让冯氏挡下了。 冯氏虽然没有明说,但袁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生气,却还是拿汤勺从药碗里舀了一小勺送进自己嘴里,冯氏这才作罢。 袁术这才放下手里捧着的书简,示意袁否喂药。 袁否端着药碗跪坐到袁术榻前,目光无意中瞥见袁术刚刚放下的书简,只见抬头就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字样,不由心头狂跳。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又是春秋时期的一则典故。 这则典故说的是春秋时期鲁国公子庆父的故事。 庆父是鲁庄公的弟弟,在鲁庄公死后跋扈专权,一连杀死了两任国君! 袁否两世为人,都没认真读过左传,但昨天袁术看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还有今天袁术读的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两则典故他正好读过。 一霎那间,袁否的背脊就已经被冷汗所浸透了。 什么意思?袁术昨天读《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今天又读《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究竟是几个意思?袁术是在担心他会成为另一个商臣?或者庆父? 如果袁术真的有了这种担心,是不是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杀他? 想到这里,袁否脚下本能的挪了一下,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袁术都有了杀他之心了,还跟个傻瓜似的留在这里干吗,等死么? 不过,当袁否的眼角余光扫过冯氏脸上,却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这只是冯氏在捣鬼,是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在向袁术发出暗示,暗示他袁否有可能成为商臣,或者庆父。 那么,究竟是哪种可能呢?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袁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冷静下来。 袁术尝了一口,发现药竟是甜的,便问袁否道:“否儿可在药中加了蜂蜜?” 袁否忙道:“回禀父皇,刚才儿臣垒灶煎药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窝野蜂,于是取回蜂蜜加入了药中,只愿父皇能多喝几口。” 袁术笑道:“难得你能有这份孝心。” 说完,袁术竟将一小碗药一口喝了。 冯氏站在旁边看得清楚,俏脸上不由掠过一抹阴霾。 袁否却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试探袁术心意的方法。 当下袁否收拾好药碗,又对袁术说:“父皇,儿臣也想读左传。” “否儿也想要读左传?这却是好事,读史可以明智。”袁术当即吩咐小黄门说,“去,给公子否拿几卷左传,哦不,拿一整套来!” 不等小黄门领命,袁否又抢着说道:“父皇,儿臣想要读你批注过的左传。” 古人读书,无论寒士还是博学鸿儒,都有批注的习惯,就是在书简的空白处或者边边角角写上自己对内容的理解以及读书心得。 袁术自然也不例外,一边读书一边附上批注。 袁否用来试探袁术心意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是袁术担心他袁否会成为楚世子商臣或者公子庆父,那么他的批注中就必定会留下一些心里的想法,那么这些批注就不适合给他袁否看到,所以袁术就不会把他批过的左传给他。 相反,如果这只是冯氏在暗中搞鬼,袁术所做的批注中就不会有什么不适合给他袁否看到的内容,那么袁术就极有可能会把他批注过的左传借给他读。 现在,就看袁术会不会把他批注过的左传借给他。 “你要读朕批注过的左传?”袁术看着袁否,神情讶然。 袁否却紧张得不行,毫不夸张的说,袁术借或者不肯借,将直接决定他的生死!面对生死大事,谁又淡定得了? “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袁否颤声道。 袁术微微一笑,拿起昨晚批注过的书简递过来,说:“拿去读吧。” “谢父皇隆恩。”袁否接过书简,不觉痛哭出声,这却是喜极而泣,尼妹的,这条小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袁否这一哭,却也牵动了袁术的情绪。 袁术挣扎着坐起来,轻抚着袁否肩背说道:“否儿,回去好好读读朕的批注,朕相信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儿臣领臣。”袁否哭着爬起来,抹着泪转身去了。 目送袁否身影远去,袁术不无感慨的对冯氏说道:“皇后,你都看见了吧?否儿其实并非你想象中那般,他既不是楚世子商臣,更加不是鲁公子庆父,否儿就是否儿,朕相信他一定会好好辅佐耀儿,永保我仲家江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袁术有些气喘。 冯氏想要说话,却让袁术用手势制止了。 歇了片刻之后,袁术又道:“皇后,今后你就不必再刻意找楚世子商臣、鲁公子庆父之类的传记给朕看了,真没必要,朕心里有数。” “臣妾孟浪了,陛下恕罪。”冯氏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行了,皇后你也退下吧,朕想安安静静的读会书。”袁术说完就转过身去,又从榻前拿起一卷左传,不再理会冯氏。 冯氏倒退着出了袁术行帐。 回到自己的行帐,冯氏即命宫女将大将军张勋找了过来。 “表兄,袁否这孽子已经完全取得了陛下的信任,有陛下撑腰,袁否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坐大,将来就难制了。”冯氏说道。 张勋讶然道:“陛下不是刚刚才夺了袁否的兵权?” 冯氏叹息道:“没错,陛下原本已经不再信任袁否,甚至连羽林卫都给了猗儿,可是刚才,袁否这孽子的一番哭天抹泪,却又让陛下改了主意,而且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将来还会让袁否这孽子辅佐耀儿。” “让袁否辅佐太子?怎么辅佐?”张勋道。 “有可能拜大司马,再不济也要拜大将军。”冯氏道。 “大将军?大司马?”张勋失声道,“皇后,此事断然不行,公子否诡计多端,又惯会收买人心,他当上羽林中郎将这才两天,羽林卫两千将士就几乎全成了他的走狗,他若真当了大将军,或者大司马,权柄恐旁落矣。” 冯氏道:“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局面的出现。” 张勋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那皇后的意思是?” 冯氏说道:“留着袁否终究是个祸害,左右都是要铲除的,既然或早或晚都要铲除,那不如趁早铲除。” 张勋说道:“末将明白了,末将这便下去安排。” “表兄速去安排。”冯氏点点头,目送张勋离去,忽然感觉到屏风后面藏着有人,便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谁?出来!” 袁耀从屏风后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冲冯氏做了个鬼脸。 “耀儿,你好生胡闹,躲在这里做甚?”冯氏松了口气,又嗔怪的道。 “孩儿就是想偷听你跟大将军的对话。”袁耀又做个鬼脸,接着又问道,“母后,你干吗要杀了阿兄,孩儿觉得阿兄挺好的呀。”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冯氏脸色大变,又特意叮嘱道,“还有,今天你听到的事情,不许跟人提起。” 袁耀道:“父皇见问,也不许提么。” 冯氏道:“父皇见问,也不许提起。” 袁耀的小眉毛立刻皱紧了,说道:“母后,金先生说过,撒谎不对。 袁耀口中的金先生就是仲家王朝的太傅金尚,以博学多才著称于世,平时也负责进宫教导太子袁耀。 冯氏本想说金先生胡说,可话到嘴边却又硬重咽了回去,然后蹲下身来捧着袁耀粉嘟嘟的小脸说道:“耀儿,你只需要记住,今日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至于你父皇那里,将来母后会向他解释的。” 袁耀哦了一声,不再吭声了。 第25章求活 再说袁否,回来之后饭都顾不上吃,就把自己关进了帐篷里。 小若榴心疼袁否,以为袁否吃不惯行军灶的大锅饭,特意给袁否煮了一瓦罐小米粥,兴冲冲的端来给袁否吃。 袁否勉强吃了几口就又放下了。 袁否现在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本来就是,连性命都快不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脑子里始终还在想刚才发生在袁术行帐里的一幕。 毫无疑问,皇后冯氏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要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又是给袁术读《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又是给袁术读《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冯氏分明是在暗示袁术,他袁否有可能成为楚世子商臣! 冯氏分明是在暗示袁术,他袁否有可能成为鲁公子庆父! 虽然到现在为止,袁术还没有听信冯氏的馋言,要不然,他今天就别想活着回来。 可问题是,袁术能清醒多久?袁术素来宠信冯氏,冯氏这枕头风吹着吹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袁术就听进去了,真要这样,那他袁否就死定了! 危如累卵,袁否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真正是危如累卵。 要不然还是逃吧?袁否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袁术这颗腐朽的大树是靠不住的,把活命希望寄托在袁术能够永远保持清醒、永远不听信谗言的基础之上,无疑是极其愚蠢的。 袁否想到就做,当即让小若榴收拾行李。 小若榴讶然道:“公子,收拾行李做什么呀?” “我们离开这里。”袁否叹息道,“若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若是再留在这里,就会有性命之虑。” “是江东军要追上来了么?”小若榴又道。 “不是江东军。”袁否摇头,又道,“若榴,你还小,公子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小若榴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弯着腰开始专心孜孜的收拾起两人的行李,对于小若榴来说,公子去哪,她自然也跟去哪。 只是,让若榴这么一打岔,袁否却犹豫了。 因为,袁否想起了西凉李傕、郭汜的旧事。 董卓伏诛之后,李傕、郭汜向王允请降遭到拒绝,两人便想撇下大军只身潜逃,可谋士贾诩劝他们说,两位将军若只身潜逃,朝廷只需谴一亭长便可将你们缉拿归案,于是李傕、郭汜便放弃了潜逃的念头,转而集结大军杀回长安。 最后,李郭二人不仅干掉了王允,打跑了吕布,还劫持天子当上了大将军! 李傕、郭汜的故事说明了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当你面临危机的时候,逃避是绝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一味的消极逃避,只会让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你只有奋起抗争,才可能死中求活,生生闯出一条活路来。 他袁否的处境相比李傕、郭汜还要不如,因为李傕、郭汜二人手中至少还握有数万西凉铁骑,而他袁否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但是,他若奋起抗争,未必就不能从绝境中闯出一条活路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是么? 当下袁否对小若榴说道:“若榴,别收拾行李了,我们不走了。” 小若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又将行李放回了原处。 袁否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要出帐去走走,帐篷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袁否顿时脸色一变,该不会是袁术这么快就听信了冯氏的谗言,派兵杀他来了吧? 不过,要真是这样,躲是躲不过的,当下袁否起身走出帐篷外,却看到一队全装贯带的甲士已经开到了帐篷外。 袁否皱眉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吗?” 带队的一个军侯便大步上前,先冲袁否胡乱一揖,然后语气生硬的说道:“奉大将军令,特来保护公子安全。” 袁否道:“本公子身在大军之中,安全得很,不需要尔等保护。” “公子这话还是去跟大将军说吧,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军侯闷哼了一声,按刀站到了帐篷一侧,那队甲士也迅即四散开来。 小若榴气不过,还要跟他们理论,却让袁否给制止了。 这时候袁否已经反应过来,他分明是被张勋给软禁了。 显然,冯氏和张勋已经预料到了他袁否有可能会潜逃,所以抢先一步,派兵以保护的名义将他软禁起来了。 尼玛,这是要斩尽杀绝的节奏啊! 这一刻,袁否真切的感受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滋味。 袁否拉着小若榴回到帐内,却意外发现,帐篷里居然多了个人。 是袁耀,刚才趁着袁否出帐跟张勋派来的甲士交涉的空隙,他从后面悄悄的溜进了袁否的帐篷。 袁耀是来向袁否示警的。 袁耀终究只是个**岁的孩子,心思相对单纯,再加上教导他的太傅金尚为人正直,始终不渝的向他灌输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所以,袁耀年纪虽小,却颇有正义感,趁冯氏不备就偷跑出来向袁否来示警。 “阿兄,你快逃命去吧,母后要杀你。”袁耀道。 小若榴一听就急了,原来这些甲士是来杀公子的! 小若榴当时就撩起襦裙,从大腿根拔出一把匕首,要去跟帐外的甲士拼命。 袁否赶紧制止了小若榴,又摸了摸袁耀的小脑袋,叹息道:“阿弟你来晚了,愚兄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啦。” 袁耀躲到帐帘后面,掀起一道缝往外看,看了后懊恼的道:“不想还是晚了,阿兄,现在可怎么办?要不回头我再求求母后?” “阿弟,你若真是为了愚兄着想,就千万别跟母后说你来过这里。”袁否苦笑,忍不住又摸了摸袁耀的小脑袋,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纯正啊,袁耀却不知道,他若去求冯氏,非但救不了他的命,反而只会促使冯氏尽快动手。 袁耀真要去求冯氏,他袁否铁定活不过今晚。 袁耀似懂非懂的道:“真是搞不明白你们大人,母后说话是这样,阿兄你也这样,不过我不去跟母后说我来过这里就是了。” 袁否又劝道:“阿弟你快回去吧,迟了母后又要起疑心了。” 袁耀点点头,说道:“阿兄,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说完,袁耀就走到帐篷后边,掀起一个边角钻了出去。 袁耀一离开,小若榴就说:“公子,我们快逃吧。” “逃不掉的,若榴。”袁否苦笑道,“外面全是大将军的人。” 小若榴说道:“他们看守的并不严,要不然太子殿下进不来,也出不去。” 袁否苦笑道:“太子人小,目标小,容易躲过他们的眼睛,我们却不行,何况,我们既便偷跑出了大营,也跑不远,大将军派出的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袁否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们既便是躲过了张勋派出的追兵,只怕也很难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 袁否很清楚,现在汝南早就已经不是黄巾起义前的汝南了,黄巾起义前的汝南郡是大汉朝一等一的大郡,人口稠密、繁华似锦,可现在,汝南郡却是破败不堪、盗贼蜂起,官府在这里的统治早已经名存实亡。 就凭他袁否,拎一把环首刀都费劲,还要保护若榴这么个美婢,怎么生存下去?他们真要逃了出去,活跃在汝南郡境内的黄巾贼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给吃了,黄巾贼可不会因为他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就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逃跑绝对只能是死路一条! 要想活命,就只能奋起抗争,从绝境中趟出一条活路来! 只是可惜,他袁否却没有李傕、郭汜的运气,李傕、郭汜有贾诩这样的大能相助,他袁否却没有,他甚至于找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袁否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后翻开袁术给他的书简。 袁术给他的是昨晚他刚刚读过,并批注过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袁否摊开书简,却并没有急于往下读,更没有急于读袁术的批注,而是看着抬头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八个字久久不语。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渐渐的,袁否的眸子里涌起来一股异样的神采。 小若榴跪坐在旁边侍候笔墨,看到袁否这副神态,却是有些害怕,因为她觉得,公子这时候的眼神看上去竟是有些疯狂。 袁否突然一掌拍在案上,说:“若榴,给公子找一副薄纱来。” 小若榴便赶紧翻箱倒柜,给袁否找来了一副薄如蝉翼的白纱。 袁否将白纱覆在书简上,再低头细看,却发现袁术批注在书简上的字迹竟是清晰可辩,当即便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小若榴有些担心的道。 袁否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收敛笑容对小若榴说:“若榴,再给公子找一副干净黄绫来,公子急用。” 第26章设计 再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袁否一日三次到袁术榻前伺候汤药,风雨无阻,然后每晚回帐之前,都会向袁术讨要批注过的左传,袁术也是欣然赐下。 第四天的傍晚,大军抵达龙亢县城。 黄猗率领的羽林卫已经先行占据龙亢县城,大军得以进城驻扎,而不用像之前三天那样饱受风餐露宿之苦。 大军宿营之后,袁否发现他居所外的守卫增加了一倍。 袁否能感觉到,皇后冯氏和大将军张勋似乎要动手了。 所以,晚上袁否给袁术伺候完了汤药之后,并没有马上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绕道来到了太傅金尚的居所。 一进金尚居所,袁否就翻身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太傅救我!太傅救我!太傅救我!”袁否一边大哭,一边连声喊救命。 “公子何故如此?折煞老臣也,起来,快些起来。”金尚见状顿时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来搀扶袁否,袁否却只是不肯起来。 “太傅,你若不肯相救,吾命休矣,嗷嗷嗷……”袁否说完,继续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迫于生存的压力,袁否发现自己的演技真是越来厉害了,眼泪说来而来,而且就像滂沱大雨,绵绵不绝。 金尚无奈,只得跟着跪在袁否面前,苦着脸说:“公子,你总得告诉老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要不然老臣就是想救也无从救起呀。” 袁否这才止住悲声,哽咽着说:“太傅,母后伙同大将军,意欲加害学生。” 金尚是太子袁耀的老师,偶尔袁否也会去蹭课,所以自称学生也说得过去。 金尚听了顿时一惊而起,快步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没人才将房门掩上,然后又走回到袁否面前跪坐而下,小声说道:“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袁否摇摇头,抽泣着说:“太傅,学生并未乱说,实是确有其事。” 金尚眯眼看着袁否,沉声问道:“却不知道,公子又是从何得知?” 袁否抽泣道:“两日之前耀弟冒死前来告知,再则,数日前学生帐外的守卫就换成了大将军府上的家兵,今晚宿营之后,学生帐外的守卫数量更是加了一倍,学生怀疑,大将军今晚就要加害学生,太傅,学生命不久矣。” 金尚失声道:“竟是太子殿下告知你的?” 袁否黯然道:“太傅若是不信,唤来耀弟一问便知。” 听说是袁耀示警,金尚不由得信了八分,因为他是袁耀的老师,袁耀是个什么品性他是很清楚的,何况袁耀还是小孩子,心思单纯,此事应该是不假。 金尚便站起身来,开始踱步,脑子里却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按说,这是帝王家事,而且其中更涉及嫡位之争,他金尚身为外臣,委实不应该掺和其中,但是,站在儒家立场,金尚却认为不能置身事外,因为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首重一个仁字,他若是见死不救,便是不仁! 何况,金尚也认为仲家王朝的嫡位之争并不复杂。 袁否虽然表现出了一定的军事才能以及政治才能,但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可能继承大统,换句话说,袁否绝对不会威胁到袁耀的储君地位。 见金尚踌躇不定,袁否便再三顿首,再三的恳求。 权衡良久,金尚终于有了决断,将袁否搀扶起来,肃然道:“公子,老臣对你的危险处境深表同情,可你也清楚,老臣只是一介文臣,手下并无一兵一卒,就是想保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公子还是赶紧去找卫将军纪灵吧。” 纪灵是袁军中唯一能跟张勋相抗衡的人物,这确是一条明路。 “太傅若是不肯相救,吾命休矣。”袁否却再次放声痛哭起来,一边抹泪说,“学生来太傅这里,已是冒了极大风险,道是向太傅请教学问,那些守卫才肯放行,学生若是再去找卫将军,只怕那些守卫顷刻就会禀报给大将军,则学生,学生……” 说到最后,袁否竟是哽咽不能言,金尚见状也跟着抹了几滴眼泪。 金尚叹道:“如此,老臣再给公子指一条明路,公子可以尽孝为名,朝夕陪伴在陛下左右,如此一来,皇后跟大将军就是想动手也找不着机会。” “太傅,这一层学生也是想到了,可问题是……”袁否欲言又止。 金尚见状顿时心头一跳,袁否的欲言又止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联想,难道,皇后跟大将军竟敢如此大胆?不会,不会的,皇后和大将军安敢如此?可看公子否的神情,却又不像是作伪,莫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当下金尚低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倒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袁否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只是这几日学生在父皇榻前伺候汤药,曾几次听到父皇在病榻上长吁短叹,说他还没死呢,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啥,还无缘无故骂那些宫女,骂她们贱人、毒妇……” 说到这,袁否故意停顿了一下,黯然说道:“太傅,学生担心反而会害了父皇。” 袁否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他若以伺候汤药的名义赖在袁术的榻前,说不定会诱使冯氏、张勋一伙铤而走险,连袁术也一并除掉。 金尚深深的看着袁否,沉声道:“公子,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将会引发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么?” 袁否一下跪倒在地,泣声说道:“太傅,学生如今已危如累卵,又岂敢胡说乎,学生所说句句属实,太傅若是不信,尽管去问父皇跟前的寺人。” “罢了,公子这事老臣却是管不了啦,公子请回吧。”金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太傅?”袁否一连唤了数声,金尚只是不加理会,袁否无奈,只好黯然离去。 然而,袁否前脚才刚走,金尚紧闭的眼睛就霍的睁开了,然后急命家兵以拷问学问的名义去请太子袁耀前来。 片刻之后袁耀到来,金尚假意拷问了几句论语,便突然切入正题。 面对金尚严词诘问,袁耀不敢隐瞒,当下将他偷听到冯氏、张勋合谋算计袁否的事,还有当天晚上跑去向袁否示警的事都说了。 从袁耀这里得到了印证,金尚就已经信了十分。 看来,皇后冯氏跟大将军张勋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杀害公子否了。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皇后冯氏跟大将军张勋今晚就要动手了! 连带着,金尚也开始担心起袁术的安危来,袁否虽然语焉不详,却透露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信息,仲家皇帝袁术的处境似乎也颇为不妙,如果袁否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以伺候汤药的名义赖在袁术跟前,焉知皇后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现在袁术重病在床,无法视事,身为皇后表兄的大将军张勋手握重兵,更担负着袁术的宿卫重任,冯氏一系可谓占尽天时、地理及人和。 自古以来,宫廷斗争都是极为残酷的,左传中所记载的子弑父、妻弑夫或者臣弑主的事情,不知凡几!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分割线) 再说袁否,离开金尚的居所之后,立刻就收起了脸上的悲悲切切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决绝之色。 袁否回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夜幕下连绵起伏的屋宇,已经找不出哪一座屋宇是属于金尚的了,不过在内心里,袁否却在嘶吼:金太傅啊金太傅,你可千万别让本公子失望啊,今晚能否成就大事,全在于您老的表现了。 猛然转身,袁否向着前方大踏步而去。 一名甲士闪身挡住去路,沉声道:“公子,你似乎走错方向了。” 袁否冷冷的扫了挡路的甲士一眼,说:“本公子要回去给父皇宿卫,尔等欲拦阻乎?” “不敢。”听说袁否要回去给袁术充当宿卫,甲士赶紧让开去路,不过等袁否过后,却还是给身后的一个甲士使了个眼色,令其去禀报大将军。 (分割线) 再说金尚送走太子袁耀之后,越想越害怕,当即命令家兵去请纪灵。 纪灵很快就到了,一进门就问金尚说:“太傅深夜见召,可有急事?” “卫将军,出大事了!将要出大事了!”金尚一把牵住纪灵的大手,又示意家兵出去守住大门,然后拉着纪灵坐在席上,接着直截了当的问纪灵,“卫将军,如果你现在出面,有几成把握控制住军队?” 纪灵闻言愣了一下,愕然道:“太傅此言何意?” “将军先别问老夫此言何意。”金尚强硬的道,“老夫只问将军,若将军现在出面,又有几成把握控制住军队?”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问,纪灵早就起身拂袖而去。 可太傅金尚素来耿直,又有贤名,当下皱眉答道:“太傅想要某控制谁的军队?” “所有的军队!”金尚沉声道。 “那恐怕不能。”纪灵摇头道,“某最多只能控制张勋的军队,陆勉、雷薄还有陈兰的军队却是控制不了。” “善!”金尚一拍大腿,沉声说道,“将军这便前往张勋大营,控制住张勋部曲,然后谴一将,率一支精兵随老夫去拱卫陛下。” 纪灵闻言大惊道:“太傅,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 “将军,事急矣,来不及向你详细解释了。”金尚沉声道,“你只要知道,陛下危在旦夕就行了,将军可不必迟疑,可速去!” 第27章弑君 袁术寝帐。 最近几天,袁术明显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仅咳嗽少了,相比三天之前痰中的血丝也大为减少,人也精神许多,就是感觉有些躁热。 更令袁术窃喜的是,他在某一方面又有了强烈的需求。 只是让人恼恨的是,侍医华佗再三警告他,三个月内不准房事! 想到三个月不能碰女人,袁术就心情灰暗,同时心里暗暗发狠,若是接下来几天身体继续好转,就召几个宫女侍寝。 袁否走进袁术的寝帐时,袁术正靠着软垫在读左传,平时始终侍候左右的两个老宦官却是不在,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看到袁否进来,袁术讶然问道:“否儿怎么又回来了?” 袁否跪伏于地,恭恭敬敬的道:“儿臣睡不着,想跟父皇聊聊。” “否儿近前来。”袁术难得也有兴致,便招手示意袁否走到他的榻前。 袁否膝行上前,又极其贴心的往袁术背后加了一个软垫,令袁术躺得更加舒服。 袁术见袁否如此孝顺,如此贴心,便心满意足的道:“否儿,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儿臣不辛苦,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袁否摇摇头,又道,“儿臣别无所求,只求能一直这样常伴父皇左右。” 袁术闻言目光一凝,他听出来袁否言有所指。 其实最近几天,袁术对袁否的境遇也并非毫无察觉。 大将军张勋以保护公子否安全的名义,给袁否配了一批卫士,但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更加贴切,袁术还知道,这并非是张勋的本意,而是出自皇后冯氏的授意,最近这几天,皇后冯氏背后的小动作就没有停过。 只不过,袁术并不认为张勋就敢背着他乱来。 袁术敢把兵权交给张勋,自然有他的底气在。 当下袁术说道:“否儿,你是否在心里怨恨朕,先是不分缘由夺了你的羽林卫,现在更是听任大将军以保护的名义派兵监视于你?” “不敢。”袁否顿首道,“儿臣绝不敢有此想法。” “不敢,那就是真有。”袁术闷哼了一声,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又接着说道,“朕赐与你的左传,尤其是朕的批注,你可曾认真研读?” 袁否道:“儿臣字字句句,皆认真研读了。” 袁术道:“那你倒是说说,朕在‘楚世子商臣弑其君’的篇首,做了什么样的批注?” 袁否道:“父皇批注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是故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商臣悖父弑君,实乃无君无父者也。” 袁术道:“你既读过朕的批注,又是怎么理解的?” 袁否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正视着袁术,继而呵呵惨笑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袁否才终于对袁术绝了最后一丝幻想,也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袁术被袁否笑得心里有些发毛,皱眉道:“你笑什么?仔细朕治你君前失仪之罪。” 袁否便止住笑,直勾勾的看着袁术,说:“父亲,你罔顾君臣大义,更僭位称帝,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说什么君臣之纲常?当真是恬不知耻!” “你说什么?”袁术被袁否的突然变脸震得两眼发懵。 袁术完全无法相信,这话竟是从袁否的口中说出来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袁术甚至已经完全相信,袁否就是一个知礼仪、懂进退,谦卑而又仁厚的儿子,若不是因为出身不好,袁术甚至真的就会考虑另立太子了,只可惜,袁否乃是小婢所出,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没办法继承大统。 但袁否现在的言辞,却又完全推翻了袁术对他的认知。 好半天之后,袁术才终于反应过来,乾指着袁否说道:“你你,你这个逆子,看来朕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你的仁孝谦卑全都是装出来的,你骨子里其实就是个悖逆之徒,你骨子里跟楚世子商臣就是一类人!” 袁否冷笑道:“父亲岂不闻,有其父则必有其子?” “你?”袁术大怒道,“滚,滚出去,朕再不要看到你!” “这就要赶我走了?呵,父亲何必如此心急?”袁否冷笑道。 “滚,你快给朕滚,朕不想见到你。”袁术以手疯狂擂打软榻,嘶声咆哮。 袁否冷笑道:“父亲,你知道吗?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想活命而已,可冯氏这个毒妇却偏不答应,非要致儿子于死地,而且今晚就要动手了!而父亲你非但不管,却反而搬出君臣父子纲常来教训我,你什么意思,要我伸长脖子等她砍我脑袋?” “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子,快滚,快给朕滚!”袁术越发气得暴跳如雷。 “父亲放心,儿子会滚的,而且,错过今晚,你我父子怕是再无相见之期。”袁否狞狞一笑,又接着说,“所以,我们还是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你这逆子,难道,你真要学商臣弑君?”袁术霎时两眼圆睁,因为袁否说这话时,已经毫不掩饰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凛然杀机了。 “弑君?”袁否呵呵笑道,“父亲,你猜对了,儿子正是要弑君。” 袁术大骇,当时就要大声招呼寺人,可他才刚喊出半声,就气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 “别动怒,父亲,千万别动怒。”袁否狞笑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偷偷往你的汤药里加老山参,据药典记载,老山参大补,本身并无毒,但是对于气血两虚的病人来说却比砒霜都还要毒,父亲,很不幸你正是气血两虚的病人。” “你,你……”袁术乾指袁否,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来了。 袁否又接着说道:“父亲,这两天你是不是感觉全身躁热,精神也比以前旺盛许多?甚至男根都能异常**?这就对了,这全是老山参的功效,还有,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全身火烧火燎,尤其是喉咙里,就像有火在烧?对了,这就对了,这就是老山参的药效已全部发挥出来了,接下来你的四肢会痉挛,然后会窒息……你知道什么叫窒息吗?就是没办法呼吸,就像被人掐住你的喉咙,最终,你会室息而死。” 袁否话还没说完,袁术的四肢就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袁术大骇,在强烈的求生意志的驱散下,他一个翻身从软榻上滚落下来,然后双手撑地开始奋力往帐篷外爬。 袁否缓步走过来,在袁术身边蹲下身来,凑着袁术的耳朵说道:“父亲,你一定很奇怪我们父子这么大动静,怎么帐外的寺人却毫无反应?实话告诉你吧,之前我往他们的汤锅里面加了曼陀罗,华侍医跟我说,一指甲盖大那么一片曼陀罗就足以让上百个壮汉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现在呀睡得正香呢。” 袁术感觉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过在强烈的生存意志的驱使下,他还是咬着牙,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外爬。 气血两虚的病人的确是不宜进补,但是一株老山参却也不足以致命。 然而,体虚之人极易动怒,一旦怒火攻心,那结果就很可怕了,所以袁否现在尽挑那些能够激怒袁术的话讲。 袁否以双肘支地,一边跟着袁术往外爬,一边又接着说道:“父亲一定很好奇,我杀了你之后,又怎么收场?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都已经计划好了。” 说完,袁否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副黄绫,再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隶书。 “父亲,你看见了吗?”袁否晃了晃手中黄绫,笑道,“这可是你的手书遗诏,你没有听错,真是你的手书遗诏,这都是儿子从你的左传批注中一个字一个字拓印下来的,再临募到帛书之上,很是费了儿子不少功夫。” 袁术的脸上、额头上已经凸出一根根的青筋。 袁否又说道:“父亲,要不要儿子念给你听听?哦对对,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完整的念就不必了,我就把大概意思跟你讲一下吧,这遗诏里说呀,你发现冯氏那毒妇与大将军张勋私通款曲,耀弟就是冯氏与张勋通奸所生的孽种,你预感到冯氏和张勋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对你不利,所以预先手书了这份遗诏,藏在枕头下。” 袁术紧咬牙关,只顾埋头往外爬,眼球却已经开始充血。 袁否又接着说:“哦对,光是一分遗诏还不足以保住儿子的小命,所以儿子又去找了金太傅,你知道的,金太傅为人耿直,是个真正的君子,他历来不支持你僭位称帝,也从未正式接受你的封赏,所谓太傅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但是我相信,当他得知你身处危险之中时,就一定会设法来救你。” “金太傅当然不会自己来,他一定会带着卫将军纪灵一起过来。” “然后,当纪灵带着军队闯进寝帐时,就会发现,父亲你已经死了,儿子则被张勋那个乱臣贼子灌了鸠毒,然后张勋正设法烧掉这遗诏,然后,所有的罪名就会全部指向冯氏这毒妇还有大将军张勋,儿子就只能勉为其难继位了。” “什么?张勋未必会上当?父亲你多虑了,儿子先去找了金太傅,接着又匆匆忙忙回了父亲你这里,张勋肯定会起疑心,如果儿子没料错的话,这会他已经带着人往里边闯了,你听,外边有脚步声,定是张勋来了。” 第28章嫁祸 “父亲你听,定是张勋到了。”袁否说道。 说完,袁否就赶紧抱起袁术,把他抱回到了软榻上。 稍顷,寝帐的帐帘被人拉开,张勋全装贯带,手按刀柄昂然走了进来,张勋身为袁术的宿卫大将,是被特许带刀入内的。 袁否装作没看到张勋,只是摇晃着袁术颤声问道:“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袁术这时已经处于窒息状态,只是两眼圆睁怒瞪着袁否,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勋冷不丁看到袁术这样子,顿时大吃一惊,当下急步走过来,一边躬下身察看袁术的情形,一边问袁否道:“公子,陛下这是怎么了?” 张勋终究只是一介武夫,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袁否设计的陷阱。 或者说,张勋根本就没有往这个层面上去想,因为弑君弑父实在是太可怕了。 “某也不知道。”袁否惶然道,“父皇刚刚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张勋本能的就要扭头喊侍医,可这个时候,袁术却突然探手一把抓住了张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袁否,嘴唇嗫嚅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勋赶紧将耳朵凑到袁术嘴边,急声问道:“陛下你想说什么?” 袁否吓了一跳,赶紧对张勋说:“大将军,父皇许是口渴,想喝蜜水。” “陛下要喝蜜水?”张勋不疑有他,急道,“蜜水在哪里,快些拿蜜水来。” 这个时候,袁否听到帐外隐隐传来一阵马嘶人沸,脸上便立刻露出一抹狞笑,金尚终于没有让他失望,终于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此时此刻,袁否彻底相信了一句话:机会永远只会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由于他准备充分,现在就连老天都帮他的忙。 当下袁否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鸠毒倒进装蜜水的瓦罐,又将瓦罐递给张勋。 张勋压根就没看到袁否的小动作,想也没想直接就将瓦罐递到袁术嘴边。 可袁术哪里还喝得下水?袁否又说袁术可能是塞住喉咙了,让张勋强灌。 张勋便举起瓦罐往袁术嘴里灌,张勋一心想救袁术,整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没有察觉到寝帐外的动静。 袁否却听到了,当下又倒了一碗蜜水,又往蜜水里倾倒少许鸠毒,喝道:“不劳大将军动手,这碗蜜水本公子自己喝便是了!” 吼完,袁否即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的蜜水。 这碗蜜水可真加了鸠毒,袁否为了嫁祸张勋,也是拼了。 几乎是在袁否喝下蜜水的同时,寝帐的帐帘,也被人用刀呲啦一声给划开了,遂即全装贯带的纪灵带着一队甲士冲了进来。 纪灵和随行的甲士一眼就看见,公子否已经歪倒在帐中,手里拿着只陶碗,碗中还有残留的蜜水,而仲家王朝的大将军张勋却抱着只瓦罐,正往仲家皇帝袁术嘴里灌,而袁术却是两眼圆睁,眼角、嘴角、鼻孔里都有黑血汩汩溢出。 一看这情形,就是白痴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张勋匹夫,汝欲弑君耶?!”纪灵勃然大怒,拔刀就往张勋扑了过来。 张勋吓了一跳,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现在这副样子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当下张勋急道:“伏义兄,误会了,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匹夫安敢狡辩,吃某一刀!”纪灵哪里肯听张勋的解释,两步抢上来,手起一刀就照着张勋头上斩落下来。 张勋无奈,只能拔刀相抗。 一边反抗,张勋一边高叫:“来人,快来人哪!” 事到如今,张勋也知道再向纪灵解释已是多余,所以就想唤入他的亲兵,先把纪灵和他的亲兵控制起来再说,要不然,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匹夫,别喊了!”纪灵怒吼道,“你的乱兵已经被某全部拿下了!” “什么?”张勋闻言又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这时候,更多的甲士蜂拥而入,将张勋团团围困起来,张勋原本武艺就不如纪灵,此时心一慌刀法就更乱,只是几个照面,张勋就被纪灵反手一刀把砸翻在地,六七个甲士当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张勋捆缚起来。 这时候,太傅金尚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金尚伸手一探袁术鼻息,顿时脸色大变。 纪灵当即命亲兵去传侍医,华佗却是不在,华佗其实是被袁否给调开了。 来的是另外一个侍医,那个侍医仔细检查过袁术的脉象、舌笞以及瞳孔,然后向金尚和纪灵摇了摇头。 金尚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可是等侍医确定之后还是颓然跌坐在地。 纪灵赶紧上前搀起金尚,问道:“太傅,现在怎么办?是否发丧?” “不,暂时先不要发丧。”金尚闻言悚然一惊,又道,“卫将军,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消息,不能让陛下宾天的消息外泄,尤其不能够让皇后知晓。” 说完,金尚又冷冷的瞥了张勋一眼,他怀疑皇后冯氏也参与了弑君。 纪灵答应一声,当即命令随行甲士全面封锁袁术寝帐,不准放走一人。 张勋焉能读不懂金尚这个眼神是什么含义,当即高叫起来:“太傅,元休公,陛下不是某杀的,陛下真不是某杀的呀。” 金尚冷然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纪灵也咬着牙道:“某亲眼所见,匹夫还敢抵赖!” “伏义,事情真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啊,真不是。”纪勋一转眼看到袁否,便立刻神情一振高喊道,“是袁否,是袁否害死了陛下!” 金尚道:“哈,好个奸邪之徒,你都已经逼公子否喝下了毒蜜水,居然还敢说是公子否害死了陛下,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张勋急道:“毒蜜水是他自己喝下的,不是某逼的,何况,他喝的未必就是毒蜜水!对,这个奸邪小人,这一定是他耍的阴谋诡计,他喝的不是毒蜜水,你们看,你们看,他还在动,这个奸邪小人压根就没死!” 金尚回头一看,发现袁否果然在抽搐,当即吩咐侍医抢救。 侍医依言上前,仔细察看过袁否的脉象、舌笞及瞳孔,然后大声道:“太傅,公子否还有救,只需灌入粪水,令其将毒蜜水呕出,即可无恙。” “快,快去找粪水来。”纪灵当即命令甲士去找粪水。 金尚却扭头问张勋道:“张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勋无言以对,天可怜见,他真没有逼袁否喝毒蜜水,这毒蜜水真是他自己喝下的,不过袁否这厮为什么要毒死自己?张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不到片刻,就有甲士就抱进来一大罐粪水,然后不由分说撬开袁否的嘴,就往里灌,灌了足有小半罐,袁否才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一吐当真是翻江倒海,直到胆汁都快吐净了袁否都还在伏地干呕。 金尚和纪灵却顾不上袁否身上污秽不堪,他们着急知道张勋弑君的真相,当即走到袁否跟前问道:“公子,陛下究竟是怎么遇害的?” “父皇宾天了?”袁否闻言先是一愣,遂即手脚并用爬到袁术榻前,确定袁术已经断气之后,就抱着袁术大腿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害得金尚和纪灵也陪了好几滴眼泪,却是再不忍心问袁否真相了。 金尚还反过来劝慰袁否:“公子节哀,请节哀。” 张勋回过神来又大叫道:“太傅,伏义兄,你们千万别被这蛇蝎公子所迷惑,他这都是装出来的,某进陛下寝帐时,陛下就已经快不行了,某怀疑陛下分明就是被这蛇蝎公子所害死的,太傅和伏义兄明察,明察呀!” 只可惜,张勋的辩解在铁的事实面前,实在是太过苍白了。 “贼厮还要狡辩!”纪灵怒极,一脚重重踹在张勋太阳穴上,张勋顿时昏厥。 这时候袁否也已经哭得昏厥,金尚示意甲士搀扶袁否下去沐浴,又对纪灵说道:“卫将军,张勋的话不可全信,却也不可全不信,既便你和众多甲士亲眼所见,也未必没有隐情,陛下遇害一事,仍需查个水落石水。” 纪灵道:“太傅直说,要如何查法?” “先问过侍候陛下起居的寺人再说。”金尚说道。 这时候,终于有宦官被甲士用冷水浇醒,慌里慌张的押进来。 纪灵一见顿时怒不可遏,大吼道:“来人,把这些阉人都拖出去砍了!” 纪灵真是恨极了这些阉人,这种要紧关头,这群阉人居然还在睡懒觉。 宦官赶紧伏地求饶,侍医也报告说他们的晚餐汤锅里被别人下了迷药,纪灵这才怒气稍歇,不过等金尚问起,这群宦官却一问三不知,这下金尚也是束手无策了,张勋那里料难开口,总不能把皇后冯氏抓起来严讯拷问吧? 然而,就在金尚束手无策的时候,事情却有了出人意料的转折。 两个宦官在给袁术清洁遗骸之时,意外发现袁术的枕头底下居然藏了一封遗诏! 金尚从宦官手中接过遗诏,颤抖着双手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激动的对纪灵说道:“卫将军,是陛下遗诏,真是陛下手书遗诏!” 袁术的笔迹,金尚自然是认得的。 纪灵凑过来,仔细看完了,顿时气得须发皆张。 “贱妇恁的可恶,竟敢伙同张勋贼子谋害陛下,某这便去拿她,再手刃了这毒妇,以祭告陛下在天之灵!”纪灵说完转身就走。 “卫将军且慢!”金尚急道,“这毒妇是该拿下,却不可草草杀之,我等应首先拥立新主以定三军将士之心,再行祭告天地,然后宣布这毒妇以及张勋的罪状,然后再将这对奸夫淫妇绳之以法,如此,方不失之持正,也可不必招致物议。” 纪灵道:“就依太傅所言。” 第29章上位 袁否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双腿都还是软的。 剩下的事情自有金尚、纪灵处理,他们两个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太傅,是百官之首,一个则是威望无两的军中宿将,忠直耿介,足可以镇住场面。 袁否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而且,袁否也的确需要时间来让自己舒缓一下。 直到片刻之前,袁否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如果再不缓一缓,他真担心自己的神经会绷断,每个人,都是存在极限的。 看到袁否脸色煞白煞白的走进来,一直硬撑着没睡的小若榴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迎上来搀住袁否,急声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袁否摆了摆手,脚下却猛然一个踉跄。 小若榴赶紧搀着袁否在席上坐下,又去帐外打来热水,用毛巾濡湿了给袁否擦脸。 袁否擦了把脸,感觉人舒服不少,然后沉重的疲惫感却如潮水一般袭来,两只眼皮沉重得直打架,袁否马上就歪倒在席上,小若榴过来轻轻摇晃,说,公子我给你擦一下身子,袁否却摆了摆手,轻声说,让我睡会,让我先睡一会。 话还没有说完,袁否便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分割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仲家王朝的文臣、武将们照例起了个大早,然后纷纷前来袁术行在,准备给袁术朝贺,袁术极重排场及礼仪,既便是在逃亡途中,也仍旧要文臣武将每日朝贺,然后才开始又一天的逃亡。 晨曦之中,几十个文臣武将三三两两挨在一起说着话。 纪灵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直到现在,仲家王朝的这些文臣、武将们都还不知道昨天深夜发生在袁术寝帐之中的大事。 袁术行在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全装贯带的羽林郎鱼贯而出。 让几十个文臣、武将稍稍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走在这队羽林郎前面的竟然不是大将军张勋,而是卫将军纪灵,咋回事,宿卫大将又换了? 不过,这些文臣、武将们也没当回事,因为纪灵也是袁军中的宿将,纪灵的资历甚至比张勋还老,只是因为在反对袁术称帝这件事情上触及了袁术逆鳞,所以才遭到袁术冷落,所以才被张勋后来居上,当上了仲家王朝的大将军。 然而,在进入行在之后大臣们却马上就感到觉了气氛的异常。 因为袁术行在里面的甲士要比平时多了数倍,而且一个个表情严肃,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凝重气息。 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出大事了! 大臣们立刻停止了交谈,屏气凝神来到袁术的寝帐外。 到了袁术的寝帐外,大臣们再次意外的发现,本该与他们一道入内的太傅金尚,却早已经神情严肃的站在那里。 “太傅,出何事了?”有人问。 问话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这人的身份在仲家王朝可是非同一般,因为他是仲家皇帝袁术的从弟,袁胤。 当然,袁胤只是身份尊贵而已,其实并没有实际权势。 金尚看了袁胤一眼,石破天惊的道:“诸位,陛下龙驭宾天了!” “什么?”袁胤闻言顿时愣住,明显有些消化不了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 袁胤身后的数十位文臣、武将也是瞠目结舌,一个个全都变成了木鸡状。 片刻之后,还是长史杨弘最先回过神来,一下就滚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陛下,陛下呀陛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你怎么就忍心抛下臣等呀,嗷嗷嗷……” 杨弘哭得那真叫一个伤心,不知道的还道是他死了阿翁或者阿媪呢。 杨弘这一哭,也把其余的大臣惊醒过来,当下纷纷跪地嚎啕大哭起来,霎那间,整个行在都是哭声震天,一片愁云惨雾。 金尚却没哭,而是大声喝道:“列位,现在还不是哭丧的时候,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当务之急,是拥立新主!” 金尚这一说,跪地嚎哭的大臣也反应过来。 袁胤立刻说道:“那就赶紧请太子过来,准备登基吧。” 众臣齐声附和:“对对对,赶紧请太子过来,准备登基吧。” 金尚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位大臣,直到众位大臣感觉到异常,自发的闭上了嘴巴,金尚才冷冷的说道:“太子,恐怕是不合适。” “太傅你说什么?”袁胤心头便怦的跳了下。 啥意思?一向低调做人的金尚金太傅难道也要学董卓来个废立?如果金尚真要废掉太子袁耀,那他会立谁?金太傅该不会要拥立他袁胤吧?这怎么可能,他袁胤以前也没怎么巴结金尚,更不曾给过他什么好处哪。 这个时候,没人想到金尚会拥立袁否上位。 主薄阎象却是勃然大怒,大骂道:“金尚,本官原以为你是个敦厚长者,却不想也是个狂悖无耻之徒,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岂是你一句不合适就能废立得了的?殿前执金吾何在?速速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阎公且慢。”金尚喝住执金吾,又快步走到阎象面前,然后从大袖里取出一封帛书递了过去。 阎象起先并未在意,但是看了数行之后却顷刻脸色大变。 看完之后,阎象更是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群臣看到阎象这副样子,顿时骚动起来,有性急的早已经抢上前来,从阎象手里劈手夺过帛书,金尚也不加以阻止。 顷刻之间,整个行在便沸腾起来。 “皇后竟然与大将军暗通款曲?” “什么皇后,分明是贱妇、毒妇!” “车裂,这样的奸夫淫妇必须车裂!” “这怎么可能,大将军和皇后?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有陛下手书遗诏在,焉能有假?” 看到大臣们议论纷纷,整个行在几乎成了闹市,金尚高举双手喝道:“诸公肃静,诸公肃静,听老夫一言。” 金尚连喊数声,大臣们却理也不理。 一边的纪灵顿时恼了,铿然拔出了环首刀。 看到纪灵拔刀,四周肃立的甲士便也纷纷拔刀。 霎那间,交头接耳的大臣便闭上了嘴巴,整个行在也变得死一般寂静。 金尚这才轻咳了一声,说道:“诸公想必都已经传阅过陛下的遗诏了吧?老夫想请问诸公,这是否陛下手书遗诏?” 阎象肃然答道:“确是陛下手书遗诏无疑。” 金尚又道:“阎公仍以为应当拥立太子继位乎?” 阎象摇头道:“不妥,拥立太子怕是万万不妥。” 此言一出,底下的大臣也是纷纷摇头,既然袁耀并非袁术嫡出,而是皇后冯氏私通大将军张勋所生孽子,自然就没了继位的资格。 “诸公且听老夫一言。”金尚陡然提高了音量,将在场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又接着说道,“制曰: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陛下虽无嫡子,却有公子否,所以老夫以为,当拥立公子否继位。” 众大臣的目光便齐刷刷看向袁胤。 既然袁耀不是袁术的嫡子,那么,放眼整个仲家王朝,也只有袁胤和袁否有资格继承袁术的帝位,如果袁胤都没意见,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袁胤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震得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到众大臣都齐刷刷的看过来,便不假思索的说:“窃以为太傅所言甚妥,甚妥。” 直到说完了,袁胤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再想反悔却是迟了。 再看那边厢,金尚和纪灵已经将袁否从袁术的寝帐中迎了出来,袁否戴着重孝,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刚刚哭过。 金尚和纪灵将袁否搀扶到“御座”上,纳头便拜。 袁胤和众大臣便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太傅平身,卫将军平身,众位爱卿平身。”袁否赶紧回礼。 金尚起身将遗诏交还袁否,又命羽林郎去提张勋和皇后冯氏。 袁否却制止金尚说道:“太傅,就不必将张勋、冯氏带过来了,某不想见他们,至于如何处置,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陛下仁慈。”金尚却以为袁否不愿羞辱两人。 袁否摆了摆手,又道:“太傅,还有诸位爱卿,某有一事想与你们商议。” 见袁否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金尚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臣等恭听陛下圣训。” 袁否的目光从金尚、纪灵还有一干大臣脸上掠过,肃然说道:“某在想,先帝僭位称帝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所以,仲家这帝号还是除了吧?”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否之所以煞费苦心,不惜背负弑君、弑父的骂名,也要毒死袁术,只是为了活命,而不是真的觊觎这仲家王朝的帝位! 再说所谓的仲家王朝,在袁术逃出寿春的那一刻,事实上就已经名存实亡,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当然,袁否之所以自除帝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笼络人心,以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整合袁术的残余势力,为下一步摆脱曹吕孙刘四路联军的围追堵截奠定基础。 第30章整合 袁否说:“仲家这帝号,还是除了吧?” 袁否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无不哗然,除帝号?太突然了吧。 金尚愣了一下,遂即一正衣冠跪倒在地,朗声道:“先帝建制之时老臣就臣力阻,奈何先帝不听,所以才给了曹贼举兵讨伐的借口,所以才有今日四路联军围攻寿春之兵祸,主公此举却是拨乱反正,老臣……支持!” 金尚是真支持,对袁否的称呼也顺势换成了主公。 纪灵也出班跪倒在地,大声道:“末将也支持主公!” 纪灵也跟金尚一样,都曾经坚决反对袁术僭位称帝。 剩下的大臣一看金尚、纪灵两大策立功臣都表了态,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纷纷出列表示支持,长史杨弘更是着实把袁否吹捧了一番,连带着之前的战绩也夸了,直把袁否夸成了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最贤明的圣人。 “主公谨守纲常,绝无逾矩,实乃古今臣子之楷模也。” “主公大义凛然,自除帝号,诚可谓古今罕有之名士。” “主公勇毅过人,战无不胜,纵孙武再世也不过如此。” “主公智谋过人,虑无不行,奸滑如曹操亦自叹不如。” “主公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必将带领我等开创一番全新之局面。” 听着一段段不带重复的阿谀之词从杨弘嘴里冒出来,袁否不禁莞尔。 袁否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像秦始皇、隋炀帝这样的绝世雄主,也难免喜欢佞臣了,因为有佞臣时时奉迎拍马,说些你爱听的话,的确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不过,真正的雄主总能掌控住佞臣,而绝不会被佞臣牵着鼻子走。 杨弘的阿谀之词袁否听过也就算了,他真正在意的是金尚还有纪灵的态度。 金尚是仲家王朝的百官之首,他的态度决定着仲家王朝大部份文官的态度,而纪灵的态度则更是决定着大小军头的态度,袁否如果想要坐稳现在的位置,就必须得到金尚、纪灵这两位大佬的鼎力支持! 至少目前是这样。 金尚、纪灵都是忠贞耿介之士,他们对袁术的确是忠心耿耿,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会无条件支持袁否,如果袁否不能表现出足够的优秀素质,不能在理念上获得两人的认可,金尚、纪灵抛弃袁否另投他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袁否自除帝号这一举动,显然挠到了金尚还有纪灵的痒处,看两人那副激动、慷慨的样子,袁否就知道,他这一步棋走对了,将来怎么样仍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在目前,他已经初步获得了金尚、纪灵两位大佬的认可。 当下袁否让金尚安派人出使曹营,将这一消息通报给朝廷,虽然明知道事实上把持朝政的曹操不可能就此赦免袁氏,但袁否却必须把姿态给做足了,因为这么做,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挽回汝南袁氏的声誉。 这不是为了求得朝廷或者说曹操的宽恕,而只是为了消除影响。 完了袁否又道:“还有一事,诸公对某的称呼还是沿用公子吧。” 金尚讶然道:“主公,这却是为何?” 纪灵、杨弘、阎象等一众大臣也是满头雾水,袁否尚在潜邸时称呼公子那没什么,可现在既然已经继承了袁术的官衔以及爵位,自然就不能再以公子相称了,这与礼法相悖,古人可是很重礼法的。 袁否却也有他的担忧。 袁否主要是担心手下这帮文武称呼他主公惯了,等将来到了河北,到了袁绍帐下,这帮老人仍然称呼他为主公,这要是传到袁绍的耳朵里,难免给袁绍留下一个他想要寻机自立的印象,这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明说的。 所以袁否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道:“朝廷毕竟还没有承认某的官衔及爵位,等朝廷有旨意下来,诸位再改口也是不迟。” 这样的理由却让金尚、纪灵等人无话可说。 当下金尚改口说道:“如此,臣等就仍以公子相称。” 袁否点点头,又道:“现在,某最担心的却是追兵……” 袁否话还没有说完,便有残兵风尘仆仆奔入帐内,看到跪坐首席的居然是袁否而不是袁术,便不由得愣了一下,却还是老老实实仆地禀报道:“公子,下蔡已失守了,桥蕤将军战死,两千守军非死即降!” “啊,下蔡这么快就失守了?” “这下糟了,孙策追上来可怎么办?” “先不用慌,江东军离我们至少还有三日行程!” 帐下的文臣、武将闻言一下就炸了,张皇失措者有之,忧心忡忡者有之,当然镇定自若的也是不乏其人。 袁否心下也有些着忙,他现在才刚刚上位,还没来得及对袁术旧部进行整合呢,别的不说,战斗力最强的两千羽林卫还在黄猗手里呢,如果孙策的江东军这个时候追上来,那局面可就真的麻烦了。 当下袁否问那个残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残兵回答道:“回公子,这是昨天上午的事情。” “昨天上午?”袁否闻言顿时暗暗叫苦,这也就是说,此时距离江东军攻破下蔡已经过去一昼夜时间了,一个昼夜,江东军如果撇下辎重急行进,至少可以行进五十多里,换句话说孙策的大军离龙亢县已经不到一天路程了! 原以为隔着三天的路程,却不曾想已经只剩一天路程! 金尚出列说:“公子,看来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龙亢了。” 袁否想了想,对众人说:“诸公请先回去准备,金公和纪灵将军留下。” 当下一众文武纷纷告辞离去,帐里便只剩下袁否、金尚还有纪灵三人。 袁否直截了当的问纪灵:“纪灵将军,如果现在拔营离开龙亢,你能确保军队在行军途中不会发生哗变?” “这个……”纪灵说道,“末将不能保证。” 总的来说,纪灵追随袁术的时间比张勋长,在袁军中的资历也比张勋要老,但袁军中的山头并非只有纪灵、张勋两个。 除了张勋、纪灵两大山头,还有两个军头的势力不弱于他们,这两个军头就是骠骑将军陆勉以及车骑将军桥蕤。 除了张勋、纪灵、陆勉、桥蕤四大军头,下面还有八个小军头。 这八个小军头就是梁纲、李丰、乐就、陈纪、雷薄、陈兰、杨奉以及韩暹。 现在桥蕤已经战死,所部人马也走死殆尽,属于桥蕤的山头已经土崩瓦解,杨奉、韩暹已在数月前投奔吕布,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四将又奉袁术军令留在了寿春,所以张勋下狱之后,袁军中还剩下纪灵、陆勉这两大军头,以及雷薄、陈兰这两个小军头。 纪灵可以约束本部军马,却约束不了陆勉、雷薄以及陈兰三将麾下的兵马。 “那就不能轻动。”袁否道,“在清除掉不稳定因素之前,大军绝不可轻动!” 金尚道:“问题是孙策的江东军旦夕即至,若是现在不走,只怕就走不了啦。” 袁否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孙策的江东军既便追到龙亢,来的也只是少量精兵,只要清除掉不稳定因素,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何况既便打不赢,也仍可从容突围转进,但如果不清除不稳定因素,却有土崩瓦解之风险。” 金尚道:“也是,晁错曾云:攘夷必先安内,老臣有欠考虑了!” 袁否又问纪灵道:“纪灵将军,羽林卫什么时候能够返回龙亢?” 羽林卫原本是属于袁术的亲军,与袁术帐下各大军头的关系相对较浅,在经历了水门反击战以及下蔡之战后,羽林卫对袁否的认同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这支武力袁否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假如在清除异己的过程中发生哗变,袁否还指着羽林卫镇压呢。 纪灵道:“羽林卫并未走远,昨晚上末将就已经假借张勋的名义给黄猗发去急信,若不出意外的话,羽林卫很快就会返回。” 袁否道:“好,等羽林卫一回来,我们就着手清理不稳定因系。” 金尚道:“现在的问题是,还有哪些人有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 纪灵道:“公子,昨天晚上末将就已经将一批与张勋走得比较近的将校控制起来,不过在剩下的将校甚至大将中间,难保不会有张勋和冯氏的亲信,这个就需要仔细甄别了,我们既不能放过张勋和冯氏的人,但也不能累及无辜。” 金尚、纪灵虽然没明说,但矛头都隐隐指向陆勉、雷薄以及陈兰。 其中陆勉与张勋关系一向不好,按理说是不会因为张勋而举兵发难的,可问题是,陆勉与江东小霸王孙策私交甚笃,陆勉对袁术忠心耿耿,袁术还活着时,陆勉绝对不会背叛仲家王朝,可现在袁术已死,陆勉是否会继续效忠袁否可就难说了。 尤其这次策立之功被金尚和纪灵抢了,陆勉心里就难免会失落。 至于说雷薄、陈兰,平时与张勋走得非常之近,现在张勋冷不丁被下了狱,两人为求自保,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袁否道:“金公和纪将军的意思某已经明白了,不过在羽林卫回龙亢之前,我们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还是先耐着性子等等吧。”说完,袁否又叹息道,“我们的人马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金尚和纪灵闻言默然。 第31章说服 与金尚、纪灵商定好了大方针之后,袁否又回到袁术的灵堂守灵。 古人极重礼仪,袁否哪怕是做样子,大部份时候也必须守在袁术的灵柩前。 小若榴提着一瓦罐小米粥走进灵堂,袁否连着吃了三大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前些天,因为形势危如累卵,旦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袁否几乎没有食欲,但现在终于是云开雾散,食欲立刻就恢复了。 袁否吃得正香,侍医华佗忽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华佗是仲家王朝的宫廷侍医,所以不需要请示就能直入袁术灵堂。 “公子。”华佗皱着眉头对袁否说道,“小人刚才无意中看到陛下所咳出的血污,发现其中并无鸠毒,所以陛下应该不是被张勋贼子所鸠杀,小人怀疑陛下之所以突然暴卒,其中恐怕另有隐情,还望公子下令彻查。” 袁否闻言吓了一跳,他之所以要在昨天晚上借口给伤员看病将华佗调开,就是担心华佗这神医会坏了他的大事,却不想,华佗只是无意中看到袁术咳嗽留下的血污,就能够判断出袁术并非死于鸠毒,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可不得了。 当下袁否示意小若榴守住灵堂入口,又问华佗道:“华侍医,你说的是真的?”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华佗肃然道,“陛下的确不是死于鸠毒,而是另有死因。” 袁否两眼微眯盯着华佗,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杀了华佗灭口,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人怀疑到他,因为他设计的计划的确很完美,他不但伪造了袁术的手书遗诏,随机应变制造出张勋鸠杀袁术的作案现场则更是神来之笔! 以当时的情形,张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但是,如果华佗的这番话传了出去,那么结果就难说了。 以华佗的医学造诣,他说袁术并非死于鸠毒,恐怕大多数人都会相信,而且华佗既然敢于这么说,他就必然会有足够的手段来证明自己,袁否两世为人,对于古人在验尸方面的造诣也是略有了解,华佗要想查明袁术的死因只怕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也就是想想,袁否终究不是曹操,做不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事情,何况华佗还是中国古代第一个外科手术精专的医匠,袁否还想着要将华佗一直留在军中,帮助他建立系统的手术外科呢。 中医在后世之所以屡屡遭人垢病,并且污蔑中医是骗人之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医中的手术外科并没有得到发扬光大,而事实上,中医的确是存在外科,而华佗就是手术外科的鼻祖,并且还发明了世界上第一种麻醉剂——麻沸散! 当下袁否问华佗道:“华侍医,要怎样才能确定家翁的死因?” “必须得开棺验尸。”华佗说完想了想,又不太确定的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还需解剖遗体,验看肠胃中的食物残渣。” 袁否便叹了口气,对华佗说:“华侍医,你不觉得这么做是对家翁的极大不敬?” “这么做对陛下的确是大不敬。”华佗说完语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小人以为,查清楚陛下的真正死因才是真正对陛下的尊重。” 站在一个医者的立场,华佗这么说当然是没错的。 袁否道:“那么某想请问华侍医,查清楚家翁的死因又是为了什么?” 华佗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以此来告慰陛下的在天之灵。” 袁否道:“华侍医是否认为,张勋贼子并非真凶?” 华佗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陛下虽非死于鸠毒,但是张勋贼子往陛下嘴里灌鸠毒却是卫将军以及宿卫羽林郎亲眼所见,应是不假。” 袁否深深的看着华佗,幽幽说道:“华侍医,某一百个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既便查明了真相又能怎样呢?除了能够证明,在仲家王朝内部除了张勋贼子和冯氏以外,还有人想要害死先翁以外,又还能得到什么呢?” “但总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华佗说道,“这个贼子今天敢于害陛下,明天说不定就敢对公子你不利。” “这个某又何尝不知。”袁否叹息道,“可是华侍医,你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吗?” “最大的威胁?”华佗道,“江东军?” “没错,就是江东军。”袁否叹息道,“撤离寿春之时,我们尚有十万大军,可现在却只剩八千不到,面对江东军,我军原本就已经处于极端不利的位置,此时如果还要继续内讧的话,那么不等江东军杀到,我们自己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这个……”华佗语塞了,他只是个小小的医匠而已,医者的操守告诉他,必须查清楚袁术的真正死因,至于政治层面的考量,他却是一窍不通。 袁否肃然道:“眼下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孙策的江东军,就让这个真正的凶手暂且得意一时吧,华侍医,请相信某,等稳定住局势,某一定会把这个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并且绳之以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若是不报,岂非枉为人子?” “公子英明。”华佗明显被说服了,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袁否会是凶手。 袁否再次深深的看了华佗一眼,确信这个千古神医是真被他说服了,说到底,华佗也就是医学造诣过人,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真是小儿科级别的,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很傻很天真的对曹操说,要想根治头风病就得开颅。 当然,现在有了袁术的介入,这样的悲剧是绝不会重演了,因为袁否根本就不打算放华佗走人了。 华佗想要告辞时,袁否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华侍医,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袁否又问道。 华佗道:“回公子,那个人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今天了,如果今天日落之前,他的热度能够退下去,那就有很大可能活下来,否则就死定了。” “好的,某知道了,你继续去照顾他吧。”袁否道。 “诺,小人告退。”华佗冲袁否揖了一揖,转身走了。 直到华佗的身影离开,袁否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下也是有些感慨。 史学界有一段公案一直辩说不清,有说是英雄造就时势,有说是时势造就英雄。 袁否现在却渐渐开始相信,真是时势造就英雄,想他不过是未来一介普通职员,如果不穿越的话,势必庸庸碌碌过完一生,可在穿越回到汉末乱世之后,他却迅速融入时代并变得腹黑无比,他不仅亲手结果了袁术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更大言炎炎跟华佗说,将来要揪出真正的凶手,并绳之以法。 有那么一刻,甚至连袁否自己都被他的说词给说服了。 也许,曹操这个大奸雄也是这么一点一滴的炼成的吧? (分割线) 下午,羽林卫终于回到了龙亢。 由于纪灵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直到现在黄猗都还不知道龙亢已经出了大事。 命令羽林卫在县城外休整,黄猗径直带着数十骑家兵家将昂然进了龙亢县城,然后直奔袁术的行在而来。 进了行在之后,黄猗发现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除了大将军张勋以外,几乎全到齐了,不过,当黄猗的目光转向堂上时,却一下愣住了。 黄猗简直不敢相信,跪坐在首席上的居然是袁否。 更令黄猗感到意外的是,袁否身上还戴着重孝,这是谁死了? 黄猗本能的意识到不妙,不及向袁否见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拿下!”纪灵一声大喝,两侧的羽林郎便蜂拥而上,将黄猗摁倒在地。 与此同时,守在行在大门外的羽林郎也同时发动,不过对黄猗的家兵家将,羽林郎就不会那么客气了,直接就动了刀。 不到片刻,黄猗的数十名家兵家将就被斩杀殆尽。 “袁否匹夫,你要做甚?”黄猗被摁倒在地动弹不得,只能高声求救,“大将军,大将军何在?大将军救我……” “别喊了,驸马都尉。”袁否冷然道,“张勋贼子与贱妇冯氏暗通款曲,被先翁察觉之后竟然丧心病狂,鸠杀先翁,两人已然被下狱了。” 什么?终于东窗事发了么?黄猗一听人都傻了。 其实,袁否也真是歪打正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皇后冯氏其实并非张勋的表妹,而是张勋府上歌妓,在被张勋进献给袁术之后,两人之间仍然是不清不楚,而黄猗和袁姬,恰恰是知道内情的其中两个人。 不过黄猗真没想到张勋和冯氏竟敢毒死袁术。 当下黄猗挣扎着说道:“袁否,呃不,阿兄,张勋贼子和冯氏合谋毒杀先帝,小弟却并未参与其中,你也知道的,昨晚小弟领兵在外,并不曾参与其中呀。” 这时候,羽林卫左部司马张牛犊忽然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说:“公子,江东军,江东军杀过来了!” 袁否不由得吃了一惊,江东军来得好快!足足比他预想的要快了半天! 江东军早到了这半天,一下就把袁否逼入到了绝境,因为袁否这边还没来得及清除异已呢,等会打起来,万一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趁机发难,或者陆勉趁机倒戈,那就完了。 阶下侍立的文官、武将更是大惊失色,张勋、纪灵先后败于孙策之手,仲家王朝这些文官武将已经被孙策吓破胆了。 袁否一回头,看到黄猗还在可怜巴巴的看他,便吩咐羽林郎把他押下去看好,眼下他也没心思处理黄猗,只能回头再说了。 第32章劫营 当袁否带着仲家王朝的一干文臣武将登上龙亢城头,只见城外旷野上早已站满了黑压压的江东军,江东军只来了三千多步兵,外加一千多骑兵,却是兵甲整齐、阵容严谨,隔着五六百米远,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 不过,看了片刻,袁否却忽然大笑起来。 金尚、纪灵和一干文武纷纷侧目,不解的看着袁否。 纪灵径直问袁否:“公子何故发笑?” 袁否手指城外的江东军,反问纪灵:“将军可有发现什么?” 纪灵转过头去仔细察看了半天,肃然道:“末将只看到江东军兵甲整齐,阵容森严,似乎并没有值得公子大笑之处?” 袁否听了呵呵一笑,说:“将军再仔细看。” 纪灵再次转过头去细看,这一看却终于有所发现了,说道:“江东军个个风尘仆仆,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急行军。” “正是这个!”袁否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如果某没有看错的话,江东军至少已经有两昼夜没合过眼了,孙策小儿真把我们当成土鸡瓦犬了,他如此不体恤军力,却是在拿大军的存亡绝续冒险,今天晚上,某便亲率羽林卫前去劫营,定要叫他一败涂地。” “公子不可,万万不可呀。” “公子,万万不可冒险哪。” “公子,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骁勇无双,万不可轻敌呀!” “公子,依臣等之见,龙亢小城不足为恃,我军还是趁早转进为妙。” 听说袁否非但不打算逃跑,还准备要晚上去劫营,仲家王朝的一干文臣、武将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出来劝袁否打消念头。 这些大臣就怕袁否脑子一热,拿仲家王朝仅剩的这点家底去冒险。 其实,这些大臣中间真正关心袁否死活的没几个,他们就怕这点家底拼光之后,再没人保护他们,毕竟眼下已经进入了汝南郡,汝南郡境内黄巾贼多如牛毛,如果没有大军庇护,他们分分钟就会被各路黄巾给生吞活剥了。 纪灵也觉得劫营太冒险,只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纪灵为人谨慎低调,他这是在维护袁否的威信呢。 袁否不耐烦的打断众大臣道:“诸公不必再劝,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干文官、武将便纷纷发出哀叹之声,显然都不看好袁否的劫营之举。 这个时候,城外的江东军却有了动静。 旗门开处,只见一员大将引着两员健将来到城门前。 斜阳之下,只见这员大将年约二十出头,长得面如冠玉,唇上留着浓密的一字胡,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头戴鎏金盔,身穿连环战铠,手持一杆足有一丈八寸长的铁枪,胯下骑一匹神骏已极的青骢,端的是威风凛凛。 袁否一眼就认出来,这员大将正是孙策。 袁否于城头上抱拳作揖,朗声说道:“伯符兄,别来无恙乎?” “袁否小儿!”孙策看到袁否,一对虎目霎时就红了,喝道,“汝以诈死计辱某在先,阴害子义性命在后,某今日对天盟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袁否微笑道:“伯符兄这么说,可就有些过了,彼者某以死间计瓦解尔等四家联兵,却是为了救寿春数十万百姓于危难,何来辱你之说?至于太史慈,乃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正所谓兵不厌诈,何来阴害之说?” 所谓阴害,就是暗害的意思。 孙策语塞,旋又勃然大怒道:“袁否小儿,任尔舌灿莲花,某也绝不饶你!等某打破龙亢小城,必取你项上狗头祭奠子义在天英灵。” 袁否哈哈大笑道:“小弟头颅在此,伯符兄尽管来取便是。” 孙策以枪尖遥指袁否,喝道:“今日天色不早,这颗狗头就暂且寄尔项上,等明日,某定来取尔狗头。” 说完,孙策拨转马头往回走。 孙策其实很想现在就攻城,可惜江东军已经连续急行军将近两个昼夜,将士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驱兵攻城无疑是极其愚蠢的,而且也是极不负责任的,孙策虽然年轻却已经带了七年的兵,当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伯符兄慢走,不送。”袁否却长揖到地,做足了姿态。 等孙策走远了,袁否的脸色却一下阴沉下来,冷然说道:“孙策小儿,辱某太甚,今晚某要好好的教教你,如何尊重人。” 袁否疾言厉色,底下的大臣却没几个人附和。 等回到了灵堂,只剩下袁否、纪灵还有金尚三个人时,纪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刚才他不在人前质疑袁否的决定,那是为了维护袁否的个人威信,现在对袁否提出他的建议,却是他作为臣子的责任和义务。 纪灵对袁否说道:“公子,劫营之事还需三思哪。” 金尚也一并劝道:“是啊,公子,江东军虽说远来疲惫,可毕竟是久战之师,孙策更是身经百战,不可轻敌,万不可轻敌哪。” 纪灵又道:“公子若非要劫营,则由末将率一支精锐前往劫营即可,公子尚有重任在肩,断然不可以身犯险。” 袁否嘿嘿一笑,低声说道:“纪将军,元休公,你们真以为某今晚要去劫营?” “呃?啥意思?”金尚和纪灵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刚才在人前,袁否可是信誓旦旦,非要今晚去劫营,可现在却跟他们两个说,他根本就没有劫营的打算,这是怎么回事? 袁否没有解释,反而问纪灵、金尚两人道:“纪将军,元休公,某问你们,现在江东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再来清除异己是否还可行?” 纪灵说道:“怕是不可行了,这时候大肆清除异己,则各军将士势必人心惶惶,届时不需江东军来打,我们自己就乱了阵脚了。” 袁否又道:“那么,某再问纪将军,如果不清除异己,我们能否打赢这一仗?” 金尚摇头道:“当然打不赢,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肯定会在江东军攻城最紧之时趁机发难,陆勉也极有可能临阵倒戈,如此,我军必然凶多吉少。” 袁否又道:“那么,某再问元休公,此时弃城转进是否还来得及?” 金尚答道:“怕是也来不及了,此时我军一旦弃城,江东军势必衔尾追杀,我军原本就人心惶惶,江东军一追,则必然兵败如山倒。” 袁否嘿然说道:“清除异己则不战自乱,不清除异己则必然战败,弃城而走,同样也是死路一条,这岂不是说,我们除了束手待毙就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纪灵、金尚默然无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好像的确就是这样。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某却坚信一句话,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刚才在城头上,某还真的想到了一条退敌之策。” 纪灵、金尚同时问道:“什么对策?” “劫营。”袁否微笑道,“趁夜劫营。” 纪灵、金尚愕然说道:“公子,你把我们搞糊涂了,一会说要劫营,一会又说不劫营,现在又说还是要劫营,这营到底动还是不劫啊?” 袁否哈哈一笑,说道:“劫营当然是假,趁机清除异己、伏击江东军才是真!” “什么,劫营是假,趁机清除异己、伏击江东军才是真?”纪灵、金尚面面相觑,明显有些跟不上袁否的思维。 袁否耐心的解释道:“纪将军,元休公,刚才在城头上,某公然宣称要去劫营,并且到了子夜时分,某果然点齐羽林卫及纪将军所部兵马前去劫营,如果你们是张勋、冯氏的亲信或者是暗中与孙策亲善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纪灵道:“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怕是会趁机发难。” 金尚道:“若是暗中与孙策亲善之人,怕是会及早通知孙策,令其早做防备。” 袁否嘿嘿一笑,又说道:“好,咱们先不说孙策会如何反应,咱们先说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及暗中与孙策亲善的势力,接下来这双方势力又会怎么做?” 纪灵道:“末将就直说了吧,陆勉肯定会献城,雷薄、陈兰却不会,他们肯定会趁我们与江东军混战之际,劫走张勋、冯氏以及袁耀。” 金尚道:“伏义说的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子。” 袁否道:“再然后呢,再然后他们会如何做?” “再然后?”纪灵道,“再然后陆勉会献城,张勋他们会弃城逃跑。” 金尚也点头道:“伏义说的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子。” “不,两位错了,某却认为他们会打起来。”袁否摇头道。 “他们会打起来?”纪灵蹙眉道,“不可能,他们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袁否继续摇头,说道:“纪将军,元休公,你们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纪灵皱眉道,“什么东西?” 金尚却是若有所悟,说道:“公子是说,传国玉玺?” “没错,传国玉玺!”袁否嘿然说道,“孙策此来,名为报仇,其实根本就是奔着传国玉玺来的,陆勉如果真要投靠他,就必然会想着拿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而雷薄、陈兰在劫走张勋、冯氏及袁耀之后,也必定会想着顺手带走传国玉玺!” 纪灵、金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看到了一丝凛然之色。 不知不觉之间,公子否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程度,现如今,他的心思之缜密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两人了。 第33章忠义 离开袁术灵堂之后,纪灵和金尚都有些感慨。 走着走着,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对方,然后同时想要开口说话,不过看到对方想要说话,两人却又同时停住了口。 两人同时住口不说之后,接着又哑然失笑。 纪灵微笑摇头道:“元休公,你先说。” 金尚也没有谦让,问道:“伏义,老夫忽然间觉得有些不认识公子否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纪灵喟然道:“在下也深有同感。” 金尚轻声说:“在老夫的记忆中,公子否性喜静,甚至就连说话都不太敢大声,可现如今,他不仅敢于身先士卒、决胜沙场,更敢于孤身出使曹营,无论胆气、勇略,都堪称老夫生平仅见,而且,其心思之缜密、洞察之入微、用谋之诡谲,直令人叹为观止。” 纪灵皱眉道:“元休公,在下却认为公子的用计过于冒险,万一不成,我军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冒险?何止之冒险!”金尚摇头道,“不过,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纪灵摇头道,“除了按公子所说行险一博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这便是最好的选择。”金尚又道,“而且老夫认为,公子对孙策、张勋、陆勉以及雷薄、陈兰等人的性格判断极其合理,虽不敢说全中,只怕也是相差不远,伏义,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此战之结果吧。” 纪灵默然点头。 (分割线) 再说袁否,在纪灵、金尚离开之后,又召见了徐盛。 袁否在灵堂里跟徐盛说了很长时间,但是谁也不知道袁否跟徐盛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离开灵堂后,徐盛便带着三百羽林卫悄然出城,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日暮时分,华佗兴冲冲的进了灵堂。 “公子,醒了,那个人醒了。”华佗说道。 “哦,醒了么?”袁否愕然道,“太史慈的命还真是硬呢。” 原来,那天太史慈并没有被杀,而只是受了重伤,但伤势真不是一般的重。 袁否无法想象,太史慈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可见人的潜能真是无穷,只要求生意志足够强,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走,看看去。”袁否当即起身前往后堂。 袁否走进后堂时,太史慈已经在两个宦官的搀扶下坐起来,不过此时的太史慈,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白色纱布,就连脸上也不例外,看起来整个就是一个木仍伊,不过,一双眼睛却流露在外,虽重伤未愈,却仍是威凌依旧。 袁否冲太史慈浅浅一揖,笑道:“太史将军,在下有礼了。” 太史慈自然没办法回礼,他也不想回礼,冷然道:“为何救某?” 袁否道:“因为在下不想看到一代绝世名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殒落。” “绝世名将?”太史慈哂然说道,“你这是在为你自己脸上贴金么?” 太史慈已经败给袁否,袁否却说他是绝世名将,的确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看到太史慈嘲讽袁否,一边的小若榴忍不住了,蹙紧秀眉责问道:“嗳,你这人好生无礼,公子好心救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反而……” “若榴。”袁否轻轻喝住小若榴,又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完全不必有此想法,更加不必因为下蔡之失而耿耿于怀,下蔡之战,在下之所以能够小胜一局,却是因为在下对将军有足够的了解,而将军对在下却一无所知,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此一点,在下就已经占尽先机了,将军以为然否?” 太史慈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袁否的说法。 的确,下蔡之败,太史慈完全是败在了轻敌之上,因为战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袁否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压根没把袁否放在眼里,如果现在再让太史慈与袁否重打下蔡之战,太史慈相信结果将会截然不同。 袁否又道:“将军且安心养伤,以后事我们以后再说。” 说完,袁否转身就准备离开,太史慈便忍不住开口说:“且住。” 袁否的嘴角立刻绽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当他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谦恭之色,说道:“不知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公子。”太史慈勉强喊了袁否一声公子,又道,“你的活命之恩,在下终有一日会回报于你,而且必定会千百倍的回报于你,不过,公子若是以为施以活命之恩就能够使在下改弦易辙、投效于你,那你可就错了。” 袁否微笑道:“在下其实不想这么早就与将军提及这个,不过既然将军已经提起,那在下就不妨明言了,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且住。”太史慈打断袁否道,“公子以为自己是明主吗?” 袁否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不过马上就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不错,单以当下而论,某兵不过数千将不过数员,地盘更是一寸也无,果然算不得明主,然则,将军焉知某就没有咸鱼翻身之日?看人需长远……” “公子,且住。”太史慈再次打断袁否道,“在下承认,公子确有过人之姿,将来未必就不能成为明主,然而既便公子真是明主,在下也断然不会改弦易辙、背主另投,公子既然知道在下这个人,自然也应该知道在下绝对不会背弃孙氏。” 袁否默然,他之所以不惜代价让华佗保住太史慈性命,自然是为了招揽他。 袁否早就知道,要想招揽太史慈这样的绝世名将肯定不会容易,袁否甚至做好了长期游说的心理准备,但他的确没想到,他这边才刚张口,太史慈就直接把话说死了,而且说的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 连关羽都能约法三章投曹操,太史慈咋就不能投自己? 难道他跟曹操之间的差距真就这么大?不就是曹操兵比自己多,将比自己广,地盘比自己大一点么?哦对,不是大一点,是大很多。 太史慈直视袁否眼睛,说道:“公子最好还是杀了在下,在下绝无半句怨言,否则,将来在战场上难免还会有再见之时,届时在下却不会对公子手下留情。” “这厮好生无礼,公子,不如就让末将斩下他的首级号令全军!”已当上袁否宿卫大将的张牛犊忍无可忍,反下就拔出了环首刀。 “牛犊退下。”袁否赶紧喝止住张牛犊。 太史慈却已经闭上眼睛,再不理会袁否。 袁否只得转身离开,不过临出帐之前还是回头深深的看了太史慈一眼,心忖,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准了弱点,就不信你太史慈不乖乖入彀! (分割线) 离开后堂,返回袁术灵堂时,纪灵、金尚已经等着了。 袁否拿眼睛看向纪灵,问道:“纪将军,准备好了么?” 纪灵铿然作揖道:“禀公子,末将所部兵马已经准备好了。” “甚好。”袁否点了点头,又对金尚说,“元休公,那就开始吧。” 金尚长长一揖倒地,肃然道:“老朽但凭公子驱策。” 袁否便吩咐张牛犊道:“牛犊,击鼓聚将。” 张牛犊转身猛一挥手,守在灵堂外的羽林郎便敲响了大鼓,这大鼓并非袁军所携战鼓,而是龙亢县所遗留鸣冤鼓,勉强还能用。 三通鼓罢,一干文官武将便已经聚齐了。 袁否当着一干文官武将的面说道:“诸位,某已经决定,今晚子时亲率羽林卫及中军前往劫孙策大营,大军出征之后,城中大小事宜皆由元休公及纪灵将军负责,尔等皆需各守本职、不可懈怠,但有抗命者,杀无赦!” 金尚、纪灵便越众而出,一干文官武将齐声应喏。 袁否又伸手道:“呈上来。” 便有宦官托着一只木盘匆匆上前,木盘里霍然摆放着一只黄绫包裹。 底下一干文官武将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在了这只黄绫包裹之上,虽然没打开,但谁都猜得出来,里面装的必然就是传国玉玺。 袁否又解下自己佩剑,连同印信一起放进木盘,然后亲手端着木盘送到金尚面前,表情严肃的说道:“元休公,某的印信、佩剑还有传国玉玺就都交付与你了,若谁敢抗命,你可不必禀报某,凭此印信及传国玉玺,径斩之。” “老臣,谨受命。”金尚双膝跪地,也是表情严肃的接过木盆。 袁否又对纪灵说:“纪灵将军,还需要你鼎力支持元休公才是。” 纪灵便单膝跪地,拱手作揖道:“公子放心,末将虽肝脑涂地,也定要守住龙亢!末将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一干文官、武将纷纷跟着跪倒。 “行了,就这样吧,都各自回去吧。”袁否说完就转身进了灵堂。 “臣等告退。”一干文官武将再拜起身,然后各怀心思、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离开了袁术的行在。 第34章暗流 陆勉一回到自己的行帐,就命亲信家兵守住了外围。 陆勉毕竟是仲家王朝的骠骑将军,身份地位丝毫不逊于张勋、纪灵,眼下仅剩的八千多袁军残部中,有两千多是陆勉的部曲,也算是兵力雄厚。 掀开帐帘,陆勉一眼就看到大帐里好整以遐的坐了一个文士。 对于这个文士,陆勉当然不陌生,事实上,整个仲家王朝绝大部份的文武官员都不会陌生,因为此人也曾经在仲家王朝当官,而且职位还不低,后来孙策以传国玉玺做抵押,从袁术处借兵出征,此人也一并跟着走了。 此人就是细阳吕范,有名的能吏。 吕范以心思缜密、行事果敢而著称。 孙策征讨丹阳时,与祖藉丹阳的徐州刺史陶谦交恶,累及定居在江都的老母,孙策便急命吕范前往取回老母,吕范只身潜入江都,顶着徐州五郡全境通缉的压力,干脆利落的取回了吴太夫人,从此被孙策倚为股肱。 “先生怎么是你?”陆勉不免大吃了一惊。 “怎么就不能是在下?”吕范笑吟吟的道。 “先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陆勉小声道,“袁军残部中,认得先生之人可不少,只要有一个人将先生认出,岂非就要坏事?” 吕范却哈哈笑道:“将军只知道袁军中认识在下之人不少,却不知道,与在下亲善之人同样大有人在,何况,在下是从将军把守的北门进的城,其实并无危险。” “倒也是。”陆勉点头道,“袁术一死,这仲家王朝已经是人心涣散了。” “将军你说什么?”吕范闻言不免吃了一惊,急声问道,“袁术死了?” “死了。”陆勉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张勋和皇后冯氏给毒死的。” “张勋和冯氏毒死袁术?”吕范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张勋与冯氏或有私情,但要说他敢毒死袁术,在下却是难以置信!” “却是由不得先生不信。”陆勉道,“纪灵还有负责宿卫的数十羽林郎,亲眼看到张勋往袁术嘴里灌加了鸠毒的蜜水。” “这么说,还真有此事。”吕范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事应该不假,纪灵、金尚为人虽然迂腐,却也极耿直,应该不会虚言欺诳,何况还有袁术手书遗诏做证。”陆勉摆了摆手,又问吕范道,“先生,倒是某先前所提之事,孙郎又是怎么答复的?” 陆勉虽说与孙策亲善,可现在毕竟还没有投靠孙策,所以仍旧按以前两人交往之时的称谓来称呼孙策。 吕范说道:“主公说了,将军若能举兵相投,则对于江东来说无疑于久旱逢甘雨,主公必会厚待将军,从此陆氏一门,将永享荣华富贵。” “孙郎仁义,某敢不杀身以报。”陆勉说完,又跪地遥向南边叩了三个响头。 起身之后,陆勉又对吕范说道:“先生请尽快出城,即刻向孙郎禀报两件事,其一,今夜子时,袁否将亲率羽林卫及中军前去劫营,孙郎可早做防备;其二,袁否已将传国玉玺交付金尚暂保管,待袁否引军出城后,某必亲手夺下传国玉玺献与孙郎,以报孙郎知遇之恩。” 吕范喜出望外道:“将军若果能夺得传国玉玺,则是大功一件!” 陆勉起身肃手道:“先生请速速出城告知孙郎,以免夜长梦多。” “善,在下这便出城。”吕范向陆勉长长一揖,起身扬长去了。 (分割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偏将军雷薄也悄然来到了同为偏将军的陈兰帐中。 雷薄一进帐就对陈兰说:“贤弟,大将军刚才又托人捎来口信,说他的确没有在蜜水中下毒,还拜托你我兄弟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帮他洗脱嫌疑。” “帮他洗脱嫌疑?”陈兰苦笑道,“兄长,如今木已成盘,袁否小儿明显已经得到了大部份文臣武将的支持,你我兄弟兵微将寡,要把局面翻过来又谈何容易?” 雷薄道:“翻不过来也得翻,世人皆知你我兄弟与大将军过从甚密,我们这时候向袁否小儿输诚,不过跟在纪灵、金尚后面捡几根骨头啃,窃以为,与其去捧袁否小儿臭脚,还不如奋力一博,一旦事成你我兄弟就是定策首功!” 陈兰道:“兄长,你我兄弟加起来才两千人马,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老实说,陈兰现在是真的倾向于向袁否输诚,最近这段时间,袁否表现出了惊人的勇略以及胆识,堪称难得一见的明主! 陈兰甚至觉得,跟着袁否混,要比跟着袁术有前途得多! 可是,让陈兰颇为顾虑的是,他跟雷薄平时跟张勋走得太近了,两人身上已打上很深的张勋烙印,这种情形下,袁否是否会诚心接纳他们呢? 所以,陈兰一直在左右摇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听陈兰这么说,雷薄脸色一下就变了,冷着脸说:“贤弟,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向袁否小儿输诚吧?” 陈兰连忙说道:“兄长这是什么话,小弟自然是唯兄长马首是瞻。” “如此便好。”雷薄说道,“你也别再犹豫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陈兰苦笑道:“可是兄长,小弟还是那句话,你我兄弟实力还是太弱。” 雷薄闻言嘿嘿两声,说道:“贤弟你说的对,你我兄弟加起来还不满两千人,袁否小儿跟纪灵加起来却足有四千余人,其中还包括最精锐的两千羽林卫,要是正面拼杀,你我兄弟的确不是袁否小儿对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袁否小儿自己作死,非要带着羽林卫还有纪灵的中军前去劫营,这就给了我们翻盘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雷薄又说道:“袁否小儿率军离开之后,纪灵身边就只剩不足五百人,我们以两千人打他五百人,难道还打他不赢吗?” “可是兄长,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么?”陈兰幽幽的道。 “反常?”雷薄愣了一下,反问陈兰道,“什么反常?哪里反常了?” 陈兰道:“江东军兵锋锐利,绝非我军所能力敌,孙策凭一己之力,横扫江东四郡,更是骁勇无双,而袁否却敢孤注一掷前去劫营,你不觉得反常么?” “这有什么反常的?”雷薄不以为然的道,“袁否小儿侥幸打了两次胜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就以为天下英雄都只是土鸡瓦犬,你瞧着吧,这次孙策就能把他打回原形,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陈兰道:“可小弟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雷薄道:“那贤弟你倒说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陈兰道:“小弟担心这是袁否的诡计,说不定劫营是假的,引诱你我兄弟动手才是他的真正的意图,这样一来,我们岂非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雷薄道:“诡计?陷阱?贤弟你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顿了顿,雷薄又道:“好,咱们退一步,假设这是袁否小儿的诡计,他的目的是为了引诱你我兄弟动手,然后好堂而皇之的将咱们兄弟击灭,可他难道就不怕孙策的江东大军趁机攻城?这明显是自寻死路嘛,他会这么蠢?” 陈兰道:“也许,袁否是觉着江东军反应不会那么快。” 雷薄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贤弟,你就是多疑,岂不闻疑心生暗鬼乎?” 陈兰有些无奈的道:“好吧,那就暂且认为袁否是在自己作死,其留在城内的五百人也的确不是你我兄弟的对手,可兄长似乎忽略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雷薄闻言脸色一变,皱眉道,“你是说陆勉?” “没错,陆勉。”陈兰道,“陆勉手里可是足有小两千人马,一旦你我兄弟发动,谁敢担保他不会倒向纪灵?一旦陆勉跟纪灵联起手来,你我兄弟并无必胜之把握。” “这点,愚兄倒是真没想到。”雷薄皱眉道,“贤弟,你说陆勉真会倒向纪灵吗?” “极有可能。”陈兰道,“兄长你也知道,陆勉平素跟大将军的关系就十分恶劣,他会眼睁睁看着你我兄弟救出大将军,扶太子上位吗?” 雷薄道:“可事到如今,你我兄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样,你我兄弟分兵两路,贤弟你率领主力去攻杀纪灵,营救大将军、皇后及太子,由愚兄负责监视陆勉,你那边得手之后,需尽快回来支援愚兄。” 陈兰道:“兄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雷薄道:“贤弟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陈兰摇头道,“小弟哪有什么好办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雷薄狞狞一笑,沉声说道,“能不能救出大将军、皇后还有太子,就在此一举了!成则你我兄弟就是策立首功!” 陈兰幽幽叹息一声,说:“败者满盘皆输。” 雷薄皱了皱眉,不满道:“贤弟尽说丧气话。” 第35章精诚 距离半夜子时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时辰,袁否正在小若榴的侍候下披甲。 小若榴一边替袁否系着鸾带,一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公子你可要小心。” 袁否讶然道:“怎么,你不喜欢看到公子上战场吗?” 小若榴还只有十二岁,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不正是最崇拜英雄的年龄么? 小若榴低头说:“喜欢,又不喜欢。” 袁否道:“这话怎么说?” 若榴说:“若榴喜欢看公子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英姿,可又担心公子会被矢石所伤,战场上的矢石可是不长眼睛呢。” 袁否闻言心下不由一暧,看来小若榴是真把他当亲人了。 当下袁否捏了捏小若榴雪白的小脸,说:“放心,公子会小心的。” 说话间,鸾带已经系好,袁否又从张牛犊手中接过环首刀挎在腰间鸾带上,然后转身昂然出了大门。 只不过,走了没几步袁否却又折了回来。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小若榴讶然问道。 袁否却摆了摆手,按着刀柄径直走进了后堂。 必须得承认,古人的体魄强度真的不是现代人能比的,太史慈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还不到四个时辰,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在宦官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靠着软垫喝粥了,这要是在两千年后,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说真的,袁否开始有些相信逆进化论了。 所谓的逆进化论,就是逆向进化论,随着人类文明越来越发达,各种药物、抗生素层出不穷,这些药物以及抗生素在帮助人类免除病痛的同时,也在从根本上侵蚀人类的机体,使人类的身体机能出现某种退化。 尤其是工业文明出现之后,人类的身体机能更是急剧衰退,短短四百年间,人类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力,都出现了严重退化。 所以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根本就无法理解、更无法相信,两千年前的古人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像我们人类无法理解,同为灵长类的银背大猩猩,体型与成年男人差不多的银背大猩猩,竟拥有超过人类十倍以上的力量! 不过在穿越到了汉末之后,尤其是在亲手领教过许褚、太史慈两大猛人的身手之后,袁否却是相信,还没有被药物以及抗生素侵蚀的古人,其体魄强度的确要远远胜过现代人,无论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力,古人都能够完爆现代人。 当然话又说回来,并不是每个古人都有那么强大。 在汉末这个时代,要想变得强大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优裕的生活,必须得有充裕的食物保证,尤其是肉食保证!二是名师的指点,没有名师指点,没有一整套的系统的锻体技巧,要想变得强大那是痴心妄想。 太史慈冷漠的瞥了袁否一眼,继续小口的喝粥。 袁否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将军恢复得可真是快啊?” 太史慈喝完最后一口粥,说:“公子最好还是把某捆起来吧。” 袁否讶然道:“此话何意?” 太史慈反问道:“公子就不怕某会逃跑?” “逃跑?”袁否呵呵大笑道,“若是连太史子义都能做出忘恩负义这种事情,那这大汉天下只怕就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相当初,太史慈刚刚投入孙策帐下不久,就主动请命收降刘繇旧部,孙策的部将都劝孙策不要答应,都认为太史慈此去再不会回来,孙策却说太史慈忠义无双,力排众议放走太史慈去收降刘繇旧部,两个月后太史慈果然带着刘繇旧部前来归降。 有鉴于此,袁否还真不相信太史慈会做出不辞而别的事情来。 太史慈撇撇嘴,没有再吭声,心下却也不免有些感慨,心忖这袁否倒也是个人物,胸襟气度绝不输于孙策,只是他太史慈此身已经献于江东孙氏,再不可能投袁氏了,否则,岂不是像吕布一般,变成三姓家奴了? 袁否看着太史慈,说道:“将军,在下是特地来向你辞行的。” 见太史慈没有说话的意思,袁否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道:“将军可知道,在下准备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吗?” 太史慈冷漠的道:“无非厮杀而已。” 袁否微微一笑,又道:“那么,将军可知在下和谁人厮杀?” 太史慈漠然不语,袁否只好又自己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你家主公已经带着江东大军赶到了,在下此去,却是要去劫营。” 听说袁否要去劫孙策的大营,太史慈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不过,太史慈很快又恢复镇定,淡淡的说道:“恕某直言,公子此去必败!” “哦,是么?”袁否微微一笑,问太史慈道,“将军对孙策就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太史慈淡然说道,“某家主公天纵其才、骁勇无双,恕某直言,就是十个公子绑一块,也绝非某家主公对手。” “贼厮好生无礼!”张牛犊见太史慈颇有轻辱袁否之意,顿时大怒。 袁否喝住张牛犊,又对太史慈说道:“不如这样,在下与将军打个赌如何?” 太史慈哂然说道:“不知道公子要怎么个赌法?而且,貌似某也没什么赌注。” 袁否笑着摆摆手,说道:“不不不,赌注将军自然是有的,这么的吧,如果在下果如将军所言,败给了孙策,则在下就无条件放将军走人,但是,如果在下侥幸打败了孙策,则将军就得转投在下帐下,如何?” 太史慈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却哂然说道:“公子说笑了,个人名节又岂能拿来当作赌注?莫非在公子眼里,个人名节竟然如此不堪?” 袁否闻言顿时尴尬不已,原以为凭借这个办法或者可以降服太史慈,可现在看来,却实在小觑古人对名节的重视了。 太史慈又道:“公子,某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太史慈此身已经献与江东孙氏,不可能再效力别家了。” 袁否喟然道:“将军,孙策真就值得你如此效忠?” 太史慈答道:“某本不过刘繇帐下一介步军小校,然兵败之后,某家主公非但不曾见责于某,反委以重任且信任有加,公子应是自幼饱读诗书,自当听过一句话,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某家主公堪称某之知己,某又岂有背他另投之理?” 袁否终于抛出杀手锏,说:“孙策对将军虽有知遇之恩,然将军若久在孙策麾下,只怕难以发挥毕生所学,胸中抱负更难有施展之日。” 太史慈目光一凝,沉声道:“公子莫非知道某之抱负?” “诚然。”袁否肃然道,“将军弓马娴熟,尤擅骑战,胸中抱负当是统帅一支铁骑,驰骋大漠之上,而江东非产马之地,孙策麾下更无一支像样的骑军,将军若久在孙策帐下,岂非耽误了自己一身所学?”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 袁否知道太史慈是有三国时期有名的骑将,更知道太史慈最大的理想就是效仿卫青、霍去病,统帅汉家铁骑驰骋大漠,立不世之功勋,可惜的是,他最后投入了江东孙氏帐下,满腔抱负尽付江湖,最终在四十岁壮年郁郁而亡。 “公子果然是有心之人。”太史慈并没有否认,而是深深的看了袁否一眼,又道,“不过某有一事不解想要请问公子,公子如今兵不满万,身无尺寸立锥之地,却不知,如何助某一展胸中抱负?莫非就凭公子这三寸不烂之舌?” 袁否哑然,这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史慈说了。 难道跟太史慈说,他准备横跨中原去河北投奔袁绍,然后拿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以讨好袁绍,然后在袁绍麾下发展,徐图统一河北,再图中原?这种说辞,别说太史慈不信,就是袁否自己都不相信。 当下袁否向太史慈浅浅一揖,然后讪然离去。 出了后堂之后,张牛犊忿忿然的对袁否说道:“公子,某看这太史慈就是冥顽不灵之徒,任公子怎么劝都没用的,不如将其斩首祭旗吧。” 古人出征之前,为了图一个吉利并鼓舞士气,大多都会搞一个祭旗仪式,一般都用三牲,不过偶尔也会用敌对一方的人头来祭旗,譬如赤壁之战,江东军出征之前,周瑜就曾经拿诈降的蔡中、蔡和兄弟的人头祭旗。 拿太史慈这样的猛将的人头来蔡旗,无疑能极大鼓舞袁军将士的士气。 不过袁否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让华佗救活了太史慈,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拿太史慈的人头去蔡旗?袁否始终坚信,他终究会有降服太史慈的时候,连关羽都能被降服,太史慈又为什么不能降服? 当下袁否说道:“牛犊不必多言,太史慈弓马娴熟又武艺过人,尤其精擅骑兵作战,本公子将来还有大用,又岂能轻易杀之?” 张牛犊撇嘴道:“公子礼贤下士,无人能及,奈何太史慈根本就不领情。” 袁否洒然说道:“本公子始终坚信一句话,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太史慈终有一天会为本公子的诚意打动,改投我袁氏帐下。” 第36章侵扰 “什么,袁否小儿竟然敢来劫营?!”听完吕范报告,孙策气得一脚就将大帐之中的行案踹翻在地,摆放在行案上的虎符、印信还有令签什么的,就哗啦啦的全落到了地上,守在旁边的宋谦、贾华赶紧弯下腰去捡。 吕范又道:“主公,在下以为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孙策扭头问道,“你且道来。” 吕范说道:“袁否若真打算前来劫营,尽管趁夜深人静之时,径提一军前来便是,又何必大张旗鼓,将劫营之举诏告全军?” “倒也是。”孙策平息了怒火,又道,“莫非这只是袁否小儿的疑兵之计,其用意就是扰乱我军,令我军将士疲于奔命,无法好好休息?” 吕范说道:“在下以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黄盖却说:“主公,老臣却以为袁否小儿诡计多端又勇略过人,没准还真敢来劫营!” 程普也道:“是啊主公,前些日在寿春,三天前在下蔡,袁否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这次难保不会趁夜劫营,何况我军远来疲惫,也的确是袁军劫营的大好时机。” 孙策再次拿眼睛看向吕范,吕范苦笑着说:“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难保不是袁否小儿的虚实之计,我军若是有了防备,他便化实为虚,不来劫营,我军若是毫无防备,他便化虚为实,率军前来劫营。” “尽管让他来,某等着他!”孙策闷哼一声,又喝道,“黄盖、程普何在?” 两位老将齐齐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末将在!” 孙策虎目放光,威风凛凛的从两位老将脸上扫过,喝道:“某与你们一人一千精兵,埋伏于大营左右两侧,袁否小儿若来,某便于营中放火,待营中火起,尔等便即刻挥师从辕门杀入,截断袁否小儿之退路!” “诺!”黄盖、程普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孙策又再次大喝道:“宋谦、贾华何在?” 宋谦、贾华上前一步,厉声应道:“末将在。” 孙策喝道:“即刻率三百甲士,在某大帐周围遍掘陷坑,内置鹿角,以待袁军!” “诺!”宋谦、贾华轰然应诺,也领命去了。 (分割线) 半夜子时,万籟俱寂。 龙亢南门内的大街上,却已经站满了袁军甲士,夜幕之下,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四千人站在那里竟是鸦雀无声。 袁否目光转动,看向站在街边的纪灵还有金尚。 纪灵和金尚便齐齐拱手作揖,肃然说:“公子珍重。” 袁否回了一揖,又翻身上马,然后轻声喝道:“打开城门!” “公子有令,开城门!”张牛犊策马上前,厉声大吼,把守城门的袁军小校便赶紧带着手下的兵卒抽出门栓、开启城门。 破败的城门在夜幕中缓缓打开。 城门洞外,夜色竟是格外幽暗。 袁否再扬起右手往前虚虚一压,喝道:“出发!” 下一刻,列队肃立的袁军将士便齐刷刷的转身,面向城门,然后以四路纵队,跟随袁否身后鱼贯开出城外。 出了南门之后,袁否将张牛犊叫到跟前,说道:“牛犊,某的话你都记下了?” “公方放心,某都记下了!”张牛犊说完又把袁否的吩咐复述了一遍,“此次劫营,且不可与江东军接战,只准远距离弓箭侵扰。” “江东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只要你不贪功冒进,孙策是断然奈何不了你的!”袁否说此一顿,又无比严肃的说道,“牛犊,此战之成败关乎我袁氏之存亡绝续,你万不可掉以轻心,且记且记。” “公子放心,某理会得!”张牛犊抱拳作揖,肃然道。 “好,那你我就此分兵!”袁否说完一拨马头,往西去了。 张牛犊则扬起右臂往前一引,厉声喝道:“羽林卫的儿郎们,随我来!” 下一刻,出城的四千袁军便分成了两拨,千余骑兵跟随张牛犊继续南下,直奔江东军大营而来,剩下的两千多步兵则转道向西去了。 (分割线) 江东大营。 孙策正在中军大帐里跟吕范秉烛而谈,不过两人谈论的并非当下战事,而是江东的一些奇风异俗以及民间秩事。 正在说话的是吕范:“却说越王勾践访贤到了余姚县,但见姚江上飘来一只草鞋,竟有二尺三寸之长!勾践大异曰:世间竟有如此巨足,其人必雄壮!遂谴随行士卒寻访之,果在姚江上游得一雄壮之士,身高一丈有余!” 孙策笑道:“此人便是越国大将灵姑浮了吧?” 吕范笑道:“主公说的没错,此人便是越国大将灵姑浮,后来吴越两国大战槜李,灵姑浮戈斩吴王阖闾一脚趾,以致阖闾病卒。” 孙策喟然道:“惜哉,如此猛将竟不能为我所用。” “主公大可不必伤怀。”吕范说道,“在下正要向主公禀报,月前在下去鄞县,途径余姚县城时,曾见一壮士于城中贩柴,其身高八尺有余,力可拔山,主公若能延揽之,必可成我江东孙氏之当代灵姑浮!” “哦?”孙策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不想余姚仍有如此壮士!某当谴人招之,不,待淮南事了,某当亲往揽之!” 吕范道:“主公英明。” 两人正说话间,宋谦忽入内禀报:“主公,伏路军刚刚回报,袁军已经出城!” “是吗?袁否小儿竟然真的来了!”孙策当即推案而起,狞笑道,“嘿嘿,袁否小儿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次,就叫他尝尝我孙策的厉害!” 当下孙策跟吕范便出了大帐,上了中央哨塔。 古时候大军宿营,一般都会在大营中央、四角以及辕门两侧搭建高高的哨塔,主要用来警戒,战时兼作指挥。 孙策和吕范登上中央哨塔往外看,只见大营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有大营内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及火堆,还有一队队的巡逻兵在来回巡逻,一切看上去都跟正常宿营没有什么两样。 “没什么动静哪。”吕范皱眉说道。 孙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孙策沙场征战多年,已经从空气里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孙策话音未落,大营外骤然之间就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紧接着这点微弱的火光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迅速扩展,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化为了无数火星,尤如满天繁星,多到数也数不清。 接着,尤如满天繁星一般的无数火星,便忽然间冲霄而起,然后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的火星雨,向着江东军的大营攒落了下来。 “这是?”孙策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吕范也是瞠目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 袁军不是说要来劫营的么?既是劫营,他们怎么不冲进来,却反而躲在外面放起火箭来了?这劫的是哪门子营? 下一刻,那一大片绵密的火星雨就已经攒落在江东大营里。 堆放在大营里的杂物、干草立刻就被引燃,还有不少织物编的帐篷也被火箭射中,顷刻间燃烧起来。 最初时,大营里只有零星火头。 但是几波箭雨过后,江东大营里的火头就急剧增加,而且也隐隐有了连片的趋势,如果让火势继续漫延下去,整座大营以及所有的粮秣辎重都将会付之一矩!古时候的军营,最怕的就是火攻,所以必须得依水结寨! “主公?”吕范回头看着孙策,满脸焦急。 这一下,可真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现在江东军却陷入两难境地了,相应不理吧,整座大营以及所有的粮秣辎重都会烧个精光,可要是唤出伏兵救火吧,那么伏击袁军的计划也就化为泡影了,那么这一仗就不太好打了。 “袁否小儿!”孙策咬了咬牙,喝道,“传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宋谦便赶紧攀着哨塔护栏,对着下边的传令兵大吼:“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十数骑传令兵便迅即向着大营四周飞驰而去。 原本埋伏在大营里面,准备伏击袁军的江东军便纷纷显出身影,然后在各级军官的喝斥下,闹闹哄哄的取水救火。 不过,埋伏在大营外的程普、黄盖两路伏兵却没动。 毕竟,大营内的火势还不大,而且孙策也心有不甘,还想着万一袁军趁机进攻的话,程普、黄盖这两路伏兵就仍可以截然其退路。 第37章人性 城外的大战立刻惊动了城内的袁军哨探,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到了雷薄大营。 雷薄所部原本驻扎在龙亢南门,昨天上午羽林卫回来之后,就近驻扎在南门,雷薄则被纪灵移防西门,跟陈兰驻扎在一起。 北门由陆勉负责把守,而东门则是纪灵所部的防区。 “将军,公子否的大军已经跟江东军打起来了!”暗哨跪地禀报道。 “好,袁否小儿这下真死到临头了!”雷薄狠狠击节,又对坐在他下首的陈兰喝道,“贤弟,事不宜迟,你我兄弟这便分头行动。” 陈兰劝道:“兄长,是否再等等,等袁否跟孙策打上一会再发动也不迟。” “再等袁否小儿就败了,你我兄弟就没有机会了!”雷薄却不以为然道,“难不成贤弟以为袁否小儿还能在孙策手下撑上半天?” “也罢,那就动手。”陈兰点了点头,又叮嘱雷薄说,“不过兄长,你千万不要主动去招惹陆勉,若能不与陆勉翻脸,还是尽量不要翻脸为好。” “这你不用管。”雷薄摆了摆手,说道,“你只要尽快攻杀纪灵,救出大将军、皇后还有太子即可,哦对了,传国玉玺千万别失落了。” “兄长放心,小弟理会得。”陈兰冲雷薄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雷薄紧了紧身上的甲胄,也昂然出了大帐。 帐外的空地上,此刻已经聚齐了五百兵马。 雷薄帐下本有千余兵马,不过为了确保陈兰能够一举攻杀纪灵,雷薄将他帐下的一半兵马借给了陈兰,自己身边只留了五百兵马。 以五百兵马对阵陆勉的两千兵马,还是颇为吃力的。 好在,并不一定会跟陆勉打起来,若只是监视的话,五百兵马也是勉强够了。 雷薄扭头看了一眼不到百步远的陈兰大营,只见陈兰大营内一片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隐隐可以听到马嘶人沸声,显然,陈兰正在清点兵马,准备突袭县城中心的龙亢县衙,现在是袁否的行辕,也是袁术的灵堂。 亲信家兵将战马牵过来,雷薄翻身上马又低声喝道:“走,我们去北门!” 雷薄一声令下,五百兵马便人衔枚、马套嚼,无声无息的向着北门摸了过来。 雷薄所部是贴着城墙行军,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一刻钟就摸到了陆勉大营外。 夜幕下,只见陆勉大营一片死寂,大营内只零零星星点了几堆篝火,就连一队巡逻的哨卒也是没有,辕门两侧的哨塔上倒是有守卫,不过几个守卫明显睡熟了,靠在护栏上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这根本就是毫无防备啊。 雷薄的眸子里便立刻涌起一抹凶狠之色。 待会陈兰那边一动手,陆勉这边肯定会被惊动,与其到时面对陆勉两千兵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现在就给陆勉来下狠的,既便打不垮陆勉,也要把他打残了,这样一来待会儿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雷薄想到就做,当即带着五百兵马扑向陆勉大营。 片刻后,雷薄所部已经逼近到了辕门外,哨塔上的守卫还是没反应。 雷薄命令部下腾出五匹战马,又以钩索锁住辕门,军士猛然一挥鞭,五匹战马便甩开四蹄往前狂奔,并不怎么坚固的辕门便一下被扯倒在地。 雷薄狞狞一笑,再拔出环首刀往前一引,身后的五百兵马便从辕门蜂拥而入。 雷薄带着五百兵马蜂拥进了陆勉的大营,不过,让雷薄感到无比困惑的是,他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没有惊动陆勉的部曲。 冲在前面的雷薄部曲很快掀翻一座帐篷。 然而,原本应该睡满人的帐篷中竟然空无一人! “嗯,这是怎么回事?”雷薄满脸的难以置信。 “将军,帐篷里没人!” “将军,这边也没人!” “将军,帐篷全是空的!” “将军,哨塔上的守卫是稻草扎的假人!” 部下的禀报接二连三的反馈到了雷薄面前。 雷薄的第一反应是中计了,中了陆勉的奸计了! 可让雷薄感到不解的是,他都已经中计了,为什么还不见陆勉的伏兵杀出? 雷薄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县衙方向忽然有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杀声四起,雷薄一下便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陆勉多半去县衙了!这个贼子果然跟纪灵勾结了,快,传某将令,快快,去县衙支援陈兰将军。” 等雷薄带着五百兵马赶到时,县衙外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也不知道是谁点燃了县衙四周的民房,但只见火光冲天。 通明的火光中,只见陈兰的兵马已经跟陆勉的人马混战在一起。 雷薄想也没想,立刻就带着五百人马加入战团,向陆勉的侧翼发起了进攻,陆勉也针锋相对分出一支兵马,来抵挡雷薄。 (分割线) 县衙院墙后面,纪灵、金尚隐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正冷眼旁观。 “果然让公子料中了!”纪灵叹服道,“某原以为陆勉、雷薄他们既便真如公子所料,会举兵作乱,但至少时间上会有个先后,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同时到达,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不过这样更好,我们倒是省事了。” 金尚却叹息道:“今夜过后,我们袁氏的兵力至少也要锐减四成,今后的局面只怕会更加的艰难。” “某却不这么看。”纪灵却摇了摇头,说道,“今夜过后,我们袁氏的兵力虽然少了,战力却只会更强,因为心怀鬼胎者少了,将士们的心思更齐了,而且如今又有公子否领军,我袁氏必定会再次中兴!” “再次中兴?”金尚摇头道,“将军太乐观了。” “非是某乐观,而是元休公悲观了。”纪灵说道。 金尚也不争辩,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两人转过头去,只见县衙外,陆勉与雷薄、陈兰两军的混战更激烈了。 片刻之前,陆勉还在分兵攻击县衙大门,可现在,在雷薄、陈兰的夹击之下,陆勉已经疲于应付,再抽不出兵力来攻击县衙大门了。 负责守卫县衙的纪灵所部竟成了旁观者。 (分割线) 龙亢城中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北门外却是一片死寂。 北门外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丘陵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 此时此刻,袁否正背负双手,站在用翠竹临时搭建的哨塔上,居高临下眺望龙亢城,这座哨塔建在一座丘陵的顶上,丘陵的高度再加上哨塔的高度,足可以使袁否看清楚龙亢城里的情形,当然,只能看一个大概。 袁否忽发奇想,要是能有一具望远镜就好了。 不过这个年代,要想造出玻璃怕是绝无可能。 但是用天然水晶打磨几具望远镜却还是有可能的,等到了河北,无论如何也要找工匠打造几具,望远镜的军事意义那可真是不言而喻的。 单薄的竹制哨塔忽然“嘎吱”“嘎吱”的响起来。 遂即一个长大的身影顺着竹梯爬上了哨塔,却是消失了一下午的徐盛。 袁否回头见是徐盛,随口问道:“文向,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妥了。”徐盛按着刀柄站到袁否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某有一事不明。” 袁否感到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寒凉,便从身后扯过大氅裹住全身,然后对徐盛说:“你是不是想问,陆勉和雷薄、陈兰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轻率的打起来?” “正是。”徐盛道,“张牛犊那边才刚刚动手,陆勉、雷薄和陈兰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举兵叛乱,难道他们就不怕,这只是公子你设的陷阱?引诱他们自相攻杀的陷阱?” “他们还真不怕。”袁否冷笑道,“因为他们还没有领教过本公子的厉害!” 徐盛不解的道:“公子先败曹军,再败江东军,甚至就连孙策帐下的头号大将太史慈也被公子生擒,他们就一点不忌惮?” 袁否笑道:“这个却是人性使然。” “人性?”徐盛皱了皱眉,显然不怎么明白。 “文向,你听说过思维定势么?”袁否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思维定势这个词汇得两千年后才会出现,徐盛又从何听说?于是马上又说,“我想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但是另一种说法你肯定知道,那就是先入为主!” “先入为主么?汉武帝三封柏树的典故某却听说过。”徐盛道,“公子是说,陆勉他们先入为主了?” “没错,陆勉、雷薄还有陈兰他们被先入为主的思维禁锢住了。”袁否嘿嘿一笑,又冷森森的说道,“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本公子依然还是以前那个袁否,那个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长公子,你说,他们会把本公子放眼里吗?” 徐盛扭头看了一眼城中的火光,说道:“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把公子放在眼里。” 袁否狰狞一笑,语气森然的道:“本公子会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 第38章必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徐盛细细品味了一番袁否所说的话,忽然觉得公子的学问当真是高兴莫测,总能说出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典故来,当下又问袁否,“公子又如何肯定孙策必定会来救援勉?” “还是人性使然。”袁否道,“或者说,还是因为先入为主。” 徐盛道:“公子是说,虽有太史慈兵败的前车之鉴,孙策却仍未将公子放眼里?” “孙策何止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只怕就连曹操,孙策也同样没有放在眼里。”袁否嘿嘿一笑,又道,“文向你想想,孙策以二十出头的年龄,仅凭一千余先翁旧部,就连续挫败了刘繇、祖郎、严白虎等江东豪杰,更传檄平定豫章郡,这是何等威风?他又怎么可能把我袁否放在眼里?所以本公子料定,只要陆勉有险,孙策必来!” 徐盛又问道:“那么,公子何以肯定,孙策必走北门小路?北门虽是陆勉所部把守,可北门小路却是险阻难行,两侧又是密林,他就不怕有伏兵?” “怕?”袁否大笑道,“孙策若也会害怕,那他就不是孙策了,孙策平定江东四郡,哪一仗不是身先士卒,蹈险如履平地?” (分割线) 江东大营。 袁军从始至终都只在大营外来来回回的游走放箭,绝不肯真的发起攻击,孙策派出骑兵驱逐,袁军也只是换个方位继续袭扰。 渐渐的,孙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子衡,情况不对啊。”孙策皱眉道。 吕范点点头,也说道:“在下也觉得情形不太对头。” 孙策又说道:“这支袁军好像不是在来厮杀的,而是专门来牵制我军的。” “牵制我军?啊呀不好!”吕范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失声大叫道,“莫非这是袁否小儿的声东击西之计,假称劫营诱使陆勉动手,然后趁机设伏击灭陆勉?这一支兵马却是用来牵制我们,令我们无暇去接应救援陆勉?” “什么?”孙策吼道,“好个袁否小儿,某又中他计矣!” 吼完了,孙策又从哨搭上探出头来喝道:“宋谦、贾华何在?” 全装贯带的宋谦、贾华同时上前一步,厉声应道:“末将在此。” 孙策说:“速速点起本部骑兵,随某从北门去接应陆勉!”说完,孙策即匆匆下了哨塔,又从宋谦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主公,主公且慢!”吕范匆匆从哨塔上追下来,叫道,“主公且慢。” 孙策从贾华手中接过铁枪绰于鞍前,一边回头问吕范道:“子衡有何话说?” 吕范叫道:“主公,此事颇为蹊跷,窃以为在局势明朗之前,断不可轻动,否则极可能堕入袁否小儿的连环算计之中。” “等局势明朗就晚了,陆勉就已经被袁否小儿攻杀了。”孙策却根本不听。 吕范无奈,又提议道:“主公若非要去,却不可走北门,在下此前入城走的就是北门小路,北门小路崎岖且难行,两侧又遍布密林,利于伏兵,主公不如驱兵攻南门,同样可以分散袁军的兵力,减轻陆勉的压力。” “救兵如救火,此时攻打南门却来不及了。”孙策还是不听。 吕范急得跺脚,又接着劝道:“主公若是非走北门小路,却不可身先士卒。” “某乃是主将,自当身先士卒,子衡不必多言,某去也。”孙策只是不听,驱动胯下青骢马扬长去了。 吕范无可奈何,只得牵住宋谦马缰嘱咐道:“宋谦将军,北门小路崎岖难行,两侧又是密林,极可能有袁军的伏兵,你需保护好主公!” “先生放心。”宋谦于马背上拱手作揖道,“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主公少了一根毫毛。” 再说孙策,带着一千多江东骑兵出营之后,外面游走袭扰的袁军骑兵便立刻像嗅到了猎物气味的野狼,撵了上来。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太岁头上动土?”孙策一引铁枪,驱兵掩杀。 看到江东军掉头攻击,撵上来的袁军骑兵立刻跟着掉头,仓皇逃跑。 孙策止住麾下的骑兵,不再理会逃跑的袁军骑兵,径直往北门而来。 江东军从龙亢西门外绕城而过,走了不到五里路,就已到了北门外。 孙策一马当先,左手控缰,右手持枪,走在大军最前面,环顾左右,只见丘陵起伏,茂竹倥偬,更有阵阵冷风从竹林中吹拂而出。 已是四月初夏,孙策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孙策虽然年仅二十四,却已经带了七年的兵,打了七年的仗,可谓身经百战,他立刻就嗅出来,这不是什么冷风,而是杀气! 竹林中伏兵!孙策脸色微变,正要下令后退,小路两侧的竹林里还有丘陵上,却忽然间亮起了无数火堆。 突遭此变故,江东军霎时骚动起来。 人终究是人,再是训练有素,再是身经百战,当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心理上也难免会出现波动。 “伯符兄,别来无恙乎?”一个声音传下来。 孙策急抬头看时,只见前方土坎上,离他还不到百步开外,一个全装贯带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站在火堆旁边,很是醒目。 孙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袁否。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孙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喝道:“袁否,拿命来!” 说完,孙策就绰枪于马鞍前,又于鞍后取出铁胎弓,挽弓搭箭朝袁否射了一箭。 守在袁否身边的徐盛自然不会让孙策如愿,当即负盾挡在袁否面前,只怕咣一声,孙策射出的狼牙箭就已经被挡落在地。 “伯符兄,你为何如此绝情?”袁否摇摇头,喟然道,“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曾经兄弟一场,本是同根所生,相煎何急,相煎何急哪?” 孙策曾经寄居在袁术帐下,而且一直以子侄礼侍奉袁术,所以袁否说他跟孙策曾经兄弟一场,却也没错。 不过孙策却受不了这个。 孙策昔日寄居袁术帐下,却是迫于无奈,在他内心,其实一向视袁术为冢犬之辈,又怎可能将袁术的儿子当成兄弟? “我呸!”孙策怒骂道,“谁跟你是兄弟?” 说完,孙策又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狼牙箭扣在了弦上。 袁否的脸色便也冷下来,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伯符兄如此绝情,那你也就别怪小弟手下无情了。”说完,袁否便突然变脸,厉声喝道,“动手,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小路两侧的竹林里便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宋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策马挡在孙策跟前,同时厉声喝道:“快,保护主……” 宋谦一句“保护主公”还没有说完,两侧竹林里以及丘陵上便已经嗖嗖嗖的射出数以千计的竹制长矛! 这些竹制长矛,全部都用儿臂粗细的整根细竹削成,顶端削尖,然后用碗口粗的毛竹弯做弓身,再用隔年生的老山藤做弓弦,一弓一弦至少扣十几枝竹矛,其杀伤力相比三臂大弩或许稍有不如,密集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盛带着三百羽林卫从中午出城,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没干别的,就一直在赶造这样的竹制大弩!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支竹矛已经嗖嗖嗖的攒射过来。 而且,最要命的是,趁刚才袁否跟孙策说话的功夫,隐藏在竹林中的数百具竹制大弩就已经调整好了射角,从数百具竹制大弩上射出的数千枝竹矛,全都射向了以孙策为中心的方圆不足二十步的小块圆形区域! 这样的密集度,当真只能用箭如飞蝗来形容! 袁否,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简直阴险到了骨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挡在孙策跟前的宋谦就被十几支竹矛同时洞穿了身体,宋谦奋力格挡了几十枝竹矛,遗憾的是,射向他的竹矛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是挡不胜挡,霎那之间,宋谦连人带坐骑被射成刺猬,当场就倒毙于地。 孙策还有身后随行的数十骑也没好到哪去,同时被射翻在地。 尽管孙策武艺高强,他身后随行的数十骑也都是百战精锐,可从两侧竹林里射出来的竹矛实在是数量太多,而且太密集了! 袁否亲眼看到孙策在挡开数十枝竹矛之后,却被至少两支竹矛所射中,虽不知道有没有射中要害,但重伤却是毫无疑问的! 当下袁否便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突击,全军突击,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 “杀!”徐盛拔出环首刀,第一个冲下了丘陵。 “杀!杀!杀!”小路两侧密林里遂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遂即黑压压的袁军甲兵便高举着明晃晃的环首刀,潮水般冲杀下来。 到了这时候,江东军的弱点就暴露无遗。 江东军身经百战是真,训练有素也不假,装备也堪称精良,江东军还有孙策这样勇冠三军的主将,打起仗来往往士气如虹、所向披靡。 孙策可以说是江东军军魂所系,但同时也是最大的弱点。 一旦孙策有个好歹,江东军的士气便立刻会跌落到谷底! 孙策射中数矛,生死不知,江东军顷刻之间就阵脚大乱。 相反,袁军将士却受到了袁否“算无遗策”的极大鼓舞,变得士气如虹,再加上江东军远来疲惫,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仓促投入战斗,体力上根本没法跟袁军相比,甫一交战,江东军便立刻落入了下风。 第39章大胜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袁军士气如虹,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东军则是士气低落,勉强抵挡片刻,便兵败如山倒。 贾华在乱军中找到孙策时,只见孙策左肩、左肋、右腿部位分别被一支竹矛贯体而过,整个人早已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贾华不敢随便乱拔孙策身上的竹矛,只敢将露在外面的矛杆斩断,然后将孙策摞到他自己的战马的马背上,然后牵马步战突围。 这个时候,江东军早已经阵脚大乱,大部被袁军杀散,但仍有不少江东军败兵自发的聚集到贾华身边,于路保护孙策血战突围。 不幸的是,袁军将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拨又一拨的蜂拥而上,非要将这一小股最后的江东军击灭,非要将孙策斩杀在此地。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袁军一片高声呐喊,一边狂攻不止。 突围到一处丘陵之下,贾华身边已经只剩不到五十人。 环顾四周,黑压压的袁军甲兵却仍然一拨一拨的蜂拥而至,贾华没辙了,只能护着孙策上到丘陵死守。 勉强击退袁军一次进攻之后,贾华身边便只剩下廖廖几个残兵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其中两个甚至连刀都举不起来了。 而山下的袁军却丝毫不给江东军喘息的机会。 仅仅过了不到半刻钟,丘陵下便又聚集了不下两百人。 难道天要亡我江东乎?贾华仰望夜空,心中悲愤不已。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山下袁军再次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起来,遂即开始了又一轮的猛攻。 贾华反手拔出环首刀,却发现手中的环首刀已经只剩下半截,而且刀刃也严重卷曲,贾华不由发出一阵惨笑。 就在贾华自忖必死时,丘陵下面的袁军却忽然自己乱了起来。 “将军,是援兵,是我们的援兵到了!”一个残兵大叫起来。 贾华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一支江东军从竹林之中冲杀出来,一下就将聚集在山脚下的袁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为首一员大将手持双鞭,袁军竟无人能挡。 贾华一眼认出来,来人是黄盖,便高喊道:“黄老将军,黄老将军!” 黄盖打马冲上丘陵,用单鞭指着贾华厉声喝道:“贾华,主公安在?” “主公在此!”贾华赶紧让开,黄盖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孙策。 “主公!”黄盖立刻滚鞍下马,跪倒在孙策面前,看到孙策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黄盖的脸一下就变得煞白。 再回头看向贾华时,黄盖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喝道:“贾华,你和宋谦是怎么保护主公的?宋谦呢?宋谦何在?” 贾华黯然道:“黄老将军,宋谦为了保护主公,已经阵亡了。” “什么?”黄盖闻言神色微变,再看贾华,只见贾华身披数箭,血透重甲,明显已经跟袁军血战了半夜,当下也不忍心再责怪贾华了。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这时候,又有更多的袁军呐喊着掩杀过来。 刚刚被黄盖驱散的袁军也再一次聚集起来,试图截断江东军的退路,江东军眼看就要被袁军给合围,黄盖当即喝令贾华道:“贾华,你保护好主公,随某突围!” “诺!”贾华振作精神,又将孙策扶上马背,然后跟着黄盖杀往山下。 这次黄盖带来接应的军队不多,只有五百人,而且刚刚急行军赶过来,体力不支,在袁军潮水一般的猛攻下,很快就招架不住,开始顺着来路仓皇后撤。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黄盖、贾华拼死护着孙策,才刚刚走出小路,迎面突然间杀声大起,急定睛看时,只见黑压压的袁军骑兵已经潮水般掩杀过来,这却是之前被孙策驱散的张牛犊的羽林骁骑,这时候却像逮着猎物的狼群,恶狠狠扑过来。 再回头看身后,只见黑压压的袁军步卒已经从山口蜂拥而出。 隐隐约约之间,江东将士还能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正在大声咆哮:“全军听令,休要走了孙策,有斩获孙策人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正在歇斯底里咆哮的是袁否,这会的袁否就像是被打了鸡血。 没办法,一想到有机会将孙策斩杀于此,袁否就兴奋得连老**都怒涨,孙策什么人?那可是人称江东小霸王的绝世雄主!今夜若能将孙策斩杀在此,他袁否的大名立刻就能传遍整个江东乃至整个中原,届时,就会有无数名士豪杰慕名来投! “休要走了孙策!”袁否高举着环首刀,喊得嗓子都哑了。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先是徐盛和少数羽林卫的骑兵跟着大吼,接着,从小路中冲杀出来的袁军将士也纷纷跟着大吼起来,到最后,对面蜂拥而来的羽林卫骑兵也加入进来,巨大的声浪直插云霄,远在十几里外都能够清楚的听到。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袁军的士气越发高涨。 而江东军的士气却越发的低落,越发斗志消沉。 “贾华何在?!”危急关头,黄盖却出奇的冷静。 贾华急策马上前,厉声应道:“老将军,末将在此!” 黄盖表情狰狞,喝道:“某命你率五十精骑,保护主公突围!” 贾华脸色一变,问道:“那老将军你呢?” “这你不用管,快走,快走!”黄盖说完,就用手中铁鞭在驮着孙策的战马的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那战马吃疼,昂首悲嘶声,甩开四蹄往前狂奔而去。 贾华不敢怠慢,赶紧率领五十精骑追了上去。 黄盖迎着前方蜂拥而来的书林骁骑,深吸了一口气,又回顾身后的江东军喝道:“江东的儿郎们,为主公效命的时候到了,杀!” 吼完,黄盖即催动战马,毅然冲向蜂拥而来的羽林卫。 “杀!”最后剩下的数百江东残兵发一声喊,跟着冲了上去。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黄盖和数百江东残兵的决死反击并没能阻止袁否的大军,短暂交锋过后,数百江东兵就被斩杀殆尽,黄盖在连续斩杀了数十骑袁军骑兵之后,也是体力告罄,被张牛犊从背后一刀砍落马下! 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决死反击,就像投入滔滔大河的小石子,在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瞬即就幻灭了。 不过,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牺牲并非毫无代价。 借着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牵制,贾华率领五十精骑终于护着孙策突出重围,向着城南的大营狼狈败逃而回。 袁否又岂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跟张牛犊合兵一处,紧咬着贾华和五十江东精骑的屁股一路追杀而来,最后直接杀进了江东军的大营! 到了这个时候,袁军已经打疯了,彻底的打疯了。 这人一旦发起疯来,当真是神挡弑神、佛阻弑佛。 程普从很早时候就追随孙坚东征西讨,也算是身经百战,可是面对已经彻底打疯了的袁氏大军,程普也是办法不多,何况孙策也是身负重伤,生死不明,程普也根本没有心思跟袁否厮杀,而只想护着孙策尽快的逃离此地。 勉强抵挡了半个多时辰,程普便下令撤退。 说是撤退,其实就是逃跑,程普只带了两百精骑,跟吕范、贾华护着孙策,只向着下蔡方向夺路狂奔,至于剩下的步卒,他们却是顾不上了。 江东军一路败逃,袁军一路追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看着地平线上迅速远去的江东败兵,袁否忽然扬起右手喝道:“不必再追了。” 经过半夜厮杀,袁军将士的体力其实也已透支了,此时完全就是靠着一股气在撑着,一旦这股气泄了,立刻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到了那时候,江东军若是反戈一击,袁军就极有可能会反胜为败,那就乐极生悲了。 袁否知道,孙策带来的其实只是一小部份江东军,在后面还有数以万计的大军,而且这支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 徐盛、张牛犊同时勒马止步。 徐盛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还是让孙策跑了。” 袁否道:“虽然没能逮住孙策,可他身披数矛,未必就能活下来!” 说完了,袁否又吩咐张牛犊道:“牛犊,分派军卒,打扫战场吧。” “诺!”张牛犊拱手一揖,兴匆匆去了,打扫战场可是个好差使。 除了粮草、军械不敢随便乱动,那些阵亡的江东士卒身上的财物,却免不了落入负责打扫战场的袁军将士的口袋。 第40章立威 巳时刚过,战场打扫完毕,袁否最后一个回城。 看到袁否在徐盛、张牛犊的簇拥下从南门进城,原本三三两两靠坐在大街两侧休息的袁军将士便纷纷站起身。 袁否缓步前行,向着大街两侧的袁军将士颔首致意,时不时的,他还会停下来在一个士卒的胸口擂上一拳,或者在另一个士兵的肩膀上拍一下。 士兵们的目光追逐着袁否,跟着袁否的脚步不断前移。 既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这些士兵看向袁否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还有爱戴。 为将者,怎么做才能获得士兵的拥戴?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只要你能不断的带领他们打胜仗,你就能获得士兵的毫无保留的拥戴。 人群中,一个老兵忽然横转环首刀在自己的盾牌上轻轻拍打起来。 一边拍打自己的盾牌,老兵一边还很有节奏的高喊:“公子否,公子否……” 附近的袁军将士有样学样,也纷纷跟着拿环首刀拍打自己的盾牌,没有盾牌的长矛手就拿手中的矛戈重重的顿地,弓箭手连矛戈都没有,就干脆拿单脚跺地,他们一边制造噪音一边大声高喊:“公子否,公子否,公子否……” 再接着,更多的袁军将士也加入进来,自发的高喊。 到最后,大街两侧所有的袁军将士都加入进来,环首刀拍打盾牌的声音,矛戈顿地的声音、脚跺地的声音还有呐喊声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 “公子否!” “公子否!” “公子否!” 袁否嘴角含笑,不停的向两侧的袁军将士颔首致意。 当袁否回到龙亢县衙前时,纪灵已经早早的等着了。 原本就破败不堪的龙亢城,此时更加破败了,尤其县衙附近的民房,大多付之一炬,县衙前的广场上此刻却跪满了人。 这些跪着的士卒全都是陆勉、雷薄以及陈兰的部曲。 至于江东军的两千多降卒,却被袁否安顿在了城外。 袁否从这些败兵面前走过,这些败兵纷纷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刚才袁否进城时,大街两侧的袁军将士纷纷起身、高声呐喊的场面他们都看到了,他们知道这样的场面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袁军将士对袁否的由衷的爱戴。 不过,真正令这些叛军吃惊的,却是之前风一样传遍城内的一个消息。 原来一切都在公子的算计之中,公子不仅算计了陆勉、雷薄和陈兰,还算计了城外的江东军,据说就连江东军的主公孙策,也被斩杀于乱军之中!老天爷,这可是孙策亲领的江东大军,四千江东精锐啊。 袁否所经之处,败兵们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 看到袁否过来,纪灵赶紧按着刀柄大步上前。 还隔着十几步,纪灵就拜倒在地,大声禀报:“公子,老臣幸不辱命!” 昨晚上的混战,纪灵其实赢得很轻松,当袁否在城北小路痛殴孙策时,陆勉跟雷薄、陈兰也已经筋疲力尽,纪灵的五百精兵以逸待劳,只一个突击就打垮了陆勉、雷薄还有陈兰的残兵,然后迫降了其中的大多数败兵。 就连陆勉、雷薄和陈兰也没跑掉,都被纪灵生擒活捉。 到了这时,纪灵对袁否的用兵之能,已经再没有一丝的怀疑了。 纪灵说完,让开去路,只见他身后,陆勉、雷薄、陈兰跪成了一排。 袁否上前将纪灵扶起,朗声道:“老将军辛苦了。” “老臣不辛苦。”纪灵摆了摆手,又看着袁否身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甲胄说道,“公子才是真的辛苦了。” 袁否嘿嘿一笑,走到了陆勉三人面前。 “三位将军这却是为何?”袁否故意问道。 陆勉闭着眼睛,没有理会袁否,陈兰却是神情懊恼。 只有雷薄忽然以头抢地,连连叩头求饶道:“公子,末将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末将,呃不,饶过小人这一次吧,从今往后,小人必定为公子牵马坠镫、效犬马之劳。” “替本公子牵马坠镫?”袁否嘿嘿一笑,忽然变脸,“凭你也配?!” 雷薄便一下愣在那里,呆呆看着袁否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冷冽杀气,雷薄这才猛然之间意识到,公子否早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公子否了,印象中的公子否懦弱无能,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而如今的公子否…… 一霎那间,雷薄甚至想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现在的袁否。 “来人,把雷薄、陈兰推下去砍了!”袁否冷冷一笑,喝道。 为人主,当恩威并施,方可以服众,袁否这是在借机立威了。 虽然袁否刚上位不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懂得驭下之道。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前世那么多历史类网络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四名羽林卫当即拥上来,将雷薄、陈兰推了下去,任由雷薄哭天抢地,哀求饶命,袁否只无动于衷,不片刻,两名羽林卫便拎着雷薄、陈兰的两颗人头前来复命,只见雷薄兀自眉目狰狞,竟是至死都难瞑目。 袁否又走到陆勉的面前,沉声问:“陆勉,可知本公子会如何处置你?” 陆勉睁开眼睛看了袁否一眼,淡淡的说道:“无非一死而已,公子动手吧。” “死?”袁否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陆勉你错了,本公子却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何不杀你?” 听说袁否不会杀自己,陆勉不免松了口气。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陆勉当然也不想这么早死。 “罪将不知。”陆勉的心境已经起了变化,言语间对袁否便也变得恭敬起来。 袁否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问陆勉道:“那么,陆骠骑能否告诉本公子,你为何要背弃袁氏,而转投江东孙氏?” “这……”陆勉无言以对。 陆勉能怎么说?难道当着袁否的面说,袁氏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而江东孙氏却是方兴未艾、大有可为?既便陆勉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可这样的话,也不能当着袁否的面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袁氏都是他的旧主。 “不好说,还是不愿意说?”袁否笑道,“本公子替骠骑将军说了吧。” 袁否紧盯着陆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骠骑将军之所以背弃袁氏,而转投孙氏,无非是觉得我袁氏已穷途末路,没什么作为了,而江东孙氏却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跟着孙策将来能混个好前程,是也不是?” 说话间,金尚、阎象、杨弘、袁胤等一干文臣勋戚也纷纷从县衙大门出来,直到这个时候,金尚才允许他们出来。 金尚的时机选的极好。 袁否向金尚投去不着痕迹的一瞥,遂即眼神又复转冷,从阎象、杨弘、袁胤等几十个文臣勋戚的脸上逐一扫过去,接着说道:“本公子知道,持这样想法的,绝不止骠骑将军陆勉一人,在你们中间,也同样大有人在!” 几十个文臣勋戚噤若寒蝉,有几个更是神情惶然。 袁否此时从身上流露出来的锋芒,着实把他们给震惊到了。 徐盛冷眼旁观,当即就要带着羽林卫冲上前拿人,却被袁否制止。 袁否止住徐盛,语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本公子不怪你们,以现时处境,便是我自己也不看好袁氏,又何况是你们?” 不少文臣勋戚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等到再看向袁否时,这些文臣勋戚的目光已经变得既敬且畏,从这一刻起,他们心中对袁否再没有一丝的轻视。 袁否轻哼了一声,又接着说:“不过,本公子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错了,你们全都错看了我袁否!我袁否未必就会输给孙策,我袁氏四世三公,论身世显贵更是远胜孙氏,你们看好孙氏却看衰袁氏,却是错了,大错特错!” 现场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胆敢吭声。 不过在内心里,不少大臣却也承认,也许真的看错了公子否。 袁否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陆勉身上,说道:“骠骑将军,现在本公子告诉你,为什么不杀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本公子要暂寄你这颗项上人头,叫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究竟是孙策英雄,还是我袁否不凡!” 陆勉闻言凛然,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竟有些不认识袁否。 “徐盛,送骠骑将军!”袁否猛然一甩大氅,昂然进了县衙。 徐盛大步走到陆勉面前,刷刷两刀斩断陆勉身上的绳索,然后手按刀柄喝道:“骠骑将军,请!” 陆勉从地上爬起身来,满脸都是羞愧。 有那么一瞬间,陆勉觉得,或许自己的选择真的是错了,可惜的是,现在他就是想回头也晚了,轻叹一声,陆勉满脸黯然的走了。 第41章威胁 寿春之战已经先于龙亢之战结束。 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在坚守了两天之后,寿春终于还是失守了。 不过,与历史上的结果稍有出入的是,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并未战死在寿春,而是在最后一刻率数百精兵突围了。 临突围之前,梁纲还一把火烧了袁术的皇宫。 大火烧了两天才熄灭,曹操此刻就背着双手,站在皇宫的废墟前。 在曹操身后,站着夏侯惇、曹洪、李典、乐进、于禁、许褚、郭嘉、荀攸等一班文臣武将,必须得承认,曹老大的班底真的很恐怖。 夏侯惇上前一步,说道:“孟德,寿春之战终于是大功告成了。” 曹洪、李典诸将闻言也是神情振奋,一旦曹操认可夏侯惇所言,那就意味着曹军要班师回许都了,而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 身为男人,身为军人,沙场博命,有几个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大功告成?”曹操却是摇了摇头,意味萧索的说道,“仅仅只是攻占寿春伪都,袁氏的残部并未彻底剿灭,只怕我们前脚刚走,袁氏立刻就会卷土重来,元让你倒是说说,这能算是大功告成么?” 夏侯惇默然,袁氏残部的确是个麻烦。 夏侯惇以为,袁氏残部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随便派一员上将领数千精兵就可以轻易将袁术击败,可这事难就难在,整个淮南早已经被袁术糟蹋得不成样子,曹军在这里根本就征集不到粮草补给,就是抢也没地方抢去。 没有粮草补给,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 曹洪、李典诸将闻言却是满脸的失望。 曹操不认可大功告成,就意味着还不能班师回许都,更意味着不能论功行赏。 荀攸见状便上前劝道:“主公,寿春之战虽未竟全功,却至少击灭了袁氏的主力,既便仍有少量袁氏残部遁逃而走,却也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了。” 荀攸四十来岁,白面短须,一身布衣,与郭嘉并列曹军两大谋主。 郭嘉出身寒门,却喜欢涂脂抹粉,喜欢鲜衣怒马,喜欢美婢娈童,喜服五石散,一应做派与豪门子弟无疑,相比之下,世家出身的旬攸就要低调许多,一年四季换来换去也只两身粗布衣裳,出门也只牛车一具,不认识的只道他是个寒门士子。 两个人的性格及作用,在替曹操出谋划策中也是尽显无疑。 旬攸为人恃正,所献谋略也是堂堂正正,是为正兵,而郭嘉为人放荡不羁,所献谋略也尽是奇谋,是为奇兵,两个人正好形成互补。 曹操回头,眯着小眼睛看着旬攸不说话。 这些年曹操东征西讨很是灭了不少诸侯,所以身上的威势也是一日比一日盛,当他眯起眼睛看别人时,还真没几个人敢于和他对视。 荀攸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淡淡的看着曹操。 曹操盯着荀攸看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道:“公达,这次你却是错了。” 曹操话音方落,便有人出列说道:“主公向来视袁术犹如冢中枯骨,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视其为心腹之患?” 出来说话的是郭嘉。 郭嘉并没有因为荀攸的意见遭到曹操否定就对荀攸落井下石。 这也是曹操驭人之术的高明之处,他总能够引导手下的谋臣武将进入良性竞争,相比之下四世三公的袁绍就差远了,袁绍也深谙驭人之术,懂得通过制衡来维持他的权位,但是袁绍没办法引导他手下的谋臣武将进入一种良性竞争。 曹操两手掐腰,眼看着郭嘉说道:“袁术这具冢中枯骨,某从不曾将其放在眼里,但是袁术那个儿子袁否,某却视其为心腹之患!” 停了一下,曹操又说道:“你们知道吗,袁术已经死了,袁否已经继位了,而且,这个袁否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表向朝廷请罪,并自除帝号!袁否年纪青青就有如此见识,就懂得韬光养晦以待来时,你们说,这是不是个人物?” 就在刚才,袁否派出的使者已经到了曹营,呈上了袁否的请罪奏书。 说起来,曹操对袁否的了解并不多,除了知道袁否是袁术的庶长子,其余的情况却是一概不知道了,甚至就连袁否的生母是谁都不甚清楚。 但是这并不妨碍曹操对袁否的日益增加的忌惮。 曹操对于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英雄人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譬如刘备,说起来,刘备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随便扯出哪路诸侯,实力都比刘备强上十倍不止,但曹操对刘备却忌惮不已。 曹操忌惮刘备,不是因为刘备的实力,而是因为刘备本人! 刘备不仅出身高贵,是帝室之胄,代表着汉室,更重要的是,刘备处处以仁义为本,在这个乱世之中具有极高的感召力,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备具有大志向,一心一意想要扫平乱世,匡扶大汉江山。 刘备出身高贵,拥有远超常人的感召力,再加上又有大宏愿、大毅力,这就具备了成为一代雄主的必备要素! 这样的人物,不给他辅佐的贤臣,不给他发挥机会也就罢了,若是一旦给了他发挥的机会,就必定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也就必定会与他曹操发生不可避免的碰撞,因为他曹操的志向也是扫平乱世,一统天下。 然而,现在,他曹操忌惮的人物名单上却又要加一个袁否了。 这个袁否,出身高贵,年方弱冠居然就懂得了韬光养晦,而且,这个袁否有一点比起刘备都还要可怕,那就是袁否远比刘备更善于用兵!曹操也是刚刚才知道,孙策派去追杀袁氏残部的前锋猛将太史慈,竟然兵败被杀了! 袁否年纪青青就有如此见识,又如此善于用兵,再加上袁氏四世三公的影响力,全天下的英雄豪杰还不得纷纷投奔袁否之帐下?遥想当年,他曹操不过剿灭了青州黄巾贼,就引来各路英雄豪杰竞相前来投奔,然后才有今日之局面。 曹操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他正在冉冉崛起。 不,绝不能让袁否小儿崛起,曹操暗暗握拳,必须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说袁术已死,袁否已经继位并且上表自除帝号,旬攸跟郭嘉也是脸色微变。 旬攸由衷的道:“果如此,这袁否倒的确堪称是主公的心腹之患,宜趁早除之,断然不可令其坐大!” 曹操道:“某意,派出官吏治理淮南,再留下一支军队专事追剿袁氏残部,公达以为如何?” “窃以为不可。”旬攸道,“袁术自据淮南,横征暴敛不知体恤民力,数年下来,早已破败不堪,说是十室九空也是毫不为过!若派谴官吏保境安民,必须驻扎相应的驻军,再加上追剿袁氏残部的军队,至少也得两万!” “两万怕是不够。”曹操摇头道,“至少需五万。” “那就更不可取。”旬攸摇头道,“淮南残破不堪,非减免赋税不足以招募流民,若减免赋税,则大军所需一应钱粮皆需仰赖许都拨给,而许都至寿春之水陆要道,沿途皆有黄巾贼出没,所拨钱粮从许都运至寿春,十停已经去了六停,如此计算下来,驻军淮南实在是耗费糜巨,得不偿失。” 曹操皱眉道:“若是不驻军,袁氏死灰复燃怎么办?” 旬攸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主公,袁否的威胁虽大,然相比之下却仍不及另外一人对主公的威胁更大。” 旬攸说的是袁绍,就当下而言,河北袁绍的确是曹军的头号大敌! “某岂不知头号大敌乃是袁绍?然则袁绍正与公孙瓒交兵,公孙瓒虽刻薄寡恩,却雄据幽、并、青州,麾下带甲三四十万,袁绍纵然是雄图大略,没有五年时间休想取胜,而我们扫平宛城张绣、徐州吕布最多只需三年,所以,时间是足够的。” 曹操说完,又用力的握了下拳头,又道,“所以,某想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碾碎袁氏残部,某不想好不容易打败了河北袁绍,却又冒出个更可怕的淮南袁否!” 然而曹操话音方落,之前一直不在的另一个谋士程昱便快步走了过来。 程昱负责军中的消息传递,看到程昱行色匆匆的样子,曹操心里便立刻咯顿一下,问程昱道:“仲德,可是宛城有变?” 这次征讨袁术,曹操最担心的就是宛城的张绣,张绣手握一支西凉铁骑,又背靠荆州刘表,钱粮充足,对许昌威胁极大。 “宛城?不不不,宛城无事。”程昱连忙摇手。 “不是宛城,难道是吕布?”曹操小眼睛一转,又问道。 不过转念一想,却不可能,吕布数日之前才从寿春撤兵,现在都未必能够到下邳,断不可能这么快就起兵侵扰兖州。 程昱却不答,将帛书递给曹操说:“主公还是自己看吧。” 曹操接过帛书,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阴沉下来,却原来,不是张绣举兵偷袭许都,也不是吕布袭扰兖州,而是袁绍有了动静! 第42章驱虎吞狼 原来是河北的袁绍有了最新动静。 袁绍以长子袁谭为都督出兵青州,先败孔融,再逐田楷,青州已经尽入袁氏囊中! 曹操将帛书递给旬攸,喟然叹道:“看来我们过于高估公孙瓒了,原以为公孙瓒怎么也能支撑个五六年,可现在看起来,公孙瓒最多只能支撑两年!这么一来,留给我们的时间真是不多了,必须尽快着手解决宛城张绣还有徐州吕布了。” “主公明鉴。”旬攸看完帛书,再将帛书递给了郭嘉。 郭嘉随便扫了一眼帛书,忽然笑道:“主公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袁否坐大,袁否先杀太史慈于下蔡,再加上传国玉玺的恩怨纠葛,其与江东军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袁否若是继续留在淮南,非但无法壮大势力,反而会在与孙氏的恶战之中消耗殆尽。” 郭嘉此时还不知道孙策也在龙亢败给了袁否,否则他就更加乐观了。 曹操皱眉道:“奉孝哪,孙策帐下多豪杰,更不缺明事理之贤臣,某就怕孙策采纳了他们的进谏,以大局为重,竟与袁否握手言和。” 郭嘉点头道:“孙策虽为人自傲,目空一切,却也并非蠢笨之辈,与袁否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极小,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停了一下,郭嘉又道:“主公,某有一计,可令孙策打消与袁否握手言和的念头,继而不遗余力追剿袁否。” 曹操眯起眼睛,问道:“计将安出?” 郭嘉笑道:“主公已表奏天子敕封孙策为骑都尉,领扬州牧,则不妨将庐江、淮南两郡一并交割孙策,再封他个讨逆将军,假节,令其追剿袁氏残部,如此一来,袁否再想留在淮南或者前往庐江投奔刘勋,就必然招致孙策的不遗余力的打击,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曹操担心的道,“孙策只有江东四郡,已是睥睨天下、锋锐难挡,若是再将江北二郡交给了他,岂不是更加气焰熏天?更何况孙策乃是将门虎子,野心勃勃,若是将来某与袁绍决战之时,孙策引一军奇袭许都以迎天子,如之奈何?” 听了曹操这话,夏侯惇、旬攸还有程昱都不自觉点头。 孙策虎狼之辈,如今已然据有江东四郡,再把江北二郡给他,岂不是如虎添翼? 只有郭嘉笑道:“主公多虑了,孙策其人,每与交战,必身先士卒,仅率数百骑就敢来劫主公的大营,孙策如此轻而无备,某料他不久必遭横死!” 曹操深深的看了郭嘉一眼,夏侯惇、程昱甚至旬攸都没有听出郭嘉的言外之音,不过曹操却听出来了,当下击节说道:“善,就依奉孝所言,将庐江、淮南两郡交给孙策,假借孙策这头猛虎吞了袁否这头恶狼。” (分割线) 正在喝粥的袁否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跪坐在一侧侍候的小若榴便关切的问道:“公子,你不舒服?” “没有,没事。”袁否三两下将陶碗里的熏肉粥喝了个干净,然后轻抚着自己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小若榴用来熬粥的熏肉是刚从江东军那里缴获的。 这人就是这样,富贵的时候锦衣玉食都还不满足,可在落难的时候,一碗简单粗糙的熏肉粥就能让你感到无比的满足。 看到袁否满足的样子,小若榴不禁莞尔,又给袁否盛了一碗。 袁否便忍不住多看了小若榴一眼,这小丫头片子,这股子异域风情,当真是越来越魅惑人了,也就是她年纪还小,等将来长大成人却不知道会妖媚成什么样子? 袁否挡住小若榴递过来的陶碗,笑着说:“公子饱了,这碗你吃吧。” “公子,小婢刚才已经吃过了。”小若榴笑着摇摇头,又将陶碗递到袁否面前。 袁否当然知道小若榴是在撒谎,这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是舍不得吃肉,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留着给公子吃。 袁否便接过陶碗,然后拿木勺舀了一勺,送到小若榴的嘴边。 “公子。”小若榴用她那对又大又清澈的蓝眸看着袁否,不肯张嘴。 “张嘴,不然公子不高兴了。”袁否一瞪眼,小若榴便乖乖的张嘴,不过一张小脸却已经羞得跟红布似的。 喂小若榴吃完肉粥,袁否心情大好。 袁否忽然很想知道,当太史慈听说他打败了孙策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当下袁否便起身出帐,来到了太史慈那里。 只是一夜功夫,太史慈的气色又好了许多。 太史慈脸上的死灰色已经消褪不少,代之而起的是苍白之色。 看到袁否进来,太史慈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至极,有些惊讶,有些黯淡,有些惆怅,甚至隐隐还有些释然。 袁否拢着手说:“子义兄,想必你已经知道……” “公子不必说了。”太史慈很快打断了袁否,说道,“公子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老实说,在下很吃惊。” 太史慈的确很吃惊,他真的没想到袁否竟然真的打败了孙策。 孙策有多厉害,太史慈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当初,孙策仅以千余旧部过江,竟一举打垮了刘繇的牛渚大营,招降纳叛数万! 然而,现在,孙策却竟然败在了袁否手下! 这岂不是说,袁否比孙策还要厉害?还要可怕? “子义兄想多了。”袁否猜中了太史慈心中所想,微笑着说,“要说摧城拔寨,决胜于两军阵前,在下是远远不及孙策,孙策之所以有此败,却是因为他轻敌了,但凡他若肯正眼看我一下,此时我的头颅只怕早已经呈到他的面前了。” 袁否这话倒也是实话实说,孙策如果不是轻敌,是断然不会落败的。 太史慈看了袁否一眼,苦涩的问道:“公子,我家主公可安,安否?” 袁否摊了摊手,答道:“老实说,某不知道,不过孙策身上至少中了三矛,其中一矛更是贯体而过,至于他是否能够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命是否够硬了。” 太史慈便叹息了一声,默然不语。 袁否等了一会,估摸着太史慈的情绪已经稳定,便要再次开口劝降。 太史慈却是抢着说道:“公子,劝降的话你就不必再多说了,我家主公若无恙,则在下尚且可以苟活几日,若是我家主公已然不治,则在下亦当自绝随他而去,终此一生,太史慈只效忠于江东孙氏,再不会效忠别家。” 袁否默然不语,心里愤懑之余却也不免更加钦佩太史慈。 前一世读三国,袁否始终觉得关羽降汉不降曹未免虚伪,毕竟曹操对关羽,可谓是仁至义尽,当真是礼贤下士到了极致,关羽就是一块石头也应该被感化了,可现在,袁否却可以理解关羽的选择了。 像关羽、太史慈这样的豪杰,对忠义二字真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譬如说太史慈,要不是刘繇已死,他就断然不会背弃刘繇投效孙策。 当下袁否站起身,向着太史慈长长一揖,又道:“子义兄好好养伤,一旦得空,某还会来看你的。” 太史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临出门之前,袁否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太史慈。 这时候袁否却又不希望孙策死了,因为孙策若是死了,太史慈也势必不会独生,像太史慈这样的英雄豪杰,说出就必然做到,袁否委实不愿看到像太史慈这样的绝世名将,还没来得及绽放他的风采,仓促间就殒落了。 (分割线) 江东败兵往东南奔走了五十余里,迎面遇上周瑜率领的步骑主力。 此前周瑜并不在孙策军中,却是回柴桑筹集粮草去了,因为江东军的粮草原本就不怎么宽裕,后来又被曹操借去了一大半。 周瑜已经从韩当、周泰、蒋钦诸将口中得知了寿春之战的始末,也知道了太史慈已经败亡于下蔡,所以他就格外担心孙策会因为轻敌而吃大亏,当即率领大军尾随孙策身后往龙亢方向急进,却不曾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公谨,公谨哪……”看到周瑜,程普立刻滚鞍下马,嚎啕大哭,贾华和一众江东败兵也纷纷下马,跟着嚎啕大哭。 看到程普、贾华和一众败兵哭声震天,周瑜心里顿时咯顿了一下。 坏了,难道伯符他…… 周瑜的一张俊脸顷刻间变得煞白煞白,他甚至都不敢往下想,当即也滚鞍下马,将程普搀起,颤声问道:“程老将军,主公安在?” 程普回头往后面看,贾华和一众江东败兵便纷纷往两侧让开。 周瑜一下就看到了,孙策面如金纸,躺在软榻之上一动不动。 “伯符,伯符哪……”周瑜只道是孙策已然不幸,当时就仆倒在地,也嚎啕大哭起来,韩当、周泰、蒋钦诸将一见,也纷纷跟着下马,跪于道侧跟着嚎啕大哭,紧接着,两万多江东士卒便纷纷跟着嚎哭出声,一时间哭声震天。 第43章讨逆 孙策也真是命大。 孙策的身上中了三枝竹矛,其中右腿、左肋处的伤势并不致命,锋利的竹矛在孙策左肋以及右腿外侧撕开了两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却并没有伤及筋骨,失血虽然多,但只需敷以草药,再包扎一下很快就能痊愈。 真正致命的伤口是在左肩。 一枝足有儿臂粗细的竹矛从鳞甲缝隙攒入,直接贯穿了孙策的左肩胛,如果伤口再往下移寸许,竹矛就直接洞穿孙策的心脏,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然而,既便竹矛没有贯穿心脏,却也给孙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毕竟,现在还是东汉末年,手术外科经由华佗草创,还远未传扬开来,孙策受的又是古时代最致命的贯穿伤,一般情况下,必死无疑。 然而,庆幸的是,江东军的随军医匠中恰好有一个华佗的弟子。 这个弟子还是华佗的得意门生,跟着华佗学过系统的手术外科。 华佗的这个弟子足足忙碌了四个多时辰,才终于清理好孙策的创口,然后驳好骨,最后缝合伤口,伤口缝合好之后,周瑜领着程普、韩当、贾华、周泰、蒋钦等将走了进来,只见孙策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 周泰劈手揪住医匠衣襟,厉声喝问道:“主公伤势如何?” 华佗的弟子不慌不忙道:“将军休要担心,主公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只是百日之内且不可再动刀兵,否则定有性命之忧。” 听说孙策并无性命之忧,周瑜等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始终黑着一张脸的贾华更是两手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此时此刻,贾华内心的自责当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述,若是孙策真有个好歹,贾华那可就真是百死难赎其罪。 孙策的体魄也真是强悍,手术之后的当天傍晚他就醒了。 孙策苏醒之后,发现榻前跪坐一人,却是他的至交周瑜。 周瑜看样子是累极了,竟然跪坐在榻前的草席上睡着了。 孙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立时哎呀一声躺回到榻上。 周瑜一下就被惊醒了,关切的道:“伯符你醒了?” 孙策向着周瑜自嘲的笑了笑,说:“公谨,让你看笑话了。” “伯符说的哪的话?”周瑜说道,“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区区小败,又何必挂在心上。” 孙策便叹了口气,说道:“可败在袁否小儿手下,某心有不甘哪。” 孙策的确不甘心,想他十八岁开始领兵东征西讨,就没有吃过哪怕一次败仗,败在他手底下的豪杰不知凡几,何曾想过竟会栽在袁否这么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孺子手下? 周瑜却摇了摇头,说道:“伯符,你知道吗?你败得其实一点不冤,因为你犯了兵家大忌,你过于轻敌了。” 孙策看着周瑜,目光猛一凛。 这话也就周瑜敢说,换别人,哪怕是程普这样的老将也不敢。 周瑜却不以为意,目光平静、坦然的看着孙策。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数息之久,孙策才叹了口气,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今后,公谨当时时提醒某才是。” “这却是不必。”周瑜摇手说,“伯符你岂是会重蹈覆辙之人?” 孙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道:“公谨你来得正好,你这便率领大军前往龙亢,替某报此一箭之仇。” 周瑜却摇了摇头,说道:“伯符,我江东军先败下蔡,再败龙亢,军心已沮,此时却不宜再与袁氏残部厮杀了,何况,袁氏残部已经窜入沛国境内,沛国却又属于豫州,我江东军进入豫州,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容易授人口实。” “那也要去。”孙策恨恨的道,“绝不能让袁否小儿跑了!” 周瑜深深的看了孙策一眼,他知道,孙策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一箭之仇,孙策真正在意的是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就是横在孙策心头的心魔。 周瑜幽幽说道:“伯符,有句话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策道:“公谨,你我名为主从,实为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讲?” 周瑜道:“那好,那某就直说了,某以为传国玉玺实为不祥之物,先主公自洛阳得到传国玉玺之后,我江东遭了多少变故?先主公更因此而惨遭刘表暗算,不幸见弃,伯符难道就不能从中吸取一些教训吗?” 孙策低下头,默然不语。 孙策显然并没有被说服。 事实上,在孙策心底一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孙策坚持认为,当年孙坚招讨董卓时,得以第一个攻入洛阳,更得以从枯井之中得到玉玺,是因为孙氏乃是天命所归,这是上天在兆示,孙氏将取氏刘氏成为九州之主。 所以,孙策无论如何也要夺回传国玉玺。 见孙策低头不语,周瑜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当下叹了口气,又道:“伯符,既然你非得到传国玉玺不可,那某就全力助你成事,不过你大可不必着急,安心静养便是,袁否小儿跑不了,传国玉玺也一样丢不了。” 孙策抬头讶然道:“公谨此话何意?” 周瑜微笑道:“某料定袁氏残部必投庐江!” “庐江?刘勋?”孙策恍然道,“还真有可能。” 说完了,孙策又嘿然说道:“嘿嘿,刘勋这厮几次对某阳奉阴违,丝毫不把某这个扬州牧放在眼里,这次正好把庐江的麻烦也一并解决了。” 周瑜道:“庐江的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不过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缺一样东西?”孙策道,“什么东西?” “名分。”周瑜道,“若是没有朝廷诏令,则师出无名。” 孙策道:“某乃是朝廷敕封的扬州牧,刘勋只是扬州治下一郡守,他不遵某号令,某就可以惩治他,这难道不是名分?” 周瑜道:“按例律,伯符你当然可以惩罚治下不遵号令的郡守,却无权罢免郡守,更无权举兵讨伐治下的郡守。” 孙策默然,因为周瑜说的在理。 根据大汉的法度,一州刺史或者州牧,跟郡守同为朝廷命官,其任免权在朝廷,州长官对郡守只有纠劾之权,而无任免之权,更无出兵讨伐郡守的权力。 只有持节的节将才能在特定情况下,譬如战时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员,一郡太守,秩比两千石,正好在节将的生杀予夺大权之内。 孙策默然了片刻,叹道:“公谨哪,这样东西我们只怕是等不到。” “未必。”周瑜微微一笑,又道,“某料定曹操必然给予伯符假节。” 话音方落,便见贾华入内禀报道:“主公,有天使至。” “天使?”孙策看了周瑜一眼,吩咐道,“快快有请。” 稍顷,贾华便领着一个宦官进了大帐,尖着嗓子喊:“有圣旨,汉骑都尉、乌程侯,领扬州牧,孙策接旨……” 孙策在病榻上微微欠身,说道:“启禀天使,臣孙策重伤在身,不便行跪礼,可由周瑜代为接旨,还望天使恕罪。” 周瑜便双膝跪倒,拜伏于地。 “也罢。”宦官扫了一眼孙策,发现孙策全身都裹着纱布,而且隐有血迹渗出,看样子的确不方便接旨,当下便改向周瑜宣布,“天子制曰:汉骑都尉、乌程侯、领扬州牧孙策讨贼有功,进封讨逆将军,假节,钦此……” 听到假节俩字,孙策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假节,就意味着他孙策从此成了节将,更意味着他对扬州治下所有两千石以下官员都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也就是说,曹操真正承认了扬州是他孙氏的地盘! 周瑜顿首再拜,朗声唱道:“臣周瑜,谨代主公叩谢龙恩,吾皇万岁。” 宦官宣完了旨,再将黄帛书往周瑜手里一塞就转身走了,随着汉室衰微,他们这些传旨宦官的地位也是每况愈下,以前外出宣旨,各地方官员见他们那就跟见了皇帝本人似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献上,现在却没有了。 孙策甚至没有让周瑜去送一下的意思,只是让贾华把宦官送走了事。 等到贾华跟宦官离开,孙策对周瑜道:“公谨料事如神,曹操还真就给我们送来了最想要的东西。”说完,孙策又嘿然一笑,说道,“现在,某再想要收拾刘勋,却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周瑜笑道:“不过,曹操也没安什么好心,这不过是驱虎吞狼计罢了。” “驱虎吞狼计?”孙策嘿然道,“嘿嘿,曹操想借某吞了袁否,某却也想吞了袁否,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总有一天,曹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那是自然。”周瑜洒然道,“曹操今天错看了伯符你,将来终究会为他今天的错失,付出沉重的代价。” 孙策当下喝道:“贾华何在?” 刚刚送走宣旨宦官的贾华应声入帐,大声道:“末将在。” 孙策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前往庐江。” “诺!”贾华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周瑜担心的道:“伯符,你这伤势……” “无妨。”孙策淡然道,“区区小伤,还要不了某的命。” 第44章人心 回头再说袁否。 尽管再一次打败了江东军,不仅斩杀了黄盖、宋谦两员东吴有名的大将,连孙策也是身负重伤、生死不明,而且顺带清除了异已,收获不可谓不丰,但袁军也同样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最大的损失是兵力的损失。 战前,袁军还有八千多兵力,现在却只剩下四千不到了,还有大量的伤员。 而且,此战中消耗的兵器和箭矢也无从补充,打仗消耗的不仅仅只是人力,还有刀矛箭弩等军械,往往一场恶战打下来,将士们手里的刀矛都会破损大半,箭矢更会消耗一空,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这些军械都无从补充。 此外,此战袁军还捕获了五千多战俘。 如果袁氏有块稳固的根据地,有稳定的赋税来源,袁否相信,这五千多战俘中的绝大多数将会毫无悬念的成为袁军士卒。 可遗憾的是,袁氏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所以,这五千多战俘如何处置就成了难题。 纪灵和金尚都建议坑杀,理由是军粮不足。 在汉末乱世,坑杀降卒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曹操就不止一次干过这样的暴行,其中凶名昭著的有两次,一次是徐州之战坑杀四万徐州降卒,另一次则是官渡之战坑杀八万河北降卒,对于这个时代的诸侯来说,坑杀降卒再正常不过。 不过袁否却做不出这样的暴行,别说这五千多降卒跟他一样都是汉家儿郎,其中一半还曾是袁氏的部曲,既便这些降卒不是汉家儿郎,既便这些降卒尽是蛮夷,袁否只怕也不忍心将之坑杀,坑杀,跟阵斩完全就是两回事。 袁否终究是一个现代人,做不出杀俘这样的暴行。 金尚和纪灵虽然对此颇不以为然,却也没多说什么。 最终,袁否给这些降卒两个选择,或者替袁氏效力,或者卸甲归田。 让袁否失望的是,只有极少数降卒选择替袁氏效力,既便是陆勉、雷薄、陈兰的部曲,也大多选择卸甲归田。 袁否失望之余,却也没有为难这些降卒,而是依约放他们走了。 纪灵走到袁否身边,看着城外旷野三三两两、逐渐远去的降卒,幽幽说道:“公子,你不该放他们回去的,既便他们真想卸甲归田,孙策也不可能答应的,不出几天,他们就又会被征召入伍,然后重新拿起兵器来攻杀我们。” “也许是这样,也许孙策会重新逼迫他们拿起武器,不过,到那时候头疼的就不是我们而是曹操了。”袁否两手掐腰,淡淡的说道,“而我们,将会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一个更有发展前途的地方。” “一个更有发展前途的地方?”纪灵讶然道,“什么地方?” “河北。”袁否悠然回头,遥望着北方天际,接着说道,“我伯父袁绍已经雄据二州,带甲三四十万,我们以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当可谋一份好差使,一州刺史不敢想,一郡太守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什么,河北?”纪灵失声道,“公子莫非说笑乎?” “说笑?”袁否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着纪灵。 纪灵目光坦然,直截了当的对袁否说道:“公子,老臣以为去河北并非什么好主意,先不说三军将士愿不愿意背井离乡,既便他们愿意,此地离河北也是遥遥数千里,中间更隔着豫州还有曹操的兖州,我们又怎么过得去?” 看到纪灵如此直截了当反对,袁否不由得又愣了片刻。 霎那间,袁否意识到他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人心! 穿过豫州还有兖州,再难也可以想办法,可如果将士们压根就不愿意走呢? 正如纪灵所说,去河北,对于这些淮南出身的士卒而言无疑就是背井离乡,炎黄子孙的乡土情结一贯就重,又有几人愿意背井离乡? 错非别无选择,否则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那么话说回来,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还真有,那就是去庐江,投奔袁术旧部刘勋。 历史上,在袁术病死后,袁氏旧部就分成了两部份,一部分投奔了孙策,另一部分投奔了庐江刘勋。 “公子,横跨豫州、兖州前往河北太疯狂了。”纪灵加重语气又劝了一句。 袁否直视着纪灵的眼睛,冷幽幽的说道:“纪老将军,某若是非去不可呢?” 这一刻,袁否是真的动了杀机。 携带传国玉玺去河北投奔袁绍,是袁否的既定方针。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比谁都清楚留在淮南的结局。 淮南郡北接豫州,东邻徐州,西靠庐江郡,南边更与丹阳郡隔江而望,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四战之地,而且无论哪个方向,皆无险可守! 任何一个有追求的地方诸侯,都不会主动选择四战之地作为根基。 如果仅仅只是四战之地也就罢了,曹操刚刚举兵时,兖州也同样是四战之地,最后不也照样生存了下来,并且发展得还挺好。 问题是,当时曹操周围的敌人皆是桥瑁、刘岱、陶谦之流。 而此时,环伺在淮南郡周围的却是曹操、吕布,还有孙策! 桥瑁、刘岱、陶谦何许人?绵羊也! 曹操、吕布、孙策何许人?虎狼耳! 绵羊和尖牙利爪的虎狼那能是一回事吗?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如此强大的敌人,纵然是让孙武穿越过来当三军主将,再让姜尚穿越过来当宰相,只怕也是前途渺茫。 何况现在他袁否手下连一个拿得出手的谋臣武将都没有。 何况现在淮南郡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人口百不存一! 所以,留在淮南绝对是死路一条,袁否对这点深信不疑! 所以,如果纪灵非要阻止他去河北,袁否绝对不会手软! 既便杀了纪灵会引发袁氏旧部内乱,袁否也是在所不惜! 袁否直视着纪灵的眼睛,幽幽的说:“纪老将军,某若是非去不可呢?” “那老臣就撞死在公子跟前,以死相谏!”纪灵说完,真就在袁否面前跪了下来。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纪灵,袁否却忽然间犹豫了。 杀了纪灵很容易,以他今时在袁氏旧部中的影响力,纵然是纪灵这样的老将,杀了也就杀了,最多就是多费一点功夫整饬军心。 但是,杀了纪灵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 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既便你是主公,也不是你说怎样就能怎样的,你可以控制部曲的举止,约束部曲的言行,却绝对控制不了他们的思想。 杀了纪灵,真的就可以迫使部曲屈服,跟他去河北吗? 袁否低头看着纪灵,默然不语,他从纪灵的目光中看到了绝不退让的决心,袁否这才猛然间想起来,纪灵可是曾经力阻过袁术称帝,虽然到了也没能够阻止袁术称帝,但这足以证明纪灵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灵是一个极具主见的忠臣哪。 或者,换一种说法,纪灵是一个极其固执的忠臣,他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他一旦形成某种看法,就绝不会轻易作出改变,他就会坚持到底! 一霎那间,袁否就想到了唐太宗和魏徵,想到了长孙皇后劝谏唐太宗的话:以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单从这一点考量,就不能杀纪灵。 也许,此事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错,此事必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他们非要去庐江,那就先去庐江! 毕竟,此时离官渡之战还有整整三年,时间足够。 何况,此去庐江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至少刘晔此时就在刘勋帐下。 至于说危险,以袁氏残部现在的实力,去哪不危险?去冀州更危险! 当下袁否弯腰将纪灵扶起,肃然说道:“老将军的心意某已经了解了,事关重大,不如召集众人一决,可好?” “公子明鉴。”看到袁否不再坚持,纪灵长出了一口气。 当下袁否回到县衙,又将所有的文官武将全都召集起来。 除了原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之外,袁否还把军中所有军侯以上将校也召集起来,上百号人几乎将县衙大堂挤满。 袁否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说道:“诸位,孙策虽败,却仍有精兵数万,我军虽然暂时摆脱了困境,却仍无方寸立锥之地,军中亦只有数日之粮,接下来何去何从,某还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诸位可畅所欲言。” 停了一下,袁否又特意补充道:“诸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可不必心存顾忌,正所谓言者无罪,这点雅量,某还是有的。” 纪灵当即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公子,请恕老臣直言,淮南郡已然破败不堪,非久留之地,汝南郡自黄巾乱起也是兵祸连结、盗贼蜂起,乡里十室九空,亦非立身之所,窃以为公子当引军南下,前往庐江郡投奔先主公旧部刘勋。” 纪灵这一发话,军中的大小将校们便纷纷出列附和。 就是张牛犊也不例外,只有徐盛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袁否的目光顿时微微一凝,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纪灵在军中的影响力,纪灵在袁氏旧部中简直就是一呼百应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看来必须尽早解除纪灵的兵权了,既便纪灵对他忠心耿耿也必须解除兵权! 第45章阎象 张牛犊等军中将校纷纷出来支持纪灵。 以金尚为首的一干原仲家王朝的文官却是没什么动静。 袁否的目光便落到金尚身上,问道:“那么,元休公的意思呢?” 金尚这才出列,先对着袁否长长一揖,说道:“公子,老臣以为伏义所言甚是在理,淮南、汝南皆已破败不堪,实不足为据,不如引军驻屯庐江,老臣愿孤身前往舒县,定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刘勋奉公子为主。” 金尚一表态,绝大部份文官便也纷纷出列,齐声附和。 只有主薄阎象冷眼旁观,并没有出声附和。 袁否心中冷笑,说服刘勋奉他为主? 那是不用想的,刘勋怕是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献给曹操。 刘勋虽是袁术旧部,可对袁术却是毫无忠诚可言,要不然,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讨伐袁术时,刘勋为什么不去救? 就是袁术自己,也没把刘勋当忠臣,要不然逃出寿春之后,袁术为什么不去庐江,却要去汝南呢?就因为袁术知道刘勋靠不住。 不过,这种话袁否当然不会说出来。 当下袁否说道:“既然诸公都主张去庐江,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袁否又对着金尚长揖到地,诚恳的说道:“元休公,那就有劳你先走一趟舒县,探一探刘勋的口风。” 金尚回礼道:“老臣领命。” 袁否又喝道:“张牛犊何在?” 张牛犊出列回应道:“末将在。” 袁否道:“率精骑五十,于路护送元休公前往舒县,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护卫元休公周全,元休公若是有个好歹,某定拿你是问。” “诺!”张牛犊轰然回应道,“末将定不辱命。” 目送金尚、张牛犊的身影远去,袁否又对众人说:“诸公可各自回去准备,最后在龙亢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即启程南下。” 一众文官武将便纷纷告辞而去。 阎象走在最后一个,转身之前看了袁否一眼,欲言又止。 袁否见状心下一动,招手喊道:“阎公慢走,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阎象便转身向着袁否长长一揖,恭声道:“却不知公子想问在下什么?” 袁否走到大堂门口,看到走在最后的长史杨弘都已经转过照壁,便回头笑吟吟的看着阎象,说道:“适才阎公一言不发,临走之前却欲言又止,莫非阎公并不认同元休公所说?并不赞成去庐江投奔刘勋?” “在下的确不认同元休公所说,更不认为去庐江投奔刘勋是个好主意。”阎象抬头看着袁否,诚恳的道,“公子,众人皆可去庐江,便是在下,也一样可去庐江,在下去了庐江仍可以谋一份差使,而唯独公子断断去不得庐江。” 袁否肃然道:“阎公此话何意?为何某就去不得庐江?” 阎象冷笑道:“莫非公子真以为刘勋会听元休公所劝,奉公子为主?” 停顿了一下,阎象又道:“先主公犹在时,刘勋就敢阳奉阴违,而今先主公见背,刘勋难道就会顾念先主公提携旧情,对公子效犬马之劳?请恕在下直言,公子若去了庐江,早晚必被刘勋所害。” 袁否叹道:“阎公这番话,刚才为何不说?” 阎象反问:“刚才若是在下说了,公子难道就会采纳?” 袁否哑然,好半晌后才讷讷的道:“怕是不会,众意难违耳。” “这便是了。”阎象自嘲的道,“既便刚才在下说了,公子也是不会采纳,那么,在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袁否又说道:“诚如阎公所言,某去庐江只能是死路一条,却不知阎公有何对策可以救某一命?” 阎象哂然道:“公子腹中早有应对之策,又何需在下多言?” 袁否闻言微露尴尬之色,不过这厮的脸皮已经日见厚实,只是稍稍脸红了一下,便马上又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还望阎公教我。” “公子这就矫情了。”阎象笑道,“公子早已决意要去河北,并且准备好了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袁绍又是公子伯父,公子若是去投,当可谋一州牧守,再不济也是一郡守,却要比去庐江投奔刘勋,朝不保夕强多了。” 袁否讶然道:“阎公何以得知此事?” 这话袁否只对纪灵说过,却从未跟第二个人提起。 阎象哂然道:“在下不仅知道公子打算去河北,更知道公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已经在暗中着手布置了,命金尚先行去往庐江游说张勋只是第一步而已,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更是公子的神来之笔。” 袁否闻言凛然,对阎象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老实说,命金尚先去庐江,再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袁否的确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其目的有二:一是将金尚这个文官之首调离,藉以分化文官群体,二是将张牛犊这个羽林卫的老人调开,替徐盛接掌羽林卫创造条件。 徐盛是袁否亲手招揽的,他效忠的是袁否而不是袁氏! 这一点,徐盛跟张牛犊、纪灵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简单说,纪灵、金尚、张牛犊他们效忠的是袁氏集团这个整体,而徐盛效忠的却是袁否个人,当袁否的个人利益与袁氏集团的整体利益发生冲突,张牛犊、纪灵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而徐盛则会义无返顾的选择前者。 不过,袁否自问他的手法还是很隐蔽的,至少金尚没有看出来。 却不曾想,阎象对他的用心竟洞若观火,古人还真是不可小觑。 这个阎象,历史上也只是藉藉无名之辈,甚至连表字都未曾有明确的记载。 阎象唯一见著史料记载的,就是袁术僭位称帝之前曾问计于他,阎象谏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今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亦未若殷纣之暴也。 现在看来,这个阎象似乎并不比那些青史留名的贤臣逊色。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贤臣跟明主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明主固然需要贤臣来帮助他成就霸业,那些贤臣何尝不需要明主给他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 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之所以名垂青史,能力出众是一个方面,曹操给他们提供了施展才能的舞台,却是另一方面。 若没有曹操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未必会有那样的显赫功名,说不定也会成为藉藉无名之辈,反之,袁术若也能给阎象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他的成就未必就会弱于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等五人。 当然,阎象是否能与荀彧等人相提并论,还需要时间来裁量。 但是,无论阎象能力如何,他至少也是一个极有见识的人物。 当下袁否长揖到地,诚恳的对阎象说道:“阎公请受某一拜!” “公子快快请起。”阎象赶紧抢上来搀住袁否,不让袁否下拜。 袁否却执意拜倒在地,起身后又肃然道:“请阎公为某筹划大计。” “在下断然当不起公子如此称呼。”阎象自谦道,“公子若是不弃,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或者以表字相称亦可。” 袁否也没有矫情,问道:“尚不知公之表字?” 阎象忙道:“在下字子音,寓大象无形、**之意。” “如此,某就失礼了。”袁否浅浅一揖,又旧话重提道,“子音兄,如今我袁氏已经到了生存死亡之际,动辄有覆巢之忧,请子音兄教我。” 阎象笑笑,接着说道:“公子可曾读过唯余马首是瞻否?” “不曾读过。”袁否有些郝然的说道,“让子音兄见笑了。” 袁否两世为人,虽然知道唯余马首是瞻这个典故,却实不知出处。 阎象道:“公子,这是一则出自左传的典故,周灵王十三年,晋国纠集了鲁、齐、宋、卫、曹、莒、邾、滕、薛、杞、郑等十二国联军,大举进攻秦国,并且一路打到了咸阳近郊,秦国顽强抵抗,拒绝求和,并在水井中下毒,联军伤亡极大。” “联军统帅荀偃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于是下令: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 “荀偃的本意,是让联军在公鸡打鸣的时候集结,然后填平水井,捣毁炉灶,向着他马头指向的方向进攻,荀偃的决心不可谓不大,可惜的是联军并不能做到上下齐心,那么最后败给秦军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第46章利益 袁否喟然说道:“子音兄所言极是,人心不齐则必然败亡。” 纵观华夏五千年文明史,由于人心不齐导致败亡的例子不胜枚举。 便是汉末这个乱世也有两则经典战例,那就是官渡之战以及赤壁之战。 官渡之战,袁绍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可麾下的文臣武将对于战与否,却分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直到最后官渡大战爆发,优柔寡断的袁绍都没能够统一意见,结果就是,袁绍的七十万大军却败给了曹操的区区七万人。 赤壁之战,曹操挟裹八十三万众南来,江东孙氏集团内部对于战与降,也是分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然孙权比袁绍高明的地方就是,在赤壁之战爆发之前,孙权就成功统一了江东文武的意见,令其上下一心,最终挫败曹操。 由此可见,人心齐与否对于结果的影响,重如泰山! 人心齐,泰山移!这则故老相传的谚语绝不是虚的。 阎象又道:“公子,淮南已是死地,断断留恋不得,但若不事先整饬文武令部众上下一心,就贸然前往河北,只怕凶多吉少。” 的确,袁否如果带着军心涣散的残部横跨兖州或者徐州,部曲不散架才怪。 “子音兄所言,可谓是一针见血。”袁否喟然道,“然则,某应该如何去做,才可以整饬部众令上下齐心?” 阎象看着袁否,似笑非笑的说道:“三令五申公子总该读过吧?” 袁否忙道:“这则典故某却是读过,说的是孙武流亡吴国,吴王阖闾想试试孙武的统兵之能,就把180名年轻宫女交给孙武操练,孙武简单交待口令之后便开始击鼓传令,宫女们却笑成了一片,根本不听他的号令。” “孙武于是召集宫女,说交待不清是主将的过错,于是再一次交待口令,然后再一次击鼓传令,宫女们却仍不听号令。” “于是孙武说,主将已经交待清楚口令,而士兵仍不服从,那就是队长的过错了,于是就把充当队长的两个吴王宠姬给斩了,宫女们看到孙武连吴王宠姬都杀,都噤若寒蝉,此后果然做到令行禁止。” “公子读过便好。”阎象接过了话茬,又道,“正所谓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却断然不可以有二帅,一支军队就好比一个人,只需要有一颗脑袋,一个意志就够了,而公子你便是袁氏的脑袋,你的意志便是全体袁军将士的集体意志。” 袁否由裹的说道:“子音兄所言甚是,然则,治吏与治军终究不同,却不知道,某应该如何做才能让官吏群体令行禁止?” 如果是治军,那么袁否只需按照孙武的法子做就行了。 这也是袁否刻意调开张牛犊,令徐盛单领羽林卫的原因。 袁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徐盛控制羽林卫,只要控制住羽林卫,袁否在袁氏集团内部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问题是,袁氏集团除了四千残部以外,还有七八十号官吏! 这些官吏虽然上不得战场,要命时刻也大多不能出谋划策,但他们在袁氏集团内部的影响力却非同小可,对士林的影响更是巨大。 譬如说金尚,朝堂之上都有他的党羽、门生。 这些官吏不仅代表着淮南的士族阶层,从宽泛地域上来讲,这些官吏更代表着整个大汉天下所有的士族,袁否如果恶了这些官吏,那么一传十十传百,袁否慢待士子的恶名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士林,将来还有哪个士子愿意来投他? 没士子襄助,袁否将来凭什么争天下? 打天下需要士族,将来治天下更得仰赖士族。 所以对于这些官吏,袁否是杀不得,打不得,更不能轻易赶走了事。 阎象却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治吏者,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只需听其言、观其行,而后分而化之即可。” 分而化之?袁否闻言顿时心头一动。 所谓的分而化之,其实就是制衡之道。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袁否看过的历史类小说不知凡几,对于制衡之道并不陌生,他之所以令金尚先一步去庐江,就是为了调开金尚这个百官之首,然后对“仲家王朝”的官吏群体进行分化瓦解。 袁否甚至已经选择好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就是长史杨弘。 至于说阎象,却是意外之喜。 袁否又问道:“敢问子音兄,如何分而化之?” 阎象微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公子欲分化官吏群体或者说淮南士族群体,就必须先弄清楚他们的利益所在,只要弄清楚了他们的利益所在,而后对症下药,则必定药到病除,心想事成。” 袁否又问道:“那么,淮南士族群体的利益究竟何在?” 阎象答道:“士子出仕为官,所图无非名利二字,公子若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名利,叫他们知道去河北比留在淮南更美妙,他们就会愿意跟着公子走了。” 袁否苦笑道:“这个,某却给不了他们。” 本来就是,到了河北,连他自己都得寄人篱下,又怎么给别人好处? “那也无妨。”阎象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公子若不能给他们足够的名利,则只需给予他们足够的打击,使他们知道留在淮南或者庐江只会越来越糟,最后迫不得已,他们也就只能跟着公子走了。” 袁否闻言豁然开朗。 三军将士之所以不愿意跟他去河北,无非是留恋他们在淮南的家人以及故土。 士族群体之所以不愿意跟他去河北,无非是留恋他们现在拥有的权势和地位。 这也就是说,只要让三军将士知道,他们在淮南的家人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他们的故土早已化为焦土,他们也就无可留恋了。 这也就是说,只要让士族群体知道,随着袁术势力遭受重创,他们以前拥有的权势以及地位已大幅缩水,甚至于变得一文不值,他们也就不会留恋淮南的一切了,也就愿意跟着他去河北从头开始。 这一刻,袁否真有一种明悟有的感觉。 当下袁否跪坐起身,朝阎象长揖到地,诚恳的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子音兄且受某一拜!” 这下,袁否对于去庐江再没半点抗拒。 因为只有到了庐江,金尚才会发现他根本就左右不了刘勋的决定。 只有到了庐江,仲家王朝的文武官吏才会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以为在庐江也可以获得在淮南时一样的地位,却是太天真了。 阎象却不敢受袁否这一拜,赶紧起身抢上前来,将袁否给搀住了。 (分割线) 经过与阎象的一席长谈,袁否坚定了去庐江的决心。 此去庐江,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鹊巢鸠占,将刘勋的庐江郡据为己有,然后设法挑动孙策与刘表开战,再借机攻略荆襄,只要攻取了荆襄七郡,袁否就可以以荆襄为根据,北上与曹操逐鹿中原,这却比去河北寄人篱下强多了。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结果,袁否也知道机会渺茫。 首先,要想把庐江郡据为己有只怕大不易,刘勋不过是个莽夫,不足为虑,可刘勋麾下的刘晔却是大贤,只要有刘晔在,谋取庐江就难如登天! 其次,孙策未必会如他所愿,与刘表开战,孙策与刘表虽然说有杀父之仇,但孙策更知道江东根基未固,此时贸然与刘表开战,无疑是智者不为,孙策最可能的选择,还是攻略淮南及庐江,扩大江东孙氏的势力。 最后,既便顺利拿下了庐江,既便孙策真与刘表开战,谋取荆襄也大不易。 因为庐江是个小郡,人口少,产粮地更少,养不了多少兵,而荆襄却是鱼米之乡,物产丰饶,人口也多!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刘表正值壮年,且绝非易与之辈。 更何况,荆襄文有蒯良、蒯越,武有蔡瑁、张允、刘磐、黄祖、黄忠、魏延、甘宁、文聘等,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 所以,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只是理想而已,理想这东西,想想也就是了,当不得真。 袁否真正想要的,还是要借这次庐江之行整饬旧部,令上下一心,为后续横跨中原北上冀州创造条件,当然,如果能顺便收取几个谋士、武将,就更好不过,或者,趁机收取两个美人也是不错,大乔、小乔貌似就在庐江,对吧? 第47章习武 袁否决定要去庐江,却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首先你得确定江东军、曹军甚至刘备军的动向,孙策的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连续吃了两次败仗,而且一次比一次败得惨,甚至就连孙策本人也是身负重创、生死不知,所以短时间内江东军应该是不会来了。 既便来了袁否也不怕。 仗都是靠人打的,袁军连胜了两场,现在面对江东军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心理优势,打起仗来再不会像以前未战先怯、束手束脚。 但是曹军就不一样了,曹军的凶名可是远胜江东军。 而且曹老大这个人,除了远远强于他的袁绍不敢打,周围剩下的各路诸侯,那是谁的威胁最大,他就要打谁。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术根本就入不了曹老大的法眼,要不是袁术僭位称帝,曹老大甚至根本就不会来打他,但既便袁术僭位称帝,曹老大也只是教训了一下就完事了,而没有将袁术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袁术成不了气候。 但现在,如果曹老大知道了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迭遭败绩,会做如何感想,那可就是真的说不准了,说不定曹老大会把他袁否视为与刘备一样的大患,这样的话,曹老大就极可能亲自领兵追杀,再不济也会留下一员大将进剿。 所以这个时候贸然南下,说不定就会一头撞入曹军的怀里。 当天下午,袁否就派出了数以百计的侦骑,四出侦察曹军、江东军、刘备军乃至吕布军的动向,同时,袁否又命徐盛率领羽林卫筹粮,说是筹粮其实就是抢劫,当然,抢的是附近的坞堡或者啸聚山林的山贼,汝南就是山贼多。 龙亢一战,虽说缴获了江东军的全部军粮。 但是仅凭这么点军粮是绝对撑不了几日的。 等候消息的这几天,袁否也没闲着。 吃过晚饭,袁否就径直来到了纪灵的帐中。 “公子想要习武?”听袁否道明来意,纪灵讶然。 袁否看着纪灵,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老将军可是不愿意教某?” 袁否之所以找上纪灵学习武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纪灵乃是袁军首席大将,在整个三国时期,纪灵算不得一流的武将,但在二流武将中排名却是绝对靠前,毕竟,能跟关羽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的,着实不多。 所以现阶段,袁否也只能找纪灵学艺。 第二个原因,就是为后续解除纪灵的兵权打埋伏。 纪灵在袁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甚至高到了一呼百诺的地步,出于安全考虑,袁否必须解除纪灵的兵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吧? 当然,等将来袁否在袁氏旧部中的威望盖过了纪灵,袁否还是会放纪灵出来、领兵作战的,纪灵毕竟是员良将,对吧? 袁否似笑非笑的道:“老将军可是不愿意教某?” 纪灵赶紧说:“公子言重了,只要公子想学,老臣自当倾囊相授。” 完了纪灵又接着问:“公子,却不知道你是想学套路呢,还是要学格斗?” 袁否两世为人,都没怎么接触过武术,当下不解的问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纪灵答道:“当然有区别,学习套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学习格斗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格斗是真正的杀人技。” 袁否说道:“如此,某要学格斗。” “公子学习格斗,可是为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纪灵看着袁否,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又接着说道,“公子若真有此打算,老臣建议公子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的好,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子乃是万金之躯……” 袁否摆摆手,说:“老将军却是多虑了,某学习格斗并非为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而是为了在战场上自保,毕竟刀枪无眼,既便某身边有大军护卫,也难保不会有箭矢加身,老将军以为然否?” 纪灵说道:“若果真如此,倒的确是老臣多虑了,不过公子想要现在学习格斗,却着实有些不太好办。” 袁否心里咯顿一声,问道:“怎么,难道我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 袁否依稀记得有这种说法,习武要从小打基础,错过年龄就没法习武了。 “这倒不是。”纪灵却很干脆的摇头,又接着说道,“学习格斗并无年龄限制,除非是气血已衰的老年人,否则只要条件允许,人人皆可学习格斗。” “条件允许?”袁否道,“却不知道学习格斗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纪灵道:“学习格斗最重要的就是锻体,技巧反而在其次,锻体者,最要紧的是需要日日以药草打熬身体,若还在寿春时,此事自然不难,可是以现在的境况,要想找到这许多名贵的药草却非易事,而如果没有药草辅助,老臣怕练坏了公子。” 袁否还真不知道学习格斗需要先锻体,不过他既然已经张了这口,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当下便又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学一些技巧吧?” 纪灵便有些为难,不进行锻体就学技巧,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因为不进行锻体的话,无论速度、力量、爆发力还是身体强度,都不足以支撑技巧的运用,这却让纪灵从何教起?这不是为难他老人家么? “怎么?”袁否的脸色便冷下来,问道,“老将军可是不愿教?” 袁否听说过有些师门有严格限制,不能随随便便将师门技艺外传。 “不不,老臣绝没有这么个意思。”纪灵连连摇手,无奈的道,“也罢,却不知道公子想学什么兵器?” 袁否道:“老将军擅使三尖两刃刀,却不知道某能不能学得?” 纪灵看了看袁否瘦削的身板,面露苦色,公子哪,你这不是为难我老人家么?就你这瘦弱的小体格,根本拿不动老臣的三尖两刃刀,怎么学? 袁否也就是调侃一下纪灵,马上又说道:“老将军不必为难,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却不知道什么兵器最容易学?”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棍棒最易学,不过也最难专精。”纪灵说道。 袁否自然不喜欢像孙悟空那样拿根棍棒,再说除非是几十斤重的熟铜棍,否则在战场上也毫无杀伤力可言,当下又道:“其次呢?” “其次就是刀。”纪灵道,“刀乃百兵之王,老臣建议公子学刀。” “善,就学刀。”袁否道,“却不知道老将军所习刀法是什么刀法?” “刀法?公子,老臣并不曾习得刀法。”纪灵讶然道,“何为刀法?” “什么,老将军竟不知道刀法?”袁否凌乱了,使刀不都有刀法么?就像使剑有剑法,使枪有枪法,纪灵怎会不知道刀法? 纪灵道:“老臣真不知道刀法为何物。” 袁否道:“那你刚才说的技巧,又是何物。” 纪灵道:“老臣刚才说的技巧,就是技巧,并非什么刀法。” 袁否听得直挠头,无奈的道:“如此,老将军不妨先说说使刀技巧。” 纪灵点点头,说道:“使刀技巧主要分三类,攻击,防御以及群战。” 停顿了一下,又道:“攻击主要受两大因素影响,一是力量,二是速度,恕老臣直言,在没经过锻体之前,公子的力量怕是很难有大的改观,不过速度,却可以通过反复的练习加以提高,老臣今天先跟公子说说提高攻击速度的技巧。” 袁否欣然道:“好,那就先学提高攻击速度的技巧。” 纪灵点点头,以左手握住腰间环首刀的刀鞘,复以右手握住环首刀的刀柄,虚作拔刀的架势,对袁否说:“公子,老臣今天就先教你拔刀,千万别小觑拔刀这个动作,拔刀这个动作看似简单,然而对于强化攻击速度却是最具效果。” 袁否兴致勃勃的看着纪灵,等着纪灵进一步解说。 纪灵接着说道:“公子,拔刀看似简单,便是三岁孩童也会拔刀,但要想快,却并不容易,而且这个没有捷径可走,必须通过极其枯燥的反复练习才能真正做到意随念动、刀随意动,或者直白点说,就是眼到刀到!” 袁否下意识的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 纪灵说的复杂,其实就是缩短反射弧。 通常情形是这样的,一个人发现敌人,再把信息通过神经系统反馈给大脑,大脑下达命令,然后命令再通过神经系统传导给手臂,然后通过手臂拔刀,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反射弧,反射弧的长短,因人而异。 然而,反射弧的确是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反复训练来缩短的。 譬如说特种部队的特种兵,他们在丛林中发现敌人到开枪,反应时间可以缩短至0.1秒以内,或者短跑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响到起跑,反应时间大多也能控制在0.2秒以内,这样的水准远远超过了常人,都是通过长年累月的训练实现的。 纪灵有些狐疑的看着袁否,问道:“公子真的领会了?” “老将军,某真的领会了。”袁否说完,又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反射弧的知识,尽量用纪灵能听得懂的说词解说了一番。 “看来公子是真的领会了。”纪灵对袁否的悟性表示满意,又道,“那就让我们正式开始练习吧,公子,接下来老臣会不定时抛出一枚石子,当公子可以拔刀斩碎石子时,拔刀这个动作就算练成了。” 说完,纪灵就向袁否抛出第一枚小石子。 袁否下意识拔刀斩向石子,却斩了个空。 第48章腹黑 五天之后,派出去的侦骑陆陆续续回来了,也带回了袁否想要的消息。 不出袁否所料,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迭遭败绩之后,最终选择了退兵。 尾随江东军的侦骑一直追踪到了下蔡渡口,亲眼看到江东军从下蔡渡过淮水,然后在下蔡县城休整了两天,然后继续南下。 不过,孙策是死是活仍然不知。 吕布从寿春撤兵之后,往东于路烧杀掳掠。 侦骑回报说,西曲阳、阴陵、当涂、义成、钟离等县已经被吕布军掳掠一空,百姓走死殆尽,房屋城池尽皆焚毁,吕布虽然是并州九原出身,并非西凉董卓的旧将,却是把西凉军的野蛮作风学了个十足十。 刘备也是不出所料的退兵了。 让袁否感到意外的是,曹操居然也退兵了。 侦骑回报说,曹军先于龙亢之战前两日攻破寿春,李丰、乐就、陈纪皆战死,独有守东门的梁纲率数百残部突围,竟不知所踪,之后,曹军在寿春休整两日,遂即北返,从时间上计算,曹军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汝阴地界。 至此南下庐江已经再没有半点阻碍。 袁否当即下令大军于次日南下庐江。 不过在动身之前,袁否还得先做一件事情。 张勋、冯氏还有袁耀的事,拖了这么多天,也该了断了。 第二天巳时刚过,袁否就在纪灵、袁胤、阎象、杨弘等一大群文官武将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龙亢城东的菜市口。 刚刚获释的驸马都尉黄猗也战战兢兢跟在后头。 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看着两侧倒塌的民房,袁否心下恻然。 尽管此时的龙亢县城早已成了一座废城,但袁否仍能通过城池中残存的青石街道想象出当初的繁华来,他依稀可以看到,一拨一拨的小贩挑着自家种的疏菜或者水果叫卖,正在沿街叫卖,一群一群的妇人则在摊位上挑挑捡捡。 还有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整个城市充满生机。 因为兵祸,所有的这一切,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战乱,从来都是导致人口大量流失,文明大步倒退的罪魁祸首! 有那么几秒钟,袁否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萧索,要不还是算了吧? 汉末这个乱世原本就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再加入他这个穿越众,岂不是乱上加乱?等到乱世结束,九州大地的人口岂不是要比魏晋时期还要少?真要这样,百年后即将上演的五胡乱华岂非更加惨烈?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在袁否的脑海里一闪就消逝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活时,纵情姿放,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更何况,最后若是他袁否统一了华夏,又岂会给胡人乱华的机会? 袁否很快就将这些负面情绪抛到脑后,挥手示意徐盛将犯人带上来。 徐盛回头一招手,一队全装贯带的羽林卫便押解着张勋、冯氏还有袁耀沿着青石大街缓缓走了过来。 才只是几天不见,张勋和冯氏的气色就变得极差,显然,两人在牢里吃了不少苦。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得意时尽管得意,一旦落魄,管你是大将军还是皇后,那些狱卒牢头照样玩得你欲仙欲死。 走过袁否面前时,张勋对着袁否噗的吐了口血痰。 好在两人距离远,这口血痰落在了袁否的靴子上。 按剑肃立在袁否身后的徐盛勃然大怒,当即上前,想要教训张勋。 袁否却一把拉住了徐盛,一个将死之人,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呢? 张勋已经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冯氏却仍未放弃。 走过袁否面前时,冯氏忽然间就像是发了狂似的,扑上来想要咬袁否,走在她左右的两个羽林卫又岂会让她如愿,不等冯氏扑上去,两人就同时出脚重重踹在冯氏的腿弯,冯氏便立刻嘤咛一声跪倒在地上。 冯氏仰起头,藏在乱发后面的双眸流露出刻骨的恨意,直直的瞪着袁否。 冯氏切齿道:“袁否,别以为你干的好事就没人知道了,需知头上三尺有神灵,你弑父篡位、倒行逆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冯氏说的其实是事实,可惜没人相信。 “贱妇闭嘴!”袁否还没怎么着,杨弘就已经恼了,上来直接抽了冯氏一耳光。 昨天晚上,袁否召杨弘长谈了两个时辰,出来后杨弘的精气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这一耳光抽得极狠,冯氏立刻被抽翻在地,半边牙齿被打脱,整个右半边脸立刻肿起老高,整个都不成人形了。 更狠的是,冯氏下巴都被抽脱臼,话都不能说了。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以挽回印象,当真也是拼了。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袁耀跌跌撞撞跑过来,搀起冯氏。 杨弘的右手再次高高扬起,却终究没有再抽下去,袁耀终究只是个孩子。 “阿兄,你快放了母后吧,你快放了母后吧,求你了。”袁耀跑过来哀求袁否,直到这个时候,袁耀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否冰冷的内心忽然抽动了一下。 对于弑父篡位,袁否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袁术居然拿君臣纲常压他,要他引颈受戮,他就该死! 张勋和贱妇冯氏百般挑唆袁术杀他,两人更是死有余辜。 然而,袁耀终究是无辜的,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冯氏和张勋算计他时,袁耀甚至还曾经偷跑出来向他示警。 这样单纯、心地善良的孩子,不该死。 然而,袁否也有不得不杀袁耀的理由。 这个不得不杀的理由就是——斩草除根! 留着袁耀,难道等他将来长大了找他报仇吗? 既便袁耀能力平平,可他终究是冯氏的儿子! 有道是小石头也能砸碎大瓦缸,历史上死于小人物之手的英雄豪杰难道还少吗? 何况,既便他袁否不忍心杀他,袁氏集团的文官武将也断然饶不了他,因为世人皆知他是张勋、冯氏通奸所生的孽子,留着袁耀,就是对袁氏的极大羞辱,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放过袁耀,袁氏集团脸面何存? “阿兄,你就放了母后吧,求你。”袁耀仰头看着袁否,连声的哀求。 这一刻,袁否发现自己竟不能直视袁耀的眼神,当下不着痕迹的背转过身去。 杨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骄阳,距离午时三刻其实还有至少半刻钟,可是看到袁否背转过身,他就立刻猜到了袁否的心思,当下示意两名羽林卫上前拖走袁耀,然后对袁否说道:“公子,午时三刻已到,可以行刑了。” 午时三刻,也就是正午,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刻,犯人被斩首后,阴气即刻消散,就是连鬼都没得做,所以午时三刻斩首是谓最严厉的惩罚! 袁否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杨弘挥了挥手。 杨弘得令,便立刻神气活现的向羽林卫下令:“公子有令,行刑!”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让袁否早些离开刑场,竟连验明正身环节也省了。 负责行刑的三个羽林卫便立刻高高举起环首刀,下一霎那,三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同时斩落,张勋、冯氏还有袁耀三颗人头便已经滚落在地。 袁否猛然回头,正好看到袁耀的人头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静止下来,一对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正好对着他,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袁否背上的汗毛顷刻之间倒竖起来。 袁否终究是个现代人,有着现代人的世界观! 恍惚之中,袁否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恍惚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世界中坍塌了。 恍惚之中,袁否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然后他就从恍惚之中猛然惊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关切的杨弘。 再定睛一看,他竟然躺在了杨弘的怀抱中。 “公子你怎么了?”杨弘关切的问袁否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袁否微微摇头,然后挣扎着爬起来。 袁否站起身来,游目四顾,张勋、冯氏还有袁耀的尸首仍未拖走,还摆在那里,不过当袁否的目光再一次对上袁耀那双空洞的眼神时,心里却已经无喜无悲,古井不波了,袁否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了。 或者确切点说,他袁否已经变得不再善良。 有句话说的好,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以及公正,有的只是利益与交换,他袁否如果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样的乱世法则,否则他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这一刻,袁否也格外钦佩起刘备的为人,刘备终其一生,都能始终如一的做到以仁义为本,当真是大不易! 纪灵也自责道:“公子,都是老臣不好。” 纪灵还道是这几天他督促袁否太狠了,以致袁否累着了。 其余几十个文官武将也大多聚在周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袁否,其中有不少人咒袁否早死,不过更多的人却担心袁否会英年早逝。 说起来,这似乎已不是袁否第一次昏厥了。 上次在寿春南门,好端端的他就突然昏厥。 “没事,我没事。”袁否摆了摆手,又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 第49章庐江 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大举讨伐袁术,不仅寿春,就连整个淮南郡都成为了战场,尤其是吕布,不仅来的时候大肆烧杀掳掠,从寿春撤兵回徐州的途中,更是变本加厉大肆屠城,给淮南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从三月上旬开始,就不断有难民涌入庐江郡。 到了四月上旬,也就是寿春大战前夕,涌入庐江郡的难民数量骤然增加。 时间进入五月初,聚集在庐江首府皖县城外的难民数量已经超过了两万,而且大多都是老幼妇孺,这么多难民聚集,很容易滋事。 辰时刚过,两员身材长大的武将从南门匆匆进城。 这两个人,一个是庐江郡的步军都尉张多,一个是水军都尉许干。 有汉一代,都尉是掌一郡军务的高级武官,秩比二千石,身份尊贵仅次于郡守。 不过到了汉末,汉室衰微,地方诸侯并起,地位在都尉之上的校尉、中郎将乃至杂号将军大量涌现,都尉就不鲜见了。 甚至于,就连庐江这么个边远小郡也敢于设置两个都尉。 这张多、许干,原先其实不是刘勋的部下,而是庐江郡的地方豪强。 汉承秦制,于全国设置郡县二级行政机构,由中央直接派官员治理。 但是,仅凭中央政府派谴的区区一个郡守、几个县令外加几个佐贰官,是不可能真正有效治理地方的,所以,地方官员就必须借重宗族的力量。 所谓宗族,就是以姓氏血缘为纽带聚众而居的群体。 绝大多数宗族的影响力仅限于本里、本乡,但有些宗族在机缘凑巧之下就会有机会脱颖而出,将影响力扩展到本县,本郡乃至于本州! 譬如袁氏,原本也不过是汝南的普通士族,但自从袁安在和帝朝当上大司空之后,之后连续四代都有子弟位居三公,于是袁氏很快显耀天下,影响力迅速走出本郡乃至本州,达到全国,成为望归海内的第一大族。 本来,地方宗族的影响力再大也没有武装。 但是到了东汉末年,尤其是黄巾起义之后,中央政府的影响力极大削弱,尤其是军事上无法给地方宗族提供保护,地方宗族为了自保,便纷纷招募乡勇、筑起坞堡,于是地方宗族就摇身一变成了地方豪强! 譬如夏侯惇、夏侯渊兄弟、曹仁、曹洪兄弟,乃至许褚,投奔曹操前都是地方豪强,周瑜投奔孙策之前也是地方豪强! 甚至,三国前期大多数豪杰都是豪强出身! 张多、许干原本就是庐江本郡的地方豪强。 最初,张多、许干依附于另一个势力更强的地方豪强,郑宝。 去年春,郑宝纠集乡邻抗租抗捐,刘勋几次派人催缴,郑宝非但不按数缴纳税赋,反而将刘勋派去催缴的小吏给阉割了,更过分的是,郑宝还邀请张多、许干,一起拿那个小吏的卵蛋下酒,实在过分。 刘勋被彻底激怒,愤而发兵进剿,结果却反被郑宝打得大败! 最后还是刘晔设计斩了郑宝,接着招降了张多、许干,刘勋于是委任张多当了庐江郡的步军都尉,许干则当了水军都尉。 张多、许干进城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先来了刘晔府。 当初刘晔孤身前往郑宝巢穴,并于酒席之上斩杀郑宝,张多、许干震惊之余,却也十分钦佩刘晔的胆识以及才能,当即出面弹压住郑宝部曲,并且表示愿意拥刘晔为主,不过刘晔拒绝了,并将两人及郑宝的部曲交给了庐江太守刘勋。 尽管刘晔不愿意当两人的首领,不愿意争霸天下,但是有了这层渊源,张多、许干跟刘晔就十分亲近,遇事都会先找刘晔。 张多、许干是刘府常客,无需通禀就能直入内府。 两人走进刘晔书房时,只见刘晔跪坐在席,正在调试案上摆放的一架七弦琴。 这架七弦琴长约六尺,宽约一尺,厚三寸,楔形,以梧桐木为裁,蚕丝为弦。 刘晔的神情高度专注,张多、许干两人进了书房,他都懵然不知,只是十指不停的在弦统上或揉、或滑、或叩弹,一边侧耳专注聆听,时不时的还会点点头,或者摇头,说此处音色不圆润,尚需再调云云。 见刘晔神情高度专注,张多、许干便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从这处细节,可以看出张多、许干对刘晔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刘晔才终于调试完,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张多两人,便赶紧跪坐起身作揖见礼,说道:“呀,竟不知两位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某等拜见子扬先生。”张多、许干不敢托大,同时向着刘晔长揖到地。 刘晔一摆衣袖坐回席上,笑道:“不知两位将军光临寒舍,可有何见教?” 张多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子扬先生,聚集在南门外的饥民刚刚抢了许氏粮行的运粮船,虽说最后粮船夺回来了,可船上的粮食却失落大半,末将担心,长此下去恐怕会激起民变,要不然还是在城外开设粥棚吧?” 刘晔便皱眉道:“两位将军,此事当与郡守商议才是。” 张多、许干对视一眼,说道:“郡守根本不听末将等,何况还有刘威居中挑唆,只有子扬先生去说,郡守才会听。” 刘晔默然不语,心中也是好生为难。 张多、许干口中的刘威是刘勋兄子,由于刘勋长兄早亡,刘勋视刘威犹如己出,结果就惯坏了刘威,这个刘威打小不愿意读书,只喜呼朋引伴、骑马射猎,更兼贪财好色,平日里鱼肉乡里,可谓作恶多端。 一次,刘威淫辱了许干同宗的族嫂,许干盛怒之下,将刘威好一顿暴打。 虽然,这事最后被刘勋弹压了下来,可许干跟刘威之间的仇怨却结下了,此后,只要逮到了机会,刘威会在刘勋面前编排张多、许干两人不是,刘勋原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久而久之,对张多、许干两人也就日见疏远了。 许氏粮行是许氏的产业,许干为了许氏的利益希望官府开粥棚赈济难民,此举固然有私心,可刘晔个人却是赞成的,无论如何,身为一方郡守,都有保境安民之责,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民挨饿而无动于衷? 不过,刘晔也有他的难处。 因为他在庐江的名声太盛,无论士族阶层还是庶民,甚至就连张多、许干这样的莽夫也交口称颂,而庐江太守刘勋本质上又不是个有胸襟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刘晔明显感觉到刘勋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 无奈,刘晔只能深居简出,尽量不过问庐江的事务。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够躲得过的,就像今天的事情,刘晔知道,他必须出面了,否则,城外的难民迟早会滋生事端。 更重要的是,刘晔委实不愿意看着城外的难民饿死。 (分割线)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晔便出现在了郡守府。 听刘晔道明来意,刘勋一下就蹙紧了眉头:“开设粥棚?粮食呢?” 庐江郡是小郡,人口不过十几万,除了江水与巢湖沿岸的几个县,其余各县的土地多是低产旱地,北边几个县更是贫瘠不堪,粮赋根本收不上来,府库每年收缴的钱粮养活官吏军队都勉强,哪有余粮开粥棚赈济难民? 刘晔接着说道:“明公,粮食不足,可以找人借,本县大户乔氏,许氏,舒县大户周氏颇有钱粮,再不济,还可以向豫章华歆、江夏黄祖暂借米粮,无论如何,总得把眼前关口撑过去才行,饥民嗷嗷待哺,再不开粥棚恐引发民变。” “借粮?”刘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怕是不太好借吧?” 刘晔无奈的道:“若明公不弃,在下愿意替明公出面向各家借粮,多了在下不敢说,三五千石粮食自问还是借得到的。” 刘勋默然不语,心里对刘晔的忌惮却在持续增长。 这个刘晔,能力是真有,仅只是一介书生,竟然就敢只身闯虎穴,而且竟然真的斩杀了郑宝这条强龙,更厉害的是,居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了张多、许干这两大豪强,庐江郡从此少了两害,却多了两千多悍卒。 但是,也正因为刘晔太过厉害,声望太盛,才让刘勋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尽管刘晔不止一次表示,他无意功名霸业,为此甚至婉拒了庐江长史一职,他要是真有意功名霸业,也断然不会将张多、许干以及郑宝的部曲全部交给他。 但刘勋知道,人是会变的,此时刘晔并无什么野心,焉知明年、乃至后年会不会萌生出割据一方的野心? 刘勋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刘晔真有此意,以他在庐江士林、百姓以及军队中的崇高声望,很容易就能架空郡守,他刘勋转眼就会成为刘晔手中的傀儡,而且,就连一丁点的反抗能力也没有。 刘晔见刘勋久不说话,问道:“明公意下如何。” 刘勋深沉的看着刘晔,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第50章张昭 回头再说江东军。 孙策听了周瑜劝,便率领江东军掉头南下,然而,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走到合肥,因为随军的十万袁军降卒,还有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严重拖累了行军速度,带着这么多妇孺,一天只能够行军不到十里。 除了行军速度慢,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粮食!此前周瑜从柴桑运过来的军粮快要吃完了! 孙策知道江东缺人口,更缺壮丁,也知道将人口带回江东得利远大于弊,却不知道要把十万壮丁连同二十余万老幼妇孺带回江东,竟这么难! 尽管吕范给袁军降卒定的口粮标准非常低,老幼妇孺更是每天只能领到一碗稀粥,仅能勉强吊命,但既便如此,三十多万张嘴要吃饭,每日消耗也是极大,周瑜从柴桑运来淮南的五万石军粮眼看见底了。 这天驻营之后,吕范找到了孙策。 吕范进帐之时,孙策正与周瑜在讨论军粮的事。 经过半个月的将养,孙策的伤情已经大为好转,虽然仍旧无法下榻,更不能骑马,却也至少可以坐起来用膳了。 见吕范进来,孙策笑道:“子衡可是为了军粮而来?” 吕范讶然道:“主公莫非能够未卜先知?” 孙策大笑道:“某不能,公谨却能。” 吕范行过礼,对周瑜说道:“公谨既知在下来意,想必已有对策了吧?” 周瑜笑道:“子衡放心,前次某从柴桑运来的军粮仅只是第一批军粮,后续还有五万石军粮将会运抵,若不出意外,这几日便可运抵了。” 说完,周瑜又对孙策说:“不过伯符,这批粮食却是最后一批存粮了,华歆说了,豫章全郡的府库都已经让某给搬空了,所以这批军粮如何运用可得好好的打算,否则,再多的粮食也会坐吃山空,到时就麻烦了。” 吕范也说道:“主公,在下要说的也是这个。” “是得好好筹划。”孙策点点头,问吕范道,“子衡可有良策?” 吕范苦笑道:“惭愧,在下只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却委实没有良策。” 孙策又问周瑜道:“公谨你呢,你可有良策?” 周瑜摇头说:“伯符你又不是不知道,某自幼喜读兵书,内政却非某所长。” 孙策闻言大失所望,周瑜却语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某知道有一大贤,其人有姜尚之才,尤善理政,此人定有良策。” 孙策急问道:“公谨,此人是谁?身在何方?” 周瑜回答说:“此人姓张名昭,字子布,徐州彭城人氏。” “彭城人氏?”孙策的目光立刻黯淡下来,说道,“远水难解近渴,奈何?” 周瑜微笑笑,又说道:“伯符勿虑,早年黄巾乱起,张昭便举家迁至扬州避祸,于合肥城中暂且容身,若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还在合肥。” “善哉,某当寻访之!”孙策一拍床榻便要起身,却不料牵动伤口,剧疼之下,顿时闷哼一声又摔回到了软榻上。 “伯符休急。”周瑜连忙劝住孙策,说道,“若张昭仍还在合肥城中,某走一趟,定然替伯符请此人出山。” 孙策急忙说:“如此,某就静候公谨佳音。” “某去去便回。”周瑜向孙策、吕范长长一揖,起身走了。 周瑜这一去便是一日,孙策留在大帐里当真是度日如年,回想起来,便是当初在皖县偶遇那位女郎,此后前去寻访而不得,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急切。 直到日暮时分,周瑜才终于回来了,而且果然带回一人。 此人年约四十岁出头,颔下蓄长须,身形挺拔,一表人才。 不等周瑜介绍,孙策便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身,拱手作揖:“若是某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当世姜尚,张昭,张子布先生了吧?” “在下惭愧。”张昭长揖到地,说道,“不敢当将军如此谬赞。” 一听来人真的是张昭,孙策大为高兴,连声对周瑜说:“公谨,快请子布先生入座。” 说完又抬头招唤贾华:“贾华,快给子布先生烹茶,要会稽山的老茶!子布先生定要尝一尝某珍藏的会稽山老茶。” 后一句,却是跟张昭说的。 一番客套之后,才终于进入正题。 “将军以天下生民为怀,不惜士卒挨饿,也要拿出仅有的军粮养活淮南饥民,在下实在钦佩,与袁术之流两相比较,更是高下立判!”在正式开篇之前,张昭先着实把孙策夸奖了一通,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孙策自然得谦虚一番:“先生过誉了,某愧不甘当。” “将军当得。”张昭微微一笑,又道,“不过,请恕在下直言,将军这样带着降卒以及老幼妇孺终非良策,从合肥到历阳三百里,以老幼妇孺之行进速度,至少需走一个多月,从历阳渡江至少又要一月,如若船只不敷,只怕费时更久。” 孙策听得脸色发白,此时他才意识到,问题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张昭却还没说完呢,又接着说:“时下已进入五月初,五六月间正是飓风多发季节,一旦遇到飓风,尤为耽误时日,况且渡江之后还需安置,三十余万军民的安置,却非小事,既便诸事顺利,也需数月之久,若诸事不顺,数年亦未必能安顿好。” 孙策的脸色越发难堪,但他知道张昭所言不虚。 移民安置难免牵扯到土地之争,丹阳、吴郡土地肥沃,却鲜有无主之地。 豫章、会稽倒有大量无主之地,却地处僻远,安置艰难,别的姑且不论,光是给移民的种子、农具及耕牛,就很不好安排,而且偏远之地大多贫瘠,五年之内府库非但不会有粮赋进项,只怕还得拿出粮食接济移民,否则移民就会大量饿死。 孙策让张昭说的都有些灰心了,要不还是扔掉老幼妇孺,只带壮丁回去? 不过这事孙策也就是想想,先不说他若真为么做就会民心丧尽,孙策真要决定扔下老幼妇孺,那些袁军壮丁只怕一夜之间就会跑个精光,因为那二十多万老幼妇孺大多都是这十万袁军壮丁的妻儿老小。 稍稍歇了一口气,张昭又接着说:“在下请问将军,在这短则半年,长则数年的安置期限之内,将军如何养活这些老幼妇孺?江东府库存粮虽然多,只怕也经不起如此经年累月的消耗吧?” 听到张昭这么说,孙策却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张昭之所以这么说,就必定已经胸有成竹,有了应对之策了。 当下孙策在病榻上拱手作揖道:“请先生不吝指教。” 张昭回过礼,又说道:“将军,凡事有利必然有弊,反之,有弊则必然有利,若处置不当,十万壮丁及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便会成为极大累赘,但是,如若处置得当的话,非但不会成为江东的累赘,反可以给将军带来极大的好处。” 孙策跟周瑜对视一眼,诚恳的道:“还请先生分说。” 张昭又说道:“窃以为,将口粮按军旅之法分给袁军战俘及老幼妇孺,甚为不妥,而应该换成以工代食。” 周瑜、吕范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所谓以工代食,就是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袁军战俘,还是随军的老幼妇孺,都不再分给他们口粮,他们如果不想饿肚子,就必须出工!如此,孙策转眼可得十万劳工,既便是二十多万老幼妇孺,也是庞大的劳力。 孙策却有些不得要领,问道:“以工代食,让他们干点什么活呢?” 张昭显然是早有准备,当下从大袖里取出一封帛书地图,又在周瑜帮助下,在孙策的病榻前摊开,孙策示意贾华过来把他搀扶起来,再探过头一看,只见这副帛书地图却是淮南郡及庐江郡地舆。 张昭在合肥下方的巢湖周围画了一个圈,说道:“将军请看,巢湖沿岸土地肥沃,灌溉便利,自楚国时便是鱼米之乡,然而自袁术牧扬州,种种倒行逆施,不一而足,以至于民生凋弊,时至今日,巢湖沿岸之居民逃散殆尽,土地更已经抛荒多年。” “妙啊!”孙策一拍榻沿,大叫道,“若以十万壮丁外加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为劳工,复耕巢湖沿岸之荒芜土地,则万顷良田唾手可得!” 张昭微笑着说道:“除了复耕荒田,还可围湖造田,两者相加何止万顷?且所得田亩尽是高产水田,来年产出纵以保守估计,也可亩产二石!止此一项将军便可得万顷良田,外加每年至少两百万石粮,此后用兵江北,再无军粮短缺之虑。” 孙策被张昭勾勒得的远景刺激得兴奋不已,直恨不得现在就动手。 吕范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问张昭说:“荒田复耕,新田造好之后,并不会自己长出稻谷,敢问先生,耕作所需之种子、耕牛及农具从何而来?还有,时下已经五月,新田造好之后,至少也得**月间,播种秋粮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如此,从现在到明年春粮打下来之前,十万壮丁外加二十余万老幼妇孺的口粮又如何供应?” 第51章子义 听了吕范所言,孙策便立刻感到一盆冷水浇下来,将刚才的热情浇得荡然无存。 是啊,张昭勾勒的远景再美好,可要是没有种子,没有耕牛,没有农具,其中尤为关键的是,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这十万壮丁及二十余万老幼妇孺到明年初夏,那么就一切都免谈,那么现在江东军有粮食么?答案却是没有。 不错,几天之内会有一批粮食运到,数量还不少,有五万石。 可是,这五万石粮食却是军粮,接下来江东军还要攻略庐江,尤其要扫灭袁氏,没有军粮怎么行? 面对吕范的质疑,张昭却不慌不忙,对孙策说道:“这正是在下要说的第二点,耕种上万顷田亩所需之耕牛、农具、种子,数目庞大,单单依靠官府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除了以工代食外,还需辅以以粮换田之法。” “以粮换田?”孙策道,“如何换法?” 张昭解释道:“将军,江东四郡素来富饶,各世家、士族及大户手中颇有钱粮,亦有多余之种子、农具以及耕牛,将军可发一道诏令,以市价一半的价格出售新造之湖田,前提是购田者必须以种子、农具及耕牛作价购买。” 孙策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拍手叫道:“此法甚妙,此法甚妙哪!” 中原自黄巾起义之后,各地诸侯纷起,互相攻杀不止,老百姓活不下去,便纷纷外逃以躲避战乱,其中的大多数人都逃到了荆襄以及江东四郡。 在南逃的老百姓中间,也不乏世家士族,这些世家士族逃到了荆襄及江东之后,难免会购置产业,这就导致荆襄、江东的土地紧缺,现在江东四郡的良田已经十分之紧缺,各世家大户都有极其强烈的购田**。 如果官府以市价一半的价格出卖湖田,购者必然踊跃。 而且,孙策知道江东这些世家大户有钱有粮,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巢湖上万顷湖田的种子、农具以及耕牛就全都有了着落。 孙策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昭,朗声说道:“子布先生,某欲上表朝廷,表奏先生为淮南郡典农校尉,却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张昭起身长揖到地,朗声答道:“愿效犬马之劳。” 孙策闻言大喜过望,拉着张昭手说道:“某得子布,乃高帝之得萧何也!” 孙策也真够狂妄的,直接就拿自己比汉高帝刘邦了,称帝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也难怪拼了老命也要夺回玉玺。 张昭又对孙策说道:“主公,其实围湖造田还有一个好处。” “这个某却也知道。”孙策打断张昭,然后接着说,“湖田造好之后,某可以低价卖给庐江的士族,藉以讨好庐江士族,令人心归服我江东孙氏。” “主公明鉴。”张昭长长一揖,跪坐回席上不说话了。 孙策感慨道:“这么说起来,某其实还得感谢袁术哪,要不是袁术倒行逆施,将巢湖沿岸的世家士族尽数逐走,更令淮南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某又岂能白得万顷良田?若非这万顷良田,某又岂能尽收江东六郡士族之心?” 张昭点头道:“治乱之道,自古便是如此。” “说起袁术……”孙策将目光转向周瑜,说道,“公谨,算算时间,派出去的侦骑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知道袁否小儿是否会南下庐江。” 周瑜笃定的道:“伯符放心,某料定袁否小儿必然南下。” 话音方落,便见贾华匆匆入内,禀报道:“主公,派去汝南的侦骑已经回来了,袁氏残部已经从阳泉进入庐江。” “好!”孙策闻言大喜。 袁否小儿终于还是来了。 (分割线) 孙策心情大好,袁否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原因是袁否又一次在太史慈那里吃了瘪。 太史慈的伤比孙策还要重,但是由于华佗这个医中圣手在,太史慈的恢复却比孙策还要快几分,孙策只能够躺着,坐起都十分勉强,太史慈却已经可以欠身坐起了,华佗还说再有半个月,太史慈就能下地走了。 这也就是说,留给袁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旦太史慈伤势痊愈,他必然会选择离开。 袁否以救命之恩相要挟,或许可以将太史慈暂时留下。 但如果不能令太史慈诚心投效,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太史慈迟早还是要走的,那还不如效仿曹操壮士断腕,索性也放走太史慈,这样的话,将来战场上再见时,说不定还能延续一段香火情分。 不过话说回来,不到最后一刻,袁否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最近几天,袁否只要一逮着机会就来找太史慈。 遗憾的是,袁否说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说辞,说到他自己都觉得疲惫了,太史慈却始终没有改弦易辙之念。 就在刚才,袁否甚至亮出了他的最后王牌。 袁否的最后王牌就是蒙古骑兵的狼群战术! 袁否问太史慈:“将军一定知道狼这种畜生,对吧?” 太史慈轻笑道:“公子说笑了,某不仅知道狼,还曾亲手射杀过狼。” 袁否又道:“那么,某想请问,将军对狼这种畜生又了解多少呢?” 太史慈道:“狼不就是一种畜生,食肉且嫌粗,又何必去了解它?” “将军这话却是错了。”袁否摆了摆手,说道,“狼这种畜生,机警,多疑,善跑,但它最令人生畏的,却是耐力超强、性情坚韧,且群狼之间纪律严明,一旦被狼群盯上了,鲜少有猎物能逃脱,既便是体型远远大过狼的猛兽,最终也难逃狼吻。” 太史慈微微一笑,语气寡淡的说:“公子博闻强识,某甚佩服。” 袁否也不以为意,接着说:“在下听闻极西之地有一万里大国,其国君曰铁木真,铁木真就根据狼群的习性组建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拥有狼群一样的森严纪律,更拥有狼群一样的坚忍不拔以及耐力,铁木真凭借这支骑兵东征西讨,终其一生未尝败绩,其子孙亦凭借这支骑兵南征北战,最终缔造了一个疆域辽阔远超我大汉的强大帝国!” 太史慈微微动容,遂即提出质疑:“世间果真有疆域远超我大汉之帝国?” 袁否说道:“铁木真及其子孙建立的帝国,打马从东走到西,需走一年,将军以为其疆域相比大汉帝国若何?” 太史慈肃然说道:“果如此,其帝国疆域只怕远胜我大汉朝。” 袁否说道:“帝国再强盛,也终有衰落之时,早在几百年前,铁木镇创立的帝国就已土崩瓦解,不过,铁木真所创的骑兵战术却没有消失,且飘洋过海传到了大汉,将军素以统率骑兵驰骋大漠为夙愿,难道就不想一睹铁木真骑兵战术之精要?” 太史慈的眸子里便立刻流露出狂热之色,身为武将,且还是以统帅骑军驰骋大漠为志向的骑将,太史慈对骑兵战术有着天然的渴求,遗憾的是,前朝兵家所遗的兵书战策中关于骑兵作战的战术,却鲜少有记载。 至于专门阐述骑兵战术的兵书,更是连一部都没有。 然而现在,袁否却告诉他,世间真有这样一部专门介绍骑兵战术的兵书! 太史慈目露狂热之色,问袁否道:“公子,世间果真有铁木真骑兵战术?” 袁否不答,只是回头打了个响指,小若榴便吃力的捧着一大捆书简走进了帐蓬。 太史慈不等小若榴将书简放下,便急不可待的从中拿起一卷,展开之后,只见书简的题头写着“铁木真骑兵战术”七个绢秀的隶书。 这部所谓的“铁木真骑兵战术”却是袁否花了十几个晚上的时间,由他口述,再由小若榴手书写就的,前世的袁否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很是读过不少扫盲文,对于蒙古骑兵的狼群战术也是有着相当的了解,口述成册不过是小菜一碟。 太史慈读完一卷,心下对这部兵书再无半点怀疑。 尽管真实的历史上,蒙古骑兵要到一千多年后才会出现,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太史慈作为一名对骑兵作战颇有心得的骑将,一眼就看出这部“铁木真骑兵战术”中记载的军队作战纪律、通讯联络方法及阵列的布设,都有其独到之处。 不过,当太史慈拿起第二卷时,却忍住了没有展开,而是恋恋不舍的将书简放回到木盆上,然后对袁否说:“如此重典又岂可轻易示人,公子却是草率了。” 太史慈的爱不释手给了袁否极大的心理满足,笑道:“子义,从现在开始,这部兵书却是你的了,你想看就看,若是不想看,扔了也罢,烧了也好,那都是你的事了。” “公子此话当真?”因为兴奋,太史慈连袁否改口以字相称都没有注意到,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今天的赠书之恩,太史慈跟袁否也的确可以说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以表字相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 第52章消息 太史慈道:“公子此话当真?” 袁否笑道:“自然当真,这部兵书已经是你的了。” “多谢公子。”太史慈越发兴奋的道,“有了这部骑战兵书,某却可以更好的统领江东骑兵,替主公驰骋沙场了!没错,某定要将主公的江东骑兵打造成古往今来最强的骑军,曹操的虎豹骑又算得了什么,哈哈。” 听到太史慈这么说,袁否便嘎一声僵在那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袁否终于可以体会到,当初曹操赠赤兔马给关羽时,而关羽却说有了赤兔马就可以一日之内赶去与刘备相会时的心情了,尼妹的,这根本就是媚眼抛给了瞎子,全白费了! 不过,收回兵书的话袁否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袁否只能神情复杂的看着太史慈,苦笑着说:“子义莫非不知,江东并非产马之地,你留在江东,只怕是没有骑兵可以统带。” 太史慈大笑道:“若是没有公子所赠之兵书,某家主公或许真不会有打造骑军之念,不过现在有了这部兵书,某却有十足把握说服某家主公,江东虽非产马之地,却也可以从西凉或者辽东购马,打造骑军虽然艰难,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子义,子义哪……”袁否竟无言以对,真是哭的心思都有了。 太史慈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部兵书之中了,袁否只好怏怏不乐的出了帐篷,正好在帐外遇到了华佗,便心头一动将华佗拉到无人之处。 华佗满头雾水的跟着袁否来到僻静无人之处,问道:“公子有何见教?” 袁否扭头看了一眼太史慈的帐篷,问华佗道:“华侍医,太史慈还需几日才得痊愈?” 华佗面露笑意,说道:“回公子话,太史慈将军的体质极好,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内便可下地行走,一个月之内便能骑马,三个月后便可恢复如初。” 袁否闷哼一声,说道:“你好生想一个法子,让他恢复得慢些。” “啊?”华佗便愣在那里,让太史慈恢复得慢些?这是几个意思? (分割线) 紧赶慢赶,金尚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皖城。 刘勋当即召集皖城所有五百石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各大士族的族长宴请金尚。 刘勋虽然早跟袁术划清了界限,但金尚在扬州毕竟德高望重,就连许都也有他的党羽门生,而且,在刘勋取代孙策担任庐江郡守这件事情上,金尚是替刘勋说了话的,所以对于金尚,刘勋于公于仅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饮宴持续到深夜,筵席终于结束。 在刘勋的授意下,皖城的文武官员以及士族族长轮番上阵,不停的向金尚敬酒,金尚直到喝得酩酊大醉,也终究没能道明来意。 刘勋是故意不让金尚说出他的来意。 因为金尚一旦道明来意,刘勋就必须当场表明态度,他就没有退路了。 如果是好事还没有什么,可一旦是为难之事,刘勋又不好直接拒绝,那就难办了。 所以,必须在金尚开口之前弄清楚他的来意,所以刘勋另外安排了他的从弟刘偕宴请随行保护金尚的张牛犊。 刘偕已经从张牛犊那里套出了实情。 “兄长,事情搞清楚了。”刘偕走进大厅,说道。 刘勋看了看醉倒在席上的金尚,问道:“金尚此来何为?” 刘偕道:“兄长,伪帝袁术已经被张勋伙同冯氏给毒死了,说起来难以置信,冯氏居然跟张勋通奸,袁耀也是两人通奸所生,所以袁氏旧部拥立了袁否,袁否走投无路便想到庐江来投奔兄长,金尚就是来替袁否打前站的。”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族长顿时哗然。 老实说,庐江的文武官员和士族对袁术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袁术自牧守扬州之后,一直需索无度,他不但向平民百姓横征暴敛,还把主意打到了士族头上,淮南郡不少士族就被袁术逼得举家南迁,前往江东避祸。 庐江郡的士族,也没少吃袁术的苦头。 不过,乍一听说袁术已经死了,这些士族的族长也难免有些唏嘘。 不管怎么说,袁术都曾经是大汉天下最有实力的地方诸侯,也是第一个敢站出来僭位称帝的诸侯。 “袁否?那个八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庶长子?” 庐江文武关心袁术的生死,刘勋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继承人身上。 虽说,袁术僭位称帝之后,刘勋已跟孙策一道脱离袁术拥兵自立,但是不管怎么说,袁术都曾经是他刘勋的旧主,现在旧主之后势穷来投,于情于理,他刘勋都不该拒之门外,所以刘勋得掂量一下,这个袁否是否会对他构成威胁? 如果没有威胁,或者威胁不大,那自然是欢迎之至。 因为袁否并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有数千袁氏旧部,如果能够吞并这数千袁氏旧部,他刘勋的势力就将会成倍增长。 今后既便孙策大举来攻,他也能有自保之力。 那么,袁否对他是否有威胁呢?刘勋认为是没有的。 袁否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刘勋都想不起来袁否长什么样。 刘偕却道:“兄长,听张牛犊所言,这个袁否却是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古时交通不便,消息闭塞,直到这个时候,袁否在寿春行死间计瓦解曹吕孙刘联军,再于下蔡、龙亢先后大败江东军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到庐江。 刘勋不以为意,问道:“你倒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刘偕道:“小弟听张牛犊说,袁否曾经在寿春以死间计瓦解了曹操、孙策、吕布、刘备之四家联军,致使吕布撤围而走,袁术这才得以逃出寿春,此后袁否又在下蔡、龙亢连续大败江东大军,不仅孙策险些被杀,孙策麾下头号大将太史慈更成了袁否的俘虏!” “什么?竟有这等事?”刘勋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在场的一干庐江文武、士族的族长也是面面相觑。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江东小霸王孙策自击破刘繇、王朗、严白虎之后,声威早已经传遍整个扬州,在这些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的心目当中,孙策是不可战胜的!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太史慈,更有万夫莫当之勇! 可是现在,不仅孙策败在了袁否手下,太史慈更成了战俘! 这说明什么?这岂不是说明袁否比江东小霸王孙策还难缠? 刘勋的从子刘威却对刘偕说道:“叔父,你可千万别被一个莽汉给骗了,小侄知道,有些莽汉看起来好像不会骗人,但其实,他们骗起人来却最厉害。” 刘威的话立刻引来在场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的连声附和。 “公子说的对,江东小霸王孙策何许人也?又岂会败给袁否?” “在下年前曾经在寿春见过袁否,其人懦弱且鲁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知兵的,孙策却是身经百战,其麾下更有黄盖、程普等宿将,兼有周泰、太史慈等猛将,现在竟有人说袁否能打败孙策、生擒太史慈,莫非说笑乎?” “虚张声势,这定是金尚在虚和声势。” 刘勋的目光便落在刘偕身上,皱眉道:“三弟,你确定张牛犊所说属实?” “这个,小弟却是不敢确定。”刘偕额头上冒出了汗水,支支吾吾的道,“不过,不过小弟除询问张牛犊,还问了随行的数名军士,而且是分开问,张牛犊与这几名军士的言辞大致相同,所以小弟以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刘勋便有些犹豫,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袁否手下的那几千袁氏旧部,刘勋无疑是极其眼馋的,那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战斗力是绝对不用说的。 可问题是,万一张牛犊所说属实,袁否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么允许袁否进入庐江,岂不是引狼入室? 比孙策还难缠的人物,他刘勋又如何控制得了? 别忙碌半天,最后庐江郡又回到了袁氏的手里。 犹豫半天,刘勋还是无法拿定主意,便吩咐刘偕道,“三弟,你先扶元休公去客馆歇息,张牛犊还有随行军士也务必要安顿好,万万不可慢怠了。” “兄长放心,小弟理会得。”刘偕答应一声,带着侍者搀起金尚走了。 在场的一干庐江文武以及世族族长见状,也纷纷起身告辞,刘勋还特意叮嘱众人说,千万别把消息泄露出去。 第53章刘晔 金尚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匆匆洗过脸,金尚便召来张牛犊,让张牛犊随他再去郡守府见刘勋。 临行之前,金尚可是在袁否面前夸了海口的,定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主。 其实金尚也知道,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只怕是千难万难,当务之急,却是说服刘勋接纳袁氏旧部,昨晚只顾着喝酒,却忘了说正事,今天却是不敢再耽搁。 然而,两人才刚刚走出客馆大门,就迎面遇到了刘偕。 “元休公意欲何往?”刘偕翻身下马,一溜小跑过来。 “刘长史来得正好。”金尚拱手作揖,一边说,“正要去见令兄,不如同去?” 刘偕便哎呀一声说:“哎呀,这可真是不巧,家兄刚刚接到急报,说是襄安爆发民变,已经匆忙赶过去处置了。” “啊?襄安爆发民变?”金尚闻言面露苦色。 金尚并没有怀疑刘偕的说辞,因为襄安地处庐江郡跟淮南郡交界,淮南郡难民大量涌入庐江,爆发民变是可能的。 当下金尚又问刘偕道:“可知令兄几时得回?” “这个却是不知。”刘偕摇头道,“若诸事顺利,三五日便回,若诸事不顺,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金尚越发心中叫苦,真要拖上十天半个月,可怎么办? 当下金尚又问刘偕:“敢问刘长史,令兄走了有多久?” 刘偕道:“家兄天色尚未亮就走了,而且是骑快马走的,此时怕是已过居巢了。” 金尚便绝了骑快马去追刘勋的念想,因为刘勋已经走了有四个多时辰,而且还是骑快马走的,再追却来不及了。 刘偕心中冷笑,脸上却热情的说道:“元休公只管在客馆放心歇息,只等家兄返回,在下一定即刻通禀元休公。” “也只好如此了。”金尚只能作罢。 刘偕在客馆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陪着金尚用过午膳才起身告辞。 金尚想着在客馆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先去拜访一下刘晔,刘晔人虽然年轻,可金尚知道刘晔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威望非常高,对刘勋的影响力也很大,如果此行能够争取到刘晔的支持,便可以说事情已经办成了一半。 当下金尚便让张牛犊上街采买了一些礼物,然后亲自携礼物前来拜方刘晔。 可是很不凑巧的是,刘晔外出了。 (分割线) 其实这个时候,刘晔刚好骑着一头小毛驴出了皖城南门。 刘晔心里始终挂念着饥民,就想出城亲眼看看饥民的处境。 刘晔随行的只有一个小童,小童牵着小毛驴的缰绳,一边走一边气鼓鼓的说道:“公子你知道吗,刘郡守昨晚在郡守府大摆筵席,请了城中所有士族官员,却唯独没请先生你,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公子你,他坐得稳这个郡守位置吗?” “闭嘴。”刘晔喝斥道,“孺子安敢背后非议郡守?” 小童明显很敬畏刘晔,便真的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了。 说话间,刘晔已经骑着毛驴出了南门,出城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官道两侧那一排排的棚屋,说是棚屋,其实就是几根柴禾挑着几块破稻草帘子,不要说避风挡雨,就是遮光都遮不住,哪能住人? 在这一排排的棚屋里,或躺或坐着逃难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看到刘晔骑着毛驴出来,一双双呆滞的目光便自觉不自觉的聚集到了刘晔胯下那条瘦弱的小毛驴身上。 小毛驴虽然瘦,却也是可以吃肉的。 渐渐的,有少数饥民的眸子里便流露出了疯狂的神色。 小童被饥民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回头对刘晔说:“公子,我们回城吧。” 刘晔却完全沉浸在了这些难民的悲惨遭遇之中,摇头说:“再往前走走。” 又往前走了大约百十步,便陆续有饥民从棚屋里走出来,聚集到官道边,人一多,饥民的胆气就壮了,很快,饥民就在刘晔和小童四周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包围圈随着刘晔往前走也跟着往前移,不过在移动的同时,包围圈也在不断的缩小。 守卫城门的官军队长发现不对,赶紧带着手下步卒赶过来救援。 然而,不等官军队长率兵赶到,围住刘晔的饥民却抢先动手了。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饥民先动的手,下一个霎那,四周的饥民便一拥而上,一下将刘晔从驴背上扯了下来,再将那头瘦毛驴掀翻在地,然后也不用刀杀,饥民们直接就用指甲和牙齿将毛驴开膛破肚,接着就是生吞活剥。 官军队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救起了刘晔和小童。 小童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刘晔从驴背上摔下来却摔伤了腿,身上还被饥民踩了不下十脚,要不是官军队长及时赶到,刘晔当真有可能会被生生给踩死。 刘晔在庐江威望极高,那个官军队长见饥民冒犯了刘晔,当时就要率兵攻杀饥民,却让刘晔给制止了。 刘晔看着饥民在那分食毛驴,许多人啃得满嘴是血却犹不自知,情形与野人无异!不知不觉之间,刘晔已经是潸然泪下。 刘晔的眼泪却不是因为腿疼,而是心疼。 好半晌后,刘晔才止住泪水,对小童说:“走,扶公子回城。” 小童看着好好的一头毛驴片刻之间就被饥民啃得皮肉不存,带着哭腔说:“公子,我们的毛驴,我们的毛驴。” “不过是一头毛驴而已。”刘晔黯然说道,“吃了就吃了罢,若是它的死能够换来几十上百个饥民活命,也算是值了。” (分割线) 金尚在刘晔府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刘晔始终没有回来,只好怏怏返回了客馆。 回到客馆,张牛犊即将随行的羽林卫队长叫到跟前,命他仔细保护好金尚,然后就孤身一人出门去了。 原来,张牛犊之前帮助金尚采买送给刘晔的礼物时,在东门大街发现了一家青楼,张牛犊原本就是个牛犊似的壮小伙,若是不知道皖城有这等去处也就罢了,可一旦知道了,他这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钻心的痒痒。 勉强熬到傍晚时分,张牛犊实在是熬不住了。 这不,抽个空张牛犊就从客馆偷偷溜出来了。 张牛犊一脚跨进青楼时,正好遇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 张牛犊一眼就认出这个年轻人是庐江郡守刘勋的从子刘威,昨晚,刘威还曾经过来偏厅向他敬酒,张牛犊印象深刻。 张牛犊正犹豫要不要见礼,刘威却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仆从后面追出来,对刘威说道:“公子,听说子扬先生让城外的饥民打伤了,主公不便去,让您上药坊采买些损伤药,去刘府探访。” “知道了,本公子这便去。”刘威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发牢骚,“真是的,诳个青楼都不得安生,这叫什么事儿?” 张牛犊跨出去的左脚便顿在半空。 主公?刚才那个仆人模样的人是谁? 他的主公是谁?难道说是庐江郡守刘勋? 刘勋不是去襄安处置民变去了吗?怎么还在皖城? 张牛犊虽然是莽汉一个,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傻瓜。 张牛犊正怔愣间,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已经笑着上前来,先用手上的香帕往张牛犊的脸上扇了一下,娇嗔说:“哟,将军你怎么才来呀?玉娘可是等了你好半天了呢,你不知道,你上次一走,可把玉娘的魂都给勾走了。” 张牛犊回过神来,喉头便骨嘟了一下。 张牛犊好的就是眼前这样的**的妇人。 张牛犊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妇人的肥臀,然后把脑袋凑将过去,一边贪婪的嗅吸着妇人身上透出来的香味,一边问道:“刚才出门的那对主仆,是什么人?” “死鬼,你手往哪儿摸呢?”妇人一把拍开张牛犊的大手,嗔道,“你连郡守府的管事还有公子威都不认识?” 张牛犊闻言顿时目光一凛,郡守府的管事么? 看来刚才他口中说的主公,多半就是刘勋了。 刘勋不是已经去了襄安了么,怎么还在皖城? 事关重大,张牛犊却不敢在青楼风流快活了。 就算真要风流快活,也必须把正事先给办了。 当下张牛犊又在妇人鼓鼓的胸脯上掐了一把,说一句某晚上过来找你,再抛下半吊五铢钱,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第54章流言 张牛犊匆匆返回客馆时,金尚正在找他。 看到张牛犊,金尚劈头就问:“牛犊你上哪去了?” “回禀太傅,某上街打探消息去了。”张牛犊回答得理直气壮。 “打探消息?”金尚皱眉道,“那么,你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末将还真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张牛犊走过来附着金尚耳朵说道,“庐江郡守刘勋并没有去襄安,而是仍在皖城。” “竟有这事?”金尚顿时脸色大变,又道,“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张牛犊笃定的道,“末将亲耳听到郡守府的管事说的。” 张牛犊又把当时青楼里遇到郡守府管事的情形说了,只是青楼换成了酒楼。 金尚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起来,刘勋其实并没有去襄安,而只是借口不想见我而已?”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沉吟道:“刘勋推托不见,必定有其原因。”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又说道:“难道说,刘勋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 张牛犊又道:“应是如此。” 金尚便瞪了张牛犊一眼,训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张牛犊呃了一声,茫然道:“别的?除了打仗我也不会别的啊。” 金尚听得两眼泛白,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有些品出味来了,刘勋多半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并且不欢迎袁氏残部前来庐江,所以才躲了起来不肯相见。 不过,金尚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在他眼里,袁氏残部除了庐江已经无处可去。 所以,无论刘勋欢迎还是不欢迎,袁氏残部都必须来庐江落脚,既然刘勋不乐意,那就想办法逼他就范。 沉吟了片刻,金尚就想到了对策。 当下金尚把张牛犊哪到跟前,吩咐说:“牛犊,你这就带所有的军士上街,逢人就散布消息,说公子否先在下蔡生擒太史慈,又在龙亢大败孙策,乃是江东军的克星,然后说孙策的江东大军已经进入庐江,只有公子否才能救庐江。” 张牛犊想也不想,就领命去了。 (分割线) 江东大军进击庐江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皖城。 第二天一大清早,皖城城内就出现了米粮的抢购潮。 谁都不傻,战端一旦开启,城内首先告急的物资就是粮食,所以,只要是家里还有点闲钱的,就都想囤点粮。 仅只是一个上午,城内十几家粮店的存粮就去了大半。 十几家粮店的店主一看形势不对,直接就关门歇业了。 然而,此举却引发了更大的恐慌,没有买到粮食的市民要求粮店重新开张,由于要求得不到满足,就爆发了打砸抢暴力事件。 虽然暴力事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了。 到了下午,陆续有市民举家出逃,皖城四门全部被堵。 这个时候,庐江郡守刘勋终于坐不住了,急令军队关闭四门,然后将城中所有五百石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各士族的族长召到了郡守府。 “查,定要一查到底!”刘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发雷霆,“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无事生非!” 不过,在场的庐江文武还有各士族的族长却是面有忧色。 有道是空穴不会来风,虽然就目前来看,江东跟庐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在场的几乎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都更倾向于相信,消息多半属实。 小霸王孙策野心勃勃,又岂会满足于只是平定江东四郡? 眼下,孙策已经联合曹操、吕布、刘备打败了伪帝袁术,江东最大的威胁已经扫除,那么接下来,孙策就必定会把目光投向庐江郡! 所以,孙策在退兵回江东途中,顺道收取庐江是可能的。 真的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的族长刚刚还在担心,江东军兵进庐江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下一刻,刘勋的从子刘威便匆匆进了大厅,对着刘勋低声耳语了几句,刘勋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嘎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静等下文。 刘勋有心不想把他刚刚收到的急报公诸于众,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瞒只怕是瞒不住的,在场的庐江文武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士族的族长却都是庐江的地头蛇,无论什么消息,只怕都是瞒不过他们的。 仅只犹豫了片刻,刘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诸位。”刘勋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沉重的说道,“刚接到舒县急报,曹操假借天子的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孙策已经率两万大军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 “什么?孙策真的带着江东大军进入庐江了?” “某就说嘛,空穴不会来风,此事定然是真的。”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庐江郡怕是不保了。” “是呀,庐江郡兵微将寡,若与江东军开战则必然玉石俱焚,不如献城乞降。” “献降?简直是岂有此理!江东军虽众,孙策虽然骁勇善战,可皖城城高沟深,城防坚固,孙策要想拿下皖城也是大不易。” “张都尉所言甚是,若孙策果真驱兵来攻皖城,我们还可以向江夏求援,黄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 “黄祖若见死不救,还可以迎公子否前来皖城,公子否既然能在下蔡、龙亢连败江东军两次,想必也能够在皖城再败江东军第三次。” “依在下看,索性别找黄祖,干脆直拉接迎公子否来皖城吧。” “迎公子否?先生莫非是在跟某说笑?谅袁否一介黄口孺子,又岂是孙策对手?至于说下蔡、龙亢之战,多半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说的也是,此事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刘勋话音方落,整个大厅便一下就炸了锅。 慌忙者有之,镇定者有之,慷慨激昂者也不乏其人。 只不过,谁也没法说服谁,全都在那里吵成了一团。 看着众人吵成一团,刘勋却有些后悔没请刘晔来了。 现场这么多文官武将以及士族的族长,包括他的从弟刘偕和从子刘威,竟然没一个人能替他分忧,真到了要命的时刻,还是只能仰赖刘子扬啊。 当下刘勋谴散众人,然后命家仆套车,轻车简众径直奔刘晔府上而来。 听闻郡守至,刘晔不敢怠慢,赶紧命家仆将他搀起,到中门来迎刘勋。 看到刘晔在家仆的搀扶下站在中门台阶下相迎,刘勋便急走几步上前握住刘晔双手,有些惭愧的说道:“子扬,你疮伤未愈,又何须多礼?” “无妨,不过就是点小伤而已。”刘晔挣脱刘勋手,作揖见礼。 当下刘晔将刘勋迎入客厅,又命家仆烹茶相待。 寒喧过后,刘勋径直说道:“子扬,出大事了。” 刘晔笑笑,说道:“可是孙策的江东军进了庐江地界?” “子扬如何得知?”刘勋闻言顿时目光一凛,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没多久,莫非刘晔另有消息来源? 或者说,江东使者已经到了刘晔府上? 刘晔却说:“明公多虑了,在下猜的。” “子扬当真是料事如神。”刘勋将信将疑,又道,“诚如子扬所说,孙策率两万大军已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此前孙策只是扬州物,纵有心想要图谋庐江也是师出无名,可眼下他已是讨逆将军,假节,却是师出有名了。” 刘晔说道:“明公休慌,孙策此举,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投石问路?”刘勋道,“子扬是说,孙策不会真的攻打庐江?” 刘晔点点头,说道:“至少目前不会,理由有三。” 刘勋道:“愿闻其详。” 刘晔道:“其一,当下已经进入五月,江淮五月正是飓风暴雨多发之季,不宜兴兵,此乃天时;其二,江东军久在外、车马劳顿,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此乃地利;其三,庐江士族皆心向明公,更兼军民一心,此乃人和。” 停了一下,刘晔又道:“天地、地利、人和皆向明公,孙策若贸然兴兵,轻则无功而返,重则丧师殒命,明公可以无忧。” 刘勋叹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 刘晔摆了摆手,又说:“不过,明公还是需要早做防备,孙策其志不小,早晚还是要来图谋庐江郡的。” 刘勋说道:“正有一事,想要请教子扬,子扬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刘晔说道:“明公是说,公子否在下蔡、龙亢两败江东军的事情?” 刘勋说道:“正是此事,子扬以为流言是真是假?” 刘晔说道:“流言应当属实,如若不然,袁氏残部只怕早就被孙策击灭,金尚又安能前来皖城游说明公?” 刘勋道:“若流言属实,某是否应该接纳公子否?” 刘晔沉吟片刻,幽幽说道:“江东孙策,猛虎耳,汝南袁否,豺狼也,曹操假借天子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令其征讨袁氏残部,实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明公若是接纳公子否,不啻于引狼入室,而且……” 见刘晔不再往下说,刘勋急道:“而且什么?” 刘晔叹息一声,说:“狼若来,则虎亦必至,届时庐江虎狼环伺,明公何以自处?” 刘勋默然,刘晔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孙策、袁否乃是虎狼之辈,你刘勋只怕不是两人之对手。 第55章施压 几乎是在刘勋拜访刘晔的同时,金尚也来到了乔玄府上。 皖城乔氏乃是庐江有名的大族,其名声虽不及颖川荀氏、江东陆氏显赫,但在整个扬州也算得上是有名的望族了。 乔玄虽然不是乔氏的族长,在庐江也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他毕竟曾经出任过扬州的郡守,又是经学大师马融的弟子,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影响极大。 金尚敢于在袁否面前夸下海口,也是有他的底气存在的。 真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主,自然不易,既便真能够办到,也绝不可能一踌而就,但是说服刘勋接纳袁否,金尚却还是很有信心的。 金尚的底气就是乔玄,他的昔日同窗。 早年,金尚曾和乔玄同在马融座下治春秋,有同窗之谊。 后来金尚跟乔玄又曾同在扬州为官,是故又有同僚之谊。 凭着这两层关系,金尚自问还是有很大把握说服乔玄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仅凭同窗外加同僚之谊,恐怕是不足以说服乔玄这样的智者,所以还必须有别的说辞。 金尚很清楚,刘勋或许不会欢迎公子否,因为公子否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皖城的士族却不会有此想法,对于皖城的士族而言,公子否若能来皖城,则皖城无疑就多一层抗拒江东军的屏障,至于威胁,那是刘勋的事情。 接到门房报告说,京兆尹故人来访,乔玄便知道是金尚到了。 当下乔玄亲出大门将金尚迎入正厅,又命府中管事烹茶招待。 乔玄笑着说:“元休,你来了皖城两天也不来吾府上,吾还道是你当上仲家王朝的太傅后,就忘了昔日同窗了呢。” “公祖兄快别提了。”金尚以袖掩面道,“什么太傅,徒惹人笑。” 乔玄打了个呵呵,又道:“元休,昔寿春一别,我们怕是有十年未见了吧?” “谁说不是?”金尚也喟然说道,“一转眼就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是啊,一转眼就十年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哪。”乔玄也有些感慨,又道,“却不知道,元休此来是为私事呢,还是为了公事?” “小弟此来却是公私两便。”金尚从席上跪坐起身,向乔玄深深一揖,又说道,“于私是拜访昔日之同窗兼同僚,于公,却是为袁氏之存亡绝续。” 乔玄看着金尚,问:“汝意,欲引公子否入庐江,是也不是?” 金尚深深的看了乔玄一眼,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头老狐狸。 “然也。”金尚丝毫不避讳,很干脆的承认了他此行的目的,又说道,“公祖兄应该很清楚,公子否入庐江,则于庐江士族百姓而言,不啻于多了一道抵抗江东军的屏障,对于庐江士族百姓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乔玄道:“只怕刘郡守却不会作此想?” 金尚道:“这正是小弟想要麻烦公祖兄的地方,小弟之口才拙劣、不善言辞,并不足以说服刘郡守,只有公祖兄出面才能够说服刘郡守,令我袁氏残部得一落脚之处,还望公祖兄看在昔日同窗兼同僚情分上,替我袁氏说项。” 乔玄道:“元休说笑乎?汝还口才拙劣、不善言辞?” 金尚向着乔玄又是长长一揖,诚恳的道:“还望公祖兄施以援手。” 乔玄默然半晌,对金尚说道:“元休哪元休,你可跟吾出了道难题呀,刘勋其人,其实并无远见卓识,说之容易,然而,郡守府有一客卿名曰刘晔者,却委实是个有见识的,吾只是担心,刘晔会从中作梗,则此事便孰难预料。” “刘晔?”金尚道,“小弟最担心的,也正是此人。” “刘晔其人,之智、之勇、之见识,只怕远胜吾等。”乔玄苦苦一笑,又道,“不过,无论此事成或不成,吾都会尽全力相助于汝。” 金尚闻言大喜,第三次长揖到地,说:“多谢公祖兄。” 乔玄微微一笑,又道:“现在公事已了,是不是应该论私谊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尚心情大好,忽然听得后院有琴声流出,甚是清幽,便忍不住问乔玄,“公祖兄,此何人在操琴?甚妙。” “乃是小女。”乔玄颇为自得的道,“元休,非是吾自夸,吾这两个女儿,皆练得一手好琴艺,今日,就让你我兄弟就着小女琴声下酒,如若?”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金尚欣然应允。 当下乔玄命家仆摆酒,与金尚饮宴。 是夜,金尚再次喝得酩酊大醉,索性就宿在了乔府。 (分割线) 次日一大早,乔玄便命家仆套上牛车,前来郡守府。 乔玄是庐江士林领袖,刘勋自然不敢怠慢,在正厅摆茶相待。 主客寒喧罢,刘勋便笑着对乔玄说:“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乔老吹到寒舍来了。” 乔玄作揖道:“老朽已是垂垂老矣,原本不想来郡守面前聒噪,奈何庐江有旦夕之祸,老朽身为庐江人,却不能不来。 刘勋默然不语,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乔玄一开口,刘勋就知道他必定是为公子否的事情而来。 乔玄没有理会刘勋的沉默,自顾自说道:“老朽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兵多?” 刘勋道:“某不如孙策兵多,孙策已经拥兵三万,而庐江水陆步卒仅止五千众。” 乔玄又道:“老朽再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将广?” 刘勋答道:“某不如孙策将广,孙策麾下黄盖、程普、韩当皆宿将,周泰、蒋钦、陈武诸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乔玄说道:“明公兵不如孙策多,将也不如孙策广,若孙策挥师来攻,如之奈何?” 刘勋说道:“子扬云,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而不在彼,故孙策断然不敢犯境。” 乔玄摆了摆手,说道:“天时会不断变化,地利会不断消长,人和亦会因势而变,明公若不早做打算,则庐江早晚必为孙氏所有。” 说到这里,乔玄已经是图穷匕首现了,接着说道:“公子否虽然年轻,却有勇略,在下蔡、龙亢两败孙策,足见其用兵之能,有公子否在,则孙策必然不敢觑觎我庐江,况且袁氏乃明公旧主,此时袁氏残部势穷来投,于公于私,明公都应该予以接纳。” 刘勋唯唯喏喏,却也没有立刻就答应。 送走乔玄,刘勋一个人坐在席上犯愁。 理智告诉刘勋,刘晔的判断是正确的,袁否乃是豺狼,接纳袁否不啻于迎狼入室,而且袁否这头豺狼一来,孙策这头猛虎也必定尾随而至,届时虎狼环伺,他刘勋绝无幸理,刘勋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虎狼会斗个两败俱伤,让他捡个便宜。 但是理智归理智,乔玄的态度他却不能不考虑,因为乔玄的态度不只是乔玄的态度,更代表着整个庐江士族的态度,如果得罪了庐江士林,他刘勋在庐江郡守的位置上只怕是一天都坐不稳,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仰赖士族的支持。 刘威进来看到刘勋愁眉不展,便问道:“仲父何事犯愁?” 刘勋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刘子扬劝我别接纳袁否,乔玄却劝我接纳袁否,威儿你倒是说说,这个袁否,我们是接纳呢还是不予接纳?” “当然接纳,为什么不接纳?”刘威不假思索的道。 刘勋有些讶然的看了刘威一眼,问道:“理由呢?” 刘威道:“万一传言是假的呢?万一袁否其实是个草包,那么接纳袁否岂不就是给仲父你赠送大礼?这三四千袁氏旧部可都是百战精兵。” 刘勋道:“万一传言是真的呢?接纳袁否岂非引狼入室?” 刘威道:“传言属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袁否不能打么?他不是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么?那好啊,仲父就令其屯兵居巢,充当皖城屏障,孙策若犯皖城,则必然要从居巢过,如此,便可令虎狼相争,仲父却可居后坐收渔翁之利。” 刘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喜不自禁道:“吾儿已长成矣!” 当下刘勋长身而起,说道:“威儿,快去客馆请元休公来。” “诺。”刘威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牛犊便带着五十精骑离开了皖城。 随同张牛犊一道离开皖城的,还有庐江郡长史刘偕,刘偕却是奉庐江郡守刘勋命,北上六安迎接公子否的。 金尚却被刘勋留在了皖城,早晚摆酒筵请,可谓极尽厚待。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晔府上,刘晔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56章皖城 袁否率领袁氏残部从龙亢南下,至下蔡后沿淮水向西,又从阳泉渡淮进入庐江,再经安风、六安、龙舒、直趋皖城。 由于有刘偕所携之郡守府公文,一路还算顺利。 沿途各县守军非但不加阻拦,甚至还向袁氏残部提供军粮,虽数量有限,却着实帮了袁否的大忙,因为袁氏残部的军粮早已经耗尽。 二十余天后,袁氏残部终于进至皖城北。 刘偕骑马走在袁否身边,伸手遥指前方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城廓,介绍说:“公子请看,前面就是皖城了,皖城始建于春秋年间,原为皖国国都,初平年间,陆康为躲避战乱将郡治从舒县迁至皖城,先是加高城墙,又挖开护城河,乃有今日之气象。” 袁否眯着眼,远远的打量着前方的这座城池,袁否目测了一下,这座城池的城墙高度至少也有四丈之高。 四丈,差不多就是九米,这在无论哪个年代都算得上是坚城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小了些,袁否目测了下,周长最多也就十几里,跟周长百余里的南京城、北京城相比却是差太远了。 跟传说中常住人口超百万的汴京更是没法比。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还是汉朝,而且还是汉末乱世,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远远无法跟后世的宋明相比,所以根本造不出诸如北京、南京那样气势恢弘的大城,更造不出汴京那样史诗级别的城池。 跟南京、北京、汴京比,皖城当然只算小城。 但在这个时代,皖城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城了。 据刘偕这厮说,皖城光常住人口就超过五万! 有汉一代,口数超过一万就算是大县,上县,这也是说,皖城相当于五个大县! 整个庐江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二十万人,这也就是说,整个庐江郡,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常住在皖城! 由此足见皖城工商业之兴盛! 袁否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拿下皖城! 若能拿下这座坚城,再以这座坚城为根基,招募流民,广积钱粮,未必就不能在淮南这个四战之地打出一片天! 不过,这个念头仅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袁否在下蔡打败太史慈,在龙亢打败孙策,都具有很大的偶然因素,袁否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不是太史慈、孙策太过轻敌,他袁否根本就别想赢得下蔡、龙亢之战,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是巨大的。 一旦袁否拿下皖城,立刻就成了孙氏心腹之患。 面对认真起来的孙策,加上还有周瑜这个三国时期首屈一指的统帅相助,袁否委实没有太大的信心。 更何况,皖城也不是那么好拿。 眼下的皖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拿下不难。 可是,在拿下皖城之后呢?又该如何善后? 刘勋顾念旧情,开门接纳,他袁否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兵戎相见,这名声只怕是要迎风臭出百里,不仅整个庐江的士子百姓会唾弃他,只怕大汉十三州的士子百姓都会骂他,就连袁氏旧部,只怕也会离心离德。 徐盛或许不会背叛他袁否,可纪灵、金尚他们呢? 金尚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说服刘勋接纳袁氏残部,他袁否若真敢动刀兵,将金尚好不容易才争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只怕金尚会大失所望,纵然不立刻背叛袁氏,只怕也会心生嫌隙,总之今后就别指望他会替袁氏效力了。 “公子?公子?”袁否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刘偕在叫他。 “哦啊?刘长史唤某?”袁否很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刘偕。 刘偕伸手一指前方,说道:“公子请看,家兄率满城文武及士子百姓迎接你来了。” 袁否闻言脸色微变,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一大群牛马车仗以及行人,已经从皖城北门内浩浩荡荡的开了出来。 倾城相迎,这可是极隆重的礼节。 “快,诸位都下马,随某步行。”袁否赶紧翻身下马,又命身后一众文武也下马,既然刘勋给足了他袁否面子,他袁否自然也得投桃报李,既便明知道这只是做做表面文章,也至少要把文章做足,是吧? 两下里对进,很快就到了近前。 还隔着十步,袁否便长揖到地,朗声道:“小侄袁否,拜见叔父。” 袁否以子侄礼拜见刘勋,不仅令刘勋错愕,更令刘勋身后的士族、官员大感错愕,不过错愕之余,却对袁否生出亲近之意,不得不说,袁否以子侄礼事刘勋,这步棋走对了,表面上这么做看似矮了一辈,其实一下就收了人心。 站在刘勋身的金尚也松了口气,见面之前,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公子否会自恃身份,视刘勋为袁氏的家臣,处处要压人一头,这样的话局面就会变得无比复杂,金尚内心自然希望袁否能够喧宾夺主、入主庐江,不过这事不能急。 刘勋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惊醒过来。 当下刘勋急走几步上前,伸手将袁否搀起:“公子快请起,臣惭愧。” 袁否以子侄礼参拜刘勋,刘勋却不敢真以袁否叔父自居,这样的话,立刻就会给人忘恩负义、趁人之危的恶劣印象,刘勋可不希望在与袁否的第一次较量当中,就输给对方,失了民心不说,还恶了庐江士族。 所以刘勋仍然以袁术旧部自居,自称为臣。 不仅如此,刘勋甚至还让刘威将出了印信。 然后刘勋捧着印信对袁否说道:“公子,庐江原本就是先主公属地,臣不过是代为看守而已,今公子来归,这庐江郡也该物归原主了。” 此举一出,不仅袁氏旧部讶然,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也全都傻了。 听说过陶谦三让徐州,可刘勋跟陶谦能一样吗?两人一个正值壮年,一个却垂垂老矣且病入膏肓,郡守这唱的是哪出? 刘偕很是费解的看着刘勋,有心想要劝阻,却终究没敢造次,站在刘勋身后的张多、许干也是欲言又止。 庐江文武愁眉不展,原仲家王朝的一干文官武将却是跃跃欲试。 要不是担心影响不好,杨弘甚至早就跳出来劝袁否收下印信了。 便是纪灵、徐盛、张牛犊等武将,也满心希望袁否能收下印信。 因为刘勋并未说错,庐江郡原本就是袁氏属地,此时刘勋将庐江郡还给袁否,不过是物归原主,可谓理所应当。 袁否冷眼旁观,将一众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表情,尽收眼底。 说真的,袁否是真想顺势收了刘勋印信,鹊巢鸠占入主皖城。 只不过,看刘偕、一众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表情,袁否就知道刘勋在庐江郡还是颇得民心的,此时,就算刘勋真的想出让庐江,他手下的人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刘勋此举也明显不是真的要让出庐江,而不过是试探而已,一试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心思,二试他袁否是否有不轨之心。 袁否来到这乱世虽然不过几个月时间,却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死亡线上,所以成长得非常之快,又岂能看不穿刘勋的区区阴微心思? 袁否的眼泪说来就来,哭拜于地说:“叔父此举,可是不愿小侄入城乎?叔父若是不肯收留小侄,小侄亡无日矣,嗷嗷嗷……” 袁否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袁否一哭,不仅金尚等一干原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跟着哭,就是不少庐江文武以及士族也跟着哭出声,就是刘勋也跟着陪了几滴眼泪。 刘勋好说歹说,才终于把袁否给劝住,说:“公子还请节哀,既然公子无心理政,那么郡守之事容后交割,臣已于府中备下酒筵,公子快随臣进城赴宴,皖城虽无山珍海味,湖鲜野味却是着实不少,公子定要一尝。” “多谢叔父收留,容小侄一拜。”袁否再次长揖到地。 刘勋赶紧搀起袁否,然后拉着袁否的手登上他的马车,相携进城。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刘勋并没有明确表示如何安顿袁氏残部,不过,袁否早已在与张勋、冯氏的勾心斗角中成长起来,又岂能猜不到刘勋的心思?当下袁否命令徐盛率袁氏残部于城外驻扎,未奉军令严禁入城。 刘勋这才假意说要让袁氏残部进城驻扎。 但袁否又岂会将刘勋的话当真?所以再三推辞。 刘勋这才顺水推舟答应了袁否,然后命刘偕携酒肉出城犒劳袁氏残部,消息传开,袁氏残部立刻欢声一片。 第57章居巢 刘勋在郡守府大摆筵席,宴请袁否和袁氏的一干文官武将。 席间,刘勋又向袁否介绍了在座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 轮到乔玄时,袁否特意多敬了几樽酒,袁否已经从金尚那里知道,乔玄在迎袁氏旧部来庐江这件事情上,很是出了一番大力气的。 当然,袁否刻意亲近乔玄却别有企图。 如果史书没跟他开玩笑,如果皖城没有第二个乔玄,那么这个乔玄,应该就是大乔、小乔的父亲,未来的乔国老了! 当然,现在有了他袁否,乔玄是否还会成为东吴的乔国老就两说了。 不过,敬完了在场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唯独不见刘晔。 当下袁否问刘勋道:“尝闻叔父帐下有一位高士,名曰刘晔刘子扬,却为何不在?” 刘勋道:“子扬前日摔坏了腿,行走不便,是故没来参加筵席,公子若想见子扬,臣这便差人请他过来。” “不不,小侄不是这个意思。”袁否忙道,“既然子扬先生腿脚不便,小侄自当登门拜访才是,又岂能令先生来。” 说起刘晔,刘勋便想到了刘晔所说的话。 袁否,豺狼也,接纳袁否却是引狼入室! 刘勋抬头看了一眼言正笑靥靥,向庐江文武敬酒的袁否,现如今,这头豺狼却已经进了庐江郡了,却还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去居巢,充当皖城的屏障。 当下刘勋端着酒樽于席上跪坐起身,说:“诸位且肃静。” 大厅里的笑语声便稍稍歇止,包括袁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 刘勋的目光落到袁否的身上,肃容说道:“臣本欲将庐江让于公子,奈何公子不从,既然公子不欲取庐江全郡,皖城却是非取不可,如今公子只剩孤穷客军,皖城富足,正好用来养兵,此乃臣一点心意,公子万不可再推脱。” 刘勋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大厅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右首的原仲家王朝的一干文官武将皆神情振奋。 像张牛犊等心思单纯的武将,更是已经在心里称颂刘勋仁义。 坐在左首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勋刚刚在城外想出让庐江郡未果,竟又在酒席之上让皖城于袁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勋竟然是认真的,真打算将皖城让于公子否?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袁否也相信刘勋真是诚心让城。 不过,当袁否的目光无意之间扫过对面的庐江文武,尤其是当他发现,对面的庐江武将正目光冷冽的看他,大有一旦他点头便立刻翻脸的架势,便立刻反应过来,尼妹的,刘勋这厮还真没完没了啦? 然而,当初在城外让印信时,袁否能猜到刘勋用心。 可是现在,袁否却真猜不出刘勋的用意了,刘勋他想要干吗? 当下袁否从席上跪坐起身,遥向着刘勋拱手作揖道:“叔父若非要让皖城于小侄,便是不相容于小侄,小侄别无他策,只能选择离开。” 说完之后,袁否便从席上长身而起,转身准备离开。 刘勋赶紧起身挽留,说道:“公子想多了,臣此举却是诚心的。” 诚心个鬼?袁否心中冷笑一声,坚持说:“如此,小侄只能告退。” “公子且住!公子且住。”刘勋赶紧制止,又道,“既然公子不欲取皖城养兵,那么公子不妨在庐江任选一座城池养兵,这个却不能再拒绝。” 刘勋话音方落,庐江文武中便有人坐起身说道:“主公,皖城东边不到百里,有居巢城足可屯兵。” 袁否依稀记得,此人好像是刘勋的从子,刘威。 “居巢城?”刘勋皱眉道,“城池是不是小了些?” “居巢城虽小,城却坚固,相比皖城亦不遑多让。”刘威又说道,“何况,居巢城外沃野千里,若使人开垦,万顷良田唾手可得,足可以养兵。” 刘勋看看袁否,似乎有些犹豫:“居巢,能行吗?” 看着刘勋叔侄在那里一唱一和,袁否却反应过来了。 尼妹的,相让皖城原来是引子,目的是为引出居巢。 前来庐江之前,袁否就已经反复看过庐江的地势图,居巢地处皖城东边,孙策若是想攻皖城,无论从牛渚出发,还是从淮南郡南下,无论步军还是水军,都必须经过居巢城,如不先拿下居巢,则江东军有后路被抄截的危险。 刘勋倒真是好算计,这是要拿袁氏残部当皖城屏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既便是陶谦这样的谦谦君子,不也把刘备的部曲安置在了小沛,充当抵挡曹军的前方屏障? 坐在袁否下首的金尚也反应过来,连连给袁否使眼色。 袁否知道金尚的意思,金尚是让他别答应,不过袁否却另有打算。 当下袁否对刘勋说道:“叔父无需多虑,小侄等有一容身之处足矣。” “如此,公子且去居巢暂且安身。”刘勋不再客套,这事就这么定了。 袁否注意到金尚似乎有话要说,便借口如厕离席,金尚果然跟了出来。 在茅舍门口,金尚追上袁否,埋怨道:“公子,你刚才真不该答应的。” 袁否笑问道:“这却是为何?” 金尚苦笑道:“公子应该看过庐江郡的地势图,岂不知居巢乃皖城东部屏障,江东军若大举来犯,则必然从居巢过,刘勋此举没安好心哪。” “某岂不知?”袁否笑笑,再问金尚说,“不过,元休公,我们有得选择吗?” 金尚哑口无言,是啊,袁氏残部势穷来投,刘勋肯收留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他们哪有选择屯兵之所的权力? 袁否微微一笑,又道:“其实,驻防居巢也有驻防居巢的好处,别的不说,单是皖城的士族就会对我们心存感激,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替他们看守门户,你说是吧?” 袁否话音方落,前方回廊拐角后边便传来两个声音,一个说道:“袁术僭位称帝,实乃大逆不道,不过公子否却是个明事理的,继承帝位之后,不仅自除仲家帝号,还上表向朝廷请罪,诚可谓是深明大义。” “谁说不是?”另一个声音附和说,“先前在下还不怎么信,可此番见了公子否,才知道公子否果然是虚怀若谷,更难得的是,公子否还极善用兵,此番有公子否镇守居巢,皖城可以高枕无忧矣。” 脚步声渐近,袁否和金尚不想跟两人照面,便从另一侧走了。 进大厅之前,金尚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老臣现在却不知道,此番来庐江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袁否闻言若有深意的看了金尚一眼,连金尚都对前来庐江的信念产生动摇了,这却是好现象,如果连金尚都改变了主意,赞成去河北投奔袁绍,则无疑会影响到很多人,届时再去河北,阻力就会小得多了。 第二天,纪灵便率领袁氏残部先一步去了居巢屯兵。 袁否却被刘勋留在皖城,连续三日大摆筵席,极尽款待。 第四日,袁否终于得空,轻车简从前来刘府,拜见刘晔。 刘晔的腿伤已大为好转,在偏厅接待了袁否。 行过礼,刘晔摇头说道:“在下不良于行,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公子恕罪。” “先生言重了,某又岂是那等迂腐之人?”袁否摆摆手,又道,“某帐下有一医匠,医术颇为精妙,明日某便令他前来给先生治腿疾。” “却是不必了。”刘晔淡淡的道,“在下的腿疾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袁否一时语塞,表面上,刘晔虽温文谦恭,但袁否却感受到了对方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疏远,没错,就是疏远,刘晔似乎根本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这一发现却让袁否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看来,他的魅力还是不够,还不足以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前来投奔啊。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 眼下他袁否兵不过数千,将不过纪灵、徐盛,地盘更是一寸没有,还得寄人篱下,拿什么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 人主的魅力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够有的,得靠实打实的实力来堆砌。 就说曹操,虽出身不好,属阉宦之后,可当他讨灭青州黄巾,得兵三十余万之后,像郭嘉、荀攸、荀彧、程昱等高士便纷纷来投。 袁否在刘晔府上勉强盘桓了半个时辰,不咸不淡的与刘晔讨论了一些音律、诗歌,袁否虽剽窃了几首诗词,也发表了一些关于音律方面的高论,却都没能够折服刘晔,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刘府之后,袁否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先有太史慈,现在又加上个刘晔,要想得到这些猛将名士的效忠,可真不容易啊。 第58章屯田 石头镇,江东军大营。 孙策的伤势恢复良好,已经可以在侍者的搀扶下下地行走了。 这天上午,孙策又在贾华的搀扶下到军营里转了一圈,一回到大帐,便看到周瑜已经好整以遐的坐在里边了。 “公谨?”孙策讶然道,“你不是回舒县了么?” 舒县是周瑜老家,这次周瑜回舒县也算是公私两便,于私算是衣锦还乡,于公却是去游说舒县的周氏买田的,因为复耕的第一批五百顷水田已经造好了,为了筹粮,孙策与周瑜商议之后,决定优先向舒县的士族出售这五百顷水田。 周瑜笑道:“事情办妥了,自然就该回来向伯符你交差了。” 孙策喜道:“事情已经办妥了?这五百顷水田都卖出去了?” “都卖了,价格只比市价略低。”周瑜笑道,“而且,伯符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除了舒县周氏,连居巢的范氏也向我们买田来了。” 孙策讶然:“居巢的范氏也向我们买田了?” 周瑜笑道:“伯符,你是不知道,舒县周氏的各个分支一听说你已经被朝廷敕封为了讨逆将军,假节,全都抢着购田置地。” 孙策嘿然,心里却难免有些得意。 孙氏在江东原本算不上什么世家,勉强也就算个小士族。 孙氏真正崛起,却还是在孙坚担任长沙太守之后的事情,尤其是十八镇诸侯讨董,孙坚第一个打进洛阳城,一时间声威无俩!此后孙坚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很是积攒了不少声望,孙氏由是成了江东首屈一指的世家望族。 三年前,孙策以孙坚留下的千余旧部为班底,征讨江东,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连破刘繇、严白虎、王朗等江东豪杰,孙策本人骁勇善战是最主要的原因,然而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却是,江东士族的鼎力相助。 特别是在孙策击破牛渚大营后,江东士族更是望风来投,文有顾雍、步陟、张纮等,武有周泰、蒋钦、陈武、董袭、凌操、宋谦、贾华等,有了这些文武襄助,孙策这才得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了江东四郡。 现在,孙氏的影响力却是扩展到了庐江郡了。 这无疑是件好事,有了庐江士族的鼎力相助,将来收取庐江就会变得容易,而且在收取庐江的过程中也不会伤及庐江元气。 “伯符,这次某去舒县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周瑜又道,“袁否小儿已经到了庐江,并且被刘勋安顿在了居巢小城。” “袁否小儿已到庐江了?”孙策霍然站起身,厉声说道,“公谨,你这便集结大军,明日便杀奔居巢擒拿袁否小儿,某一日都不想等了!” 周瑜却摆了摆手,说道:“伯符,此事却急不得。” 孙策皱了皱眉头,怏怏坐回席上,问道:“这却是为何?” 如果换成是别人,孙策只怕根本不会听,但是周瑜相劝,孙策却还是会听,因为他知道周瑜的见识远在他上。 周瑜道:“若此时开战,则刘勋、袁否必然同仇敌忾,共抗我军。” 孙策道:“那正好,就连刘勋也一并收拾,倒省得再动一次刀兵。” 周瑜苦笑道:“伯符,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而在彼,若强行开战,则有违天道,轻则劳而无功,重则丧师失利哪。” 孙策道:“天时、地利、人和?此话何解?” 周瑜道:“五六月间乃是飓风暴雨多发季节,不利出兵,天时不与;我江东将士出征在外多日,早已疲惫不堪,而庐江军却是以逸待劳,地利不敷;伯符你虽受命为讨逆将军,但庐江士族仍然心向刘勋,是故人和未至。” 孙策嘿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敷,此战果然难打。 先不说能否打赢,既便最后赢了,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整个庐江郡只怕也会变得残破不堪,这结果却不是孙策想要的。 孙策想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庐江郡。 因为将来北伐时,孙策还要拿庐江郡、淮南郡做大本营。 不过孙策终究有些不甘,懊恼的说道:“那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周瑜说道,“伯符你既受命为讨逆将军,自然就该替朝廷尽力竭力剿灭袁氏残部,只不过,此事却急不得,只待过些时日,刘勋、袁否两家必生龌龊,甚至于互相功伐,彼时再出兵,当可不费吹灰之力剪除袁否,顺便收取庐江。” 孙策问道:“公谨,你确定刘勋会和袁否小儿起龌龊?” 周瑜笑道:“伯符放心,不出俩月,刘勋和袁否小儿必生龌龊,既便两人不会当面撕破脸,可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却绝对不会少。” (分割线) 周瑜并未说错,事实上,袁刘两家的勾心斗角现在已经开始了。 袁否刚从皖城回到居巢,先一步到达居巢的纪灵便发牢骚来了。 “公子,刘威太不厚道,这居巢哪是什么坚城?分明就是一座破城!”纪灵指着居巢西门快倒塌的敌楼,气乎乎道,“公子你看,就连城楼都快要倒塌了。” 袁否默然不语,居巢城高不过两丈余,还没有护城河,这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四周的城墙坍塌了大半,这样一座城池,比营寨也强不了多少,真打算长驻,只怕是还得花大力气整修城防,至少坍塌的城墙必须修补好。 不过现在袁否委实没有心思修复城墙,当务之急,还是筹粮! 就眼下,袁氏残部已经只剩三日之粮,再不筹粮,全军就得饿肚子了。 虽然临行之前,刘勋亲口说了,袁氏残部的钱粮军械一律由皖城供给,但袁否并未把刘勋这话当真,因为,刘勋若真有意这么做,那么袁否来居巢之前,刘勋就应该把未来三个月的钱粮预支给袁否,可刘勋并没有这么做。 主薄阎象也在为军粮的事犯愁,袁否一回来他就找上门来了。 “公子,军中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了。”阎象说道,“如果再不筹粮,在下这主薄就只能把自己杀了,拿这百十来斤给将士们填饱肚子了。” 袁否大笑道:“子音兄,你这百十来斤还是自己留着吧,至于军粮,某已经着元休公前去筹借去了,稍后便会有消息传回。” 袁否话音方落,金尚就气喘吁吁的走进了袁否的行辕。 一看金尚脸色,袁否就知道金尚此行必定是有所收获。 果然,不及向袁否见礼金尚就说道:“公子,老臣幸不辱命,皖城乔氏已经答应捐赠军粮三千石,公子啊,这粮可是乔氏给的,不要还的,呵呵。” “哦,是吗?”袁否闻言大喜,皖城乔氏还真是给面子。 阎象却说道:“公子,元休公,有句话在下却不得不说,三千石军粮虽然不少,却也撑不了太久,我军若是没有稳定的钱粮来源,若一味坐吃山空,这三千石军粮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彼时,可又如何是好?难不成再去讨?” 袁否点头道:“某正要和子音兄和元休公商议此事,刘勋嘴上虽说要供给钱粮,但我们真想从皖城拿到钱粮军械,只怕是大不易,所以我们得屯田!” “屯田?这倒是个好主意。”阎象道,“有一点刘威并未骗我们,居巢城外果然是沃野千里,而且湖泊众多、灌溉便利,一旦开垦立刻便是高产水田,不过,屯田需要大量的人力以及物力,更需农具、耕牛以及种子,这些却从何而来?” 阎象一句话就把袁否给问倒了。 人力不足,还可以招募流民,从淮南郡逃入庐江的流民数以十万计,就袁否所见,光是皖城城外就聚集了不下五万流民,居巢城外的流民虽然相对较少,却也超过了一万人,把这些流民组织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人力。 但是,流民不会白给你干活,你至少得给他们饭吃。 那么问题就来了,给流民吃的口粮从何而来?单凭乔氏捐赠的三千石粮,供给袁氏残部尚且不足,又哪有余粮用来养活流民? 还有,新田开垦好之后,需要耕种,这就需要耕牛、农具以及种子,流民可以招募,耕牛、农具还有种子却需要买,买就要钱,可是钱从何来? 金尚想了想,无奈的道:“公子,要不还是由老臣出面再向乔氏借?” 袁否摇头说:“乔氏刚刚才捐赠了三千石粮,我们立刻又去借钱粮,却是说不过去,此事要是传扬开去,庐江士族更会骂我们贪得无厌。” 停顿了一下,袁否又道:“既便要借,也只能找别家借了。” 金尚说道:“居巢本地士族范氏,颇有钱粮,不如老臣去找找范氏?” 袁否摆手,说道:“这次某亲自去借。” 第59章缠绕 范家坞离居巢县城大约二十里,袁否命张牛犊点起五十精骑随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在乡人的指点下找到了范家坞。 远远望去,只见两山夹一坞堡,堡墙以青石彻成,石墙高约两丈,墙头垒有垛堞,拐角及大门上方还砌有望楼,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军事要塞。 堡墙上还有民壮或者手持长矛、或者背负弓箭来回巡逻。 看到袁否率五十精骑逼近坞堡,堡墙上便立刻吹响了呜呜的号角,不到片刻功夫,堡墙上便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民壮乡丁。 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骑兵早已见怪不怪,对此毫无反应。 事实上,自从黄巾贼作乱以来,每个州、每个郡是这样,但凡是有点钱粮的士族,或者有点势力的宗族,全都会建起坞堡、招募民壮以求自保。 袁否却是面露忧色,居巢范氏有粮有兵,怕是不好说话。 虽说袁否曾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而且消息也已经在庐江郡传扬开来,但是袁否很清楚,想让范氏这样的庐江士族献出他们的钱粮兵马鼎力支持袁氏,几无可能,说到底袁否连块落脚地都没,又凭什么让别人追随他?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袁否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范氏的族长叫范阳,居说是范增的第十六世孙。 范阳在正厅接待了袁否,又命家仆烹茶相待,礼数可谓周到。 但是跟在刘晔府上一样,在这里,袁否也感觉到了范阳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疏远,范氏似乎无意跟袁氏有过多纠葛。 范阳言语之间虽然客气,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却只有一个:居巢范氏无意将自己的切身利益与袁氏残部捆绑在一起,至少目前不愿意。 不过袁否也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最终还是决定道明来意。 袁否说道:“太公,实不相瞒,由于军粮短缺,某意推行军屯,不过屯田所需之农具、耕牛以及种子却无着落,范氏乃居巢大族,广有钱粮,所以,某希望范氏能够暂借一二,太公放心,待明年春粮下来,必定如数归还。” 范阳笑道:“公子乃是名门之后,而今更是我庐江柱石,公子有了难处,老朽自当鼎力相助,却不知,公子需要多少头耕牛,多少农具及多少种子?” 袁否有些讶然的看了范阳一眼,说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范阳沉吟片刻,说道:“公子,两头耕牛、十件农具,百斤种子足够否?” 听了范阳这话,袁否刚刚汲进嘴里的茶水便险些又喷出来,尼妹的,两头耕牛、十件农具、百斤种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还他妹的问老子足够否? 当下袁否也没什么耐心了,不满的说道:“太公莫非说笑乎?” 你妹的,我袁氏虽说穷途末路,可再怎么着那也是名门望族,岂容你如此轻辱? 范阳有些讪讪的笑笑,然后说道:“实不相瞒,公子若是昨日前来,老朽至少可以借出百头耕牛、千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至于现在嘛……” 见袁否没有问话的意思,范阳便又接着说道:“公子,真的很不凑巧,这百余头耕牛、千余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都已经让老朽拿去买田了。” “买田?”袁否不悦道,“太公莫非欺某不知农事?买田从来只用钱,何曾有过用耕牛农具及种子买的?况且百余头耕牛、千余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足以买下上百顷良田,某想请问太公,庐江郡内何处有上百顷良田可供太公去买?” 范阳低头想了想,说道:“老朽原本不愿告诉公子,不过公子既然问起,那老朽就索性直说了吧,孙策招募了几十万淮南流民,眼下正在巢湖兴修水利、围湖造田,且明言庐江士族皆可买,而且价格还比市价略低,只是孙策明言,必须以耕牛、农具及种子折价抵偿,范氏的耕牛、农具还有谷种,便是拿去买田了。” “什么,孙策?”袁否愕然道,“他在巢湖屯田?” 这下却是真的出乎了袁否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孙策居然也在巢湖屯田。 定了定神,袁否又说道:“孙策鹰视狼顾,早晚必定觊觎庐江,战端一起则必然玉石俱焚,太公难道不怕鸡飞蛋打?” 袁否这话几乎是在威胁范阳了,意思是说,你范老儿跟孙策眉来眼去、暗通款曲,难道就不怕刘勋找你麻烦? 仔细最后两头落空、祸及全族! 范阳却微微一笑,说道:“老朽不过一田舍翁,并非朝廷命官,所以这官面上的事情老朽却是管不着,老朽只想置办些产业留给子孙后代,仅此而已。” 范阳这话却是在回敬袁否,说,老夫虽跟孙策暗中交好,却也没少了刘勋的孝敬,老夫为子孙后代计,两边下注难道有错?便是刘勋也是无话可说,真要把我范氏给逼急了,我便全面倒向孙氏,你又能奈我何? 袁否碰了个软钉子,一时语塞。 经过刚才这番交锋,范阳却没有心思再跟袁否打哑谜了,当下便从席上跪坐起身,对着侍立在一侧的管事说道:“范二,送客。” 袁否忿忿然的从范家坞出来,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老实说,来庐江之前袁否内心其实还是存有幻想的。 不管怎么说,袁氏都是四世三公、海内望族,虽说眼下暂时遇到了困难,可怎么也应该有几家士族慕名来投吧? 可残酷的现实却把袁否的幻想击得粉碎。 除了皖城乔氏因为金尚的私谊,向袁氏伸出援手以外,其余庐江的各大士族全都对袁氏敬而远之,既便是刘晔这样的高士,既便是刘晔这样有远见卓识的高士也不看好袁氏,也不愿意来烧他袁氏这个冷灶。 难道袁氏真的已经如此不堪了? 难道袁术的僭位称帝,为祸竟真的如此之烈? 袁否原本还不信邪,可是在与范氏接触之后,他才真正深刻的感受到,袁氏在扬州的名望业已堕入谷底。 而孙氏席卷江东的大势却已蔚然成形了,庐江郡的士族,尽管大多仍然心向刘勋,但是暗中却已经在与孙氏接触,已在预留后路了。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哪。 袁氏想要逆势而动,根本就是徒劳。 虽说,袁否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可单凭这根本就不足以改变江东士族对孙氏的感观,江东士族并不认为孙策小输两阵就会挫动元气,江东士族同样不认为,袁氏小胜两阵就有机会咸鱼翻身。 所以,袁氏这支孤穷客军,根本就没人在意。 或者既便有人在意,也不过只是把袁氏当成皖城的看门犬,仅此而已。 袁否越想越是灰心,越想越是生气,翻身上马后便向着前方打马急奔。 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骑也看出袁否心情不好,便远远的跟在袁否后面,却不敢上前来触霉头。 在经过一处路口时,袁否一时不察走错了道。 等到袁否勒马止步,才发现连人带骑已经陷入一片沼泽中,但只见水面茫茫,前方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袁否正要原路返回,胯下的坐骑却受了不知什么惊吓,一下人立而起。 袁否猝不及防,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当袁否从泥淖中爬起身,只见他的坐骑早已经跑远,跑得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袁否咒骂一声,正要寻路走出沼泽,一股蚀骨的冰寒忽然间将他笼罩。 袁否浑身上下的汗毛霎那间竖起来,直觉告诉他,他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危险的猛兽给锁定了! 袁否以极小的动作,慢慢将右手伸向腰间,拔刀。 然后,猛然转过身,然而让袁否困惑的是,他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过,袁否的困惑仅止持续了一秒,一秒钟过后,袁否面前的滔滔浊水便像是煮沸了般翻腾起来,然后一颗硕大的蛇头从浊水中升起。 巨蟒,竟是一条腰腹足有瓦罐粗细的巨蟒! 袁否咒骂一声,转身就想跑,不过,他快,巨蟒却更快! 几乎是袁否才刚动,巨蟒那巨大的蟒身就已经猛然甩出,一下就将袁否给缠绕住。 巨蟒足有瓦罐粗的蟒身将袁否的身体紧紧缠绕住,只留下袁否的脑袋在外,然后,巨蟒又高高的昂起它的蟒头,对着袁否脑袋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尼玛,这是要葬身蛇腹了么?生死关头,袁否却发现自己竟然出奇的冷静,没有恐惧,没有挣扎,也没有愤怒,只是稍稍有些遗憾,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什么都没做成呢,就马上又死了,老天爷也太捉弄人了。 就在袁否自忖必死时,耳畔陡然传来“咻”的一声尖啸。 下一个霎那,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嗖的攒入了巨蟒的血盘大嘴中,直没及羽,巨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巨大的头颅一下就重重摔入沼泽之中,原本紧紧缠绕在袁否身上的蟒身也一下子变得松垮。 第60章效法 好半天后,袁否才终于回过神来。 茫然回头,只见沼泽的深水区中正有一叶轻舟从茂密的芦苇丛中荡出,只见那叶轻舟上站着数条壮汉。 站前面的那条壮汉长得尤其雄壮。 此时已经暮色四临,袁否极尽目力也看不清那壮汉长什么样,只隐隐看到那个壮汉身上似乎披着锦袍,头上好像还插着雉羽。 不过刚才救他一命的显然就是此人,因为他手里还握着长弓。 袁否遥遥抱拳作揖,向那人喝道:“多谢壮士活命之恩,还望赐下尊姓大名。” 那壮汉哈哈大笑道:“某又不图你报恩,却留姓名作甚?不过,某还是得劝你一句,今后当少来这种深沼大泽,下次再遇上了巨蟒,却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说完,那壮汉轻轻一挥手,再喊一声走,脚下的轻舟便如箭一般射入芦苇丛中,隐隐约约间,袁否似乎听到了一声铃铛轻响。 直到那叶轻舟走了好半天,袁否都还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又过了片刻,来时方向终于传来马嘶人沸声,却是张牛犊带着五十精骑找来了。 看到袁否浑身湿透站在大泽之中,胯下坐骑却不知去向,而在袁否身边,却蜷曲着一条瓦罐粗细的巨蟒,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军士惊得脸都白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吗?”张牛犊颤抖着问,问的根本就是屁话。 袁否却已经懒得责备张牛犊,只是吩咐说:“把这条蟒蛇带回去,给将士们炖汤喝。” 说完了,袁否就骑上张牛犊让给他的坐骑,纵马扬长去了,张牛犊便赶紧率四十骑追上去保护袁否,然后命剩下的十骑想办法把巨蟒带回居巢城。 这一次,路上却是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顺利回了居巢城。 听说袁否已经回城,金尚和阎象就兴匆匆的过来询问结果。 不过看到袁否脸色,金尚和阎象就知道袁否此行并不顺利。 袁否没有理会金尚和阎象,自顾自吃着小若榴给他煮的野菜粥。 两大碗热腾腾的野菜粥落了肚,袁否的心情才好了些,放下碗筷对金尚和阎象说道:“元休公,子音兄,范氏不愿意借。” 金尚劝道:“不借就不借,公子别太在意。” 阎象也道:“元休公所言甚是,范氏不借,我们找别家就是。” 袁否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子音兄,别家也不用找了。” 说完,袁否又把孙策在巢湖兴修水利、围湖造田,并且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新造好的水田卖给庐江士族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金尚不擅内政,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 阎象却是长于内政的干才,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精妙,叹道:“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屯田之法?先以流民造田,再将造好的水田卖给庐江的士族,而且购田之资,只能以农具、耕牛以及种子作价来抵偿,如此一来,屯田、安民以外,万顷良田唾手可得,而且还讨好了庐江士族,妙,此法甚妙,甚妙哪!” 袁否道:“子音,此法好在哪里?” 阎象道:“公子,容在下跟你陈述一个事实,你就知道此法妙在何处。” 整理了一下措辞,阎象又道:“事情是这样,在推行屯田之前,孙策既没有粮,也没有农具及耕牛,自然也不会有万顷良田,还有几十万流民需要安置,如果带着这几十万流民回江东,江东四郡的府库都会被拖垮,是也不是?” 袁否和金尚不约而同的点头,几十万流民的安置的确不是小事。 阎象又道:“那么推行屯田之后呢?孙策只需养活流民半个月,待湖田造好后,便可以通过售卖第一批湖田从江东士族那里源源不断的获取粮食、农具以及耕牛,如此一来,没有动用江东府库一文钱、一粒粮,便妥善安置了几十万流民,此外还白得了数万顷良田,更以低价卖田之举讨好了江东士族!” 袁否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问道:“此法真有这么好?” 阎象叹道:“公子,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有了巢湖沿岸这数万顷良田,再以数十万淮南流民为佃农,今后数年,孙氏每年可得粮数百万石,此后用兵江北,乃至北图中原,将再无军粮短缺之虑!” 袁否、金尚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金尚皱眉道:“子音,欲推行此屯田法,怕是不易吧?” “诚然不易。”阎象点头道,“此法与普通屯田完全不同,除了需一能吏统领全局外,还需辅以大量小吏,否则根本不足以理顺局面。” 袁否的关注点却又不同,问阎象道:“子音,此法我们可否效仿?” 阎象沉吟片刻,摇头说:“公子,请恕在下直言,我们怕是无法效仿。” 袁否皱了皱眉,不信道:“巢湖有沃野,居巢也有沃野,孙策有流民,我们居巢也有大量的流民,为何孙策可行此屯田之法,我们却不可以?” 阎象苦笑说道:“公子哪,此法之所以无法效仿,却是因为江东士族相信孙氏,都愿意拿出耕牛、农具以及粮食去巢湖买田,而如果公子在居巢造田,请恕在下直言,只怕没几个士族敢问公子买田,至于原因,公子想必也是清楚的。” 阎象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江东士族之所以肯去巢湖买田,一是因为他们有买田的意愿,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他们相信孙氏,认为从孙氏手里买的田地可以一直传给子孙,而袁氏,却没几个人看好,万一哪天袁氏被孙氏赶出庐江,他们从袁否手里买的田地也就打了水漂。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孙氏席卷江东的大势已成,江东士族都不愿逆势而动。 “果真无法效仿么?某却不信。”袁否却不信邪,冷笑着说道,“铁人王进喜说过,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某就不信,同样一件事情,他孙策能够办成,我袁否却办不成!” 金尚、阎象面面相觑,铁人王进喜又是谁? 王进喜?先贤古圣里面似乎没有这一号啊? 阎象问道:“公子,你果真要效仿此屯田法?” 袁否说道:“某又岂是信口开河之辈,还望子音替某总领全局。” “公子若真欲推行此屯田之法,在下自当效犬马之劳。”阎象长揖到地,又道,“不过此法最难处,却是最初的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新田尚没有开垦好,而所招募的大量流民却需要养活,且还得让他们吃饱肚子,请恕在下直言,单凭元休公从乔氏那里借来的这三千石粮食,怕是远远不够,按两万流民计,半个月至少也要一万石才够。” 袁否默算了一下,一万石约合后世的27万斤,按两万流民半个月计算,每个流民每天只能分得一斤还差点,的确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无法保证体力了。 一万石粮食对于孙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刘勋也能够拿出来。 但是对于当下的袁否而言,一万石粮食却委实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袁否并不是个能被困难吓倒的人,他对阎象说:“子音,你只管挑选人手,先去招募流民,流民的口粮,某来想办法!” “诺。”阎象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目送阎象的身影远去,金尚忧心忡忡的道:“公子,你真要推行此法?” 袁否反问金尚说:“元休公,除了这个办法,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缓解军粮匮乏之窘境?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获取庐江士族的支持?” 金尚说道:“公子,老臣就怕流民招募来了,粮食却借不到,彼时将进退两难,留下流民则无粮可食,谴散流民则失信于天下呀?” 袁否笑道:“元休公放心,某会借到粮食的。” 金尚哦了一声,问道:“公子莫非已有定策?” “正是。”袁否微微一笑,又对金尚说道,“这借粮之事,恐怕还得落在乔氏头上,所以元休公,还得劳动您的大驾,明日随某再走一趟皖城。” “乔氏?”金尚苦笑道,“公子,此行怕是要让您失望。” “失望?”袁否奸笑道,“呵呵,不会的,定然不会的。” 第61章音律 第二天一大早,袁否便与金尚直奔皖城而来,这次,袁否却没有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随行护卫,而只令徐盛一人一骑随行。 不过在皖城的乔家府邸,却并未见着乔玄。 问过乔府管事,才知道乔玄一家已经搬回乡下的乔家坞,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此时天色已经过了晌午,从皖城到乔家坞又有将近百里,金尚便劝袁否先在皖城客馆歇息一晚,待明日再去乔家坞。 但是袁否却一刻也不想耽搁,执意要上路。 金尚拗不过袁否,只能同意,一行三骑急行两个多时辰,终于在日暮时分赶到了坐落在彭蠡泽东岸的乔家坞。 彭蠡泽其实就是后世的鄱阳湖,只不过位置要略往北移。 当袁否他们三人赶到彭蠡泽时,骄阳已经坠入西方山峦之后,不过天边的晚霞却仍然犹如火烧一般,灿烂夺目,再加上湖中的倒影,更是瑰丽无比,还有一叶叶的渔舟在湖面上轻轻游荡,晚归的渔人唱着不知名的山歌民谣,让人留连忘返。 一时间,袁否竟忘了此行目的,只顾着欣赏眼前的湖光山色。 直到徐盛提醒,袁否这才如梦方醒,当下策马走向乔家坞堡。 乔家坞堡堡墙高度不过丈许,而且是夯土所筑,远不及范氏坞堡险峻坚固,不过乔家坞堡规模更大,显然,乔氏的丁口数要远多于居巢的范氏,在这个汉末乱世,更多的丁口数就意味着更强的实力,所以乔氏的实力肯定要远强于范氏。 到了坞堡近前,袁否又发现乔家坞堡戒备极其森严。 而且,驻守在堡墙上的民壮居然还披甲,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皮甲,但相比范家坞堡的布甲却是强出了不少。 接到门房禀报,乔玄亲自前出大门迎接。 “袁否拜见乔公。”看到乔玄,袁否赶紧大礼参拜。 “公子快快免礼。”乔玄回礼,又上前将袁否搀起。 乔玄再跟金尚见过礼,然后将袁否、金尚迎入正厅。 至于徐盛,则由乔府家将迎往偏厅休息去了。 寒喧过后,袁否冲乔玄抱拳作揖道:“乔公,晚辈此来一是为了道谢,乔公高义,慷慨解囊捐赠我军三千石军粮,可是解了我军燃眉之急,晚辈谨代表四千将士,在此郑重的向乔公说一声谢谢。” 乔玄回礼,笑道:“公子客气了。” 金尚冷眼旁观,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为多年老友,金尚自然看得出,乔玄对待袁否只是表面客气,其实骨子里却还是不怎么愿意亲近的。 袁否也感觉到了乔玄的疏离,不过他在刘晔、范阳那里连番受挫,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为加强,所以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色。 袁否又道:“晚辈此来,再者却是为了向乔公讨教音律。” “音律?”乔玄闻言讶然,便是金尚也有些错愕。 来之前,袁否可没有说过,他要向乔玄讨教音律。 乔玄的脸色旋即恢复如初,笑道:“老朽竟不知公子也精通音律,失敬,失敬。” 袁否赶紧说:“晚辈只是粗通音律,绝不敢说精通。” 袁否的前世,除了喜欢看历史类网络小说,还喜欢古筝,可以说是古筝发烧友。 说起来搞笑,袁否前世之所以学习古筝,却是为了泡妞,不过最后妞没有泡着,却疯狂的喜欢上了古筝。 古筝与古琴,虽有所差异,但是指法和曲谱却是相通的。 袁否正是要通过他所知道的后世的华美曲谱来接近乔玄,结交乔玄,为下一步向乔氏求助埋下伏笔,当然了,如果侥幸能让大乔、小乔听到他奏曲,那就更好不过,前世古筝没能帮他泡到妞,焉知今世也不能? 袁否口说不敢,乔玄却不会把它当真。 他乔玄可是当世音乐大家,敢来向他讨教音律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当下乔玄便吩咐府中管事:“乔福,快带公子和元休公去沐浴净身。” 秦汉时期的文人雅士十分喜爱抚琴,像周瑜、诸葛亮都是琴中圣手,周瑜更是留下了曲有误、周郎顾的千古名典。 而且古人抚琴大多是为了陶冶情操,所以有许多讲究。 无论是抚琴的,还是听曲的,开篇之前都得沐浴净身,琴室里还得燃起檀香,正可谓是洗耳恭听。 等到袁否、金尚沐浴净身罢,在乔府管事的引领下来到琴室时,却意外的看到,琴室里除了乔玄,刘晔居然也在。 看见袁否、金尚进来,刘晔便长揖到地,微笑着说道:“在下听闻公子意欲向乔公讨教音律,所以不请自来,还望公子恕罪。” 袁否急忙作揖回礼,口中连说不敢。 乔玄也道:“说起来可也真是凑巧,子扬也就比公子早到了片刻,而且也是向老朽讨教音律来的,呵。” 刘晔又道:“在下日前访得一琴匠,央其打造古琴一具,音色还算不错,不如公子就用在下这架古琴如何?” 说完,刘晔便闪身让到一侧,露出他身后的案几。 案几上面却摆着一架七弦琴,七弦琴以梧桐木为栽,造形古朴,琴头上还镂了纹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袁否若有深意的看了刘晔一眼。 这样一架七弦琴定是造价不菲,刘晔也是用心良苦。 “公子,请。”刘晔微微一笑,向袁否肃手做了个请势。 乔玄站在旁边,也是微笑肃手,看上去既像是等着欣赏袁否的琴艺,又像是等着看袁否当众出糗。 只有金尚是真替袁否担心。 在今天之前,金尚从未听说袁否还精擅音律。 袁否要是在乔玄、刘晔面前出了糗,个人丢脸事小,影响了袁氏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声望却是极大的损失。 袁否却没有推诿,欣欣然跪坐到了琴案之后。 闭目酝酿了片刻,袁否又蓦然睁眼,然后很随意的轻抚了一下琴弦,一连串流水一般的琴音便从琴弦上款款流淌而出。 听到这流水般的琴音,金尚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地。 乔玄跟刘晔却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讶然之色。 袁否忽扣住琴弦,流水般的琴音便嘎然而止,然后抬起头看着乔玄、刘晔,说道:“乔公,子扬先生,恕袁某僭越了。” 说完,袁否十指连续拨动,忧伤的琴声便淙淙流出。 袁否弹的这曲子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一曲流传千古的亡国哀乐,一边弹,袁否还一边轻轻吟唱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分割线) 已经陶醉其中的袁否并不知道,两个女郎正向着琴室这边过来。 这两个女郎长相有九分相似,而且一样的身姿窈窕、眉目风流,皆堪称人间绝色,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走在前头的彩裳女郎身量稍高,也要娇俏活泼些,而走在后头的那个红裳女郎却要温婉沉静些。 这两个女郎便是乔玄的女儿。 前头穿彩衣的女郎是小乔,后头的红裳女郎是大乔。 看到大乔似乎有些不愿意,小乔便马上又折了回来,摇着大乔的胳膊撒娇说:“阿姊你就陪我去看看嘛,就去看看嘛。” 大乔白了小乔一眼,嗔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小乔美目一转,小声说道:“阿姊,小妹听说这次来求亲的可不是一般的郎君,而是庐江有名的高士刘晔,刘子扬呢。” 大乔没好气道:“管他刘子扬,王子扬,反正我不嫁。” “哟,看把你急的。”小乔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大乔,打趣道,“阿姊,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孙郎了吧?阿姊你至于么?你们总共也才见过一面,还是他打猎经过紫竹林时的惊鸿一瞥,你这就喜欢上人家了?你连人家是不是良家子都不知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大乔被妹妹牵动了心中的隐痛,美目一下红了。 “好好好,小妹不管,小妹不管。”小乔赶紧劝慰说,“阿姊你若不想嫁,阿翁和阿媪想来也不会逼你,但是去看看终归没什么吧?又不是说看了就非得嫁他,对吧?而且小妹听福伯说,还有个袁氏公子要向阿翁讨教琴艺呢。” 大乔回过味来,笑道:“哟,原来是你想看袁氏公子呀?” 小乔羞红了脸,摇着大乔胳膊撒娇说:“阿姊,你就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阿妹你别摇了,你别摇了,阿姊陪你去看还不行么?”大乔拗不过小乔,只能答应。 当下姐妹俩穿过垂花门,再经过九曲回廊来到西厢琴室外,却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绕到琴室后面,躲到了屏风后面。 第62章借粮 当大乔、小乔站到屏风后面时,袁否已唱到了第二阙。 吟唱着这曲虞美人,袁否脑子里却跳出了袁否这公子哥的儿时记忆。 这公子哥虽然出身于四世三公的袁氏,幼时却受尽欺凌,其母子甚至一度被袁术赶出府门,流落洛阳街头,后来还是祖父袁逢出面,袁术才把他们接回袁府,然而回府之后,母子俩的处境越发不堪,不久乃母便郁郁而亡。 接着,袁否便又不可遏止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前世的袁否不过一农家子,父母含辛恕苦才把他养大成人,送进大学,却不曾想,大学毕业才上了几天班,就因为空难死于非命,遥想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双亲,此时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晚景更不知道凄凉成什么样。 袁否融合两人的悲苦记忆,唱着唱着,不觉已是潸然泪下。 金尚站在旁边,也被袁否的唱词唱得老泪纵横,不过金尚的泪点跟袁否又不相同,袁否是在感怀身世,金尚却是在缅怀仲家王朝,仲家王朝虽然是袁术篡逆而来,但那毕竟也是一个王朝,一个国家,可现如今,却只能够在唱词中感怀故国了。 看到袁否跟金尚相对而泣,乔玄和刘晔也不免有些动容了。 凭心而论,公子否的琴艺只能算一般,甚至稍稍流于粗糙,但他刚才所弹奏的这首曲子却着实不错,吟唱的也十分好。 一曲唱罢,金尚、乔玄还有刘晔都还没浸在亡国之君的哀叹之中,反而是袁否这个当事人首先清醒过来,笑道:“乔公,子扬先生,倒让你们见笑了。” 乔玄摆了摆手,说道:“公子琴艺、唱腔俱佳,尤其是这首曲子,更是用词考究、意境深沉、方才听公子唱曲,一股哀叹之气几欲扑面而来,诚令老朽叹为观止。” 刘晔也拱手作揖,说道:“公祖公所言极是,公子之琴艺,可谓绝才惊艳。” “不敢,不敢当两位谬赞。”袁否心中惭愧,又道,“这首曲子不过晚辈偶然得之,实不敢据为己有。” 乔玄微笑不语,自然不会把袁否这话当真。 袁术的帝位毕竟得之不正,而且袁否已经自除帝号并上表向天子请罪,所以他的这阙咏叹亡国的曲子的确不宜示之于人。 袁否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当下起身向着乔玄长揖到地,诚恳的说道:“乔公,晚辈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想劳烦尊驾。” 乔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其实早猜到袁否另有要事。 当下乔玄上前搀起袁否,说:“公子,只要是老朽办得到的,无不照办。” 袁否说道:“先翁僭位称帝,以致淮南连遭兵祸,百姓流离失所,日前进皖城时,晚辈曾经看到城外有不少淮南流民,看到淮南流民衣无蔽体、食无果腹、居无所屋,晚辈诚可谓是心如刀割,所以想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袁否说到皖城城外的流民,乔玄和刘晔的表情立刻变严肃穆起来。 古时候的世家豪族,虽不乏欺男霸女、渔肉乡里的恶霸,但是胸怀天下、心系庶民的真名士也不乏其人,而乔玄、刘晔就是后者。 乔玄便回头看向刘晔,他知道刘晔就在为流民的事情而奔走,甚至已经两次请求刘勋赈济流民,奈何刘勋只是不允。 刘晔却对着乔玄不着痕迹摇了摇头。 老实说,刘晔更愿意相信袁否是在演戏,他说要接济皖城城外的流民只怕是个借口,为的就是从乔玄还有庐江士族那里骗到粮食,然后这些粮食却根本不会用在流民身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则其心可诛。 乔玄便又回头看着袁否,问道:“公子胸怀天下、心系庶民,诚令老朽钦佩,却不知老朽又能做些什么?” “粮食。”袁否这次没有迂回,而是直奔主题,说道,“乔公,晚辈虽有心帮助奔入庐江的淮南流民,无奈的是,军中三千石军粮尚且是乔公所赠,因此实在是无力相救,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乔公施以援手。” 乔玄没想到袁否会这么直接,心里便有些不喜。 不过乔玄毕竟是个有道长者,涵养极好,当下还是和颜悦色的问袁否说:“敢问公子,尚缺多少粮食?” 袁否答道:“一万石!” “啊?一万石?!”乔玄闻言愣在那里。 金尚也是目瞪口呆,一万石?公子还真敢开口! 刘晔也是忍不住了,冷笑说:“在下请问公子,准备如何赈济流民?若是开粥棚,这一万石粮食怕是足够十万流民吃上小半年了吧?” 袁否说道:“子扬先生所言极是,若只是每人每天一碗稀粥以吊命,一万石粮食的确足够十万流民吃上小半年了,但是……” 袁否故意停住不说,刘晔果然忍不住,冷笑道:“莫非公子另有妙策?” “谈不上什么妙策,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袁否摆了摆手,又道,“乔公,晚辈打算拿这一万石粮食招募流民,给他们吃饱肚子,然后令他们开垦荒田,居巢有沃野千里,稍加开垦则万倾良田唾手可得,有了良田,则民有食,兵有粮,而庐江之士族则有田,真可谓是三赢之局,子扬先生以为然否?” 袁否最后这句,却是对刘晔说的。 听了袁否这话,刘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刘晔自幼博览群书,是个真正有能力、有见识的,他一下就听出了其中关节,知道这屯田之法果然精妙至极,如果推行得力,的确能如袁否所说,成为一个三赢之局,不但逃入庐江的流民得以养活,庐江的士族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当然,作为发起人的袁否,得到的利益则更大。 不过,刘晔仍对袁否的用心表示怀疑,这仍可能只是一个骗取军粮的借口。 乔玄以目侧视刘晔,见刘晔微微摇头,便又回头对袁否说道:“公子,一万石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老朽一个人也是拿不了主意的,必须召集族中耆老一起商议过才行,何况,现在夜色已深,公子不妨在寒舍盘桓一晚,明日老朽必给公子一个答复。”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当下袁否起身告退。 乔玄又命府中管事将袁否、金尚引往客房歇息。 袁否、金尚前脚刚走,乔玄便立刻问刘晔:“赈济流民乃是大好事,公子否所言屯田之策更是绝妙,此策若得推行,则流入庐江之十万流民皆得活命,实乃造福于民之善举,吾辈当鼎力助之,子扬为何不允?” 刘晔幽幽说道:“乔公,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乔玄道:“子扬你是担心,公子否拿流民当借口骗取军粮?” 刘晔道:“公子否其人,表面忠厚,口口声声以百姓为念,但其内在却并非如此,他若真以天下苍生、淮南百姓为念,就该将传国玉玺还给孙策,再与孙策握手言和,如此,江东六郡尽归孙氏,可免刀兵之祸,他袁否也可安度余生。” 袁否若在,听了刘晔这话只怕立刻就会吓出一身冷汗。 乔玄默然,好半晌后才道:“那子扬的意思,这粮食不借?” “不,粮食还是得借,但不能一次就借一万,先借他两千,万一在下猜对了,损失两千石粮食也是不多,可万一要是在下猜错,淮南流民却能因此活命。”刘晔叹息一声,又道,“公子否纵然不堪,可淮南百姓却是无辜的。” “好,那就先借两千石。”乔玄微笑笑,又问道,“方才因为公子否前来,老朽不及请问子扬你,却不知道子扬此来又是为了何事?” 刘晔微微一滞,摇头说:“别无无事,就是向乔公讨教音律而来。” “当真只是为讨教音律?”乔玄看着刘晔,却也不挑明,乔玄知道刘晔是为向大乔求亲而来,但若他主动挑明,倒显得他嫁不出女儿似的。 “当真只是为讨教音律。”刘晔说道。 “也罢,今日天色已晚,子扬可先回客房歇息。”乔玄道。 “如此,晚辈告退。”刘晔起身告辞。 目送刘晔出门离去,乔玄又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落地屏风。 知女莫若父,乔玄知道他的两个宝贝儿刚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呢。 凭心而论,乔玄是一百个愿意将大乔许配刘晔,但刘晔是个有傲骨的,既便娶亲,也绝不愿意勉强人,刘晔希望大乔能出来与他谈论音律,以证明她对他的倾心,遗憾的是,刘晔几次过府来访,大乔却始终避而不出。 第63章女郎 屏风后面,小乔已经完全沉浸在虞美人这首哀怨的唱词中,她甚至忘了她撺掇大乔来琴房偷听的本意,小乔本意是想撮合大乔和刘晔来着。 直到回了闺楼,小乔都还沉浸在曲子中难以自拔。 看到小妹一改平日活泼俏皮的样,回到闺楼之后便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大乔便也过来坐在小乔身边,关切的问道:“小妹你怎么了?” 小乔美目迷离,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大乔,说道:“阿姊,你说这公子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多大,怎么就能唱出这么哀伤的曲子?阿姊,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格调的曲子,难道这曲子是他谱的么?词也是他写的么?” 大乔拿起木梳,一边轻柔的梳着小乔黑缎子一般的秀发,一边笑着说:“小妹,要不让福伯去东院把公子否唤过来,你当面问他?” “阿姊,这样不太好吧?”小乔听了,竟真的有些意动。 “死丫头,你还真想啊?”大乔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阿姊你讨厌。”小乔便去挠大乔的痒痒,大乔起身跑开,小乔便又去追,姐妹俩在闺楼里打闹了一阵,最后累了,又双双躺倒在绣榻上,联床夜话。 小乔一边轻绞着自己的秀发,一边说道:“阿姊,你说这个公子否是不是打小吃了很多苦?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谱写出这么哀伤的曲子?” 大乔说:“袁氏的仲家王朝虽然短命,可终究也是个国,公子否虽说只当了一天皇帝,可他终究也是个亡国之君,所以,谱写这样感怀故国的曲子,不挺正常的么?” “不对。”小乔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刚才听公子否唱曲,可不仅仅只是在感怀故国而已,他还在感怀他的身世,我想他小时候一定过得不好,吃了很多苦,我听说公子否是袁术的庶子,袁术一定待他不好。” 大乔侧过头来,看着小乔,问道:“小妹,你这么关心公子否,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哪有。”小乔矢口否认,又道,“小妹我喜欢的可是胸怀天下的大英雄,而不是这种自怨自艾的公子哥,我只是有些好奇,觉得这个公子否很有意思。” “你呀,还是别好奇了。”大乔叹息一声,说道,“仔细这个公子否明天向阿翁提亲,阿翁多半不会拒绝,到时候看你嫁还是不嫁?” “小妹还小呢,阿翁才不会把小妹嫁给公子否呢。”小乔笑道,“倒是阿姊你,这次阿翁很可能会答应刘子扬的求亲哦,小妹听说刘子扬这次专程带了一架古琴前来提亲,阿翁对刘子扬送的那架古琴很是爱不释手呢。” 大乔被说中心事,幽幽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小乔便转过身来,双手支颐看着大乔,问道:“阿姊,你真就非孙郎不嫁?” 大乔轻摇了摇头,幽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哪有我们女儿家自己做主的?” 看到大乔这样子,小乔便有些不忍心,说道:“阿姊,你若真不想嫁刘子扬,小妹我有法子先帮你拖上两年,不过要是两年之内你的那个孙郎还不来找你,那小妹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大乔再次转过头,问小乔说:“小妹,你有什么法子?” 小乔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阿姊,阿媪最是迷信于吉仙师,小妹待会便去跟阿媪说,就说小妹昨夜有梦,梦见了于吉仙师,仙师对小妹说,阿姊命贵,但两年之内不得婚嫁,否则必有不测之祸,阿媪迷信,必然阻止阿翁将阿姊下嫁刘子扬。” 大乔听了便忍不住抱住小乔,在小乔脸上亲了一下,喜道:“小妹,阿姊若能得偿夙愿,一定感激你一辈子。” 小乔反抱住大乔,笑道:“阿姊,你先别急着谢我,还是赶紧祈祷,祈祷你的那个孙郎能在两年之内来求亲,嘻嘻。” 大乔便抬起美目,看着帐顶说道:“他一定会来的,而且阿姊能感觉到,他就快要来了。” (分割线) 同一时刻,巢湖石头镇。 孙策正坐在他的大帐里据案抚琴。 不过,孙策的琴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弹出来的琴音都是杂音,守在帐前的贾华想拿手捂自己耳朵,却又不敢造次。 直到周瑜走进孙策大帐,贾华才终于得以解脱。 看到周瑜进来,孙策便不再抚琴,坐起身说道:“公谨你来了?” 周瑜走到孙策对面席地坐下,指指案上的古琴,笑道:“伯符,某记得你打小只爱舞刀弄棒,什么时候也对音律感兴趣了?” “公谨说笑了,某对音律一窍不通,根本谈不上兴趣。”孙策摆了摆手,又道,“某只想试试这具古琴的音色,可惜不得要领,不过某知道公谨你精通音律,你来得正好,快替某看看这具古琴音色如何?” 周瑜伸手从案上抱起古琴,从头到尾仔细看了,说道:“嗯不错,做工很不错,不过尤为难得的是,取材的梧桐木乃百年古木,而且还是经过雷劈的梧桐木,这样的梧桐木所制成的古琴,音色尤为苍绝,可谓人间罕有。” “公谨你真是神了,连这颗梧桐树被雷劈过都能看出来?”孙策叹服道,“不瞒你说,某去取这段梧桐木时,发现顶部果有烧焦痕迹,当真被雷劈过。” 周瑜微微一笑,又将古琴放回案上,然后十指轻舒开始弹奏起来。 这行家一伸手,效果跟孙策这个门外汉立刻大不相同,周瑜挥弹之间,流水一般的音符便从琴弦间款款流淌而出,守在帐前的贾华还有数十甲士,不觉听得痴了。 “的确是好琴。”一曲抚罢,周瑜叹道,“这具古琴材质罕有,琴弦也不错,如果某没有猜错的话,这琴弦乃是用天蚕丝绞制而成,是也不是?” “服了,公谨,某真是服了。”孙策道,“这么说,这具古琴很不错?” 周瑜道:“岂止是不错,这具古琴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纵不能跟蔡伯喈的焦尾琴相比,只怕也是相差无几。” “妙极。”孙策一拍大腿,又道,“公谨,某若拿这具古琴当主聘礼,这不算寒酸吧?” “当然不会,以这样的稀世奇珍当主聘礼,可谓隆重。”周瑜说完嗯了一声,讶然道,“怎么,伯符你准备要娶亲了?” 孙策嗯一声,笑道:“也不瞒你,某相中了一位女郎,堪称国色,某必娶之。” 周瑜微笑笑,又道:“却不知道,伯符你相中的又是谁家的女郎?” “不知。”孙策摇了摇头,说道,“某只在彭蠡泽畔见过她一面,当时她正在竹林抚琴,某听音色甚美,便寻着琴声找过去,一看之下竟是绝色,只是可惜,行色匆匆,却不及打听她是谁家女郎?” “彭蠡泽畔?这么说这位女郎是庐江某个世家的女郎。”周瑜皱眉道,“如此,伯符的这门亲事怕是不易成功。” 眼下江东孙氏跟庐江的关系有些微妙,孙策愿意将巢湖南岸新开垦的良田低价卖给庐江士族,此举一定程度讨好了庐江士族,但若想借此就让庐江士族彻底倒戈,却是不能,至少现在,刘勋还是很得庐江士族支持的。 这种情况下,庐江士族就不太可能跟孙氏结亲。 “不易成功?”孙策眸子里立刻放出凌厉之色,冷然道,“某相中的女郎,谁敢不嫁?” 说完,孙策又吩咐贾华:“贾华,这位女郎你也见过的,你这便乔妆亲往彭蠡泽畔,打探这位女郎下落,探明之后即刻回报。” “诺。”贾华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孙策回头又对周瑜笑道:“公谨,某当初在竹林遇见的,其实是两位女郎,除了某相中的这位妙龄女郎,另一位虽年龄略小,却也差不多到及笄之年,不如公谨你把那妹妹也娶了,你我兄弟同娶姐妹俩,当可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周瑜闻言呵呵一笑,没当一回事。 第64章龌龊 一夜无话。 当袁否第二天再见到乔玄时,刘晔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乔府,袁否原本还想借一起返回皖城的宝贵机会,跟刘晔套套近乎,现在却也只能作罢。 庆幸的是,乔玄竟真答应了袁否的要求,愿意借粮两千石。 虽然不是袁否开口的一万石,但这其实已经合乎袁否的心理预期。 有了这两千石,再加上此前乔玄捐赠的三千石,就有了五千石粮! 五千石粮说多虽然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如果诸事顺利,足以将局面铺开了,毕竟,这屯田之策相当于后世房地产的滚动开发,只要第一批水田开垦出来,就能够卖粮,有了卖田所得的钱粮,就能够接着往下开垦荒田。 跟乔玄约定交割粮食的日期,袁否便和金尚起身告辞。 直到离开,袁否都没见着大乔和小乔,这让他很有些遗憾。 不过,袁否也仅仅只是感到遗憾而已,很快他就投入到了屯田的准备工作之中。 前文说过,效仿孙氏屯田,除了得有一能吏总领全局之外,还得有大量的小吏做辅助。 庐江郡守府虽有不少小吏,可刘勋不会给,袁否也不会去求刘勋。 袁氏旧部除了将近四千残兵败卒以外,还有六七十位官员、勋戚,勋戚多是米虫,诸如韩胤、黄猗,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属于能写会算,但是那些官员却大多都是有能力的,只不过让他们当小吏,却有些为难人。 而且阎象这个主薄的职位毕竟是卑微了些,难以服众。 没有办法,袁否只能亲自带头到阎象帐前当一名小吏。 当着金尚、杨弘、袁涣、韩胤等官员的面,袁否亲手将自己的印信佩剑交给阎象,然后转身对众人说:“今天某把丑话说在前头,屯田之举关乎我袁氏存亡绝续,不可不慎,因此自某以下,所有人等皆需遵守阎主薄号令,谁敢不遵,法度不容!” 袁否话音才刚落,长史杨弘便立刻跳出来高喊道:“臣,定然唯阎主薄马首是瞻!” 金尚知道阎象有政才,由他主持屯田再合适不过,当下也出来附和说:“老臣也定然谨遵阎主薄号令。” 金尚都已经发话,剩下的官员虽然心中不太乐意,却也只能出列表态:“臣等,定然谨遵阎主薄号令。” “好,那阎某就不客气了。”阎象却也没有矫情,当即向金尚下了第一道命令,“元休公,这招募流民之事,需一老成持重之人主持,此事非你莫属。” 金尚长揖到地说:“老臣,领命。” (分割线) 次日一早,一杆大旗就竖在了居巢东门外。 在这杆大旗之下,还摆了一张案几,案几后面还坐了一个白胡子官员。 不过,没人在意这杆大旗还有白胡子官员,流民们真正在意的,却是那官员身后,一溜摆开的十几口大铁锅,二十几名袒胸露背的军卒将一筐筐的白米倒进锅里,加水升火,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大锅里就冒出了热气。 随着热气,诱人的饭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聚集在东门外的流民很快就被饭香吸引过来,一个个全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瞅着那十几口大铁锅咽口水。 遗憾的是,这十几口大铁锅的四周有数百名全装贯带的甲兵守护着,如若不然,这些流民只怕早已一拥而上,将大铁锅里半生不熟的米饭哄抢一空了。 等流民聚集得差不多了,那个官员挥了挥手,便有一个大嗓门的老卒上前喝道:“父老乡亲们听好了,只要你们上前画个押,就能领到一大碗白米饭!听好了,是干米饭,不是什么插筷不到的浓稠粥,更不是可以照出人影的清汤稀粥!” 听了这话,四周的流民顷刻之间便骚动起来,天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只要上前画个押,就能够领到一大碗干米饭?老天,这可是干米饭! “肃静,肃静!”老卒连声大吼,压下了流民的窃窃私语,又吼道,“不过,你们若是画了这个押,就必须给官府干一天活,等干活完一天活,回家之前还可以再领一大碗干米饭,带回家去,给你们的妻儿、老小吃。” “只要有吃的,你让俺干啥都成。” “就是,俺老牛别的不会,干活却是一把好手。” “让让,前面的人给让让,俺要画押,俺画押。” 四周的流民一下就激动了,全都涌上来摁手印画押。 很快第一个流民就画完押,然后真就领到了一大碗干米饭。 看到这,剩下的流民再没有怀疑,也全都涌了过来,一下就将画押处围得水泄不通,幸好阎象早有准备,派了足够多的军卒,否则真要出乱子。 (分割线) 两天之后,袁否在居巢招募流民、开荒屯田的消息就传进了刘勋耳朵。 来向刘勋报告的是从子刘威,刘威说道:“仲父,袁否此举意在邀买人心,以小侄看,其志非小,若不趁早阻止,早晚必酿出事端。” 刘勋叹道:“某岂不知袁否小儿此举之危害?奈何以乔氏为首的庐江士族都顾念袁氏旧情,某亦不敢把事情做太绝,否则必然招之反噬,庐江前任郡守陆康就是因为得罪了庐江士族,这才被袁术赶出了庐江。” 刘威恨道:“乔玄老匹夫总与仲父作对,先前仲父替小侄向乔家女郎求亲,乃是看得起他乔家,老匹夫却竟然敢拒绝,甚是可恨!这番袁否屯田,别家都没有借粮给袁否小儿,唯独乔老匹夫借了,而且一借就是五千石哪。” 歇了一口气,刘威又道:“乔玄老匹夫太也可恶,小侄早晚必杀了他。” 刘勋连忙说:“乔氏在庐江耕耘多年,树大根深,威儿且不可轻举妄动。” “小侄理会得。”刘威气呼呼的道,“仲父放心,小侄若真动乔老匹夫,定然会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令庐江的世家士族无话可说。” “威儿你能这么想就好。”刘勋无奈的道,“需知我们刘家在庐江并无什么根基哪。” 刘威点点头,又道:“不过,仲父,袁否屯田之举实在危害不小,若任其继续下去,则庐江民心早晚必然属他,庐江士族也早晚归他,彼时仲父又何以自处?” 刘勋看了刘威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儿,虽然从小不喜欢读书,坏心眼却是不少,整人的手段尤其多,当下刘勋问道:“威儿可有应对之策?” 刘威狞笑道:“仲父,侄儿这里有一釜底抽薪之计,可令袁否功败垂成。” “哦,吾家麟儿也能用计了?”刘勋喜道,“威儿你快说说,怎么个釜底抽薪法?” 刘威冷笑道:“袁否小儿不是在居巢招募流民、开荒屯田么?那很好啊,既然他想屯田,那仲父不妨帮他一把。” 刘勋皱眉道:“帮他一把?” 刘威冷笑道:“对,帮他一把,仲父可发一道公文,传示庐江一十八县,令各县流民都前往居巢,帮助袁否小儿屯田,嘿,从淮南涌入我们庐江的流民,没二十万,也至少有十万,若这十万流民全部涌入居巢,嘿,嘿嘿。” 刘勋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击节赞道:“此计甚妙,甚妙哪,这么多流民同时涌入居巢,转眼之间,乔老匹夫借给袁否小儿的五千石粮食就会被吃光,彼时,袁否小儿的屯田之举就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公文还是免了,可暗中散布消息,以免授人口实。” 刘威狞笑道:“仲父,事不宜迟,侄儿连夜就去办。” “善。”刘勋欣然道,“快去吧。” 第65章公子仁义 袁否的本意,是先招募居巢的万余流民,推行屯田! 如果只是一万多流民,压力就不会很大,有乔玄支援的五千石粮食,足以支撑到第一批水田造好,这样,就可以通过卖出水田换回更多的粮食,然后就可以招募更多的流民,进行更大规模的开荒,这样就进入一种良性循环。 可遗憾的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你的预定的计划走。 屯田才五日,便开始有流民不断的向居巢涌了进来。 这个也正常,附近四里八乡的流民听到风声,赶来居巢就食,也完全在情理之中,袁否和阎象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到了第八日,超过两万流民一下涌入居巢,袁否就知道大事不妙! 如果仅凭消息的自然流转,附近四里八乡乃至邻县的流民断然不会这样集中出现,这件事情背后,定然有推手。 阎象第一时间找到了袁否,说道:“公子,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不等袁否回答,阎象又接着说道:“眼下,聚集在居巢城外的流民已经不下五万,这就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原本足可供应一万流民吃上一个月的口粮,现供给五万流民,却只够吃十天,十天后,田没造好,粮食却没有了,奈何?” 一边的金尚也说道:“还不止此,明天乃至后天还会有更多流民涌入,若不早做安排,只怕连十天都撑不下来。” 阎象道:“元休公所言极是,公子,我们必须早做安排。” 袁否道:“早做安排?怎么安排?” 阎象道:“区别对待,我们只要一万流民,这一万流民给饱饭,干活,剩下的流民以及老幼妇孺,只供给一碗稀粥续命。” 袁否道:“子音难道没听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乎?你这么做,必然激起民变!一旦激起民变,则屯田之举必然前功尽弃。” 袁否说的是事实,如果真按阎象的法子,正向居巢蜂拥而来的流民必然会造反,一旦酿成大规模的民变,袁否就只能调兵进行镇压,到那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屯田?而且,民变一旦爆发,袁否就是想屯田也不能了。 因为庐江的士族绝不会再来居巢买田了。 流民都被杀光了,庐江士族既便是买了田也雇不到佃农耕种,那买下田做什么?扔在那里抛荒么? 袁否刚在说区别对待有可能激发民变,就看到张牛犊匆匆走进来报告说:“公子,北关外突然聚集了大批流民,看样子是要闹事。”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袁否当即带着阎象往北关去。 在路上,袁否问张牛犊:“怎么回事,流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聚集北关?” “末将也不知。”张牛犊摇摇头,又道,“不过,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流言,说居巢府库里的粮食已经不够,先来的流民还有饭吃,后到的流民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袁否便回头看着阎象,阎象赶紧摇头:“公子,在下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 袁否哂然说道:“明白了,这定是有些人在背后故意散布谣言,制造混乱。” 张牛犊恨声道:“公子,这定是刘勋那个匹夫在背后挑唆流民,暗中向庐江十八县散布消息的也是这匹夫,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哼!” 袁否道:“牛犊,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讲。” 说话间,一行人便已经来到北关,再登上城头往外看,只见北关外已经聚集了不下五千流民,黑压压的一大片,而且情绪似乎颇为激动。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发现的袁否,底下的流民忽然间激动起来。 “公子否!” “公子否来了!” “公子否来了,我们有救了。” “对对对,公子否绝不会不管我们的。” “公子否,我们也有力气,我们也能干活。” 看到袁否出现在城头上面,底下的流民便立刻激动起来,不约而同的向着城头下涌了过来,若不是现场有甲士把守着,极可能酿成踩踏事件。 但既便这样,不到一百名甲士在五千流民的冲击下也是岌岌可危。 袁否便回头看了眼张牛犊,张牛犊会意,扭头大吼:“全体肃静!” “全体肃静!” “全体肃静!” “全体肃静!” 随行的五十名甲士三呼响应,声势震天。 底下的流民终于停止了喧哗,所有人都跷起头仰望着城头。 袁否这才上前一步站到了垛堞前,以他特有的大嗓门高喊:“父老乡亲们,我袁否今天把话摞在这,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们,不管你们来多少人,流民营地都永远向你们敞开……” 袁否的话还没说完,但已经无法继续了。 因为听了他前半句,底下的流民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公子仁义,公子仁义哪。” “公子好人哪,我们碰着好人了。”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 “哈哈,阿二,我们有饭吃了,我们有救了。” 混乱的人群中,年长的、年幼的、男人、女人、全都喜极而泣,这些纯朴的百姓啊,甚至都没有怀疑过袁否能否说到做到。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这些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流民就纷纷跪了下来,向着城头上的袁否连连叩头。 “公子仁义!” “公子仁义!” “公子仁义!” 起先是几个流民自发的在那喊。 可在杨弘闻讯赶到城关之后,便立刻开始推波助澜,带着几个小吏开始引导流民,在杨长史的努力之下,流民们的喊叫声终于汇聚成一个声音,北门城关便只剩下一个声音,公子仁义的口号声响彻云宵,久久不息。 (分割线) 不远处的一间民房内,刘偕、刘威叔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到现场数千流民纷纷跪下来,高呼公子仁义,刘偕不禁击节哀叹:“失策,失策哪,这次我们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哪,原本是想借此事打击公子否的名声,却不料,竟反而助长了他的仁义美名,失策,失策了。” 刘威也恨声道:“袁否这个奸诈小人,伪君子,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哪,这一下,他的仁义名声只怕是要传遍整个庐江一十八县了。” 刘偕却又说道:“不过,仁义的美名终究不能变实实在在的粮食,袁否既然放出话来要对所有的流民都一视同仁,那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养活这些流民?就凭乔玄借给他的那五千石粮食么?却是十天都撑不下来。” (分割线) 从北关返回行辕的路上,杨弘、张牛犊等文武官吏都非常兴奋,因为刚才的那一场危急非但没给袁氏造成负面影响,却反而助长了公子否的仁义美名,现在,纵然庐江的士族还对袁氏敬而远之,可庐江的百姓却都开始称颂公子否的恩德了。 不过,袁否和阎象却是一脸的愁容。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杨弘、张牛犊他们不是主事之人,所以不知道袁氏的难处,可袁否和阎象却是再清楚不过,眼下的袁氏集团也就是表面风光,只等府库粮食消耗殆尽,这些流民没了饭吃,只怕立刻就会回过头来骂袁否假仁假义、欺世盗名。 阎象说道:“公子,看来区别对待的方法真行不通。” 袁否说道:“这个就不用说了,区别对待肯定不行。” 阎象又道:“可除了这个办法,在下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袁否道:“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就先缓缓,且不可急着做决定。” 金尚附和道:“公子所言极是,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得沉住气,需知紧要关头,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不可不慎。” 第66章存抵 刘晔再次来到了乔家坞。 乔玄在书房接待了刘晔。 “乔公你知道吗?”刘晔说道,“公子否遇上**烦了。” 乔玄哦了一声,问刘晔道:“子扬你倒是说说,公子否遇上什么麻烦了?” 刘晔道:“不知怎么回事,公子否在居巢招募流民、开荒屯田的消息忽然间就传遍了庐江一十八县,以致各县流民全都蜂拥进入了居巢县,就眼下,涌入居巢的流民保守估计都已经超过五万,到月底,甚至有可能超过十万人!” “十万?”乔玄吃了一惊,失声道,“公子否麻烦大了。” “可不?”刘晔摇头说道,“单凭乔公给的五千石粮食,除非改饭为粥,否则根本就撑不了太长时间,可如果改饭为粥,那么屯田之举也就前功尽弃,没了屯田收益,这五千石粮食终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到时他又怎么办?” 乔玄叹息了一声,忿然道:“有些人,总是那么小心眼,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置十数万流民的生死于不顾,实在可恨!” 刘晔默然,他知道乔玄是在说刘勋,他也知道暗中散布消息的人必然就是刘勋,但这话乔玄可以说,他刘晔却不能说,不管怎样,他刘晔终归还是郡守府的客卿呢,而且,刘勋对他刘晔也算礼敬有加,不当说,就不能说。 默然片刻,刘晔却又说道:“不过乔公,经过了这件事,却也让某看清,公子否他是真打算推行屯田,而不是借屯田之名骗取军粮。” 乔玄闻言讶然,问道:“子扬为何这么说?” 刘晔说道:“因为涌入居巢的流民都已经超过了五万人,袁氏的局面都这么困难了,可公子否却仍没有取消屯田,所以晚辈得说一句,公子否屯田,是真心实意的,绝非借屯田之名来骗取军粮。” 乔玄笑道:“子扬,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么?” “关于公子否的为人,晚辈绝不认为自己看走了眼。”刘晔淡淡一笑,又道,“不过在屯田这件事情上,晚辈却的确是看错公子否了。” 乔玄笑道:“那么,子扬以为公子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刘晔答道:“袁否,豺狼也,野性难驯,饲则必噬其主。” 乔玄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子扬,你是个有见识的后生,但阅历终究欠缺了些。” 说完不等刘晔反驳,乔玄又说道:“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那老朽也不妨对你明言,那日在皖城郊外第一眼见到公子否,老朽便看出公子否绝非善类,许邵曾言曹操是乱世奸雄,依老朽看,公子否相比曹操只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公子否竟跟曹操是一类?”刘晔道,“那乔公为何还要对公子否施以援手?” “老朽为何还要对公子否施以援手?呵呵,这话问得极好。”乔玄微微一笑,脸色却忽然间变得无比严肃,又道,“公子否虽非善类,但他心里却装着百姓!单凭这点,老朽就愿意倾家荡产襄助他,因为助他,就是帮助百姓。” 刘晔不以为然,反问乔玄:“乔公竟以为公子否心里装着百姓?” 乔玄淡淡一笑,问刘晔道:“子扬可知道,当初公子否在沛国龙亢大败孙策,生俘江东军两千有奇,金尚、纪灵皆劝他坑杀江东战俘,可公子否却不予采纳,而是把两千多江东战俘连同雷薄、陈兰、陆勉的部曲全都给释放了。” 刘晔皱眉说道:“这只能说明袁否心存妇人之仁。” “不,这绝非是妇人之仁。”乔玄摆摆手,又道,“通过这一件事,老朽就能够断言,公子否拥有一颗仁心,他心里装着百姓,因为他很清楚,这五千多战俘,背后却藏着五千多等着夫婿归家的良人,更隐藏着五千多嗷嗷待哺的幼儿。” 刘晔道:“乔公此话,岂不是自相矛盾?公刚才说袁否本质上跟曹操是一类人,都是行事不择手段之乱世奸雄,现在却又说他拥有一颗仁心,是位仁者,这岂非自相矛盾?晚辈以为,其释放战俘之举只不过是为了邀买人心,仅此而已。” 乔玄点头,又摇头,喟然说道:“公子否本质上跟曹操是一类人,心狠手辣并且能屈能伸,面对幼弟,他竟能痛下杀手,可是面对旧时家臣刘勋,却竟然又能以叔礼事之,其心思诡谲实不能以常人度之。” “但是,他们又不是同一类人,曹操行事毫无底线,黎庶百姓在他眼里贱如猪狗,而公子否行事却心存一道底线,至少他绝不会肆意践踏百姓,所以,如果非加以区别的话,曹操是奸雄,公子否却是枭雄!” “枭雄?”刘晔看了乔玄一眼,皱眉说,“枭乃恶、淫、凶、毒四大邪禽之首,一出生便反噬其母,乔公说袁否乃是恶枭,岂非比曹操之奸雄更加不如?” 乔玄道:“恶枭虽歹毒,甫一出生便反噬其母,但它绝不会戕害弱小。” 刘晔深深的看了乔玄一眼,说:“乔公似乎已经认定袁否是一个仁者?” 乔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公子否是否仁者,却不是老朽说了算的。” 刘晔扭头看着窗外幽暗的夜空,说道:“乔公,如果这次公子否能不惜代价,宁可放弃屯田也要养活流民,晚辈就相信他心里面装着百姓,就愿意顷尽刘氏所有的家资,跟他一道赈济流民,晚辈甚至愿以臣礼事之,但他若放弃了流民,执意屯田……” 乔玄打断刘晔,摇头说道:“子扬你会失望的,公子否不会放弃屯田。” 刘晔断然说道:“那他就不配称为仁者,他心里就没有真正装着百姓。” 乔玄也不争执,笑着说道:“子扬,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分割线) 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袁否还真想出了一个招。 袁否无意之中回想起,后世许多房地产开发商在资金紧张时,常用一招:存抵! 所谓存抵,就是存少万抵多万,相比单纯的优惠,这个可以更有效的回笼资金,因为在售价上作优惠,你得卖出商品才能回笼资金,后世的房地产可以预售,他现在的田产却是没办法预售,因为庐江的士族豪强根本不买帐。 但存抵就不同,存抵无需卖出商品就能回笼资金。 此举虽然会一定程度损失利益,却也可以极大缓解资金压力。 结合当下,如果将屯田比作房地产开发,那么粮食就是资金,现在粮食告急,为什么不能学后世做法,也来他一个存抵呢? 当下袁否命张牛犊将阎象叫到他的行辕,兴冲冲说道:“子音兄,某想到了一个办法,或可一试。” 阎象哦了一声,连忙说道:“还请公子示下。” 袁否说道:“此法名曰存抵,若庐江各世家、士族先往咱们府库里存入一定数量的粮食,譬如说一石,等将来田造好后,便可计为二石,当然,这二石粮食咱们不会还,但是可以用来充抵买田之资,这也就是说,现在存入一石,他日就能买二石的田!” “存一石,抵二石?”能吏就是能吏,阎象一下就意识到这存抵之法的精妙,赞道,“公子此法甚妙,甚妙哪!在下佩服。”顿了一下,阎象又道,“不过,存一石充抵两石,我们的损失太大,在下以为存二石抵三石却是可以。” 袁否笑道:“这些具体的事情,某却是外行,子音可自行斟酌。” “明白了。”阎象拱手作揖道,“在下这便去拟一个章程出来。” 第67章攻守同盟 袁否的点子可谓极妙,阎象的执行能力更是极强,存抵之法推出仅仅三天时间,效果便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先是居巢本县的士族踊跃存粮,甚至就连范氏也往居巢府库里存入了五百石粮。 三天之后,皖城、龙舒、舒县的士族也纷纷押着粮车赶到了居巢,更有消息说,地处偏远的寻阳县也有不少士族正赶着粮车往这边来。 仅仅三天,居巢府库的存粮就超过了八千石! 众生熙熙,皆为利来,众生攘攘,皆为利往,庐江的士族豪强大多兼营工商业,对于利润的追逐可说十分敏感,他们已经敏锐的发现,只要往居巢府库里存入粮食,什么都不做转眼间就能够获得五成的利润,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居巢的形势是一片大好,袁氏旧部群情振奋,连原先那些对屯田之法冷眼旁观的那些勋戚,也开始主动投入到了屯田的大潮中去,这却是因为袁否刚又颁布了一条法令,屯田有功的官员勋戚,可以按功绩折算成田亩,等屯田结束后统一给付。 居巢县自袁否到来之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变得大不相同了。 这下,不仅逃难来的流民以及居巢本县百姓对公子否交口称颂,就连庐江各县的士族豪强也交口称颂公子否的恩德。 谁让公子否给庐江的士族豪强带来实惠了呢? 看到袁否的仁义美名越传越远,越传越响,有人却是坐不住了。 深夜,刘勋再次将从弟刘偕、从子刘威召到了他的郡守府,商讨对策。 “仲父,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一见刘勋,刘威便急声说,“今日小侄亲往居巢走了一趟,发现官道上的粮车是络绎不绝啊,就连北边诸县也有士族押粮前来,小侄收买了居巢府库一员小吏,仅这三天居巢府库就入粮八千石!” 刘勋忿然击案说:“这些个唯利是图的狗东西,什么士族?冢犬之族,统统都是冢犬之族!去岁庐江郡闹旱灾,某只向他们借五千石,死活不愿意,然而今日有利可图了,有便宜可赚了,他们万儿八千石粮食随手就拿出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刘偕也忧心忡忡的道:“最令人担心的却不是粮食的事,而是庐江的士族豪强对公子否的态度明显变得热络起来,长此以往,庐江的民心、士心将尽归于公子否,兄长你的郡守宝座就岌岌可危了。” 刘勋的目光落在了刘偕身上,问道:“三弟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刘偕点点头,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间公子否与庐江的士族豪强。” 刘勋道:“怎么个离间法?” 刘偕道:“兄长,这些个士族豪强之所以押着粮车去居巢买田,所图无非一个利字,要想离间他们,还得落到这个利字上。” 刘威不耐烦的说道:“叔父,有话你就直说。” 刘偕不瞒的瞪了刘威一眼,又说道:“兄长,袁否推出存二石抵三石之法度,表面上是让利于人,讨好士族豪强,其实却是为了缓解粮食不足的困局,有鉴于此,主动权其实是操在士族豪强手中的,若有人居中穿针引线,定可说服士族豪强签订攻守同盟。” 刘勋皱眉道:“说服士族豪强签订攻守同盟?有用吗?” “当然有用。”刘偕道,“如果士族豪强真签订了攻守同盟,将价位定在存一石抵三石,则袁否的屯田之法就必然半道而废,这样一来,袁否非但养活不了四千余部曲以及流民,甚至就连欠下庐江士族的田亩都无法兑现,则必然名声扫地,从此不容于庐江士族。” 刘勋还是有些犹豫,又道:“问题是,那些士族豪强会听我们的么?” “兄长放心,他们会听的。”刘偕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若是无利可图,兄长你便是拿刀逼着他们,他们也未必愿意做,可若是有利可图的话,兄长你就拦着他们,他们也会争着、抢着去做。” “好!”刘勋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关说,“二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刘偕长揖到地,说:“兄长放心,小弟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分割线) 日头正烈,袁否却跟流民们一道,卷起衣袖,在野地里劳作。 跟随袁否一起劳作的,还有袁氏残部除了羽林卫以外的老卒。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深知亲民秀的影响力,如后世之美国,历任总统就深谙亲民秀之妙谛,很是收获了不少好名声,甚至就连奥巴马自己打一回雨伞,远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各家论坛,竟都有人替他大唱赞歌。 如果不是做秀,而是真能跟老百姓同甘共苦,那效果就更大! 后世有一支被称之为“人民子弟兵”的强兵,就是在替老乡挑柴担水、救灾抢险中成长起来,成为一支拖不垮、打不倒的王者之师! 虽然说现在是汉末乱世,时代不同,但有些道理却是相通的,你若诚心对待百姓,百姓必会诚心待你,你若待百姓如猪狗,百姓必会弃你如鄙履,一支军队,要想真正强大,没有百姓的支持那是无法想象的。 “一二三,起!” “嘭!” “一二三,起!” “嘭!” “一二三,起!” “嘭!” 嘹亮的号子声中,袁否和十几个精壮汉子通过绳索将一块用大圆木制成的撞槌奋力抛向空中,然后自由落体重重砸落在地,立刻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却是造田的一道必有的工序,不将底部夯实了,水田根本蓄不住水。 “公子,喝水了,先喝口水吧。”小若榴拎着个瓦罐从田梗上走过来,许是走得急了,小脸蛋涨得红彤彤的,那火红的头发,湛蓝的双眸,那股子异域风情,却把田里正跟袁否一起劳作的十几个精壮汉子看得眼都直了。 “看什么看,继续干活,不然没饭吃!”袁否闷哼一声,十几个精壮汉子才如梦方醒,赶紧又闷头打起桩来,而且精神头明显比刚才更足,不到片刻,一个个肩上、背上还有胸腹上便全都沁出了油孜孜的汗水,当真汗流浃背。 袁否却走到田边,从小若榴手里接过瓦罐,抱起来就是一通灌。 “公子你慢些,你慢些,可别呛着了。”小若榴便赶紧拿小手轻拍袁否汗津津的胸口,触手只觉滚烫滚烫,一张小脸顷刻间红得跟火似的。 小丫头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已经是情窦初开了。 袁否猛灌一气,低头看见小若榴这副模样,忍不住就想言语调侃几句,可是刚一回头,便看到阎象顺着田梗急匆匆走了过来。 一看阎象脸色,袁否心里便咯顿一声,出事了! 果然,一见面,阎象就气急败坏的道:“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袁否摆了摆手,沉声道:“子音莫急,慢慢说,这天一时半会怕是还塌不下来。” 阎象定了定神,急声道:“是这样的,从各县押粮前来的士族豪强忽然就改主意了,不再将粮食存入咱们府库,而是在居巢城中就地囤积起来,还有那些已经存了粮的士族豪强也扬言说,要把存入府库的粮食原价赎回去,在下不答应,他们就跟在下吵,在下的衙署都快被他们吵翻了,公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袁否脸色微变,皱眉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阎象忧心忡忡的道:“公子,在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庐江的士族豪强怕是已经在暗中签订了攻守同盟了。” 袁否失声道:“攻守同盟?” “对,攻守同盟。”阎象苦笑道,“他们把粮食囤积起来,不再存入咱们府库,是想藉此逼咱们以更低的价位把即将造好的良田卖给他们。” 第68章能吏 袁否气急,骂道:“这些个贪得无厌的狗东西!” 阎象赶紧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劝道:“公子慎言。” 袁否叹了口气,说:“子音,那他们有没放出风声,想要什么样的价位?” 阎象道:“已经有人悄悄向在下暗示过,如果我们不让步到存一石抵三石,他们是不会再往府库里存粮食了,他们还说……” 袁否道:“他们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阎象道:“他们还说,如果咱们拒不让步,他们就会把粮食运往巢湖买田。” “什么,运往巢湖?”袁否闻言大怒,不过发完火却又只能叹息,在本质上,这是个买方市场,谁让他袁否手里没粮食呢?谁让孙策也在巢湖屯田呢?那些士族豪强手里握着粮食,不在居巢买田,也可以去巢湖买田,他们当然不会着急。 咬咬牙,袁否又问道:“子音,就依着他们,存一石抵三石行不行?” “不可,此断然不行。”阎象急忙说道,“公子,在下仔细核算过,存一石抵二石就已经是极限了,按这个价格,流民所开垦之新田,扣去抵给各世家士族的田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存一石抵三石,那咱们立刻就入不敷出了。” 袁否背负双手在田梗阻上来回踱走了几步,忽顿步回头问阎象说:“子音,某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欲推行屯田法,非得一能吏总领全局才行,是也不是?” 阎象点头道:“不错,在下是说过这话,公子,不是在下自夸,此屯田法流程太过纷繁复杂,若无一能吏总领全局,则必然生乱,轻则田亩计算不清、流民调配不力,重则甚至激发民变,进而导致屯田功亏一匮。” 袁否又说道:“子音,假如孙策在巢湖屯田失败,士族豪强的攻守同盟会不会瓦解掉?” 阎象断然道:“士族豪强的攻守同盟其实并不坚固,如果孙策在巢湖屯田失败,他们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那么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他们之间的攻守同盟立刻就会瓦解。” 袁否击节道:“就是这话!” (分割线) 居巢城外的大校场上,羽林卫的两千老卒正在操练。 袁否虽然自除了帝号,羽林卫的名称却是一直没改。 对羽林卫,袁否当真是不惜血本,既便是粮食最紧张的时候,袁否也从未想过克扣羽林卫的军粮,而是始终坚持给羽林卫的将士一天三顿,两干加一稀! 眼下整个袁氏集团上下都在屯田,连袁否都亲自挽起衣袖上了工地,纪灵也带着两千部曲下了地,唯独徐盛和羽林卫的两千老卒无需干活,他们要做的,每天就是训练,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大校场上,羽林卫的两千老卒分为两队,一队骑兵,一队步兵,正在操练。 羽林卫原本清一色都是骑兵,可龙亢一番恶战损失了不少战马,此后因为缺粮,又杀了许多战马,再加上生病、失蹄等各种损耗,眼下已经只剩不到一千匹战马了。 有鉴于此,袁否便索性取消左右部之分,将羽林卫分成骁骑部、虎贲部,其中骁骑部由徐盛统带,张牛犊则为虎贲司马,而且袁否还找了个借口把张牛犊调去金尚手下帮忙,所以徐盛名义上是骁骑司马,实际上干的却是羽林尉的职责。 徐盛一边在校场上来回巡视,一边指点战斗的技巧。 “蠢货,重心都还没有踩稳,就想抢攻,你是想要在战场上摔个狗吃屎,然后让你的敌人轻轻松松斩下你的首级吗?” “笨蛋,面对比你强的对手,却只知道一味的蛮干,你何不干脆去自杀?” “狗屎,某跟你说多少次了,进攻时定要侧对敌人,绝不能够正对敌人,你是希望你的敌人给你来个大破膛还是怎么着?某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胳膊或者大腿上挨上一刀,死不了人,可要是胸腹被人捅上一刀,你就必死无疑,必死无疑你懂吗?” 徐盛在大校场上走了一个来回,偶一回头,却看到袁否打马走了过来。 徐盛便赶紧上前来见礼:“末将参见公子。” “免礼。”袁否下了马,问道,“兵练得怎么样了?” “挺好。”徐盛想了想,又道,“不过还需实战检验。” 袁否凌空挥了一下马鞭,发出叭的一声脆响,又说道:“好,那就用实战来检验一下。” “公子此话当真?”徐盛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奋然道,“又要打仗了?还跟江东军打?” “这个你不用管。”袁否摆了摆手,又说道,“你这便集结军队吧,不过这次情形有些特殊,某只需骑兵,不要步卒。” “喏!”徐盛轰然应喏,又回过头厉声喝道,“传令,骁骑部集合!” (分割线) 张昭急步走进孙策的大帐,不及说话,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与周瑜说话的孙策便起身关切的道:“子布,你要当心身体,千万别累坏了。” “主公放心,臣并无大碍。”张昭浑不当回事,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累得跟狗一样,但整个人的精神却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之中,眼看着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巢湖沿岸出现了成片成片的良田,张昭真是比做任何事情都满足。 对于立志要成为一代能吏的张昭来说,还有什么比治下欣欣向荣更让人满足的? 孙策从案后抄起酒坛,往酒樽里倒满,然后端着酒樽给张昭说:“子布,这是家母刚刚差人从吴县送过来的好酒,你尝尝。” 张昭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孙策便哈哈一笑,回头吩咐帐前站着的部将:“邓当,从太夫人送来的十坛好酒里挑出两坛,送到子布先生的帐中去。” “喏!”邓当轰然应喏,转身去了。 邓当是宋谦死后才接替中军司马的。 张昭忙道:“主公,这酒是太夫人托人专程给您送过来的,臣何德何能……” “子布你能!”孙策不由分说道,“某说你能你就能!这酒,你尽可喝得!” “谢过主公。”张昭也就不再矫情了,先是长长一揖,又道,“主公,第二批两千顷湖田已经卖完了,共得耕牛两百头,农具两千余件,种子八千余斗,另有粮食两万余石。” “好,子布你辛苦了。”孙策欣然道,“这第三批湖田却不急,你先歇息几天。” 坐在一边的周瑜问道:“子布先生,可有庐江郡士族前来买田?” 张昭摇了摇头,答道:“没有,除了先前的舒县周氏及居巢范氏,就再没别的庐江士族来巢湖买田,不过,暗中前来问价的却是不少,依在下看,庐江士族并不是不想买田,而是在待价而沽,在下听说袁否也在居巢屯田。” “袁否!”孙策闻言勃然大怒,火道,“这厮总是与某作对,某非将他碎尸万段。” “伯符且勿动怒。”周瑜赶紧劝住孙策,又道,“某早说过,庐江士族仍然心向刘勋,他们不来巢湖买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早晚有他们后悔的那一天。” “也罢,庐江士族想待价古沽,那就让他们待价而沽好了。”孙策哼声道,“子布,你且不可为讨好庐江士族而刻意压价,以免江东四郡的士族反感。” “在下理会得。”张昭作揖道,“主公若是没有别的事,在下这便回去了。” “去吧。”孙策欣然道,“不过子布听某一言,且不可太过操劳。” 第69章阿蒙 江东军大营外,徐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边跳出来了。 徐盛不紧张不行,公子实在是太大胆了,只带了他一骑,竟然就敢大摇大摆的前来江东军的大营外刺探军情,老天,这可是江东军的大营啊,里面可是驻扎了整整三万江东军,这要是让江东军识破了他们行藏,可怎么得了? 虽说两人并没有披甲,公子更是一袭白衣,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得公子? “公子,巡卒过来了,我们快点儿走吧!”看到一队巡卒踩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徐盛急得是脸都快要绿了,连声催促袁否离开此地。 袁否却摆摆手,笑道:“文向哪,来都来啦,又何必急着走呢?” 说完了,袁否便径直策马走向江东大营的辕门。 袁否心里其实也紧张,这样孤身入敌营的情节,他能不紧张吗?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袁否是真不愿意来当这个刺客,可是没办法,袁否将袁氏残部中的文官武将挨个数遍了,也没找到一个即忠心、又可靠并且足够大胆的人! 最后实在没辙,袁否只能自己来了。 看到袁否打马走向江东军大营辕门,盛见了顿时惊得三魂丢了六魄。 不过这个时候江东巡卒已经到了两人近前,徐盛再不敢有轻举妄动,只能一咬牙关,打马也跟了上去。 让徐盛感到意外的是,那队巡卒竟然没有阻拦,而是任由他们两人从面前走了过去。 不片刻,袁否和徐盛便已经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江东大营辕门外,这时候,终于有守卫辕门的江东士卒上来拦住两人,喝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徐盛的右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腰际,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没有带环首刀。 袁否翻身下马,甩手先扔过去一吊钱,然后说:“在下皖城乔丕,听闻孙策将军正在巢湖屯田,而且面向所有江东士族售卖,所以特地赶过来看看。” 拦住去路的江东军队长掂了掂手里的五铢钱,眉花眼笑的说:“哦,原来是来买田的呀,不过,公子你可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军营,不是典农校尉衙署,公子想买田,应该去典农校尉署,典农校尉衙署就在后边,顺着这边往前走百步就到。” 袁否微笑笑,又问:“敢问将军,子布先生可在典农校尉署?” “你这不是废话么?”袁否的一句将军令江东军队长心情极好,当下笑骂说,“子布先生乃天子敕封的淮南郡典农校尉,他不在典农校尉衙署又会在哪里?” “多谢将军。”袁否长揖到地,然后转身牵着马走了。 (分割线) 张昭刚回到自己的典农校尉衙署,便有小吏来向他报告:“先生,有位皖城来的乔丕公子想见您,说是打算在巢湖买田。” “哦,皖城乔氏?这可是庐江大族!”张昭道,“快请,快快有请。” 小吏领命而去,很快就又领着两个年轻人进来,当先那个年轻人一袭白衣,虽长得斯文秀气,可举止之间却俨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气息,应该便是乔公子了。 果然,那白衣公子对着张昭长揖到地,朗声说:“晚辈乔丕,拜见张校尉。” “呵,公子请起,快快请起。”张昭伸手虚托,待袁否起身,又道,“皖城乔公,与老夫乃是旧识,却不知公子与乔公是何关系?” 皖城乔氏虽是大族,但有资格被人称呼为公的,却只有乔玄。 袁否闻言吓了一跳,张昭与乔玄是旧识?尼妹,不会穿帮吧? 不过,既便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可在表面上,袁否却仍是云淡风轻,笑着说道:“公祖公乃是晚辈叔祖,晚辈正是奉了叔祖的令谕,前来巢湖商谈买田事宜。” 袁否原本是想冒充乔玄的儿子的,可既然张昭跟乔玄认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冒充乔玄儿子了,但我冒充乔玄侄孙总可以吧?难不成,你张昭还能知道乔玄并没有一个叫乔丕的族孙?真要是这样,那我袁否也就只好认命。 幸好,张昭并不知道乔玄有没有一个侄族叫乔丕。 张昭没有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不知道乔公想买多少田亩?” “那得视价格而定。”袁否微微一笑,莫测高深的说道,“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一千顷不嫌多,可如果价格不合适,一百顷尚且嫌多。” 张昭也笑着说:“却不知,什么样的价格算合适?” 袁否打个哈哈,接着说道:“那得看是什么样的田了,如若是上等水田,一万钱一亩也不嫌贵,若是下等粗劣旱地,则一千钱一亩尚且嫌贵。” 张昭微微一笑,吩咐旁边小吏道:“阿二,你带乔公子去田间走走,公子相中了哪处水田,你便用朱笔在图舆上标注出来,然后回来交给本官。” 袁否此来根本就是冲着张昭来的,又岂会让个小吏顶杠? 当下袁否提出异议说:“子布先生,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有些话晚辈可以跟你说,别人嘛……” 说到这,袁否看了看叫阿二的小吏,便停下来不再说了,袁否很清楚,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而应该说半句留半句,给别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张昭果然开始了联想,难不成乔玄买田是假,想暗中跟孙氏接洽是真?真要如此,这却是怠慢不得。 当下张昭欣然点头道:“那好吧,就由老夫陪公子走一趟吧。” “先生明鉴。”袁否闻言大喜,当下冲张昭长揖到地。 张昭带着袁否、徐盛刚出衙署,迎面就遇见了送酒过来的邓当。 看到张昭外出,邓当赶紧问道:“子布先生要出去吗?” 张昭哦了一声,说道:“是邓当将军啊,是这样,这位乔公子不远百里从皖城赶来,打算在巢湖买田,所以老夫想陪乔公子去湖畔看看。” “原来如此。”邓当看了袁否一眼,又道,“那这酒放在何处?” 张昭道:“就放在老夫的衙署里吧,回头老夫再去向主公道谢。” 邓当便拨马让到一边,拱手作揖说:“如此,恭送先生。” 跟在邓当身后的几名骑兵便也跟着让开去路。 那几个骑兵中间,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到袁否从他面前走过,忽然蹙紧眉头。 等到张昭、袁否、徐盛还有张昭的两名随从走过去之后,那年轻人才扭过头对邓当说道:“姊夫,小弟怎么觉得那个乔公子好像有些眼熟?” “就你事多。”邓当却没当一回事,瞪了那年轻人一眼,喝道,“还不赶紧把酒搬进去?” 年轻人哦了一声,乖乖的翻身下马,跟另一个骑兵将装在牛车上的两大坛美酒卸下来,然后合力抬进张昭的校尉衙署。 酒已送到,邓当正要带着几名骑兵返回军营,身后那个年轻人却忽然大叫一声。 邓当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就在那年轻人的脑门上扇了一巴掌,训道:“阿蒙,你鬼叫什么呢?再敢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就把送回吴县。” 名叫阿蒙的年轻人抱着脑袋大喊说:“姊夫,想起来了,小弟想起来了!” 邓当作势又要打,骂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刚才那个袁公子!”阿蒙大叫道,“某想起他是谁了!” “又在那胡说八道,什么袁公子,人家分明是皖城乔公子,你连他面都没见过,想个什么劲?”邓当真发火了。 “姊夫你先别急呀,听某把话说完。”阿蒙急了,又道,“那厮根本就不是什么皖城乔氏的公子,他是袁氏余孽公子否!” “公子否?”邓当失声道,“你说他是公子否?” “对,就是他!”阿蒙咬牙切齿道,“姊夫,当时我们在龙亢北门外遭到袁军伏击时,你不在场,所以不知道,可某当时却在,某亲眼看着宋谦将军被竹林中射出的竹矛给射杀,主公也受了重伤,他袁否就是烧成了灰,某也不会认错!” 看到阿蒙言之凿凿,邓当不由信了几分。 邓当知道他这个妻弟从小不安分,十六岁就偷瞒着家里参了军。 上次主公在龙亢北门外遭到伏击,他这个妻弟当时就在宋谦帐前当亲兵! 邓当更知道,他这个妻弟虽大字不识几个,一双眼睛却是极其毒辣,等闲绝不会认错人。 若那厮真是公子否,那他乔妆成皖城乔氏的公子前来巢湖,又是为了什么?再一转念,邓当便想到了跟公子否一道外出的张昭。 一霎那之间,邓当的脸就白了,公子否难不成想刺杀张昭? 邓当赶紧翻身上马,大吼道:“阿离,你这就持某兵符,回大营去调兵,阿蒙、阿越,你们两个跟某走!” 第70章杀张昭 再说张昭,不片刻,就带着袁否来到了巢湖岸边。 抬眼望去,只见离湖岸不远的水面之中,已经筑起一道道的堤坝,一队队的流民正担着石块、泥土源源不断的往堤上运,湖堤上还有湖岸边,还有一队队的江东军在维持秩序,整个造田的工地,跟居巢那边也是大同小异,只是胜在规模更大。 袁否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徐盛一眼,徐盛微微摇头,又伸手指了一指前方。 袁否顺着徐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不到百步,便有江东军一个哨卡,守在这处哨卡上的江东军虽然不多,也就一个屯一百人,但这一百人的警惕却非常高,在这种时候,这一百江东军居然都没有卸甲。 也不知道对面江东军的将领是怎么想的。 在这动手,杀张昭不难,难的是杀人之后怎么脱身? 这里毕竟是江东军大营,要是让这一百江东军缠住,江东军的骑兵瞬息即至,那他袁否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袁否想杀张昭不假,却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当下袁否扭头对张昭说:“子布先生,要不换个地方再看看?” 张昭有些困惑的看了袁否一眼,说道:“公子,这里可是最上等的水田。” 袁否的瞎话张嘴就来,说道:“这一片水田我们乔氏都买了,不过只有这些还不够,晚辈还想再到别处去看看。” 张昭闻言大喜,这次当真是摊上大主顾了,当下欣然说道:“好,那老夫就陪公子去鲤鱼湾看看,那里的水田也是良田,且面积更大,只是尚未完工。” 袁否才不管良田有没有完工,随口就说道:“行,就去鲤鱼湾。” 张昭便拨转马头,吩咐随行的两个侍从道:“走,去鲤鱼湾。” 一行人离开田梗,才刚刚走回大路,身后便骤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响。 袁否、徐盛的心中有鬼,当下急回头看时,只见之前在张昭的典农校尉衙署里遇到过的那员江东军武将已经打马追了上来。 跟他一道追来的,还有两名骑兵。 尽管那个江东军的武将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既没喊也没叫,策马也不甚急。 但袁否却还是一下就判断出来,这三骑来者不善,袁否从他们身上闻到了凛冽的杀气! 当下袁否便给徐盛使了个眼色,徐盛便大喝一声,一个纵扑将张昭的一名随从扑下马,没等那随从反应过来,徐盛已经从他腰间拔出环首刀。 徐盛夺刀在手,一刀就枭下张昭那名随从的首级。 另一名随从见状却并不慌乱,反手拔出环首刀径去砍杀袁否。 袁否吓了一跳,果断放弃了亲手刺杀张昭的念头,赶紧一歪身从马背上倒栽下去,这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刀,不过,他胯下的坐骑却是遭了殃,竟被张昭的这名随从在马背上撕开了一道血槽,嘶鸣着倒在血泊之中。 徐盛见状也吓了一跳,当下返身来救袁否。 袁否却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绕着受伤倒地的战马来回折返跑,以躲避张昭那名随从的追砍,一边却对徐盛大喝道:“文向不要管某,快去杀了张昭!杀张昭!” 徐盛咬了咬牙,大吼一声,拨转马头向张昭扑去。 追杀袁否正起劲的那名随从一看不妙,赶紧返身来救。 孙策派来给张昭充当随从的这两名江东兵全都是老卒,身手不可谓不好,但跟徐盛比,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只是一个照面,剩下那名随从也被徐盛一刀斩落马下。 袁否狼奔过来牵住那名随从的坐骑,一边往上爬一边冲徐盛大吼:“杀张昭,快杀了张昭!” 张昭终究是个文人,从未上过战场,更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刚才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袁否的这声大喝才把他惊醒,赶紧拨转马头想要跑。 不过,张昭这时候再想跑却是晚了。 徐盛纵马急走几步,从后追上张昭,然后举起环首刀照着张昭脖子斜斩而下。 (分割线) 邓当尽量控制着马速,既不敢太慢,也不敢太快。 邓当也算是一员身经百战的宿将了,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镇定,就越不能流露出慌张的情绪,否则,对面的刺客一旦察觉到危险,就极有可能铤而走险、抢先动手。 “阿蒙,阿越,别喊,也不要拔刀!”邓当一边纵马急走,一边还小声提醒身后两骑。 邓当身后的阿蒙和阿越便立刻屏住呼吸,刚刚摸上腰间刀柄的右手也不着痕迹的松开。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邓当最怕的就是对面的刺客提前察觉到危险,然后抢先动手,结果他的担心立刻成为了现实,当他们三骑距离张昭一行还有将近百步远,对面的刺客便突然发动,一下就将张昭的一名随从砍落马下。 对方已经发动,邓当他们再装也就没必要了。 当下邓当便反手拔出环首刀,一刀背狠狠拍马胯下坐骑的马股上。 身后阿蒙、阿越也同时拔刀,挥刀狠拍在马股上,坐骑吃痛,顿时悲嘶一声,甩开大步向着张昭他们这边飞奔过来。 对于骑兵来说,百步距离可谓转瞬即至。 但在邓当和身后两骑的感觉之中,这短短不过百步的距离,却犹如千里之遥! 双方距离还有五十步,对面的刺客就已经斩杀了张昭的另一名随从,然后从身后追上张昭,当那名刺客高高的扬起环首刀,照着张昭的颈项斜斩下来时,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就凝滞了,邓当和身后两骑也本能的屏住了呼吸,思维也骤然停顿。 “沙……”锋利的环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轨迹,从张昭的颈项间穿过。 下一霎那,张昭的人头便已经凌空飞起,一腔碧血更从断颈处猛然喷溅出来。 “子布先生!”邓当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眼睁睁看着主公最器重的能吏在自己面前被刺客斩杀,邓当当真是肝胆俱裂,狂烈的怒意一下就把他整个充满,以至于他的头发、胡子一霎那间竖了起来。 “袁否小儿,拿命来!”张昭已经身亡,再去追杀那个刺客已经没什么必要,邓当一拨马头冲向了另一边的袁否,高举着环首刀,厉声高喊,“袁否小儿,拿命来!” “袁否小儿,拿命来!”名叫阿越的骑兵也举起环首刀,跟着邓当来杀袁否。 名叫阿蒙的骑兵却落后一步,收刀回鞘,又从马鞍后取出铁胎弓,挽弓搭箭,照着前方打马狂奔的袁否就是嗖的一箭。 看到阿蒙放冷箭,徐盛吃了一惊,不过这时候他跟袁否之间已拉开一段距离,再想返身去替袁否挡箭却已经来不及了,便赶紧大声提醒袁否:“公子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袁否听到徐盛的示警,急欲闪身躲避时,阿蒙射出的那一箭早已经射到,只听呲的一声就攒入了袁否的肩背处。 袁否只感觉到右肩骤然一冷,然后右臂、甚至整个右半边身躯便失去了知觉,袁否一下失了重心,险些从马背上一头倒栽而下。 最后袁否赶紧用左手死死抱住马颈,才勉强稳住身形。 就这片刻功夫,邓当和阿越已经追到袁否身后,但这时候,徐盛也从斜刺里冲杀过来,挡在了邓当还有阿越的面前。 阿越自告奋勇,迎向徐盛。 两马交错,徐盛一刀便将那个叫阿越的骑兵斩落马下。 邓当见状顿时吃了一惊,但他一心想追杀袁否,便喝令身后另外一名骑兵道:“阿蒙,你拖住这厮,姊夫去杀了袁否贼子!” 第71章折翼 邓当一边打马绕过徐盛,一边厉声大喝:“阿蒙,你拖住这厮!” “姊夫,你尽管放心去,这贼厮就交给小弟了。”阿蒙拍马赶到,一刀斜斩。 徐盛举刀硬架,只听咣的一声,虽将对方环首刀震开,可他双臂也被震得发麻。 徐盛心头凛然,这厮的膂力竟不在他下,真要打起来,怕不是三五合能够打赢。 再扭过头看时,只见那个江东武将已经从他身侧绕过,径直追杀公子去了,徐盛便也无心恋战,拨转马头想要抽身。 “想走,没门!”阿蒙却是不让,“给我留下!” “竖子,找死!”徐盛左闪右避,冲突不过,顿时又急又怒。 回头再看袁否却已经危在旦夕,徐盛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便反手一刀刺在胯下战马的马股上,再狠狠一勒马缰。 战马吃疼,顿时悲嘶一声、腾空而起。 等战马腾空到高点,徐盛再居高临下,犹如苍鹰博兔向着阿蒙扑击而下。 阿蒙虽挡开了徐盛的环首刀,却挡不住徐盛拿身体当作兵器的全力一撞。 说时迟那时快,徐盛的身体已经和阿蒙的身体狠狠撞在一起,徐盛凭借着凌空扑落的惯性,一下就将阿蒙撞下马背。 等阿蒙从尘埃中爬起身,徐盛早已经夺了他的马绝尘而去。 阿蒙再去找对方的战马,却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阿蒙正无计可施时,只听身后蹄声四起,回头看,却是阿离带着骑兵曲的三百骑兵赶到了。 (分割线) 孙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便对周瑜说道:“公谨,某这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该不会是贾华有什么事吧?” 贾华奉了孙策之命前去彭蠡泽畔打探那女郎的消息,这一去就是好多天,按说也该回来了。 周瑜笑笑,说道:“伯符,你平时不是一贯不相信这些神仙鬼怪之说么?怎么今天也变得这么神神道道起来了?” 孙策说道:“某当然不信神仙鬼怪,这世上要真有神仙鬼怪,早就乱了套了,不过,某这右眼皮今天可真是邪性,老也跳不停……” 孙策话音还没落,便看到帐前大将蒋钦大步走进来,禀报说:“主公不好了,子布先生遇刺,已然是遭受不测了!” “什么?”孙策闻言一下就站起来,结果牵动了肩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闷哼了一声。 “伯符切勿动怒,切勿动怒。”周瑜赶紧劝住孙策,又问蒋钦道,“公奕,怎么一回事?子布先生好端端的怎会遇刺?” 蒋钦摇摇头,答道:“具体怎么回事,末将也不知。” 周瑜又问道:“子布先生又是在哪里遇的刺?可曾逮住刺客?” 蒋钦回答道:“子布先生是在巢湖边遇的刺,刺客有两人,都跑了,不过中军司马邓当已经带人去追索了。” “走,去湖边!”孙策早按捺不住了,说完就冲出了大帐。 可遗憾的是,当孙策、周瑜在蒋钦、周泰两将的护卫下赶到湖边时,却只见着了张昭的尸体,有军士将张昭的首级拾回来,缝合在了颈上。 孙策一下就跪倒在地,抚着张昭尸体嚎啕大哭:“苍天哪苍天,你这是折了我孙氏的羽翼呀,你这是折了我孙氏的羽翼呀!” 孙策的身后,周瑜、周泰、蒋钦等人也是恻然。 张昭投入孙策麾下的时日虽短,可做出的功绩却是有目共睹。 张昭所献的屯田法,不仅有效安置了三十余万淮南流民,更给江东军的府库增加了大量的耕牛、农具以及钱粮。 只等巢湖屯田完成,江东府库每年更可收入稻谷数百万石,从此再军粮短缺之虑,这样的成就,简直堪称奇迹! 然而,眼看着巢湖屯田就要结出硕果的时候,张昭却遇刺了。 周瑜叹息了一声,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伯符还请节哀。” 孙策踉跄着起身,问蒋钦道:“公奕,你方才说邓当已经追索刺客去了?” 蒋钦上前一步说:“回禀主公,是的,邓当本部骑兵曲的三百骑兵也追去了。” 周瑜说道:“伯符,这恐怕不是一伙普通的刺客,极可能还会有人接应,邓当只带了三百骑兵,可能会有危险。” 孙策目露狰狞之色,喝道:“周泰,蒋钦。” 周泰便也上前一步,跟蒋钦并排而立:“末将在。” 孙策道:“即刻回营,点起本部兵马,随某前去接应邓当。” 周瑜道:“伯符,你箭疮尚未痊愈,医匠曾有嘱咐且不可骑马……” “公谨休要多言。”孙策制止周瑜,咬着牙说道,“子布以国士待某,某当以国士报之,某要亲手斩下刺客首级,以告慰子布在天英灵。” (分割线) 巢湖通往居巢的官道上,正在上演追逃大战。 袁否右肩吃了一箭,半边身躯几乎丧失知觉,只顾打马狂奔。 邓当恨极了袁否,在后死命追赶,袁否骑术虽差,马却神骏,邓当骑术虽好,胯下战马却不及袁否坐骑神骏,追了半天都始终无法追上。 看到前方官道两侧都是密林蒿草,邓当心头骤然间涌起莫名的不安。 邓当已为将多年,也算身经百战,知道穷寇莫追、遇林莫入的古训。 但邓当委实又不愿意放走刺杀张昭的凶手,当下急中生智,厉声喝道:“贼子休走,且吃某一记流星锤!” 邓当却是在使诈,他根本不会使用流星锤,甚至没带弓箭,毕竟当时他只是去送酒,又不是出征,带弓箭做什么?也就阿蒙那愣头青,因迷上了弓箭,所以时时刻刻都不忘在身边备好弓箭,以备随时练习。 袁否却不知道邓当在使诈,当下本能的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袁否因为负了伤,右半边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听使唤,这一下直接就失了重心,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这一摔却直接把他摔个七荤八素。 邓当见状大喜,当即也翻身下马来杀袁否。 不等袁否起身,邓当便扬起环首刀照着袁否颈上猛劈下来。 眼看袁否就要身首异处,邓当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断喝:“匹夫休要伤害吾主!” 下一刻,邓当便听到了脑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然而,邓当竟然不顾身后疾射而至的箭矢,手中的环首刀去势不变,仍向着袁否疾斩而下。 生死关头,袁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脚踏地猛然一蹬,整个人往后滑出。 一霎那间,邓当的环首刀便已经斩下,却斩在了袁否两腿之间,袁否便感到裆部猛然一凉,心忖完了,这下既便侥幸不死,小弟弟只怕也是不保了。 然后,袁否便看到那员江东武将朝他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江东武将倒下之后,袁否才发现他背部插着一枝狼牙箭,竟被徐盛一箭穿心。 急促的马蹄声中,徐盛飞马赶到,又翻身下马惶然说道:“公子,公子可安好?” 袁否明显还没有从骤然失去小弟弟的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抬头愣愣的看着徐盛,不言也不语。 徐盛却以为袁否已经遭了不幸,不觉失声痛哭起来。 好一会,袁否才终于回过神来,试着活动一下双腿,咦,没事?再咬着牙低头打量自己的两腿中间,尼妹,竟是虚惊一场,敌将这一刀竟然只劈开了他的战袍以及贴身犊裤,他的小兄弟却毫发无伤,只是已经暴露在外,一览无遗了。 袁否长出了一口气,忽觉浑身酸软,当下对正在痛哭的徐盛说道:“文向你哭啥?快过来扶某起来。” 徐盛的哭声便嘎然而止,抬头呆呆看着袁否,问:“公子,你没事?” “废话,某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快扶某起来。”袁否没好气的训斥道。 徐盛闻言大喜过望,赶紧过来将袁否搀起来,刚扶着袁否上到马背,身后忽然传来潮水般的马蹿声,回头看时,却是大队江东骑兵追上来了。 第72章长记性 当阿蒙带着大队江东骑兵赶到,两名刺客已经远远逃入了山谷之中,现场只剩下他的姊夫邓当两眼圆睁躺在地上。 邓当没能杀死袁否,死不瞑目。 阿蒙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喝道:“追,给某追!” 阿离立刻站出来阻止,厉声道:“不行,不能追!” 阿蒙用杀人的眼神瞪着阿离,厉声道:“阿离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阿离毫不畏惧,回瞪着阿蒙,厉声道:“兵法云,穷寇莫追,遇林莫入,你没看见前方山谷两侧都是密林?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兵法?埋伏?”阿蒙道,“那不过是两个刺客。” 阿离道:“刺客怎么了?刺客难道就一定不懂兵法?” “也罢,那就不劳你大驾,我只带本部骑兵去追!”阿蒙勒马回头,冲身肃立的江东骑兵厉声喝道,“右队的儿郎们,随某来!” 右队的百余骑兵轰然应喏,旋即跟着阿蒙扬长去了。 “阿蒙你回来!回来!”阿离连声喝止,却根本喝阻不住。 “这个混不吝,早晚闯出大祸!”阿离唯恐阿蒙遭遇不测,只好带着本部两百多骑兵也跟着追进山谷之中。 追进谷中没有多远,便猛听得两侧山坡上杀声大起。 阿离急抬头看时,只见两侧山坡上已经冒出了黑压压的袁军甲兵。 遂即十几团巨大的、正在熊熊燃烧的草球便从两侧山坡上滚落下来,一下就塞断了江东军的退路。 不好,中埋伏了! 谷中的江东骑兵立刻骚动起来。 阿离心头大骇,当即举刀喝道:“全军听令,不要往前,向后突围,原地掉头……” 阿离话音未落,箭矢便已经像飞蝗般攒落下来,阿离将手中的环首刀舞得水泼不进,连续挡落了十几枝箭。 然而下一霎那,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夹杂在密集的乱箭中电射而至。 阿离甫一举刀,便立刻意识到不妙,不过再想改变刀势却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技拇指粗的狼牙箭就已经贴着阿离环首刀的刀锋滑过,一下就攒入了阿离心口,阿离惨叫一声倒栽马下。 (分割线) 等孙策亲率大军赶到,山谷中的战斗早已结束。 追随邓当前来的三百余骑几乎全部战死,就连骑兵曲的军侯邓离也被乱箭射杀,只有邓当妻弟吕蒙侥幸捡回一命。 此时此刻,吕蒙就直挺挺的跪在谷口处。 孙策却是连看吕蒙一眼的心情也是欠奉,这个混帐! 看着山谷之中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人马尸骸,孙策心疼得直滴血。 这三百骑兵可是江东军最后仅剩的三百骑了,江东并非产马之地,要组建起一支骑兵原本就很不容易,孙策攒了整整四年时间,才好不容易攒起了三千骑兵,可就在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这三千骑兵却全赔光了。 看着看着,孙策喉头忽然间涌起一股咸腥之气,遂即两眼一黑,从马背上倒栽而下。 周瑜、周泰、蒋钦诸将赶紧抢上来将孙策救起,又手忙脚乱的抬回到大营。 随军的医匠,就是华佗的那个弟子,花了半个时辰给孙策重新包扎好伤口。 再走出大帐,只见周瑜、周泰、蒋钦、吕范等人正眼巴巴的守在大帐外面,看到医匠出来,周瑜便赶紧上前来问:“主公伤势如何?” 医匠叹息道:“小人早就说过,主公百日之内不可骑马,更不可妄动刀兵,你们怎么就不劝阻住主公呢?” 周瑜心里便立刻咯顿一声,惨然问道:“这么说,主公没救了?” 周瑜这话一出口,身后周泰、蒋钦、陈武、潘璋诸将和吕范等人的脸色立刻也变了。 医匠却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也未必,主公能否熬过这一劫,却是只能看天意了,若是明天日出之前主公能够醒转,且不发热,当可无恙,可若是明天日出之前还不能醒转,或者人虽然醒了,可身体却发热,那么纵然扁鹊再世怕也是无力回天。” 听到这话,周泰、蒋钦、陈武、潘璋诸将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周瑜却没哭,骂道:“你们嚎什么丧,主公还没死呢!滚,都给某滚!” 赶走了周泰诸将,周瑜一个人进了大帐。 只见孙策双目紧闭躺在榻上,就像是睡着了。 “伯符哪伯符,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周瑜走到榻前跪坐下来,牵着孙策手自语道,“孙氏能有今日之局面多不易?可你若是遭遇不测,公子权年幼,怕是难以服众,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的江东四郡,恐转眼之间又要分崩离析!” 孙策却依然双目紧闭,躺在榻上一动都不动。 周瑜衣不解带,在孙策的大帐里守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东方破晓,周瑜才被帐外士卒的脚步声惊醒,急坐起察看时,只见孙策依然昏睡不醒,伸手摸了摸孙策的额头,却没有发热。 “伯符,一定要醒来,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周瑜握着孙策的手,在心里默默祈求。 仿佛是听到了周瑜的祈求,孙策果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孙策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榻前的周瑜。 “公谨。”孙策冲周瑜苦涩的笑笑,说道,“又让你担心了。” “伯符,你可算是醒了。”周瑜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哽咽着说道,“今后你可不能再这样率性而为了。” “公谨,你放心。”孙策牵嘴笑笑,又道,“古人云,在哪摔跤就知道哪里有坑,某都已经接连摔了两跤了,如果还不知道哪里有坑,如果还不知道长点记性,那当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公谨你放心,今后某事事都听你的,再不率性而为了。” 周瑜惶然,说道:“伯符,你快别这么说。” 孙策笑笑,又道:“公谨,你先扶某起来。” 周瑜正犹豫应不应该扶孙策坐起来,医匠却已经进帐,说道:“主公既然已经醒了且没有发热,那便已经躲过这一劫,无事了。” 周瑜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扶孙策坐起身来。 孙策靠着软垫,问周瑜道:“公谨,子布虽死,屯田却断然不能停下,你可有人选?” 周瑜欣慰的看了孙策一眼,这才确信孙策是真的从仇恨中走出来了,他若没有走出来,那么醒转之后问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刺客的事,可现在孙策首先问及的却是替代张昭的合适人选,由此足见孙策已经完全恢复。 周瑜答道:“伯符,某还真有一个合适人选。” 孙策笑笑,又道:“某就知道公谨你定有办法,此人又是何人? 周瑜答道:“此人也姓张,名纮,字子纲,徐州广陵人,亦避居在合肥,此人才能不在张昭之下,不过性子略清高,非伯符亲往怕是请他不动。” 孙策便道:“待某身体将养略好,便亲自去合肥请他。” 说完屯田,孙策才又关心起刺客,问周瑜道:“公谨,关于刺客还有突然出现的伏兵,你是怎么看的?” 周瑜说道:“伯符,这定是袁否所为。” “某也是这么认为。”孙策点头说道,“除了袁否小儿,不会有别人想到来刺杀张昭,可恨某却想不到这一层,竟然让袁否小儿钻了空子,以致折了我孙氏羽翼。” “此事却怪不得伯符你,?”周瑜道,“某不也一样没有想到袁否小儿会有此行径?” 孙策又道:“昨日负责巡逻的值守官,却必须斩首示众,让敌人伏兵欺近到离我大营不足二十里的山谷设伏,他竟然毫无察觉,某留他何用?” 周瑜却说:“伯符,此事却怪不得值守官,也怪不到巡卒身上,这一带山深林密,别说区区一两千人,就是埋伏三五万人,只怕也是难以发现!何况袁否小儿狡诈,他定是趁夜进军,行至山谷中悄悄埋伏下来,巡卒自然是发现不了。” “还是我们大意了。”孙策叹息道,“我们大意了呀。” “并非是我们大意。”周瑜摇头说,“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袁否小儿若铁了心要来刺杀张子布,他怎么也能找到机会的。”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孙策心头微动。 第73章回敬 周瑜见孙策神情有异,便问他道:“伯符,你该不会是想……” “不错,某要回敬他!”孙策嘿然道,“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否小儿能来刺杀某的子布,某又为何不能杀他?” 周瑜道:“袁否小儿生性狡诈,今日之后,其身边的护卫只会更加严密,刺客想要靠近他只怕是大不易。” 停顿了一下,周瑜又道,“不过,杀他身边的人却不难,尤其是那个阎象。” “阎象?那个淮南主薄?”孙策蹙眉道,“此人乃藉藉无名之辈,杀之何用?” “不然。”周瑜摆了摆手,说道,“据细作回报,阎象此人竟跟子布一样也是能吏,袁否在居巢屯田,便全是此人功劳,若是此人遇刺身亡,则袁否之居巢屯田必然半道废止!如此一来,庐江之士族豪强损失惨重,必与袁否反目成仇。” “哦?”孙策轻捻着隶字胡,沉吟道,“杀了阎象,真的能使袁否与庐江之士族豪强反民仇?” 袁否在居巢屯田,局面大好,不仅仅刘勋压力山大,就是孙策也一样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因为随着袁否的仁义美名越来越响,庐江的民心、士心将会越来越倾向于袁氏,那么将来,孙氏要想取庐江也就难了。 周瑜笃定的说道:“定然可以。” “好,就是阎象了!”孙策道,“袁否小儿折我孙氏羽翼,某便折了他的臂膀!” 说完了,孙策又道:“公谨,此事就交与你了。” 周瑜道:“伯符放心,某这便下去安排。” 说了这么多,孙策也真有些累了,当下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 周瑜从孙策的大帐里出来,却看到一个身影直挺挺跪在大帐外面,定睛一看,却是中军司马邓当的妻弟吕蒙。 吕蒙,也是这次害死邓当以及三百多骑军将士的罪魁祸首! 周瑜回到自己帐中,略一沉吟之后,便命人将吕蒙提溜过来。 看到直挺挺跪倒在帐下的吕蒙,周瑜冷然说道:“如若某没有看错的话,足下便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生平闯祸无数的吴下阿蒙吧?” 吕蒙顷刻间涨红了脸,却咬着牙没有反驳。 “呀脸红了?”周瑜哂然说道,“原来你也是会脸红的么?” “都督休要辱我。”吕蒙终于忍不住,忿然道,“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某闯了祸,甘当军法,但请都督休要再折辱于某。” “士可杀不可辱?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周瑜冷笑一声,指着吕蒙鼻子骂道,“就凭你这大字不识半筐、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莽夫,也配称士?若是连你也能称士,这岂不是对天下士子的莫大羞辱?” 吕蒙忿然瞪视周瑜,切齿说道:“都督辱某太甚,某虽大字不识半筐,但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今日大错铸成,多说也是无益,都督尽管代主公取下某之首级号令全军,却断不可再折辱于某!以免自误!” “以免自误?哈。”周瑜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本都督?” 吕蒙高昂着脑袋,忿然道:“都督岂不闻,匹夫一怒,尚能血溅五步!” “好一个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周瑜坐回案后坐下,冷然道,“吕蒙,你不遵号令,擅自追入山谷之中,害得三百袍泽全部阵亡,更害得主公箭疮复发,性命垂危,论罪,斩你十次都不为过,但若斩了你,却又是太便宜你了。” 吕蒙夷然道:“无论都督如何处置,某都绝无怨言。” 周瑜冷然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个士子,让某不可折辱于你?好,今天某便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某便罚你读兵书,你若是能在半年之内熟读十部兵书,且能够对某的问题对答如流,某便承认你是士子,彼时便当着主公的面,向你道歉!” “都督你?”吕蒙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瑜。 周瑜冷眼盯着吕蒙,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首先证明你是个敢于血溅五步的匹夫,你得首先证明你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儿,某命你乔妆成淮南流民,设法混入居巢,伺机行刺,可敢?” “有何不敢?”吕蒙昂然道,“某今日便向都督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取回袁否首级……” “错了,某要你取的不是袁否的首级。”周瑜冷然道,“某要你取的,是袁否帐下主薄阎象,阎子音的首级。” 吕蒙抗声道:“左右都是行刺,为何不直接刺杀袁否?杀他帐下主薄,岂非多此一举?” 周瑜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吕蒙看。 吕蒙这次终于学乖了,赶紧闭上嘴巴。 周瑜这才冷漠的说道:“回头某会把阎象的画像给你,现在,你还是先回去料理你姊夫的后事吧,后事料理完了,便即刻启程前往居巢。” “诺!”吕蒙冲周瑜揖了一揖,爬起身来走了。 吕蒙刚离开,吕范便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对周瑜说:“都督这是要栽培吕蒙乎?” 周瑜点点头,说道:“吕蒙这厮,有胆识,行事果断,虽说鲁莽了些,也没有读过什么兵书,但是只要稍加雕琢,他日定是一员良将,某看好他。”停了一下,周瑜又道,“不过他能否成良将,却还得看他是否有命从居巢活着回来。” 吕范笑着说:“都督看好的将才,定然不俗,当不辱使命。” “但愿如此。”周瑜看着大帐外,幽幽说道。 (分割线) 听说袁否是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纪灵、金尚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探视。 看到袁否面色苍白的躺在软榻上,纪灵劈手揪住徐盛胸甲,厉声喝问:“徐盛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打个猎公子也会中箭?你又是怎么保护公子的?” 袁否引军离开居巢前,可是托词外出打猎,纪灵一直认为真的是打猎。 徐盛无言以对,只能够报以苦笑,打猎?说是打猎也没错,不过猎的是人,而且还是江东军的要人。 其中的凶险,当真不足为外人道。 躺在软榻上的袁否赶紧制止纪灵:“老将军息怒,此事却怪不得文向。” 歇了口气,袁否又说道:“其实,我们并未去打猎,而是去巢湖跟江东军厮杀去了。” “什么?”纪灵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公子,你带着骁骑部不到一千骑,竟去巢湖跟江东军厮杀去了?” 纪灵身后,金尚、阎象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只有杨弘出列赞道:“公子真是胆气过人,古之名将吴起怕也不过如此了。” “你给某闭嘴。”纪灵喝住杨弘,又埋怨袁否道,“公子哪,不是老臣说你,你也真是太不知道轻重了,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你怎可以带着区区一千骑前去巢湖呢?孙策在巢湖足有三万大军,一千骑对三万人,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袁否知道纪灵是好意,他这么说,属于犯颜直谏。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纪灵像训小学生一样训,袁否的心里还是极度不爽。 当下袁否冷淡的说道:“老将军却是多虑了,某这不是回来了么?” 纪灵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中犯冒了袁否,当下叹口气,诚恳的说道:“公子,老臣别无他意,只是希望,今后公子凡事都能够三思,且不可再以身犯险了,需知刀枪无眼,战场之上断不可有一丝侥幸。” “老将军所言极是,某记下了。”袁否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看到袁否似有倦意,众人便转身告退。 第74章输诚 看到袁否似有倦意,众便转身告退。 袁否却说:“子音,你先别急着走,某有话说。” 阎象便又折回来,向袁否长长一揖,问:“公子有何吩咐?” “孙氏的屯田校尉张昭,已经死了!”袁否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道。 “张昭好端端的怎会……”阎象话还没说完,便忽然反应过来,惊道,“公子,这么说你这次去巢湖,狩猎是假,杀张昭是真?” “不错,某正是杀张昭去了。”袁否一甩衣袖,又道,“如今张昭已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内孙氏的屯田必然生乱,不过我们却不能干等,你这便命人去散布消息,就说淮南屯田校尉张昭已死,巢湖屯田不日必然失败。” “在下领命。”阎象奋然道,“此消息一放出,那些个囤积居奇的士族豪强必然会心生惶恐,眼下聚集在居巢的士族豪强已经不下二十家,所囤积之粮食业已超过了十万石,在下若再散布一个消息,说居巢可售之田仅止三五千顷,则狼多肉少,他们必定沉不住气!其攻守同盟,反手之间定可瓦解!” 袁否击节道:“善,就这么办。” 说了这么多,袁否这下真有些累了。 阎象便起身告退,回去散发消息了。 (分割线) 当天下午,两个惊人的消息就在庐江的士族豪强之间流传开来。 第一个消息说,孙策帐下的屯田校尉张昭因为积劳成疾,突然暴病身亡,眼下,孙氏在巢湖的屯田事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另一个消息说,因为人手不足、物资吃紧,尤其是吏员不敷用,公子否决定缩减居巢的屯田规模,原定开垦的两万顷水田,将会缩减为一万顷,而这一万顷新开垦的水田中用来对外售卖的,将只有不足五千顷。 听到消息,聚集在居巢城中的士族豪强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范氏坞堡。 范氏虽然也是庐江大族,名望却一直不彰,这次聚集在居巢县的士族豪强之所以会第一时间聚集到范氏坞堡,却是因为他们知道,范氏背后站着的是郡守刘勋,说白了吧,这次的攻守同盟就是刘勋授意范阳召集的。 此时此刻,范府的客厅已经吵翻天了。 “范太公,麻烦了,这下可是麻烦了!” “范太公,张昭一死,巢湖必然生乱。” “巢湖一乱,我们却是没法再拿孙氏来要挟公子否了。” “更糟的是,因为人手紧张,吏员不敷,公子否决定缩减屯田规模,明确对外售卖的田亩更是缩减到了五千顷,可这么点田亩,哪够我们分的?” “是呀是呀,这下咱们可是骑虎难下了,你们说怎么办?” 二十多家士族豪强的家主或者管事聚集在大厅上,嚷嚷成了一团。 “诸位诸位,诸位莫慌,诸位且勿惊慌,且听老朽一言。”范阳连连挥手,压下众人争吵,又接着说道,“诸位,这两个消息出现得好生蹊跷,老朽敢断言,此必是公子否的小伎俩,其用意无非是为了瓦解我等的攻守同盟,我等切不可上了他的当。” “公子否的伎俩?不至于吧。”有人提出异议说,“张昭暴亡这么大的事,我们随便派人往巢湖一打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公子否不至于蠢到造这样的谣吧?” “这个根本就用不着打听了。”另一个豪强说道,“张昭的确死了。” 说话的却是从舒县来的豪强,舒县离巢湖近,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巢湖的消息。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脸上,那个豪强又说道:“某有个从弟就在张昭的帐下当掾吏,家父刚谴人送来急信,张昭的确已经暴卒!” 众人的目光便又回到范阳脸上,等范阳拿主意。 范阳皱了皱眉,说道:“诸位,就算张昭已死,孙氏屯田也未必就一定失败,何况粮食在我们手里,既便不拿去买田也不会烂掉,而袁否手里却没粮,没粮他就没法继续屯田,所以该着急的是袁否,而非我等,诸位且不可自乱阵脚。”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却是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范阳有些担心,接着说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典故诸位既便没有读过,想必也听人说过,眼下我等与袁否之间的角力也已经到了最要紧的时刻,只差最后一筐土就能把袁否给埋了,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出幺蛾子,那就是自绝于庐江!” 众人唯唯喏喏,连称不敢。 一场聚会,最后不欢而散。 范阳次子范建,送走了前来拜访的这些士族豪强,回来问范阳道:“父亲,你真觉得公子否会屈服吗?” 范阳冷哼一声,说道:“公子否会不会屈服为父不知道,但是为父知道,张昭一死,孙氏的屯田前景不妙,孙氏屯田前景不妙,则庐江郡的士族豪强绝撑不到最后,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向公子否输诚!” “啊?”范建失声道,“那可怎么办?他们一输诚,攻守同盟不就破了?光靠咱们范氏一家坚持,又能有什么用?父亲,咱们不能吃这个亏。” “他们不傻,我们也不蠢。”范阳道,“建儿,这样,你这就去找居巢主薄阎象,往居巢府库里屯五百石,不,屯两千石粮食!记住,一定要做得隐秘,绝不能让别家知道,否则刘郡守那里不太好交待。” “孩儿这便去办。”范建领命去了。 (分割线) 次日一大清早,阎象便兴冲冲的来到了袁否的行辕。 “公子,呵呵,输诚了,他们输诚了!庐江郡的士族豪强向我们输诚了,呵呵。”阎象按捺不住心中喜意,冲进袁否行辕,手舞足蹈的说道。 “子音,切勿得意忘形。”袁否笑道,“小心乐极生悲。” 阎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下收了笑,有些讪讪的说道:“公子,在下就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消息散出去之后,那些士族豪强的族长或管事便坐不住了,纷纷跑来在下衙署,说来好笑,一开始他们还遮遮掩掩的,唯恐别家发现,可后来一看各家都这样,便再没了顾忌,差点没把在下的衙署给挤爆了,也把在下给忙得,从未时到子时就没歇过,连晚膳也没顾上吃,呵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袁否冷笑一声,又说道,“子音,昨夜府库一共收入了多少粮食?” 阎象道:“回禀公子,昨夜入库计有稻谷两万六千八百石,黍米八千四百石,菽三千六百四十石,耕牛一百六十八头,农具四千六百件,此外,今明两日还将有六万余石稻谷、两万石黍米,六千石菽外加四百八十余头耕牛入库。” 袁否默算了一下,问阎象:“有了这些粮食、耕牛、农具,屯田应足够了吧?” “公子,足够了,早够了!”阎象欣然说道,“有了这么多粮食,足够居巢的流民支撑到明年开春,虽说等田造好至少也要到九十月间,播种春粮已然不及,但在田间地头种些疏菜瓜果及豆菽,也足可以支撑到明年秋粮打下来,等明年秋粮一下来,我们袁氏就再没有粮食短缺之虑了,呵呵呵。” 袁否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因粮食而起的劫难,算是挺过去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袁氏集团就已经在庐江站稳脚跟了,毕竟屯田还没完成,庐江的士族豪强虽然预交了粮,却还没拿到地呢,只有把上万顷良田交到士族豪强的手里,这场功德才算圆满,袁氏集团才算真正站稳脚跟。 第75章祸福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帮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冢犬之辈!”刘勋正在他的郡守府里大发雷霆,在旁伺候的仆妇下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刘勋刚刚得到消息,庐江的士族豪强已经向袁否输诚,超过十万石粮食、五百头耕牛外加五千余件农具已入了居巢府库,有了这批粮食、耕牛以及农具,袁否在居巢推行的屯田将再无阻碍,刘勋甚至已可以预见到屯田完成之日,庐江满郡百姓、士族交口称颂袁否恩德的那一幕了。 彼时,袁否的声望将如日中天,他刘勋又将何以自处? “可恨,实在可恨!”刘勋怒从心起,一把抓起案头上的硕台摔在地上,硕台碎裂,里面的墨汁洒得满地都是。 刘偕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问道:“兄长何故发怒?” 刘勋将一封密信递给刘偕,没好气的说:“三弟,你自己看吧。” 刘偕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乃天意,天意呀,事到如今,兄长也不必为此事挂怀了,人力有时而尽,该来的终究会来,靠堵是堵不住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刘勋也叹息一声,又道,“对了,我让你去请子扬先生,子扬先生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刘偕忙道:“禀兄长,子扬先生一大早就去了彭蠡泽了。” “彭蠡泽?又去找乔玄了?”刘勋的眉头便再次蹙紧,幽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刘晔跟乔玄怎么突然亲近起来了?” 乔玄在庐江郡德高望重,刘晔虽然年轻,却隐然庐江的士林领袖。 所以刘勋很乐意看到乔玄跟刘晔关系不睦,以前两人的关系也一向冷淡,可最近两人却突然变得热络起来,刘勋就难免会疑神疑鬼。 “兄长多虑了。”刘偕说道,“乔公府中有两位女公子,皆是国色,子扬先生定是相中了其中的一位女公子,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前往彭蠡泽。” “这就更可虑。”刘勋忧心忡忡的道,“乔玄德高望重,刘晔更是庐江士林领袖,一旦乔刘两家结成了亲家,岂非更加难以制衡?” “这个……”刘偕语塞,如果刘晔真成了乔玄的女婿,倒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乔氏的势力原本就已经够大了,如果刘晔这个庐江士林领袖再成了乔玄的女婿,那乔氏的势力岂非要逆天? 今后这庐江郡,究竟是姓刘的说了算,还是姓乔的说了算?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哪。”刘勋懊恼的道,“袁否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偕道:“但愿是杞人忧天。” (分割线) 刘晔正跟乔玄在书房对弈。 棋局已经进入中盘,两人正围绕着乔玄的一条大龙展开贴身肉博。 乔玄长考了半刻钟,最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枰上,然后笑着说:“子扬如何?老朽早就说过,公子否是断然不会放弃屯田的。” 刘晔同样长考了半盏茶的功夫,在棋枰上应了一子,然后点头说:“乔公英明,晚辈的确没有想到公子否竟能想出此破解之策,虽说歹毒了些,效果却极佳,庐江士族豪强并不紧密的攻守同盟竟然是反手之间就遭瓦解。” 乔玄没有再次落子,而是将手里的棋子丢进了棋篓,对刘晔说道:“子扬,老夫年事已高,不胜体力,这局棋局就暂且封盘,待来日再接着下,不知可否。” “也好。”刘晔欣然道,“正好晚辈也有些乏了,那便来日再下。” 乔玄将刘晔让入偏厅,又命家仆奉茶,然后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公子否此举的确是歹毒了些,张昭,也算高士,更是一代能吏,可惜了!” 刘晔说道:“公子否此举虽然歹毒,却也情有可原,毕竟双方立场不同。” 乔玄讶然,笑着说道:“子扬,这可不像是你说的,你对公子否成见极深,什么时候也开始替公子否开脱起来了?” 刘晔摆了摆手,说道:“乔公此言差矣,晚辈对公子否并无成见,事实上,公子否在继位之后能自除帝号,并上表向朝廷请罪,还算是个明事理之人,不过,他死捂着传国玉玺不肯上缴朝廷,又将孙策这头猛虎引来庐江,却是居心不良。” 袁否试图祸水西引,借孙策刘勋相争,借机谋夺庐江的阴微心机,自然是瞒不过刘晔还有乔玄这样的智者。 乔玄微笑了笑,说道:“方今乱世,土地城池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公子否想要鹊巢鸠占、谋夺庐江,也是没什么错。” 刘晔叹息一声,说道:“话虽如此,可苦的却是黎庶百姓。” 乔玄道:“既便公子否不来夺庐江,难道孙策就不会来夺?既便孙策不来,难道曹操就不会来?与其将庐江交给孙策、曹操等辈,则不如将庐江交给公子否,至少,公子否还算是个仁者,至少他心里还装着黎庶百姓。” 得,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原点了。 刘晔摇了摇头,说道:“乔公,晚辈始终不认为公子否是一位仁者,更不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 乔玄道:“却不知,子扬要如何才肯相信?” 刘晔道:“之前屯田有半道废止之虑,公子否若宁肯放弃屯田也誓要养活流民,晚辈便相信他是一个仁者,便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不过现在,居巢屯田之大势已成,晚辈却是再没有机会知道他心里是否装着百姓了。” “未必。”乔玄微笑道,“子扬,你会有机会知道公子否心里是否真正装着百姓,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刘晔道:“乔公的意思,居巢屯田还会再起波澜?” “老朽可没有这么说。”乔玄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子扬想必读过淮南子,知道里边有一则典故叫塞翁失马,呵。” “塞翁失马?”刘晔道,“祸福相依么?” 乔玄道:“孙策必是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刘晔点头道:“必是,必是!” (分割线) 吕蒙紧了紧身上仅有的破鼻犊裤,大步走向流民招募处。 负责登记的小吏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这么一条昂藏大汉,便忍不住说道:“小郎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那边,那边在招兵。” 吕蒙便缩了缩脖子,惴惴然的说:“小人,小人看见刀就迈不开腿,不行。” 小吏目露鄙夷之色,心忖原来是个胆小鬼,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板,当下拿起毛笔在一块木牌上写下一个号码,然后将木牌扔给吕蒙,不耐烦的道:“这块牌牌收好了,今后每天上工、下工领饭时,就凭这块木牌牌,要是丢了可是不补的。”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记下了。”吕蒙接住木牌,连连点头应喏。 “去去去,到那边等着,待会有人领你走。”小吏越发不耐烦,将吕蒙赶到一边,又接着登记后面的流民。 吕蒙走到旁边坐下,一双眼睛看似漫无焦点,其实却始终关注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片刻,跟吕蒙一起来的另外两个江东死士也登记在册,混进了流民的队伍,三个人还被分在了一个队里。 第76章刺杀 从巢湖回来之后,袁否每天都会派出大量细作,严密监视巢湖方向的动静。 袁否这么做,一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提防孙策派兵前来报复,二是为了第一时间就知道巢湖的风吹草动。 袁否每天都盼着,巢湖出现大乱子。 不过令袁否感到无比失望的是,几天过去,巢湖那边竟然没出现任何乱子。 驻扎巢湖的江东军每天该操练还接着操练,流民每天该出工还是接着出工,还有江东四郡的世家、士族,每天也是络绎不绝的往来于石头镇与牛渚之间,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一批又一批的农具,源源不断的运来巢湖。 到了第七日,袁否派去的细作终于带回一个让他绝望的消息。 张昭虽死了,可孙策却又找来了能力并不在张昭之下的张纮! 袁否这才想起,江东有二张,除了张昭,孙策还有一个张纮! 他袁否以为刺杀了一个张昭,就能令孙策的屯田功亏一篑,却是太天真了。 而且,这一回,袁否却不可能故伎重施,再去刺杀张纮了,有了张昭的前车之鉴,孙策必定会派精兵保护张纮安全。 如果再去行刺,可真就成了自投罗网了。 此外,孙策的报复也是迟迟未至,这却让袁否更加不安。 袁否知道,孙策绝不会善罢干休,他必定会采取报复措施。 唯一不能够确定的是,孙策的报复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这个,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寂时刻,这样的静寂时刻持续得越久,待会到来的暴风雨就会越发的猛烈! 对此,袁否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备。 袁否已经将他的宿卫人数从五十人增加到了两百人! 而且,这两百人全都是从羽林卫中挑选出来的精兵。 到了第十日,袁否索性以随时讨教武艺的名义,让纪灵宿在他的行辕,这其实就是相当于让纪灵充当他的宿卫大将,纪灵是袁氏残部中武艺最高的,如果就连纪灵都挡不住孙策派来的刺客,他袁否既便被杀,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除了加强对自己的保护,袁否也没有忘记他的部下。 尤其是阎象,就在昨天,袁否又给阎象增加了二十名护卫。 此外,袁否还命令徐盛加强了对居巢通往巢湖的官道的巡逻,六个骑兵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远离官道的隘口以及码头,也同样派出了哨骑,确保任何一支百人以上规模的人马进入到居巢,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只是,袁否终究不是神,他完全不知道,孙策派来的刺客早已经乔装成流民,混入到了兴修水利的工地。 (分割线) 吕蒙袒露着上身,仅靠一块垫肩垫在肩膀之上,扛着一块足有百多斤重的巨石,正一步一挪,无比艰难的往水坝上走。 吕蒙混进兴修水利的流民中间已经整整六天了。 这六天来,吕蒙跟着这群流民换了好几个地方,也见了阎象几次,但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是相隔太远了,就是阎象留了没多长时间,根本来不及动手。 好在,阎象身边的随从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人,早晚总有机会的。 吕蒙原本并不急,经历过了山谷遇伏、姊夫及三百袍泽阵亡之后,尤其是在被周瑜点拨之后,吕蒙似乎一夜之间就长进了。 吕蒙遇事不再像以前那般毛毛糙糙,开始变得沉稳冷静。 吕蒙刚刚把石头放下,身后忽然传来了阿成的一声轻咳,阿成是自愿跟随吕蒙前来行刺的两个死士中的一个。 吕蒙回头察看时,瞳孔便骤然收缩。 阎象!阎象又出现了!他又来巡视工程来了。 不过,当吕蒙的目光扫过阎象身后,心头却不由得一沉。 阎象身边的护卫竟然又增加了,现在足足有五十多人了! 面对五十名护卫,吕蒙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今天再不动手,今后很可能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因为,拖得越久,他们暴露的危险就会越大。 借着休息的机会,吕蒙将阿成和另外一名一起混进来的死士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吩咐一遍,两名死士点点头,转过身去了。 两名死士离开之后,吕蒙借口解手溜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然后借着小树林的掩护,悄悄的爬到了工地旁边的一座小山丘上。 吕蒙在这座小山丘的顶上藏了一把铁胎弓。 吕蒙本来还带了一把环首刀,不过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却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片刻之后,跟吕蒙同来的那两名江东死士便开始了行动,阿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另外一名死士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边扭打,一边还不停的大喊大叫。 看到有人打架,附近干活的流民也就不再干活了,都涌过来看热闹。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第一时间冲过来,试图将打架的两人分开。 结果却被阿成一下掀翻在地,另一名死士便夺了那名士兵的环首刀,再反手一刀,斩下了那名士兵的首级。 看到打架的两人连官兵都敢杀,跑过来看热闹的流民顿时吓得一哄而散,整工地便立刻陷入了骚乱之中。 阎象一看这群流民有可能炸窝,便赶紧命令身后的护卫前去弹压。 不过阎象还是记着袁否的叮嘱,留下了十名甲兵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阎象其实已经足够小心了。 可惜,这次前来的刺客是吕蒙。 吕蒙深吸了一口气,挽弓搭箭,从小山丘上猛冲了下来。 还在山腰之上,吕蒙便连发了六箭,将阎象身前的两名甲兵射翻在地。 等到吕蒙冲下山丘,再冲出小树林,阎象身边的甲兵已经只剩下四人。 这时候,吕蒙跟阎象之间相隔已经不足五十步,而被阎象派去弹压流民的那四十余名甲兵却已经远在百步开外! 阎象意识到自己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计,当下再顾不上弹压流民的骚乱,赶紧命令那四十余名甲兵赶回来接应。 其实,不用阎象下令,那四十余名甲兵发现不对之后,就已经在往回赶。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这四十余名甲兵此时距离阎象,足足有百步之遥。 于是,这四十余名甲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刺客从山丘上一路冲下来,一箭再接着一箭,将挡在阎象面前的甲兵逐一射杀当场。 最后,阎象的跟前只剩下了最后一名甲兵。 这名甲兵反应很快,身手也是不错,竟连续挡开了刺客六枝箭! 不过,六枝箭之后,刺客也已经冲到了阎象面前,双方相距已不足十步。 吕蒙反手抓向背后的箭壶,却抓了一个空,在这短促的冲锋当中,整整一壶二十枝箭竟全用完了! 吕蒙不禁替自己箭术感到汗颜。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加强箭术的训练。 不过,现在,却还是先解决了目标人物,淮南主薄阎象,给某拿命来吧! “死!”阎象跟前的最后的甲兵暴喝一声,手起一刀照着吕蒙颈项斩过来。 吕蒙举弓相架,只听噗的一声,吕蒙手中的铁胎弓一下就被甲兵斩成两截。 不过,甲兵的这一刀却也让吕蒙的铁胎弓撞歪在一侧,锋利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吕蒙的左臂切下去,趁着这个极短暂的间隙,吕蒙借着快速奔跑所产生的强大惯性,拿他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狠狠撞进了甲兵怀里。 只听得喀嚓一声,甲兵的胸甲整个被撞得往里塌陷了下去。 吕蒙这一撞,直接就将甲兵的胸骨撞得粉碎,甲兵惨叫一声,萎顿在地。 挨了这一撞,吕蒙也很不好受,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这样猛烈的撞击也同样会对他构成伤害,只不过因为他用的是肩膀,而对方撞的却是胸口,是要害,而且因为锻体的缘故,他的身体强度也要比对方强悍许多,所以受的伤害要轻些。 但既便这样,吕蒙也有足足数息之久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等到吕蒙缓过气来,发现阎象已经到了十几步外,而从前方掩杀回来的袁军甲兵,离阎象已经只有不足五步之遥。 阎象眼看躲入袁军甲兵的中间。 第77章断臂 眼看阎象就要逃出生天,吕蒙顿时急了。 吕蒙迅速捡起被他撞死的那个甲兵的环首刀,同时瞠目大喝:“阎象!” 听到吕蒙这声炸雷般的大喝,正拔足往前飞奔的阎象,便下意识的脚下一顿。 趁着阎象脚下一顿的短暂间隙,吕蒙往前急奔两步,然后暴喝一声将手中的环首刀向着阎象的背心要害猛然飞掷出去。 锋利的刀锋霎那间便割裂空气,发出了嘶嘶的尖啸。 扔出这一刀之后,吕蒙便毫不犹豫的掉头,向着前方大泽狂奔而去。 吕蒙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这一刀无论是否击中,他都没有机会了。 “贼子敢尔!”看到刺客扔出环首刀,甲兵队长顿时心胆俱裂,当下也赶紧跟着扔出环首刀,企图拿自己的环首刀当作暗器击落刺客的环首刀。 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飞刀的准头,甲兵队长都远逊吕蒙! 庆幸的是,甲兵队长掷出的这一刀竟真的击中了刺客掷出的环首刀! 说时迟那时快,吕蒙掷出的环首刀就已经和甲兵队长掷出的环首刀在空中相撞。 只听咣的一声,吕蒙掷出的环首刀便由直线飞行,变成旋转着往前飞,然后贴着阎象的颈侧飞旋而过,一直飞出去几十步远才终于势竭坠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滞住了。 甲兵队长和四十名甲兵脚底下仍在本能的往前跑,可他们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了阎象身上,确切点说,是集中到阎象颈侧。 阎象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脚下不停,一直冲进了甲兵的中间。 对着甲兵队长,阎象甚至还笑了笑,说道:“还好,这次还好有你们……” 话没说完,阎象便脚下一软倒了下来,甲兵队长急忙伸手,阎象便软绵绵的倒进了甲兵队长的臂弯里。 下一霎那,阎象的左颈侧便猛的绽放出了一道血线,殷红的鲜血就像喷泉般喷溅而出。 甲兵队长唬得赶紧拿双手去捂阎象颈侧绽裂的伤口,一边连声高呼:“子音先生!子音先生!子音先生……” 阎象却已经无法回应,原本极有神的双眸变得呆滞,微黑的脸色也在顷刻间变得苍白无比。 (分割线) 正在午睡的袁否忽然间从榻上猛然坐起身。 看到袁否两眼圆睁,脸上的神情无比狰狞,正在旁边整理书简的小若榴赶紧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袁否呼呼的喘息着,摇了摇头。 小若榴问了好几声,袁否才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做了个恶梦,我梦见一头猛虎从草丛中窜出,一口咬下了我一条胳膊。” 小若榴听了便有些紧张,说道:“公子,金太傅学识渊博,要不要小婢把他叫来,替公子解梦?” “解梦?还是算了,不过就是个梦罢了。”袁否摇了摇头,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刚才的这个梦境却实在太逼真了。 袁否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心不在焉看了会书,便看到纪灵神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公子,出事了。”纪灵向袁否揖了一揖,沉声禀报道,“子音遇刺了!” “子音遇刺?!”袁否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上自己箭疮未愈,一下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然后不及穿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纪灵,“子音是在哪里遇的刺?他人现在哪里?”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袁否便感觉到眼前猛然一阵天旋地转,再一下萎顿在地。 纪灵赶紧冲过来将袁否搀起,又将袁否搀回到榻上,袁否还想挣扎着坐起来,纪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了。 纪灵劝道:“公子,你箭疮未愈,华侍医再三交待过,不可乱动啊!” “华侍医?对,华侍医!”袁否却一把抓住纪灵手,急声说道,“你快去找华侍医,快让华侍医去给子音看看,告诉华侍医,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子音!子音不能死,子音断断不能够死啊!” 纪灵答道:“公子放心,华侍医已经第一时间赶过去了,他已经去了。” “华侍医已经赶去了么?”袁否松了口气,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华侍医医术高超,只要有华侍医在,子音就是再重的伤,他也定能救活,定能救活!” 说完了,袁否又在心里默默祈祷,阎象啊阎象,你可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够出事啊! 屯田千头万绪,没有阎象这样的能吏总领全局,只怕立刻就会局面崩坏,真要这样,那他袁否岂不成了笑话?原本还想通过刺杀张昭破坏孙策屯田,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过来让孙策把他的能吏给干掉了,那可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只可惜,有些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袁否的祈祷并没能发挥什么作用,最终,他还是等来了阎象的噩耗! 阎象在城东的水利工地遇刺,颈部受创,最终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而殁,终年仅止三十六岁。 当阎象的尸体被抬回来,袁否不顾劝阻,执意要来看阎象最后一眼。 袁否跪倒在阎象遗体前,再次放声痛哭,不过这次袁否却不再是假哭,而是真哭! 袁否不仅在哭阎象,更在哭他自己,他好不容易才在袁术的旧部中间扒拉出了这么个人才,结果用了还没几天,就让人给杀了。 更让袁否追悔莫及的是,导致阎象遇刺身亡的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 若非他袁否杀张昭在先,孙策又怎么会想到派人刺杀阎象?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刻,袁否真是痛彻骨髓,他不仅痛心阎象的遇刺身亡,更痛心再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艰难局面,屯田之事千头万绪,没阎象这样的能吏总领全局,怕是很难有好结果,而如果屯田失败了,他将如何面对庐江士族豪强的怒火? (分割线) 石头镇,江东军大营。 经过几日的将养,孙策的伤势大有起色。 这日在医匠的侍伺下服过汤药,一抬头,便看到周瑜兴冲冲的走进了他的大帐。 “公谨,看你这模样,就知道定有好事,你先别说,让某猜猜。”孙策指着周瑜,问道,“是不是行刺阎象的事有结果了?” 周瑜笑道:“伯符果然厉害,一猜便中。” 说完,周瑜又向着帐外说道:“进来吧。” 帐帘掀处,风尘满面的吕蒙昂然走了进来。 吕蒙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向孙策禀报说:“禀主公,某幸不辱命。” “起来吧。”孙策虚虚伸手,示意吕蒙起来,然后拿眼睛看向周瑜。 周瑜微微点头,孙策便道:“吕蒙,以你犯下的罪责,按律当斩,既便你刺杀了袁氏主薄阎象,也仍不足以抵罪,不过既然有公谨出面替你求情,这次某便饶你不死,今后你当潜心跟随公谨学习兵法,且不可再鲁莽行事。” “诺。”吕蒙答应一声,起身灰溜溜的离开了。 待吕蒙离开,孙策说道:“公谨,有过当罚,有功则应当赏,这次吕蒙杀了袁氏主薄阎象,可说是立了大功,若是不予赏赐,则难免心中不服。” 周瑜摆摆手,说道:“伯符有所不知,这个吕蒙有良将之姿,唯一欠缺的,就是性格跳脱,某之所以这么做,却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 “原来如此。”孙策恍然,又道,“不过吕蒙这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袁否小儿折了阎象,某倒要看看他如何将屯田继续下去?嘿嘿。” 周瑜微笑道:“伯符你折了张昭,还有张纮,袁否小儿却再没有第二个阎象了,若无意外,袁否小儿的屯田怕是只能半途而废,呵呵。” 孙策大笑道:“某真想看看袁否小儿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 周瑜也笑道:“我们虽看不到袁否小儿的表情,却也大略能够猜到,想必此刻,袁否小儿定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呵呵。” 第78章崩坏 袁否的确已经焦头烂额了。 这天一大早,眼窝深陷的金尚就跑到袁否行辕来诉苦:“公子,老臣真撑不住了。” 阎象遇刺身亡之后,袁否找遍整个袁氏集团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没辙,只能让金尚接替阎象主持屯田的事务,金尚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不行,可是干了还没两天,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容易,那真是千头万绪哪。 尽管袁否已经把一部份事务分解出去,譬如跟庐江士族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了善于交际的长史杨弘,再譬如后勤保障的事务,交给了袁涣等人,但既便是剩下的兴修水利、开垦新田事务也同样把金尚忙了个昏天黑地。 种子、耕牛还有农具的分配跟管理先不说,单说流民的管理就是能把人给累死。 你得管他们干活、管他们睡觉,甚至还得管他们的吃喝拉撒,因为棚户区的卫生状况要是太过恶劣,那可是要爆发瘟疫的,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可不是几个、十几个流民,也不是几百或者几千人,而是将近十万流民哪! 你可以想一下,一个县令管理一个人口不过万人的小县,还得靠几十个佐贰官外加各个宗族的族老来辅佐,现在足有十个县的人口,却又没有族老帮忙,单凭一个县令外加几十个小吏能忙得过来吗? 阎象能够胜任,完全是因为他能力过人。 就像庞统能够将积压二十日的公务在短短半日之内处理完毕,阎象以及被袁否刺死的张昭也拥有这个能力。 要不,怎么叫能吏?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能力,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为能吏,能吏终究是种稀有生物。 仅仅几天,金尚就感觉到自己快累死了。 金尚揉着通红的眼睛,对袁否说:“公子哪,老臣是真扛不住了,这几天老臣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白天要管一大摊子事,晚上却还得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而且都是关系到钱粮支给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再这样下去,老臣非给累死了不可。” 说完了,金尚又颇为感慨的道:“也不知道以前子音是怎么撑下来的?” 袁否皱了皱眉头,示意正给他清理箭疮的华佗先出去,然后对金尚说道:“元休公,某知道你辛苦,可你也看见了,除了你没别人能担此重任!这样,某再给调十名小吏,请元休公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一段。” 金尚苦道:“公子,这真不是增调小吏就能解决得了的。” “某知道,某知道,某都知道。”袁否打断金尚,说,“元休公,一切都拜托你了,眼下屯田已经到了最要紧时刻,我们总不能半途而废,你说是吧?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是势穷来投的孤穷客军,如若屯田不成,则必然不容于庐江士族,彼时又何处安身?” 袁否把话说到这份上,金尚便也无话可说了,叹息着说道:“罢,就冲公子你这话,老臣纵然赔上这把老骨头也是不枉了,老臣走了。” 送走了金尚,袁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杨弘又气急败坏的进来了。 杨弘一进帐就大叫道:“公子,太过份了,他们真的是太过份了!” 袁否皱了皱眉头,问:“杨弘,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范建?”杨弘没好气道,“公子,筹算组就算错了一个数目,这家伙就不依不挠的,除了赔礼道歉,居然还非得要我们赔偿他的损失,他又损失什么了?少算的两把农具臣都已经补算给他了,他还想怎么着?可他就是追着臣不依不挠闹腾不休,臣就只是顶了他一句,他就指着臣的鼻子骂丧家之犬,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还名士范增后裔呢,我呸!” 袁否的心情便变得越发的恶劣。 其实不只是居巢范氏,几乎所有存粮买田的士族豪强最近都在闹。 袁否也大略能猜到他们的心思,因为孙氏在巢湖的屯田并没有出问题,所以他们觉得被他给耍了,觉得存二石抵三石亏了,所以总想再从袁氏身上占点便宜回去,实在占不到便宜他们就闹,而且大有越闹越凶之势。 像这个范建,已经公开扬言要把他们存入居巢府库的两千石粮食赎回,不还他们粮食也行,但是存抵的价格必须重新计算,原来说好的存二石抵三石的价格作废,得将价格重新定为存一石抵三石。 要按袁否的本意,两千石粮食还给他就是了。 但是真的不行啊,你还了范氏的两千石粮食,别家怎么办? 如果将士族豪强预存的十万石粮食全还回去,流民吃什么?屯田还怎么继续? 袁否正闹心呢,行辕外忽然传来了范建的叫骂声:“袁否,你出来,别以为你躲在行辕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出来,今天你若不把我们范氏的粮食还回来,我就跟你没完……” 纪灵看看袁否,走到门外喝道:“范建,此乃行辕重地,不可喧哗!” “不可喧哗?我呸,我偏要喧哗,你能怎的?”范建不依不挠的道,“纪灵你能怎的?你还敢打我不成?打呀,本公子就站在这,有本事你就打我吧,你倒是打一个试试?纪灵,今天你要不敢打,你就是本公子我生养的……” 纪灵忍无可忍,怒道:“来人,给某轰出去!” 两名羽林卫便立刻冲上来,拿乱棍往范建身上一通乱打。 范建吃了打,赶紧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大叫:“打人了,杀人啦,公子否谋财害命,杀人啦,公子否指使他的恶奴纪灵杀人啦,救命……” 杨弘指指外面,对袁否说:“公子你倒说说,这都什么人哪?” 袁否叹了口气,无言以对,乱套了,全乱套了,全都乱了套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纪灵才刚刚把范建轰走,张牛犊又匆匆走了进来。 袁否都已经麻木了,黑着脸问张牛犊:“牛犊,你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张牛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喘息道:“公子,十里亭修水渠的流民造反了!” “你说什么?”袁否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金尚、杨弘这边再乱也伤不了根本,动摇不了屯田大局,可如果流民大规模的造反,那后果就大不一样! 流民一旦大规模的造反,不仅意味着屯田彻底失败,更意味着袁否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好名声也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当下袁否顾不得身上箭疮生疼,厉声喝问道:“好端端的流民怎么会造反?” “因为,是因为那个,那个……”张牛犊环顾左右,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袁否火道,“快说!” 张牛犊一咬牙,说道:“末将派人打听了下,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些士族豪强在背后煽风点火,再就是因为曲阳侯克扣了口粮,流民不服,聚众闹事,曲阳侯一怒之下打杀了其中两个带头的民壮,然后局面就失控了。” “曲阳侯?克扣口粮?!”袁否心里那个恨啊。 这曲阳侯,就是袁胤,袁术的族弟,袁否名义上的族叔。 袁否知道袁胤贪财好色,风评也一向不佳,可是自从阎象死后,屯田事务没了总领全局的能吏,一下就变得千头万绪,实在没辙,袁否只能启用更多的人参与屯田,袁胤也被袁否安排到水渠工地管着钱粮支度。 袁否想着,在这样的艰难时刻,袁胤怎么也该收敛一些,却不曾想,狗永远是狗,到哪都改变不了吃屎的德性! 袁否怒道:“去,把袁胤给某绑来!” “诺!”张牛犊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然而,不等张牛犊走到门口,袁否却忽又改了主意,说道:“等一下。” 张牛犊顿步回头,看着袁否:“公子,还有何吩咐?” 袁否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算了,还是算了吧。” 张牛犊闹了个满头雾水,这就算了? 第79章抉择 彭蠡泽,乔家坞堡。 刘晔正与乔玄继续前日未曾结束的棋局。 刘晔下了一招妙棋,乔玄已经长考了足足一刻钟,却仍未想到应对之策。 刘晔一边等着乔玄应子,一边随口说道:“乔公,还真让你说中了,公子否在居巢屯田竟然真的又生出了波澜,主薄阎象竟遇刺身亡,大好局面一下陷入崩坏边缘,这可真是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我欺哪。” 乔玄一边思考对策,一边说道:“既是祸福相依,那么这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这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刘晔讶然道,“乔公该不会以为公子否还能挽回局面吧?” 说完,刘晔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又从案上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说道:“请恕晚辈直言,公子否此时已然是回天无力,就如同这棋局,已经是死棋了。” 乔玄一边长考应手,一边下意识的说道:“这棋局,当真就是死局了么?” 刘晔看了一眼棋盘,说道:“莫非乔公还有妙手?” 乔玄捻起一枚黑子,却迟迟不敢落到棋盘之上,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分割线) 居巢,袁否行辕。 金尚带着两个小吏,正用算筹一组组的计算着。 算筹由一捆数百根小木棍组成,可以有效的进行四则混合运算。 这还是袁否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接触到筹算,虽然金尚和两个小吏运用熟练,计算速度也是极快,但袁否还是发现筹算远不如后世的代数以及阿拉伯数字更好用,这个时候,袁否才想起来应该把他记忆当中的一些数学知识也记录下来,不过现在他却实在没这心思。 金尚带着两个小吏计算了半个时辰,终于出结果了。 “公子,结果出来了。”金尚将结果抄下来,然后向袁否报告,“如果将已经造好的一百多顷水田按存一石抵三石的价格卖出去,并且全部折算成为粮食,一共可得粮一万五千六百五十四石六斗,再加上府库存粮,计有粮一万八千七百九十石四斗。” “还不到两万石么?”袁否闻言,眉头便深深的锁了起来。 金尚叹息了一声,说:“眼下居巢共有流民九万七千四百余人,其中全劳力两万五千余人,半劳力六万八千余人,按每个全劳力每天耗粮二升,半劳力每天耗粮一升来计算,每日需支粮十二万升,约合一千两百石,也就是说,所得之粮仅够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袁否忧心忡忡的道,“半个月内,第二批田能完工吗?” “公子,断然不可能。”金尚道,“既便诸事顺利,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金尚有句话没说,如果中间出点什么意外状况,两个月都未必能完得了工,而以眼下居巢的情形,出状况的可能十分之高。 袁否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撑到第二批田完工了,对吧?” 纪灵站在旁边,有些窝火的说道:“公子,依老臣的意思,便不把府库里的存粮还给他们,又待怎的?” 纪灵说的是眼下存放在居巢府库里的那十万石粮食。 这十万石粮食是庐江的士族豪强预存入居巢府库用来当作购田之资本的,只不过,现在庐江的士族豪强正闹着要把这批粮食拿回去。 “伏义,你添什么乱?”金尚瞪了纪灵一眼,又对袁否说,“公子,若不把庐江各家士族豪强存入府库的粮食还回去,则我们袁氏立刻就会成为庐江公敌,那这庐江郡,我们怕是连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刘勋可是巴不得我们跟庐江的士族豪强反目成仇呢。” 袁否道:“元休公且放心,某不会这么不智。”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一般理解,这个民心指的就是黎庶百姓之心。 但其实,这个理解并不确切,因为在民智未开的古代,黎庶百姓受士族豪强的影响非常大,所以更确切一点说,应该是得士族豪强者得天下! 得士族豪强者得天下,这话绝非虚言。 董卓权势熏天,西凉铁骑更是天下无双,但就因为他残暴不仁,视京畿士族如猪狗,动辄纵兵烧杀掳掠,结果遭到京畿士族群起而攻,最终兵败被杀! 袁术称帝之前,坐拥扬州六郡,带甲四十万,可谓天下最强诸侯,但就因为他悍然僭位称帝,以致尽失扬州士族之心,结果,曹操诏令一下,非但没人来救他,就连本属于袁术帐下的孙策也举兵来讨他,最终在四路联军的围攻下惨遭灭国! 曹操虽然藐视世家,对中等以下的小士族却极尽礼遇,刘备虽出身寒微,却处处以仁义为本,处处想着维护士族利益,所以最后,两人终于得成霸业! 有鉴于此,袁否绝不会蠢到与庐江全体士族豪强为敌。 当下袁否吩咐金尚说道:“元休公,粮食还是还回去。” 金尚松了口气,又说道:“公子,有句话老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袁否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口说道:“元休公有话但请直说。” 金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说道:“公子,你替淮南流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原本就不该是我们当管的事情,而应该是刘勋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们也是管不了这些流民的死活了,若将卖田所得的一万八千石粮食充做军粮,再加上军屯所得,养兵五千足可无虑。” 袁否缓缓抬头,看着金尚,幽幽说道:“元休公的意思,任由聚集居巢的十万流民自生自灭?” 金尚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公子,老臣知道这么做有干天和,但也确属无奈,我们尽力了。” 袁否并没有当场表态,幽幽的说道:“元休公,且容某三思之。” 送走金尚和两个小吏,袁否带着纪灵上了居巢南关,一队甲士远远的跟在后面。 站在敌楼上居高临下往下看,正好可以将南关外的流民营地尽收眼底,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流民们领了口粮之后已经返回了各自的茅棚,沉寂了一整天的流民营地变得无比热闹。 流民们劳累了一整天,却也难得有悠闲的时候,又趁着天色还没有黑,正紧着编织一些箩筐、簸箕之类的农具以便第二天拿去集市贩卖,换几个钱贴补家用,老人们坐在一起闲聊,孩子们则绕着大人来回奔跑,欢呼,晚风之中不时传过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夜色一片祥和,看上去就是个悠闲的大型村落。 但是只有袁否知道,这个大型村落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如果袁否决定放弃屯田,那么,城外的这十万流民立刻就会没了着落,他们如果不想活活饿死在这,就只能拖家带口、扶老携幼,踏上前往远方的亡命之途,而最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无助的倒在逃亡路上,化作一具具白骨。 他们中间,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幸存下来。 袁否不可遏止的回想起,南下庐江的途中,倒卧在那路边的累累白骨,他们本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本该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晚餐,享受着欢聚时光,可因为战乱,他们家破人亡,他们妻离子散,最终化为了逃亡路上的一具具白骨…… 不知不觉之间,袁否已经潸然泪下。 本质上,袁否还是个现代人,他做不到那么的冷漠无情。 如果他没遇到这群流民,那没什么,可是,既然现在这群流民已经到了居巢,并且托庇在了他的羽翼之下,再让袁否亲手将他们送上绝路,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化作逃亡路上的累累白骨,袁否却真的做不出来,这与他亲手杀了这些流民又有何区别? 这一刻,袁否终于有了抉择。 第80章枭雄 “啪!”乔玄终于将手中的棋子重重拍在棋枰的边角外。 看到乔玄将棋子下到了棋盘外,刘晔瞠目结舌道:“乔公,你这……” 乔玄却推枰而起,说道:“当盘内的力量解决不了问题时,就只能借助盘外的力量了,子扬,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刘晔的目光便微微一凝,说道:“乔公此话何意?” 乔玄喟然长叹道:“局面已很明显了,阎象一死,公子否帐下再无能吏,屯田已难以为继了,如果老朽没料错的话,公子否怕是只能放弃屯田,将出卖首批田亩所得的粮食拿来开粥棚,以养活十万流民,子扬,以你之才足可以胜任屯田之事务,你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居巢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吧?” 刘晔低头,默然不语。 乔玄又道:“一万石粮食拿来开粥棚,不过养活十万流民半年,半年之后粮食吃完又怎么办?可若是屯田能够继续下去,则十万流民不仅有粮可食,更有田可耕,不久之后也会有屋可居,庐江更可添十万生民,子扬一向以天下生民为怀,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刘晔抬头看着乔玄,说道:“乔公不是一直坚信,公子否不会放弃屯田么?” “此一时彼一时也。”乔玄摆了摆手,喟然说道,“此时公子否已经别无选择了。” “不,公子否还有得选择。”刘晔却道,“晚辈敢断言,公子否绝不会放弃屯田,乔公你曾经说过,公子否是枭雄,他要这么容易放弃,那他又算得什么枭雄?” “哦,是吗?”乔玄看着刘晔,若有所思。 (分割线) 袁否目光深深的看着袁胤,说道:“季父,小侄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有没有克扣流民的口粮?” “没有,断然没有。”袁胤矢口否认道,“季父断然没有克扣流民的口粮。” 袁否道:“那为何在十里亭修水渠的流民,既便是全劳力每日也只得一升米?” 袁胤眼珠一阵乱转,忙道:“这个,那个,这个嘛,否儿啊,季父也是没有办法,你不知道,运粮的粮车在半道上翻车了,满满的一车白米倾覆在路边,结果附近的流民是闻风而至,转眼间就抢走泰半,季父是把你大父赐下的玉佩都当了,这才又凑足了半车米,好歹保证每个流民一升白米,可就这,那些流民还不知足,居然还敢闹事,真正是不知好歹,不知好歹至极!” 袁否目光深深的看着袁胤,那目光,直欲看进袁胤的骨子里。 袁胤被袁否看得心里发毛,可一转念他又想到自己可是季父,袁否不过是他的侄。 当下袁胤便又有了底气,梗着脖子说道:“否儿,难不成你宁可相信那些流民也不相信季父我?否儿你非要这么想,季父也是无话可说,大不了不干这份倒霉差事就是,季父正不堪劳苦,还不想干了呢。” 袁否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微笑说:“季父别生气,小侄也就是这么一问,毕竟,下面有人提出质疑,小侄也不能不过问一下,季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不过呢,既然这事是事出有因,是因为粮车倾覆了,米粮又被流民抢了,却也是怪不得季父。” 袁胤便心下一松,连忙说:“对对,真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行了,此事小侄已经知了。”袁否道,“季父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十里亭水渠还是得麻烦你,季父,你也知道黄猗不堪大用,眼下小侄身边除了你,可是再也没别的至亲可堪大用了,若是连季父都不肯帮小侄,那小侄真是无人可用了。” 袁胤心中受用,慨然说道:“既然否儿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季父听你的便是。” 袁否跪坐起身,长揖倒地:“小侄恭送季父。” “不送,不送。”袁胤回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然而袁胤才刚刚走到门口,袁否忽然高喊一声:“季父!” 袁胤吓了一跳,一脚绊在门槛上,险些摔个狗吃屎,当下回头有些不悦的看着袁否:“否儿,你做甚?” 袁否目光深深的看着袁胤,语气幽幽的再问道:“季父,小侄最后再问你一遍,那半车粮食,究竟是真让流民抢了呢,还是让你给扣了?” 袁胤面露羞恼之色,说道:“否儿,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季父所言?” 袁否的目光逐渐变得森冷,幽声说:“只要是季父的肺腑之言,小侄便信。” 袁胤道:“好,那季父不妨告诉你,刚才季父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袁否幽幽的道:“季父,刚才所说,当真都是肺腑之言?” 袁胤赌咒发誓,大声说:“否儿,季父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身首异处!” “季父何必发此毒誓,小侄信了。”袁否的脸色再次松弛下来,又说道,“既如此,不仅十里亭水渠的钱粮归季父管,便是整个居巢府库的钱粮支度都交由季父你一并掌管。” 袁胤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急道:“否儿,此话当真?” “当真。”袁否笑着说道,“若是连季父都不能相信,小侄又还能信谁?” 说完了,袁否又拿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写好一道令谕交给袁胤,袁胤拿着兴冲冲的找金尚去了。 袁胤去了不到半刻钟,金尚便气急败坏的进了袁否行辕,问道:“公子,你怎么把整个府库的钱粮支度都交由曲阳侯来掌管?这这,这不儿戏么?” 袁否冷冷的瞟了金尚一眼,说道:“元休公,岂不闻疏不间亲?” “疏不间亲?”金尚闻言愣了下,便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出了行辕之后,金尚仰天长叹息:完了,屯田彻底没希望了。 (分割线) 半个月后,一辆马车顺着官道缓缓驶向居巢县城。 车厢之内,乔玄和刘晔相对而坐,说些经史子集。 自进入居巢县境,两人便再没人讨论经史子集的兴致,转而观察窗外的风景。 乔玄撩起竹帘,看着官道两侧一片片即将完工的水田,叹息道:“看来真是老朽料错了,公子否还真没有打算放弃屯田,只是,从时间上计算,居巢府库的粮食怕是已经见底了吧?而这批水田却仍未完工,尤其是水利灌溉工程远未完备,却不知道公子否又该怎么办呢?” 刘晔笑笑,说道:“乔公不必心急,到了居巢不就知道了么?” 说话之间,车厢外忽然响起巨大的喧闹声,两人扭头往车窗外面看时,只见原本正在工地上劳作的流民已经聚集到一块,正跟负责维持秩序的甲士对峙。 “我们要见管事!” “对,我们要见管事!” “闭嘴,管事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都回去干活去!” “不行,不给个说法,我们绝不回去,为什么今天的口粮又减了一合?” “就是,口粮都已经减到每天一升了,居然还减!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的对,每天干的活不见减少,口粮却一天比一天少,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们要见管事,要是不把克扣的口粮补给我们,这活我们不干了,不干了!” “不想干了是吧?行,不想干的都滚,某还就不信了,有粮还招不到愿意干活的流民!某最后再跟你们说一遍,都回去干活,如若不然,休要怪某对你们不客气!” “不客气你能怎的,你还敢杀人不成?有本事把我们都杀了,你倒是砍呀。” 为首的甲士气不过,便铿的拔出了环首刀,将明晃晃的刀锋架到了一个流民的脖子上。 看到甲士队长拔刀,对面的流民一下也炸了毛,都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农具,群情激愤,负责维持秩序的那队甲士也赶紧跟着拔刀,局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了。 乔玄有些着急,这要是真的酿成民变,进而演变成为暴乱,那可就麻烦大了! 就在乔玄忍不住想要下车前往阻止时,一个官员顺着官道飞奔而来,还隔着老远就高喊:“公子有令,无论官民士绅,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去行辕向他呈情!” 第81章借头 袁胤蹑手蹑脚的走进袁否的行辕,小声问道:“否儿,你找季父?” 袁否手下不停,在书简上写写划划,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季父,前日麻姑坳工地的流民发生了骚乱,死了两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袁胤偷看了袁否一眼,小声说道,“不过季父听人说,事情的起因却是那些流民贪得无厌,嫌否儿你给他们定的口粮少了,所以才会聚众闹事。” 袁否还是没有抬头,又接着说道:“昨日大野泽工地的流民聚众滋事,打伤了管事小吏以及两名军士,此事季父应该也是知道的,对吧?” “知道,季父知道。”袁胤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汗珠。 袁否终于写完,抬头问道:“季父可知道大野泽工地的流民为何滋事?” “好像,好像也是,因为……”袁胤抹了抹额头汗水,硬着头皮说道,“好像也是因为嫌口粮给少了。” 袁否眸子里流露出冷幽幽的光芒,再问袁胤:“季父,小侄想问一下,我们给流民定的口粮标准是几何?” “是是,是是,是全劳力每人每天二升,半劳力每人,每天……”袁胤额头上的汗珠变得越来越密集,伸手擦了擦汗,又接着说,“半劳力每人每天一升。” 袁否的目光骤然转为冷厉,一下就把面前的桌案掀翻,然后霍然起身,厉声喝问袁胤:“那你发给流民的口粮标准又是几何,唵?” 听到里面动静,纪灵手按着刀柄,疾步入内。 袁胤吓得一下跪倒在地,颤声道:“否儿,否儿……” 这一刻,袁胤真的是胆都吓破了,以至于语无论次,话都说不利索了。 袁否的神情又缓和下来,长叹道:“季父,你不该,你不该这么做呀,这些流民原本都是淮南子民,原本都是我们袁氏的子民哪,因为父亲僭位称帝,以致这些淮南百姓连遭兵祸、流离失所,这就已经是很不该了,可你,可你却居然还要从他们嘴里抠食,季父于心何忍,季父你于心何忍?” 袁胤跪伏于地,连声道:“否儿,季父实没有克扣粮食,季父冤枉哪。” “冤枉?你还敢说冤枉?”袁否厉声道,“你从府库支粮时,按的是每个全劳力每天二升的标准,可是你发给流民时,起初只给一升二合,后来给一升一合,然后是一升,到今日,你更是只给每人九合口粮,季父,九合口粮能吃饱吗?不吃饱,流民哪来的力气干活?你这不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 “否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不是这样的。”袁胤急道。 “事情不是我想的这样?”袁否厉声道,“那又是怎么样的?” 袁胤眼珠乱转,有心想搪塞过去,可一时间又哪里编得出合理的谎言? 袁否冷笑着说:“季父,你是不是又想对我说,粮车翻了?粮被抢了?” “对对,正是。”袁胤病急乱投医,不假思索的道,“正是路上粮车翻了。” “哈哈,好一个正是粮车翻了。”袁否厉声道,“季父,你还真是敢说啊,需知人在做,天在看,你贪墨流民之口粮,难道就不觉亏心吗?” “否儿,季父糊涂,季父糊涂。”到了这时候,袁胤知道是抵赖不过去了,只能服软了,“否儿,季父已经知道错了,不过念在你我叔侄一场,就放过季父这一次吧。” 袁否目光幽幽的看着袁胤,问道:“季父,粮食在哪里?” “卖了,粮食都让季父运到皖城给卖掉了。”袁胤小声说道。 “卖了?”袁否幽声说道,“季父,这可是整整一万石粮食,你全都卖了?” “卖了,全都卖了。”袁胤低着头,不敢正视袁否那凌厉的眼神,他怕,他怕一对上袁否的眼神,就会扛不住压力,把什么都说了。 袁否冷冷的看着袁胤,又道:“那么钱呢?” “赌了,输了。”袁胤颤声道,“全都输光了。” 袁否嘴角忽然绽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幽声说道:“季父你知道吗?因为你私自克扣口粮,居巢流民每天只能够饿着肚子干活,一天两天他们能忍,三日五日他们也能忍得,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领到足额的口粮了。” “季父你知道吗?眼下居巢的流民早已经是民怨沸腾,整个流民营地犹如一口煮沸的油锅,只要溅入哪怕一小滴水滴,立刻就会沸反盈天!他们要造反了你知道吗?居巢的十万流民活不下去,他们就要揭竿而起,造反了!他们要造反了!” 袁胤颤声说道:“否儿,咱们,咱们不是有兵么?他们造反,咱们就出兵镇压他们。” “镇压?”袁否嘴角那抹弧度变得越发的浓郁,看起来有些阴森,又有些狰狞,接着说,“季父,你觉得小侄应该出兵镇压?你觉得这些流民该死?你觉得小侄应该当一个两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吗?” 袁胤颤声说道:”他们,他们不是要造反么,造反就该杀头,就该死。” 袁否忽然背过身去,背对着袁胤说:“季父,其实除了镇压,还有别的办法的,只要季父你肯借一样东西给小侄,小侄就有办法平息流民的怒火,小侄就有办法让屯田继续进行下去,小侄就有办法重新赢得民心,甚至还可以赢取庐江士族豪强的支持,我们袁氏,就能在庐江彻底站稳脚跟!” 袁胤完全不明白袁否在说什么,抹了抹汗水,颤声道:“你,你你,要借什么?” 袁否霍然转身,凌厉如刀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袁胤,一字一顿的说:“季,父,小,侄,想,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啊?”袁胤吓得一下软瘫在地,惶然说道,“否儿,你不能,你不能啊,我可是你季父,我可是你的季父哪,你怎可以以下犯上,你怎可以以下犯上?你这是忤逆不孝,你这是忤逆不孝哪!” “以下犯上?何为下,何又为上?我是家主,你背着家主贪墨钱粮,败坏袁氏名声,这才是以下犯上!” “忤逆不孝?何为逆?何为不孝?身为臣子,你不思报效主公,却只知道蝇营狗苟,这才是大逆不道,侄儿我为民请命,为了维护袁氏家声不惜大义灭亲,这才是真正的孝道,此乃大孝道!” 袁否的话,就像一把把的利剑直刺袁胤心脏,袁胤这才相信袁否是真有了杀他之心,而不是在吓唬他。 当下袁胤哭拜于地上,连声求饶:“否儿饶命,否儿你就饶了季父这一次,你就饶了季父这一遭吧,季父不敢了,季父再也不敢了,季父把粮食全还回府库,一升一合都不少全还回去,否儿,你就饶了季父吧。” “晚了,季父,晚了。”袁否低头看着涕泪交流的袁胤,语气幽幽的说道,“季父你应该知道,我们袁氏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再退一步立刻就是粉身碎骨,为了袁氏,侄儿我只能够牺牲你了。” 说完了,袁否又抬头厉声喝道:“纪灵何在?” 纪灵上前一步,按着刀柄喝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一指袁胤,冷森森的喝道:“即刻将曲阳侯绑赴南关,再诏告全城百姓,关于吏员克扣口粮一事,本公子将当众给他们一个交待。” “不要,否儿饶命啊。”袁胤立刻痛哭出声。 “啊?”纪灵闻言也是一愣,将曲阳侯绑赴南关? 曲阳侯可是列侯,更是公子的族叔,这怎么能行? 袁否便瞪了纪灵一眼,喝道:“怎么,还要某再说一遍吗?” 纪灵顿时间心头一凛,当即回头喝道:“来人,将曲阳侯押赴南关!” 立刻就有两名甲士应声入内,押着软滩如泥的袁胤走了。 第82章明主 当袁否来到居巢南关,只见城关下的旷野上早已经站满了流民。 十万流民肩摩肩,人挤人,在南门城关下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袁否的身影刚出现在城头,城关下的流民们顿时间便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起来。 “公子万寿!” “公子金安!” “公子福禄永享!” 流民们一边欢呼,一边本能的往前面挤,想要更近距离的欣赏公子否的风姿。 现场的秩序便有些混乱,所幸纪灵、徐盛早有预见,四千袁军几乎全部出动,将现场的将近十万流民分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方块,这才没有酿成大骚乱。 不得不说,袁否在居巢的屯田之举,为他积攒下了庞大的名望。 至少,受他恩惠的这十万流民大多在心里视袁否如同万家生佛!甚至于有不少流民在他们的茅棚里面供着袁否的长生牌位。 既便是最近闹得挺凶的克扣口粮事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袁否的名望。 几乎所有的流民都认为这定是袁否手下的吏员们欺上瞒下、倒行逆施,而绝没人怀疑这是出自袁否的授意。 乔府的马车就停在城关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马车停泊的位置虽然距离流民还有一段距离,可那排山倒海的声浪却仍是轻易的穿透了车厢,传进了乔玄还有刘晔的耳朵里面。 乔玄笑看着刘晔,说道:“子扬,现在你应该相信老朽没有骗你了吧?现在你应该相信公子否心里真装着百姓了吧?错非公子否心里装着百姓,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百流众口一词的称颂?” 刘晔没有回应乔玄的话,只是透过车窗默默的看着外面,看着流民在那狂热的欢呼。 袁否站在城关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看到一**的流民像潮水般向着他的脚下涌过来,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士竟险些阻拦不住,不由心生愧疚。 这些百姓是如此的纯朴,他们的要求又是如此之卑微,低到你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把你当成万家生佛来膜拜。 可他袁否是万家生佛么?当然不是,他袁否非但不是万家生佛,甚至于还在利用他们,利用他们的纯朴来为他的霸业添砖加瓦。 但是袁否很快就将这一丝愧疚抛到了脑后。 他固然不是万家生佛,却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做万家生佛,他想要做的,仅仅只是不违本心,不负此生,仅此而已。 迎面城关下将近十万双灼热的眼神,袁否缓缓扬起右手。 看到袁否扬起手,城关下的流民便纷纷停止喧哗,很快,现场便变得鸦雀无声。 袁否的目光从城关下的流民脸上掠过,扯开嗓子高喊道:“某今日才知,竟有人私自克扣口粮,不过,现已查明,克扣口粮者乃曲阳侯袁胤!来人,带袁胤!” 纪灵转身回头,再猛然一挥手,便立刻有两名甲士押着披头散发的袁胤上了城关。 与此同时,徐盛也通过四千袁军将士的齐声呐喊,将袁否的话传进了现场每个流民的耳朵里。 “克扣口粮者,乃曲阳侯袁胤!” “克扣口粮者,乃曲阳侯袁胤!” “克扣口粮者,乃曲阳侯袁胤!” 现场的十万流民一听说查出了克扣口粮的元凶,顿时群情激愤,便是许多前来看热闹的士族豪强也纷纷跟着起哄,大有不杀袁胤誓不罢休的架势。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袁胤!” “杀了袁胤!” “杀了袁胤!” “不杀袁胤,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袁胤,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袁胤,不足以平民愤!” 看着城关下沸反盈天的百姓,袁胤顿时脸如死灰。 也就袁胤跪在城头上,要是在城下,说不定真会被流民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看着城关下沸反盈天的百姓,袁否的心中也是一片寒凉,他本不想杀袁胤,现在不杀恐怕是不行了。 袁否再次扬起右手,阻止流民喧哗。 然后指着袁胤喝道:“曲阳侯袁胤,虽本公子族叔,然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本公子的族叔?来人,将袁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徐盛再次授意四千将士将袁否的口令传递了下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斩袁胤,以儆效尤。”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斩袁胤,以儆效尤。”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斩袁胤,以儆效尤。” 在四千将士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袒胸露腹的刀斧手大步走到袁胤身后,先稳住步伐,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环首刀,再深吸一口气照着袁胤的脖子斩下去,下一刻,袁胤的头颅已经凌空飞起。 看到这一幕,城关下的十万流民顿时爆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可穿金裂石。 不少百姓更是当场跪下,向着站在城头的袁否顶礼膜拜,公子圣明,公子圣明哪。 刘晔看着不远处几欲陷入疯狂的百姓,不无感慨的对乔玄说:“厉害哪厉害,乔公,晚辈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了公子否的手段了。” 乔玄蹙眉道:“子扬,你似乎言有所指?” “然也。”刘晔说道,“同样是两万石粮食,原本只能支撑半月屯田所需,现在不仅已经撑过了半月,而且府库中竟还有余粮一万石,你说奇也不奇?” 不等乔玄说话,刘晔又接着说道:“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公子否竟还收获了十万百姓的无限感激!而所有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一颗人头的缘故,公子否之行事手腕,诚令人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哪!” 乔玄道:“袁胤克扣流民口粮,却是咎由自取,此事当与公子否无关。” 刘晔大笑说:“乔公,这种话,只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袁胤若没有公子否纵容,又凭什么掌管居巢府库之钱粮?此,分明是公子否蓄意为之,公子否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先假借袁胤之手,克扣流民之口粮,等民怨沸腾之时,再假借袁胤的人头平息万民之怒,如此,既可行克扣口粮之实,又可免于骂名,此等心机,此等狠毒,也当真只有恶淫凶毒四大邪禽之首的恶枭方能够类比了。” 乔玄默然,好半晌后才道:“也许真是老朽错了,老朽错看公子否了。” 刚才,当看到袁胤人头飞起,当看到城关下十万百姓为袁否欢呼时,乔玄首次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动摇,袁否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存有一颗仁心?他若真的存有一颗仁心,又怎会精心算计自己从父? 一个良家子,若是连最起码的亲情都没,又怎么可能是个仁者? “不,乔公你没看错。”刘晔却出人意料的道,“今日辈晚始相信,公子否真有一颗仁心!至今日晚辈始真正相信,公子否心里真正装着黎庶百姓!” 乔玄讶然道:“子扬,你怎的反而改变了对公子否的看法?” “因为晚辈看到了铁一般的事实!”刘晔抬头,透过车窗看着城头上的袁否,幽幽的说道,“公子否假借族叔袁胤人头以平息民怨,看似冷酷无情,看似刻薄寡恩,其实不然。” 乔玄道:“愿闻其详。” 刘晔道:“因为屯田,公子否在流民中间的口碑极佳,无论公子否将克扣口粮的罪名推到哪个小吏头上,满城百姓都绝不会怀疑他,但是,公子否却没有枉杀无辜,而是拿原本就手脚不干净的袁胤做替罪羊,由此晚辈看到的是,在公子否眼里没有亲疏之分,只有忠奸之别!何为仁者?此乃大仁者!” “古往今来,多少人君口口声声远奸佞,近君子?可实际上他们信任的永远都是亲族或外戚,真正信任君子的又有几人?” 吸了口气,刘晔又接着说道:“本来,公子否既便不杀袁胤也没人敢说他不是,可他却执意杀了袁胤,为何?” “因为民心不可欺!” “在公子否眼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非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真正的行为准则。” “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大言炎炎,以生民为本?但真正能做到的,鲜矣,但是公子否却仿佛做到了,所以晚辈敢说,公子否心里才是真正的装着百姓!公子否才是真正的以生民为本!” 乔玄被刘晔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讷讷的说:“子扬,你这番话,对公子否评价颇高哪?” “晚辈对公子否的评价何止是高?”刘晔道,“乔公,这是晚辈一直苦寻不得的明主哪!” 第83章愿效犬马之劳 金尚病倒了。 就在袁否斩杀袁胤、平息民怨的当天晚上,金尚就在巡视回来的半路上突然昏厥,被军士抬回衙署之后,便开始发起高烧。 袁否进来时,华佗正拿着湿毛巾往金尚额头上冷敷。 袁否便问道:“华侍医,元休公他没有什么大碍吧?” “公子……”华佗看看袁否,欲言又止。 看到华佗这样,袁否心里顿时咯顿一声,当下给华佗使个眼色,然后走出了门外。 华佗跟着出来,走到庭院里对袁否说道:“公子,金太傅年事已高,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最近这段时间又是日夜操劳,以致风邪入体……” 袁否不耐烦了,急声说:“你就直说吧,元休公可还有救?” 华佗摇了摇头,黯然道:“公子,可以给金太傅准备后事了。” 袁否闻言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尼妹,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如果说阎象是一个能吏,那么金尚勉强也能够算得半个能吏,现在,老天爷不仅收走了他的阎象,就连金尚这半个能吏也不愿意给他留下?那今后这屯田事务,他袁否还能够指望谁?难道指望杨弘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 他袁否费了那么多心机,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死活从流民嘴里抠出了一万石粮石,还指着这一万石粮食能够发挥大用,将屯田继续下去,现在倒好,金尚直接病倒了,没有了金尚总领全局,屯田还怎么继续? 老天爷,你就这么苟待我袁否?我袁否招谁惹谁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陡然间袭来,袁否顿时一跤跌坐在地上。 “公子,你怎么了?”华佗赶紧上前半步,想要搀起袁否。 “别,别碰我。”袁否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我没事,我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有些累了,让我歇会,让我歇会就没事了。” 华佗便叹了口气,他知道袁否是心力交粹了。 小吏忽从房里出来,对袁否说:“公子,太傅请你进去。” 袁否知道这是金尚要交待遗言了,别的事情他可以不管不顾,可金尚临死前的遗言却是不能不听,当下袁否勉力振作精神,然后走进金尚的寝居。 这时金尚已经醒转,正躺在病榻上向袁否吃力的招手。 昏暗的油灯下,袁否猛然发现,金尚不过就是个又瘦又小又黑的老头儿,头发花白,面色蜡黄,而且因为劳累的缘故,眼窝都深陷了下去,整个人都瘦脱形了。 看到这一幕,袁否眸子里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金尚是活活累死的呀! “公子,公子……”金尚吃力的向着袁否招手,一边虚弱的说,“老臣,老臣恐怕是不行了……” 袁否便一下跪倒在金尚的病榻前,嚎啕大哭道:“元休公快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某还等着你主持屯田呢,若是没了你,这屯田还能指望谁呀?” 金尚苦涩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公子,老臣要跟你说的也正是屯田。” 袁否止住悲声,又伸手握住金尚干枯的手掌,哽咽着说:“元休公你说,某听着呢。” 金尚看着袁否,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公子,屯田事千头万绪,繁杂无比,非能吏不足以胜任,老臣也是勉为其难,老臣死后,公子帐下更无可堪用之人,所以老臣斗胆向公子举荐一人。” 袁否忙道:“元休公欲举荐何人?” “刘晔,刘子扬。”金尚微笑道,“公子,刘晔此人有大才,其才能纵然姜尚、吕望也是有所不及,公子若能请出此人,则屯田无忧,袁氏亦可无忧矣。” “刘晔?”袁否苦笑道,“元休公,刘晔怕是不会为我所用,先前某两次拜访,刘晔虽表面上客气,其实骨子里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而且此人素有傲骨气节,怕是很难背弃刘勋而转事于袁氏。” 金尚摇摇头,接着说道:“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公子初来乍到,刘晔当然会与公子保持距离,然而此时,公子在居巢屯田以养活流民,仁义之名显达庐江,刘晔素以天下生民为怀,公子若此时前往延请,必可得偿所愿。” “怕是难哪。”袁否摇头叹息道,“刘晔又岂是朝秦暮楚之人?” “公子此言差矣。”金尚摇头道,“刘晔在庐江只是客卿身份,并非刘勋下属,既便他投入公子麾下,也不能说是朝秦暮楚。” 袁否眸子里浮起希冀之色,问道:“这么说,可以试试?” “公子不妨试试。”金尚微笑道,“老臣敢断言,公子必能得偿所愿。” 两人正说话之间,忽见纪灵入内禀报:“公子,皖城刘晔、乔玄求见。” “刘晔、乔玄?”袁否闻言讶然,他对刘晔和乔玄的深夜造访,感到非常意外。 金尚却仿佛猜到了两人的来意,笑道:“呵呵,看来不用公子去请了,刘子扬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公子快去待客吧,老臣一时还死不了。” 袁否便站起身吩咐小吏好生照料金尚,然后匆匆离开了金尚的寓所。 回到行辕,袁否便看到乔玄、刘晔已经跪坐在大厅上,正在喝茶呢,看到袁否进来,乔玄和刘晔便赶紧跪坐起身向袁否作揖见礼。 袁否回礼,然后走到主席落座,笑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乔公和子扬先生两位贵客吹来舍下?” 乔玄看了看刘晔,微笑不语。 刘晔却说道:“公子可是有了难处?” “难处?”袁否心道,老子现在何止是难?简直就是难到骨子里了!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当着刘晔和乔玄面承认,当下装傻说,“子扬先生何出此言?” 刘晔微笑说:“公子心系黎庶,大义灭亲,固然是极大的消减了百姓们的怨愤之气,不过公子所面临的最大困难,却仍未从根本上予以解决,请恕在下直言,公子若不能得一能吏总领屯田之事务,则不久之后,流民必然会再次生乱。” 听了刘晔这话,袁否的心脏便不争气的剧跳了两下。 如果没有此前跟金尚的一番对话,袁否绝对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 老实说,此前刘晔、乔玄以及范阳的态度对袁否的打击着实不轻,袁否甚至已经认命,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只怕是很难有大贤会来投奔他,能像诸葛亮那样,辅佐刘备于最困厄之时的大贤终是少数,世人更多的却是锦上添花。 可金尚的话言犹在耳,袁否就不能不想了,刘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家伙竟然是来毛遂自荐来的? 袁否看着刘晔,问道:“莫非子扬先生想替某引荐一位能吏?” “正是。”刘晔说道,“在下认识一士子,虽无大才,却勉强可堪屯田之用。” 袁否的心跳变得越发的快,当下强自镇定,轻哦一声,问道:“敢问,此人何在?” 刘晔便从席上站起身,走到阶下向着袁否长揖到地,朗声道:“在下刘晔,愿意为主公牵马坠镫,甘效犬马之劳!” 袁否一下就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懵了。 主公?刘晔竟然称他为主公?这是真的吗? 这不会是幻觉吧?袁否很失态的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尼妹的,好疼! 会疼,那就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刘晔真的称呼他主公了,这竟是真的! 下一霎那,袁否一下就从席上跳起身来,然后急步走下台阶,将刘晔搀起。 “先生请起,先生快快请起!”袁否搀起刘晔,高兴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乔玄也从席上跪坐起身,拱手向袁否、刘晔道喜:“老朽恭喜子扬得遇明主,更恭喜公子得遇贤臣,呵。” “同喜同喜。”袁否语无伦次的谢过乔玄,又请刘晔重新入座。 直到坐回席上,袁否都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中挣脱出来。 这世上的事情,也当真是太玄妙了,一刻钟之前,他还觉得命运比黄莲还苦,还有居巢屯田,简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转眼之间,却立刻又柳暗花明,云开雾散了。 不容易,这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穿越这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今天总算有一个像样的谋臣来投奔他了。 第84章论势 乔玄告辞走了,刘晔却被袁否留了下来,袁否准备要秉烛长谈。 袁否初得贤士,忍不住就想要效仿刘备,向刘晔请教未来大计。 不过在向刘晔请教未来大计之前,袁否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想要问刘晔,他若是不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睡觉都不安稳。 刘晔已经看出来袁否有疑问要问,笑道:“主公可有什么疑问?” 袁否看着刘晔,说道:“先生,袁某兵不过四千,将不过纪灵,不要说跟雄霸中原、虎踞江东的曹操、孙策相比,就是跟坐拥荆襄的刘表相比也是大不如,先生乃是大才,为何不事曹操、孙策,却甘愿为袁某所用?” 刘晔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袁否:“主公以为呢?” 袁否知道,跟刘晔这样的高士你最好别玩什么玄虚。 否则的话,既便是煮熟的鸭子也是有可能飞走的,譬如说郭嘉,当初都已经投入袁绍麾下准备大展宏图了,可是由于袁绍故弄玄虚,不愿跟郭嘉坦诚相待,结果被郭嘉下了个“有爱才之名、无爱才之实”的断语,然后飘然而去。 袁否可不希望重蹈袁绍覆辙,错过了好不容易才网罗到的刘晔。 当下袁否诚恳的说:“袁某大略能猜知一二,却不知道是否确切。” 刘晔笑道:“主公请试言之,在下洗耳恭听。” 袁否说道:“其一,当是因为袁某性情尚可。” 刘晔抚掌大笑道:“不错,主公性情坚韧,龙亢甫遭大变,主公却能在旦夕之间忘掉悲痛,统帅三军大败孙策;再有居巢之屯田,主公屡遭磨难,便是公祖公也以为主公将无以为继,然而主公却终究坚持住了,没让屯田功亏一篑。” “主公之心性坚韧,恐不在越王勾践之下!” “主公有此坚韧心性,何愁大事不成?” 袁否被刘晔说得微微有些脸红,我真有这么好? 摆了摆手,袁否又道:“其二,当是因为袁某遇事果断。” 刘晔笑道:“正是,主公遇事果断,得策便行,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嘴上说着,刘晔心里却想,遇事果断只是好听了说,难听了说就是心狠手辣! 为了平息万民之怒,竟不惜斩杀族叔袁胤!如此心狠手辣,绝非常人所能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若欲成就大业,不心狠手辣那是断然不行的。 就说曹操,便是天下最狠毒之人! 袁否说道:“至于其三,袁某却是猜不出来了。” 刘晔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就该他开诚布公了。 当下刘晔一正脸色,说道:“主公性情坚韧,不输孙策,遇事果断,不逊曹操,然而在下之所以弃孙策、曹操而投主公,却并非因为这个!” 停顿了一下,刘晔从席上跪坐起身,向着袁否长长一揖,肃然说道:“在下之所以投奔主公,却是因为主公心系黎庶,是一位真正的仁者!主公未必是一个忠臣,但他日既便成为权臣,也必定会善待天下黎庶,单凭这,在下便愿肝脑涂地,追随主公鞍前马后。” 听到刘晔毫不掩饰的说袁否不会成为忠臣,会成为权臣,袁否便不免有些尴尬。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袁否当然会敬仰大汉朝曾经的强大,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在后世那可是家喻户晓!但是要说袁否会因此而成为大汉朝的忠臣,并且死保汉室,那就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袁否是现代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忠君思想? 不过刘晔的话,也让袁否有了另一层隐忧。 刘晔好像是光武帝刘秀的玄孙,他心里必定是向着汉室的,如果将来他袁否跟汉室产生了矛盾,刘晔未必会站在他这一边。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未免太早了,眼下他不过是寄居庐江的孤穷客军,根本连一方诸侯都算不上,哪用得着担心跟汉室闹翻? 但是通过刚才的这番对话,袁否已经确信刘晔是诚心相投。 当下袁否执住刘晔手,说道:“子扬,你能对袁某说说天下大势吗?” “当然可以。”刘晔说完便从衣袖里郑重其事的取出一副山川地图,在地板上展开,然后踩着地图对袁否说道,“主公请看,这便是大汉十二州外加司隶校尉部的全图,在下已经将各州势力所属全部做好了标注。” 袁否低头看,这只是一幅很笼统的地图,甚至连基本的方位都不对,其精细程度与后世的地图更没法比,但袁否知道,在这个时代,这幅地图却是极其难得了,刘晔为了绘成这幅地图,想必是查阅了大量古藉,更倾注了大量心血。 袁否向着刘晔长揖到地,说:“还请先生示下。” 刘晔踩着地图说道:“主公,咱们从北往南说,先说幽州以及并州,眼下这两个州都是公孙瓒的地盘,公孙瓒刻薄寡恩,刚愎自用,幽并之地又多有胡人作乱,在下料定公孙瓒必然不是袁绍对手,两年之内必败!” 只此一句话,袁否就彻底服了。 高士就是高士,就是眼光独到! 刘晔的估计竟与史实丝毫不差,在历史上,公孙瓒可不就是两年之后兵败,然后于易京筑楼,**而死? 而且,刘晔就连公孙瓒的败因都预料到了。 公孙瓒的败因就是因为他刻薄寡恩,欺凌压迫乌桓、鲜卑太甚,结果导致乌桓、鲜卑倒向了袁绍,然后在胡人与袁绍的两面夹击之下惨遭败亡。 刘晔接着说道:“再说冀州、青州,冀青之主袁绍乃是主公族叔,袁氏四世三公,与弘农杨氏同为海内望族,门生故吏遍天下,其席卷河北之势已蔚然成形,不过,主公请恕在下直言,袁绍外宽内忌,任人唯亲,未必是曹操对手。” 袁否除了赞叹还是赞叹,刘晔非但料定曹操与袁绍必有一战,甚至连官渡之战的结果几乎都预料到了。 刘晔又道:“再说兖州曹操、徐州吕布,曹操口衔天宪、威服中原,吕布鹰视狼顾、天下无双,欲取此二州,不啻于虎口夺食,请恕在下直言,以主公此时之名望、兵力,要想谋取兖州、徐州却是千难万难,几无可能。” 袁否自嘲的说道:“先生大可不必客气,袁某颇有自知之明,要想与充州曹操、徐州吕布争锋,则不啻于以卵击石,徒取其辱耳!” 刘晔打了个哈哈,又道:“再说司隶校尉部,自董卓专权,西凉军每每纵兵抢掠、杀良冒功,关中人口已然是十不存一,李傕、郭汜之流灭之容易,可要使关中重新大治却是千难万难,至少三十年内绝无可能,所以,司隶校尉部不足为据。” “凉州地处偏远,虽有骑兵之利,奈何人口太少,粮草更是不敷。” “豫州自黄巾乱起,便兵祸连结,如今更是盗贼烽起,生民凋蔽,何况豫州紧邻兖州,诚可谓曹操卧榻之侧,曹操又岂容他人窃据豫州?” “扬州六郡富庶,足以养兵百万,本可以成为主公安身立命之基,可遗憾的是,由于先主公僭位称帝,以致民望尽失,眼下,孙氏席卷江东之大势已然成形,主公却是再不可与之争锋,由是扬州亦不足以为据。” “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虽黯弱无能,却颇得民望,且荆襄多名士,蜀地多豪杰,以主公如今之孤穷客军,要想谋取荆襄、川蜀,断然不能够。” 听完刘晔的逐一介绍,袁否的目光便落在了最后的交州,苦笑道:“这么说来,袁某只有效法赵佗,谋取交州做安身立命之根本?” 第85章辽东 袁否苦笑说:“这么说,袁某岂不是只能取交州以为根本?” “交州?”刘晔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道,“主公说笑了,交州乃是蛮荒不毛之地,远离中原不说,交通更是闭塞,又岂能作为安身立命之基?” 袁否无比失望的说道:“这么说起来,大汉十二州又一部,竟无一隅可以作为袁某安身立命之基?” 刘晔摆了摆手,笑道:“以当下时势,主公取哪州都不易,不过天时并非一成不变,只等天时发生变化,却是取哪一州都有可能。” 袁否哈哈一笑,问道:“果真天时有变,先生以为当取哪一州?” 刘晔不答反问,说道:“在下敢问,主公想取哪州做安身之命之基?” 袁否便看着刘晔默不作声,他在犹豫,要不要将内心的想法全盘告知刘晔,毕竟,北上冀州篡夺伯父袁绍之基业,乃是大逆不道,别说做,就是说出来也会遭人唾弃,袁否并不确信刘晔是否会因此看轻他。 万一刘晔因此看轻他,然后弃他而去,那就悔之晚矣。 可是,他的心思真能瞒得过刘晔?万一刘晔猜到了他的心思,而他却不如实相告,刘晔会不会像郭嘉弃袁绍那样,弃他而去? 一时间,袁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可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快愁死袁否了。 袁否犹豫不决,刘晔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袁否,并不催促。 其实,刘晔的内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轻松,其实,刘晔也在紧张的等待着袁否的回答,袁否的这次回答,将直接决定刘晔对他的评价。 没错,袁否的确表露出了明主的潜质,但是他能否真的成长为明主,却仍属未知。 一个人再贤明,也终究存在局限,袁否能否真的成为明主,取决于他能否跟手下的谋臣袒诚相处,取决于他能否听取手下谋臣的正确意见,而要想听取手下谋臣的正确意见,开诚布公却是首要前提。 刘晔并不确定,袁否是愿意跟他开诚布公。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足足对视了有半盏茶功夫。 终于,袁否绷不住,垂下眼睑说道:“某想要幽州!” 刘晔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主公为何独独选了幽州?” 袁否道:“三个原因,其一,幽州紧邻乌桓、鲜卑,若能收服乌桓、鲜卑为我所用,则十万铁骑唾手可得;其二,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可以招募燕赵壮士,打造出一支天下强兵;其三,幽州远离中原,可暂不与各路诸侯争锋,潜心谋发展。” 刘晔笑道:“所以主公才会急着北上冀州投奔本初公,因为去晚了,等到本初公兼并了公孙瓒的地盘,幽州就没主公什么事了,在下说的可对?” 袁否讪讪的说:“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先生你。” 刘晔肃然说道:“主公若欲北上谋取幽州,却须抓紧了。” “哦?”袁否讶然道,“先生也认为北上冀州乃明智之举?” “北上冀州诚然明智。”刘晔肃然道,“庐江四战之地,人口又少,不敷养兵,南北又有孙策、曹操窥伺,可谓必死之地,北上冀州则大不相同,本初公外宽内忌,任人唯亲,主公乃本初公族侄,又携玉玺往投,本初公必然委以重任!” “先生说错了,传国玉玺却不在我在。”袁否赶紧否认,又道,“先生以为,若是我真的替伯父攻取了幽州,伯父会不会委我为幽州牧?” 刘晔断然道:“若主公攻取幽州,本初公定然委主公为幽州牧!” “当真?”袁否闻言皱了皱眉头,又说,“先生真是这么认为?” “自然当真。”刘晔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河北多名士,主公如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最好还是峻拒幽州牧之委任,只求辽东一隅即可。” “辽东?”袁否讶然,“那不也是偏远不毛之地?” 直到这时候,袁否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因为刘晔肯提出这样的建议,就足以证明他刚才的回答算是过了关了,若不是刘晔认可了,就断然不会向他提出这建议。 这也就是说,他袁否已经通过了初步考核,不用再担心刘晔会弃他而去了。 当下袁否说道:“交州乃蛮荒不毛之地,辽东相比交州只怕也强不到哪去。” “主公此言差矣。”刘晔却是连连摇头,又道,“交州乃是真正的蛮荒不毛之地,辽东却并非如此。” 袁否道:“先生何出此言?辽东乃苦寒之地,生存不易,况且从辽东到冀州尚且遥遥数千里,到中原更是将近万里,这还算不得偏远吗?”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当然知道东北平原沃野千里,乃是中国最大的粮仓。 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东北还远未开发,地理位置却摆在那里,离中原足有几千里,光靠脚走的话得走几个月! 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对中原用兵?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均惨遭失败,为何? 就因为道路太遥远,粮草军械供应不上! 否则,凭大隋国力,十个高句丽都灭了! 刘晔却摇头说:“主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哦?”袁否还真不知道刘晔会这么说,当下说道,“愿闻其详。” 刘晔说道:“不错,若是走陆路,从辽东到冀州尚且有千里之遥,至中原更是遥遥三四千里,但若是从水路走,辽东郡与青州其实仅只狭海相隔,乘船数日便至,若是顺风,更可朝发夕至,却比骑兵都要迅捷得多。” 袁否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是啊,怎么把水师给忘了? 要说造船技术,汉末三国时期自然无法跟明代相比。 正因为造船技术不过硬,所以这个时代也就没有真正意义的水军,便是号称水师精锐的东吴水师,其实也只是坐船的步兵! 但有了袁否这个穿越者,一切就立刻不同了。 袁否知道,河船跟海船其实也就是一层纸的差距,只需将河船的平底改成尖底,立刻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可抗风浪的海船! 有了海船,真正的水师还远吗? 何况,既便练不出真正的水师,那也没什么。 勃海湾毕竟是半环内海,多数时候风平浪静,只要造出一支船队,辽东的甲兵数日之间便可以登陆青州! 这么说起来,辽东还真不算偏远之地! 不过袁否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难题,依然摇头说:“还是不妥,辽东与青州虽有水路相通,交通便利,奈何辽东地狭民少,可用之士更少,怕是难以为据。” 刘晔微笑说:“主公又错了,辽东地狭民少,却是陈年旧事了,自黄巾乱起,青州之士族豪强以及百姓便大量走入辽东,如今辽东人口早已经不下百万了,避祸辽东之士子名流更是不知凡几,经学大师郑玄便曾避祸辽东。” “对呀,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袁否击节长叹,太史慈的老母貌似就在辽东?是不是可以拿她做要挟,逼迫太史慈归降?不过想想历史上曹操拿老母逼徐庶归降的结局,袁否还是打消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不过刘晔说到郑玄,袁否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当初逃离寿春之时,袁否什么都没带,就让袁福带了府中的书藉,这却是袁否走的一步闲棋,而且这步闲棋就跟郑玄有关,只是,逃离寿春之后就遭到江东军的连番追杀,生死往往系于一线之间,袁否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当下袁否说:“说到郑夫子,先生可曾拜读过他的著作?” 刘晔便向着北面虚虚作揖,说道:“在下有幸得郑夫子赠书三卷,其中一卷便是郑夫子所著古文尚书注。” 袁否急说道:“先生可否将这部古文尚书注借我?” 刘晔微笑道:“主公若是想要,便赠与主公又有何妨?” “却是不可,君子不夺人所爱。”袁否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我只借阅数日即可,数日之后一定奉还。” 第86章定计 闲篇扯过,刘晔又将话题引回到天下大势,说道:“主公,更可喜的是,辽东郡眼下在公孙度父子的治下,公孙度为人残暴,厉行严刑峻法,辽东之士族豪强多有怨怼,主公若是能举义兵以讨不仁,当可不费吹灰之力击灭之。” 袁否听了很是神往,直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辽东去,说道:“这么说,辽东郡可为根基?” “辽东郡诚然可据!”刘晔说道,“主公据辽东之后,东征高句丽,北击鲜卑,先以刀兵震慑之,再以王化收之,则数十万铁骑唾手可得!再者辽东沃野千里,使民开垦,所得良田何止十万顷?如此,兵精粮足,待时势有变,便可跨过狭海南向争锋!” 袁否听了越发神往,不过,他并没有被刘晔所勾画的美妙景象冲昏头脑。 当下袁否问刘晔道:“先生说的时势有变,能否具体一点说,具体指什么?” 刘晔呵呵一笑,说:“主公伯父,本初公,雄姿英发,执天下牛耳,曹操,世之奸雄,素以扫平乱世为己任,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一国岂有二主?不出三年,袁绍、曹操之间必有一战,若不出意外,此战袁绍必败,彼时,主公便可趁间徐图幽、并、冀、青四州,四州若平定,则天下可期!” 刘晔这话算是说到袁否心坎上了。 袁否之所以决定北上冀州,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袁绍败给曹操这是必然的,官渡之战的结果看似由许多偶然因素促成,其实不然。 因为袁绍从根本上就输给了曹操,曹操知人善任,上下齐心,袁绍却是识人不明,帐下名臣猛将虽多,却是离心离德,始终无法形成合力,甚至在大战关键时刻,袁绍的几个儿子还在明争暗斗,百般算计对方。 有此前提,袁绍焉能不败? 既便袁否有着穿越者的先见之明,并且愿意全力辅助袁绍,只怕也是改变不了官渡之战的结果,或者,既便是袁否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官渡之战的结果,也仍然不足以改变袁绍败亡的结局,因为官渡大战后,还会有别的大战。 世人皆知曹操乃是打不死的小强,曹操东征徐州时,兖州根据被吕布抢走了大半,曹操几成丧家之犬,而且连续两番大战均遭失利。 此时,曹操所面临的局面不可谓不险恶,根据丢失,粮草、军械皆无从补给,军队更得不到休整,要换成是别人,早就众叛亲离了。 然而,曹操却没有亡,到最后曹操竟然反过来打跑了吕布! 还有赤壁,汉中大败,别的诸侯吃了这样的大败仗,定然一蹶不振,公孙瓒如此,袁术如此,袁绍也是如此,还有百年后才会出现的秦王符坚,也是淝水战败后就一蹶不振,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 然而,曹操却是例个,这厮总能在大败后重新崛起。 曹操屡屡遭受大败,却总能够稳住阵脚,重新崛起,靠的是什么?靠的是麾下文臣个个死心塌地,殚精竭虑攒钱粮,靠的是麾下猛将个个忠心耿耿,独当一面退强敌,曹仁守襄阳如此,张辽守合肥如此,曹洪守长安亦如此! 所以,除非袁绍能够拜袁谭为大都督,而袁谭又全部听取田丰、沮授的正确意见,否则袁军要想击败曹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然而,袁绍有可能拜袁谭为大都督吗? 明显不可能,就算袁绍有此想法,袁尚、刘氏一系也断然不会如袁绍所愿。 所以,袁否从不认为官渡之败能够避免,更没想过要改变官渡之战的结果。 袁否的打算就是,先通过攻伐公孙瓒,赢得袁绍的信任,等到袁绍官渡战败之后,再设法谋取冀、青、并、幽四州!说到底,从袁绍官渡战败到曹操平定河北,其时间跨度足足有五年之久,有了这五年时间,足够他袁否做很多事情了。 所以,刘晔刚才的这番话当真是说到袁否心坎上了。 袁否忍不住要击节感叹,先生与袁某真乃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袁否还是忍住了,然后假惺惺的说道:“幽、并、冀、青四州乃伯父根基,既便伯父身故,也当有几位兄长承继大位,某若取之,好说不好听吧?” 刘晔闻言便大笑,笑完了又说道:“主公又岂是心慈手软之人?” 袁否便有些尴尬,讪讪然的说道:“便如此,想要去河北也是大不易。” 刘晔笑道:“主公是在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先主公留下的文武吧?” “撇开他们吧,主公势孤力单,若是孤身北上冀州,曹操谴一亭长即可将主公缉拿;强迫他们一起走吧,又怕他们散布流言,乱了军心;杀了他们吧,更会坏了名声,进而得罪天下士族,当真是打不得、杀不得,还不能赶走,为难,为难哪。” “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刘晔这句话又说到袁否的心坎上了,他早想摆脱这些累赘了,可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却不知道刘晔会不会有好的对策?当下袁否长揖到地问道,“还请先生教我。” 刘晔说道:“此事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 袁否忙道:“还请先生明示,袁某洗耳恭听。” 刘晔说道:“首先明确一点,主公北上冀州,只能够带走愿意走的,至于不愿走的,却不能强人所难。” 袁否说道:“这个理当如是。” 除了金尚、阎象还有杨弘等廖廖数人,袁否根本就不稀罕袁术留下的这帮文官,当初要不是顾忌金尚等文官对军队的影响力太大,得罪文官集团极可能动摇军心,早在龙亢时袁否就以铁腕整军,然后带着军队北上冀州了。 真要这样,说不定这会都已经进入冀州了。 现在金尚、阎象已死,袁否就更不稀罕袁术留下的老臣。 “这就好办了,不过,关于如何处理文官的事等会再说,现在再说说军队的事。”刘晔却卖了个关子,绕开话题,“此去冀州遥遥上千里,无论走兖州还是徐州,都必定会遭到曹操、吕布的全力攻杀,若走司隶校尉部,则沿途关山险阻,一旦曹军追至,则前有雄关,后有追兵,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必须得有一支精兵护卫。” 袁否深以为然,北上冀州必须带一支精兵,这是不用讲的。 刘晔接着说道:“请恕在下直言,主公麾下的这支军队却称不上精兵。” 袁否默然不语,刘晔这话虽然听着很刺耳,说的却是事实,他手下的这四千军队的确不算精兵,因为下蔡、龙亢两仗都是靠机诈取胜,严格一点来讲,这四千将士并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大战恶战。 没有经历过大战恶战的军队,算什么精兵? 真正的精兵,必须做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这六法当中,尤以不动如山最难! 所谓不动如山,是指无论敌军攻打多急,我自岿然不动! 一支没有经历过大战恶战的军队,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刘晔说道:“主公若不能打造出一支精兵,怕是到不了河北。” 袁否叹道:“可要想打造一支精兵,又谈何容易?总不能去打巢湖吧?” 真要是带着四千军去打巢湖,倒果真是一场恶战,不过这仗恶是恶了,可结果只怕是毫无悬念的全军覆灭。 刘晔说道:“打巢湖自然是毫无胜算,但若是孙策挥师来攻,我军便可以据城而守,便可以借机打造精兵!” 袁否目光一凛,道:“孙策挥师来攻?” 刘晔点了点头,肃然说道:“孙策若是挥师来攻,我军便可据坚城而守,如此,不仅可以借机打造一支精兵,主公还以可借机摆脱那些不愿意走的官吏,更有甚者,主公还可以借此机会赢取天下民心、士心!” 第87章重礼 刘晔说道:“孙策若是挥师来攻,我军便可据坚城而守,如此,不仅可以借机打造一支精兵,主公还以可借机送走那些不愿意走的官吏,更有甚者,主公还可以借此机会赢取天下民心、士心!” 袁否却有些怀疑,当下问刘晔说:“借守城之战打造出一支精兵,这个可以理解,借孙策挥师来攻的机会送走不愿走的官吏,也能理解,毕竟攻城最紧之时,他们为了自保,一定会提出投降,但说借机赢取民心士心,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刘晔说道:“若是攻城之战陷入僵持,江东军难虎难下,这个时候,主公谴使议和,只要孙策肯保准居巢十万生民安全,并且发誓不侵占士族豪强之田产,如此,主公便肯献出居巢城池,主公你说,居巢的十万生民还有庐江的士族豪强听了之后,会做何感想?” 袁否闻言怦然心动,说道:“居巢百姓还有庐江的士族豪强必定对某心存感激。” “心存感激?呵呵,主公这么说却是矫情了。”刘晔笑道,“若果真如此,主公仁义爱民、礼敬士族的美名必定会传遍天下,便是放走的那批旧臣,也会感念主公仁义,觉得欠了主公一份天大的人情。” 袁否彻底心动了,他知道刘晔并没有瞎说。 真要是策划得好,这一仗还真能一箭三雕! 不过,相比打造一支精兵和摆脱那些文官,袁否更在乎民心、士心!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深知名声的重要性。 不仅是这个时代,便是后世混个**,也是需要名声的。 杜月笙为什么能成为上海滩的大享?除了心狠手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杜月笙讲义气,深得手下的拥护。 在汉末这个乱世,名声就更加重要。 刘备不过一个织席贩履之辈,最后却能够当上皇帝,靠的就是仁义的名声! 他袁否如果真能借居巢之战博取仁义爱民、礼敬士族的美名,则对于将来的发展无疑是很有帮助的,别的不说,到了河北之后,袁绍也会更加的看重他,因为袁绍最是重名,如果他的名望能够显达海内,袁绍就一定会重用他。 不过兴奋之余,袁否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一战虽然好处多多,可是这得有个前提,就是得守住居巢! 当下袁否又问刘晔道:“先生,若孙策果真挥师来攻,居巢能守住吗?” 刘晔道:“单凭主公麾下的四千残部,只怕是守不住,不过,若是加上庐江合郡之兵却是应该可以。” “庐江合郡之兵?”袁否苦笑摇头,说道,“只怕刘勋未必愿意出兵。” “为什么要刘勋出兵?”刘晔反问袁否道,“在下所说庐江合郡之后,却是指庐江合郡之兵皆由主公来统帅,并非指主公与刘勋合兵!” “什么,庐江合郡之兵皆由我统帅?”袁否愣了下,“先生此话何意?” 袁否这回是真没闹明白刘晔的意思,什么样的情况下刘勋会把庐江郡的兵马都交给他袁否来统带?明显不可能啊。 刘晔却再次长揖到地,对袁否说道:“在下不才,愿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刘勋将庐江郡让于主公,如此,孙策闻讯之后必然立刻出兵,主公有了庐江合郡之兵,再加上主公原有之四千残部,便拥有了与孙策一较高下之兵力。” “什,什么?”袁否听得瞠目结舌,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刘晔直起身,重复说:“在下愿以三寸肉舌,说服刘勋归降主公。” 袁否这才确信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不过还是难掩心下的震惊,说道:“先生该不会是在跟某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刘晔微笑道。 看到袁否如此震惊,刘晔心下还是有些小得意。 所谓主择臣,臣亦择主,而臣择主时,若能再奉上一份礼物就再好不过,而庐江郡,便是刘晔准备献给袁否的礼物! 这一份礼物,份量可是不轻。 袁否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声道:“先生,要想说服刘勋出让庐江,怕是不易。” “刘勋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让出庐江郡。”刘晔微微一哂,又说道,“不过,此时却是由不得他刘勋不让了。” 关于逼刘勋让出庐江这件事,刘晔还真的是说得起硬话。 刘晔跟庐江步军都尉张多、水军都尉许干的关系摆在那,而且,因为对流民见死不救的缘故,刘勋现在已是民望尽失,而袁否,却通过居巢屯田获得了流民的爱戴,更通过低价出售水田讨好了庐江的士族豪强。 如今,庐江的民心、士心早已经尽归袁否。 袁否取代刘勋出任庐江郡守可谓众望所归。 当下刘晔又说道:“主公岂不闻大势所趋乎?” 袁否便不再矫情,又说道:“若如此,先生却不可亲往皖城,某派长史杨弘前往皖城即可,杨长史能言善辩,当不会有辱使命。” 当下袁否又让纪灵去把杨弘叫了过来。 杨弘兴冲冲进来,先向袁否大礼参拜,又对着刘晔深深一揖。 见过礼,杨弘涎着脸问袁否:“公子这么晚召臣过来,却不知有何要事?” 袁否道:“某这里还真有一件事,而且,还是关乎袁氏存亡绝续的大事,却不知杨长史是否愿意担此重任呢?” 杨弘便慷然说道:“公子但有吩咐,臣便赴汤蹈火,无有不从!” “很好,杨长史诚不愧是忠义之士。”袁否先给杨弘戴了一顶高帽子,再将刘晔刚刚手书的劝降书交给杨弘,然后说道,“这是子扬先生写给刘勋的劝降书,明日一早,你便带着这封劝降书前往皖城,说服刘勋归降。” “啊?这这。”杨弘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劝劝劝,劝降书?” 袁否便目光一凛,冷冷的看着杨弘,说道:“难道杨长史不愿去?” 却不料杨弘竟一骨碌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公子饶命,饶命哪,臣这就把暗中克扣的流民口粮全部还回去,一百零六石五斗,一斗不少,臣都还回去,只求公子开恩,不要杀了罪臣,罪臣上有老下有小,呃……” 杨弘忽然编不下去了,他老母早丧,更无子嗣,哪来的老小? 袁否顿时哭笑不得,让杨弘去趟皖城,却不曾想把他贪污一百零六石五斗口粮的烂事给抖出来了,这家伙记性还真好,连五斗的零头居然都清楚的记得。 看来,袁胤伏法的事,把仲家王朝的这一帮旧臣惊震得不轻。 这时候要做的就不再是严刑峻法,而是市恩了,当下袁否说:“杨长史,你若是愿意去皖城,贪墨口粮的事某就不再追究了,还重重有赏!” 杨弘哭丧着脸说道:“公子还是干脆点杀了罪臣吧,因为罪臣去了皖城,必死无疑,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在公子手下。” 见袁否恐吓、市恩都不奏效,刘晔便笑着对杨弘说:“杨长史尽管放心前去,在下保你平安无事,或许,杨长史此行还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 说的倒轻巧?真要是没危险,你自己干吗不去?杨弘心里暗骂,脸上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恭声说:“子扬先生,并非在下不相信你,在下实在是信不过刘勋那厮,先生的这封劝降书定会触怒刘勋,刘勋一定会拿在下出气呀。” 袁否便有些不耐烦,扭头厉声喝道:“纪灵何在?” 纪灵手按刀柄入内,冷森森的喝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伸手一指杨弘,喝道:“把这个胆敢贪墨钱粮的狗才拖下去砍了。” “诺!”纪灵答应一声,就要上前来捉拿杨弘,杨弘便立刻慌了,连声叫道,“我去,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袁否又吩咐纪灵道:“派几个人,护着杨长史。” 杨弘闻言,一张脸便立刻成了苦瓜,他本想借故出城之后就投奔孙策,可是现在纪灵派了人来监视他,他还怎么投敌? 没办法了,只能去皖城了。 第88章让贤 送走了杨弘,袁否笑骂道:“这个杨弘。” 刘晔微笑笑,说道:“杨长史能力还是有的。” 袁否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事,今后还望先生勿以主公相称。” “主公可是担心他日到了河北,在下等称主公,会引来本初公的猜忌?”刘晔一下就猜到了袁否的心事,又道,“既如此,在下也以公子相称便是。” 袁否欣然道:“如此甚好。” (分割线) 次日正午,皖城,郡守府。 刘勋正在后院凉亭里欣赏歌舞,忽见从弟刘偕神色惶张的走进来。 见刘勋居然还有心情歌舞助兴,刘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道:“兄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狎妓?” 刘勋很不高兴的瞪了刘偕一眼。 这个三弟一向都挺懂事,今天怎么回事?抽疯了? 不过,心里不快归不快,刘勋却还是屏退了歌伎、乐工,然后将刘偕召到跟前,皱着眉头询问道:“三弟,何事?” 刘偕长叹一声,说道:“兄长,完了,完了,大势去矣。” 刘勋越发不高兴,火道:“三弟你胡说什么,什么完了?谁大势已去了?” 刘偕叹息道:“兄长,小弟刚刚才得到消息,刘晔已经投靠公子否,公子否已经拜刘晔为参军了。” “你说什么?!”刘勋闻言顿时一惊而起,连桌案都掀翻了。 刘晔投靠袁否?这对于刘氏来说,简直就是塌天大祸,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刘勋急声问道,“这会不会是袁否故意散布的谣言?” “兄长,并非谣言。”刘偕叹道,“这却是昨晚上的事情了,现如今,刘晔都已经出面在替公子否收拾屯田残局了,听闻是刘晔在主持屯田,庐江郡的士族豪强是争着抢着往居巢府库里存入钱粮啊,听人说,连明年六月才能造好的田都卖完了,仅止此一项,公子否就可收入二十余万石粮,外加大量的耕牛农具。” 刘勋闻言一下又跌坐回席上,这下是真完了。 庐江的士族豪强争相去居巢买田,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完全倒向了袁否。 因为庐江的士族豪强买了田之后,已经从利益上跟袁否捆绑在了一块了。 刘勋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要说什么东西最牢固,既不是亲情,也不是道义,而是利益! 刘偕叹息道:“兄长,你失策了,当初子扬提出开粥棚赈济流民,你真不该拒绝,你要是答应了刘子扬,他又岂会投靠袁否?子扬若不投靠袁否,又岂会有今日之不利局面?眼下是民心、士心,尽归公子否所有了。” 刘勋大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你倒是想想对策,赶紧想对策啊!” 刘偕长叹道:“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对策?乔氏乃是庐江势力最大的士族,而刘晔更是庐江士林之领袖,现在乔氏、刘晔尽归公子否,兄长你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了,还拿什么跟公子否抗衡?依小弟之见,不如干脆让出庐江……” “休想!”刘勋怒道,“某死也不会让出庐江!” 刘偕道:“兄长若是不肯让贤,那等着我们刘家的就只能是灭门之祸了!兄长该不会忘了庐江前任郡守陆康的前车之鉴吧?” “陆康?”刘勋的眉头猛的跳了一下。 陆康担任庐江郡守时,治下多有建树,可惜当时庐江的文武官吏以及士族豪强多是袁氏之门生故吏,当孙策奉袁术之命领兵来攻,庐江的文武官吏及士族豪强便纷纷倒戈,结果皖城很快就被孙策大军所破。 陆康宗族一百余人丁,除了次子陆绩、从孙陆逊在大战前被陆康送回吴县老家,剩下的人口全部被孙策斩尽杀绝。 今日庐江郡的情形,与彼时何等相似? 说起来,他刘勋在庐江郡的风评还不及陆康,所以,如果袁否真的领兵攻皖城,刘勋知道他是绝对抗衡不了的,别的先不说,单是张多、许干就一定会因为刘晔临阵倒戈,皖城的士族豪强,只怕也会纷纷倒戈相向。 到那时,他刘勋怕是真的要步陆康的后尘了。 刘勋发了半天的愣,最后很不甘心的道:“这么说,只能让出庐江了?” “只能让出庐江了。”刘偕说道,“与其玉石俱焚,则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以待来时,兄长若能够主动让出庐江,公子否既便有心想杀兄长,只怕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他就难免会落下恩将仇报的骂名,如此,我刘氏一门可无忧。” “也罢。”刘勋长叹息道,“那就让出庐江罢。” 说完这句话,刘勋的肩背便一下垮下来,脸上的精气神也不复刚才,整个人一霎那间就像是苍老了十岁。 刘勋话音才刚落,便有小吏进来禀报说:“郡守,淮南长史杨弘求见。” “杨弘?”刘偕说道,“此必是奉了袁否的令谕,来劝说兄长归降的。” 刘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见这个杨弘了,三弟你代为兄见一见吧,三弟只需谨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既便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你也尽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想办法应付过去。” “小弟理会得。”刘偕领了命,悲悲切切的去了。 刘勋又回到座席上坐下,环顾后院的亭台楼阁,叹息道:“多华美的府邸啊,可叹才住了不到半年,却又要让与别人了,奈何?” (分割线) 这时节,杨长史却在郡守府的客厅里如坐针毡。 若非背后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甲士,杨长史只怕早就已经起身开溜了,鸟毛,不跑难道还等着刘勋过来砍他的脑袋? 可杨长史真不敢跑,因为背后这两个甲士就是监视他的。 杨长史胡思乱想间,屏风后面忽然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过来的脚步声好像只一个人,杨长史悬着的心便立刻放下了一半,还好,刘勋并未带着刀斧手过来,只要刘勋没有带着刀斧手过来,只要刘勋不准备一照面就砍他,那他杨弘就有活命的机会,需知他杨弘的口才也不是吹的。 正了正衣襟,杨弘准备要义正词严的交涉了。 (分割线) 石头镇,水军都督行辕。 周瑜得知这个消息却又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周瑜据案而坐,吕蒙则正襟危坐,像个蒙童坐在帐下。 周瑜看着吕蒙,问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何解?” 吕蒙道:“其疾如风,其意思是说,急行军时要像狂风暴雨一样迅疾;其徐如林,则指正常行军时,队列要像树林中的树木那样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侵略如火,指侵略袭扰敌军时,要像野火燎原一样,不可以遏止。” “尚可。”周瑜点头道,“看来这些日你并没有偷懒。” 吕蒙道:“吕蒙时刻谨记都督教诲,绝不敢有丝豪懈怠。” 说话间,贾华进来传话:“都督,主公请你过去有事商议。” “知道了。”周瑜冲贾华点点头,又吩咐吕蒙,“阿蒙,孙子兵法博大精深,乃是兵法之集大成者,你回去后仍需勤加研习,断不可有一时之懈怠。” “遵命。”吕蒙抱拳作揖,轰然应诺。 “去吧。”周瑜再一挥手,吕蒙转身扬长去了。 周瑜再起身随贾华出帐,一边询问说:“贾华,可知主公唤某何事?” “回禀都督。”贾华拱手作揖,答道,“主公召见都督,是因为皖城有变。” “皖城有变?”周瑜闻言顿时心头一跳,这几日他只顾着教吕蒙兵法,却是有些疏于对皖城的关注了,当下又问道,“皖城出什么变故了?” 贾华答道:“回禀都督,刘勋已经把庐江让给公子否了。” “什么?”周瑜闻言脸色微变,说道,“竟有这事?” 第89章霸道 孙策将一卷帛书递给周瑜,说道:“公谨,这是细作送回的密报。” 周瑜接过帛书匆匆看完,感慨道:“天意,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哪。” 孙策也喟然道:“是啊,某也没有料想到,眼看着袁否小儿之屯田都已经攻败垂成了,这时节刘晔却竟然投了他,某几次派人相召,刘晔都推诿不来,某实在是想不明白,刘晔也算是一代高士,怎么就从了袁否?” 周瑜道:“刘晔素来以天下生民为怀,他之所以投奔袁否,或许是因为袁否既便是在急难之时,也不曾放弃百姓吧?” 孙策道:“袁否小儿,假仁假义,刘晔这是瞎了眼了!” 也难怪孙策生气,要说屯田养民,他孙策在巢湖养的流民更多。 周瑜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无益,如今袁否入主皖城,已然是木已成舟了。” 孙策道:“是啊,某也万没有想到,这刘晔在庐江的影响力竟然如此之大,他一旦投入袁否帐下,便立刻影响到了庐江几乎所有的士族豪强,再有皖城乔氏推波助澜,刘勋竟被逼得退位让贤,厉害,真是厉害哪。” 周瑜道:“这个,大约就是世人常说的众望所归了吧。” 孙策道:“公谨,如今刘勋已经退位让贤,袁否小儿已经坐拥庐江,我们屯田养兵,静待刘勋与袁否相争的方略却是难以为断了,奈何?” 周瑜起身来帐中来回踱步,好半天后才停住脚,回过头说道:“伯符,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良策了,只能选择用兵了。” “用兵?”孙策道,“公谨,你之前不说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彼而不在我?所以,不宜对庐江用兵么?” “不错。”周瑜道,“便是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也仍在彼而不在我,不过凡用兵,却有两种,一种王道,一种霸道!” 孙策道:“王道?霸道?此言何解?” 周瑜道:“凡王道,指天时、地利皆至,更兼人心归附,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谓王道,商汤讨桀,周武灭纣,皆为王道;霸道,则指天时不与,地利不敷,人心亦不归附,但若军力足够强大时,也仍可于敌形成碾压,强秦扫灭六国,便是霸道。” 孙策道:“明白了,我们江东军足有三万众,于庐江足以形成碾压之势,所以,这一战我们既便没有天时、地利以及人和,也可战胜,只是这样一来,此战之后,整个庐江只怕是要玉石俱焚了,还有庐江之士族豪强,既便表面顺从暗中也定视我孙氏为寇仇国贼。” 周瑜长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在此时以雷霆万钧之势扫灭袁否,待其羽翼渐丰时再来用兵,只怕很难再有必胜之把握,需知,我们身后尚有山越之擎肘,而西边亦有刘表之窥伺,等刘表反应过来,其出于荆襄安全之考量,定会出兵援助袁否。” 孙策深以为然,刘表虽然文弱,却绝不糊涂,为了荆州北部安全,他都敢提供兵马钱粮援助宛城张绣对抗曹操,若是等到袁否在庐江站稳脚跟,刘表也定然会援助袁否以为荆襄东部屏障,藉以抵挡江东军之兵锋,这却大事不妙。 当下孙策吩咐刚回来的贾华:“击鼓聚将!” 贾华才刚回来,此行皖城,却是一无所获。 (分割线) “元休公,安息吧,现在却是再没人逼着你没日没夜的劳碌了。” 金尚终于还是死了,在刘晔主持屯田事务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含笑而逝。 袁否将一樽浊酒缓缓倾洒在金尚的墓前,神情愧疚,毫不夸张的说,金尚就是活活累死的,也可以说是让他逼死的。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是纪灵的声音:“子扬先生。” 袁否闻声回头,只见刘晔已经从林荫小道上缓步走了过来。 看到袁否回头,刘晔微微一揖,肃容说道:“公子还请节哀。” 袁否将手中的青铜酒樽随手弃于草丛之中,一边往回走一边对刘晔说道:“子扬,刚刚哨骑回报,驻扎石头镇的江东大军已经西进了。” 尽管袁否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这次江东军的逆势西进,还是袁否一手逼出来的,但当袁否听说江东军真的西进时,却仍难免有些焦虑,此时不同于以往,以往无论在下蔡,还是在龙亢县,袁否都只是面对几千人。 而且,彼时他袁否藉藉无名,不被人所重视。 而这次,却是三万江东军倾巢来犯,更加让人肝颤的是,周瑜也来了! 穿越前,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袁否也算读过不少史书,深知周瑜乃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军事统帅,单单以统兵能力而言,周瑜也就略逊曹操一筹,诸葛亮、司马懿、吕蒙、陆逊以及姜维等人又要比周瑜稍逊一筹。 此时的周瑜,虽然还远未成长起来,无论名望、经验都远不可与赤壁之战时相比,但他的能力却是已经摆在那里了。 袁否虽然在下蔡、龙亢两败江东军,但是对上周瑜,却真是一点信心也无。 袁否的两次获胜,都具有偶然因素,都钻了太史慈、孙策轻敌大意的空子,周瑜却是真正的兵家,而且又有孙策、太史慈的前车之鉴,却是绝不可能再轻敌了。 刘晔看出了袁否的焦虑,便笑着说:“公子,孙策会举大军西进庐江,不是早在你我意料之中么?” 袁否点点头,默然不语。 刘晔看出袁否似乎有些不甘心,便笑着问道:“公子可是有些舍不得庐江了?” 袁否长叹了一声,问道:“子扬,你给我说句实话,这庐江真的就守不住么?” 在没有得到庐江之前,袁否自认为自己的决心是很坚定的,也坚信去河北投奔袁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当刘晔谈笑之间就逼得刘勋让出皖城,帮自己兵不血刃得到庐江时,袁否的决心却动摇了,这时候,他却又有些舍不得庐江郡了。 庐江再小也是一个郡,也有二十多万百姓,足可养兵上万! 去河北也许前景光明,可那毕竟是寄人篱下,又哪有留在庐江自己当主公自在? 刘晔笑吟吟看着袁否,说道:“公子若是舍得将传国玉玺还回去,在下便有十足信心说服孙策罢兵。” 袁否道:“正要跟子扬说这事,这传国玉玺却不在某这里,早在寿春大战时,就已经献给了曹操了。” 刘晔道:“在下听闻在龙亢时,公子曾当众出示传国玉玺。” 袁否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是假的,只是一个空匣子而已。” 刘晔深深的看着袁否,幽幽问道:“公子,传国玉玺当真献给曹操了?” “当真是献给曹操了。”袁否两手一摊,很无奈的道,“子扬为何不信?” 刘晔闻言便哈哈大笑,他最欣赏袁否的就是这一点,心肠够狠、脸皮也够厚,睁着眼睛就敢说瞎话,且死不承认,这点跟曹操无疑。 不过跟曹操相比,袁否内心却又始终谨守一条底线,那就是,绝不戕害百姓。 正因此,袁否才既能收获仁义爱民的美名,却又不会被仁义道德捆绑住手脚。 笑完了,刘晔又说道:“既然传国玉玺不在公子手里,那在下也就没有办法了,而且既便有玉玺在,既便孙策罢兵回江东,庐江郡也仍然保不住,因为既便孙策退兵走了,也会引来更加可怕的敌人。” 袁否凛然说道:“子扬是说曹操?” “没错,曹操。”刘晔说道,“公子惯会用兵,又兼有仁义之名,假以时日,必然崛起成为曹操的心腹大患,曹操此人有远见,却是绝不会坐视公子坐大的,孙策若退,则曹操必然举兖州之兵南来,如此,庐江同样不保。” 袁否默然,刘晔这话却是半点不假,轻视谁也不能轻视曹操啊! 片刻之后,袁否叹息道:“也罢,那就只能开战了。” 第90章开战 袁否回到行辕,就下令击鼓聚将。 鼓响三通,各部主将、各司官吏便纷纷聚集到了袁否的行辕。 武将不多,除了纪灵、张牛犊、徐盛这三个旧将,也就是张多、许干、刘威这三个庐江郡出身的武将,不过文官却是不少,除了原仲家王朝的数十名文官,还有庐江官员,譬如乔玄的侄子乔玳,范氏的范阳,许氏的许留等。 所以左边只站了六人,右边却站了足足几十人,有些不太对称。 袁否扫了一眼站在武将班首的刘威,再看了一眼站在文官班首的乔玳,说道:“哨骑回报,孙策尽起三万大军自石头镇大举西进,其前锋离居巢已经不足五十里,江东军势大,是战是和还是降,特召诸位前来一决,诸位可畅所欲言。” 听闻孙策起兵三万西进,行辕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看到没人说话,纪灵眉头一皱就要站出来说话,却让袁否用眼色制住了。 片刻之后,站在纪灵下首的张多终于出班说道:“公子,孙策匹夫嗜杀成性,庐江若落入他手,岂能有好?没说的,开战!” “开战?将军说的容易。”范阳立刻站出来反驳,“孙策父子骄雄,深孚人望,麾下更拥有战将上百,如今,孙策举三万大军西进,我们庐江小郡拿什么抗衡?” 许干跟着出列,奋然道:“没错,我们庐江是小,却也有精兵五千,加上公子旧部足有九千之数,而且又是据坚城而守,未必就会输给孙策那厮。” 许留虽为许干族叔,却丝毫不给侄儿面子,出列反驳道:“我军虽有九千,可除了公子麾下四千兵,其余皆是民壮,既缺军械,更缺训练,孙策麾下却都是百战精锐,如何能是他们对手?这一仗真要打起来,庐江郡必然玉石俱焚!” 许干厉声道:“纵然是玉石俱焚,也绝不将庐江交与孙策!” 许留大怒道:“许干你给我闭嘴,你就那么想打仗,你就那么盼望着打仗?莫非你想拿你父母妻儿以及数千族人的性命,去换取战功?” “许公此言差矣。”纪灵终于出列,反驳说,“我辈武夫,素以保境安民为己任,今孙策举不义之兵前来攻伐,守护庐江却是我辈职责,何来拿父母妻儿的性命换战功之说?许公如此说法,岂不令三军将士寒心?” “将军此言老夫不敢苟同。”范阳继续反驳,“将军刚才也说了,武人的职责是保境安民,可是一旦开战,则庐江郡必然玉石俱焚,老夫想要请问将军,将庐江打成一片废墟,难道就是将军口中的保境安民吗?” 纪灵怒道:“打都没打,你如何知道此战我军必败?” 范阳说道:“孙策大军,足有三万众,几乎四倍于我,而且江东军皆是百战精锐,而我军却久疏战阵,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试问,我军焉能不败?” 纪灵冷笑:“战争胜负,又岂在兵将多寡?此战我军虽少,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江东军虽然兵多,却是不义之师,此战我军必胜,江东军必败!” 许留哂道:“强秦攻伐六国,同样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却为何最终能够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将军岂不知,这战争之道,有王道、霸道之分别乎?” 张牛犊大怒道:“什么狗屁王道、霸道,某只信自己手中刀!” 范阳连连摇头,不屑的说道:“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 文武之间的争吵很快就上升到了互相人身攻击,眼看局面就要失控。 不过这也在袁否的意料之中,武将总希望打仗,因为只有打仗他们才能获取战功,才能加官进爵。 然而这些文官和士族却很难从战争中捞取好处,反而因为战争,他们将必然付出大量的既得利益,因为战端一开,他们就必须向军队提供粮草军械,一旦战败,则结果更惨,连他们的奴仆、田产、庄园都会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所以但凡战时,文武两派历来都是水火不容,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那么这个时候,就相当考较上位者的智慧和手腕了,如果处理得不好,不能够统一文武两派意见,就会成为官渡之战时的袁绍,如果处理好了,能够及时的统一文武的意见,那就有机会成为赤壁之战中的孙权。 好在,这一战并不需要跟孙策拼命。 这一战,袁军只需打出军威,打疼孙策即可。 当下袁否重重击案,厉声道:“肃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 待堂上的文官武将各自入列,不再争吵,袁否才把目光落在了刘晔身上,问道:“子扬以为如何?” 在场这么多的文武,刘晔是最为特殊的。 刘晔是文士,又是庐江士林领袖,先天上容易获得文官的认同。 但是同时,因为斩杀郑宝的缘故,刘晔也深得张多、许干尊敬。 刘晔虽然早在私下里跟袁否有了定论,事实上江东军还是他招来的。 不过,表面上的文章却还是需要做的,当下刘晔越众而出,先向着袁否深深一揖,然后朗声说道:“公子,江东军虽有三万众,但他们久离江东故土,士卒思乡心切,十成战力便去了两成;再者,江东军栉风沐雨而来,很是辛苦,如此战力再去两成;三者,江东军讨伐庐江,乃是不义,战力又去两成,如此计算下来,三万江东军所能发挥之战力,不过相当于一万之众,与我庐江军差相仿佛,其实不足为惧。” 袁否说道:“这么说,可战?” “可战!”刘晔说道,“而且,此战我军必胜!” 袁否便反手拔出环首刀,一刀就砍掉了桌案一个角,然后提着刀厉声喝道:“吾意已决,誓与江东军决一死战,再有言降者,犹如此案!” (分割线) 与此同时,孙策大军已过舒县。 因为箭疮未愈,不能骑马,孙策只能乘车出征。 出征之前,一场飓风突如其来,江淮大地顷刻间暴雨如注,狂风如卷。 江东军冒雨行军,很是辛苦,连孙策乘坐的马车也在狂风中簌簌作抖。 孙策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假寐,忽然间听到车窗上啪啪作响,急忙惊起喝问:“贾华,外面是怎么回事?” 贾华回应:“主公,下冰雹了!” “什么,下冰雹了?”孙策急忙支起车窗往外看,果然看到豆大的冰晶正从天而降,砸在地上之后又纷纷弹起,四下乱溅。 其间偶尔也会有鸡蛋大的冰雹,却是杀伤力巨大。 再看江东军的队列,披着铁札甲的重装步兵还好,既便是鸡蛋大的冰雹也构不成太大伤害,可那些只披着皮甲甚至布甲的轻兵,譬如弓箭手,可就惨了!冰雹只下了不到片刻,一个个就都已经鼻青脸肿,苦不堪言了。 部将陈武催马上前,对孙策说道:“主公,冰雹太大了,还是先避避吧?” “不行,不能停下!”不等孙策发话,周瑜却从马车的另一侧绕了过来,沉声说道,“兵贵神速,既然已经开战,我们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居巢城下,绝不能给袁军太长的准备时间,因为给袁军的准备时间越长,我们攻城时将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陈武道:“可顶着冰雹行军,将士们太辛苦了,还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周瑜道:“身为军人,流血丧命尚且不惧,又何惧区区冰雹?至于说伤亡,区区冰雹又能伤得几人?若因此贻误军机,以致袁军有了充分的准备,彼时我军将要付出的伤亡,却要比区区冰雹所能造成的伤亡大得多了。” 孙策道:“公谨说的对,兵贵神速,传某将令,继续行进!” “诺!”陈武拱手一揖,策马去了。 第91章兵临城下 计议已定,庐江郡的战争机器便迅速开动起来。 原本住在城外的十万流民被收入城内,组织起来的民夫不再去工地造田、兴修水利,而是加紧修葺城防。 只是从前天起,这天就像被人捅漏了,暴雨如注。 因为连降暴雨,严重影响了加固居巢城防的进度。 不少官员建议袁否放弃居巢退守皖城,便是纪灵等原仲家王朝的文武官吏也做此想,袁否却一概予以拒绝,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他绝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在居巢安顿下来的十万淮南流民,为了十万生民,他不惜与孙策玉石俱焚! 袁否都这么说了,那些文武官员也就无话可说了。 袁否的话,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迅速在城中扩散开来。 城中的百姓听闻之后,大为感动,纷纷感佩公子否仁义。 既然决定了要通过此役邀买人心,更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袁否便索性演戏演全套,在箭伤尚未完全痊愈之时,便执意前往工地与百姓一起修缮城防。 袁否的亲力亲为,极大的鼓舞了军民百姓的士气,尽管暴雨如注,可城防工地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 “嘿呀,吼呀。” “嘿呀,哼呀。” “嘿呀,吼呀。” 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袁否袒胸露腹,带着二十多个民壮,抬着一块足有两千余斤重的条石,一步一挪往城头走,暴如雨注,冲刷着袁否单薄的身躯,裹在右肩上的纱布不住渗出血迹,却又被雨水给冲洗干净。 沿着马道一步一挪往城头上走,沿途遇到的官民士卒纷纷驻足,向袁否躬身行礼,袁否能够感觉得到,这些官民士卒对他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的这些苦头终究没白吃,他的仁义、爱民的伟岸形象,正在一点一滴的形成。 没错,就是仁义爱民,这是刘晔给袁否设计好的方略。 既然左右都要去冀州,既然左右都要把庐江让给孙策,既然左右都要把那些不愿意跟着他走的官员士族留在庐江,那就通过庐江来将利益最大化,那就通过庐江之战,通过庐江的几十万百姓以及士族豪强,让他袁否仁义爱民的名声传遍天下! 好不容易将巨石抬上城头,袁否累到几乎虚脱,一屁股就跌坐在城头。 纪灵便赶紧冲上前来,一把将袁否搀起,劝道:“公子,你已经累了,快回去吧,这里交给臣等就是了,老臣保证,一定在江东大军到来之前将城防修缮完备。” “是啊,公子,你已经很累了,你就回去歇了吧,这里交给臣等就行。” “公子,你可是我们庐江之柱,可不要再淋雨了,你要是淋出病来我们依靠谁去。” “公子,小人求你了,你是万金之躯,快回去吧,这些粗活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 看到袁否摔跌在地,附近的官民百姓便纷纷上前来劝说,有几个年长的老者说着说着就动情的流下泪来,袁否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活这么久,只怕是从未见过能和他们这些屁民同甘共苦的郡守吧? (分割线) 不远处,刘偕、刘威叔侄披着蓑衣,正在搬滚木。 刘勋让贤之后,袁否仍令其驻守皖城,不过刘偕、刘威却被调来了居巢。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否可以允许刘勋留守皖城,却必须分散刘勋的势力。 尽管满心不愿,刘偕、刘威叔侄俩却也只能赤膊上阵,没有办法,连袁否都亲自走上城头参与修缉城防了,还有谁敢坐在家里? 看到了这一幕,刘偕小声对刘威说:“兄长会输给公子否,看来并不冤哪。” 刘威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恨声道:“假仁假义,这不过是袁否小儿收买人心的伎俩。” 刘偕摇了摇头,叹道:“公子否也许是假仁假义,这也许只是他用来收买人心的伎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成功了,不是么?庐江郡的官民士绅,人心已经尽归公子否所有了,我们也就可以放弃不切实际的念想了。” 刘威默然不语。 (分割线) 袁否歇了片刻,感觉到体力有所恢复,便不顾纪灵再三相劝,执意站了起来。 然而下一霎那,袁否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扭头看向城外,但只见茫茫雨帘之中,一骑如幽灵般出现在了居巢东关外的缓坡之上。 袁否的异样表情立刻惊动了旁边的纪灵等人。 纪灵等人纷纷跟着扭头,便也看到了那一骑。 “这是……江东军?”张牛犊挠了挠头,又道,“就来了一骑?” “不。”袁否摇摇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幽幽的说道,“都来了。” 袁否话音未落,那道山梁后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呜呜呜呜…… 接着,一排排的长戈、长矛、长戟渐扬渐起,逐渐汇聚成一片矛戈森林。 紧随矛戈森林之后,黑压压的江东甲兵便从山梁后冒出来,排着整齐的队列,顺着山坡缓缓而下,向着居巢城缓缓碾压了过来,豪雨如注,矛戈如林,冰冷的肃杀之气,顷刻之间扑面而来,孙策的江东大军,终于兵临居巢城下了。 (分割线) 此时此刻,孙策的马车正驻停在那道山梁之上。 不过,孙策已经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了车辕上。 冰凉的雨水顺着鎏金头盔淅漓而下,迷乱了孙策的视线,孙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对旁边的周瑜说:“公谨,看见了吧?” “看见了。”周瑜点点头,肃然道,“袁否果然不容小觑,居巢小城原本破败不堪,墙高亦不过两丈余,现在,却生生让袁否小儿修缉成了一座坚城,非但城墙高度超过三丈,城外更掘了护城河,厉害,厉害哪。” 孙策又道:“幸好我们没有因为飓风而耽搁时日,否则,等飓风过去,居巢的城防还会变得更加坚固,那时我军将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 周瑜说道:“伯符,某更担心的却不是居巢的城防。” 孙策讶然,反问道:“公谨不担心城防,那你担心什么?” 周瑜眯着眼睛,透过白茫茫的雨帘打量着居城巢,幽幽说道:“居巢小城能在短短十数日间变得如此坚固,足见袁否小儿深受居巢百姓爱戴,这是因为,若是没有居巢百姓自发自觉的参与劳作,单凭官兵驱策,是断然不可能有此高效率的。” 孙策说道:“那又怎样?” 周瑜幽幽说道:“袁否小儿如此受人拥戴,伯符,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聚集居巢的十万流民就极可能变成十万大军!既便其中多是老幼妇孺,顶多只有两万壮丁,那也是两万名视死如归、同仇敌忾的士兵哪。” 孙策说道:“两万又如何?不过是些民壮而已,昔日在寿春城外,某只用一千铁骑就冲垮了张勋十万大军,又何惧袁否小儿区区两万民壮。” 周瑜说道:“那是野战,而这一回却是攻城大战。” 孙策的眉头越发蹙紧,不悦的道:“公谨,你该不会是打退膛鼓了吧?” “不,此战已经是箭在弦上,某又岂会打退膛鼓?”周瑜摇了摇头,又道,“某只是想提醒伯符,此战的艰苦程度很可能会超出你我之想象,甚至久攻不下也有可能,所以,伯符你必须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公谨放心,某早有心理准备。”孙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居巢之战,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如此便好。”周瑜放下心来,又道,“那么现在,就先给袁否小儿来个下马威吧。” “下马威?”孙策道,“此话何意。” 周瑜笑道:“伯符可令陆勉去劝降。” 第92章家书 “劝降?”孙策讶然道,“公谨,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袁否小儿要是肯投降,日头还不得打西边出来?” 周瑜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封帛书递给孙策。 孙策接过制帛书,讶然道:“公谨,这又是什么?” 周瑜不答,只是笑着说:“伯符,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策当即展开帛书,一看之下却不由愣住,问周瑜道:“公谨,这是张家阿媪写给她儿子张牛犊的家书,却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瑜大笑道:“哈哈,伯符,你说这封家书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孙策捻了捻唇上的隶字胡,恍然道:“明白了,这封家书是你伪造的,是也不是?” “是,但也不是。”周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封家书的确是我伪造的,但张家阿媪眼下的确在巢湖不假,伯符你可知道,她的儿子张牛犊是什么人?” 孙策道:“只听姓名,就知必是贩夫走卒出身,我又何从得知?” 周瑜便说道:“伯符,你有些过于冷落陆勉了,陆勉虽说是兵败来投,也没给我们带来多少兵马,然而,他毕竟曾是仲家王朝的骠骑将军,别的先不说,袁氏所有屯长以上将校的名册就在他的心里装着呢。” 孙策恍然道:“你是说这个张牛犊……” “不错。”周瑜说道,“这个张牛犊是袁术亲军羽林卫左部司马,下蔡、龙亢两战,此人都曾经参与,黄老将军便是殁于此人刀下。” “什么,黄老将军竟是死于此人刀下?”孙策怒道,“来日我定要手刃此贼,为黄老将军报仇血恨。” “替黄老将军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周瑜对孙策的话不置可否,又道,“伯符,假如张牛犊突然接到他老母的家书,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孙策道:“未必就会相信,不过疑神疑鬼却是难免的。” “说的就是这个。”周瑜狠狠击节道,“这样的家书,我已经准备了将近百份,袁氏旧部所有队长以上将校人手一封,人人有份!” “公谨,此计可是够毒,这下袁军就该军心大乱了!”孙策深深看了周瑜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张牛犊的老母确在巢湖,为什么不索性将他和那些袁军将校的老母一并取来,并以她们相要挟?这岂不比区区家书要厉害得多?” 周瑜肃然道:“伯符,以人母、人子孝道相要挟,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哪,此剑固然可以伤敌,却也会伤己,而且某种意义上讲,对自己的伤害要远大于对敌人的伤害,这样的阴损招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不能用。” 孙策深以为然,百善孝为先,如果他孙策以孝道相要挟,难免会给天下士子留下一个不尊孝道的恶劣印象,而且,此举未必就好使,万一遇上一个忠贞节烈的阿媪,干脆一死了之,反而会使敌将对他孙氏更加恨之入骨,从此也会更加死心塌地为袁氏所用。 “也罢,那就先不用。”孙策点头,又道,“然则谁可为使?” 周瑜道:“我刚才说了,此事非陆勉不可。” “陆勉?”孙策皱眉道,“他可是袁氏旧将。” 周瑜道:“正因为陆勉是袁氏旧将,他去才最合适,因为陆勉只要去了,就能够在无形之中昭告袁军将士,连你们的骠骑将军都降了我们孙氏,你们又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你们袁氏不可能战胜我们孙氏的,所以,不如都降了吧。” 孙策深以为然,回头喝道,“贾华。” 贾马策马上前,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孙策道:“即刻命陆勉前来见我。” (分割线) 袁否终究体力吃不消,在军民百姓的再三恳求之下,终于答应回转行辕。 不过在回行辕的路上,袁否却又改了主意,来到了建造城防器械的作坊。 袁否一行走进作坊时,从流民中选出来的数百名工匠正在冒雨打造投石车。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就发明了投石车,不过都是最原始的拉拽式投石车。 所谓拉拽式投石车,就是通过民夫合力拉拽摆臂的近端,将放置在摆臂远端的石头抛出去,这样的投石车因为弹道是曲射,从天而降的石弹只能攻击一个点,容易躲避,对被攻击一方有生力量的杀伤其实非常有限。 既便是改进后的配重式投石机,也不过只是增加了射程,杀伤力同样有限。 但是看到了投石车,袁否却想到了另一样据史料记载由刘晔所发明的利器,那就是霹雳车! 后世的军史爱好者多以为霹雳车其实就是投石车,这却是大错特错。 霹雳车其实是发石车,而发石车跟投石车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工作原理却是截然不同! 投石车是靠杠杆进行抛射,而发石车却是靠弓弩来发射。 用弓弩发射石弹,听起来似乎有些怪异,但如果你小时候玩过皮弹弓就会知道,用弓弩发射石弹却是可行的。 不过,一副弓弩的张力有限,杀伤力也有限。 所以,为了提高发石车的杀伤力,必须使用连弩。 连弩,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连续发射的弩,其实大谬不然。 所谓连弩,最初的定义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弩,直到诸葛亮发明诸葛连弩,连弩的定义才变成可以连续发射的弩。 连弩由墨子所发明,就是用若干张弩并联或者串联一起,产生共力,产生更加巨大的张力,将更加巨大的箭,射得更加远! 并联和串联这两种方式,各有优劣。 并联连弩挽弓容易,因为每弓的挽力都不大,一人就能挽开,但是多弓并联时,横向展开非常大,唐将李光弼守太原,做了一架两百弓并联的连弩,需要两百人同时挽弓上弦,既便是分上下五层叠置,其横向展开仍有四十米,需要把房屋拆掉才能放得下。 串联连弩多弓同弦,虽然占地较小,挽弓却必须得依靠机括,上弦速度非常慢。 最初,墨子发明连弩仅仅只是用来发射箭矢,直到三国时期,连弩还是仅只用来发射箭矢。 但是在官渡大战中,刘晔却创造性的对连弩进行了改造,使连弩可以发射石弹,这个就是发石车,因发射石弹时响声巨大,所以又叫霹雳车。 发石车相比投石车,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平瞄直射! 直射相比曲射,攻坚能力显然更强大,因为直射更精准! 官渡大战之中,刘晔所献的霹雳车就通过精确射击,将袁军建在土山上的橹楼轰成了渣渣。 因为能够直射,发石车对敌方有生力量的杀伤也要远远胜过投石车,投石车只能攻击一点,而发石车因为是平瞄直射,却可以攻击一条直线,譬如唐将李光弼所打造的两百弓发石车,一砲发出,竟可以将叛军阵列直接打穿,一次杀伤就达数十人! 而且那种血肉横飞,断肢残躯漫天飞舞的样子,非常血腥恐怖,非常伤士气。 正因为有了发石车,所以投石车在中国根本没发展起来,也就没有出现配重式投石车。 但在蒙古军西征时,中国的发石车跟西方的配重式投石车却有过一次交锋记录,由中原工匠打造的襄阳砲(发石车)竟把西方的配重式投石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也是蒙古军能够轻易征服西方世界的原因之一。 现在,发石车的发明者刘晔就站在袁否身边呢。 当下袁否就问他:“子扬,你的霹雳车图纸呢?” “霹雳车图纸?”刘晔闻言一愣,讶然道,“公子何出此言?” 袁否哑然,他当然不能说我知道你在官渡之战中向曹操献过霹雳车,毕竟现在官渡之战还没打呢。 挠了挠头,袁否讪然说:“好像听谁说起来着?就是那,那个谁来着……” “公子所说可是公祖公?”见袁否死活想不起来是谁,刘晔便忍不住替他说道。 袁否立刻就坡下驴,叫道:“啊对,对对对对,就是乔公,上次乔公对某说起过,说子扬你府上有霹雳车图纸。” 第93章攻心 袁否说:“对,就是乔公说的。” 刘晔摆了摆手,说:“乔公这是以讹传讹,在下府上可没有霹雳车图样,不过呢,在下的确认识一位奇人,此人虽然年轻,对器械之道却是十粉精通,在下曾于他府上见过霹雳车的图样,十分精妙,真要打造出来,其杀伤力应该会十分可怕。” 袁否听了顿时心头狂跳,急问刘晔:“子扬,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刘晔有些讶然袁否为何会如此激动,不过还是答道:“此人姓马名钧,半月前尚寄居在皖城友人处,在下还央其造了一架古琴,不过此时多半已经返乡了。” “哎呀。”袁否便急了,埋怨刘晔,“如此奇人,你怎能够放他走呢?” 马钧,这人可是马钧啊,作为一名军史爱好者,袁否又岂能不知道马钧? 见袁否急成这样,刘晔连忙说:“公子别急,马钧或许仍在皖城也未知。” “是吗?”袁否一听,便急回头吩咐徐盛道,“徐盛何在?” 徐盛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道:“速去皖城,寻访一位名叫马钧的奇人,听着,如果此人仍在皖城,则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务必将其带回!就是绑也要将其绑回!” “诺!”徐盛领命去了。 (分割线) 陆勉战战兢兢进了南关。 如果可以选择,陆勉是真的不愿意回来见袁否。 倒不是因为害怕袁否会杀他,袁否既然说过要留他一命,让他看看究竟孙策英雄还是他袁否好汉,那么在两家分出胜负之前,袁否多半就不会杀他。 陆勉是不想面对昔日的同僚,毕竟他离开袁氏的方式并不光彩,此番再见,昔日仲家王朝的那些同僚们难免会对他冷嘲热讽。 何况他此次又是肩负不可告人的使命而来。 果不其然,才刚进袁否行辕,陆勉就招来了袁军将士的集体围观。 最后要不是纪灵出现,愤怒的袁军将士极有可能冲上来将陆勉和随行的十几个江东兵暴打一顿。 袁否在行辕大堂接见了陆勉。 因为陆勉现在是江东的使节,出于礼仪,袁否召集了麾下所有文武。 “陆勉拜见将军。”进了大堂,陆勉依着使臣礼节,向着袁否深深一揖。 袁否虽除了帝号,却还是从袁术那里继承了后将军的官衔,陆勉称呼袁否为将军也是可以。 袁否回了礼,笑道:“陆骠骑,在孙策帐下可得意否?” “在下惭愧。”陆勉直起身来,讪讪的说道,“还望将军莫再以骠骑相称,在下如今忝居孙讨逆帐前都尉一职。” “帐前都尉?”袁否大笑说道,“哈,陆勉,你是越混越回去了,没准再过一年半载你我再见,你就只是个小小的屯将了。” 陆勉有些难堪的道:“惭愧,在下资质愚钝,原本就不堪大任。” 袁否不再为难陆勉,又问道:“陆都尉此来,可是为了替孙策当说客乎?” “确是为劝降而来。”陆勉自嘲的笑笑,又道,“不过,在下更知道将军不可能为言词所动,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袁否大笑道:“哈哈,陆都尉倒也有自知之明,来人哪,给陆都尉赐座,上酒!不管怎么说,陆都尉都是客,自当好生招待。” “在下谢过将军。”陆勉长揖到地,迈着小步入座。 若按照周瑜的授意,此时陆勉就应该当场拿出张家阿媪的家书,然后再将他携带了上百封家书的消息公诸于众。 这样一来,既便袁否杀了他,再销毁家书,也没办法消除影响。 袁否若真的这么做,只怕麾下将校的疑心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则袁军的军心也就不战自乱了。 周瑜的这条攻心之计,不可谓不毒! 不过事到临头,陆勉却有些犹豫了。 陆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种什么心态。 按说他现在已经是孙策帐下一都尉,已是孙氏部曲,凡事都应该以孙氏利益为先,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回荡着袁否放他时所说的那番话:我留你一命,却是暂且寄下你的这颗人头,让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着,究竟是孙策英雄还是我袁否了得。 看了看左右陪座的文官武将,陆勉低声说道:“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袁否拿眼睛看向刘晔,刘晔微微颔首,袁否便屏退诸将,只留下纪灵、刘晔两人。 陆勉当下从怀里取出了周瑜伪造的张家阿媪的那封家书,双手递给上前来的纪灵,纪灵仔细检查过后又交给袁否。 袁否看完,讶然说道:“这果真是张家阿媪写给牛犊的家书?” 陆勉忙道:“末将并不知晓这是否真是张家阿媪的手书,不过,张家阿媪昔日奔出寿春之后,半道被江东军所掳,眼下确在巢湖。” 刘晔这时也看了家书,说道:“公子,若是张家阿媪真在巢湖,这封家书是否真是张家阿媪手书却是并不重要了,张牛犊将军只要知道此事,就必然心生不安。” 纪灵说道:“公子,牛犊是老臣招入军中的,牛犊是个什么样的人,老臣比谁都清楚,老臣敢断言,牛犊绝不会因此弃公子他往。” 刘晔说道:“纵然张牛犊将军不会背弃公子,可是此后到了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却必然会心生顾忌,再难痛下杀手。” 纪灵默然,刘晔这话却没错。 张牛犊若是知道老母在巢湖,再在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定然会缚手缚脚,唯恐杀得狠了会惹怒孙策,拿他老母出气。 袁否说道:“这也无妨,某将牛犊留在身为就是了。” 陆勉却道:“将军若只将张牛犊留在身边,怕是不行。” 袁否讶然,问道:“这却是为何?” 陆勉说道:“因为在下还带来了上百封家书,却都是将军麾下将校之家人写给他们的家书,而且,这些将校的家人也的确多在巢湖。” “你说什么?”袁否闻言顿时一惊而起。 袁否这才想起,他麾下的四千残部几乎都是寿春人。 寿春城破之前,满城数十万百姓因为害怕曹操破城之后会屠城,全都蜂拥出逃,却全部落入了孙策的手里,其中就包括他麾下这四千残部的家人。 此番陆勉虽只带来近百将校的家书,可底下的士兵听了之后也必然军心动摇。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身为华夏儿女,谁又能无视父母妻儿的安危?这下完了! “毒啊,孙策这一手攻心可真毒啊!”袁否咬牙切齿道,“这下,仗还没打,我军军心就已经乱了!军心一乱,则我军必然就是凶多吉少!” 纪灵看着陆勉,眸子里骤然泛起一抹凶光,说道:“公子可速速销毁这些家书,免于扩散!” 纪灵的意思,是把陆勉杀了,把陆勉带来的家书也烧了,只要消息不扩散,军心就不会乱。 刘晔立刻反对:“老将军此言差矣,我军将士之父母妻儿多在巢湖,这是事实,靠瞒却是瞒不住的,而且,一旦封锁消息之举走漏了消息,反让三军将士更加的离心离德,此举不妥,甚是不妥。” “封锁消息就不用提了,封不住的。”袁否沉吟了片刻,又问刘晔,“子扬可有应对之策?” 刘晔沉吟了片刻,说道:“公子,论语颜渊有云,君子当成人之美。” 君子当成人之美?袁否一下就明白了,对纪灵说:“也罢,那就公开处理!” “公开?公子,此事万万不可!”纪灵顿时急了,急道,“此事一旦公开,我军军心必乱,那么这居巢也就不用守了。” 陆勉也劝说道:“纪将军所言极是,还请将军三思之。” “陆勉,这次却是多谢你了。”袁否深深的看了眼陆勉,又对纪灵说,“吾意已决,老将军可速速召集军中将校前来!” 第94章以退为进 纪灵无奈,只能领命去了。 稍顷之后,行辕外便响起了沉闷的鼓声。 三通鼓罢,军中所有队长以上将校全都聚集到了袁否的行辕,因为行辕大堂站不下,队长、屯长就只能站在天井。 只有军侯以上军官才有资格进到大堂上。 袁否拿着张家阿媪的家书,从行案后面长身而起,大步走到阶下,朗声喝道:“张牛犊何在?” 张牛犊按刀上前,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袁否看着张牛犊,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阿媪已经找到了。” 张牛犊是个孝子,自逃离寿春,便无时无刻不挂念着老母的安危,只是因为军民离散,形踪不定,一直没探得老母的消息。 此时听说有了老母的消息,张牛犊立刻就激动了,颤声问道:“公子,不知家母何在?” 袁否上前轻抚着张牛犊的肩背,说道:“陆勉刚刚捎来消息,你阿媪眼下就在巢湖,一切安好,哦对了,她还托陆勉给你捎来了一封家书。” 一边说着,袁否一边将陆勉捎来的家书递给张牛犊。 张牛犊却没有接,而是呆呆的看着袁否,一张黑脸顷刻间就变得煞白,颤声道:“公子你说什么?家母她在巢湖,她竟然在巢湖?” 袁否不答,将家书强行塞到张牛犊手里。 张牛犊展开家书,看完之后却仆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阿媪,我苦命的阿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让儿如何是好啊,嗷,嗷嗷嗷……” 看到张牛犊在那嚎啕大哭,其余上百名袁军将校也纷纷跟着落泪。 试问,谁没有父母妻儿呢?张牛犊的老母失陷在巢湖,好歹还有个消息,有个念想,可他们的父母妻儿却连音讯都没有,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 此情此景,何止是凄惶? “把家书全都呈上来吧。” 袁否一挥手,纪灵就带着十几名羽林卫将近百卷书简抬了上来。 除了张牛犊的家书用的帛书,其余将校的家书用的却都是竹简。 “发下去。”袁否挥手示意纪灵将家书发下去。 然后袁否对堂上堂下跷首企盼的大小将校说道:“各位一定很想知道这家书是谁的,对吧?你们一定在想,这该不会是我们的家书吧?没错,你们猜对了,这都是你们家人写给你们的家书,除了少数人没有,其余人手一份!” 片刻之间,上百封家书便都已经分发下去。 所有领到家书的将校便跟张牛犊一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凄惶,便也纷纷跟着张牛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行辕都沉浸在愁云惨雾之中。 袁否却撇下这些将校,从行辕出来,再让纪灵召集军队。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四千袁军残部集结到了辕门外的空地上。 袁否在纪灵、刘晔两人的簇拥下登上了辕门右侧的哨塔。 看到袁否的身影出现在哨塔上,集结在辕门外的袁军将士便纷纷抬头,拿热切的眼神看向袁否,特别是骁骑部的近千骑兵,看着袁否的目光尤其热切,因为不久之前,袁否又带着他们打了一个胜仗。 近四千人聚集辕门内外,袁否的声音勉强可以传进每个将士的耳朵。 袁否的目光从袁军将士脸上缓缓扫过,大声说道:“将士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得到了消息,从寿春出逃的数十万百姓还活着,没错,其中就包括你们父母、妻儿,他们都还活着,全都活着!” 听了袁否这话,底下的袁军将士们顿时间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当兵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去到战场上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 自从逃出寿春,就失去了父母妻儿的消息,心里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却终于有了父母妻儿的消息。 “万岁!” “万岁!” “万岁!” 听到底下的将士称自己为万岁,袁否很有些心惊。 不过,一回头却看到纪灵、刘晔两人都神情自若,便马上又反应过来,万岁一词在这个时候并不由皇帝独享,臣子见皇帝时口称万岁,百姓在遇到高兴、喜庆之事时,也会互相高喊万岁,万岁专由皇帝一人独享,却是宋朝以后的事情了。 袁否微微扬起右手,底下袁军将士的欢呼声便嘎然而止。 袁否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再接下来的就不是好消息了。” 停了一下,袁否又道:“你们的父母妻儿虽然还活着,却落在了孙策手里,他们眼下就被关押在巢湖,正在江东军的威逼之下屯田,每天只能吃很少的口粮,却需要做大量的体力活,孙策更派了人来,拿你们的父母妻儿威胁本公子。” 袁否话音才刚落,辕门内外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所有袁军将士面面相觑,神情惶然,父母妻儿落入孙策的手里了? 纪灵原本就心情很不好,这会就更加的恼怒,吼道:“肃静,全体肃静!” 纪灵连吼了数声,才喝住将士们的窃窃私语,袁否又道:“孙策威胁说,如果本公子不放你们走,他就要杀了你们的父母、妻儿。” 刘晔讶然看了袁否一眼,他只劝袁否成人之美,却不想袁否竟以退为进。 不过,刘晔也必须承认,袁否的以退为进要比单纯的成人之美效果更好。 此时,孙策只是派陆勉携家书前来,并未拿袁军将士的父母妻儿作要挟,但是随着战事深入,孙策必定会走到这步,既然最终免不了还是要面对孙策的要挟,那为何不干脆把这件事情先给挑明?然后给袁军将士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样一来,自愿留下来的将士必定再无异心。 而,既便是离开的那批将士,也会对袁否深怀感激。 不得不说,袁否对人心的洞察,对人性的把握,已经有了一定的境界!都说实践是最好的导师,袁否已经在艰苦的环境中迅速成长起来了。 随着袁否嘹亮的话语,一股莫名的悲怆气息在辕门内外迅速漫延开来。 除了少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将士,其余有父母、妻儿的将士全都面露悲愤之色,悲愤之余,更有难以言表的凄怆之色。 一边是主公,一边却是父母妻儿,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可如何是好哇? 好在袁否并没有让他们为难太久,袁否接着又说道:“本公子知道,你们很是为难,一边是忠,一边却是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奈若何?” “不!本公子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且用不着为难。” “你们今天选择离开,却是为了尽孝道,常言道,百善孝为先,你们为了尽孝道而选择离开,绝非背叛,本公子绝对不会拦着你们,更不会因此责怪你们!既便将来有朝一日,你们加入孙策麾下,本公子也仍然不会怪你们!” 袁否语调平静,就像是朋友聊天,话语虽平实,感情却是至诚,说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感触,底下的袁军将士更是感动的不行。 “公子!” “公子仁义!” “公子,小人不走!” “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来世再报!” “公子,小人哪都不去,今生今世跟定你了!” “公子,小人此去若能取回老母便罢,若是取不回,待老母百年之后,无论千山万水相阻,还是千难万险相隔,小人定来寻公子!” “公子,小人在在此对天盟誓,此生绝不替孙氏出力,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一句句悲怆之言纷纷响起,一个个袁军将士相继跪倒泥泞中,凄惶之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毅然、决然以及绝然之气。 “起来,都起来,快起来!”袁否双手虚抬,示意将士起身。 看到底下的将士没有一个肯起身,袁否便也跟着跪倒在哨塔。 “众位将士大可不必如此。”袁否跪倒哨塔,含着热泪说道,“人生聚合无常,今日你我离别,焉知他日不会再度重逢?众将士,现在请听仔细了,愿意留下来的,请站到辕门左边,要去巢湖尽人子孝道的站到辕门右边,本公子再说一遍……” 袁否眼含着热泪,一遍遍重复着说词。 第95章赠甲 底下的将士尽管满心不愿,尽管心怀惴惴,终于还是开始了分流。 一个个的将士与身边的袍泽紧紧相拥,然后嚎啕大哭着站到了辕门右侧。 更多的将士却是神情决绝,毅然决然的站到了辕门左侧,只不过,他们看向右侧的袍泽时,眸子里并无怨恨之色,反而只有依依不舍和眷恋,还有互相话别。 “阿布,千万别忘了转告我阿媪一声,就说九儿没忘记她的叮嘱。” “阿牛,要是见到我家娘子,一定转告她,让她找个良人嫁了吧,不要再等我了。” “阿二,到巢湖见了阿翁,一定告他一声,大郎此生不能在他膝前尽孝,下辈子再给他老人家当牛作马,以报答养育之恩。” 左侧的将士殷殷叮嘱,右侧的将士泣血应答。 “走吧,都走吧。”袁否面向右侧的袁军将士,叹息道,“到了父母膝前好好尽孝。” 大约有五百名将士选择了离开,送走了选择离开的将士,袁否又回到行辕,却只见张牛犊和近百个将校还跪在行辕里边哭。 看到袁否走进来,张牛犊才流着泪爬起来,满脸苦涩的对袁否说:“公子,末将,末将……” 袁否心下叹息,执着张牛犊粗糙的大手,说道:“牛犊,你也要走吗?” 纪灵大步上前,两眼圆睁喝道:“牛犊,连你也要背弃公子吗?别忘了当初你投军时是怎么说的。” “还望公子恕罪。”张牛犊便翻身拜倒,哭道,“老母年事已高,家中无人奉养,末将枉为人子,想起来每每心如刀割……” “知道了,知道了。”袁否伸手将张牛犊搀起,又拍着张牛犊手说道,“百善孝为先,你为了尽人子之孝,公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走吧,走。” 袁否推着张牛犊往外走,张牛犊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抹泪。 到了门口,袁否便不再往外送,站台阶上跟张牛犊挥手。 张牛犊一步三回头,往前走了十几步,终于一狠心、一咬牙掉头走了。 袁否脸上在流泪,心里却在冷笑,周瑜,既便你是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绝世统帅,可我袁否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的攻心之计,本公子奉还你了,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尽管放马过来,本公子一概接着就是! (分割线) 江东军已经在离居巢十里外的赤松岗立下了大营。 当然,眼下仅只是扎营而已,防御工事远未完备。 当贾华进来接报说,陆勉带回了五百多袁军,孙策和周瑜都有些吃惊。 当下两人来到辕门,却果然看到辕门外站了黑压压的袁军,因为不太清楚这批袁军的来意,所以守备辕门的江东军都有些紧张,经过下蔡、龙亢以及不久前的巢湖伏击战之后,江东军已经不敢再轻视袁军了,一个个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孙策看了周瑜一眼,皱眉道:“公谨,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来诈降的吧?” 也难怪孙策会疑心,他让陆勉去招降,原本只是为了扰乱袁军的军心而已,从未真的指望袁否会投降。 现在倒好,陆勉走了趟袁营,却真的带回来五百多人,这算怎么回事? 周瑜也有些困惑,说到底周瑜也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事事料敌机先,何况,周瑜偏向于军事统帅更多些,统兵能力堪称是当世翘楚,然而单以智谋而论,周瑜却并非当世顶尖,至少跟郭嘉、荀攸、诸葛亮等人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周瑜就是周瑜,很快就有了决断,对孙策说道:“伯符,赶紧下令开门,先放他们进来。” 老将程普急忙劝道:“主公,小心其中有诈哪!” 程普已经有些让袁否打怕了,心里都快留下阴影了。 周瑜却微笑摇头道:“老将军不必担心,这定然不是袁否小儿的诡计,何况,既便真是诈降,区区四五百人也翻不了天,我们三万江东精锐又岂是摆设?” 周瑜跟程普说话间,孙策早已经命贾华打开了辕门,放那五百袁军进了大营。 陆勉带着一人当先进了辕门,还隔着几步,陆勉便长揖到地:“末将幸不辱命。” 当下陆勉便将他出使居巢后,袁否如何接待又如何令麾下士卒自由来去,原原本本的说了,当然,瞒去了他事先将张牛犊的家书出示给袁否这一节。 “陆都尉辛苦了,呵。”孙策微笑着搀起陆勉,目光却落在了陆勉身后的张牛犊身上,问道:“陆都尉,这位壮士何人?” 陆勉介绍说道:“回禀主公,这便是张牛犊将军。” “张牛犊?”孙策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沉声道,“你便是张牛犊?” 张牛犊也不见礼,冷然说道:“孙策,某便是张牛犊,黄盖便是某杀的,今某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不要伤害我家阿媪。” 一听张牛犊这话,孙策身后的十几个江东将领便纷纷拔出了环首刀。 黄盖在江东军中威望非常高,听闻眼前这个人便是斩杀黄盖的凶手,众将便都想杀了张牛犊替黄盖报仇。 “贼厮恁的大胆!” “黄老将军便是你杀的?” “匹夫,竟敢来我江东大营?” “主公,末将请求拿下此贼,将之斩首祭旗!” “韩老将军说的对,末将等请求杀了此贼给黄老将军报仇!” 程普、韩当、周泰、蒋钦、潘璋、陈武、凌操、董袭、朱然等将义愤填膺,都要求立刻斩了张牛犊祭旗。 江东诸将群情汹汹,张牛犊却毫无惧色,只是冷冷的跟一群江东猛将对视。 除死无大难,张牛犊早已经不作生还想,面对这些江东猛将也就无所畏惧。 孙策眸子里也是凶光毕露,黄盖、程普、韩当、祖茂四将随孙坚东征西讨,屡建战功,对孙氏可谓忠心耿耿,孙策对孙坚留下的老将也是十分敬重,当得知因为自己轻敌大意折了黄盖时,孙策当真是痛不欲生,当时就立誓要手刃张牛犊、袁否给黄盖报仇。 现在,张牛犊就在他面前,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将其碎尸万段! 就在孙策心下蠢蠢欲动时,周瑜却是急得连连给孙策使眼色。 孙策与周瑜自幼一起长大,岂能不知道周瑜的心意? 当下孙策吩咐陆勉:“陆都尉,就由你好生招待张牛犊将军,此外这数百名将士也必须安顿好,且不可怠慢了。” “诺!”陆勉领命,带着张牛犊走了。 周泰诸将虽然不忿,却也不敢违抗孙策的将令。 待陆勉领着张牛犊走了,孙策才问周瑜道:“公谨,为何不让我杀了张牛犊?” 听到孙策发问,程普、韩当、周泰、蒋钦诸将也纷纷竖起耳朵,听周瑜怎么回答。 周瑜道:“伯符,杀张牛犊一人容易,可是跟他一起过来的那数百袁军又该怎么办?也一并杀了吗?” 周泰道:“不就是几百袁军么,杀了就是。” 周瑜便很不客气的道:“幼平此言,大谬!这数百袁军之所以背袁否而转投主公,是出于人子孝道,若是主公杀了他们,这岂不就是向天下人证明,主公乃是不尊孝道之人?为黄老将军报仇,此乃是私怨,为了私怨而失了天下人心,值吗?” 顿了下,周瑜又对孙策说道:“伯符若是杀了张牛犊和这数百名袁军,则居巢城内之袁军将士闻讯之后必然视你为死敌,来日攻城,袁军将士必同仇敌忾,与我军血战到底!反不如厚待之,则居巢城中袁军闻讯之后必然感念伯符恩德。” 孙策闻言恍然,说道:“既然如此,我当重重赏之。” 当下孙策急令贾华又把张牛犊召回,然后当拿出一具鱼鳞甲给张牛犊:“牛犊,此铁甲乃是先翁所留,由九百余片百炼铁片串成,柔韧坚固,寻常刀枪莫奈它何,当年先翁将此铁甲传于我时尝有言,非孝子贤孙不足以披此甲,如今,我将此甲转赠于你。” 第96章首战 张牛犊动容了。 对于武将来说,一具上好的甲胄就相当于第二生命! 而鱼鳞甲无疑是所有甲胄中防护力最强的,不仅可以很好的防刺杀、防劈砍,甚至还可以防御钝器的重击。 一具鱼鳞甲价值至少千金! 孙策说他先翁所遗的这具鱼鳞甲由九百多块铁片串联而成,足见这具鱼鳞甲乃是鳞甲中的上品,价值何止万金? 这样的鱼鳞甲,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可现在,孙策却要把这具鱼鳞甲赠送于他。 张牛犊连忙说:“在下何德何能,焉敢窃取将军先翁之遗甲?” “牛犊你取得!”孙策不由分说将鱼鳞甲交到张牛犊的手上,肃容说道,“你为尽人子孝道,竟不惜背负悖主的骂名,此乃大孝,先翁这具遗甲给了你,可谓是物归其主,却比留在我这里发霉好多得,牛犊千万莫再推辞。” 张牛犊百感交集,捧着孙策赐下的鱼鳞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收吧,似有不妥,不收吧,好像也不太好,真正难煞了张牛犊这莽夫。 孙策又抚着张牛犊背,说道:“牛犊,令堂在巢湖一切都挺好,你这便可以回巢湖去与她团聚,此后是走是留,皆悉听尊便。” 张牛犊目光一凝,说:“将军此话当真?” 孙策打了个哈哈,说:“孙某从不打诳语。” 张牛犊看着孙策,问:“既便在下复归袁氏,将军也不加阻拦?” 孙策的表情微微一僵,不过马上就接着说道:“我说过不阻拦,便不阻拦,既便将军复归袁氏,我也绝不留难,将军尽可自便!” “如此,牛犊拜谢将军!”张牛犊翻身拜倒,向孙策大礼参拜,然后起身走了。 不片刻,便有军士回报,张牛犊出大营之后,并没有回居巢,而是奔巢湖去了。 韩当说:“主公,张牛犊此去必然不复再回。” 其余诸将也纷纷附和,说张牛犊将不会再回来。 孙策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当初我放子义去招纳刘繇旧部时,你们都说子义将一去不返,可最后子义却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数千刘繇旧部,今日,我还要告诉你们,张牛犊会回来,而且,他还会带着那数百袁军替我效命。” 程普、韩当、周泰、蒋钦诸将却是纷纷表示不信。 “太史慈虽出身寒微,却幼受庭训,乃明理之人,张牛犊却不过草野莽夫,又怎可以跟太史慈相提并论?” “末将也认为张牛犊此去必不复返。” “拿张牛犊跟太史慈比,却是对太史慈的羞辱!” “两位老将军所言极是,张牛犊定然不会再回来。” “只是可惜了主公这具鱼鳞甲,至少价值万金哪。” 听着手下的将军在那议论纷纷,孙策的表情却忽然间变得有些落寞。 孙策是想起了太史慈了,一直到现在,孙策都始终不相信太史慈已经阵亡。 孙策更愿意相信,太史慈只是负了伤,然后从下蔡突围出去,正在某个地方疗伤,等他伤势复原,就必然会回来的。 看到孙策表情落寞,周瑜就知道他又想太史慈了。 周瑜正要劝解几句,辕门外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孙策、周瑜还有众将抬头看时,却是刚刚离开大营的张牛犊又回来了,程普诸将相顾骇然,主公还真是料事如神,张牛犊这厮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牛犊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孙策禀报说:“有一事,在下险些忘了禀报将军。” 孙策上前搀起张牛犊,笑着说:“牛犊如此着急返回,想必定是什么好消息。” “不错,的确是好消息。”张牛犊拱手作揖道,“将军,太史慈将军还活着。” “你说什么。”孙策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道,“牛犊,你刚才说什么?” “回禀将军。”张牛犊道,“太史慈将并没死,他还活着,眼下就在居巢!而且太史慈将军还数次拒绝了公子否的招降,对将军你真可谓是忠心耿耿。” “此话当真?”孙策激动了,一下就用力握住张牛犊的手。 “当真。”张牛犊如实说道,“在下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子义竟然还活着,子义他竟然真的活着?”孙策这才确信太史慈果真还活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再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高兴的了。 张牛犊送完了消息,又转身上马要去巢湖。 孙策亲自将张牛犊送出大营,目送张牛犊骑马远去,当真是百感交集。 程普、韩当诸将纷纷向孙策道喜,太史慈竟然没死,的确是喜事一桩。 孙策高兴之余,却又有些忐忑,太史慈是他的爱将,袁否小儿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万一袁否小儿拿太史慈的性命来要挟他,如何是好? 如果袁否真拿太史慈的性命相要挟,孙策还真为难。 周瑜看出了孙策的担心,说道:“伯符你不用太过担心,袁否既然留下了太史慈,就绝不会轻易杀他。” 孙策说道:“就怕攻城最急时,袁否小儿狗急跳墙。” 周瑜道:“就算袁否拿太史慈的性命相要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攻城越紧,袁否就越不敢杀太史慈,太史慈也就越安全。” 孙策道:“这却是为何?为何我们攻城越紧,子义就越安全?” 周瑜道:“因为太史慈将军是袁否的护身符,袁否留着太史慈,尚有讨价的余地,他若杀了太史慈,就什么都没了。” 孙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说道:“公谨,关于攻城你有什么想法?” 周瑜嘴角绽起一抹笑意,小声说道:“伯符,不瞒你说,关于攻城我真有点想法,” 孙策笑着指了指周瑜,得意的说道:“公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呵。”说完,孙策又一拍大腿问周瑜道,“快说,有什么妙策?” “谈不上是什么妙策。”周瑜摆了摆手,说,“伯符,眼下的局面你也看在眼里,江淮大地已经进入了雨季,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将士们几乎是泡在泥水中作战,很辛苦,而袁军却是据坚城而守,比我们轻松。” 孙策深以为然,点头说:“公谨,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巢湖屯田虽得田万余顷,而且已从士族豪强手中换回粮食数十万石,按说军粮已不足为虑,但是由于雨季已经来临,江淮道路泥泞难行,运粮的损耗大大增加,若战事迁延日久,恐酿成大患。” 周瑜说道:“完全可以预见得到,我江东大军的战斗力将会随着战事的旷日持久而急剧衰减,直说吧,若不能在半个月内攻陷居巢,则此战我军必败!” “半个月?”孙策蹙眉道,“要在半月内攻下居巢,只怕是大不易。” 周瑜重重击节,沉声说道:“所以,明日之首战十分重要!” 孙策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公谨,你的意思是,直接全力攻城?” “对,不再进行必要的试探攻击,一出手就是全力猛攻!”周瑜道,“自古以来,凡攻城,必先围之,拔其外围,填其沟壑,然后出轻兵佯攻,最后再投入重兵猛攻,所以,我军若不惜代价,直接投入重兵猛攻之,或可杀袁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居巢。” 孙策有些犹豫,皱眉说道:“若不先清理外围直接发起猛攻,伤亡恐不小。” 周瑜道:“相比步步为营,稳步推进,一上来就发起猛攻,伤亡当然会更大,但是话又说回来,若是初战不利,以致战事迁延日久,则我军将要付出的伤亡恐将会更大,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付出一些代价完全是值得的。” 孙策当机立断:“善,就依公谨所言!” 第97章攻城 尽管江东军已经兵临城下,不过袁军却仍未放弃对外围工事的加固。 几乎是在孙策跟周瑜商议如何攻城的同时,袁否也在纪灵、刘晔的陪同下巡视居巢城外的工事。 城外工事,主要就是陷坑以及壕沟。 至于距离,不通远离城墙一箭之遥。 壕沟在明,陷坑在暗,两者一起交织成阻挡江东军攻城的外围屏障。 江东军攻城时,无论步军队列还是攻城器械的推进,对地面的平整度要求都极高,一旦遭遇陷坑,则步兵的队列必然会发生混乱,攻城器械的推进速度也会受到极大的迟滞,这时候就是守军收割攻方将士生命的最佳时机。 “公子小心脚下,这里地滑,别摔着。” “公子和子扬先生请走这边,那边有陷坑。” “公子,这里太靠近外围了,小心有江东哨骑,请回吧。” 正在挖掘工事的袁军将士还有民夫纷纷向袁否投过来热切的目光。 袁否这次却没心思再次做秀,并未脱掉靴子跳进坑里也挖几锹土,而是巡视一圈之后,就跟纪灵、刘晔匆匆返回了行辕。 江东大军兵临城下,袁否已经没心思做秀了。 当然,袁否此前做的秀也已经够多,再多也没必要了。 一回到行辕,袁否就忧心忡忡的对刘晔说道:“子扬,江东军来势汹汹,居巢城防工事却远未完备,这城池,怕是不太好守哪。” 刘晔道:“公子,眼下这阴雨天气,对攻方不利,对守方却有利,所以在下料定江东军定会速战速决,力求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所以,开战的前三天很要紧,在下敢断言,只要我军能够挡住江东军三日,就能够挡住他们仨月!” 袁否道:“只要能够挡住江东军三日,就能够挡住三个月?” 刘晔道:“没错,只要挡住江东军三日,江东军便会锐气尽失,那时候,居巢之战就将进入相持阶段,江东军再想拿下居巢城,却是不易了,也唯其如此,公子提出与孙策和谈之时,才能开出更高的价码,否则孙策恐根本不会理会。” 袁否道:“若是这样,那这三日岂不是十分危险?” 刘晔点头道:“所以,在下建议公子最好亲领骁骑部待命城中,无论哪里有险,公子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率军驰援。” 纪灵反对道:“公子箭疮未愈,岂能领兵?” 刘晔叹息道:“在下也知道公子箭疮未愈,不宜领兵,可眼下大敌当前,正值非常时期,却也只能辛苦公子了,因为除了公子,别人无论是谁都不足以鼓舞居巢军民之军心、士气,便是纪老将军你,也是不行。” 纪灵便再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刘晔。 时至今日,袁否的声望已经上涨到了相当的高度。 不但居巢的老百姓视袁否为万家生佛,袁军将士更视袁否为不败战神,纪灵绝不认为他可以替代袁否。 不过纪灵还是不放心,又道:“如此,公子且不可身先士卒。” 袁否说道:“老将军又错了,为将者,哪有自己躲在后面,却让麾下士卒替他冲锋陷阵的道理?” 纪灵还要再劝却被袁否打断:“居巢之战,关乎我袁氏之存亡绝续,此战若落败,我袁否将死无葬身之地,贪生惜命又有何用?老将军休要多言,我心意已决!” 纪灵默然,刘晔却向着袁否长长一揖,公子英明。 (分割线)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不过,第二天的天亮却比平时要晚得多,已经是辰时三刻过了,天地之间却仍是一片昏暗,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如注的豪雨从天而降。 营外,江东军昨夜才挖开的壕沟早已经灌满浊水。 孙策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走进大帐,只见周瑜、程普、韩当、周泰、蒋钦、潘璋、陈武、董袭等江东军的大将都已经聚齐。 看到孙策进来,周瑜和众将齐齐见礼,拜见主公。 罢了,孙策猛然一甩大氅,走到帅案的后面站定。 孙策虎目放光,从诸将脸上逐一扫过,众将便纷纷挺直了胸膛。 孙策甚至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那么眼神一扫,诸将的眼神便立刻变得热烈,浓烈的战意顷刻间就像野火般从诸将的心间燃烧起来。 一个优秀的统帅,尤其是一个勇冠三军的统帅,不外如是。 孙策缓缓抽出佩剑,以剑尖遥指居巢城的方向,朗朗说道:“此战,关乎我江东之气运,更关乎我孙氏基业之消长,诸位当督帅众军,拼死向前。” 周瑜和众将军齐齐抱拳:“我等必拼死向前,不破居巢,誓不罢战!” “好。”孙策横转佩剑,对周瑜说,“公谨,请接剑吧。” 周瑜便单膝跪地,向孙策张开双手。 孙策便郑重的将佩剑交到周瑜手中。 随着孙策交出佩剑,三万江东大军的指挥权也就转交到了周瑜手中,周瑜收了佩剑从地上起身,又大声喝道:“程普听令!” 程普便上前一步,喝道:“末将在!” 周瑜从帅案上拿起一支令签递给程普,喝道:“老将军率本部兵马为前驱,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推进到居巢城下,将云梯架到居巢城头!” “末将遵命!”程普接过令签,出帐扬长去了。 周瑜又拿了一支令签,喝道:“周泰听令。” 周泰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周瑜将令签递给周泰,喝道:“今日一战,成败皆系于锐士营一身,幼平当谨记!” “末将定不辱命!”周泰接过令签,也扬长去了。 周瑜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督前往掠阵。” (分割线) 阴云密布,豪雨如注。 三万江东精锐,除了留守大营的五千人,其余的两万五千人已经在居巢南门外摆开攻击阵形,重装步兵、弓箭手、辅兵,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祭告过天地,周瑜请孙策与他同上巢车,又命亲兵将巢车升起。 巢车高三丈,站巢车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只见雨中的江东大军就像是一幅泼在苍茫大地上的水墨画作,瑰丽、肃穆又充满着凛冽的杀气。 孙策侧过头,将他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周瑜。 周瑜却回头,目光越过脚下黑压压的江东军阵,投注在最后方。 江东军阵的最后方,周泰正跷着头仰望着中军。 周泰的身后,锐士营的两千锐士正在雨中静坐。 一眼望过去,其余各营都站着,就只有锐士营坐着,很是惹眼。 但是,其余各营将士看过来的目光里,却没有妒嫉,而只有羡慕以及尊敬。 是的,尊敬,锐士营的每一名将士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周瑜从后阵收回目光,再扬起右手往前虚虚一压,说道:“传我将令,开始攻城!” 站在周瑜身后的传令兵便立刻转身回头,声嘶力竭的高喊起来:“都督有令,开始攻城,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数十骑传令兵顷刻间就从中军本阵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随着传令兵的出动,攻城的将令迅速传达下去。 下一个霎那,原本一片死寂的江东军阵便立刻翻腾起来。 号角声、战鼓声,顷刻间响彻云霄,三军将士的呐喊声,更是足以穿金裂石。 “风!” “风!” “风!” 排山倒海的号子声中,两千前军推着攻城器械,率先向居巢逼近。 江东军准备充分,带来了数以百计的攻城器械,光一次攻击就投入数十架器械,几乎要将居巢城的南墙摆满,江东军的攻城器械中有云梯、攻城塔、投石车、壕桥、攻击城门的尖头轳,还有撞击城墙的木牛车,应有尽有。 第98章疯狂 纪灵手扶垛堞,站在居巢的南关上,神情凝重。 纪灵从中平元年追随袁术征讨黄巾,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十三年,其间经历的大战、恶战不知凡几,也算是身经百战。 要说战争规模,这一仗根本不算什么。 想当年,十八镇诸侯讨董卓之时,五十万关东大军齐聚汜水关外,那场面才叫大,此时居巢城下的三万江东军相比当年的关东军,实在是微不足道。 要说凶险程度,数月前的寿春之战才是真凶险,曹军战斗力相比孙策的江东军,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曹军的兵力足足有十五万,声势比今日江东军大得多。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纪灵的心情,却比寿春之战时还要更加凝重。 回过头,一千名弓箭手已经在城头上严阵以待,居巢是小城,方圆不过十数里,在南关上摆一千名弓箭手就已经有些拥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袁军也没有更多的弓箭手了。 这一千名弓箭手大多都是庐江的士卒,基本没参加过像样的战斗,此时大战当时,一个个都已经紧张得不行。 就在纪灵身边不远处,一个弓箭手甚至已经紧张得牙齿都打战了。 纪灵下意识的摇摇头,新兵就是新兵,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紧张到快窒息了。 幸好这是守城战,要换成是野战,江东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土崩瓦解! 城关内,袁军的十几架投石车已经搭建了起来,从流民中间挑选的壮丁也已经到位,正在等待着纪灵的号令,只等纪灵一声令下,这数百名壮丁便会在号子手的引领下奋力发动投石车,将一块块几十斤重的巨石抛向城外。 可惜今日是阴雨天气,否则还可以将石块换成草绳缠裹的猛火油罐,这样的猛火油罐在被引燃之后,砸落在敌军的步兵阵中,杀伤力尤大! 再往后,五百名重装步兵正靠着墙根闭目休息。 这五百名披甲步兵却是袁氏旧部,先后参加了寿春之战、下蔡之战以及龙亢之战,一个个可以说都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此刻大战当前,他们却漠无表情,有不少老兵更是仿佛睡着了,如注的豪雨竟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睡意。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比任何人都清楚充沛的体力意味着什么。 充沛的体力,意味着你将拥有更大的机会斩杀敌人,更意味着你有拥有更大的机会从战场之上幸存下来。 所以,老兵会利用一切空隙睡觉,抓紧恢复体力。 纪灵再回头,江东军如大潮卷涌,滚滚碾压而来。 只片刻功夫,江东军的前锋便已经进入两百步内。 双方的投石车率先开始对轰,江东的步兵阵列却并没有丝毫减速。 看到江东军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纪灵的嘴角便立刻抽搐了一下。 什么意思?孙策小儿莫非疯了么?竟然不准备派出轻兵清理城外的陷坑壕沟?难不成孙策竟准备拿江东军的尸体来填壕沟? 江东军犹如大潮卷涌,向着居巢城滚滚碾压过来。 最先给江东军造成杀伤的是袁军事先挖掘的陷坑。 袁军在居巢南关外挖掘进了数以百计的壕沟陷坑,坑中遍布竹钉、铁蒺藜。 一霎那间,冲在最前面的江东军便纷纷坠入陷坑,或者跌入壕沟,然后被陷坑以及壕沟中的铁蒺藜、竹钉扎得遍地鳞伤,有倒霉的江东兵甚至横着坠入坑中,更是被竹钉、铁蒺藜刺穿了身体,倒在坑中嗷嗷惨叫。 江东军的阵形立刻变得混乱。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江东军依然没有减速,更未停下脚步、派出轻兵填埋陷坑壕沟,反而派出数以百计的轻兵跳入陷坑、壕沟,然后每人肩扛着木板,替后续的袍泽以及攻城器械硬生生铺出了一条坦途。 踩着袍泽用生命和鲜血铺成的通道,后续的江东军咬着牙,推着攻城器械继续向着居巢城关逼近,快速逼近。 (分割线) 居巢城头。 纪灵的嘴角剧烈的抽搐起来。 疯了,孙策小儿一定是疯了! 填埋陷坑壕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时间,撑死了也就半天,孙策小儿就连半天也等不了吗?孙策小儿竟如此迫不及待? 来吧,孙策,尽管放马过来。 上次在寿春,咱们没能好好的交一次手。 今天,在这,就让咱们再好好的过过招! 孙策,纪某野战或许不如你,可是守城,你却是差得远了! 来吧,孙策,尽管放马过来,光是填满城外的陷坑和壕沟,还远远不够,除非你能拿江东军的尸骸填平居巢城的城墙,否则,你就别想拿下居巢城! 来吧,孙策,放马过来吧,某等着你来! (分割线) 江东军本阵,巢车上。 孙策的双手死死的抠着护栏,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经微微有些泛白。 虽然相隔极远,可孙策却仿佛能够看到,跳入陷坑、壕沟中的那一个个江东兵的脸上的痛苦表情,他们的脚板已经被铁蒺藜所刺穿,可他们愣是没有喊一声痛,而只是紧紧咬住牙关,而只是死死扛住木板,用他们的鲜血硬生生替袍泽铺出了一条通道! 这一刻,孙策的心头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的兵,可都是他孙策的兵啊! 孙策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周瑜,咬牙切齿的问:“公谨,这样做值吗?” 周瑜两眼微眯,透过茫茫雨帘打量着前方的城廓,语气寡淡的说:“伯符,长痛不如短痛,小不忍则乱大谋!” (分割线) 江东军犹如大浪卷涌,滚滚向前。 不断有陷坑壕沟挡路,也不断有江东士卒悍不畏死跳入陷坑壕沟,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生生替后续的袍泽以及攻城器械铺平道路。 离护城河还有一百步,江东军却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代价! 不过,江东军的伤亡并非毫无代价,江东军的攻城器械终于抵近到了距离居巢城关不足百步距离。 然而,这最后剩下的百步距离却是最凶险、最艰难的。 对于江东军的真正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刚才的伤亡,不过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分割线) 居巢城头。 看到江东军终于迫近到了离城墙不足百步的距离之内,纪灵便猛然拔出环首刀,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 “放箭,放箭放箭!” “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不要怕淋坏弓箭,全速放箭!” “投石车继续攻击,砸死他们!” “换上更大的石头,砸死他们!” 纪灵近乎病态的嘶吼着,因为他很清楚,这最后的百步距离对于攻方的江东军来说,是最为艰难的,除了用投石车进行反击外,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于守城一方来说,这短短不到半顿饭的功夫,却是最为宝贵的杀敌机会。 在这段时间,守军可以肆无忌惮的收割攻方的生命! “放箭放箭,放箭!” “射死他们!” “射死他们!” 在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也逐渐缓过劲来了,一个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边疯狂的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 密集的箭矢,就跟暴雨似的向着江东军倾泄下来。 江东军既要提防脚下的陷坑,又要提防天上倾泄而下的箭矢,伤亡开始急剧增加,尤其最后的五十步,几乎是拿命在往里填! 江东军顶头盾,咬着牙,在血海中挣扎,艰难前行。 然而,只要你足够坚定,再艰难的征程也总会有走完的时候。 终于,江东军的前锋已经抵近到了护城河前,随着老将程普一声令下,身披重甲、肩扛橹盾的重装步兵迅速上前,在护城河外侧搭起了一堵盾墙,紧随其后的江东弓箭手借着盾墙掩护,开始跟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展开对射。 尽管,江东军弓箭手仍处于劣势,却至少有了还击之力。 同时,六七架壕桥也被推了出来,迅速架到了护城河上。 几乎是壕桥才刚刚架通,攻城塔、云梯、尖头轳、木牛车等攻城器械,就开始迫不及待冲向壕桥,准备渡河。 第99章锐士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孙策霍然回头,大声道:“公谨!” 周瑜轻轻颔首,然后扬起右手虚虚前压,淡然道:“大纛传令,锐士营出击!” 周瑜话音方落,守在巢车上的传令兵便迅速转动绞盘,将孙氏大纛绞到了高处。 豪雨如注,天幕倾颓,整个旷野一片暗沉,远远看去,只有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在半空之中无声的摇摆。 (分割线) 江东军后阵。 看到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升起,周泰便猛然转过身。 周泰的目光,犀利犹如尖刀,从锐士营的将士脸上扫过,锐士营的每一名将士便纷纷从泥地上站了起来。 兵熊能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周泰大手一挥,厉声喝道:“上酒!” 立刻有轻兵营的轻兵小跑上前,将一只只陶碗分发到锐士营的每个将士手中,然后抬来了几十坛美酒,把每一只陶碗全都倒满。 周泰自己端起一碗,向着锐士营全体将士高高举起。 锐士营全体将士也跟着齐刷刷举碗,却没有敢先喝。 锐士营,军令如山,未奉主将将令,绝没人敢妄动! 周泰端着酒碗,厉声大吼:“锐士营的儿郎们,我们锐士营自从组建以来,跟随主公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至今未尝一败,靠的是什么?” “吾刀,吾剑!” “吾刀,吾剑!” “吾刀,吾剑!” 两千锐士三呼响应。 “哈哈,说的没错!”周泰哈哈大笑道,“我们锐士营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靠的是我们手中的刀,靠的是我们掌中的剑!” 停了下,周泰又厉声道:“我辈男儿,世受主公大恩,何以为报?” “吾血,吾躯!” “吾血,吾躯!” “吾血,吾躯!” 两千锐士再次三呼响应。 “很好,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我等报效主公的时候到了!”周泰猛然举起碗,厉声道,“锐士营的儿郎们,干了!” 说话话,周泰一仰脖子将陶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酒,周泰又将陶碗用力掼在地上,陶碗顷刻碎裂。 锐士营的两千将士有样学校,喝完酒后,纷纷将陶碗猛力掷于地上。 周泰再缓缓抽出环首刀,然后在如注的豪雨中转过身,刀锋遥指居巢城头,陡然间长嗥起来:“锐士营,攻……” “风!” “风!” “风!” 两千锐士三呼响应,然后跟着周泰开始慢跑。 片刻后,两千锐士便由慢跑变成了快跑,然后开始冲锋! 周瑜不愧是兵家,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当周泰率领锐士营杀到城下时,前军刚好将云梯架起,几乎一刻都没耽误! 八部云梯刚架好,锐士营就已经潮水般杀到。 云梯由木匠宗师鲁班所发明,分上下两部份。 下半部分有三角支架做支撑,前方及左右侧皆蒙以牛皮,足以抵挡矢石。 其上半部分却是一架长木梯,只是以绞链连接在底座上,平时向下倒扣在底座上,待攻城时,长木梯通过绞盘向上翻起,云梯的上半部分在翻起攻城时,还可以将蚁附在梯子上的士兵直接投放到城头,十分厉害。 周泰口衔环首刀,大步流星,攀上云梯。 十数名江东锐士紧跟着周泰,如影随形。 “起!”伴随着周泰一声大喝,藏在云梯下的数十名辅兵便奋力转动绞盘,云梯的上半部分便带着周泰和十几名锐士向上缓缓升起。 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就将攻击目标转向了这架云梯。 霎那之间,密集的箭矢就跟豪雨似的倾泄到了蚁附在云梯上的锐士身上。 好在,锐士营的锐士都披着铁札甲,除非被箭矢射中铠甲缝隙或者面门,否则根本不足以造成伤害,领军大将周泰更是理都不理,偶尔有箭矢射向他的面门,他才会微微的侧一下脑袋,任由箭矢从他耳畔掠过。 须臾之间,八架云梯已经先后绞起。 城头的袁军弓箭手疯狂的挽弓放箭,将一**的箭雨倾泄到云梯之上。 不幸的是,蚁附在云梯上的江东锐士却像是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 庐江的武备原本就极松弛,所有的弓箭都是八斗弓,加上受暴雨的影响,弓弦松驰,杀伤力就更有限,根本不足以对身披铁札甲的江东锐士构成威胁。 虽然偶尔也有倒霉的江东锐士被射中札甲缝隙,从云梯上倒栽而下,但是廖廖几个人的伤亡对于锐士营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绞盘转动的嘎吱声中,云梯越升越高,片刻之后,云梯终于越过高点,然后向着居巢城头重重砸下。 “轰!” “轰!” “轰!” 八架云梯几乎是同时砸在居巢城头上。 下一霎那,蚁附在八架云梯上的周泰,还有数十名江东锐士,便直接从云梯上纵身跳落在了居巢城头。 攻城战迅速进入到了最惨烈、最残忍的近身肉博。 江东锐士都已经杀上城头了,附近的袁军弓箭手便纷纷走避。 几乎同时,原本坐在城墙下休息的袁军甲士也已经上到了城头。 一名袁军队长不知道深浅,大吼一声向周泰扑过来,挥刀斜斩。 “嘿!”周泰咧开大嘴森然一笑,手中环首刀闪电般斜斩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两把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环首刀已在空中相击,只听咣的一声暴响,袁军队长手中的环首刀顷刻断成了两截,周泰的环首刀却是余势未竭,呼啸着从袁军队长腰间斜斩而过,顷刻间将袁军队长腰斩当场。 然而,更多的袁军甲士蜂拥而至。 “吼!” 周泰一声暴喝,沉肩冲撞。 两个袁军甲士顷刻间就被周泰狂暴的撞翻在地,周泰跟着一脚踏落,便将其中一个袁军甲士的脑袋像踩西瓜一般踩裂! 又有两个袁军甲士咆哮着猛扑上来。 “哈哈!”周泰大笑两声,一个箭步扑向前方的袁军甲士。 两名袁军甲士同时举刀直劈,周泰却连躲都懒得躲闪一下,任由两把环首刀劈在他的肩甲之上,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锋利的环首刀贴着周泰的铁札甲滑向两侧,周泰毫发无伤却欺近到了两名袁军甲士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周泰已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下攥住两个袁军甲士脑袋,然后猛然发力往内一带,两个袁军甲士的脑袋便已经猛的撞在一起,霎那之间,铁盔瘪落,被铁盔保护着的两颗脑袋却硬生生的被挤碎了。 周泰暴虐如熊,特别喜欢打爆敌军的头。 周泰再一松手,两名袁军甲士便软软的瘫倒在地。 “咻!”一支轻箭无声无息的从身后射至,一下攒入周泰肩甲缝隙。 周泰闷哼一声,猛然转过身,只见一名袁军弓箭手正呆呆站在五步开外。 “嘿!”周泰咧开嘴对着袁军弓箭手一笑,脸上的两道刀疤竟格外狰狞。 那名袁军弓箭手心胆俱寒,脚下本能的往后倒退,继而转过身拔腿就跑。 “死!”周泰却不肯饶他,脚下猛然一镫,地上的一柄环首刀便一下弹起,周泰再掉转环首刀以刀背猛然一击,从地上弹起的环首刀便已经疾如流星般射向袁军弓手,袁军弓箭手才刚刚跨出半步,便被一刀射穿了心脏。 袁军弓箭手脚下不停,又往前跑了两步,才仆倒而亡。 周泰再环顾四周,却发现身边十步之内再无一名袁军。 周泰便上前两步,一下将插在垛堞上的袁氏大纛拔下,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孙氏大纛穿进旗竿,再插上了城头,看到居巢城头突然飘起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城关上还有城关外的江东军顷刻之间欢呼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无论是参与攻城的前军,锐士营,还是未曾参与攻城的其余各军、各营,所有的江东军全都歇斯底里的欢呼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锐士营的士气越发的高涨。 此时此刻,尽管冲上城头的江东锐士只有不足百人,但是城头的局面却正在一点点的向着有利于江东军的方向倾斜。 第100章大局定矣 江东军本阵,巢车上。 孙策长长的舒了口气,扭头对周瑜说:“公谨,幼平已经上去了。” 周瑜淡淡一笑,说道:“袁军绝料不到我军会一反常态,上来就投入精锐发起猛战,措手不及之下吃暗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 听到周瑜说不过俩字,孙策的心便猛的跳了一下,问道:“如何?” 周瑜摆了摆手,说道:“不过,袁否小儿应该不只这点能奈才是,尤其是袁否小儿麾下的大将纪灵,还是很有一些本事的,想来纪灵不会轻易认输,接下来应该就是袁军的决死反扑了,现在,就看幼平能否挡住纪灵的这一波反扑了。” “不错。”孙策重重点头,说,“只要幼平能挡住纪灵的这波反扑,这一战就再不会有悬念了。” (分割线) 居巢城头,纪灵肠子都悔青了。 作为一名老将,纪灵也算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 可是今天,纪灵却还是栽在了先入为主的思维上。 一般来说,攻城都是有着固定的套路,第一天基本上就是拔除外围、填平壕沟,最多发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以尽可能的摸清守军虚实,然后在第二天展开针对性的强攻,强攻几天之后,待守军疲惫,再投入精锐发起雷霆猛攻。 可是今天,江东军却是一反常态,在没有填平壕沟的前提之下,而且没有发动任何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直接投入最精锐的精兵发动猛攻,纪灵和袁军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结果就是,江东军一次突击竟然就冲上了城头,局面一下就陷入到崩坏的边缘。 要说起来,纪灵的反应还算是快,第一时间就把在下面休息的甲兵调上了城头。 可问题是,这些袁军甲士还没来得及热身,就跟江东军的精兵迎面撞在了一起,袁军甲士身体有些僵,江东精兵却经过数百步的奔跑,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来,此消彼长,袁军甲士一下就被江东精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短短不到半刻钟,城头上就已经险象环生。 眼看着涌上城头上的江东军已经不下百人,几架云梯上,更多的江东兵正源源不断的往上爬,而袁军却始终无法掀翻袁军的几架云梯,纪灵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难堪至极,尤其是看到孙氏的红色大纛在左侧墙段上升起,纪灵更是气到吐血。 这面大纛虽然不是孙策的中军帅旗,却同样可以鼓舞江士军的士气。 如果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这面孙氏大纛,局面就会彻底崩坏! “前曲的儿郎们,跟我走!”纪灵当即带着百名亲兵赶赴最危险的左段。 纪灵的这一百名亲兵都是百战精兵,尤其是有纪灵亲自领军,士气就越发高昂。 在纪灵的率领下,这百名亲兵组成的攻击队形就像一个箭头,迅速插进了左段。 此时此刻,南关左段城墙上的袁军已经死伤过半,江东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尤其周泰,仗着高度超过两米、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庞大块头,当真是所向披靡。 还隔着几十步远,纪灵一眼就看到了周泰,周泰挥舞着长度超过六尺的环首刀,只是一刀就将一个袁军甲士从顶门到裆部切成了两爿,热气腾腾的内脏,一下就从绽裂开的残躯内流漓而下,淌得满地都是,场面真是血腥至极。 “周泰!”纪灵见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纪灵!”周泰闻声回头,见是纪灵,顷刻仰天咆哮出声! 两个人的目光霎时间在空中对接,同时喷吐出浓烈的战意。 周泰是下蔡人,纪灵对周泰绝不陌生。 事实上,周泰还曾经在纪灵帐下短暂效力。 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两人反目,周泰脸上那两道恐怖的刀疤就是纪灵留给他的,而纪灵背上也有一道刀疮,却也是拜周泰所赐。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边杀意顷刻间在南关城头上弥漫开来。 “周泰,匹夫休要猖狂!”纪灵咆哮着,疾步前冲。 两名江东兵试图阻挡纪灵,却直接被纪灵撞得倒飞起来,惨叫着跌下城头。 “纪灵,原来是你!”周泰更是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大黑熊,猛然一脚蹬踏,竟将脚下城砖生生踏碎,然后,借着踏碎地砖所产生的狂暴的反作用力,周泰庞大如熊的身躯竟然凌空拔起丈许高,然后高举环首刀,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照着纪灵猛劈而下。 “纪灵,还我兄长!”周泰举刀下劈,一边大声咆哮。 “周泰,还我孩儿!”纪灵瞠目欲裂,奋力举刀相迎。 下一刻,两人的环首刀便在空中狠狠相击,顷刻之间爆出一声炸响。 听到这声足可穿金裂石的金铁交鸣声,四周正在殊死博杀的江东兵和袁军便同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痛苦至极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周泰和纪灵这两个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同时一个原地转身,卸去从环首刀上传递回来的狂暴的反震力,接着顺势挥刀旋斩,出手之间竟没有片刻停顿,两人武艺之精湛,经验之老到,在这短短两个照面之间便尽显无遗! 纪灵和周泰的环首刀几乎是同时劈中对方的右肋,环首刀虽然锋利,却也不足以斩断百炼精钢串成的铁札甲,只不过,既便是纯粹的击打,也足可以造成重创,周泰和纪灵的右肋骨顷刻间各断了数根,纪灵更是张嘴喷出一口老血。 周泰的体魄终究要胜过纪灵,抗击打能力也更强! 现在,毕竟不再是十年前了,十年前的纪灵,才刚刚三十岁出头,正处于气血最鼎盛的壮年阶段,而当时的周泰却只年方弱冠,锻体尚未大成。 而此时的周泰,不仅武艺精进许多,锻体也已大成! 而纪灵,却已经过了气血最鼎盛的年龄,体魄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周泰比纪灵快半息从遭受攻击之后的僵直状态恢复过来,虽然环首刀被纪灵用右臂死死挟住,但周泰还有左手左拳,说时迟那时快,周泰左拳捣出,正中纪灵面门,纪灵间不容发之际猛一侧头,躲过了鼻梁要害,左脸颊却挨了记狠的。 这一拳够狠,纪灵直接就被周泰砸了一个七荤八素,整个人也往后飞起,踉跄着往后退了十几步又摔倒在地。 纪灵的亲兵见状,赶紧冲上前救起纪灵。 周泰当然不会放过斩杀敌方大将的机会,扔掉已严重扭曲变形的环首刀,又从护腕之内拔出了两把牛耳尖刀,挥舞着上前追杀纪灵。 看到周泰如此神勇,才只三个照面,就重创了敌军主将,锐士营的江东兵顿时间士气大振,斗志也越发的高涨,反之,袁军的士气却是越发的低落,此消彼长之下,左段城墙的局面立刻变得更加的危急。 (分割线)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周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之色。 看到越来越多的江东锐士顺着云梯上到了左侧城墙,而左侧城墙上的袁军甲士却变得越来越少,抵抗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周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对孙策说道:“伯符,大局定矣!” 孙策闻言用力握了下拳,居巢已下! 第101章战骑 袁否身披重甲,翻身跨上战马。 刘晔和一干文官将袁否送出了行辕大门。 大门外,骁骑部的两百骑兵已经在豪雨中集结。 袁否轻轻催动战马,从骑兵队列之前缓缓走过。 如注的豪雨中,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冰冷的铁甲下,是一颗颗滚烫的心脏,袁否能够感觉到他们胸中正在熊熊燃烧的灼热战意。 是的,骁骑部的将士渴望厮杀,渴望建立功勋。 不过,袁否却知道,今天怕是没骁骑部什么事。 攻城战才刚刚开始,袁否并不认为江东军这么快就会攻上居巢城头,更不认为袁军这么快就会吃紧,何况此时负责守卫南关的还是老将纪灵。 论武艺,纪灵或许不如太史慈、周泰等江东猛将,可是论战斗经验,纪灵却可以甩下周泰、太史慈等猛将一大截! 不过,袁否还是足够谨慎,早早的就命令骁骑部的两个屯集结待命,袁否的人生信条就是有备方能无患,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 事实证明,袁否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证明,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绝对是至理名言! 袁否轻轻催动战骑,从骑兵的队列之前缓缓走过,正准备讲几句话,鼓舞一下士气,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急回头看,只见一名袁军小校神情仓皇的冲过来。 尽管还隔着十几步,可袁否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纪灵的亲兵队长——纪安! “公子,公子!”看到袁否,纪安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南关快失守了!纪将军命小人前来,请公子速发救兵!” “你说什么?!”袁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关快失守了?这才多长时间?从清晨攻城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时辰,才这么点时间,攻城的江东军只怕连城外的陷坑、壕沟都还没来得及填平吧?江东军根本就连城墙都靠近不了,又怎么可能杀上城头?南关又怎么可能失守? 袁否铿然拔出环首刀,以刀尖指着纪安,厉声道:“纪安,你敢造谣扰乱军心?” “公子,小人没造谣!”纪安惨然道,“公子若再不发兵,南关就真要失守了!” “这是怎么回事?”袁否终于相信纪安没有造谣,厉声道,“城外这么多壕沟,江东军又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过来?” “公子,江东军根本就没打算填壕沟!”纪安惨然,又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袁否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好狠,孙策和周瑜可真是狠啊,他们竟然敢拿江东军的人命填壕沟!不过话说回来,若牺牲这点人命就真能填出一条通道,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居巢,这点牺牲无疑是值得的。 而现在,江东军似乎马上就要得逞了! 不,绝不!只要我袁否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绝不! 深吸了一口气,袁否又问纪安道:“南关东段有险,还是西段有险?” 按照原定计划,骁骑部不会轻动,只有在江东军攻城最急时,才会打开城门,冲出城门向城外的江东大军发起突击,骁骑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尽可能的摧毁江东军的攻城器械,藉以延缓江东军的攻城进程。 可是现在,江东军都已经杀上城头了。 而且据纪安估计,杀上城头的江东军已经超过五百人,这时候再出城去突袭江东军的攻城器械,却来不及了! 这是因为,既便骁骑营摧毁攻城器械,杀上城头的江东军也完全可以绞起千斤闸,再放下吊桥,这样一来,城外的江东大军就能够源源不断的进城,要是真的出现这种局面,他袁否若不想束手就擒,就只能够弃城逃命了。 而,无论是束手就擒,还是弃城逃命,都不是他袁否想要的。 所以,留给他袁否的路就只剩下一条,将杀上城头的江东军赶尽杀绝! 作为守军,骑兵可以顺着马道直接冲上城头,城墙顶部的过道虽然窄,却平坦笔直,足可以供骑兵发起高速冲锋,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城头的江东军无处腾挪,不是被踩死,就是被骑兵撞飞,跌下城墙。 但是,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只能一段遇险! 如果是南关东段遇险,守军骑兵就能从城关西侧的马道往上冲,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向前,径直将东段城墙上的江东军碾为齑粉。 反之,如果西段遇险,守军骑兵就能从城关东侧的马道往上冲。 但是,如果东西两段城墙都出现险情,骁骑部就只能干瞪眼了。 因为,骁骑部的骑兵没法向南关东西两侧的马道同时发起冲锋,真要是同时冲锋的话,不等撞上敌军,从东西马道冲上城头的骑兵就会率先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过道狭窄,骑兵根本没办法在高速冲锋的同时,避开迎面而来的袍泽。 而如果选择减速的话,骑兵就会失去速度优势,就会被步兵轻松干掉。 所以袁否必须弄清楚,是东段有险,还是西段有险? 邀天之幸,局面还没有坏到无以复加。 纪安答道:“是西段,西段快顶不住了!” 袁否便仰天打个哈哈,又将环首刀高高擎起,刀尖直刺天空。 列队肃立的骑兵将士便纷纷拔出环首刀,将环首刀竖举胸前。 袁否的目光从前排骑兵将士的脸上掠过,大声说道:“都说孙策勇冠三军,可那又如何?在龙亢城北,不照样让我们打成了死狗?都说周瑜用兵如神,可那又怎样?今天,就让我们用环首刀告诉世人,江东,没有战神,只有鼠辈!” “鼠辈!” “鼠辈!” “鼠辈!” 近千名骑兵将士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袁否,山呼响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袁军将士就喜欢上了袁否的战前训话,他们喜欢听袁否张狂却不失豪迈的训话,袁否不经意的几句话,总能轻易点燃他们的战意。 袁否再压下环首刀,用刀尖向前虚虚一引,身后两百骑兵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居巢南关汹涌而去。 (分割线) “闪开,统统闪开!” 周泰又换了一把环首刀,大开大阖,挡在他面前的袁军甲士非死即伤。 这时候,杀上居巢城头的江东军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几把南关西段城墙挤满,周泰更是亲率五十人,组成一个锋利的攻击箭头,向着关楼迅速突进。 周泰再次斩杀两名袁军,抬头看时,关楼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再往前突进十几步,周泰便能斩断铁索,放下吊桥,然后再绞起千斤闸,城外的江东大军便可以进城了,到了那时,城内袁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想到可以将袁军斩尽杀绝,尤其可以手刃纪灵给死去的兄长报仇,周泰胸中的战意便越发的炽烈。 “滚开!”周泰又一声断喝,一刀片直接就将挡在面前的袁军甲士的脑袋生生拍扁,然后一个前冲,又往前突进了数步。 这时候,周泰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颤动。 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城墙怎么会颤动?难道是地陷? 周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往前方看去。 下一刻,周泰的瞳孔便在霎那间急剧收缩。 但只见,一大股战骑顺着马道冲上了城头,已经越过关楼,顺着狭窄的过道向着这边滚滚碾压过来。 周泰嗥叫一声,果断放弃继续突进的打算,一个跨步躲进两个垛堞之间的空隙处。 周泰身经百战,当然不会蠢到拿血肉之躯去硬撼狂飙的战骑,这可不是一骑两骑,而是数十上百骑!在这狭窄的城头,只有白痴才会去硬撼狂飙的战骑。 第102章狂飙 “这是?” “骑兵!”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几百步外的孙策、周瑜也发现了南关城头的突变。 看到黑压压的骑兵狂潮突现在城头上,孙策和周瑜的瞳孔霎那间收缩。 “袁否小儿,可恶!”孙策一掌拍在巢车护栏上,几乎将松木制的护栏生生拍碎。 孙策虽然年轻,却已经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随着这股战骑狂潮的突然出现,居巢南关的战局就会出现根本上的逆转,因为在狭窄的城头,步兵面对已经冲起来的骑兵,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周瑜脸上也猛然间涌起一股铁青之色。 周瑜也没想到,袁军的骑兵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骑兵相比步兵,完成集结列队所需要的时间更长,江东军从发起进攻到现在,时间最多也就是半个多时辰,从锐士营杀上城头到现在,更是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么点时间就连步兵完成集结都困难,更不用说是骑兵。 然而现在,袁军的骑兵却居然出现在了南关城头!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袁军早有准备,这说明袁军的这支骑兵极可能一夜都未曾卸甲,战马也未曾卸过鞍,所以在接到急报之后,这支骑兵便能在第一时间迅速出现在南关城头,在江东军最为接近胜利之时,给予江东军致命一击。 周瑜原本以为,他已足够重视袁否了,可现在,周瑜却发现他还是有些小觑袁否了,袁否,远比他之前想象当中要更加难以对付。 当下周瑜叹了口气,说道:“伯符,鸣金收兵吧。” “不行,不能收兵!”孙策却像个赌输了的赌徒,瞪着血红的眼睛,厉声道,“锐士营足有数百人攻上了城头,周幼平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冲上城头的袁军骑兵不过数十骑,我军未必就一定会落败!我们还没有输!” 周瑜叹息了一声,有心想要再劝,最终还是作罢。 其实,周瑜又何尝心甘认输? (分割线) 袁否将两百骑兵分成了前后五队,每队四十骑,中间拉开一定间隔。 第一队率先突上城头,宽不过两丈的过道,五骑并行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骑兵铁蹄践踏之处,无论江东军还是袁军的甲兵,都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践踏成为肉泥,要么就被撞下城墙,从三丈多高的城头上摔下去,摔一个非死即残。 骑兵连人带马的重量,足有两千汉斤,再加上又是高速冲锋,根本就不是处于静止状态中的步兵所能抵挡,毕竟,就是周泰这样的大汉,体重也不过四百汉斤。 这时候,从城外的攻城塔上往前面看,视觉效果无疑是极其震撼的。 但只见,黑压压的袁军骑兵就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剃刀过处,挡在前面正在殊死博杀的江东军、袁军便纷纷如波分浪裂,向着两侧翻开,纷纷摔下城头,再然后,当袁军铁骑过去之后,身后的过道上便只剩下了一地的残尸血肉。 然而,再锋利的剃刀也有变钝的时候。 袁军铁骑在往前突进了大约五十步后,便渐渐有些冲不动了。 悍不畏死的江东兵几乎是拿他们的人命往上面填,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硬撼骑兵的冲锋,在付出了将近两百人的代亡代价之后,袁军的铁骑终于冲不动了,战马开始失速,接着开始互相挤撞,在左侧城头上乱成了一团。 躲在垛堞后面的周泰等的就是这,当下从垛堞后面跳了出来。 周泰身高臂长,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已经将一个骑兵拽下来,然后,还没等到那个骑兵反应过来,周泰双手捧住他的铁盔以及下巴,猛然发力那么一拧,那个袁军骑兵的脑袋便已经以一个极诡异的角度反转过来,却是脖子被拧断了! 这个时候,左侧城头上的江东军仍有三百人之众。 袁军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江东兵便立刻从马腹、马腿间穿插过来,向袁军骑兵发起凌厉的攻击,仅只片刻功夫,攻守之势就完全逆转,袁军骑兵由杀戮一方,一下就变成了被杀戮的一方,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在江东兵的疯狂攻击下,四十骑袁军很快就伤亡殆尽。 周泰大吼一声,扳住一匹战马的马头,将之生生摁倒,接着又一脚践踏,便立刻踏碎了这一匹战骑的马头,场面极其血腥。 几乎同时,周泰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周泰大喝一声,猛然间转过身,手中的牛耳短刀就要刺出。 然而,下一刻,周泰便发现身后那人竟是他的亲兵队长周平,周平也高举着环首刀作势欲劈,看到是周泰,却是僵在那里。 两人愣了一下,遂即桀桀大笑了起来。 因为,在左侧这一整段城墙上,再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袁兵! 周泰高举双臂,大声欢呼:“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周平和十数名亲兵率先跟着大声欢呼。 接着,血战余生的两百多锐士也跟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到了最后,就连城外的江东军也跟着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声势滔天。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周泰挥舞着双臂,大声咆哮。 然后,某一时刻,周泰忽然发现他的亲兵队长周平正直直的注视着他的身后,他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惧色。 几乎是同时,周泰耳畔听到了一声隐隐的战马低嘶! 马嘶?周泰心头猛然间一凛,不会又有骑兵杀到吧? 周泰猛然转过身,下一霎那,周泰的瞳孔便急剧收缩。 该死的,是骑兵,又是骑兵!又一波袁军战骑犹如狂潮,席卷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狂飙疾进的袁军战骑就已经冲杀到了江东军面前。 这时候,周泰发现已经无处可躲了,周泰咆哮了一声,恶向胆边声,大手一扬,锋利的牛耳短刀已经被他当做暗哭飞掷了出去,正中当先那骑的马颈,战马发出一声悲嘶,一下就滚倒在地,马背上的袁兵也被掼了下来,正好摔在周泰的面前。 周泰狞笑了一声,举起另一把牛耳短刀狠狠扎向那个袁兵。 然而,不等周泰的牛耳短刀扎下去,又一骑袁军战骑拍马杀到,马背上面的骑兵只是横转环首刀,轻轻一带,周泰背上的铁札甲就一下被挑开,结实的背肌也一下子绽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啊……”周泰吃痛,顷刻之间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不过,在惨叫的同时,周泰猛然转身一记铁拳砸出,正中那骑袁军战骑的马面,战马悲嘶一声,斜着撞上了垛堞,然后连人带骑翻出垛堞之外,摔落到城墙下。 然而,后续的袁军战骑却犹如长河大浪,绵绵不绝,更多的袁军战骑汹涌而至。 “沙!”寒光一闪,周泰的右肩上又挨了一刀,这一刀直接切到了周泰的肩骨,几乎将周泰整个右肩膀卸下来,周泰昂首发出惨烈的嚎叫。 但是,狠人终究是狠人,既便是右肩遭受重创,既便整个右半边身躯完全丧失知觉,可是周泰仍是凭着最后一股劲,硬生生的将马背上的袁军骑兵给拽了下来,只不过周泰也被骑兵身上巨大的惯性带倒在地。 不等周泰翻身爬起,又一骑袁军战骑催马杀到。 无边血幕之中,一只硕大的铁蹄已经向着周泰面门狠狠踏落,生死关头,周泰双脚猛然蹬地,侧移了数寸,下一刻,那只硕大的铁蹄几乎是贴着周泰的右脸颊踏落,当铁蹄踏落在地面,那巨大的践踏声,几乎生生震碎周泰的耳膜。 第103章攻败垂成 第二波袁军战骑如狂飙突进,在向前突进了大约五十步之后,终于凿穿了江东军密集的防御队形。 尽管,最后能够活着突过去的战骑只有不到十骑。 但是,江东军伤亡更加惨重,第二波战骑过去后,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已经只剩不足百人,而且这一百人大多都挂了彩。 周泰,更是身负十多处巨疮,全身上下血流如注。 然而,就这样,都还没有完,袁军的反击仍未完! 在第二波袁军战骑过去之后,紧接着又是第三波,然后是第四波! 前后四波袁军战骑,就像带刺的铁筛子,将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筛了一遍又一遍,每筛过去一遍,都必然带走一部分江东兵的血肉以及生命,四遍过后,还能够站起来的江东兵就已经廖廖不足二十人了。 更要命的是,第三波、第四波战骑由于没有了凿穿江东军阵的压力,所以有了余力,用飞索将八架云梯给拽翻了,没有了云梯,周泰他们几个也就没有了后援,从这一刻开始,周泰他们将只能够孤军奋战。 (分割线)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孙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奇迹最终还是没有上演,在连续遭到袁军战骑四次突击之后,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已经只剩廖廖十余人,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尽管负责佯攻的前军仍然在拼尽全力、蚁附攻城,但是孙策心里清楚,江东军败局已定了! 继续打下去,只会增加更多无谓的伤亡。 “公谨,鸣金收兵。”孙策痛苦的说道。 “诺。”周瑜脸上却没太多的痛苦之色。 身为一个兵家,周瑜深知兵者乃是诡道,既便是孙武这样的绝世兵家,每战也绝不敢夸口说必胜,所以胜败都很正常。 这次攻城虽然功败垂成,却真不算什么。 周瑜回过头,淡淡下令:“鸣金,收兵。” (分割线) “呲呲呲呲呲……”周泰拖着唯一能动的左臂,连捅数十刀,将一个躺在地上还在奋力挣扎的袁军骑兵捅成了血筛子,直到那个袁军再不动弹,周泰才扶着垛堞挣扎起身,才刚站起来,就猛的踉跄一下,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前方骤然又传来潮水般的马蹄声。 周泰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前方又有一队袁军战骑狂飙而来。 当袁军的第五波战骑狂飙而来,既便是周泰这样的绝世狠人,心里也不自禁的泛起了绝望之感,该死的,袁军的战骑怎么就跟天上的豪雨似的无穷无尽、没完没了?老天,这样的仗,怎可能打赢,怎么可能打得赢? 周泰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最后剩下的十几个江东兵也聚集到了周泰身后,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来,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一刻,无论是周泰还是他身后的十几个锐士营将士,都没有太多畏惧,只是有一些遗憾。 遗憾未能杀死更多的袁军。 遗憾未能建立更多的功勋。 遗憾未能博取更高的爵位。 遗憾未能让父母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 前方,袁军战骑如潮卷涌,狂飙而来。 周泰忽然张开嘴,桀桀桀的狂笑起来,一边狂笑,一边却不断有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汩汩溢出,溅落在地,绽放成一朵朵血花。 周泰身后,十几个锐士也跟着笑起来,涕泪交流。 袁军战骑如潮卷涌,狂飙突进,很快,相距已经不足二十步! 周泰陡然顿住笑声,高举着已严重破损的环首刀,仰天长嗥:“锐士营,攻……” “风!” “风!” “风!” 最后剩下的十数名锐士纷纷跟着仰天长嗥,竟也是气焰熏天。 然而,就在周泰和最后剩下的那十数名锐士准备杀身以报时,城外却陡然响起了当当当的鸣金声。 听到鸣金声,周泰没有片刻犹豫,一个翻身就翻出垛堞之外,然后拿右手的牛耳尖刀狠狠的扎进砖缝里,稍稍一稳身形之后,周泰再猛然拔出牛耳尖刀,待身体下落少许之后,又奋力扎进砖疑这,仅只是三五个起落,周泰便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周泰身后的那十几个锐士也纷纷从城头跳下来。 可遗憾的是,这十几个锐士却没有周泰这么好的身后,都摔了个半死。 有一个锐士,因为双腿严重受损,没能及时跳下城墙,只能以死相拼。 “嘭!”这个倒霉的江东兵被袁军战骑撞得凌空飞起,越过垛堞之后,摔落城下,重重的跌落在周泰脚下,这个江东兵原本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又从三丈高处坠落,落地之后马上就不行了,但他仍提着最后一口气,冲周泰喊了声将军。 喊完了之后,那个江东兵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过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周泰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那个江东兵的脸上,这一刻,周泰心疼犹如刀割。 因为那声短促的喊声中,却饱含了太多的不甘,也饱含了太多的留恋,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对家中父母妻儿的留恋。 周泰站起身,仰头看着居巢城关,咬牙切齿道:我会回来的!我周泰对天盟誓,我们锐士营一定会回来! 袁否小儿,洗干净脖子,等着罢! 我们锐士营还会回来的! (分割线) 攻败垂成! 江东军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刻,却遭到袁军战骑的强势逆袭,功败垂成! 此战,江东军伤亡近两千人,周泰的锐士营伤亡尤其惨重,冲上城头的五百多锐士几乎全部战死,周泰本人也身负重伤,最后是被他部下抬回大营的。 不过,袁军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由于心理准备不足,锐士营的第一波猛攻给守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负责守备南关的一千五百名袁军,足足伤亡了一半多,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纪灵也受了伤,好在伤的不重。 除此之外,为了弥补纪灵犯下的错误,骁骑部的骑兵不得不在狭窄的城头发起冲锋,最后虽然成功的瓦解了江东军的攻势,保住了城池,却也付出了百余骑的伤亡,尤其率先发起突进的第一队、第二队,几乎是伤亡殆尽! (分割线) 当骁骑部的两个屯在城下集结,看着比起出征时稀疏许多的队列,袁否神情黯淡。 出征时的两百骑兵,还能回到这里列队集结的,却只有不足百骑,其中还有十数匹战马负了重伤,再无法征战,此时此刻,袁否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骑兵,因为骑兵根本就没处可以补充,损失一骑就少一骑! 闷哼了一声,袁否对身后的纪灵说:“老将军,你太让我失望了。” 袁否之所以决定要打这一仗,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借机练兵,通过残酷的战争来完成优胜劣汰,从四千袁氏残部还有五千多庐江兵中间锻造出一支精兵,所以,袁否并不介意有多少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对吧? 但是,骁骑部的骑兵却是例外。 骑兵可是袁否的宝贝,尤其是现在江东军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袁否的这将近一千骑兵就尤显得宝贵!等将来,横跨兖州或者徐州北上冀州,这一千骑兵就更加不可或缺,在中原跟曹军、吕布军作战,没有骑兵怎么行? 所以,袁否对造成骁骑部损失百余骑兵的罪魁纪灵,很有些不满。 当然,袁否之所以会这么说,却不是因为心存不满,而是为了敲打纪灵,使他知耻而后通,在明天的守城战中表现好一些。 要不然,每次都要他带着骁骑部的骑兵来救场,每天都要损失上百骑,骁骑部又能支撑得了多少天? 面对袁否的斥责,纪灵羞得无地自容。 今天这仗真没什么说的,都是他的错。 第104章间谍 清点完伤亡数字,袁否神情阴郁的回了行辕。 见了刘晔,袁否说道:“子扬,这样消耗法,我们怕坚持不了太久。” 刘晔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今天是江东军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孙策、周瑜才如此不惜血本,投入大量精锐发动猛攻,但既然我们顶住了江东军的这波攻势,再接下来江东军却不可能再继续这样的疯狂进攻了。” 袁否点点头,刘晔说的无疑是正确的。 今天这样的故事,却是可一而不可再。 等明天,江东军再想重复今天的故事,却是不可能了。 说到底,江东军的精锐也不是无限的,孙策也经不起这种烈度的消耗。 何况纪灵这样的宿将,偶尔犯错并不奇怪,但是指望他连续犯错,那就是你愚蠢了。 不过想到今天险些就要城池失守,袁否还是有些后怕,说道:“子扬,今天这一战,可当真是惊险至极哪,我们的骑兵要是再晚到片刻,南关就失守了。” 刘晔也说道:“是啊,在下也是没有料到孙策、周瑜竟然会一反常态,直接就拿江东军的人命来填平壕沟,然后径直投入精锐发动猛攻,我军措手不及竟险些失了城池,现在想起来,在下也是后怕不已哪。” 袁否又说道:“子扬,孙策和周瑜接下来又会出什么招?” 刘晔回答说:“凡攻城,无非几种手段而已,除了水淹、土拨,就只剩下强攻、长期围困这廖廖几个办法,要不然就寻找内应,伺机从守军内部寻求突破,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江东军所能使用的攻城套路也无非就是这几种罢。” “内应?”刘晔言者无心,袁否听了却是心头猛然一动。 看到袁否神情有异,刘晔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公子,你想用诈降计?” 袁否两眼微眯,看着刘晔,反问道:“子扬,你觉得诈降计有没有可能成功?” “难,非常难!孙策或许可能上当,周瑜却是当世兵家,要想周瑜中计,难!”刘晔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凡事无绝对,要是谋划得好,周瑜也未必一定不会上当。” 袁否连忙问道:“子扬,要怎样才算谋划好?” 袁否却知道周瑜的确是中过计的,不说诸葛亮吧,连曹仁的计他都中过。 刘晔摆了摆手,笑着说:“怎样才算谋划好,在下说不好,不过在下很清楚,眼下却绝不是使用诈降计的好时机,因为此时攻城战才刚刚开始,江东军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此时对江东军使用诈降计,不过是自取其辱。” 袁否道:“子扬,那要到什么时候?” 刘晔道:“等到周瑜无计可施之时!” “等周瑜无计可施之时?这可有得等了,却也不急于一时。” 袁否点了点头,又说道:“子扬,今天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府去歇一会吧,明天估计还得有场恶战。” “如此,在下告退。”刘晔微微一揖,转身走了。 (分割线) 袁否顾自回到后堂,却看到小若榴正在调制矾石水。 矾石水却是袁否带给这个时代的第一项黑科技,这玩意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用来书写密信却是再合适不过,因为用矾石水书写的密信在晾干之后,就会消失无影,但若再次浸入水中,立刻又会显形。 看到袁否进来,小若榴便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过来给袁否倒热水,泡脚。 最近这段时间,江淮大地连降阴雨,在晚上睡觉前泡个脚,却是最美不过,尤其还有小若榴这样的美婢侍伺,就更是妙不可言。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小若榴太小了。 要不然,小若榴若是再能大个六七岁…… 见袁否想得那么入神,小若榴一边用春葱似的小手给袁否搓脚丫子,一边仰着小脑袋问袁否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公子在想,我们家的小若榴还真是能干呢,才只十二岁就能够帮公子做大事了呢。” “哪有,小婢笨死了,公子交待的事情都怕做不好。”小若榴吐了吐小舌头,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得意之色,小若榴自然有她得意的理由,因为她的确在帮公子做事了,而且做的还不是简单的侍候人的事情。 小若榴帮袁否做的事情,就是从流民中间挑选一些十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孤儿,然后由小若榴教会他们识字、书写以及筹算,袁否打算将这些孤儿培养成间谍,而小若榴,就是袁否替这些小间谍挑选的大首领。 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袁否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却深深的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尤在粮草之上,毫不夸张的说,从情报上掌握了先机,你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反之,如果在情报上落了下风,仗还没打你就已经先输了三分。 所以情报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后世的美军为什么那么**?就因为天上有间谍卫星、地上有三角洲加海豹,中情局还窃听了全世界所有领导人的电话。 不过,一个好组织还得有个好带头人。 袁否挑小若榴当首领,却是出于无奈。 因为除了小若榴之外,袁否再没有第二个值得信赖之人。 徐盛或许对他忠心耿耿,但他绝对不适合当个情报头子。 本来,老家将袁福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下祭一战死在了太史慈的刀下。 所以,袁否只能将这个未来的间谍组织交给小若榴领导,好在这个间谍组织还处于草创阶段,小若榴有足够的时间与整个组织一起成长,而且从目前看,小若榴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在那十几个孤儿中间的威信已经形成了。 一边替袁否搓脚,小若榴一边又说道:“公子,有两只小蜜蜂已经会筹算了。” “哦,是吗,学得还挺快啊?”袁否讶然道,“识字呢,他们识得多少字了?” “识字还是不多,最好的那只小蜜蜂也只识得二十来个。”小若榴的俏脸上立刻流露出泄气之色,低着头说,“公子,是不是小婢教的不好?” “傻丫头,已经很不错了。”袁否掂了掂小若榴的瑶鼻,又从怀里摸出一封帛书递给小若榴,笑着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小若榴擦干净手,接过帛书看了一眼,一对美目便瞪大了,“公子,这是,小蜜蜂一号?” 原来这帛书上记录的,却是一个间谍的资料。 这个间谍却是袁否亲自发展的,并未经过小若榴之手。 袁否笑道:“这小蜜蜂一号是公子发展的,现在也交给你了。” 小若榴并未多说什么,站起身将帛书藏好,又过来拿干毛巾替袁否擦干了脚。 袁否舒展了一下双臂,又说道:“小若榴,现在矾石水你已经用了,也学会怎么调制矾石水了,现在公子再教你另外一种密信,用代码写的密信。” “代码?什么是代码?”小若榴懵然问道。 “代码,就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一组符号。” “阿拉伯数字?公子,什么是阿拉伯数字?” 袁否呃了一声,又道:“阿拉伯数字,就是由阿拉伯人发明的数字,来,小若榴你拿鹅毛笔过来,公子写给你看。” 拿过鹅毛竹,袁否便从0到9,逐一写给小若榴看。 完整版的阿拉伯数字好像还要九百年后才会出现在两河流域,但袁否根本就懒得顾忌这些,后世要是有人发现其中诡谲,就让那些考古学家头痛去好了,反正那时候他早已经化成灰,管他妹的洪水滔天? 第105章诈降 赤松岗,江东军大营。 孙策和周瑜前来伤兵营慰问受伤的将士来了。 看到孙策在周瑜的陪同下进来,周泰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周泰受伤太重,刚一欠身便牵动了身上的数十处伤口,当时就疼得闷哼一声,又摔跌回榻上,而且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裹住胸口的纱布上很快就渗出殷红的血色。 孙策便赶紧制止说:“幼平你别动,不要动。” 周泰满脸羞愧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主公,末将让您失望了。” “幼平说哪里的话?今天这一战锐士营的表现已经足够英勇了,之所以没有打下居巢,不是因为你们锐士营表现不好,而是天意使然。”孙策轻轻握着周泰的手,又道,“更何况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幼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周瑜也在旁边说道:“今天的失利,罪不在锐士营,而在于我。” “主公?都督!”孙策和周瑜越是这么说,周泰心里就越是愧疚。 只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都是多余,周泰只能在心底暗暗发狠,只等伤势稍稍痊愈,就一定亲率锐士营再次上阵,誓替孙氏拿下居巢! 孙策又劝慰说:“幼平,你尽管放心养伤,至于锐士营的损失,损失多少人我就给你补充多少人,只等你伤愈了,尽可以从军中挑人,但凡军侯以下,无论你选中谁,都可即刻带走,任何人都不准以任何理由推诿不放人。” “主公。”周泰有些哽咽,喊了声主公却又哽住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拿这条命报效主公知遇之恩! “好好养伤。”孙策轻拍了拍周泰手,又出来问随军医官,“周将军伤势如何?” 医官连忙说:“禀主公,周泰将军身负十八处刀疮、六处箭疮,还有一处钝器击伤,失血也是极多,但是好在,周泰将军的体魄却是足够强健,所以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既便是这样,也仍需至少三个月的将养,伤势才能够大致复原。” “三个月么?”孙策叹息了一声,回头对周瑜说道,“幼平却是赶不上这场大战了。” “却也无妨。”周瑜淡淡的说道,“我江东军勇将如云,蒋钦、潘璋、陈武、董袭均皆江左豪杰,既便没了周泰,也不虑无将可用。” 孙策长叹一声,说道:“要是子义在就好了。” 周泰受了重伤,孙策自己也是箭疮未愈,江东军虽然勇将如云,但是称得上勇冠三军的猛将却是再没有第三个了,所以孙策就想起太史慈了。 若有太史慈在,孙策又岂会忧叹无猛将可用? 孙策这一感叹,可谓是言者无心,周瑜听了却心头一动。 周瑜想起,闻听太史慈还活着的消息之后,太史慈的部将马忠曾经到孙策面前闹过,扬言等张牛犊回来,要绑了张牛犊拿去换太史慈。 周瑜忽然间计上心来,小声说道:“伯符,要不让马忠诈降吧?” “马忠?”孙策讶然,问周瑜说,“公谨,你是说让马忠诈降,再设法营救出子义?” 马忠是太史慈的同乡,也是太史慈的部将,初平年间随太史慈从青州南下投奔刘繇,刘繇兵败之后,马忠又随太史慈一起投降了孙策,下蔡一战,马忠因为留在潘璋营中教授箭术所以躲过了一劫。 马忠并不是孙氏旧将,与袁氏旧部也没有任何瓜葛,袁否麾下应该没有人认得马忠,所以说,令马忠混进城去营救太史慈,却是完全行得通的。 当下孙策又说:“公谨,好主意哪,我怎么没想到?” 周瑜微笑摇头,纠正说:“伯符,我说让马忠诈降,却不是为了救太史慈,太史慈将军用不着主公你去救,只要他还活着,迟早会回归江东的。” “不是为了救子义?”孙策皱眉说,“公谨,那你让马忠诈降是为了什么?” 周瑜环顾左右,发现附近十步之内除了吕蒙再也没有别的人,便压低了声音,杀气腾腾的说:“诱杀袁否!” “诱杀袁否?”孙策失声道,“袁否小儿狡诈无比,又岂会轻易上当?” “我料定袁否小儿必然中计!”周瑜森森然的笑了笑,又说,“何况,既便诱杀不成,也可以让马忠趁势混入袁营,刺杀袁否。” “刺杀袁否?”孙策不以为然道,“此事怕是不易,上次吕蒙刺杀阎象都险些失手,要不是凌操水师接应及时,说不定吕蒙就被袁否小儿擒住,这次令马忠刺杀袁否,岂非更加凶险?既便侥幸得手,马忠只怕也是有去无回,此事不妥。” 周瑜阴声说:“公然猎杀肯定不行,暗杀却是可以。” “暗杀?”孙策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皱眉道,“怎么暗杀?” 周瑜说:“伯符,莫非你忘了马忠的射术却与太史慈系出同门?” “马忠的射术?”孙策神情一凛,这才猛然回想起来,当初他跟太史慈在神亭岭上恶斗时,马忠仅凭单人独骑就震慑住黄盖、程普等十三骑!逼得黄盖、程普他们绕路远行,足足耽误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他,险些误了大事。 事后孙策问起,才知道马忠连发三箭,连续射断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盔顶红缨,黄盖等十三骑忌惮马忠神射,再加上他们担心孙策,无心跟马忠厮杀,最后只能绕道而行,这才耽误了半个多时辰。 “对,马忠乃神射!”周瑜说道,“马忠若诈降进城,袁否小儿无论相信或者不信,他都不可能遂然杀了马忠,相反,为了礼贤下士的虚名,他还会礼遇马忠,只要马忠在袁营为将,就凭他的神射,乱军之中,还愁找不到射杀袁否的机会?” 孙策心动了,说道:“可,该如何诈降呢?” 周瑜微笑说:“可以如此……” (分割线) 张牛犊骑乘快马,两天就在居巢和巢湖之间走了个来回。 在巢湖,张牛犊见到了他的老母,张家阿媪对袁氏是破口大骂,骂袁术是乱臣贼子,害得好好的一个淮南破败不堪,近百万生民流离失所,可是说起孙策,却是赞不绝口,直言孙策仁义,给了淮南流民最好的生活。 张家阿媪还逼着张牛犊给孙策的长生牌位叩头谢恩。 跟袁否一样,孙策在巢湖屯田也收获了庞大的民望。 毕竟现在的中国正处于战乱时代,几乎没有地方诸侯认为赈济灾民是他们该干的事,既便是曹操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曹操虽也屯田,却从来都是军屯!对于百姓,他顶多就减免赋税,拿出军粮推行民屯这种事,却是从来没有做过。 当然话又说回来,中原地区本是大汉朝的菁华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而然,也成了军阀混战的重灾区,连年的军阀混战不仅造成中原地区百姓大量走死,就是士族豪强也被迫迁往他乡以避战火,所以,既便曹操想推行民屯也找不到士族豪强买他的田。 孙策在巢湖屯田,最大的收益竟不是每年可得数百万石军粮,而是数十万淮南流民的归心,这恐怕是张昭也没想到的。 所以从巢湖回来之后,张牛犊的心就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复归袁氏,还是转投孙氏?这个巨大的难题一下摆在了张牛犊的面前。 在居巢城外,张牛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转马头往江东军大营而去,张牛犊在心里替自己找了个借口,既便是复归袁氏,也总该向孙策道个别吧?不管怎么样,孙策待他也是不薄,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岂不是无情无义? 第106章死志 然而,张牛犊才刚走进江东大营,迎面就遇到了一伙人。 看着挡路的陌生武将,张牛犊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我的路?” 那武将却是呸了一口,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奸细抓起来!” 那陌生武将一声令下,身后十数名士卒便一哄而上,当即将张牛犊从马背上拽下来,再摁倒在地胡乱绑了起来,也不怕张牛犊逃走。 那武将又道:“弟兄们,跟我走,找主公讨个说法!” 在去孙策大帐的路上,张牛犊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伙人竟是太史慈旧部,是从下蔡战场上死里逃生的青州骑兵,他们原本追随太史慈侍奉刘繇,刘繇败亡之后又追随太史慈投降了孙策,现在听说太史慈没死,他们便萌生了质换的念头。 刚才拦住他去路的武将,却是太史慈的部将,马忠。 马忠带着十几个青州兵,绑着张牛犊来到孙策大帐。 看到马忠竟绑了张牛犊,孙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表面上却是雷霆大怒,喝道:“马忠,你要做什么?赶紧放人!” 马忠却梗着脖子说:“主公,末将请你以张牛犊为质,换回我家将军!” 马忠身后,十几个青州兵也纷纷跟着跪下,齐声说:“主公,小人等请求以张牛犊为质,换回我家太史将军!” “马忠,你们竟敢威胁于我?!”孙策立刻大怒。 别说这是演戏,既便是孙策的本性,也绝不是个能够被人要挟的人。 史书对孙策的评价是美姿颜,嗜杀,什么意思? 就是说孙策很爱漂亮,且喜欢杀人,那些触怒孙策的人,无论是名士还是豪杰,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就说于吉吧,吴郡、会稽多少人称他为于仙师,当孙策要杀于吉之时,不仅帐下文武求情,就是吴太夫人也出面求情。 可是最后呢?孙策不照样杀了于吉? 本质上,孙策就不是个肯屈服的人! 或者说,孙策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马忠和十几个青州兵跪地呈情,要求用张牛犊从袁营换回太史慈,自然是不可能得到孙策的允许,反而更加激起了孙策的怒火。 孙策怒极咆哮:“来人,给我把马忠他们绑了!” 孙策的亲兵顿时便一哄而上,将马忠和十几个青州兵摁倒在地捆了起来,这十几个亲兵不知就里,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一俟马忠他们被绑,孙策又挥手喝道:“推出去,打八十军棍!” 亲兵轰然应诺,推着马忠和十几个青州兵就往外,准备执行杖刑。 杖刑可不是闹着玩的,八十军棍下去,既便周泰这样的狠人也要脱层皮,而且必须得行刑的军士手下留情,否则,换个懂门道的,十几棍下去就能把人打死! 不过这个时候,也有不少江东军的武将闻讯过来,问明原由之后,程普、韩当两个老将便带着蒋钦、潘璋等纷纷上前替马忠求情。 “主公,马忠也是情急之下才这么做,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主公,马忠出言不逊固然罪大恶极,但他是为救回太史慈将军,却情有可原。” “是啊,主公,马忠肯为了太史慈将军顶撞主公,真乃忠义之士,主公断不可因此而杖责马忠等人,否则,主公又何以服众?” 马忠投奔孙策虽然时日不久,但他的箭术跟太史慈系出同门,冠绝当世,程普等人怜惜马忠一身武艺,不愿意因为一件小事就折损江东军一员骁将。 程普等人并不知道事情内幕,一个个言辞都是十分恳切。 周瑜也出来打圆场,劝孙策:“伯符,念马忠等人尚是初犯,就姑且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样的机会吧。” 说完,周瑜又对马忠道:“马忠,还不赶紧向主公认个错?” 谁知道马忠却又把脖子一梗,厉声说:“我没错,奈何认错?” 周瑜怒其不争,说:“你好歹认个错,干吗非要顶撞主公呢?” “我没有顶撞主公。”马忠毫不领情,厉声说道,“张牛犊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江东儿郎的鲜血,在龙亢更斩杀了黄老将军,乃我江东死敌,我提出用张牛犊换回我家将军,这有何错?各位将军倒是替我评评理,我有错吗?敢问我错哪了?” 程普和韩当诸将哑口无言,马忠这话却戳到了他们心中痛处。 事实上,要不是孙策拦着,程普、韩当等人早拿张牛犊人头祭奠黄盖去了。 孙策却是越发暴怒,喝道:“匹夫还敢出言不逊,如何饶得?再敢求情者,与马忠等人一并论处!” 说完了,孙策又命令亲兵将马忠和十几个青州兵推下去斩首。 好家伙,现在却不是打八十军棍了,而是直接换斩首示众了。 这一下,原本冷眼旁观的张牛犊也没法再旁观了,顿首说道:“将军且慢!” 孙策神情稍缓,回头对张牛犊说:“牛犊不必多想,马忠等人乃死有余辜!” 见孙策犹不肯放过马忠等人,张牛犊心下大急,当下奋力一挣,竟然就挣脱了身上的麻绳,又反手夺下其中一个亲兵的环首刀。 看到张牛犊夺了刀,程普、韩当两位老将便赶紧护在孙策面前。 程普更是反应神速,因为他既有孙坚被刘表军射杀的血腥回忆,又有孙策中伏险些被袁军射杀的痛苦记忆,又一直怀疑张牛犊是诈降,所以第一时间就护在了孙策面前,需知,此时的孙策箭疮未愈,未必就是张牛犊的对手。 只不过,让程普意外的是,张牛犊夺了刀之后,并没有上前来杀孙策,而是反手将环首刀架上了自己脖子,这厮竟然要自杀? 看到张牛犊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孙策急道:“牛犊,你要做什么?” 张牛犊却真的已经存了死志,他原本就很为难,不知道该复归袁氏还是应该留在孙策麾下,这会让马忠这么一闹,就立刻萌生了死志。 也罢,既然无以为报,那就拿这条命来报答吧。 至于老母,在来之前,张牛犊就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张牛犊拿刀架住脖子,哽咽着对孙策说:“将军,牛犊不过是袁氏帐下一司马,何德何能,先蒙你赠以先翁遗甲,又礼遇至此?今日将军又要因我而斩杀大将,牛犊于心何安?牛犊虽死不足惜,唯愿将军能放过马忠将军还有诸位军士。” 孙策急道:“牛犊你把刀放下,我杀马忠却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张牛犊却不理会孙策,又回头从程普、韩当众将脸上逐一扫过,大笑着说道:“程老将军,韩老将军,还有各位将军,我知道你们早想杀了我张牛犊,拿我人头祭奠黄老将军,我人头在此,你们……这就拿去吧!” 最后一个吧字说完,张牛犊毫不犹豫的拿刀用力一抹。 下一霎那,张牛犊的右颈上便一下绽开了一道大口子,殷红的血液,顿时间便如利箭一般飙出来。 “牛犊!”孙策瞠目结舌,这下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周瑜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出这事。 孙策回头,跟周瑜交换了一记眼神,周瑜暗暗的点头。 张牛犊引刀自刎,这个有些出乎周瑜的意料,不过话说回来,张牛犊这一自杀,效果却是更加的好了。 当下孙策暴怒道:“贾华!” 贾华按着刀上前,应道:“主公?” 孙策手指着马忠以及一众青州兵,喝道:“拖下去,马忠杖两百,再贬为什长,令其戴罪立功,其余杖八十,统统贬为辅卒!” 第107章诱惑 当天晚上,一封箭书就射上了居巢南关。 巡夜的哨卒捡到后呈给纪灵,纪灵赶紧又送来袁否行辕。 袁否手拿箭书,问纪灵道:“老将军,这个是从哪来的?” 纪灵答道:“是片刻之前,有人从城外射上南关城楼的。” 袁否皱了皱眉,从箭杆上取下帛书,然后展开,然而,袁否只看了廖廖数行便立刻脸色大变,纪灵还有刘晔的心便立刻悬起来。 袁否匆匆看完,又一声不吭的将帛书递给刘晔。 纪灵心痒难耐,却也只能等着刘晔看完再给他。 纪灵看完之后,失声说道:“太史慈部将马忠,要投降公子?” 这封箭书,却原来是太史慈的部将马忠射出的,信中俱言孙策残暴不仁,虐待部曲,马忠决意弃孙氏投袁氏,并且约定明晚三更以举火为暗号,马忠率青州兵以为内应,打开辕门放袁军铁骑直趋孙策中军大帐,斩杀孙策! 袁否问刘晔道:“子扬,你怎么看?” 刘晔沉吟说道:“此事,真假难辩,不过以常理度之,诈降的可能性极大!” 袁否立刻说道:“但若不是诈降,我们将错过一次绝佳的重创孙氏的良机!” 如果马忠投降是真,这无疑是一次极好的逆袭的机会,若能有马忠为内应,袁否再亲率骁骑部趁夜突袭,则定然可以重创江东军,没准真可以斩杀孙策还有周瑜,同时令居巢城外的三万江东军土崩瓦解。 真要是这样,他袁否也用不着去冀州,直接就可以据扬州了。 虽然刘晔定的方略是北上冀州,袁否的初衷也是北上,但若时势有了突变,有了更佳选择,为什么非得要北上冀州呢?说到底,去冀州只是求存的手段而非目的,去冀州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争霸天下。 既然留在扬州也能达成目标,又何必非去冀州? 所以,袁否真的很难拒绝这个诱惑,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太诱人了! 纪灵沉声说道:“公子,老臣也认同子扬先生的看法,马忠多半就是诈降。” 袁否也认同刘晔的判断,不过内心终究还是存了一丝念想,并没有马上放弃。 当下袁否屏退了刘晔和纪灵,然后一个人回到了行辕后堂,袁否其实是在等,等他放出去的小蜜峰能够尽快传回来消息,如果,马忠书信中所说属实,这么大的事情,稍后细作必有确切的消息传回。 果然,袁否刚回到后堂坐下,小若榴就匆匆进来了。 因为急跑的缘故,小若榴的俏鼻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看着却格外可爱,小若榴喘息说:“公子,小蜜蜂一号有消息了。” 袁否伸手说道:“密信何在?快拿来我看。” 小若榴便从腰带里取出一截细竹管,旋开盖子,从中空的竹管取出一个小卷。 这个小卷却是用极薄的轻纱卷成的,小小的一卷,展开之后却足有尺许见方,只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小若榴不慌不忙,将白纱浸入水中,稍顷,上面便显露出了字迹。 袁否再取出白纱,摊平在案几之上,上面却详尽的记述了昨夜发生在江东军大营里的事情,看完之后,袁否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张牛犊也算是忠义之士,却竟然就这样自杀了。 不过,有一点却已经确定无疑,马忠并未撒谎! 而且孙策杖责马忠,也的确是事出有因,并非造假。 说到底,也是周瑜设计的太绝,就连程普、韩当等江东诸将也都被瞒住了,袁否虽然也跟刘晔一样,心下存疑,但也仅只是疑心而已。 而疑心,却是不足以拿出作为判断凭据的。 当下袁否又屏退小若榴,再将刘晔、纪灵召了进来。 “子扬,老将军,马忠降书中所说,全部属实。”一见两人,袁否便说道,“张牛犊自杀了,孙策就是因为这事才杖责了马忠。” 纪灵讶然,问道:“公子何以如此肯定?” 袁否说道:“老将军休要多疑,我有确切的消息来源。” 纪灵跟刘晔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从离开寿春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现在纪灵已经不太敢挑战袁否的权威了,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袁否倒行逆施,纪灵还会犯颜直谏,谁让他性子耿介呢? 但是这回,袁否显然没有倒行逆施。 纪灵相信袁否真有确切的消息来源。 因为此前十几天,袁否从流民中挑了十几个少年孤儿,每日都在行辕驻留,让小若榴教他们识字筹算,这却明显是在培养细作。 没准,江东军中就有袁氏的细作呢? 刘晔沉吟了片刻,说道:“公子,既便马忠所说属实,也有可能是苦肉计。” 袁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起来,周瑜是有苦肉计的前科的,赤壁大战中,周瑜就曾经拿黄盖演了出苦肉计,结果一把火烧了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哦,不对,这不叫前科,毕竟此时赤壁大战还远未爆发呢。 甚至,这个时空还有没有赤壁大战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说,马忠投降之事,真可能是周瑜的苦肉计。 但问题是,马忠投降的收益太大,大到袁否根本就无法拒绝。 做任何事,都有一个风险收益比,只要收益足够大,冒些风险也是完全值得的! 要说危险,北上冀州难道不危险?率领一支孤军,穿越曹操、吕布的地盘,说是九死一生也毫不为过,其危险程度,又能小到哪去? 然而,要说收益,北上冀州的收益却远没有夜袭江东大营来得高! 北上冀州,既便诸事顺利,最理想的结果也莫过于当个辽东郡守,然后徐图发展,至于以后的事,却是太过遥远,谁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 就说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早在隆中对时就替刘备定下了复兴汉室的三步走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才走两步就出了岔子,关羽丢了荆州,刘备为替关羽报仇又败于夷陵,以致蜀汉元气大伤,导致第三步北伐中原直接就胎死腹中。 所以,北上冀州未必就能事事如袁否、刘晔所愿。 而如果夜袭江东大营得手,他袁否立刻就能取代孙策入主扬州! 两相对比,北上冀州、投奔袁绍立刻就变得没有一点吸引力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袁否要想入主扬州,还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在斩杀孙策的同时,还得顺便干掉周瑜,否则,单单只斩杀孙策一人,周瑜却毫发无损,那么袁否的如意算盘就会完全落空,因为孙策还有个弟弟叫孙权。 孙权有了周瑜的辅助,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孙策。 但既便是这样,袁否也仍然认为值得冒这个风险。 事情能不能够办得成,总得试过才能知道,对吧? 当下袁否说道:“老将军,子扬,无论马忠是诈降还是真降,我都决意出兵!” 纪灵闻言大惊,急劝阻说:“公子不可,此事委实太过蹊跷,公子且不可冒险哪。” 刘晔却猜中了袁否的心事,知道袁否是抗拒不了巨大的诱惑,更知道劝也没有用,所以顺着袁否的意思说:“公子若非要去,在下必须同往。” 袁否看看刘晔,没有说话,不过眼里的意思,却是说你行么? 刘晔没好气道:“公子且莫小觑人,需知在下也曾斩杀郑宝于酒席之上! “呃,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袁否这才想起刘晔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而是个仗剑行侠的英才,当下说,“好,子扬可同往。” 纪灵也要同往,却让袁否给制止了。 第108章夜袭 次日,江东军继续猛攻居巢南关。 经过连续三日攻打,南关外面的陷坑、壕沟已基本被填平,就是护城河也被江东军填出十几条可供通行的通道。 不过,除了第一天守军缺乏准备,被周泰的锐士营打了个措手不及外,此后两日江东军却再没有机会攻上城头。 纪灵能成为袁术帐下的头号大将,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比于野战,沉稳有余锐气不足的纪灵更善于守城。 在抛下数百具尸体以及十数架残破的攻城器械之后,猛攻了一整天的江东军再次潮水般退了回去。 (分割线) 深夜,万簌俱寂。 孙策、周瑜裹着大氅,出现在了赤松岗前的一个小山坡上。 周瑜有些担心孙策的身体,劝道:“伯符,夜间寒气太重,你还是回去吧?” “公谨你就别赶我了,就算回去我也坐不住啊。”孙策道,“再说现在整座大营全都堆满了引火之物,我回去岂不是更危险?” 周瑜哑然,他倒是忘了,今晚江东军可是摆下了好大排场。 为了引诱袁否入榖,周瑜决心赔上整座大营外加大量的粮草器械,没办法,如果不陪上粮草和器械,以眼下的天气,大火根本就烧不起来,要知道飓风才刚过去不久,江淮大地依然潮湿不堪,若没有充足的引火之物,大火根本就烧不起来。 孙策又道:“公谨,你说袁否小儿会不会来?” “他会来。”周瑜笃定的道,“必会!” 孙策讶然问道:“公谨何以如此肯定?” 周瑜道:“袁否出道至今只打了廖廖数仗,先是寿春北关率军决死反击,然后就是下蔡诈降大败太史慈,再是龙亢北门外伏击伯符你,最后就是巢湖亲手刺杀子布,如果,将这四次战事联系起来,伯符你可曾发现什么?” 孙策摇头,问道:“公谨你发现什么了?” 周瑜说道:“我发现,这四次战事袁否都是险中求胜。” “险中求胜?”孙策道,“还真是,袁否小儿还真是阴险狡诈哪。” “袁否不仅仅只是狡诈。”周瑜道,“这同时,也足以说明袁否是个赌博心理极重的赌徒,但凡是赌徒,就必然抗拒不了诱惑!马忠诈降却拥有足够的诱惑,因为,如若马忠是真降,袁否就有机会一战而使江东易主!” “一战而使江东易主?”孙策闻言凛然。 如果马忠是真降,如果马忠真的一把火烧了江东大营,袁否再亲率铁骑趁夜突袭,那么赤松岗下面这三万江东军还真可能土崩瓦解,他孙策和周瑜也极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真要是这样的话,权弟年幼,又岂是袁否的对手? 想到这,孙策不禁惊出一声冷汗,同时也在心底暗自警惕,看来为了孙氏基业计,今后必须惜身了,却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了。 周瑜嘿然一笑,又说道:“所以,我料定袁否必定会来。” 周瑜话音未落,吕蒙忽然拿着两套蓑衣走过来,说道:“主公,都督,又落雨了,你们快些披上蓑衣吧。” 原来,孙策和周瑜心无旁骛,竟未发现天又下起雨来。 初时,雨尚小,可过没多久,这雨势就渐渐的大起来。 周瑜哦了一声,伸手从吕蒙手上接过蓑衣,吕蒙过来,正要帮助周瑜披上蓑衣时,周瑜却忽然大叫了一声:“啊!” 孙策吓了一跳,急道:“怎么了,公谨?” “坏了,坏了!”周瑜的脸色忽然间变得铁青,急道,“坏了!” “公谨,什么坏了?”孙策急道,“你倒快说,真是急死个人。”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哪!”周瑜跺着脚,极为懊恼的说,“我们为袁否准备了一场滔天大火,却没有料到天若大雨,大火如何烧得起来?我一时疏忽竟也没有想到这层,失策,当真是失策!” “啊?这个……”孙策也瞬间石化。 再抬头看,却看到雨势越发的大了。 吕蒙忙说道:“要不传谕马忠,行动取消?” “来不及了。”周瑜叹息道,“时辰到了。” (分割线) 赤松岗下,袁否的八百骁骑已经等候多时了。 哨骑回报,江东大营一切如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袁否甚至已经下令,只等营中大火燃起便全军突击! 本来,袁否是决心亲自率军踹营的,还是刘晔好劝歹劝才终于劝住袁否,只令两个军侯率军踹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却再次下起了绵绵细雨。 江淮的六月天,当真是孩儿脸,转眼间小雨便成了暴雨。 刘晔便策马往前两步,对袁否说道:“公子,夜间突降豪雨,马忠怕是没有办法举火哪,这大火要是烧不起来,江东军也就不会及于乱,江东军若不乱,既便有马忠做内应,我们也没有半点机会,不如就此回军?” 袁否默然不语,他知道刘晔的话是对的,这么大的豪雨,大火根本烧不起来,若不能放火,单凭马忠和他手下十几个青州兵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若是江东大军不乱,仅凭他的八百骁骑根本济不了什么事。 但袁否却不肯就这么放弃。 这么好的机会,不试试就放弃,太可惜了。 要知道,这样的机会或许此生就仅此一次! 袁否摆了摆手,断然说道:“不,再等等。” “再等等?”刘晔看着袁否,有些困惑不解。 “对,再等等。”袁否却也有着坚持的道理。 袁否深深知道,战事的转折往往出现在最后坚持的那一下,这个,在汉末三国就有两个极其经典的战例。 一个是官渡之战。 官渡之战进入到相持阶段之后,曹操好几次都感觉到坚持不住了,实在是太艰苦,太累了,他想要撤兵,但是荀彧劝他再坚持一下,结果就是这最后的坚持,曹操等到了最大的转机,许攸降曹了,然后一把火烧了乌巢军粮,曹军大胜。 另一个就是汉中之战,同样进入到相持阶段,可惜这时荀彧早已病亡多年,却再也没人劝曹操再坚持一下了,结果曹操就没能够坚持住,然后一退就退成了一场惨败,最后要不是曹彰拼死扼住子午谷,整个关中直接就归刘备了。 虽说眼前这一战远不足以与官渡、汉中之战相提并论,但是有些道理却是相通的。 凡战,笑到最后的往往不是最强大的,也不是最能征善战的,而是心性最坚韧的。 所以,袁否不想放弃,眼下的确是豪雨如注,这把大火也的确是烧不起来了,但,既便大火烧不起来,又焉知不会出现别的机会? (分割线) 袁否不甘心,马忠却已经急得在那跳脚了。 雨下这么大,别说是燃遍大营的泼天大火,就是在辕门上面搁几支火把都费劲啊,更何况,几支火把怎可能将袁军诱入大营? 若不能将袁军诱入大营,又如何将其围歼? 需知袁军来的可是骑兵,而江东军却再无一支成建制的骑兵了,出营追击?除了跟在袁军马屁股后面吃泥巴,还能有别的好?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将军,火根本烧不起来!”一个青州兵压抑着声音,喝道。 说话间,另外十二个青州兵也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环顾四周,竟是一处火头都没有烧起来,这场豪雨实在是太急了。 “将军,拼了吧。” “对,跟江东军拼了!” “孙策小儿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就是,叫这群江东鼠辈尝尝我们青州儿郎的厉害!” 这十三个青州兵却不知道诈降的内幕,还道马忠真打算变节。 马忠眸子里凶光一闪即逝,当机立断:“走,随我攻夺辕门!”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混入袁营伺机行刺。 说完,马忠便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军帐,再挽弓搭箭,只一箭便射翻了几十步外守在辕门哨塔上的一个江东哨卒。 马忠身后,十三个青州兵便纷纷擎出环首刀,震天价大吼起来。 “杀杀杀……” 第109章归降 辕门内突然暴发的厮杀很快就吸引了山上、山下的注意。 骁骑部左曲军侯邬思良勒马回头,向袁否报告说道:“公子,辕门处打起来了,定是马忠的青州兵发动了!” “知道了。”袁否目光闪烁,却并未下令全军突击。 邬思良道:“公子,赶紧下令吧,马忠的青州兵只有十数人,怕坚持不了太久。” “先不急,等等看,等等看再说。”袁否却摆了摆手,之前,袁否是急得不行,可是现在,袁否却又不急了。 邬思良道:“公子,再等就晚了。” 袁否摇摇头,说道:“不晚,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马忠跟咱们约定好的可是举火为号,现在大火根本就没有烧起来,他怎么就动手了呢?” 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有这么怪,袁否忽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邬思良说道:“这有啥好奇怪的,雨大,大火根本烧不起来。” “愚蠢。”袁否瞪了邬思良一眼,斥道,“大火烧不起来,难道不能改日?又不是明天天一亮马忠就会被斩首,时间多的是,马忠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邬思良便不吭声了,开动脑筋这种事情,对于他这样的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来说,的确有些难为人。 刘晔却上前来劝道:“公子,还是派兵接应一下吧。” 袁否回头向刘晔投来征询的目光,问道:“子扬此话何意?” 刘晔道:“公子,这个马忠在下听说过,也算是一员骁将,箭术尤其出众,这次万一是真降,公子岂不错失了一员骁将?” 袁否道:“子扬,你不一直担心这是周瑜的苦肉计?” 刘晔道:“在下仍然怀疑这是周瑜的苦肉计,不过既便真是苦肉计,公子最好也还是派兵接应一下,否则,若是见死不救,今后还有谁再敢投奔公子呢?再者,公子若怀疑他是诈降,救回去之后再关起来,或者找个借口杀了便是。” 刘晔的意思很明白,不管马忠是真降还是诈降,可一旦今晚袁否见死不救的事情传扬出去,将会对袁否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损害,今后再有人想要投靠袁否时,他就得问问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马忠?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 名望养成极为不易,败坏起来却是很快。 这时候,江东大营内的杀伐声变得越来越大,显然,更多的江东军已经被惊动,正从各处营寨向着辕门处蜂拥而来,若是袁军继然按兵不动,马忠和他手下的十几个青州兵再是骁勇善战,也是必死无疑。 袁否便拔出环首刀,喝道:“邬思良。” 邬思良急策马上前,应道:“末将在。” 袁否刀尖遥遥前指,晚道:“率左曲前往接应马忠,记住,千万不可恋战深入,一旦救出马忠等人便立刻回撤。” “诺!” (分割线) 辕门外突然杀声大起,立刻惊动了山上的江东军。 孙策回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周瑜,说道:“公谨,袁否小儿果然还是来了,而且,他似乎还是上钩了?” 吕蒙也道:“都督,袁否上钩了,动手吧!” 周瑜却道:“伯符,子明,大火没烧起来,诱敌之计就已经失败了,既便我们现在发动伏兵,也断然奈何不了袁军,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深入,而且又是骑兵,来去如风,现在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帮助马忠混入袁营,伺机行刺。” 孙策皱眉说:“公谨,真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周瑜劝说道:“伯符,相信我,不要轻举妄动。” 孙策点点头,叹息道:“多好的机会,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哪。” 周瑜摇头说:“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伯符大可不必过于挂怀,只要袁否小儿心性依旧,早晚必为我所诛。” 说完周瑜又吩咐吕蒙:“子明,传令下去,大军不可擅动,只叫程、韩两位老将军率本部兵马从大营两侧发起攻击。” “诺。”吕蒙领命去了。 (分割线) 袁军和江东军在辕门附近一通混战。 眼看没什么便宜可战,再加上马忠已经接应出来,袁否便果断撤了。 因为天黑,怕有伏兵,江东军也没有追击,而是任由袁军轻易退走。 回城之后,一加清点,又折了十数骑,却把袁否心疼得不行,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啊,都没地儿补充。 不过,捡回一个马忠,好歹弥补回来一些。 只是,看着堂下站着的马忠,袁否的目光却又有些闪烁不定。 马忠绝对是一员骁将,他的武艺虽然没法跟太史慈、许褚这样的一流猛将相比,就是相比黄盖、程普这样的二流勇将,也是稍有不如,但是他的射术却足可以比肩太史慈、吕布、黄忠以及赵云这样的超级射手。 袁否帐下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的骁将。 可是,袁否真猜不出马忠是真降还是诈降。 如果是诈降,留着这样一个神射手在身边,岂不是在自己脖子上架一把利刃么?万一乱军之中,给你抽冷子来上一箭,还能有命在? 袁否在犹豫,大堂下的马忠也同样在犹豫。 马忠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动手杀了袁否? 离他不到十步外就是兵器架,架上就搁着弓箭,他只需两个箭步就能抢到弓箭,只要弓箭在手,马忠就有十足把握将袁否射杀当场。 可是,按刀守在袁否身后的那员老将是个障碍。 此人定然不会让他如愿夺得弓箭,他定会截杀。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袁否帐下头号大将,纪灵! 据说,纪灵此人可以和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这样的猛将,若是近身肉博的话,他只怕不是对手。 袁否犹豫了片刻,脑子里忽然崩出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马忠是个疑人,那就不能用! 当下袁否喝道:“来人!” 两名骁骑卫按刀入内。 袁否手指马忠,喝道:“拿下!” 马忠稍一犹豫,两名骁骑卫便已经虎狼般猛扑上来,将马忠摁倒在地,然后用麻绳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将军这是为何?”马忠忿然道。 “马忠!”袁否乾指马忠,喝道,“你以为,你跟周瑜合谋的苦肉计,能够瞒得过本公子的眼睛?嘿嘿,本公子早就看穿你们的诡计了!” 马忠闻言大惊,强自镇定说:“将军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袁否冷笑道,“好,本公子今天就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周瑜有多厉害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半夜射箭书,想要里应外合协助我军偷营,你真以为,就能瞒得过周瑜的眼睛?” “可为何周瑜却是懵然不觉?这就只有一种解释,这根本就是周瑜的计谋,而你只是诈降,并非是真降!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时江东大军早就在赤松岗上严阵以待,一旦我军深入营中,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结局吧?” 马忠听得暗暗心惊,这个袁否小儿果真狡诈无比,他的猜测竟与事实分毫不差,不过到了这个节骨眼,马忠只要不是傻瓜,就绝对不会承认,他唯一的活路就是咬牙硬撑。 当下马忠冷笑说道:“这只是将军的猜测之辞,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我若留下了你,却又是中了周瑜的计了,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善射,若你在乱军之中放冷箭,谁能够救我?”袁否冷笑,又大喝道,“左右,将马忠推出辕门斩首,再拿他的人头祭旗!” “诺!”两名骁骑卫轰然应诺,推着马忠往就外面走。 然而,马忠竟面不改色,更没有半点开口求饶的意思。 袁否心下钦佩不已,古人的忠义还真不是后人所能想象。 当下袁否给刘晔使了个眼色,刘晔会意,便站出来劝道:“公子,马忠或许真是诈降,但毕竟无凭无据,若因此而擅杀降将,岂不令天下英雄寒心?” “也是。”袁否道,“那就先关起来。” 第110章岂曰无衣 一场阴谋较量,双方最终以平局收场。 接下来的数日,江东军继续猛攻南关不止。 庐江郡的天气依旧恶劣依旧,江东军却并没有片刻懈怠。 不过,为了削弱庐江士族的抵抗意志,江东军并没有四面围城,甚至没有围三阙一,而是专一猛攻南门,另外三门却是放任不管。 事实证明,江东军这么做是有效果的。 前两天还没什么异常,可从第三天起,便陆续有庐江郡的士人官员跑到袁否面前,说些不着边际的怪话,说的很含蓄,但袁否又岂能听不出他们的弦外之音?庐江郡的士人官员希望袁否能够献出玉玺,向孙策求和。 这个,原本就在刘晔意料之中。 早在定计之初,刘晔就曾说过,到了江东军攻城最紧时,绝大多数士族豪强都会跳出来给袁否施加压力,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攻城最紧时,所以跳出来的士族豪强并不算很多,而且重量级的士族豪强还没有站出来呢。 但是,袁否已经可以预见到那一天了。 所以,借实战练兵的进程必须提速了。 为了加强练兵的效果,为了尽快使麾下这支缺乏训练、更缺实战的军队成长起来,袁否想到了后世解放军的一个招数:战后总结! 同样的士兵,在**阵营是渣,在中原战场被解放军打得到处乱窜,可一进解放军阵营却立刻成了强兵,在朝鲜战场打得以美国为首的十五国联军满地找牙,有人总结过其中缘由,认为有两大原因:其一忆苦思甜,其二便是战后总结! 忆苦思甜是大招,可惜现在没法采用。 因为忆苦思甜针对的是地主老财、土豪劣绅,对应到现在,那就是各县士族豪强,袁否要真发动麾下军队忆苦思甜,分分钟就众叛亲离,最后不用孙策来打,庐江的士族豪强就会把袁否捆起来献给孙策,就连刘晔、纪灵也会弃他而去。 忆苦思甜不能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搞战后总结。 千万别小看战后总结,这个听起来似乎没啥大不了,其实作用大了! 战后总结有三大好处,一是新兵能够从老兵那里学到血的经验教训,二是传授经验的英雄老兵会成为新兵们崇拜的偶像,进而激励新兵成为战斗英雄,第三个好处却是真正重要的,那就是通过老兵与新兵间的互动,使军队变得空前的团结! 一支团结的军队,才是真正强大的军队! 秦军为何能兵吞六国,为何能一统天下? 一曲《秦风·无衣》道出了老秦人的心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举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然而,老秦人终究只是一个特例,秦军的举国血战也完全不可复制。 战争历来就残酷,而且动辄便要死人,士兵为自保,就会变得冷血,一些从战争中得来的血的经验教训,他们绝不会轻易教给别人,所以在古代中国,军队里有一种很普遍的现象,除非是同乡同里熟人,否则士兵与士兵之间的关系都很冷淡。 现在,袁否要设法打破这种疏离,使他麾下的军队真正的团结起来,使麾下的军队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从此之后,成千上万个人,将只有一个思维,只有一种声音!唯其如此,在接下来的残酷的转进冀州的千里征途中,这支军队才不会分崩离析。 袁否走进骁骑部左曲驻地时,邬思良正集结了左曲的四百人在搞总结。 看到袁否在纪灵和刘晔的簇拥之下走进来,邬思良灵便要打断台上正大声演讲的那个老兵,却被袁否制止了。 袁否制止了邬思良,然后走到角落,站着静静倾听。 “俺老牛要说的就一条,上了战场你千万不要怕死。” “因为你越是怕死,就越死得快。” “这是为啥呢?” “因为你的对手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哪个是胆小鬼,哪个是狠人。” “一个是狠人,一个是胆小鬼,如果换成是你,你愿意跟哪个干仗?” “嗳,所以说,你越怕死,你的对手就越是要干死你,因为你的人头是头,别人的人头也是头,同样是人头,同样是战功,你们说他会选哪个?反之,你只要够狠,狠到让你的对手一见你就绕着走,嘿嘿,你就是不想活都难。” 老兵在热烈的欢呼声中下去了。 看得出来,底下的士兵还是很认同这个老兵的发言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仍需努力,使这种认同变成互相间的信赖。 袁否正在思索怎样增加将士之间的信赖,忽然感觉到场中有些异样。 抬头看时,却发现四百名将士已经齐刷刷回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从四百将士的眼里,袁否感觉到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他们崇拜自己! 邬思良也快步过来,拱手作揖,说:“公子,你给将士们讲几句吧?” “好,我便讲几句。”袁否欣然应允,走到了台上。 “今天我要跟大家讲的是《秦风·无衣》”袁否先背诵了一遍无衣,又用通俗的语言给大字不识几个的大头兵们解释了三遍,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给大家说无衣?因为这首无衣却道出了老秦人的心声,老秦人在危急关头,每每能举国血战、共赴国难,这是为何?” “因为老秦人深深懂得一个道理,他们乃是由蛮夷受周室王化而来,并非真正的炎黄子孙,他们若是不能够上下一心,共赴国难,就会被中原列国斩尽杀绝、亡国灭种!老秦人为了生存,所以才有了君臣百姓齐心,举国血战、共赴国难之壮举。” “老秦人不过蛮夷后裔,尚且能够上下一心共赴国难,我们难道就不如他们?” “将士们,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在战场上,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不是我袁否,也不是你们的将军,而是你们身边的袍泽!” “当你面向敌人、奋死拼杀时,你永远都不要忘记,站在你身后做为你后盾,替你抵挡来自侧面,以及背后刀枪箭矢的,他不是别人,而是你们的袍泽!” “袍泽袍泽,何为袍泽?” “当你需要依靠时,给你坚实臂膀的,是为袍泽!” “当你感到孤单时,给你坚定支持的,是为袍泽!!” “当你感到绝望时,给你最后鼓舞的,是为袍泽!!!” “当你面临死亡时,毅然替你挡箭的,是为袍泽!!!” 袁否的音量逐渐拔高,到最后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大吼。 底下的四百将士也跟着心如潮涌,袁否的话,使他们对袍泽这两个字有了全新的定义,更使他们对身边的兄弟有了绝不相同的认识。 “将士们,好好看看你们身边的袍泽吧。” “向他说声谢谢,也许明天,就是他替你挡下致命一箭!” “再向他道一声拜托,因为,也许明天你就会战死沙场,而你的袍泽,将会为你赡养年迈的双亲,抚育年幼的孤儿。” “最后告诉你的袍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天都塌下来,你都会在他的身后,当他最坚实的后盾!永不相弃!” 袁否语含至诚,四百将士立刻就被感染。 先是一个老兵,然后是两个,到了最后,现场四百将士,全都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袁否也为自己的说词所感动,眼含热泪,再次开始吟诵《秦风·无衣》。 先是旁边的刘晔跟着吟诵,然后是纪灵,再然后,邬思良和四百多骁骑也纷纷跟着吟诵起来,尽管不少将士是在滥竽充数,但他们的情感却是真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举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第111章霹雳车 从骁骑驻地刚回行辕,袁否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徐盛回来了! 徐盛离开居巢已经将近十日,若是从皖城到居巢,骑快马走十个来回都够了,所以袁否一度怀疑徐盛是不是私自潜逃了? 不过最终的事实证明,徐盛还是可靠的。 不仅徐盛回来了,他还真的带回了马钧。 不过徐盛带回马钧的方式有些不太恰当,是绑回来的。 袁否看到马钧时,马钧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囚车里,听到脚步声,马钧睁开眼,冷冷的瞟了袁否一眼,脸上并未流露出什么表情。 不过,当马钧看到袁否身后的刘晔之时,眼睛却立刻亮了一下。 但是,很快,马钧的神情便又恢复冷漠,还从鼻孔里轻哼了声。 显然,马钧把他被徐盛绑来的这一笔帐,记在了刘晔身上,认为是刘晔出卖了朋友。 徐盛上前来,向袁否禀报说:“公子,末将幸不辱命,一直追到寻阳,才终于追到马钧。” “文向,我是让你去请马钧先生,可没有让你绑人啊?”袁否跺跺脚,又下令说,“快,快些把囚笼打开,请马钧先生出来。” “公子,不是你说的要不惜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徐盛瞠目结舌,有心要分辩几句,可被袁否一瞪眼,后半截话便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当下徐盛便上前打开囚笼,想要扶马钧。 马钧却一掌拍开徐盛的手,冷冰冰的道:“我自己能走。” 待马钧走出囚笼,袁否才上前长揖到地,笑着说:“在下袁否,拜见先生。” 马钧便神色稍缓,袁否的大名他早听过,仲家皇帝二世,不过自除了帝号,还算明事理,尤为难得的是并没有自恃袁氏子弟的身份,对他还算恭敬,需知他马钧可不是什么匠人,而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只是喜欢钻研器械罢了。 虽然对袁否不满,但是礼不可废。 当下马钧回礼说:“不敢当明公如此大礼。” 袁否知道马钧心有怨怼,当下打了个哈哈,说道:“文向用囚笼硬取先生,却是在下指使,实在是在下急于想与先生一晤,又恐先生不肯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下谨在此向先生赔罪了,还请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的孟浪。”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上,袁否态度如此之好,身段摆得如此之低,马钧却是不好再揪着了,他若再揪着不放,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雅量? 当下马钧只能郁郁的说:“明公,真乃雅人。” 马钧这话,却不是褒奖,而是暗含讥讽之意。 袁否大喜,知道徐盛得罪马钧这事算揭过了。 当下袁否让开行辕大门,肃手说:“先生里边请。” 一回头,袁否又吩徐盛:“文向,快给先生烹茶赔罪。” 徐盛应了声诺,赶紧下去取来茶具、茶叶,开始烹茶。 直到袁否、马钧分主宾席落了座,刘晔才在马钧对面入座,然后隔着厅堂向马钧作揖陪罪:“德衡,向公子举荐于你的却是小弟,小弟谨在此向你赔罪了。” “子扬你……”马钧指了指刘晔,埋怨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刘晔向公子否举荐他都是出于好意,至于后来发生的不甚愉快的事情,却又怎能怪到刘晔头上? 袁否作揖说:“在下谨在此,再次向先生赔罪。” “明公客气。”马钧跪坐起身回礼,又道,“不过,在下德薄才疏,委实当不起明公如此非同一般的礼遇,呵。” 袁否摆手道:“先生此话却是太过谦虚了。” “谦虚?”马钧摇头苦笑说,“在下既不知兵,亦不懂方略,真帮不上明公什么忙。” 袁否大笑道:“在下之所以不惜用非常手段也定要留下先生,不是因为先生知兵否,更不是因为先生懂方略否,而是因为先生精善器械之道!” “器械之道?”马钧闻言讶然,这个他真没想到。 在这个时代,工匠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也就比商人稍稍高些,比起士子和农夫却差一截!马钧虽然喜欢钻研器械,却从来不以器械之道自夸,因为在这个时代,手艺精湛实在没什么好夸耀的。 所以,听到袁否这么说,马钧很错愕。 还从未有一个诸侯这么重视器械之道。 “对,器械之道。”袁否又重复一句,接着说道,“在下若是能够得先生倾力相助,胜得雄兵十万!” 胜得雄兵十万? 马钧悚然动容,袁否这话,对他的评价可说是相当之高了。 袁否的这句话,也是对马钧一身手艺的莫大肯定,马钧心里不禁浮现出一句老话来,士为知己者死! 不说别的,就冲袁否如此重视匠人的姿态,马钧便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马钧毕竟不是刘晔这样的高士,他虽然也是个读书人,却更多被世人视为匠人,便是马钧的内心,也会不自觉的自我矮化为匠人,所以袁否的器重和尊敬,就尤为难得,至少在此之前,马钧还从未遇到过一个能像袁否这样礼敬匠人的诸侯。 当下马钧起身走到厅堂中央,长揖到地说:“明公若不见弃,钧愿效犬马之劳。” 袁否闻言大喜,当即起身上前搀扶起马钧,又拉着马钧的手,大笑说:“哈哈,袁某今日得德衡相助,大事谐矣。” 听袁否这么说,马钧脸上不禁涌起一抹潮红之色,给激动的。 刘晔也不失时机的跪坐起身,给袁否道贺:“在下恭贺公子喜得大贤。” “不敢当,在下岂敢当大贤?”马钧听了连连摇头,又道,“子扬你才是大贤。” 袁否大笑,又拉住刘晔的手,说道:“子扬、德衡,你们全都是大贤,只不过,子扬善韬略,德衡却善器械,术业专攻不同耳,哈哈。” 刘晔和马钧便赶紧拱手作揖,连说愧不敢当。 袁否再请两人入座,又对马钧说道:“德衡,听闻你发明了一种器械叫霹雳车?” “此想必是子扬说与公子知晓的吧?”既然已经归了袁氏,马钧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道,“在下的确是发明了一种器械,不过并无霹雳车其名,但是公子起的这个霹雳车的名号却是极妙,今后便果真叫霹雳车了。” 袁否急道:“德衡,可有图样?” 马钧答道:“有车,自当有图。” 说完,马钧便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方帛书,呈送到袁否面前。 袁否展开,却发现帛书上果然绘了一架连弩,靠山、弓弦、弩臂、弩机等一应俱全,只不过这架连弩发射的却不是箭,而是石头! “是这是这,是这,就是这个!”袁否大喜,语无伦次道。 看到袁否如此激动,近乎失态,刘晔和马钧不禁相视莞尔。 袁否挥舞着手中的图样,叫道:“德衡,我需要一架更大的连弩,要一百弓并联的,要能把上百斤的巨石发射到五百步外,可行?” 马钧低头默算片刻,断然说道:“可行。” “善!”袁否重重击节,说道,“德衡,你要什么人,什么器物,尽可以与子扬说,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尽快,尽快将霹雳车打造出来!” 居巢攻城战已经进入到第五日,孙袁两军已经开始了残酷的相持。 此时此刻,双方比拼的就是各自的意志,袁否想要迫使孙策坐到谈判桌前来,就必须给予江东军足够的打击,这时候,如果居巢城头上突然出现一架或多架霹雳车,能将上百斤的巨石发射到五百步外,且还是平瞄直射攻击一线,孙策还能淡定得了吗? 袁否只是想象一下霹雳车发射,江东军血肉横飞的场面,就兴奋得老**怒涨。 爷爷的,孙策,老子叫你尝尝霹雳车的滋味! 第112章艰难 一转眼间,居巢之战已经相持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江东军每日都投入至少两千人猛攻居巢南门,时至今日,居巢南关外的土地几乎都被江东军将士身上淌下的鲜血给浸透了。 保守估计,江东军阵亡都已经超过两千人了,轻伤的更是数以万计。 遗弃在城墙下的废刀断矛以及攻城器械碎片,更是堆积了厚厚一层。 今天是攻城战的第十五日了,潘璋率领的前军右营又一次无功而返。 看着两千多将士扔下十几架已经严重破损的攻城器械,垂头丧气的撤退回来,孙策脸上的阴霾便不觉又变得浓郁了几分。 攻城战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江东军却始终不得寸进。 除了第一天,周泰的锐士营险些攻破南关,此后的半个月,江东军连番猛攻,却是再不复有首日之军威。 既便偶然也会攻上城头,却很快又被赶了下来。 更令孙策忧心不已的是,这一仗打得太艰苦了。 最苦的不是守军的顽强,而是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该死的贼老天,隔几日便会下一场暴雨,江东大营里的积水几乎就没干过,江东军的儿郎们每天都泡在积水之中,一个个双脚都沤烂了,需知,有条件穿皮靴的不多,绝大部份将士穿的都是麻鞋或者芒鞋。 此外,由于连日不见日头,将士们的毯子也都是湿的。 每天裹着潮湿的毯子睡觉,疾病已经开始在军中漫延。 随军的医官、医匠已经拼尽全力,却仍不足以阻止疾病的漫延。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让孙策担心的,孙策最担心的却是军粮。 由于道路泥泞,再加上连降暴雨,运粮的粮车毁坏无算,逼得负责后勤的吕范只能大量征集民夫肩挑手担,这就极大的增加了军粮的消耗,因为民夫在运粮的过程当中,也是需要吃饭的,为了运输一石军粮,却需要消耗三石军粮! 巢湖大营的存粮虽然颇多,可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无度。 孙策已经萌生了退兵之念,实在不行就先退兵,等秋后天气好了,再战不迟。 然而,孙策刚跟周瑜一说,却立刻遭到周瑜的坚决反对,周瑜说:“伯符,你可曾记得开战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孙策茫然问道:“什么话?” 周瑜肃然说道:“我说过,居巢之战的艰苦程度,将会超乎想象,对此,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可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艰苦。”孙策叹息了一声,又道,“公谨你看看,将士们都苦成什么样子了?脚上的麻鞋,身上的战袍,还有夜晚裹身的军毯,就没有干过,还有弓弩也几乎全沤坏了,眼看患病的将士与日俱增,军粮也快接济不上了,这仗再这样继续打下去,我担心酝成大败。” “伯符完全不必有此担心。”周瑜断然说道,“我军苦,袁军也一样苦不堪言,现在比的就是双方的意志,谁的意志更强,谁就能笑到最后!” 孙策叫苦道:“可再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就快了。”周瑜沉声说,“我军接近极限,袁军也定然已经到极限了,有道是穷则思变,转机就快出现了,伯符且耐心静等几日罢。” “好吧。”孙策无奈的道,“那就暂且再等数日。” (分割线) 袁否在纪灵、徐盛以及数十亲卫的簇拥下走上城头。 城头上,数以百计的袁军将士横七竖八躺在过道上,正酣睡未醒。 袁否等人并未刻意放缓脚步,几十人的脚步声竟也没能惊醒他们。 没别的,袁军将士们实在是太辛苦、太累了,自从江东军开始攻城以来,他们就几乎再没有睡过囫囵觉,不要说是血肉之躯了,就是钢浇铁铸的铁人也是吃不消哪,所以,江东军才刚刚退走,将士们便和衣倒在城头进入了梦乡。 而且除非是箭矢加身,否则他们绝不会醒来。 纪灵皱了皱眉,就要叫醒这些不长眼的士兵。 公子否来巡城,这些兔崽子居然还敢睡大沉,简直不像话。 袁否却制止了纪灵,小声说:“老将军别喊,就让他们睡。” 纪灵便叹了一口气,有道是知兵莫若将,他身为领兵大将,还有谁能够比他更清楚麾下将士的劳累和辛苦? 袁否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小声问纪灵说:“老将军,伤亡如何?” “回公子话,伤亡着实不小。”纪灵说,“尤其是最开始几日,每一日的伤亡几乎都在千人以上,好在这几日江东军的弓弩大多已被雨水沤坏,几至无弓弩可用,我军的伤亡才变小了许多,否则,老臣真担心会坚持不住。” 袁否眉头紧蹙,又问:“而今,可战之兵还有几何?” 纪灵说:“算上公子的骁骑部,可战之兵已然不足三千!” “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三千之数?”袁否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伤亡过半了! 纪灵连忙说道:“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其中不少将士只是受了轻伤,稍加休养便又能够上战场了,而且,老臣已从居巢官民和流民中选了两万壮丁,这些壮丁虽无训练,也无兵甲,但用来辅助守城却绰绰有余,所以,保守城池当可无忧。” 袁否点了点头,又问道:“军械损失如何?” 纪灵再叹一声,叫苦说:“军械损失却尤其大,时至今日,军中弓弩已全部沤坏,刀剑矛戟也是多半锈蚀,狼牙拍、夜叉擂、撞杆等守城器械更是消耗殆尽,这两日的交战,江东军又数次攻上城头,便是因为器械消耗殆尽的缘故。” 袁否便喟然道:“却是辛苦老将军了。” 袁否可是知道,纪灵是带着伤在作战,据华佗所说,纪灵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但只是让华佗给他贴了剂膏药就算了事。 纪灵淡淡的说:“这都是老臣该做的,说什么辛苦?” 袁否拉着纪灵大手,轻拍了拍,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徐盛又回了行辕。 结果才刚回到行辕,便有亲兵进来禀报说:“长史刘偕、骑都尉刘威前来求见。” 刘勋让出庐江之后,袁否为了笼络人心,仍以刘偕为庐江长史,又擢升刘勋的从子刘威为骑都尉,还假模假式从骁骑部调拨了一百骑兵为刘威部曲,当然,袁否并没有真的把这一百骑交给刘威,刘威也没有把这一回事当真。 不过既便是这样,刘偕、刘威名义上仍是袁否心腹左右。 长史者,用后世的话讲,那就是袁否这个庐江市长的秘书长,郡中钱粮兵马、官民百姓无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他们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他们呢。”当下袁否吩咐亲兵放两人入内。 不片刻,刘偕、刘威叔侄便相携入内,又向着袁否行礼:“拜见公子。” “免礼。”袁否摆摆手,又对刘偕说,“刘长史,我也正要找你,这几日江东军攻城甚急,我军的军械消耗甚巨,却为何迟迟不见有补充?” 补充军械外加供应粮草,这些不都是长史该管的事情么? “下官正要向公子禀明。”刘偕叫苦说,“将作坊的工匠,已经大多被马钧先生给调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实在不敷使唤,而庐江府库之中,物资极度匮乏,下官也实在是无可奈何,还望公子恕罪。” 第113章转机 刘晔巡视全城回来,也是满心忧虑。 袁否管的是军兵,刘晔管的却是民。 周瑜有句话说对了,困难是双方的,江东军困难,袁军也一样困难。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袁军比江东军还困难,因为江东军再是艰苦也仍然能够做到上下一心,而袁军内部却并非铁板一块。 毕竟,袁否入主庐江还是时日太短。 相比现实条件的困难,人心向背的困难更加难以克服。 刘晔走进袁否行辕时,正好看到刘偕、刘威两人离开。 刘晔不愿跟两人照面,便闪在了一边,待两人过去后,刘晔才正了正衣冠,急匆匆的走进袁否行辕,却看到袁否正黑着脸在生气。 “怎么了,公子?”刘晔作揖见礼说,“可是刘偕、刘威叔侄又说什么了?” 袁否摇了摇头,说道:“刘偕、刘威叔侄并未明说,但是我岂能听不出来?” 的确,刚才刘偕、刘威只是向他叫苦,并未多说什么,但是袁否却听出了这叔侄俩的言外之意,这叔侄俩的意思是向孙策求和。 至于求和的筹码,叔侄俩没说,但袁否又岂能猜不到? 除传国玉玺以外,还能什么筹码能够用来向孙策求和? 刘晔便不再多说,涉及到传国玉玺,他真的不便多说。 毕竟,袁否可是矢口否认传国玉玺在他手里。 袁否又问刘晔:“子扬,官民百姓的情形怎样?” “情形尚可,百姓对公子还是信赖的。”刘晔停了下,又道,“不过,城内的士族大户就不怎么安分,他们不仅互相奔走勾连,而且不少人还在暗中散布流言,说公子不愿把传国玉玺还给孙策,所以才会招来孙策的大军。” 袁否闻言顿时目光一厉,嘿嘿冷笑说:“看来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聪明如袁否,又岂能听不出来?流言散布者的用心可谓恶毒,这是要将居巢城内十几万军民百姓的怨恨,由孙策转到他袁否身上,这是要硬生生的将孙策发起的这场不义之战的罪责全都归结到他袁否的头上。 城中的士族大户就几家,袁否用脚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甚至,袁否都能猜出来,这定然是范阳、范建父子俩。 刘偕、刘威叔侄虽然也和他袁否不对付,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倒向孙氏,因为一旦孙策得到庐江郡,刘氏的下场只会更加惨! 他袁否还可以让刘勋当皖城令,还能让刘偕当长史,让刘威当骑都尉,可一旦孙策得到了庐江郡,刘勋、刘偕、刘威他们叔侄三人能否能够保住性命都还得两说,因为孙策为打庐江损失这么惨重,就必然要从庐江的士族豪强身上找回来。 而刘勋叔侄,既肥又没有根基,是最理想不过的肥猪。 所以,刘偕、刘威叔侄俩虽然阳奉阴违,却绝对不会背后勾连孙氏。 范氏却不然,首先,范氏原本就和孙氏勾连不清,当初袁否因为缺粮,找到范阳借粮时,范阳就明确告诉他,他的粮食已经拿去巢湖买田,后来刘勋退位让贤,他袁否当了庐江太守,范氏父子碍于大势所趋,也不过只是表面上恭顺。 现在范氏父子以为时机成熟,终于又要跳出来了。 徐盛也想到了其中厉害,说道:“公子,末将这便追索拿人!” “拿人?不,不能拿人。”袁否摇头道,“眼下对方还心存顾忌,只敢躲在暗中散布流言,但若是抓人,那就是双方彻底撕破脸了,若只是一家、两家,倒也拿得,可若是查出整个庐江的士族豪强都参与其中呢?” 流言的始作俑者或许只有范氏父子,可焉知其余的各家士族豪强就没有参与其中?再退一步讲,既便其余各家士族豪强的家主没有参与其中,可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府上的奴仆有没有参与其中? 这事不能查,一查铁定扩散,大乱! 靠**,是绝解决不了问题的。 说完,袁否还深深的回头看了刘晔一眼。 当初刘晔替袁否定计时,就定下了三大目标。 其一,锻炼一支精兵,替袁否北上冀州保驾护航。 其二,抛掉累赘,撇下不愿北上冀州的袁氏旧部。 其三,市恩于袁氏旧部,市恩于庐江的士族豪强,更市恩于庐江的生民百姓,使得留下来的袁氏旧部感恩于他袁否,更使庐江的士族豪强及十万流民感佩他袁否的仁义,从而使得他袁否的仁义美名传扬于世! 而第三个目标,却是最为重要的! 所以,既便明知道范氏是孙氏的奸细,也必须得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哪,成大事者,必须忍人所不能忍! 刘晔向着袁否深深一揖,说道:“公子英明,在下佩服。” 袁否却是目光一闪,对刘晔说:“子扬,拿人是断断不行的,但是,拿这件事情来做做文章,却总是可以的吧?” 刘晔闻言神情一凝,小声说道:“公子也想效法周瑜来一出苦肉计?” 袁否闻言嘿嘿一笑,说道:“周瑜之计是否真是苦肉计,到现在也未有定论,但是,我们拿范氏父子来演这出苦肉计,却比周瑜更高明,也更难以识破,马忠若是诈降,肯定是周瑜设计的,而范氏父子归降孙氏,却并非出自我们的授意。” 刘晔说道:“话虽如此,可要想让周瑜中计,只恐是大不易。” 袁否说道:“子扬,尤记得江东军刚兵临城下之日,你尝言,诈降计可行,却必须等待时机,我问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说等江东军山穷水尽时,现如今,江东军旬日攻城不下,人困马已到极至,不正是山穷水尽之时?” 刘晔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的确说过这话。” 停了一下,刘晔又说道:“既然公子决意拿范氏父子设计诈降,在下也就不再阻止,不过公子,骗过范氏父子不难,要想在骗过范低父子的同时骗过周瑜,此事却是大为不易,还需要好生筹划。” 袁否说道:“此事诚然不易,不过我却有了一个想法。” 刘晔讶然,问袁否:“还请公子示下。” 袁否说道:“按照一般逻辑,此战打到现在这个程度,江东军固然困苦不堪,可是其无论兵力的充足,还是粮草军械的充足程度,都远胜于我军,我军若要想反败为胜,恐怕只有一条道可走,子扬以为然否?” 刘晔两眼一亮,道:“断江东军粮道!” “然也!”袁否说,“我军若要想胜,便只能断江东军粮道!” 刘晔长于战略,而不善权谋,但是他终究也是聪明过人之士,一下就猜出了袁否的整个计划,便接着说道:“当此之时,我军若想反败为胜,赢得此战,就只能兵行险招,由公子亲率骁出城,去断江东军的粮道,力求殊死一博!” 袁否接着说:“一旦我率骁骑出了城,居巢城便会城防空虚,彼时,范氏父子看不出其中利害,周瑜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且必定深信不疑!因为他绝对料不到,此战我们的目标不是求胜,而只是求名!此所谓,人力有时尽!” 刘晔拜服道:“公子之智,在下拜服。” 袁否摆摆手,问:“子扬,此计可行?” “断然可行。”刘晔说道,“且周瑜必然中计!” “好,就这么着!”袁否狠狠击节,又吩咐徐盛,“文向,击鼓聚将!” “诺!”徐盛领命,正欲转身出帐,袁否又说道,“还有,这次军议,让刘威也一并参与进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骑都尉。” 第114章暗流 范氏在居巢县城中也有一栋大宅院。 当初袁否上范家坞借粮时,范阳并不知道袁否日后会入主庐江郡,更加不知道袁否还会跟孙策打起来,所以一时口快,把他运粮前往巢湖买田的事说了出来,到后来袁否取代刘勋成了庐江太守,范阳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好在,袁否好像忘了这事,从来都不提。 但范阳却始终记着这件事,所以在人前一贯表现得很积极。 孙策率江东大军兵临城下,袁否号召庐江郡的士族豪强共渡时艰,范阳便第一个响应袁否号召,举家搬迁进了居巢城。 当然,范阳此举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目的就是打入居巢城,替江东军刺探消息,待时机成熟之时,做内应打开城门,放江东军进城。 只是可惜,袁否和刘晔防范甚严。 便是刘偕这个名不符实的郡长史,也跟看门狗似的,把个居巢看得死死的,范氏父子竟一点机会都没。 不过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父亲,好消息,好消息!”范建兴匆匆走进书房,冲范阳喊道。 范阳正在提笔给周瑜写信,当下放下毛笔问范建说:“什么好消息?” “袁否小儿要断周郎粮道!”范建兴奋的说道,“父亲你快给周郎修书一封,让他利用粮草辎重设好陷阱,诱杀袁否小儿。” “袁否小儿要断周郎粮道?”范阳皱眉道,“你如何得知?” 范建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父亲,我也不隐瞒你,儿与刘威府上的二房小妾有染。这事却是刘威刚刚告知她的小妾,他的小妾再告诉孩儿。” “刘威?”范阳还是有些犹豫,“他又如何得知如此机密的消息?” 范建说道:“刘威乃是庐江郡的骑都尉,名义上他可是袁否小儿帐下的大将,知道这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父亲休要胡乱疑心,赶紧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周郎罢。否则一旦消息去得迟了,江东军粮草有失。” 范阳深以为然。 (分割线) “伯符,转机来了!”周瑜手拿一封箭书。兴冲冲进了孙策的大帐。 孙策都准备睡下了,闻言便一下又坐起来,急道:“什么转机,公谨快讲。” 周瑜将范阳刚刚射出城外的箭书递给孙策。一边说道:“伯符你看。这是范太公刚刚派人射出城外的箭书,信中说,袁否小儿也快挺不住了,他为了求胜,决定铤而走险截我军粮道,嘿,袁否小儿果真是赌性难改,他的死期至矣!” “什么?袁否小儿要截我粮道?”孙策闻言吃了一惊。失声道,“不好!运粮队只有凌操五百军兵。若袁否小儿趁夜间不备时劫营,凌操所部定然抵敌不住,粮草辎重定然不保,公谨快,快令程普老将军引军五千前往接应。” “伯符不用担心。”周瑜却哈哈一笑,说道,“从来只有我周瑜截人粮道,还从来没人能截我周瑜粮道,袁否小儿若真来劫我粮道,定叫他有来无回。” “哦?”孙策长出了一口气,释然说道,“公谨你早有安排了?” “粮草后勤乃大军根本,我又岂能等闲视之?我早已暗中命朱桓引军三千,于凌操身后暗中随行,袁否小儿若敢去,定为朱桓所诛!”周瑜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眼下我关心的却并非是粮草,而是居巢。” “居巢?”孙策讶然道,“公谨此话却是何意?” 周瑜说:“伯符,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孙策道:“机会?公谨,你是说趁虚夺取居巢?” “没错。”周瑜击节道,“袁否小儿率最精锐的骑军外出,居巢必然城防空虚,我们正好趁虚夺了居巢,令其成为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孙策却有些担心,说道:“袁否小儿若成了丧家之犬,必然会奔走冀州,如此,传国玉玺既便不落入袁绍之手,也必然被曹操或者吕布半路截夺。” 周瑜却呵呵一笑,说道:“伯符多虑了,袁否小儿此来截我粮道,诚可谓行险,能否成功尚且两可之间,又岂会带上传国玉玺?” 孙策恍然,说道:“好,那便趁虚夺城。” 周瑜点头,又道:“此事却还需范氏帮忙。” 正如袁否所说的,由范氏为内应打开城门,却是周瑜所设计,周瑜完全没想到,他亲手替自己刨了个大坑。 (分割线) 凌晨时分,又一封箭书射上了居巢城的西北角楼。 早就等在角楼上的范氏家兵便立刻捡了箭书回来。 范阳看完箭书之后,眉头便蹙紧了,周瑜在密信中要求范氏帮忙打开居巢北门,却让他有些为难。 “父亲,怎么了?”坐在下首的范建问道。 范阳并没有吭声,只是将箭书递给了范建。 范建看完之后却说道:“父亲,这有何难?北关乃是刘威把守,儿与刘威一向关系不错,儿率两百壮丁前往,以助战劳军为名,趁刘威不备定可夺下北关,只需城门一开,江东军源源进入,大事谐矣。” “你糊涂。”范阳道,“骗过刘威并不难,夺取北关也是容易,可是夺城之后,我范氏的名声却也彻底毁了,需知袁否名望未失,若献城之事传扬开,今后庐江父老必视我范氏为寇仇,我范氏还有何颜面在庐江立足?” “怕什么?”范建不以为然道,“今后之庐江必然为孙氏所有,我范氏乃孙氏之内应,而且献城有功,孙氏必有重赏,父亲没准还能当上庐江郡太守,有孙氏为奥援,整个庐江郡有谁敢不遵父亲你的号令?” “儿呀,你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孙策纵有霸王之勇,兼有三江之众,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范阳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不过,事到如今我们范氏却也再没有别的选择了,也罢,建儿,这件事就交由你了。” 范建说:“父亲放心,儿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完了,范建便兴冲冲去了。 (分割线) 第二天天亮,一切照旧。 尽管暗中已经激流汹涌,可表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上午,辰时刚过,江东军再次兵临南关城下,再次向南关发起了进攻。 苦战到现在,江东军的攻城器械已大多损毁,只剩下三四架井阑没坏,只不过由于弓弩大多被沤坏,这十几架井阑也就成为了摆设。 现在,江东军只能用临时打造的简易竹梯蚁附攻城。 不过,袁军的守城器械也消耗殆尽,夜叉擂、狼牙拍、撞杆全部损毁,储存的滚木擂石也消耗殆尽,逼得纪灵只能拆毁城内的民房,拿拆毁民房所得的木头、石块用来回击蚁附攻城的江东军。 同样是艰苦,当然还是守方更有利。 因为没有了攻城塔、云梯、尖头轳、木牛车等技术装备,江东军只能使用简易竹梯蚁附攻城,守军防守起来也就简单多了,甚至于,已经不需要正规军来守,只需派出民壮就能够守城了。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江东军如潮水般涌到。 只片刻功夫,南关城下便已经挤满了江东兵。 江东军的弓弩大多已沤坏,袁军的弓弩也所剩无几,单凭剩下的弓弩,已经根本不足以阻止江东军靠近城墙根了。 很快,几十架简易竹梯便架了起来,一队队的江东兵开始奋力往上爬。 南关城头上,袁兵和辅助守城的民壮便纷纷举起拆毁民房所得的木头、石块甚至是砖块往城墙下砸。 偶尔,也会有江东军奋勇攀上城头。 但是,等待着他们却是纪灵率领的袁军精锐。 袁军精锐以众击寡,往往只需一次全力突击,就能够将好不容易才爬上城头的少量江东军斩杀殆尽。 猛攻一整天,江东军再次付出百余人的伤亡,退兵了。 太阳落山了,喧嚣了一整天的战场再一次沉寂了下来,然而,隐藏在水面以下的暗流却是越发的汹涌了。(未完待续。。) ps:新书上架,求推荐,求评价,求收藏,求月票,各种求。 第115章陷阱 入夜之后,范建就仿佛成了兽笼里的困兽,在自家大厅不停的来回踱步。 每走几步,范建就会停下脚步,看看更漏,再看看外面,然后继续踱步。 三更刚过,家将范二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向范建报告:“公子,走了,袁否小儿带着骑兵走了!” “走了么?”范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又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范二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小人看得真真的。” “好,好极!”范建狠狠击节,狞笑着说道,“袁否小儿,你死期至矣!” 说完,范建又吩咐范二:“范二,即刻集合府上所有家兵,随我去北关!” “诺!”范二轰然应喏,屁颠屁颠的领命去了。 (分割线) 居巢北关。 袁否亲率骑兵,从北关出城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北关守军已经松懈下来,大多靠着城墙睡着了。 范建带着两百家兵赶到北门关时,只见城关上的袁军都已经睡熟,就连城墙下守夜的哨卒都在打磕睡。 而且巡逻队也已经走远。 范建再扭头看,城门两侧便是军营。 到了夜间,除了值守的哨卒、巡卒,其余士卒都会在军营里休息。 眼下,绝大多数袁军将士都还在睡梦之中,只要趁这个时候把他们干掉,居巢北关就是他们的了! 范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舔了舔舌头,范建正要下令动手时,一声断喝骤然间从右侧响起:“什么人?你们深夜到这里做甚?” 范建猛回头。却看到刘威阴沉着脸,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在刘威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甲兵,手按刀柄,气气腾腾的样子。 范建不由得猛吃了一惊,赶紧在脸上堆起笑容,谄声说:“刘兄。小弟这不是怕你夜间值守太辛苦,特地过来陪你喝酒解闷儿。” 刘威冷然道:“喝酒解闷用得着这么多人?” 范建呃一声,赶紧解释:“不是。小弟不是怕兄长手底下的儿郎累着,所以特地带了府上的家兵过来顶替他们,还带了不少美酒过来,刘兄手下的儿郎只管喝酒。值守的事就交给小弟的奴仆。刘兄放心,保管误不了事儿。” “原来是这。”刘威的表情缓和下来,说,“难得你有这份心,谢了。” “谢啥,呵,你我兄弟,用不着客气。”刘威回头一挥手。随行的家兵便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十坛水酒抬了上来。 刘威也回头喝道:“弟兄们,喝酒了!” 刘威吼这一嗓子。从城门甬道里、大街两侧的小巷子里,还有军营里便呼喇喇的涌出近千甲兵,而且一个个全都拎着刀,满脸的杀气。 这一下,范建就是白痴也发现不对了,转过身就想要跑。 只可惜,这时候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突然出现的近千甲兵就已经蜂拥而上,刀光闪烁间,范氏府上的两百家兵便纷纷倒下。 只片刻,范氏的两百家兵便死个干净,就剩下范建一人。 数十名袁军甲士逼上来,用几十枝长矛抵住了范建全身。 范建拎着刀,两股战战,有心想要跟袁军殊死一博,以保全他最后的尊严,遗憾的是,他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拎在手里的环首刀重不过十数斤重,却仿佛有千斤之重,根本举不起来。 “范建,你们范氏欲勾结孙氏献城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范建有些懵然的回过头,却看到袁否在徐盛、刘晔的簇拥下从军营里出来。 “袁否?你,你,你你……”范建手指着袁否,震惊得已经无法说出话来,袁否不是已经率军出城了么,怎么还在城内?这怎么可能? 袁否说:“范建,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还在城内?” 范建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不过一低头却看到抵在咽喉上的长矛,便不敢造次。 袁否嘿嘿一笑,冷然道:“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父子的阴谋早就被我识破了,所谓的截敌粮道,不过是个陷阱,引诱孙策、周瑜入榖的陷阱!” “陷阱?”范建茫然道,“这只是一个诱敌的陷阱么?” “没错,这只是个陷阱。”袁否道,“范建你听好了,我袁否不想把事做绝,仍愿意给你们范氏一条活路,只要你能配合我把这出戏唱好,我不但能够饶你们范氏满门,还重重有赏,你,可愿意否?” 范建一时没有吭声,脸上的神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袁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说:“你放心,范太公和府上的人,在下不会动,不过要是时间拖久了,嘿嘿,那我可不敢保证手下的将士会做出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范长公子,可千万不要错机机会。” 这时候,抵住范建全身的几十枝长矛也撤了下去。 范建只是略一思忖,便立刻翻身跪倒,以头触地:“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你且过来。”袁否大笑两声,招手示意范建过去。 (分割线) 北关外,五千江东精兵正趁着夜幕的掩护,悄然逼近。 由于袁否出城的时辰定在三更,所以江东军直到四更过才堪堪到来。 江东军抵近北关时,发现北关城头上一片死寂,不过戒备却是甚严,每隔十步便布有一道岗哨,每隔五十步便燃起一堆篝火。 孙策回头看了周瑜一眼,喝道:“打起火把!” 孙策一声令下,江东军便纷纷燃亮了手中火把。 双方约定举火为号,江东军在城外打起火把,城内的范氏家兵就会打开城门,放江东大军进城。 (分割线) 城外骤然亮起火光,关上袁军立刻被惊动了。 躲在敌楼中的袁否一下被惊醒,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孙策! 只见通明的火光中,孙策身披一身鎏金铠甲,很是容易辩认。 “孙策!”袁否低喝一声,眸子里便立刻流露出慑人的精芒。 “周瑜!周瑜居然也来了!”站在袁否旁边的刘晔也低叫出声。 袁否闻声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孙策旁边还有一骑,却披着一身亮银甲胄,外加白色的大氅,也很容易辩认,虽然相隔有些远,看不清此人长相,但从他的披挂,再加上就在孙策身边,想必就是周瑜了。 好好好,竟连周瑜也来了! 袁否顿时大喜过望,周瑜竟也来了! 太好了,一并解决了孙策还有周瑜,大事可期矣! (分割线) 看到城外燃起火把,范建便立刻按照约定,从敌楼之中显出身来,扶着垛堞往下探视,一边问道:“城外莫非孙郎乎?” 孙策打马上前,朗声道:“然,孙策在此。” 范建便当即下令:“放下吊桥,绞起千斤闸,快!” 很快,城关上便传来了机括转动的嘎嘎声,高悬的吊桥便一点点降了下来,原本紧闭的千斤闸也一点点的绞起来,露出了黑黝黝的城门通道,居巢是小城,四座门都没有加建瓮城,所以透过城门甬道,可以直接看清城内的情形。 只见,城内的袁军正忙着搬走塞门刀车以及拒马鹿角。 稍顷,范建便从城关下来,领着四五十名范氏家兵跑出来迎接孙策,范建还很殷勤的牵住了孙策的马缰。 孙策也没有矫情,当时就要打马进城。 “主公且慢!”老将程普却打马上前,拉住孙策的马缰,沉声说道,“主公,需防有诈,还是由老臣先率军入内,一探究竟。” 范建心下惊骇无比,忙道:“老将军多虑了,此间无诈。” “你说无诈便无诈?”程普对范建就没那么客气,吼道,“袁否小儿狡诈无比,焉知他就不会瞒着你们父子设下陷阱?”(未完待续。。) ps:新书上架,求推荐,求月票,求评价,求打赏,各种求,跪求。 第116章斩杀周瑜 “你说无诈便无诈?”程普对范建就没那么客气,斥道,“袁否小儿狡诈无比,焉知他就不会瞒着你们父子设下陷阱?” 程普其实还有句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焉知你们范氏父子就是真降,焉知你们不是在跟袁否合谋演诈降计? 对于范氏父子,程普是不信任的。 出征前,程普出于谨慎,也曾再三劝阻孙策和周瑜不要轻身犯险,但周瑜身为统帅,率军亲至也就罢了,让程普苦恼的是,孙策现在明明已经不再是统帅了,他都已经把大军交给周瑜统帅了,却非要跟周瑜一道进城。 范建便赶紧低下头,讷讷不敢做声。 范建知道这种时候,多说多错,所以最好还是闭紧嘴巴。 好在这个时候孙策却出来说了:“程老将军多虑了,范氏还是可信赖的。” 旁边周瑜也劝程普:“程老将军,袁否小儿虽然狡诈无比,不过此时他却已经率领骑兵外出,城内当无危险了,尽可放心入城。” 说完,周瑜和孙策便不顾程普劝阻,策马入城。 程普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孙策和周瑜今晚有些怪怪的,可具体哪里奇怪,他一下却又说不上来,眼见得孙策和周瑜两人已经上了吊桥,程普无奈,只得赶紧催马跟上两人,又命随军出征的长子程咨引军守住吊桥。 程咨虽然不解父亲为什么要他守住吊桥,却也不敢抗命。当下率领本部一屯军兵守住了北关吊桥。 (分割线) 敌楼之上,斗室之中。 看到孙策、周瑜策马上了吊桥,袁否的心跳骤然间加速。 自从龙亢弑袁术之后。袁否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紧张了。 可是这一刻,袁否却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怦怦狂跳的心脏也几乎要从胸腔里面蹦将出来! 实在太紧张,太刺激了! 底下什么人?那可是孙策和周瑜,是周瑜啊! 周瑜什么人?那可是整个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绝世统帅! 这可不是什么猛将、勇将,或者骁将,也不是像张辽、马超那样的大将。而是统帅,统帅万军的统帅啊!整个汉末三国时期,够资格称为统帅的。也不过廖廖几人,除了曹操、周瑜,也就诸葛亮、司马懿还有陆逊了。 曹操的战绩是官渡之战,而周瑜的战绩却是赤壁之战! 单以战绩而论。周瑜的成就完全不在曹操之下。只是曹操灭了许多诸侯,所以才排在了周瑜之上。 这样一个人物,要想在战场之上将其击败,谈何容易? 然而,现在,周瑜却一头撞进了他袁否设下的陷阱里! 这也就是说,他周瑜的生死却捏在了他袁否的手上了! 只等待会伏兵四出,周瑜就极有可能战死在居巢北关! 哈哈。从此之后,汉末乱世再没周瑜。只有他袁否了! 想到激动处,袁否竟然感觉到了尿意,亢奋,他实在是太亢奋了! 袁否掐着时间,确定孙策和周瑜已通过城门甬道进入城内,便立刻冲出敌楼,对着城头上的袁军嘶声大吼:“动手,快动手,放下千斤闸,绞起吊桥,各军齐出,杀敌,斩杀孙策和周瑜小儿,斩杀周瑜,斩杀周瑜……” 夜空下,袁否的怒吼犹如雄狮咆哮,一下传遍城关上下。 下一刻,埋伏在城内各个阴暗角落里的伏兵便蜂拥而出。 冒充范氏家兵守在城头上的袁军也立刻转动机括,准备绞起吊桥,在绞起吊桥的同时再降下千斤闸,打算给进城的江东军来个关门打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就把江东军给震得懵了。 周瑜纵然用兵如神,此时此刻却也不免慌了心神。 还是吊桥之上的程咨反应最快,袁否才刚吼出声,程咨便当机立断,刷刷两刀就斩断吊桥绞索,关上守军想要绞起吊桥的企图便一下落了空。 程咨两刀斩断吊桥绞索,再策马径直冲向城门口。 不过这个时候,千斤闸已经在嘎吱声中落了下来。 时机稍纵即逝,程咨当即翻身下马,再仆地往前一滚就来到千斤闸下,等程咨再从地上跪坐起身时,千斤闸已经落下,正好压在了程咨肩上。 好个程咨,生死关头虎吼一声,竟奇迹般的扛着千斤闸立了起来! 程咨再通过城门甬道往城内看,只见进城的百余名江东军却已经挤成一团,孙策、周瑜被部曲护在了中间,袁军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向江东军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投矛更是雨点似的从城头攒落下来,江东军死伤惨重。 程咨急了,放声高喊:“父亲,主公,快撤!” 听到程咨的高喊声,城内已经慌做一团的江东军这才如梦方醒,程普赶紧护着孙策和周瑜往城门急退,可这个时候,关上的守军却纷纷从女墙后面探出身,将磨盘大的巨石不要命的砸下来,片刻之间便几乎塞断城门入口。 程普急令身后的亲军护卫去搬开巨石。 可是,才搬了几块石头,大量的投矛便从城关上面攒落下来。 为了猎杀周瑜还有孙策,袁否也是拼了,暗中搜集了所有长矛,给城关上面的袁军当成投矛来用,他是存心要孙策和周瑜的命啊。 乱军之中,袁否自己也抓了一枝长矛,奋力往下掷。 袁否一边掷矛,一边还大声高喊:“不要走了孙策,斩杀周瑜!” 袁否的低频嗓音犹如雄狮的咆哮,瞬间传遍了城关。听到袁否的咆哮,四周猛攻的袁军甲士还有原本守在城关上的袁军甲士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跟着长嗥。然后向着困作一团的江东军发起了潮水般的猛攻。 乱战之中,也不知道哪个袁军甲士一投矛掷下,正中周瑜的背心,周瑜便立刻惨叫了一声,倒栽马下。 “周瑜死了!” “周瑜死了!” “周瑜死了!” 袁否在关上看得正切,立刻兴奋的大叫起来。 看到周瑜翻身落马,程普和一众将东军将士却是肝胆俱裂。 “都督!” “保护都督!” “快把都督救回来!” 程普当即率领十数名精兵冲上前。试图救回周瑜。 然而,城关上的袁军又岂会让他们如愿?抓起一支又一支长矛,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城关下掷下来。程普身边的甲兵便开始急剧减少。 眨眼之间,程普身边就已经只剩十数人,他自己也被一支长矛贯穿了臂甲,好在伤势并不要严重。但是程普也很无奈的发现。若再往前的话,不仅他必死无疑,就是他身后的这十几名精兵也一个别想活。 更加可怕的是,孙策也逃不出去! 无奈,程普只能放弃救回周瑜的想法。 好在,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还是清理出了一条通道。 “主公,快走!”程普舞动长刀。连连挡开从城头攒落的长矛。 孙策勒转马头,顾不上周瑜死活。仓皇遁入了城门甬道,孙策既走,程普和最后剩下的数十名江东军也就再无心恋战了,当下纷纷窜入城门甬道逃命。 程咨放过了程普和幸存的江东兵,正要放下千斤闸转身退走时,却是晚了,袁军甲兵早已经咬着江东军屁股追进了甬道,寒光一闪,几枝投矛便呼啸而至,可怜程咨因为扛着千斤闸根本没法躲闪,一下就被六七枝投矛,同时洞穿。 (分割线) 城关之上。 看到孙策遁入城门甬道,袁否一下急了。 虽说斩杀了周瑜,可要是让孙策给跑了,袁否就仍没机会入主江东。 当下袁否从过道内侧跑到外侧,然后手扶着垛堞高喊:“斩杀孙策,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 城关上的袁军也蜂拥到过道外侧的垛堞后面,捡起长矛奋力往下掷,而且下掷方位全集中在城门出口,在这狭窄区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矛落如雨,够狠! 不过这个时候,城外的江东大军也反应过来,蜂拥而上,接应孙策。 尽管江东军的弓弩大多被沤坏,可江东军还是尽可能的调集了百多具弓弩,对着城头密集发射,城头的袁军猝不及防,不少人中箭,惨叫着摔跌城下,既便不死,也被拥挤在城墙下的江东军给乱刀分尸了。 袁否却毫无畏惧,依然手扶着垛堞大喊大叫。 吓得徐盛赶紧扛着一具大橹挡在袁否的面前。 袁否无视从城下攒射上来的箭矢,将脑袋探出垛堞,死死盯住城门的出口,待穿着鎏金甲的孙策冲出来,便立刻高喊道:“穿鎏金甲的是孙策,穿鎏金甲的是孙策,不要走了孙策,射杀孙策,射杀孙策……” 此时,城头和城外都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 亮如白昼的火光之中,孙策身上的鎏金甲很是醒目。 看到孙策骑着马从城门出口出来,城头的袁军甲兵便立刻排山倒海高喊起来,一边大声欢呼,一边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矛掷向孙策。 蜂拥而来的江东军纷纷举起盾牌,拼命的遮护孙策。 然而,还是没有护住,说时迟那时快,孙策就被好几枝长矛同时贯穿了身体,然后从马背上一头倒栽了下来。 看到孙策落马,城头上顿时暴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袁否也一下跳起身来,由于重心不稳,还险些乐极生悲一头摔出墙外,幸好徐盛眼疾手快,一把给拉了回来。(未完待续。。) 第117章诈死 看到孙策翻身坠马,城头上欢声雷动,而城外的江东军却是哀鸿遍野。 “主公,主公!”程普、韩当、蒋钦、潘璋、董袭诸将更是肝胆俱裂,赶紧抢上前来将孙策给救起,然后仓皇后撤。 到了这个份上,江东军已然军心大乱。 众将护着孙策远离城墙,再定睛看时,只见孙策胸前腹部被六枝长矛贯体而过,整个人血流如注,早已昏迷不醒了。 “主公哪!”看到孙策这样子,程普、韩当顿时老泪纵横。 眼前的这一幕,与当初孙坚中了黄祖军埋伏,被射杀时何其相像? 完全想象不到,孙坚、孙策父子骄雄,竟落得这么个相同的下场! “主公,主公,主公哪!”程普、韩当老泪纵横,其余蒋钦、潘璋、董袭诸将也纷纷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程普、韩当他们这一哭,城外的江东军更加乱了。 江东军军心大乱,阵脚大乱,这简直是天赐战机! 袁否在城头上看得真切,立刻大吼道:“快快快,快绞起千斤闸。” 袁否一边命令城头的甲兵绞起千斤闸,一边又回头对徐盛大吼道:“文向,快,快令骁骑部集结,随我出城追杀江东军,随我杀江东军一个片甲不留!哈哈,我今天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我要孙氏片甲不得回江东!” “诺!”徐盛轰然应喏,匆匆跑下城头集结骑兵去了。 刘晔却皱着眉头走过来。小声劝道:“公子,追击还需谨慎哪。” 不知道为什么,刘晔始终觉得。今天这一战,赢得太轻松太顺利了。 “谨慎?现在周瑜已死,孙策重伤,江东军根本已经无心恋战,江东军根本就已经阵脚大乱了,哪里还用得着谨慎?”袁否却哈哈大笑,又握拳大吼说。“如此天赐良机,我们若是错过了,那是要遭天谴的。子扬岂不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乎?” 刘晔道:“问题是,在下总觉得今天一战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 袁否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令范氏为内应献城的,原本就是周瑜。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哈哈,周瑜有人所不及之智,这回却被他自己给玩死了!” 刘晔默然无语,理是这么个理,可他内心总是有些隐隐不安。 见刘晔依然在怀疑,袁否无奈,当下命甲士去城下取了周瑜尸首上来,然后指着周瑜的尸首说道:“子扬。周瑜尸身在此,你难道还不相信?” 刘晔对着周瑜的尸身仔细打量。发现周瑜虽浑身是血,可仍能够认出,这个人长得可谓十分俊俏,周瑜四年前曾当过居巢县的县长,刘晔还曾经来拜访过他,对周瑜的容貌依稀还有些印象,发现此人应当就是周瑜。 (分割线) 真的便是周瑜?当然不是! 这时候,周瑜、孙策还有吕蒙正站在北关外的一座小山上眺望。 而在三人身后的山谷之中,朱然、陈武率八千精兵正严阵以待。 听到败退城外的江东军高喊主公,哀鸿遍野,孙策和周瑜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好个袁否,还真是狡诈至极呀,截我粮道原来只是虚晃一枪,真正意图却是利用范氏父子来设局,诱我和伯符入榖,原来范氏父子早在袁否的算计之中!”周瑜回头看了吕蒙一眼,又说,“这次要不是子明,我和伯符说不定就真就被袁否所害。” 孙策也是不无后怕的说道:“公谨所言极是,要不是子明提议,挑选两个相貌与你我相似之人引军入城,防患于未然,说不定今日真可能成为你我之忌日。”说完,孙策又回头对吕蒙说道,“子明,你随公谨研习兵法,长进不小哪。” 周瑜也笑说:“假以时日,子明的成就当不在我之下。” “主公和都督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吕蒙连忙说道,“在下不过是愚者千虑,方有一得,而都督却是智者千虑,方才有一失,两者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周瑜哈哈一笑,又对孙策说:“主公,我军败兵过来了,我们下去迎一迎他们吧,程老将军他们可被咱们骗惨了,总得向他们道个歉吧?” 孙策欣然应允,当下跟周瑜、吕蒙寻路下山。 (分割线) 再说程普、韩当诸将护着昏迷不醒的孙策,一路往赤松岗而回。 孙策重伤,而且伤势十分之沉重,既便救回大营,多半也无救。 程普已经在和韩当商量善后事宜,孙策一死,就必须尽快的扶立新主,好在公子权虽然年幼,却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成长潜力,应该是个理想人选,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刚刚平定不久的会稽、豫章二郡,还有山越部众。 程普和韩当真是忠心耿耿,对孙氏真是忠诚到骨子里。 然而走没多远,便看到两骑迎面拦住去路,程普担心孙策安危,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赤松岗大营去,此时看到有人敢挡路,顿时间勃然大怒,然而,当程普舞刀想要斩杀挡路之人时,抬头一看却猛然间愣住了。 “这这这……”程普看着挡住去路的两骑,彻底傻眼了。 程普身后,韩当、蒋钦、潘璋诸将也傻了,这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挡住大军去路的竟然就是孙策,周瑜这两人! 都督不是已经阵亡了么?而且尸身都失落在了居巢城内。 还有主公,主公不是身中六矛,此刻正昏迷不醒卧在马背上呢么?怎么,怎么还有一个都督,还有一个主公?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普诸将看看挡住去路的孙策,还有周瑜,再扭头看看昏迷不醒、卧在马背上的另一个孙策,傻了,彻底傻了。 挡住去路的那个周瑜却微笑笑,说道:“程老将军,韩老将军,还有诸位将军,你们还愣着干吗?赶紧哭啊,快哭,大声哭出来,哭声一定要大到能让袁军都能听着,快,诸位将军快哭,再让将士们都哭,大家快点儿哭!” 孙策也道:“这是公谨设下的诈死计,你们就当我死了,快哭!” 程普诸将这才如梦方醒,知道刚才死在居巢城内的周瑜,还有马背上昏迷不醒的孙策都是冒牌货,眼前站着的都督还有主公才是真正的都督和主公,难怪此前出兵时,程普总觉得主公和都督有些怪怪的,敢情是俩冒牌货。 当下程普、韩当诸将便拜倒在地,哭天抢地的嚎啕起来。 “主公啊,主公你怎么就死了啊?” “主公啊,可让我有何颜面去见老主公啊。” “主公啊,你死了末将也不活了,主公慢走,潘璋来也!” “潘璋将军,不可自寻短见,万不可自寻短见哪!” 霎那之间,逃出还不到三里地的江东军越发乱了。 (分割线) 江东军的嚎啕大哭立刻就惊动了城头的袁军甲兵,袁否和刘晔也被惊动了。 袁否走到过道外侧,扶着垛堞一边往外看,一边狞笑说:“听这哭的动静,孙策多半是死了!哈,这可真是天助我,天助我袁氏!” 刘晔也是瞠目结舌,难道孙策也死了? 那今天这一战的收获也未免太大了吧? 周瑜阵亡,孙策亦死,江东军不完了? 周瑜和孙策真要同时阵亡,公子再率骁骑一冲,赤松岗大营内的两万多江东残兵转眼就会兵败如山倒,这两万多大军一失,江东四郡岂不是全空了?届时,公子再引军渡江,当可效法孙策故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定江东。 真要这样,还费尽心思去冀州做什么? 说话之间,徐盛已经带着八百骁骑集结城下。 子夜时分,袁否率八百骁骑从北关悄然出城,然后并没有走远,往东走了不到十里便又悄然折回,从东关回了居巢城。 当下袁否匆匆下了城关,又从徐盛的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锃。”清越的金属磨擦声中,袁否缓缓抽出环首刀高举过顶。 随着袁否环首刀的出鞘,八百骁骑的注意力便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袁否迎着八百骁骑灼热的目光,狞笑着说道:“骁骑部的儿郎们,你们都看见了,周瑜已死,孙策已亡,江东军已经完了,他们已经阵亡大乱了!现在的江东大军,就像是被男人剥光了衣服的小娘,就等着我们去干了!哈哈!” 听了袁否这话,八百骁骑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大战当前,已经不适合再长篇大论,袁否简单煽了两句便不再多说什么废话,将环首刀往前虚虚一引,再引吭长嗥:“骁骑部,突击……” “风!” “风!” “风!” 八百骁骑跟着长嗥三声,然后追随袁否马后,汹涌出了城门,在北关外稍稍集结后,便拉开整齐的横阵,开始冲锋。(未完待续。。) 第118章狡诈 江东军原本就在北关外燃起了几十堆大型篝火,再加上骁骑部出城追杀,每个将士手里都举着火把,所以数里外的江东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甚至还可以看清楚冲锋在队列最前面的袁否,因为袁否跟周瑜一样披一袭亮银甲胄! 看到袁否亲率骑军追出来,江东军立刻就慌了。 “不好了,袁军追上来了,快跑啊,大伙快跑。” “大家快跑,袁否小儿亲率骑兵追杀我们来了。” “袁否小儿,该死的,竟是袁否小儿亲自领军!” “完了完了,这下我们全完了,袁否小儿来了!” 除了程普、韩当、蒋钦、董袭诸将以及少数将士以外,随孙策、周瑜前来偷城的绝大多数江东军将士都不知道真相,还道周瑜和孙策都真的死了,此刻看到袁否亲率袁军铁骑追出城外,这些江东将士一下就慌了神。 再是老兵,在这样的绝境之中,也绝无可能保持镇定。 将是兵魂,主公和都督都死了,江东军又怎可能不慌? 更何况袁否现在,在江东将士心目当中也堪称是凶名昭著了。 毕竟,太史慈败在了袁否手下,孙策败在了袁否手下,现在,就连用兵如神的都督周瑜也死在了袁否的手里,放眼整个江东还有谁人能是袁否的对手?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现在江东军听到袁否的名字,很有些闻风丧胆的意思了。 绝望情绪笼罩之下。甚至有江东兵直接扔掉兵器、跪地请降! 尼妹,左右跑不掉,索性就不跑了。老子原本就是跟袁氏的。 雷鸣般的铁蹄声中,袁军的八百骁骑潮水般杀到,江东军只有两条腿,又哪里跑得过全速冲刺的战马? 一场屠杀,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哈!”袁否低喝一声,引刀下劈。 “沙!”锋利的环首刀一下就从一个江东兵的颈项上划过,由于战马极速冲刺形成的强大动能。袁否甚至没有怎么发力,就一刀将那个江东兵的脑袋斩了下来,血光崩溅。眉目狰狞的头颅一下高高的抛飞到空中。 不过,环首刀在划过那个江东兵的颈项之后,却又砍中了一颗碗口粗细的松树,锋利的刀刃一下就深深的楔入树身之中。却没能够将整颗松树给砍断。巨大的反震力便从环首刀上倒卷而回,险些将袁否从马背上拽下来。 这过程中,战马却没有片刻的停顿。 霎那之间,狂奔的战马就连续撞翻了六七个江东兵。 袁否拔出备用的短剑,再次扬起,锁定前方一个亡命狂奔的江东兵。 那个江东兵却仿佛长了背后眼似的,在这个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竟突然团身。再纵身一个前扑,袁否斩下的这一剑便斩了个空。 一剑落空。袁否便不再理会那个侥幸躲过一劫的江东兵,因为战马早已带着往前冲出了十几步远,同时又连续撞翻好几个江东兵,有个倒霉的家伙,更是被袁否胯下的战马一蹄踏下生生踩碎了脑袋。 从始至终,袁否竟然没有遇到一个肯转身反抗的江东兵。 袁否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才是兵败如山倒,这就是啊! 战事太过顺利,胜利到来的太容易,容易到让人不敢相信。 没有任何理由,袁否心里忽然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吁……”心念急转之间,袁否便一下勒紧了手中的马缰。 胯下战马吃痛,立刻昂首悲嘶一声,然后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凌空猛然踢腾几下,再重重顿地时,已经止住了前冲之势。 下一霎那,袁否便高高的扬起右手。 看到袁否扬起右手,尾随袁否身后的骁骑将士便也纷纷跟着勒马止步,尽管他们刚刚杀到性头上,但是公子的军令他们却是断然不敢违抗的,徐盛在日常训练中,持之以恒的向他们灌输的一个观念就是:唯公子马首是瞻! 公子向前,所有骁骑便拼死向前。 公子停步,所有骁骑便立刻止步。 公子后退,所有骁骑就必须后退! “吁吁吁……” “喝喝喝……” “啧啧啧……” 各种不停的口令声霎时交织成一片,不同的骑兵,不同的战马,在常年累月的人马共处中形成了他们各自的交流方式以及口令。 狂飙的战马,杀得性起的骑兵,由极动到极静,而且发生在瞬息之间,这场面就难免有些混乱,不少骑兵甚至还撞在一起,互相挤成一团。 要知道这毕竟是八百骑兵,而不是八百个步兵。 骁骑部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堪称是精锐。 徐盛始终不疾不徐的跟在袁否身边,这时候便上前问:“公子,怎么不追了?” 袁否摇摇头,没有吭声,一双大眼睛却在四周黝暗的山野中胡乱的搜索,仿佛要从这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找出一些什么东西来,甚至,在眼睛搜索的同时,袁否居然还用鼻子嗅了两下,搞得好像猎犬似的,能够从气味中嗅出危险。 袁否当然是在故弄玄虚,他就是想找个借口说服自己。 因为,心中涌起的那股莫名的不安正变得越发的浓烈。 “不对,味道有些不对!”袁否越发起劲的耸动着鼻子,分辩着空气中传送来的根本分辩不清是青草味、血腥味、烂泥味还是马粪味的古怪气味,煞有介事的说,“杀气,我嗅到了杀气,有埋伏,前方有江东军的埋伏!” “有埋伏?”徐盛瞠目结舌,说道,“不能吧?” 邬思良等几个军侯、屯长闻言也都是面面相觑,周瑜已死,孙策已亡,江东军都已经溃败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埋伏?难道,江东军除了孙策和周瑜外,还有一个主将?而且这个主将敢拿周瑜和孙策当作诱饵? 邬思良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有谁胆敢这么做? 难不成,死了多年的孙坚又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分割线) 看到追杀江东军正杀得兴起的袁军突然之间停下,不再追杀了,正站在小山岗下观战的孙策还有周瑜便有些傻眼。 “怎么了?”孙策两眼圆睁,怒道,“怎么不追了?” 孙策的确有生气的理由,这次诈败,他可是下了血本的! 刚刚袁军铁骑只追杀了不到二里路,江东军连死带降,再加上被居巢北关的伤亡,少说也超过了一千人!这伤亡数字几乎与此前攻城半个月的阵亡数字持平,如此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引诱袁否小儿入榖! 可是这都到门口了,袁否小儿却忽然停下不往前走了? 杀千刀的袁否小儿,他在搞什么啊?怎么就不追了呢? 周瑜原本还言笑靥靥的在跟吕蒙讲解请君入瓮的计策,可是看到这一幕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顷之间消失不见了,一双修长的剑眉也深深蹙成一团。 “追啊,再追啊!”吕蒙更是急得双拳紧握,低吼道,“再往前两百步就行,不,只要再往前一百步就足够了,只要一百步,追啊,快往前追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缓慢的流逝,只是几个呼息,可在孙策、周瑜还有吕蒙的感觉之中,却仿佛过了几个时辰般漫长。 看到山下的袁军骑兵仍然没有追的意思,孙策终于沉不住气了。 当下孙策对周瑜说:“要不发动伏兵吧?虽说袁军还没有完全进入伏击圈,但是袁否小儿却已经进入强弩的射程之内,若百弩齐发,没准也可以将袁否小儿射杀当场,只要能射杀袁否小儿,这仗我们就赢定了。” 周瑜却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不,这么远的距离,已经接近强弩的极限射程,既便是居高临下往下射击,射程的增加也是非常有限,距离还是有些远了,这么远的距离,怕是很难以射杀袁否小儿,还是再等等。” 吕蒙却急得不行,急声说:“都督,再等袁否小儿就跑了。” “你懂什么?”周瑜对孙策客气,对吕蒙却是不会客气,疾言厉色的训斥道,“孙子兵法上是怎么说的?用兵之道,当难知如阴、动如雷霆,不仅用兵如此,用计亦然,做任何事都要这样,不发则已,一发就必须致人于死地!” 吕蒙唯唯喏喏,不敢再说。 (分割线) 其实,急的并不只是吕蒙。 看到江东败兵越跑越远,徐盛也有些急了,说:“公子,再不追江东军就跑远了。” “不急,江东军跑不远!”袁否终于有了计较,沉声说,“传令下去,后队改前队,徐徐后撤,收兵回城!” 徐盛闻言愕然,他万没有想到袁否竟下令撤兵。 聚集过来的几个军侯、屯长也是瞠目结舌,这时候撤兵? 袁否却冷然说:“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二遍么?” 徐盛连忙应道:“领命!” (分割线) 袁军骑兵的动向又岂能瞒过山上孙策、周瑜的眼睛? “公谨,袁否小儿要跑!”孙策急了,“赶紧动手,要不然就真晚了!” 周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次诈死诱敌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就是打破头也想不出来哪里出现了问题,竟然让袁否小儿给识破了。 不过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提前动手。 当下周瑜回头,对吕蒙说:“子明,发令!”(未完待续。。) 第119章小胜 周瑜回头,对吕蒙说:“子明,发令。” 吕蒙立刻挽开足有五石挽力的铁胎弓,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巨型火箭扣于弦上。 五石挽力,换算成后世的标准,那就是将近三百斤的挽力,一般人真挽不开。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武将来说,五石挽力不过是稀松平常,因为锻体的缘故,古代武将的体魄要远远胜过现代人。 三国时代,能挽开七石强弓的武将比比皆是。 像太史慈、赵云、吕布这样的神射手,更能挽开九石强弓! 还有西汉名将李广,也能挽开九石弓,竟能将箭射入石中! 吕蒙挽弓五石强弓,再由亲兵打着火镰引燃了箭头上用油浸过的麻布团,吕蒙再将弓斜举上天,一下松开弓弦。 只听咻的一声尖啸,火箭便呼啸升空。 伴随着火箭的升空,原本埋伏在两侧山梁之上的江东军便立刻燃起火把,一窝蜂似的冲下山来,一百多具大弩,也纷纷推了出来。 (分割线) 看到左右山梁上一下冒出来的江东伏兵,八百袁军骁骑一下就傻了。 袁否更是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尼妹的,还真的有伏兵?该死的周瑜小儿! 袁否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假模假式诈一下,如果没伏兵的话,顶多后撤一里,袁否还是要带着八百骁骑继续追杀的,而且会一直追杀到赤松岗江东大营。将大营内的江东军也一并打垮,为他日平定江东扫清障碍。 袁否也不怕江东败兵逃远,毕竟骑兵的马快。江东败兵仅凭借两条腿,再能跑又能跑得了多远呢,你说是吧? 然而,袁否万没想到,江东军真有埋伏,竟然真有埋伏! “撤,撤撤撤。快撤!”这下,袁否直接也不再矜持了,赶紧跑吧。 然而下一霎那。刺耳的尖啸声忽然从左右两侧的山梁上,呼啸而下。 “强弩,强弩!”徐盛背上的汗毛一下就猛然竖了起来,这是强弩。需要依靠机括才能张开的强弩。射程可以达到五百步,而且射出的是跟长矛一样粗的大箭,徐盛一边策马挡在袁否的跟前,一边厉声高吼,“快,保护公子,保护公子!” 只不过,这时候再想结成密集阵保护袁否。却有些晚了。 因为骑兵之间间隔太大,要想聚集起来可不像步兵那么容易。 喊话间。上百枝大箭就已经破开虚空,毒蛇般射到袁军阵前。 只不过,四百步的距离对于强弩来说却终究有些远了,射程是没有问题,但准度就很难让人恭维了,套用后世的术语,圆概率误差大到惊人,再加上操作上的偏差,一百多支大箭覆盖面积竟超过方圆五十步,射向袁否的也就两三支大箭。 但袁否也真有够倒霉的,射向他的三枝箭,两支射中了他的战马,另一支却是直接命中了他的左肩,这次又是左肩,多灾多难的左肩。 袁否只感到左肩膀一麻,然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马背上带飞,带着在空中往后倒飞出去足有十几步远,再重重摔落在地。 “公子!”徐盛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万幸的是,等徐盛冲上前来将袁否救起时,才发现袁否只是被强弩射出的大箭射穿了肩甲,然后带飞,却没有射中要害! 袁否只是摔得有些晕晕乎乎,却没有大碍。 徐盛让出了自己的战马,将袁否扶上马背,然后牵着马缰,护着袁否撤退。 袁否一跑,袁军骁骑便也纷纷跟着掉头逃跑,转眼之间,袁军就跑得远了。 江东军虽拼死追赶,可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再加上原本就相距甚远,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军逃进城。 好在,江东军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把之前被袁军迫降的那些江东军抢了回来,因为袁军跑得太急,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战马,根本就带不走这些降卒,只不过,这些江东降卒在被抢回去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命运恐怕就不那么美妙了。 (分割线) 半刻钟后,袁否就好整以暇的坐在了行辕偏厅上。 华佗已经给袁否清理完伤口,这会正给袁否包扎。 一边包扎,华佗一边埋怨说:“公子,小人再叮嘱你最后一遍,你这箭疮未愈,真的不能妄动刀兵了,否则,一旦箭疮再次崩裂,后果将不堪设想。” “知道了,知道了,华侍医尽管放心。”袁否没口的答应。 袁否知道华佗不是在吓唬他,因为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是很可怕的,而反复受伤的伤口则尤其容易感染,孙策打猎遇刺,其实并没有被射中要害,且箭上无毒,可他最后却死了,为什么?就因为伤口感染! 不过,袁否现在根本没心思关心自己的伤口。 送走华佗,袁否便起身向刘晔赔礼道歉,说:“子扬,我不听你劝阻,执意追杀江东败兵,方有今日之失,害得自己受伤不说,还折了十几个骑兵将士,此时思及,当真是追悔莫及,不过今后,我一定会诚心采纳子扬你的意见。” 刘晔赶紧起身,自责的说道:“公子快别这么快,这事也是在下不对,当初在下要是能够坚持己见就好了,这样公子就不会遇险,那十几个骑兵将士也不会丧命,所以,真要说起来,在下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晔心下有些感慨,心忖公子虽然很会抵赖,有些事明明就是这样的,可他就是死活不肯承认,但是在正事上,公子却是不打半点马虎,是他犯下的错,他就毫不犹豫的承认并勇于检讨,这却比许多诸侯强多了。 据刘晔所知,公子的伯父袁绍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好,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见刘晔心里并无芥蒂,袁否也就不再矫情了,当下又将话题转回到战事上,对刘晔说道,“子扬,关于今夜一战,你有什么看法?” 刘晔沉吟片刻,笃定的说道:“公子,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我们拿范氏父子设下陷阱,意图诱歼江东军于北关,周瑜却没有中计,而且将计就计,反过来拿这件事做局,引诱公子亲率八百骁骑前去追杀,好在公子也没有中计,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否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周瑜他看穿了我们的陷阱?” “定是看穿了。”刘晔叹息说道,“这事在下也是不得其解,令范氏父子为内应献城者,分明是周瑜本人,却并非我们促成,难道周瑜一开始就知道范氏父子已经败露?然后故意利用范氏父子设下这么一个局中之局?” 袁否又问刘晔:“那北关被我军射杀的那个周瑜又做何解释?” 刘晔笃定的说:“那定然是假的,不过一个与周瑜容貌相似的傀儡罢了。” “周瑜是替身?”袁否闻言凛然,使用替身蒙骗敌人,在中国古代的战争之中并不鲜见,甚至就连张飞这个莽夫都曾用替身蒙骗过川中名将严颜。 刘晔点头说道:“不仅死在北关城下的周瑜是个替身,便是与周瑜一起进城受伤的孙策,也定是替身无疑,否则,孙策真要是受了重伤,江东军又哪里还有心思设伏?而且孙策重伤未愈,根本不可能随大军进城,这不符合常理。” 袁否凛然说:“周瑜还真狡诈,竟用替身来骗我们。” 刘晔微微一笑,又说:“好在公子并未上当,周瑜这次使诈,却是赔了替身又折兵,想必此时周瑜和孙策定然十分恼火,呵。“ 袁否闻言也呵呵一笑,这次斗智,却是他小胜了一筹,虽然胜得有些侥幸,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实实在在的胜利,而且这次的对手还是兵家周瑜,这可是周瑜啊,所以这次胜利就尤为难得,也将极大提升袁军的信心。 (分割线) 与此同时,周瑜却正向孙策检讨。 损失了近千精锐,周瑜必须给孙策一个交待,否则,孙策何以服众?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历来就是治军的铁则,周瑜当然也不能例外。 “伯符,这次是我过于想当然了,我没想到损失竟会如此之大,而且,最后还没能将袁军诱入伏击圈,更没能将袁否小儿射杀当场。”周瑜颇为自责的道,“还请伯符割去我的水军都督之职位,给三军将士一个交待。” 孙策却有些不以为然,皱着眉头说道:“公谨,此战之失,罪不在你,完全是因为袁否小儿太过狡诈。” 说到这里,孙策停了一下,然后恨恨的接着说:“我就从未见过比袁否小儿更狡诈的人,都已经到了伏击圈外了,这厮却竟然不往前走了,他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对,他就是狗,一条狡诈赛过狐狸的恶狗!” 周瑜默然,今晚之战,他的设计已经到了极致。 然而袁否,却竟然没中计,周瑜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岔子,如果没有出岔子,那这就只能归结为天意,天不欲灭袁氏,人力却是难以胜天。 不过,总得给阵亡将士一个交待,周瑜又说道:“伯符,处罚终归还是要的” 孙策一想也对,便点头说:“罢,那就降你为楼船校尉,暂行水军都督事。”(未完待续。。) 第120章屠城 商定好了对周瑜的处罚决定,孙策又环顾四周,却看到四周行进的江东将士全都拖提着兵器,一副垂头丧气的消极样子。 显然,今晚的败仗对江东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 事至今日,江东军真的可以说到了山穷水尽了。 孙策又说:“公谨,这场战事还要继续下去吗?” 孙策已经有了退兵的念头,这一仗他不想继续打了。 周瑜却说:“伯符,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这场战事必须继续下去。” 孙策叹了口气,说:“可问题是,能用的计策已经都用了,却均不奏效,眼下我军人困马乏已到极致,更兼攻城器械也是损毁殆尽,奈何?” 周瑜说道:“伯符不必太过担心攻城器械的事,半个月前,我就已经命吕范加紧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这次想必也会随同粮草一并运过来。” 孙策闻言有些讶然的看了周瑜一眼。 半个月前,那就是江东军出征之前。 也就是说,江东军还没有出征,周瑜就已经预料到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让吕范提前打造更多的器械,这时候却真派上用场了。 不过,居巢之战并非更多的攻城器械就能奏效。 孙策又说:“公谨,既便吕范运来更多的攻城器械,只怕也是难以克敌制胜哪。” 周瑜点头,沉声说:“诚然,袁否小儿之狡诈。远超你我想象,老实说我自认为已经足够高看袁否了,可现在。却发现之前还是小觑了他,若是不出奇谋,我军要想攻陷居巢,可以说绝无可能。” “奇谋?”孙策道,“公谨此言何意?” 周瑜微微一笑,说:“依然还是诈死!” “诈死?还是诈死?”孙策以手扶额,苦笑说。“公谨,之前的诈死计已用到极致,也没能骗过袁否。你觉得这次就能骗过袁否?” 周瑜摇头,喟然说:“连如此精妙的诈死计都没能骗过袁否小儿,再设诈死计,只怕是更骗不过袁否。只不过……” 孙策说:“不过什么?” 周瑜说:“不过这次。我要骗的却不是袁否小儿,而是江东将士,或者说,并不是为了骗江东将士,而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报仇雪恨的借口。” “嗯?”孙策讶然说,“骗的是江东将士,公谨此话何意?” 周瑜说:“伯符,仗打到现在这么个份上。江东儿郎已经是筋疲力尽,军心思归。如果不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刺激,重新激发他们斗志,那么这仗不打也罢,所以,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把这场战争继续下去的理由。” 孙策说:“所以你又想到了诈死,你要江东将士替你我复仇?” “不不,这次伯符你却不能诈死,你若诈死,对军心的伤害太大,这次诈死,只能由我一人来诈死。”周瑜摇摇头,眼神慢慢变得冷厉、肃杀,接着以低沉的的语气说,“宣布我的死讯,再打出复仇的旗号,然后屠城!” “屠城?”孙策目光一厉,沉声说,“你是说屠城?” “没错,屠城!”周瑜阴狠的说道,“给予江东儿郎们最大的自由!” 孙策目光深深的看着周瑜,一时间并没有吭声,但他知道周瑜是什么意思了。 所谓屠城,杀人是肯定的,且会杀很多很多人,破城之后,城内的军民百姓能够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因为屠城令下达了之后,江东将士就会杀红眼,到时候就是孙策出面也无法阻止他们行凶,除非是约定的期限到了。 不过屠城,并不只是简单屠城而已。 所谓屠城,除了大肆杀戮,更意味着城内的所有物品都将成为战利品,城内的宅第、店铺、金银财宝,甚至妇女人口,都将成为江东将士们的战利品,只要破城,城内的一切都将成为江东将士的战利品,而且是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显而易见,报仇只是一个借口,周瑜的真正意图却是屠城! 江东健儿当兵打仗图的是什么?除了养家糊口,就是封妻荫子、升官发财。 封妻荫子对于绝大多数底层将士来说太过遥远,所以,从战争中攥取横财,就成了绝大多数底层将士的终极追求,正常情形下,只有打了胜仗斩获了战功,才可能得到奖赏,但是有一种情况却是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屠城! 屠城令下,三军将士将可以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只要是在指定的区域内,你所能够抢掠得到的财物、人口及庄园田产,都将成为你的财富,要是运气好,等到屠城结束时,原本一无所有的大头兵就能成为拥有良田千顷,坐拥娇妻美妻的暴发户! 正因为屠城有这么多的好处,所以,只要孙策下达屠城令,江东军的士气立刻就能变得空前高涨,甚至比战前还要更高!彼时,根本不需要孙策再做任何的战前动员,江东将士就会争先恐后的冲向居巢城,玩命的猛攻。 不过,屠城却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也会伤己。 孙策有些犹豫,要不要听周瑜的,祭出屠城这绝计? 董卓因为在京畿连续屠城,结果招来天下诸侯的并力讨伐,最后惨遭横死。 曹操因为屠城,直到现在都没能洗脱残暴的骂名,许多士子名流说起曹操,都会毫不犹豫的骂他一声奸贼! 他孙策若是也屠了居巢城,会不会也招来骂名呢? “公谨,屠城真的可行吗?”孙策有些无法决断,只能问周瑜。 周瑜说:“伯符,董卓屠城虽然招致天下骂名,可他因此缔造了一支天下无敌的西凉铁骑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既便十八镇关东诸侯协力讨伐,不也是奈何不了董卓?最后要不是吕布见色起意,没准现在董卓仍还在关中作威作福!” 停了下,周瑜又说道:“再说曹操,阉宦之后,不过区区郡守,兵只三千,将不过夏侯、曹姓等廖廖几个本家兄弟,可是在徐州屠城之后,曹操却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中原最强大的诸侯,为何?因为徐州之战,曹操竟用徐州百姓的鲜血浇铸出了一支虎狼之师!” 孙策闻言凛然,周瑜说的无疑是事实,董卓、曹操的实力原本都不算很强,董卓刚刚率军进入洛阳城之时,由于兵力不足,不得已只能采用李儒计策,令军士夜间出城,再在白天大张旗鼓进城,以造成兵多将广的虚假表象。 曹操也是,十八镇诸侯齐讨董卓时,曹操不过三千兵马,还在率军追击董卓之时,中了西凉军的埋伏,三千人被杀得只剩几百人,可是过了没两年,曹操就凭借屠徐州一战名声大噪,不仅麾下兵力大增,曹军的战斗力更是突飞猛进,成了中原最为骁勇善战的军队,打得吕布这无双飞将也是溃不成军! 其余刘岱、桥瑁、张绣之流,更是完全不值一提。 孙策虽对自己麾下的江东军信心十足,但要要说战斗力,他却知道,他的江东军是绝对及不上曹军的。 周瑜又说:“伯符,屠城是把双刃剑,但凡有得选择,我们就绝不会出此下策,但现在我们已经没别的选择了,若此时选择退兵,不仅孙氏名声大损,江东根基恐亦不稳,所以居巢这一战我们必须得赢,而且还得赢得干脆,漂亮,赢得举世皆知!” 孙策终于被说动了,咬牙说:“也罢,我孙氏已经给了庐江士族足够的诚意了,可是他们却拒不献城,也就别怪我孙氏不客气了!公谨,就依你,屠城罢!” 孙策又将吕蒙唤入帐内,说:“子明,即刻起出军中所有素布,打造白旗白袍,待明日全军披麻戴孝,替公谨复仇!” “啊?”吕蒙闻言讶然,替都督复仇?都督不好好的站在这里? 周瑜瞪了吕蒙一眼,训斥道:“子明,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喏!”吕蒙揖了一揖,满头雾水的去了。(未完待续。。) 第121章鸡犬不留 次日一大早,袁否就在一大群庐江文武的簇拥下登上了南关城楼。 令人惊讶的是,范阳、范建父子两人赫然也在这群庐江文武当中。 范阳、范建并不清楚袁否一大清早就把他们父子两人叫上南关城楼有什么事,还以为袁否要拿他们父子的人头蔡旗,心下很有些惴惴然,范阳在上城头之时,甚至还因为双腿酸软无力,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世有视死如归的真名士,也有贪生怕死的伪君子,古今皆然。 不过,上了南关城楼后,袁否却笑着说:“诸位,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下。” 说完,袁否又排开人群,将范阳从人群中拉出来,笑着说:“昨天晚上,范太公与我合演了一出好戏,以诈降之计,诱江东军进城,不曾想,孙策和周瑜竟真来了,且一死一伤,重伤的是孙策,死的却是周瑜。” “什么,周瑜竟然战死了?” “我说昨天晚上怎么北关杀声响了半夜。” “这这,这是真的吗?周瑜真的被杀了?” “不能吧,周瑜可是当世兵家,哪有这么容易死?” 袁否话音刚落,城头上的庐江文武便立刻炸开了锅。 范阳、范建父子却是面有苦色,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袁否一大清早把他们带到这里的用意了,袁否这是要断了范氏退路,逼范氏跟着袁氏一条道走到黑。因为今天之后,世人皆知北关献城是范氏配合袁否合谋的诱敌之计。 现在,他范氏父子就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更令范氏父子忧心的是,孙策、周瑜只怕也会这么认为。 一众庐江文武的反应早在袁否意料之中,当下又大声说:“不过可惜啊,可惜的是,无论是受重伤的孙策,还是被杀的周瑜,全都是替身!孙策匹夫胆小如鼠。周瑜怯懦畏敌,竟不敢身先士卒,却派两个替身打头阵。替他们去死!” 一众庐江文武闻言恍然,这才符合逻辑,孙策、周瑜哪这么容易死? 恍然之余,庐江文武才又纷纷感到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诱敌之计。竟然也不能够干掉孙策还有周瑜。 要不然战争就结束了呀。 大伙就能爱干吗还干吗,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说话之间,城外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袁否闻声回头,只看了一眼,一双眼睛便立刻睁圆了。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多的白旗,这么多白袍? 江东军把裹尸布都拿出来做旗袍了? 不对,不对,哪有拿裹尸布做军旗、战袍的。 这是……这是披麻戴孝?!谁死了?谁死了?! 不仅袁否看到了这一幕。南关城头上的庐江文武也都看不到了这一幕,这群庐江文武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情况。全军缟素?” “这是重孝,江东军戴的竟是重孝!” “有资格让江东军全军戴孝的,怕是不多吧?” “难道是孙策死了?难道昨晚来的真是孙策?” “周瑜也有可能吧,周瑜是江东军水军都督,这次出征,孙策因为箭疮未愈,更是将印信剑符全都交给了周瑜,周瑜若死,江东也得全军披麻戴孝。” 窃窃私语声中,刘晔不着痕迹的来到袁否身边,小声说:“公子,有些怪啊。” “是有些古怪!”袁否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是昨晚诱敌不成,周瑜匹夫心有不甘,所以还想玩一次诈死?按道理说,周瑜不应该这么天真吧?他还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成,一次险些中计,第二次还会中计?” 刘晔默然不语,他也有些猜不透周瑜的用意。 就在袁否、刘晔以及一众庐江文武猜测周瑜此举用意时,三支鸣镝忽从北关、东关以及西关冲霄而起。 听到从三个方向传来的鸣镝,负责了望传讯的哨卒便立刻跑过来报告,北关、东关以及西关外都发现了江东军。 “这是什么情况?”这下袁否不淡定了。 四门之外同时发现了江东大军,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江东军想要四门合攻? 这又是几个意思?难道孙策匹夫要发疯,江东军要发疯? 南关外,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江东军很快就兵临城下。 让袁否感到心情格外沉重的是,在江东军的后阵,竟然再次出现了攻城器械的身影,有井阑、攻城塔、尖头轳、木牛车,还有大量的一溜摆开的投石车!袁否粗略的数了一下,少说也有上百架。 孙策和周瑜可是有够能藏的,居然藏了这么多器械。 袁否却不知道,这批攻城器械是昨天晚上才刚刚运到的。 说到底,孙策坐拥江东四郡,本钱还是要比袁否雄厚得多。 袁否这个太守只是名义上的,他想从庐江的士族豪强手里抠点儿物资那是相当费劲,要不然刘偕这个庐江长史也不会成天跑到他的面前来哭穷,刘偕也是真为难,一边是袁否见天的讨要军械,另一边却是空空如也的府库,他能怎么办? (分割线) 南关城外,江东军阵前。 今天负责攻打南关的,是老将军程普。 程普头上裹着白麻布,身上披着白袍,一脸的沉痛、肃杀。 程普当然知道周瑜没死,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是心如刀割,因为他的长子程咨,战死在了昨晚的偷城之战中,此刻,程普当真是恨极了袁否,直恨不得擒住袁否,食他肉寝他皮。这可是弑子之仇,弑子之仇哇! 相距五百步,程普高高扬起手中长刀。 一霎那之间。程普身后汹涌跟进的江东大军便齐刷刷止步。 程普再勒马回头,冷森森的目光从江东大军的队列上扫过,但只见,两千将士的眸子里全都流露出了饿狼一般的凶光。 是的,就是饿狼一样的凶光。 屠城令已经下达,江东儿郎们已经急不可待了。 因为,破城之后。他们将可以为所欲为,城里的金银珠宝,豪宅大第。大小美人,都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甚至就连那数以十万计的人口,也将成为他们的奴仆。此战之后。只要他们能够幸存下来,就将摇身一变成为大户! 从此之后,娇妻美妾,良田豪宅,将应有尽有! “众将士听着!”程普策马从队列前缓缓走过,咬牙切齿的说,“居巢城内的士族豪强假意投降我军,暗中却与袁否小儿勾结。诱骗我主公和都督进城,以致主公重伤。都督更不幸阵亡,如此深仇大恨,我江东军必报!” “为都督报仇!” “为都督报仇!” “为都督报仇!” 两千精兵立刻便饿狼一般长嗥起来,一个神情亢奋至极。 江东军的怒吼声中,程普勒转马头,变得面向居巢南关,然后缓缓扬起手中长刀,刀尖遥指南关城,嘶声咆哮:“主公有令,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两千精兵便立刻跟着嗷嗷咆哮起来。 浓烈的杀机,顷刻之间就从每一个江东军的胸膛里升起,这一刻,此前连续半个月攻城所造成的疲惫感,也奇迹般不翼而飞了。 (分割线) 城外江东军的长嗥,立刻惊动了南关城头上的庐江文武。 听到江东军喊出“打破城池,鸡犬不留”的口号,所有的庐江文武顷刻间就被吓得面无人色,有胆小的更是体如得筛糠。 “鸡犬不留,孙策想做什么?” “这不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么,孙策要杀光居巢城内所有生民!” “不会吧?孙策虽说好杀人,可那也只针对招惹他的人,我们又没惹他。” “我们怎么没惹他?公子否刚才都说了,范氏跟他合演了一出好戏,差点就杀了孙策还有周瑜,这可不就是招惹孙策了?”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然,我们赶紧的跑吧?” “还想跑,你也得跑得出去才行吧,江东军四面围城了!” “啊啊啊,这下惨了,这下全完了,全完了呀,唉呀呀……” “鸡犬不留?”袁否也是暗暗心惊,不过表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云淡风轻的说对身边的庐江文武说道,“看样子孙策小儿也是黔驴技穷了,所以想要狗急跳墙了,我们只要顶住江东军的这一波攻势,就无事了!” 说完了,袁否又劝说众人说:“诸公尽管放下心,居巢坚如磐石,纵然曹操举二十万大军前来攻打,也可安然无忧,又何惧孙策区区三万军?诸公暂且回去,只等熬过今明两日便是孙策小儿求和之时,诸公且回。” 只不过,庐江文武刚刚下关,袁否的脸色就立刻就垮了下来。 “子扬,坏事了,坏了坏了!”袁否将刘晔拉进敌楼斗室,跳着脚说道,“看样子,孙策匹夫是下了屠城令了,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又岂能够不知道屠城令的可怕之处? 屠城令下无活口,这反倒在其次,关键是,在屠城令的刺激之下,三万江东军将会变得战斗力爆表!这不是简单的战术激励,这可是屠城令,屠城令下,江东军的兽性将会完全的被激发出来,三万江东大军,就会变成三万头恶狼啊!(未完待续。。) 第122章拼了 袁否将刘晔匆匆拉进敌楼斗室,问道:“子扬,看样子孙策匹夫是下了屠城令了,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袁否这问题却是白问了。 刘晔长于战略、政略,权谋却非其所长,急切间又哪有什么退敌之策? 当下刘晔苦笑着说道:“公子,急切之间,在下也是无计可施哪,不过事到如今,我军也只能拼死抵挡了。” 说完了,刘晔又说道:“还有,公子在人前切莫乱了阵脚,否则,一旦让各军将士看见了必然会动摇军心。” 袁否刚才的确有些乱了方寸了,不过经刘晔一提醒,却马上醒悟过来。 不能乱,不能乱,绝对不能乱,袁否暗暗对自己说,越是要命的时候,就越要镇定,古往今来,有多少战例已经充分证明,沉着冷静的统帅不一定就能够打胜仗,但是不冷静、不沉着的统帅却是一定打不了胜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否终于镇定下来。 袁否这一冷静下来,脑子便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屠城令的确很可怕,这个在历史上就已经由无数例子得到了最充分的证明, 蒙古骑兵为何可怕?铁木真创立了先进的战术是一方面,蒙古人藉由蒙古矮脚马建立的独特的后勤供应体系又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蒙古军队每到一地必屠城,这一惯例给了蒙古骑兵最恐怖的战斗力加成。 所以百年之间,蒙古骑兵纵横欧亚非。驰骋数万里,灭国无算,所向披靡! 蒙古军队。或许是世界史上唯一一支,将杀人斩首,屠城灭国当成家常便饭的军队! 再有就是,满清进关之时,只不过区区三十万人口,披甲更是不过区区六万,可是最后满人却成功入主中原。对上亿汉人实施了长达两个半世纪的奴隶统治,又是为何? 李自成的大顺政权不争气,是一方面。吴三桂悖逆,是一方面,康熙锐意改革,尤其推行恩科。将满人的利益与广大汉族读书生的利益结合为一体。又是一个方面,但是这些却并不是全部,除了以上三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屠城! 奴尔哈赤以十三遗甲起兵,最后竟能裂土辽东建制,靠的就是屠城! 奴尔哈赤不仅起兵时屠城,占领辽东之后他还屠城。关外的汉人几乎被他屠尽,真可谓是两手沾满了汉人血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反复屠城的过程当中,满人的八旗军队却越来越强,越来越骁勇善战,以至于汉人发出哀叹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所以,屠城很可怕,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屠城令一下,江东军的战斗力将会爆表! 接下来的守城战中,袁军将接受空前残酷的考验。 再回头往城外看去,只见除了最开始的几千人外,又陆续开来了更多的江东军,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万人,袁否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尽管东关、西关及北关外都出现了江东军,但是很明显,南关才是江东军的主攻方向。 这也符合军事常识,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从好几个方向同时发起总攻,一者是兵力有限,再者却是因为这么做的代价最小,因为集中优势兵力于一点,更容易从局部寻求突破,突破一点后再扩大战果,很容易就能击溃对手。 而如果四面毫无差别猛攻,杀敌未必更多,而自身的伤亡却一定会大量的增加,任何一个有追求有理智的统帅,都不会这么做。 袁否很容易就判断出,南关才是江东军的主攻方向,其余三个方向不过是佯攻。 不过,兵者,诡道也,曹老大就很善于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小伎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袁否还是将八百骁骑分拆成四个大屯,每关各配置一屯,这样一来,在最危急时刻,就能依靠骑兵上城墙冲锋抵挡江东军兵锋。 江东军在南关外摆开了攻击阵形,却并不急于进攻。 不得不说,周瑜还是深谙心理战,这家伙是想先从气势上彻底压倒南关的守军。 但只见,一员江东武将骑着战马,不停的在江东军阵前来回疾驰,一边疾驰一边不停的大声咆哮,严阵以待的江东军便跟着大声咆哮,气焰熏天。 “报仇!” “报仇!” “报仇!” 江东军气焰熏天,那沸腾的战意,那灼热的**,既便是隔着几百步远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特别是,江东军后阵那一排排高耸的投石车、攻城塔和云梯,给了袁军将士极大的心理震慑,尤其是从流民中挑选的民壮,更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战场上,气势永远是相对的,当一方气势高涨时,另一方必然会感到沮丧、泄气,气势低落,继而产生难以抗拒的挫败感,南关城头上的袁军将士就受到了江东军的严重影响,士气开始变低落,斗志开始消退,恐慌的情绪开始像毒草般在城头上漫延开来。 江东军这是要拼命了啊? 这一次,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守不住,要不然还是赶紧跑吧? 等会儿,江东军攻上来时我还是往后躲躲吧。 阿媪还等着我给她养老送终呢,可别死在这。 关城外,江东军的怒吼越来越响,气焰越来越嚣张。 关城上,恐慌的情绪正在袁军将士中间急速的漫延、发酵。 某一刻,这种恐慌的情绪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当关外江东军再次喊出“打破城池,鸡犬不留”的屠城口号时,有一个胆小的民壮终于惊叫了一声,转过身就跑。 民壮终究是民壮,关键时刻终究是靠不住的,要不然他们就是军队而不是民壮了。 这个胆小民壮的临阵脱逃,立刻引发了雪崩效应,霎那间,守在城头上的五百多名就像被猛兽惊着了的羊群,一下就骚动起来,然后慌不择路的涌向城关左右两侧的马道,试图从马道逃离城头,但狭隘的城头过道却阻碍了他们,他们便开始自相践踏。 看到这一幕,袁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仗还没打,自己这边就先乱了! 袁否当即大步走出敌楼,厉声大喝道:“纪灵何在?” 身披重甲的纪灵大步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袁否冷森森的目光从慌乱的民壮身上一扫而过,杀气腾腾的喝道:“胆敢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诺!”纪灵轰然应诺,再回过头猛然一挥手,身后严阵以待的百余名甲士便立刻虎入羊群一般冲进了骚乱的民壮中间,刀光闪烁间,民壮的人头是一片片的落了地。 突如其来的杀戮,而且是来自自己人的杀戮,一下就把这些民壮给震住了。 毕竟,城外的江东军再是凶悍,死亡也还要片刻之后才会降临,然而城内的这些甲兵,却能在片刻之间砍下他们首级,取他们性命。 袁否当机立断,令纪灵大开杀戒,一下就控制住了局面。 不过,局面虽然是暂时控制住了,但士气的问题却仍然未解决。 既便是血战余生的袁氏旧部,也难免受到了民壮的影响,袁否能够从他们木然的表情,僵硬的动作中感受到,他们也感到了恐惧。 他们也对接下来的这场恶战,同样缺乏信心! 不行,必须扭转这样的势头,否则,等会江东军一进攻,就全完了! 当下袁否便纵身跳上了女墙,然后站在女墙上引吭怒吼:“过来,都过来,都靠过来!” 袁否天生一副低沉的好嗓音,听着似乎不太宏亮,却极具穿透力,很容易就传出了百步开外,听到袁否的怒吼声,聚集在城下的袁军甲士、畏兵还有民壮便纷纷聚拢,便是城头上面的袁军甲士、辅兵还有民壮也都纷纷聚拢了过来,一个个翘首看向袁否。 “你们听,你们听!”袁否伸手一指城外,城外的江东军,仍在大声嚎叫。 趁着江东军嚎叫的间歇,袁否厉声大吼道:“城外的江东军在叫嚣着,他们要杀光所有人,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城池若是破了,你们就一个都别想活,不,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父母妻儿,所有人,所有人都别想活!” 袁否话音方落,城头、城下的民壮便嗡的一下骚动了起来。 所有民壮全都面露恐惧之色,好在,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无论城头的民壮还是城下的民壮,都没有乱。 袁否无视民壮的骚动,接着厉声大吼道:“我知道你们怕死,其实我也怕死,死亡,谁不怕?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人?” “但是我告诉你们,孙策匹夫已经下了屠城令。” “孙策麾下的三万江东军已变成了三万头恶狼。” “狼这种畜生,是不会有怜悯的,它们不会因为你们害怕就放过你们,你越是害怕,它就越是要咬死你,再吃了你!” “你们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跟狗日的拼了,拼了!” “拼了,拼了!跟狗日的拼了!”袁否用尽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咆哮,“拼了……” “拼了!”徐盛最先反应过来,跟着引吭长嚎,然后是纪灵,然后是刘晔,然后是袁氏旧部,最后所有的民壮士加入进来,一个个跟着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响彻云霄的、连续不断的咆哮声中,袁军的士气终于一点点恢复。(未完待续。。) 第123章攻城 “拼了!” “拼了!” “拼了!” 两千袁军和上万民壮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一下就惊动了城外的江东军。 程普猛然举起长刀,身后的两千精兵以及更后方的上万江东大军便齐刷刷的停止了呐喊,整个军队顷刻间变得一片死寂,静至落针可闻。 离南关大约千步远的一道小山包上,孙策正和周瑜临高眺远。 小山包的高度还没有南关的高度高,所以看不清城内的情形。 但是,南关城内袁军的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却轻易的穿透了上千步的虚空,清晰的传进了孙策还有周瑜的耳朵,孙策和周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是?江东军的示威,竟然没能够压倒袁军的气势? 非但没能压倒袁军的气势,反而激发了袁军的斗志?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袁否小儿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该死的,这个袁否小儿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孙策咬着牙低声嘶吼说,“这绝对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袁否,绝对不是!” 无怪乎孙策发出这样的怒吼,因为袁否给了他严重的挫败感。 孙策自从十八岁上初出茅庐,大小数十战,击败对手上百人,其间也屡有挫折,但却从未有一人能像袁否这样,给予他持续的挫败感。 对于孙策这样骄傲的人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周瑜也同样有着挫败的感觉。这个袁否,真是怎么也打不垮,怎么也打不垮啊! 不过强者和懦夫的区别就是。当懦夫面临挫折时会一蹶不振,强者面临挫折时,却为越挫越强,所以周瑜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气馁,袁否的顽强,反而更加激发了周瑜的斗志和**,击败猪一样的对手毫无成就感可言。击败袁否这样强大的对手,才真正有成就感,不是么? “子明。”周瑜回头看着吕蒙。淡淡的说,“给程老将军发信号吧,开始攻城。” “诺!”吕蒙轰然应诺,然后走到后面从孙策的亲手手中接过大纛。以四十五度斜角向前倾倒。 (分割线) 江东军阵前。程普看到了周瑜的大纛传令。 程普勒马止步,回过头面向本部两千精兵:“将士们,为主公效命的时候到了,攻!” “吼!” “吼!” “吼!” 两千精兵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下一个霎那,后阵的辅兵便开始推着五十多架投石车、二十多架云梯、井阑、尖头轳、木牛车,开始缓缓向前移,程普的两千精兵则摆开密集的步兵阵列,始终不疾不徐的走在辅兵前面。严防袁军骑兵从城门突击,摧毁江东军的攻城器械。 “吼!” “吼!” “吼!” 在战兵、辅兵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江东军的军阵虽然缓慢,却不可遏止的向着居巢南关缓缓碾压过来,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开始在南关城头上急速弥漫开来,不过这次,面关城头上的袁军甲兵和民壮却再没有慌,也没有乱,拥有的,只是决死的意志,拼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告诉他已经没有退路,除了殊死一博就只能死,十个有十个会萌生出困兽犹斗的念头,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 韩信能以三万乌合之众背水一战大败赵国二十万精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人被逼急了,发起疯来是很可怕的。 “吼!” “吼!” “吼!” 江东军气焰熏天,缓缓碾压。 距离南关城头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投石车首先进入到射程,五十多架投石车便纷纷停下来,负责操纵投石车的辅兵便迅速将固定投石车的铁钎钉入土中,然后在五十几个小校的指挥之下,两千多名辅兵开始奋力牵引系在投石车甩臂近端的麻绳,然后带动整根甩臂,将远端抛篮中的巨石抛飞出去。 霎那间,五十多块足有百十斤重的巨石便挟带着巨大的啸声,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翻滚着,向着南关城楼砸落下来。 (分割线) 南关城楼。 看着几十块巨石从天而降,袁否却是神情冷漠。 袁否知道,投石车的攻击看似声势不小,其实际杀伤力却十分有限,因为投石车只能攻击一点,除非你运气好到爆表,否则被砸中的几率非常之小! 退一步讲,既便石块照着你头上落下来,你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躲开,因为当石块飞到城关上时,往前的速度已经极慢,往下的速度也不算快,从几十米的高度自由落体,速度能有多快呢?只要你的反应不是太迟钝,躲开并不难。 所以,当几十块巨石翻翻滚滚的照着南关城楼砸落下来时,袁否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他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城外,城外,江东军仍然在推进。 “轰轰轰……”片刻之后,几十块巨石终于落下。 绝大部分石块砸在了城墙上,猛烈的连续不断的撞击,震得南关城墙剧烈的颤动起来。 更有一块巨石直接命中敌楼,将敌楼砸得塌下了半边,守在敌楼下面的十几个民壮因躲避不及,被活埋在了废墟下,袁否赶紧命徐盛带人去救。 “轰轰轰……”又一波石雨呼啸而至,重重的撞在城墙上。 下一霎那,袁否便听到了哗啦啦一声巨响,急回过头看时,却发现东段城墙塌了一小段,好在。塌方是在内侧,城外的江东军根本看不到,否则江东军只要集中所有的尖头轳猛撞这一小段。这段城墙就极可能彻底垮塌,那这城也不用守了。 但是,垮塌的这小段城墙仍给了袁否很不好的预感。 无论是军民百姓,还是居巢的城防工事,都已经到了极限,再坚持不了太久了。 然而,跟孙策和谈的时机却仍没有成熟。袁否开始有些担心,居巢之战,真的可以坚持到孙策也支撑不住。想要求和的那一刻么? “轰!” “轰!” “轰!” 袁否思忖之间,又一波石雨呼啸而至。 “公子小心!”守在袁否身边的徐盛忽然大喝一声,一把将袁否推开。 下一刻,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袁否的肩膀。猛烈的砸落在城头过道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城头上的城砖顷刻间被砸得碎了一地,飞溅起的断砖碎石劈劈啪啪的打在袁否的甲胄上,生疼生疼,好在并没有大碍。 在连续十几波石雨肆虐之后,江东军的投石车群终于歇了。 不歇也不行了,因为江东军的攻城塔、云梯还有尖头轳等攻城器械已经快要推进到城关下,投石车若继续攻击的话。就极可能误伤自己人。 投石车暂停了,可城关上的袁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迎来了更加残酷的攻击。 由于弓弩大多沤坏,江东军的攻城器械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损伤就轻易抵近城下。 十几架云梯最先靠上城头,事先蚁附在云梯上的几十名江东精兵直接跳落城头,企图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替后续的江东军杀开一条前进血路! 但是,城头上的袁军却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左队的儿郎们,跟我走!”纪灵咆哮一声,亲率五十名亲兵扑向了一架云梯。 尽管断裂的肋骨仍未复原,仍然在隐隐作痛,但这样的区区外伤又岂能影响得到纪灵这样拥有钢铁般意志的百战宿将? 两个江东精兵首当其冲,直接被纪灵一刀横斩。 纪灵身后,五十名亲兵如狼似虎,顷刻间就将从那架云梯上跳楼城头的六七个江东军斩杀殆尽。 纪灵再大步上前,高举手中加长的巨型环首刀,沙沙两刀,便将云梯顶部的钩墙铁钩生生斩断,再次聚拢过来的流民再拿着用房梁临时打造成的撞杆挂住云梯,然后往斜刺里使劲一推,这架庞大的云梯便轰然倒了下来。 云梯底下十几个江东军躲避不及,惨遭碾压。 纪灵干脆利落的干翻了一架云梯,又将目光转向一架攻城塔。 攻城塔跟云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其实是改良型云梯。 攻城塔形状似塔,左右和前方均有护壁,可防矢石,内部有蜿蜒向上的梯子,攻城的士兵可以通过梯子上到攻城塔顶,然后通过塔顶吊桥直接上到城头。 当纪灵赶到之时,这架攻城塔的吊桥已经放下,十几个江东兵已顺着吊桥冲上城头。 城头上的民壮虽拼死抵抗,却根本挡不住这些饿狼般的江东兵,这些江东军已经被屠城令激发出了兽性,一个个都变成了残忍嗜血的野兽,只是片刻功夫,附近城墙的近百民壮就被十几个江东兵杀了个干净。 好在纪灵率五十亲兵及时赶到,局面才没有彻底崩坏。 不过这次,纪灵赢得并不轻松,他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尤其是领军的那个江东军司马,临死之前给了纪灵亡命一刀,纪灵虽然躲过了要害,可右臂还是挨了一下狠的,整条右臂大受影响,连刀都握不住,只能改左手。 纪灵身后的亲兵也是死伤不少,十几个江东军就跟疯了似的,全都以命博命的亡命打法,有个江东军身中六七刀,且刀刀皆是要害,却愣着提着一口气没有泄掉,反手一刀干掉了一个袁兵,不能不让人惊叹这厮的狠劲。(未完待续。。) 第124章血战 攻城战迅速进入到白热化,连袁否都赤膊上阵了。 并非袁否不惜命,不贪生,而是袁否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袁军将士的抵抗意志和决心,他若是逃跑,袁军就会像烈日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他若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袁军将士和民壮就会殊死抵抗、血战到底。 “给我去死,去死,去死……”袁否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将手中的环首刀连续不断的捅进面前那个江东军的胸膛,那个江东军的胸腔都已经被袁否捅成筛子,却尤未咽气,兀自圆睁着慑人的牛眼,用让人心悸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袁否。 “死死死死……”袁否自然不会被一个眼神给吓倒,兀自疯狂的捅刺。 那个江东军终于发出野兽般的惨叫,然后口吐血沫,缓缓的萎顿于地。 袁否却犹不肯放过,跟进又是一刀,将那个江东军的首级给枭了下来。 并非袁否残忍虐尸,实在是有血的教训在前,就在刚才,袁否因为一念之仁,在将一个江东军刺成重伤之后没跟进补刀,结果就被那个江东军抓住机会,给了袁否极阴狠的一刀,袁否险些就被那个江东军来了一个大破膛,幸好徐盛眼疾手快救了他一命。 但徐盛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袁否身边,永远在关键时刻来救他。 所以袁否必须心狠,必须手辣,必须不能给江东军任何一丝反击的余地。杀! 袁否一刀枭下那个江东军首级。因为发力过猛。起身的时候却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退下,袁否便立刻感觉到背后有人,当下袁否便犹如受伤的野兽,咆哮一声,猛的转过身来,手中的环首刀也高高举起。作势就要下劈。 然而,让袁否感到无比错愕的却是,身后那人竟然是刘晔。 刘晔同样表情狰狞,同样高举着一把环首刀,作势要下劈。 “子扬?” “公子?” 看到对方,袁否和刘晔都有些错愕。 “子扬,你怎么也来了?”袁否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刘晔,一边持刀警戒,一边高声叫道。“别忘了你是参军,这可不是参军该来的地。” “哈哈。参军又算个屁?”刘晔打了个哈哈,也迅速转身,背对着袁否说,“都这时候了,别说是我这个参军,就是公子你,不也身先士卒,亲上战场拼杀了?” “倒也是。”袁否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的锁定前方一个刚刚从云梯冲上来的江东军,说道,“子扬,听说你曾经在酒席上斩下郑宝首级,想必身手也是不错的,今天我们就来一场比赛,看谁杀的江东军更多,怎么样?” 刘晔大声回应:“公子,不是在下小觑你,这场比赛你赢不了!” “那可不一定!”袁否狞狞一笑,一跨步,猛然扑向那个江东军。 袁否跟随纪灵习武,这么几个月就练了一个拔刀式,出刀的速度已经极快。 说时迟那时快,袁否的环首刀就已经恶狠狠的捅进了那个江东军的下腹部。 袁否出刀太快,等那个江东军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然而,屠城令之下,江东军一个个都已经成了野兽,那个江东军虽然中了致命一刀,却仿佛感受不到痛感似的,只是狞狞一笑,反手一刀往袁否心窝刺过来。 袁否心胆俱寒,生死关头猛然一个侧身,江东军刺出的刺命一刀便刺在了铁札甲上,然后顺着札甲的纹路滑向一侧,从袁否的左肋下穿过来,袁否来不及回刀自救,大吼一声,赶紧用左臂死死夹住那江东军的环首刀。 江东军拔不出来环首刀,便索性弃了刀,探出蒲扇般的两只大手一把掐住袁否脖子。 袁否猝不及防,一下被江东军掐住脖子,只片刻功夫,他便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感。 袁否大感不妙,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在强烈的求生意志的驱使下,袁否奋起全身的力气,双手紧紧握住环首刀,猛然发力,使劲的搅动。 江东军腹腔里的肠子顷刻间被搅得稀烂,但这个江东军也真是个狠人,遭如此重创,竟犹自不肯松开双手,仍然死命的掐住袁否的脖子,而且越发的收紧。 仅只片刻功夫,袁否便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双手也开始变得无力。 完了,尼妹的,练了几个月的武艺,终究还是干不过区区一个小卒么? 强烈的不甘心,就像潮水一般涌起,袁否的双手竟奇迹般恢复了力量。 下一个霎那,袁否双手握紧环首刀,先稍稍往回收,再斜着向上猛然一捅,终于戳穿那个江东军的心脏。 那个江东军终于哀嚎着瘫倒在地上,掐住袁否脖子的双手也终于松开,袁否的脖子恢复了自由呼吸的能力,赶紧贪婪的深吸了几口空气。 想起刚才的惊险,袁否犹不感解恨,又一刀将那个江东军的脑袋斩下。 再回头,袁否却看到刘晔已经被一个江东军骑在了女墙上,两人正在殊死角力,刘晔的膂力明显不如那个江东军,已经完全落入到下风,刘晔眼睁睁的看江东军一点点回转环首刀,又一点点的照着他的心口刺下来,却没有任何应对办法。 刘晔纵然睿智无人能及,可是两军肉博却不是斗智。 就在刘晔自忖必死之际,一截滴血的刀刃却忽然从那个江东军的咽喉猛然穿出,那个江东军骤然遭此致命的创伤,原本凌厉的眼神顷刻之间变得呆滞,攥住刘晔的磐石般的力量也顷刻消失无踪,刘晔一下恢复自由,反手一刀,捅进了那江东军的胸口。 袁否从那个江东军身后显出身来,笑着对刘晔说:“这个却算我的。” 刘晔喘息着,不肯服输:“呼呼,就算这个归你,公子你还是赢不了我。” “那可未必。”袁否同样喘息着,再环顾四周时,涌上城头的江东军却是越来越多了,若是再不动用骑兵来冲锋,只怕就要守不住了。 袁否一下扑到女墙后边,对着城下声嘶力竭的大吼:“邬思良!邬思良!” 身披重甲、胯骑大马的骑兵军侯邬思良急策马上前,厉声回应:“末将在!” “快快快,快!”袁否跳着脚高喊,“率骑兵从左侧马道上城,冲锋,碾死右侧墙段的江东军,碾死他们,碾死他们,碾死他们……” “诺!”邬思良轰然应诺。 (分割线) 南关城外的小山包上,孙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堪。 江东军的攻城已经持续两个时辰,眼看着就要正午了,却始终无法在城头站稳脚跟,但只见,江东军顺着云梯和攻城塔一**往上冲,却又一次次的被袁军给赶了下来,或者斩杀殆尽,如果说江东军是滔天飓浪,那么袁军就是礁石,任你大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尤其是袁军的骑兵,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一举扭转危局。 看到南关城下江东军的尸体越堆越多,孙策的心在滴血,他心疼啊! 这些可都是他的兵,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江东的柱石根基! 这一战之后,却不知道有多少老兵回不了江东,又不知道有多少江东小娘要变成寡妇了?更不知道有多少江东阿媪望眼欲穿,却再盼不回她的儿郎。 “袁否小儿,袁否小儿!”孙策死死咬着牙齿,低吼道,“好得很,好得很!” 看到孙策如此失态,周瑜不免有些动容了,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见过孙策如此仇恨一个人,既便是射杀了老主公的黄祖,孙策说起时也不过就那样,说到底,黄祖射杀老主公却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双方乃各为其主,并不能算私仇。 但周瑜知道,孙策恨袁否却的确是恨到了极致! 周瑜更知道,孙策的恨意之中,只怕还掺杂了些许嫉妒。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对于不输于自己的英雄的嫉妒。 孙策狞声说:“公谨,破城之后我定要手刃袁否,你且莫相劝。” 周瑜摇头说:“伯符,我不会劝你,但是我要说,今天只怕是拿不下居巢城。” “嗯?”孙策猛然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瑜,都下了屠城令了,还拿不下屠巢? 吕蒙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吃声说:“都督,若这样都拿不下居巢,这仗我们还能有胜算?” “有,当然有!”周瑜却笃定的说,“今日难下,但是明日,却定然可以拿下居巢,定然!” “好,明日便明日,这居巢,却非拿下不可!”孙策咬牙道,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孙策也已经再没有退路了,这一战若不胜,江东必然实力大损,孙氏也必然威信扫地,江东四郡的士族豪强原本就是归服不久,彼时还不得沸反盈天?(未完待续。。) 第125章薄弱点 猛攻了一整天,江东军终于退兵了。 当江东军潮水般退走时,袁否早已经累到筋疲力尽,一屁股就直接跌坐在城头上,那个累,袁否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子,你没事吧?”徐盛同样也已经很累,却还是上前准备搀起袁否。 “别动,让我歇会,让我先歇会。”袁否赶紧制止徐盛,一扭头却又看到了不远处同样累得跟狗似的坐在地上喘气的刘晔,便笑着说:“子扬,你杀了几个?” “六个。”刘晔得意的伸出六根手指着,又反问袁否说,“公了,你呢?” 袁否嘿嘿一笑,伸出一枚手指头。 “一个?”刘晔讶然道,“不能吧?” “什么一个,是十个。”袁否没好气道。 今天这一战,袁否真是拼了亲命了,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不说,还亲手斩杀了十个江东兵,当然,杀的都是最低级的小卒,那些伍长级别以上的江东老卒,袁否不是没遇上,而是全部被徐盛干掉了。 徐盛既不能阻止袁否身先士卒,又不能让袁否有危险,也真怪为难他的。 好在,自开战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天,终于是过去了,而且居巢仍未失守! “这么说还真是在下输了?”刘晔微笑了笑,不过笑完了却又担心的说,“不过公子,明天只怕会比今天更加的艰苦。” 袁否默然,明天会更艰苦,这是不用说的。 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事到如今也只能够拼了。 拼吧拼吧。现在双方比拼的就是意志。就看谁的意志更坚定,更能扛压! 说话之间,头顶却骤然传来巨大的尖啸声,猛抬头,便看到几十块巨石从虚空中翻滚着飞过来,然后向着南关城头猛然砸下来。 尼妹,狗日的周瑜,袁否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一句。 江东步卒才刚退走。远程打击武器便再次开始发动? 狗日的周瑜难不成也是一个穿越众?要不然,他怎么会懂得炮兵的使用原理?可不是么,投入步兵前先来一次炮火准备,在结束攻击之后,再来一波炮火覆盖,可不就是后世的炮兵运用典范?周瑜小儿又是怎知道的?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分割线) 周瑜当然不是穿越众,这的确仅只是巧合。 不仅袁否困惑不解,就是孙策、吕蒙也同样很费解。 孙策就讶然问周瑜:“公谨,都快天黑了,攻城战都已结束了。为何还要发动投石车轰击城墙?这不多此一举么?” 在孙策看来,投石车在步兵发起进攻之前进行轰击。很有必要,因为投石车攻击时的巨大声响,以及巨石在空中翻飞的恐怖景象,可以沉重打击守军的士气、斗志,反过来,则可以极大的鼓舞己方将士的信心斗志,所以很有必要。 但是,投石车却存在使用寿命,并不能无限的使用。 因为抛送巨石时,甩臂将不可避免的承受巨大的剪切力,所以每架投石车最多也就发射五六十次,然后就会彻底的报废。 所以投石车虽然好用,却也不能毫无节制的随便用。 面对孙策的诘问,周瑜却说:“不,这绝非多此一举。” “绝非多此一举?”孙策皱眉问道,“公谨此话何意?” 周瑜不答反问道:“伯符,今日攻城,我军士气如何?” 孙策不假思索道:“极高,由于受到屠城令的刺激,将士们个个奋勇争先,所展现出的斗志,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高!” 周瑜又道:“那么,可曾拿下居巢城?” 孙策有些不悦的说:“公谨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居巢城要是拿下了,你我还用得着站在这里,餐风露宿,却只能坐看袁否小儿在城内逍遥?” 周瑜笑笑,又说道:“那么,伯符以为,明日我军之斗志、之士气,能否比今日更高?” “不能。”孙策摇头说,“今日我军之士气、之斗志,只怕是到了极致,明日却是不可能更加高了。” 周瑜又说:“那么,今日没能拿下居巢,伯符以为明日便能拿下吗?” 孙策哑然,是啊,今天都没能拿下居巢,明日只怕也很难拿下居巢。 吕蒙沉不住气了,说道:“可是都督,你之前不说明日定下居巢么?” “没错,我是说过这话。”周瑜回头,看着居巢南关,幽幽的说道,“明日能否拿下居巢城,全在于投石车的这一波攻势了。” 吕蒙说:“都督这话又是何意?” 周瑜以脚用力跺了下地,问道:“子明,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吕蒙看看周瑜脚下地面,答道:“脚印,在下看到了一个脚印。” 周瑜微微一笑,又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再看,仔细看,用你的心看,而不是用你的眼睛。” 吕蒙闻言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凝神思索,片刻后猛然睁开眼睛,兴奋的说道:“在下知道了!” 周瑜呵呵一笑,又问道:“现在再请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松软的土层!”吕蒙兴奋的说道,“经过半个月的淫雨浸泡,都督脚下的地面,其土质已经极为松软了。” 周瑜又问道:“还有呢?” 吕蒙回过头,遥望着居巢南关城墙,沉声说道:“同样的道理,居巢城的城墙在经过半个月的淫雨浸泡之后,其夯土也必定会变得松软!” “很好!”周瑜目露赞赏之色,说,“子明,你没有让我失望。” 这时候,孙策也终于反应过来,说:“公谨是说,用投石车在城墙上轰开一个缺口?” “没错。”周瑜重重的点头,说道,“既然尖头轳撞不开城门,木牛车也撞不塌城墙,那么,我们就用投石车生生轰出一个缺口,然后大军从缺口处破关,只要轰开一个缺口,则我军必胜,袁军必败!” 吕蒙很快从兴奋中定下心来,猛然间又想到一个问题,又问道:“可是都督,还有一个问题。” 周瑜用鼓舞的眼神看着吕蒙,问道:“子明你说,你想到了什么问题?” 吕蒙说:“投石车的威力固然比尖头轳和木牛车更强,但是像这样漫无目的全面轰击,只怕是很难轰塌城墙,在下建议,将所有的投石车都集中起来集中轰击一点,或许更容易轰塌城墙。” 周瑜看着吕蒙,眼睛里的神色已经由赞赏变成了激赏,笑着说:“好,子明你又长进了。” 说完之后,周瑜却话锋一转,又接着说:“不过你还是只看到了表层,而没有看到深层。” 吕蒙忙道:“还请都督示下。” 周瑜说道:“你想到了将所有的投石车集中轰击一点,更加容易奏效,却没有想到,如果城墙的内外墙面完好无损,既便轰中所有五十架投石车进行集中轰击,也是难以奏效,所以,我们必须选一处薄弱点进行集中轰击,而现在的这一波轰击,就是为了找出城墙的薄弱点!” “薄弱点?”吕蒙茫然的看着居巢城墙,下意识的问,“真能找到吗?” “当然能。”周瑜微微一笑,又接着说,“你看着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投石车的轰击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在将数以千计的巨石投放在居巢南关城墙上后,伴随着周瑜的一道军令,终于停了。 投石车停止了轰击,周瑜、孙策还有吕蒙却没有离开那个小山包。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居巢城关上很快就燃起了一支支火把。 火光中,居巢城内还隐隐传出来吵杂的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吕蒙一下反应过来,急道:“都督,定是城墙内侧的包砖垮塌了,他们在修补城墙!” 周瑜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居巢原是小城,城墙只是夯土而筑,内外皆没有包砖,还是袁否据居巢之后,招募流民烧制青砖,给城墙外侧加盖了一层包砖,但是内侧却仍没有包砖,由于此前江淮大地连降阴雨,城墙夯土难免松软,所以在刚才的那波轰击中,城墙内侧出现了崩塌!” 说完,周瑜又问道:“子明,你看出来是哪处城墙崩塌了吗?” “看出来了!”吕蒙手指着前方,兴奋的说,“就在城关右侧,靠近东南角,那里的火光最亮,说明聚集的民壮也最多,那里定然就是薄弱点了!” “呵呵,好!”周瑜微微一笑,回头对孙策说,“伯符你听见了吧?东南角就是城墙的薄弱点,待明日一早,集中所有的投石车猛轰城墙的东南角,必然可以轰开缺口,再然后,我江东大军便可以从东南角缺口蜂拥进城,如此,居巢可下!” “缘来如此,缘来如此!”孙策也兴奋起来,狠狠击节。 说完了,孙策又回头看着吕蒙,对周瑜说道:“公谨,我真没想到,你不但会统兵、用兵,就是传道授业也是这么在行,我都忍不住想让你多收几个弟子,我江东军若能多出几个吕蒙,何愁大事不成,又何愁天下不定?哈哈。”(未完待续。。) 第126章霹雳 袁否再一次身先士卒。 不过这次不是上阵杀敌,而是率领几百个民壮抢修城墙。 抢修的是东南角的缺口,根据庐江本地的百姓所言,东南角的这一段城墙下原本是一口湖溜泊,城墙是填平湖泊之后砌起来的,所以地基不如其余的墙段坚固。 结果,由于连日的降雨,再加上江东军投石车群的轰击,一下就垮了。 东南角的这段城墙几乎塌了一大半,只剩下外侧薄薄的一层还有包垮没有塌掉,左右两侧豁开的缺口也足有二十步,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抢修完毕,只等明天天亮江东军再次攻城,这段城墙就可能在投石车的轰击下彻底垮塌。 那时,可就什么都完了。 因为江东大军就可以从缺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入,袁军将再也无法抵挡。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鼓舞民壮,袁否只能再次身先士卒,尽管在厮杀一天之后,他早就已经累得跟狗似的,却还得赤膊上阵,谁让他是庐江太守呢? “噗!”袁否一脚踏进於泥里,结果直接没到了膝盖处。 在於泥中挣扎了好半天,袁否好不容易才将装满泥土的麻袋背上缺口,再放下。 然而,随着袁否这一麻袋的泥土压下,刚刚垒起还不到一丈高的麻袋垛便立刻又哗啦啦垮塌下来,袁否措不及防,险些被垮塌下来的麻袋给活埋了。 徐盛赶紧扔掉肩上的麻袋,抢上来将袁否搀起。 袁否顾不上擦去身上、脸上的於泥,在那里急得直跳脚。 尼妹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是要把老子往绝路上逼啊? 庐江长史刘偕灰头土脸的过来。苦着脸对袁否说:“公子。这一段的地基太软了,如果不首先夯实底层地基,垒多少就塌多少,怎么也是砌不起来的。” 袁否道:“你怎么不早说,那就赶紧的夯地基啊!” 刘偕说:“可是夯地基就需要石料,眼下又哪里有石料?” “石料?”袁否眼珠骨碌碌的乱转,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民房,便指着民房地基大吼道。“拆,把城内的民房全都拆了,拆了石料,拿来夯城墙的地基,如果石料不够,就把本公子行辕也拆了,无论如何这段城墙都得砌起来,一定要砌起来,砌起来……” 到最后,袁否几乎已经是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四下里的军民百姓顿时间噤若寒蝉,因为。袁否一贯给人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们还从未见过袁否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当然袁氏旧部是见过的,袁否在战场上那才叫歇斯底里。 刘偕却站着没有动,他却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别到时候拆了民房,激起了民愤,袁否又借他的人头平息民怨。 这个,袁否却是有前科的,他的族叔袁胤不就被袁否给利用了? 普通百姓或许看不出猫腻,但是像刘偕这样的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看到刘偕还站在那,袁否彻底火了,大吼道:“刘长史,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呀,快去,快去,快点带人去,快点去呀!” 刘偕无奈,苦笑说:“既如此,还请公子赐下一道手谕。” “手谕?”袁否深深的看了刘偕一眼,他又怎可能给手谕? 老实说,袁否刚才存的念头还真是故伎重施,先让刘偕去拆民房,等到民房拆了,再拿刘偕的人头平息民怨,实话实说,这一招管用得很,袁否并不介意多使用一次。 只可惜,刘偕却不是袁胤,不那么容易上钩,袁否却也不能用强。 袁否看着刘偕,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正寻思着怎么骗刘偕上钩,一回头却看到刘晔匆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马钧。 “公子,公子!”刘晔一边走一边招呼袁否,看上去颇有些兴奋。 袁否心头便咚的跳了一下,看这架势,难道,马钧造出霹雳车了? 不过算算时间,从马钧开始造霹雳车到现在,的确已经十多天了,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 果然,待到了袁否的跟前,刘晔便压抑不住喜意,小声说:“公子,霹雳车已经造好了!” 袁否将目光看向刘晔身后的马钧,马钧脸上也是红潮未退,却不知道是激动的缘故,还是因为一路小跑过来的原因,迎着袁否的目光,马钧重重点头。 看到马钧点头,当下袁否便再顾不上修葺城墙了,一溜烟的就离开了工地。 去他妈的城墙,去他妈的缺口,只要有了霹雳车,还他妈的修葺什么城墙? 只要有了霹雳车,东南角的城墙缺口非但不会成为江东军通向胜利的大门,反而会成为江东军走向地狱的死门之门。 霹雳车会把那个缺口变成吞噬江东血肉的绞肉机! 片刻之后,袁否就已经来到了将作坊,然后看到了摆放在院子里的霹雳车。 好家伙,这可真是一个大家伙,袁否目测了一下,高度至少有三米,两条弩臂左右展开,更是极有可能超过二十米! 看上去,这就是一架大型床弩,不过又跟大型床弩略有区别,大型床弩的弩臂是一体的,而这架霹雳车的弩臂却从中间断开,单独固定在支架上面的,用来固定这两条弩臂的支架的中间留了一个u形缺口,不用说,这个u形缺口肯定是石弹的弹道了。 因为石弹只会直线飞行,如果不在中间留出缺口,就会跟弩臂相撞。 这霹雳车的工作原理其实跟后世小孩玩的皮弹弓类似,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橡皮筋,所以将橡皮筋换成了大弩,当然。这既便是个皮弹弓。也是一个超大的皮弹弓。皮弹弓只能打出小石子,这家伙却能发射上百斤的居石! 马钧解释说:“公子请看,这两条主弩臂是用六截百年古桑拼接的,由于不是一体成型,而是分段拼接成型,所以弹性差些,使用寿命也会更短,但公子放心。按你的要求,将两百斤的巨石发射到五百步外,这绝对没有问题。” 两百汉斤的巨石,相当于一百斤,也就是五十公斤。 袁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马钧的自信来自何处。 马钧的自信并非来自这两条用六截百年古桑拼接成的主弩臂,而是来自于安装在支架上的多达一百张的强弩!这一百张强弩分上下五层固定,每层二十弩,从左至右一字摆开,一半在弹道的左侧。一半在弹道右侧,以保证拉力均衡。 这一百张强弩张开之后。并不会扣上箭,而是通过一百条带有铁钩的拉索,分别钩住主弩弓弦上系着的铁环,这样一来,通过拉索,这一百张强弩就将牵引力集合到了主弩上,产生了强大的共力,足可以将两百斤重的巨石发射到五百步开外! 丙百斤重的巨石,可是不得了,如此强大的动能,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 如果远距离攻击,当然要用百斤的石弹,因为大型石弹惯性大,杀伤力强! 但若近距离攻击,却根本没必要装这么大的石弹,完全可以将两百斤的大型石弹换成上百枚两斤左右的石弹,你可以想象,当这大家伙发射,上百枚石弹呼啸而出时,那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极致恐怖的画面! 袁否一年就激动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江东军在霹雳车的肆虐之下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面对如此可怕的利器,江东军再是骁勇善战,再是被屠城令激发兽性,只怕也是有来无回,孙策匹夫,来吧来吧,尽管放马过来吧! 当下袁否对马钧说道:“德衡,可以试射一下吗?” “当然。”马钧点头,又说道,“不过,公子还有子扬,你们最好避开些,霹雳车发射时响声太大,而且石弹撞击土山之后还会有大量的碎石飞溅,我怕伤着了公子,还有子扬。” 袁否当然不会托大,赶紧带着刘晔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再说马钧,指挥着百余名工匠开始操作霹雳车。 这架霹雳车竟然需要一百五十人同时操作,其中五十人负责张开主弩,一百人则分别负责张开那一百张强弩,然后通过钩索将张开的强弩钩到主弩加粗的弓弦上,主弩的弓弦是用贮麻绞制而成,竟足足有儿臂粗细。 袁否注意到,主弩的弓弦也是中间断开的,分别系住抛篮的两边耳朵,这架霹雳车的抛篮估计是用整根原木凿成,两侧分别钉入用铁棍弯曲而成的吊环,用贮麻绞成的主弓弦就系在这两只铁制的大吊环上。 抛篮的后面还有固定的卡扣,也就是弩机。 张开大弩后,马钧又指挥两名工匠将一块足有两百多斤重的巨石装进抛篮。 准备妥当了,马钧又回过头远远看着袁否,袁否点点头,马钧便大声下令:“发射!” 负责发射的力士便猛然举起手中的大木锤,重重的砸在机括上,只听咔的一声,锁住抛篮的卡扣便松开,紧接着主弩便在一百张强弩的并力牵引下,猛然回弹,一下就发出了嗡的一声巨响,不过,这点声响比起石弹呼啸而出时发出的声响,就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主弩臂和一百张强弩的并力牵引下,两百多斤重的巨石顷刻间呼啸而出,直欲刺破耳膜的巨响声当中,足有两百多斤重的巨石就像是一道闪电,一下就划开了虚空,狠狠的撞上了前方大约五十步外的一座土山。 “轰!”土山猛的震颤起来,烟尘四溅。 袁否、刘晔还有随行的徐盛,一下就睁圆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127章绞肉机 黑夜逝去,白天再次降临大地。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江东军再次倾巢而出。 江东军真是倾巢而出,除了伤兵营的重伤员,就连轻伤的将士都在包扎之后重新上了战场,这倒不是孙策逼迫的,而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屠城令啊,破城之后可以在城内烧杀掳掠、为所欲为,这样的大发横财的机会,谁肯错过? 孙策和周瑜也不怕被袁军偷袭,因为现在,江东军是四面合攻,袁军根本就没机会出城偷袭江东大营。 今天的进攻,依然还是老将程普负责指挥。 毕竟周瑜已经诈死了,却不能再公然出现。 孙策要屠城,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周瑜战死,就是最好的理由。 当程普、韩当、董袭、陈武分别率军出发之后,孙策又在周瑜、吕蒙以及五十亲兵的护卫下悄然来到了昨天的那个小山包,登高眺远。 当孙策、周瑜还有吕蒙登上小山包时,江东军已经开始了攻城。 但只见,江东军调集了全部四十余架投石车,集中轰击东南角。 一块块足有上百斤重的巨石不断的呼啸升空,然后翻滚着砸向居巢南关的东南角,然后挟带着强大的惯性从天而降,重重的撞在城墙上,伴随着每次撞击,东南角的城墙便必然会剧烈的震颤,便必然会有碎石断砖以及烟尘扑簌簌的掉落。 不到半个时辰,东南角外层的包砖就已经被砸得碎裂,露出了包砖里面的夯土层。 孙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对周瑜说道:“公谨。应该快了吧?” “快了。”周瑜微笑说。“最多还有一刻钟吧。” (分割线) 周瑜在微笑,袁否却在狞笑。 袁否狞笑着,回过头对身后的刘晔和马钧说道:“子扬,德衡,周瑜还真是厉害,他居然可以准确的判断出城墙的东南角有险情!嘿嘿嘿,这次要不是德衡及时造成霹雳车,一旦东南角城墙垮塌。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哪。” 马钧连忙说:“这是公子鸿福齐天,在下却是不敢居功。” “德衡不必过谦。”袁否断然说道,“此战若胜,你当居首功!” 刘晔微笑笑,说:“孙策发动此战,乃不义之举,此乃天谴也。” “天谴?哈哈,说的好!”袁否大笑道,“孙策,少年英雄。纵横江东,所向披靡。今日却要败在我袁否手下,哈,哈哈哈哈。” (分割线) 江东军阵前,程普横刀立马,正紧张的注视着百步开外的城墙东南角。 巨大的石弹,仍在连续不断的从程普和江东将士的头顶呼啸而过,仍然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东南角的城墙,远远看去,但只见石弹不停落下,城墙上断砖翻飞,烟尘四溅,程普便远在百步开外,都能够感受到脚下地面的震动。 某一刻,陡听得喀嚓一声,原本完好无损的城墙上忽然裂开一道大缝。 “将军,开裂了!城墙开裂了!”亲兵队长程猛回过头,兴奋的大吼。 程普重重的点头,心下也是振奋不已,当下回头大吼道:“传我将令,投石车继续攻击,直到砸塌城墙为止,继续攻击,砸塌城墙!” 江东军的投石车郡继续攻击,继续将上百斤重的巨石抛送到东南角段。 东南角,外墙面的包砖已经完全的垮塌,里面的夯土层已经暴露出来。 并且,在投石车的持续不断的轰击之下,夯土墙面上的裂缝正变得越来越多,越大越大,不到片刻功夫,整个墙面上便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大裂缝。 看到这情形,原本守在这段城墙上的袁军便立刻一哄而散。 “继续轰击,继续轰击,继续轰击……”程普彻底兴奋起来,又勒马回头,挥舞着长刀,向着身后不远处操作投石车的江东辅兵声嘶力竭的大声始吼。 在如此高强度、高烈度的工作之下,江东军的四十余架投石车已经坏了将近一半,但是剩下的二十余架投石车仍在持续的工作。 某一刻,一颗石弹从其中一架投石车上呼啸升空,在空中翻滚抛飞了百余步之后,又一头向着东南角的城墙攒落下来,只听轰的一声,这块巨石就已经重重的撞在城墙外侧。 下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陡然暴起,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一下就垮塌下来,随着城墙的垮塌,浓烈的烟尘顷刻弥漫开来,一下就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程普却是知道,城墙塌了,缺口已经打开,再接下来,就该是一边倒的大屠杀了! 仰天长啸一声,程普一下扬起手中的长刀,刀尖遥指城关东南角的缺口,咆哮说:“吴中的儿郎们,杀呀……” “嗷嗷嗷……” “哈哈哈……” “杀杀杀……” 程普身后,两千多江东军顿时间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纷纷仰天长嗥起来,那巨大的声浪竟丝毫不输于刚才城墙垮塌时的声响! 下一霎那,程普再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原地嗷嗷叫嚣的两千江东精兵便顷刻间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垮塌的东南缺口蜂拥而来。 (分割线) 居巢城内。 袁否已经下了城关,来到了东南角缺口内。 昨天晚上,巨大的霹雳车就已经搬运过来,摆在了缺口之内。 而且,霹雳车的靠山瞄准的方向,就是刚刚垮塌的城墙缺口。 烟尘弥漫,视线受到了严重影响,无论城外的江东军,还是城内的袁军将士,都根本看不清烟尘中的确切景象。 然而,眼睛看不到,耳朵却是能够听到的。 城外,江东军的嗥叫声正在变得越来越近。 显然,江东军正在迅速逼近,向缺口逼近! 江东军的声势是如此的浩大,士气是如此之高涨,以至于严重的影响到了城内的袁军将士的情绪,无论是据守在缺口外围的袁军甲士,还是负责操纵霹雳车的工匠民壮,脸上全都流露出紧张之极的神色,便是袁否,也是紧张得不行! 后世有句经典名言,叫做足球是圆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同样的道理,兵者,实乃诡道,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古往今来,无论什么样的雄主,面对一场战争,也绝不敢说他就能必胜! 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就有可能导致一个庞大帝国的覆灭,焉知霹雳车就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故障? “八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二十步!” “进缺口了,江东军进缺口了!” 缺口两侧的城墙上,坚守在上面的袁军持续不断的将江东军的距离报告给袁否知道。 缺口内,守在四周的袁军甲士还有负责操作霹雳车的工匠民壮也越来越紧张,甚至,紧张得脸色都变了。 “稳住,给我稳住!”袁否唯恐这些工匠民夫因为紧张坏了大事,不得不大声提醒,“没我的军令,谁都不许乱动,违者,定斩不饶!” “稳住,给我稳住” “不要乱,不要慌!” “稳住,给我稳住!” “稳住,给我稳住……” 袁否一边大声高喊,一边高高扬起右手,却迟迟不肯落下。 缺口处,江东军的喊杀声正变得越来越响亮,甚至已经可以听到江东军踩在倒塌的夯土上发出的嚓嚓声,刚刚从城墙上垮塌下来的夯土,却是干燥的,干燥的夯土将潮湿松软的於泥掩盖在了下面,却是方便了江东军的行动。 “杀呀杀呀,杀呀……”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第一个江东军的身影终于从弥漫的烟尘中猛然窜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只片刻功夫,黑压压的、好几十个江东军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而且烟尘之中,还有更多的江东军逼近。 周围已经摆好环形防御阵的袁军甲士便本能的弯下腰,将身体躲到大盾后面,第二排甲兵更是迅速将长矛架到了大盾上,再后面第三排、第四排甲兵则将手中的长矛以四十五度角斜着往前指,顷刻间摆成刺猬阵。 负责砸开弩机的工匠已经紧张到快要窒息了,扭着头,死死盯着袁否的右手。 某一刻,袁否高高扬起的右手终于狠狠落下,那个工匠便立刻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然后重重一锺,砸开霹雳车的弩机。 “咔!”先是弩机打开的轻响。 “嘭!”再是弓弦反弹的巨响。 紧接着,却是天崩地裂的巨响:“喀喇喇……” 霎那间,就像一道闪电在缺口内猛然绽放,不仅仅只是冲进缺口的江东军,就是四周列阵防御的袁军甲兵还有民壮、工匠也深受其害,所有人的耳畔只感到嗡的一声,然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耳畔只剩下嗡嗡的一片余音。 袁否用力的甩了下脑袋,收拢被巨响震得有些离散的心神,再定睛往看时,看到的却是一副地狱般的惨像,好惨烈,实在是太惨烈了!(未完待续。。) 第128章惨烈 那一声晴天霹雳般的炸响,远在城外千步远的小山包上都清晰可闻。 “这是什么声音?”吕蒙吓了一跳,回头望着周瑜问道,“都督?” 孙策也回头看着周瑜,他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周瑜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他也不知道刚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但是,直觉却在告诉周瑜,刚才的那声巨响绝对不简单,这声巨响绝对是袁否弄出来的,对江东军也绝对不会是好事! 只是,周瑜实在想象不出,袁否还能什么招? 城墙都已经垮塌了,缺口都已经打开了,江东军都可以踩着废墟直接杀进城了,袁否小儿还能有什么招?不能,他不能有什么招了!此战我军必胜! 周瑜很快就将杂念抛到脑后,笃定的说:“伯符放心,无论袁否小儿耍什么花招,都避免不了落败的结局了,此战,我军已经赢定!” (分割线) 为了尽可能的增加杀伤,袁否甚至没有装两斤重的石块,而是足足在抛篮里装了两百多块只有斤把重的瓦砾、瓷片以及尖锐的小石子,这些小石子、瓦砾以及瓷片形状极不规则,飞行轨迹自然也不会是平直的向前,而是会形成很宽的散射。 如果是以人力打将出去,这样的小石子、瓦砾以及瓷片,打在人身上顶多就是疼一下,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但是,以需要一百五十人才能够挽开的霹雳车打出去。那杀伤力又岂能同日而语?太惨烈。画面实在是太惨烈了。 光是袁否看到的。就至少四五十个江东军倒在了血泊中,其中绝大部份都还没有咽气,而是躺在血泊中惨叫,还有,视野所及,到处都是断肢残躯,那画面,惨到让人不敢直视。袁否自认为已经非常冷血了,心中居然都生出了隐隐的不忍。 这还只是看到的,隐在烟尘中看不见的,却不知道还有多少? 无论如何,第一批冲进缺口的这上百名江东军是倒了血霉了! 只不过,后面的江东军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仍在继续往前冲。 而霹雳车的再次挽开,却需要时间,这短暂的间隔就需要靠步卒来争取。 袁否扬起右手再一挥,周围早就严阵以待多时的袁军甲兵便大声嚎叫起来。然后跟着纪灵冲进了弥漫的烟尘之中,堵住后面源源不断涌入缺口的江东军。 趁着袁军甲兵堵住缺口的短暂间隙。一百五十名工匠和民壮再次开始操作。 由于是一百五十人同时操作,而不需要通过绞盘来绞开大弩,所以速度尚可,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百弓的大型霹雳车就已经再次挽开,抛篮里也再次盛满了数以百计的小石子、瓦砾还有瓷片,一切都准备停当。 “甲兵后撤!”袁否一声令下,鸣金声便响起。 听到鸣金声,刚刚还在缺口处奋力阻截江东军的袁军甲兵便掉头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比兔子还要跑得快,不快不行啊,霹雳车太可怕了,他们可不想被霹雳车给打成肉酱,刚才的画面真是太血腥,太也恐怖了。 见袁军甲兵掉头就跑,江东军还道是袁军已经崩溃了,没有任何犹豫,便踩着袍泽的尸骸蜂拥进了缺口,再然后,又是“喀喇喇”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涌进缺口的一百多名江东军便再次倒在血泊中惨叫、哀嚎。 面对密集如雨的石弹,再加上缺口的地形限制,江东军又拥挤在一起,杀伤效果简直只能用残忍来形容,太残忍,实在是太残忍了! 一砲发完,纪灵强忍着呕吐的**,再次率领袁军甲兵冲进缺口。 准备完毕,纪灵和袁军甲兵再次仓皇后撤,然后江东军再次懵然入榖。 如此反复,不到半个时辰,霹雳车就已经绞杀了近千江东军,整个城墙缺口几乎被江东军的尸体给填满,从江东军将士身上流淌下的鲜血,几乎汇成了一条小河!袁否站在将近一百步开外,都能闻到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到了这一刻,袁否终于知道,唐将李光弼为什么能够靠着一万乌合之众就守住太原,袁否终于知道,叛将史思明明明有十万精兵,却拿太原城毫无办法,尼妹的,一百弓的发石车就已经如此恐怖了,两百弓的发石车还得了? (分割线) 缺口外,程普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对劲,情况有些不对头,前前后后已经进去十几波江东军,少说也有千余江东精兵杀进了居巢城,以江东军的骁勇,这一千精兵早就应该杀得袁军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了,此时居巢城内也早就沸反盈天了! 然而,居巢城内却没有乱,厮杀也仍然局限在缺口内! 程普虽然看不到缺口内的情形,但是他能听得见杀声。 之前的厮杀,分明只局限在缺口处,这也就是说,冲进缺口的千余江东精兵,仍然还被袁军围堵在缺口,竟不能寸进! 还有,之前连续爆起的那天崩地裂的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不安,像毒草般在程普内心里漫起,程普坐不住了! 主公将主攻的重任交给他,就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世受先主公、主公的大恩,又岂能够辜负孙氏? 好在这时候,弥漫在缺口处的烟尘终于散开。 于是,当霹雳车又一次发射时,终于被程普看了个正切。 但只见,无数的石子、瓦砾以及瓷片呼啸而至,一下将挤在缺口上的江东将士打得血肉横飞,是真的血肉横飞,程普亲眼看到,一个江东军的脑袋被一块小石子击中,整个头颅竟顷刻间像碎裂成了血雾! 这还只是缺口上面的,缺口里面的呢? 这一刻,程普当真是心如刀割,不用想,冲进缺口的上千江东军多半已经遭不测,该死的袁否小儿,狡诈的袁否小儿,他又整出了什么鬼玩意,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亲兵队长程猛仓皇跑回来,惨然哭嚎说:“将军,完了,全完了,弟兄们全完了!” 程普在城外,因为缺口的坡度遮挡,所以没看见,但程猛刚才却冲上了缺口坡顶,却是亲眼看到了缺口内的惨烈景象,那断肢残躯,那血腥遍地,那声声入耳的哀嚎、惨叫,程猛仆的跪倒在地上,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 “给我闭嘴!”程普怒极,大喝道,“休要乱我军心!” 然而,军心已经乱了,程普环顾四周,却发现四周的江东军尽皆神情惶然,程普从他们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毫不掩饰的恐惧,每个人都一样,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本能的恐惧,屠城的诱惑虽强烈,可那也得有命才行! “撤兵吧,将军,给吴中留几个儿郎吧,将军,将军……”程猛嚎啕哀求。 “找死!”程普却是大怒,主公把如此重任托负给他,他又岂能辜负主公?当下程普反手一刀就将程猛斩首当场,又扬起血淋淋的长刀,厉声大吼,“吴中的儿郎们,不要被袁否小儿的鬼魅伎俩吓倒,随我冲,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长嗥未已,程普便一勒马头,打马向缺口冲了上去。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看到程普身先士卒,率先冲上了缺口,剩下的近千江东精兵再次恢复勇气,便也纷纷跟着长嗥起来,一边长嗥,一边高举着长矛、环首刀,再次蜂拥上了缺口。 此时,因为成百上千人的反复践踏,缺口处的夯土已再次变得松软。 程普的战马一踏进缺口,四蹄便深陷进了於泥,好不容易登上缺口,程普终于看清楚了缺口内的情形,看清楚之后,程普整个人瞬间僵住。 站在缺口的坡顶往下看,但只见脚下呈扇形倒伏的,尽是江东军的尸骸,而且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其中不将东军还没有死,仍在血泊中挣扎、哀嚎、求救……那惨烈,纵然是沙场争战多年的老程普,也不禁潸然泪下。 然后,当程普的视线顺着江东军的尸骸往前移,便看到了那一具巨大的霹雳车,霹雳车张开了两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臂,匍匐在地,就像一头张开了大铁钳的巨大的螃蟹,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看到这架霹雳车,程普背上的汗毛瞬间便倒竖了起来。 身后,近千江东精锐大声鼓噪着冲上来,堵住了缺口。 程普却猛的勒转马头,声嘶力竭的长嗥:“退,速退……” 然而,程普这时候才想后退,却是晚了,又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下一霎那,数以百计的瓦砾、瓷片、小石子便再次呼啸着射到,程普首当其冲,连人带马被射成筛子,挤在缺口上的江东军也大多被打成筛子。 烟尘已散去,于是乎,城内的袁军将士,还有城外的江东大军,都看到了从缺口处猛然绽放出的那一篷妖艳至极的血雾!血光之花,绽放得是如此之妖艳!(未完待续。。) 第129章血誓 然而,老程普的生命力是顽强的。 当程普的亲兵冲上来将程普从缺口上抢上去时,发现程普居然还没有咽气,而且程普死死的拿手指着后阵,示意他的亲兵把他送到那里,因为程普知道孙策在那里,几个亲兵不敢怠慢,赶紧把程普抬往那个方向。 小山包上的孙策和周瑜远远看到有江东军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将领跑过来,便赶紧从小山包上下来,然后,孙策便看到了程普。 “程老将军?”孙策只喊了一声,虎目便立刻噙出了眼泪。 中平年间,孙坚在蚬山被黄祖射杀时,孙策还只有十六岁,弟弟孙权九岁,另外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更小,可谓是孤儿寡母,当时景况何等凄皇?所幸黄盖、程普、韩当三个老将始终于孙氏忠心耿耿,帮孙氏度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所以,黄盖、程普、韩当这三位老将,对孙氏是有大功的。 先前,龙亢之战黄盖已折在袁否手里,不曾想,今日居巢再战,程普又折在袁否手里,尽管此时程普还没有咽气,但是否有救,孙策还是看得出来,似程普这等浑身血肉模糊,就是扁鹊再世,也是救不活了。 “程老将军!”孙策哽咽一声,仆地跪在了程普的担架前。 周瑜还有吕蒙也赶紧跟着跪下,并非周瑜矫情,程普完全当得起他的这一跪,这一跪,也算是替前日的事情向程普赔罪。前日。周瑜在未告知程普的前提下。拿程普当做诱饵,却是把程普往死里得罪了,也是程普大度才没有跟周瑜计较。 “主公!”程普已经进入到弥留状态,因为心里有话要跟孙策交待,才死撑着不肯咽下最后那口气,见了孙策后,程普的眼睛便立刻恢复了神彩,重新变得神彩弈弈。孙策看了却是心如刀割,因为他知道,程普这是回光返照。 “主公,老臣要去九泉之下找老主公去了,老臣要跟老主公说,主公业已成长,不输他当年英姿,甚至尤有胜之,哈哈哈,咳咳咳……”程普先笑再咳。咳到几乎断气,殷红的血丝更是像涌泉似的。从他嘴角汩汩溢出。 孙策赶紧拿衣袖替程普擦拭,却怎么也擦拭不净,噙在虎目里的泪水便掉落下来。 “主公,不要哭。”程普一把拉住孙策手,笑着说,“孙氏父虎龙子,满门英杰,且没有小儿女,咳咳咳……”程普再次咳嗽几声,又说道,“主公,老臣只叮嘱你一句,袁否有神器相助,袁氏气运未尽,居巢……断然不可遂取……” 话没说完,程普的声音便嘎然而止,拉住孙策的那双大手也一下松开。 孙策急定睛看,只见程普两眼圆睁,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殒落了。 “老将军!”孙策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尤如一头被激底激怒的猛虎,浑身上下透出凛冽的杀气来,甚至于就连他头上的束发紫金冠也崩落下来,满头青丝披洒下来,分明没有风,却竟然像在风中飞舞般飘拂。 周瑜、吕蒙近距离目睹孙策的神态,不禁心下凛然。 周瑜更担心孙策会因为仇恨、愤怒而丧失理智,小声的劝道:“伯符,还请节哀。” 孙策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猛然间回头,遥望着剧巢城头,然后抽出了环首刀,拿左手在环首刀的刀刃上轻轻一握,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刀刃流下来。 孙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某,孙策谨以血盟誓,此生若是不能手刃袁否,替黄、程两位老将军报仇血恨,死后,不得入孙氏祖坟,公谨替我作证,凡我孙氏子孙,当与袁氏誓不两立!” 周瑜便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头,他从内心反对这样的毒誓。 需知头上三尺有神灵,立了这样的毒誓,就总会有兑现的那一天,但既然孙策已然立下毒誓,再劝阻已是多余,当下周瑜又跟着跪倒在孙策的身边,然后拿手抓住环首刀再轻轻一握,锋利的刀刃便已经割破周瑜的手掌,鲜血便也顺着刀刃趟下。 “我周瑜,谨以血盟誓,一定扶助孙氏剿灭袁氏,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有违此誓,我周瑜他日必遭横死!”周瑜立完誓,还郑重其事的叩了响头。 孙策只是让周瑜见证誓言,却不想周瑜竟跟他一起立了毒誓。 当下孙策喟然说道:“公谨,这是孙氏与袁氏之间的私仇,你却没有必要立誓的。” 周瑜起身,肃然说:“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周瑜身为孙氏家臣,孙氏之仇便是我周瑜之仇,孙氏之恨便是我周瑜之恨,又岂能说没有必要?” 吕蒙听了连连点头,可惜他没有资格,否则也想跪下来以血盟誓。 “好,公谨,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孙策欣然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起身说道,“程老将军之仇不可不报,但他临终前劝我,居巢不可遂取,公谨以为若何?” 周瑜向着程普的遗体长长一揖,说道:“程老将军高义,先贤古圣也不过如此。” 周瑜这话,却绝不是客套之辞,他是真的感佩程普的忠义。 程普太了解孙策的性格了,知道他死之后,孙策必定会萌生报仇之念,程普害怕孙策被怒火和仇恨之火冲昏了头脑,以至于给江东军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提着一口气不肯咽下,直到见了孙策,叮嘱完孙策,让孙策断然不可遂即居巢,这才溘然逝去。 孙策闻言目光一凛,说道:“公谨的意思,是暂不替程老将军报仇?” 周瑜坦然看着孙策,说道:“报仇之事,来日方长,程老将军也说了,袁否有守城神器相助,在没有弄清楚这守城神器为何物、在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之前,且不可贸然攻城,否则我江东儿郎再多,也架不住这样的伤亡。” 孙策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又问周瑜:“那么,现在又该怎么办?” 周瑜凝神思索片刻,说道:“伯符,我想见见袁否!” (分割线) 居巢城内,东南角,缺口。 袁否正指挥民壮搬运江东军的尸骸。 尽管打败了江东军,守住了居巢城,但是,这一次,无论是城关上的袁军甲兵,还是城关下的民壮,都没有人欢呼,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包括袁否在内,所有人都还没有从霹雳车给他们造成的巨大的、恐怖的视觉冲击之中恢复过来,甚至于,那些民壮在搬运江区军尸骸时动作都是僵硬的。 袁否在抬了几具江东军的尸骸之后,终于再忍不住,伏地干呕起来。 太血腥,太残忍了,这具超时空出现的大型发石车,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这些被发石车发射的瓦砾、瓷片、小石子命中的江东军,几乎就没一个完整的,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更有倒霉的索性连头都碎掉了,还有些人分解成血肉碎块,怎么拼都拼不完整了,下辈子他估计是做不了人了。 袁否这一吐,便立刻引发了雪崩效应,民壮都跟着狂呕起来,呕了个天翻地覆。 袁否正吐得昏天黑地之际,守在城关上的哨卒忽然从女墙上探出头,大声报告:“公子,又有江东军过来了!” “嗯?江东军还敢来?”袁否霍然直起身,大声问,“有多少兵马?” 城关上的哨卒呃了一声,连忙说:“一个,只有一个人,好像是信使。” 话音还没落,又一个哨卒从女墙后面探出身,大声说道:“公子,那人要见你。” “让他等着。”袁否闷哼了一声,顺着城墙垮塌后形成的坡道上到缺口的顶部,再定睛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江东武将骑马站在大约五十步外。 看到袁否出现在缺口上,那江东武将勒住马,拱手作揖:“吕蒙拜见公子。” 来将是吕蒙,吕蒙自然是见过袁否的,上次袁否亲往巢湖大营刺杀张昭,就曾经在张昭的典农校尉衙署跟吕蒙照过面。 只不过,袁否却对吕蒙没什么印象。 “吕蒙,你便是吕蒙?”袁否顿时目光一厉,这也是个狠人,江东四英将之一,周瑜、鲁肃死后,陆逊出道之前,江东就全靠吕蒙一人挑大梁,一代武圣关羽就是死在他手!此时袁否还不知道吕蒙就是刺杀阎象的凶手,否则他会恨死吕蒙。 然而既便袁否对吕蒙没有半点恨意,也绝不介意杀了他。 袁否没回头,小声询问跟着走上缺口的徐盛:“文向,你箭术如何?” “差强人意。”徐盛讶然看着袁否,不知道袁否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袁否拿嘴呶了呶前方五十步外的吕蒙,又问:“有没有把握射杀此人?” 徐盛有些错愕的看着袁否,皱眉说道:“公子,擅杀使者,这不好吧?” “少说屁话。”袁否没好气道,“你就直说,有没有把握?” 徐盛看看吕蒙马鞍后面系着的铁胎弓,摇头说:“没有把握。” 袁否便失望的叹了口气,多好的机会,可惜他手下没一个善射的大将。 当下袁否又对吕蒙说道:“吕蒙,找我何事?”(未完待续。。) 第130章周郎 袁否问吕蒙道:“吕蒙,找我何事?” 吕蒙微微一笑,回答说:“我家都督想跟你谈谈。” “你家都督?”袁否闻言霎时目光一凝,疾声说,“周郎何在?” 吕蒙勒马回头,手指来时方向说道:“我家都督就在那里,还请公子屈尊前往,不过我家都督说了,公子只准带一名护卫,而且不能是纪灵老将军。” 袁否顺着吕蒙的目光往城外看去,便看到大约五百步外的旷野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树起了一顶青罗伞,青罗伞盖下摆了一张矮几,隐隐可以看到有个身影正跪坐在矮几一侧,似乎正烹煮青茶,想来这人便是周瑜无疑了。 一个强烈的念头瞬间从袁否心中翻腾而起。 如果这时候八百骁骑从城中突出,能否将周瑜斩杀当场? 不过,估计了一下距离,再看看四周空空荡荡、无遮无掩的旷野,袁否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周瑜又不是死人,他这边骑兵才刚出城,他立刻就能发现,然后骑上马就能跑,再往后隔不多远,却便是江东军的大阵。 那么,公然猎杀不可行,暗杀呢?袁否一转念,还是放弃暗杀周瑜的念想。 并不是袁否不想杀周瑜,袁否做梦都想杀周瑜,实在是他没机会、没能力杀周瑜,要是太史慈投降了他,然后带着太史慈去见周瑜,或许会有机会将周瑜斩杀当场,现在。便是纪灵出马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面前的这个吕蒙。 袁否没有机会暗杀周瑜。却害怕周瑜会算计他。当下盯着吕蒙的眼睛问道:“吕蒙,周郎该不会想耍什么诡计吧?那里该不会有伏兵吧?” 吕蒙哂笑着说:“公子这话好笑,我家都督所在,周围一览无踪皆是旷野,哪里又藏得下伏兵呢?公子若是胆怯不敢前往,在下这便回复我家都督。” 说完话,吕蒙勒转马头,打马就准备离开。 袁否自然不会吃吕蒙的激将之计。区区一个吕蒙,还是刚出道的吴下阿蒙,竟也想用激将计来激我袁否?做梦吧,再说了,见周瑜见也可,不见也可,有什么要紧?又不是不见周瑜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袁否对见周瑜,无可无不可,周瑜却似乎是非见袁否不可。 吕蒙回去不久,周瑜便扔下了青罗伞下早已经煮好的青茶。竟然屈尊降贵,主动来到了东南角的缺口外。当然周瑜也不傻,到这里来却不可能只带吕蒙一个人来了,而是带来了足足两三千精兵,黑压压一片,在他身后严阵以待。 大军摆好军阵,周瑜便只带着吕蒙一骑越众而出。 吕蒙却是谨慎,没有带长刀,但却扛了一面大盾,很显然,吕蒙就防着袁军这边的射手拿弓箭暗杀周瑜。 袁否还真有这个念头,不过看到吕蒙早有了防备,便也只能作罢。 袁否自来到这个乱世,已经见过太多英雄豪杰,曹操、刘备都见了,所以并没有把吕蒙放在眼里,但是当着周瑜的面,袁否却不愿示弱,尤其此刻居巢城内的士族豪强也已经闻风而至,都站在城关上看着呢。 当下袁否也针锋相对的只带了徐盛一骑,打马从缺口而下,迎向周瑜还有吕蒙。 很快,双方相距已不到十步,袁否和周瑜几乎是同时勒马,然后两人隔着数步,开始上下打量起对方来。 老实说,袁否对周瑜还真有些好奇。 在后世,关于周瑜的诗词可真不少,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是何等潇洒,何等意气风发?一个少年英雄的形象简直跃然纸上。 再还有,后世形容一个男人英俊,不是貌比潘安、宋玉,再就是恰似周公谨再世,周瑜却是经常拿来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帅,小鲜肉的鼻祖啊! 见了面,袁否才发现,周瑜比传说中长得还要帅! 套用后世的一句俗语,周瑜这厮,简直就是帅得没天理! 老实说,袁否长得其实也不错了,怎么看都是个俊哥儿,可是跟周瑜一比,尼妹,立刻就给比下去了! 袁否打量周瑜时,周瑜也在打量袁否。 袁否对周瑜好奇,周瑜也同样对袁否感到无比的好奇。 周瑜曾经在袁术治下的庐江郡为居巢县县长,也曾经是袁氏名义上的家臣,对于袁术,周瑜自谓也是看透了的,但是,周瑜却真的没想到袁术竟然还有这么个儿子,这个袁否,简直可以说是一下子窜出来的。 不过见了面,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公子哥。 “你就是周瑜?” “你便是袁否?” 两人打量半天,几乎同时开口。 “幸会。”袁否于马背上拱手一揖,微笑说,“常听人言,美周郎美周郎,今日一见,果然是诚不我欺,周郎之美姿颜,纵然是潘安、宋玉,只恐也是远远不及罢。” 袁否这话,却是话里有话,明褒暗贬,其意思是说,你周瑜就是绣花枕头,锦绣其外,败絮其中,中看却是不中用。 周瑜微微一笑,作揖说道:“在下也尝听闻,公子否曾亲入曹营行死间计,假意献玺,谈笑间令四家联盟冰消瓦解,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周瑜这话却也是针锋相对,意思是说,你袁否小儿也就耍一耍阴谋诡计了,真要是两军堂堂对阵,我周瑜翻手之间便可灭了你。 袁否和周瑜在那言语交锋,旁边徐盛、吕蒙却是毫无反应。 袁否闻言表情便微微一滞,看来但凡智计过人之辈,也多是牙尖嘴利之徒,如若不然,诸葛亮又如何舌战江东群儒?又如何在关中骂死王朗? 知道自己在言语交锋中根本占不到便宜,当下袁否也就不再幻想着能在言语交锋中战胜周瑜,转移话题说:“周瑜,见我有何事哪?” 周瑜收起脸上的笑意,说:“公子已经死到临头了,尚且不自知耶?” 徐盛闻言大怒,反手就要拔刀,吕蒙见状也赶紧策马抢前,挡在周瑜面前。 袁否便赶紧制止徐盛,周瑜也以眼色示意吕蒙退下。 袁否制止了徐盛,又大笑着说:“周瑜,而今局势,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你又何必故作悚人之语?此战,你们赢不了!” “是么?”周瑜淡然说道,“公子何以如此肯定?” 袁否便勒马回头,指着东南角缺口说道:“请看,我居巢城的大门都已经向着你们江东大军敞开了,然而,你江东军可曾有一兵一卒进城?城墙都塌了,你们江东军依然还是进不了居巢城,试问,你们还能拿什么赢我?” 周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老实点头说:“不错,你手中有守城利器,我江东大军一时之间的确进不了城,但是我想请问,城中粮草几何?若是我江东大军将居巢围个一年半载,在下想请问公子,袁军挺得住吗?” 袁否冷笑道:“挺不住,挺得住,足下一试便知。” 不过说这话,袁否难免有些心虚,城中粮草顶多还能维持半个月,毕竟,城里除了袁军将士外,还有十万流民呢!十几万流民张嘴要吃饭,每日消耗极大。 “呵呵,公子这话却意气用事了。”周瑜达到了恫吓的目的,又接着说,“其实,孙袁两家并非死敌,此事还有解决之道。” 周瑜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周瑜不说,至少孙策早已视袁氏为死敌。 袁否自然不知道孙策恨他已到极致,便问周瑜说:“愿闻其详。” 周瑜说:“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有二君,今孙氏已然据有扬州六郡中的五郡,袁氏虽为扬州故主,奈何大势已去,庐江郡早晚必为孙氏所据,公子为长远计,当献出庐江郡,奉孙氏为主,则我家主公仍可以委任公子为庐江太守。” 说到最后一段话时,周瑜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城关上的士族豪强也都能够听见。 其实,周瑜这话根本就不是说给袁否听的,而是说给城关上的庐江士族豪强听的。 “休想!”袁否闻言勃然大怒,说,“孙氏本不过我袁氏家臣,而今却竟然反过来要我袁氏当他孙氏之家臣,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周瑜的脸便垮下来,冷冷的说:“这么说,公子是不肯答应了?” 袁否不假思索的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我袁氏事奉孙氏!” “也罢。”周瑜冷冷一笑,又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还是留着战场上再说吧,子明,我们走。” 说完了,周瑜掉转马头,返身就走。 吕蒙却一直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徐盛。 直到周瑜走出十几步外,确定安全,吕蒙才勒马转身,缓缓后退,不过,自始至终,吕蒙都没有放松过警惕。(未完待续。。) 第131章正中下怀 周瑜和袁否的晤面,看似毫无收获,其实不然。 借助这次晤面,周瑜向庐江郡的士族豪强传递了三个重要信息。 其一,周瑜其实没死,周瑜既然没死,孙策的屠城之举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毕竟,孙策之所以祭起屠城的屠刀,借口就是替周瑜报仇。 其二,孙策已经快坚持不住,动了议和之念。 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如果孙策没有议和之念,庐江的士族豪强绝对不敢主动议和,因为仗打到现在这么个份上,江东军损失之大已经不能够简单的用惨重来形容了,这时候,庐江的士族豪强如果自己凑上去跟江东军议和,绝对会被孙策狠狠放血。 其三,听周瑜的意思,只要袁否奉孙氏为主,孙策似乎愿意让袁否留任庐江太守,这就给了庐江的士族豪强底气,他们也就有了向袁否施加压力、迫使袁否同意议和的借口:你袁否若是真替庐江生民考虑,那就应该与孙氏议和,毕竟议和了之后,你还是庐江太守,你的实际利益丝毫未损,只是名义上奉孙氏为主罢了。 消息传开之后,居巢城内立刻变得暗流汹涌,不仅是庐江的士族豪强,便是庐江的文武官员以及袁氏旧臣也是频繁的互相走访。 一种异样的气氛,开始在居巢城内迅速酝酿。 (分割线) 袁否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小若榴正拿着精致的小勺,细心的结他喂药。 前天在缺口外见过周瑜。袁否一回到行辕就病倒了。其实这也不是病。实在是因为这半个月袁否就几乎没怎么歇过,早就已经精力交粹到极点,江东军攻城紧急之时,袁否还能凭着一股气撑着,江东军这一缓下来,袁否的精神立刻也垮了。 袁否终究还是血肉之躯,而不是铁打的精钢,何况。袁否这公子哥的身体原本就算不上强壮,虽然跟着纪灵练了几个月武,可由于还没有锻体,体质的改善也是有限,习武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但也需要时间不是。 看到袁否病歪歪的躺在榻上,小若榴可是心疼坏了。 “公子,今天你就别去理政了吧?”小若榴拿毛巾细心的拭去袁否嘴角溢出的药汁,很是有些心疼的说,“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多歇几天吧。” “那怎么行。”袁否挣扎着坐起身来,说。“快扶公子起来。” 小若榴不敢违拗,只得撅着小嘴扶袁否坐起来,袁否正要穿袜时,却听到起居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听脚步声,袁否就知道是刘晔来了。 在整个行辕,也只有刘晔可以不经通报直入袁否的起居室。 果然,脚步声走到起居室门口,便立刻响起了徐盛的问候:“子扬先生。” 纪灵现在整天都守在居巢南关,自然不能再担任袁否的宿卫大将,袁否又是个极度珍惜自己小命的主公,所以让徐盛暂时客串他的宿卫大将。 老实说,徐盛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宿卫大将人选,但有什么办法呢?典韦、许褚倒是最合不过的宿卫人选,只可惜典韦已死,许褚也归了曹操,他袁否就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把许褚从曹老大那里挖过来。 刘晔问徐盛:“文向,公子好些了吗?” 徐盛回答说:“华侍医来过了,开了几贴药,小若榴正服侍公子吃药呢。” 两人说话间,袁否已经让小若榴给他穿好了布袜,不及穿鞋子,袁否就推开房门走到外间,正在外间说话的徐盛和刘晔赶紧大礼参拜。 袁否示意两人起身,又问刘晔:“子扬,出什么事了?” 刘晔低声道:“公子,庐江的士族豪强、文武官员还有袁涣、韩胤、黄猗等袁氏旧臣要联名进谏,此时,差不多就要到公子行辕了。” “联名进谏?”袁否嘿嘿一笑,又说道,“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前天与周瑜晤面之后,袁否就知道庐江郡的士族豪强以及文武官员必定会按捺不住,出面给他施加压力,逼他与孙氏议和,袁否原以为昨天他们就会联名进谏,却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熬到今天才前来。 刘晔也笑说:“联名的过程似乎并不顺利,许多庐江官员以及士族豪强都不愿意对公子落井下石,直到乔玳表明态度之后,庐江的文武官员以及士族豪强才纷纷跟着表明态度,然后才有了今日的联名进谏。” 乔玳虽然年轻,但他背后站着的却是庐江最大的士族豪强乔氏,所以,乔玳的表态就难免会影响到许多人。 “联名进谏好啊。”袁否嘿然说,“来了好,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的确,庐江的士族豪强以及文武官员联名进谏,却是正中袁否下怀。 因为,议和之事是庐江的士族豪强以及文武官员提出来的,难免有以下犯上的嫌疑,这时候袁否如果以“庐江生民为怀”,忍痛放弃庐江,就会极大的赢得民心,也极大的收获庐江官员以及士族豪强的感激。 从此,袁否仁义爱民的伟岸形容就会确立下来。 当下袁否又对刘晔说道:“子扬,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诺。”刘晔向着袁否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分割线) 袁否的行辕大堂上已经吵成一团。 风闻以乔玳为首的庐江官员以及士族豪强聚集公子行辕,意图逼迫公子议和,以许干、张多为首的军中武将也立刻坐不住了,都跟着来了袁否行辕,纪灵要不是要坐镇南关,提防江东军偷袭,只怕也会赶过来。 但既便只来了许干、张多两个人,也是吵得不可开交了。 “我坚决反对议和!”步军都尉张多态度异常坚决,厉声说道,“眼下占上风的分明是我军,疲于应付的却是江东军,我军已经是胜利在望了,为何议和?” 许干也说:“就是,我们有霹雳车这样的守城利器,江东军来多少死多少,等他们军心尽沮,不得不退兵之时,我军出骑兵追袭,定可大获全胜,大胜!” 武夫就是武夫,眼睛看到的永远就只有厮杀,永远只有战功。 但是士族豪强却不一样,在士族豪强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所不同的是,有些时候他们希望攥取更大的利益,譬如先前他们襄助袁否推行屯田,就是希望从袁否身上攥取更大的利益,但是有些时候他们却希望保全眼下的利益,譬如说现在。 “大获全胜?”许留冷然道,“说的倒轻巧,老夫倒想请问,江东军虽败,却仍有精兵两万,江东四郡更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粮草军械,我军虽然小胜一阵,然而眼下能战之兵已然不足三千,粮草军械更是即将要告罄,敢问两位都尉,却如何取胜?难不成,指望那些队列都走不齐的民壮,扛着木制的长矛去杀敌?简直可笑。” 张多、许干一下就被说哑巴了。 许留的话虽然刺耳,说的是却是实情。 这半个月激战下来,江东军固然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但袁军的损失却更加惨重! 兵力方面,袁军原有四千袁氏旧部外加五千庐江兵,可现在,能战之兵已不足三千,其余六千余将士不是阵亡就是重伤,而且,重伤的四千多将士之中,也会有相当一部份最终会死去,华佗的医术虽然冠绝当世,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 剩下能战的三千将士当中,有不少也是伤兵,就是伤势轻些。 当然,最大的困难并不是这个,最大的困难却是军械的消耗。 战争,只要不打到最后的阶段,军械的消耗一般都要远远超过人员的损失,其中消耗最为庞大的当属箭矢,然后是弓弩这种易损品,但是如果战事激烈,长矛、长戟、盾牌以及环首刀等兵器的损毁,也是相当庞大。 居巢之战打到现在,袁军的弓弩、箭矢早已消耗殆尽。 长矛、长戟、盾牌以及环首刀等兵器也是大量的损毁。 既便是徐盛的八百骁骑,现在也是拿着断了一截或者严重卷刃的环首刀在作战,将作坊的铁匠虽然昼夜不停的在赶工,但修复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损毁的速度? 看到许干、张多哑口无言,许留便难免有些得意,又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打仗打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们这些武人,打的更是粮草军械,打的是钱粮!眼下居巢府库早已经空了,就是粮草支度也快接济不上,我们拿什么跟江东军去对耗?” 张多憋了好半天,闷闷的憋出一句:“我们不是还有霹雳车么?” 许留点点头,说:“不错,霹雳车是很厉害,简直堪称是守城神器,但是霹雳车也并非全无弱点,其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笨重,只能用于守城,却无法用于野战,简言之,也就是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指望霹雳车在野战之中杀敌,却是痴人说梦。” 张多再次沉默了,霹雳车的确非常笨重,得几十上百人抬着才能移动,这样的大家伙用之野战,的确是异想天开了。(未完待续。。) 第132章议和 张多、许干被许留说得是哑口无言。 许留又将目光转向站在张多、许干前面的刘威,问道:“刘将军以为如何?” 刘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这个骑都尉根本就是个摆设,而且他的武人立场决定了他不能跟许留等文官一致,当下语气寡淡的对许留说道:“是战是和,此事全凭公子一人独断,公子说战那便战,公子说议和,便议和,如此而已。” 许留有些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昨天晚上刘威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刘威身为武将,采取这样的保守立场也可以理解,当下许留又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文官班首的刘偕,刘偕跟刘威叔侄一体,刘偕的态度就是刘威的态度,只要刘偕表了态,就等同于整个刘氏的态度了。 许留问道:“刘长史,你以为呢?” 刘偕扭头看了许留一眼,他知道许留是什么意思。 许留是希望他刘偕来当这个出头鸟,第一个站出来给袁否施压。 不过刘偕有些吃不准袁否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不想当这出头鸟。 刘偕有一种朦胧的直觉,与袁否接触越多,就越觉得这个年轻人可怕。 袁否从表面上看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但你若是因此而小觑了他,那是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的! 兄长因为小觑袁否,不就让出了郡守宝座? 所在,跟在别人身后敲敲边鼓,这没问题。但是让他们刘氏当出头鸟。却是休想。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哪! 当下刘偕说道:“在下以为刘威将军所言甚是在理,是战是和,全凭公子独断。” 许留在心里骂了一声反复小人,昨天晚上说的那真叫一个激烈,可要见真章了,一个个的都缩了。 许留还要再说,袁否却已经从后堂出来。 当下大堂上的文武官员便齐齐躬身作揖。朗声唱道:“参见公子。” “诸公且免礼。”袁否虚弱的抬了抬手,又缓步走到主席上跪坐下来。 待堂下的文武官员都落了座,袁否说道:“诸公大清早的赶过来见我,而且,来的还是这么齐整,呵呵呵,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却不知道,诸公又有何要事?” 袁否在下蔡、龙亢、巢湖屡战屡胜,在居巢与孙策、周瑜对阵也是稳占上风。军事上的连续胜利已经在无形之中推高了袁否的声望,时至今日。袁否的威势已日见沉重,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有不少人立刻开始变得心神不宁。 尤其是袁涣、韩胤、黄猗这些袁氏旧臣,此刻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化作一阵风消失得无形无踪。 在袁涣等袁氏旧臣,袁否所说的不该来的无疑指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是从先主公时就追随袁氏的旧臣,此刻却要跟在庐江的士族豪强的后面,逼迫他们的小主公议和,把庐江郡让给孙氏,这无疑是极大的不忠。 便是黄猗,此刻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烧。 因为府上家资失落的事,黄猗心里恨袁否恨得要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黄猗就没有一丝的廉耻之心,不管怎么说,袁否也都是他黄猗的内弟,此刻却跟着一帮外臣逼迫自己的内弟让出庐江郡,黄猗心里的确非常不是滋味。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仗再打下去,庐江郡就会玉石俱焚,为了黄氏仅剩的那一丁点儿利益,只能选择议和了。 不过,比较讽刺人的是,黄猗的那一所宅弟、二十名奴仆还有两百余顷水田,都还是袁否赏赐给他的,或者说是袁否赏赐给他姐袁姬的,现在黄猗为了保住这点儿财产,却要逼迫袁否议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袁否说完之后,大堂上却有些冷场。 许留刚才极力游说在场的士族豪强,却是想让别人跳出来当出头鸟。 可惜没人上当,别人不愿做出头鸟,许留这个老滑头自然更不愿意,因为古往今来无数的先例已充分证明,出头鸟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都说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这个出头鸟,还是让别人吧。 在场的士族豪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许干、张多还在生闷气,就更不会主动把话点破,他们还巴不得议和之事胎死腹中,又岂会替文官队伍先开这个头? 袁否跪坐在主席上冷眼旁观,心下却是冷笑不已。 庐江士族豪强的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他袁否的眼睛? 不过,这场仗打到一定程度,逼迫孙氏主动议和,却是袁否和刘晔早就定好的计划,庐江虽然好,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现在,练兵的目的已经达成,该是到了离开庐江的时候了。 当下袁否不着痕迹的给站在文官队列最末的刘晔使个眼色。 刘晔会意,当下出列朗声说:“公子,居巢之战打到现在,我军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要再打下去,整个庐江郡就真要玉石俱焚了,所以在下以为,公子应该与孙氏议和,藉以保全庐江全境,更保全庐江合郡生民。” 许留、乔玳等士族豪强立刻有些傻眼。 刘晔跟袁否走得有多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刘晔对袁否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袁否对刘晔也可说是言听计从,所以,许留他们在暗中串连时,压根就没想到要联络刘晔,所以,刘晔站出来劝说袁否同意议和,就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许留等人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当下许留、乔玳等士族豪强也纷纷跟着出列,附和说:“我等皆以为子扬言之在理,此时当与孙氏议和,藉以保全庐江合郡生民。” 士族豪强已经表态,官员和袁氏旧部也纷纷跟着表态。 一霎那间,整个大堂上就只剩下许干、张多还有杨弘廖廖几个人没有附从。 袁否心中冷笑不止,什么保全庐江合郡生民,分明就只是为了保全你们自己的财产,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不然的话就是撕破脸了。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任何时候都不能与属下撕破脸。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任何时候都必须戴上温情的面纱。 但是作为政治人物,任何时候都必须拥有一颗腹黑的心! 演戏演全套,庐江的士族豪强已经表明态度,袁否却不能痛痛快快的答应,还得制造出剧烈的矛盾冲突,使两派意见相持不下,使议和决定的最终出台变得艰难无比,唯其如此方能显出他的诚意,他的忍让,以及他的仁义敦厚。 当下袁否又不着痕迹的给杨弘使了一个眼色。 杨弘惯会察颜观色,一看袁否眼色就知道是几个意思。 当下杨弘出列说道:“公子,在下以为周瑜提出和议,断然没安什么好心,窃以为,其和议之说,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说不定此时,江东援军正从吴郡、丹阳以及豫章赶来,我们在这里商量怎么议和,却是中了周瑜之计了!” 说完,杨弘又大声对在场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豪强说:“诸公切莫要忘记,孙策可是下了屠城令,屠城令下,鸡犬不留,寸草不存,若是诸公真的听信了周瑜的说词,打开城门献城乞降,嘿嘿嘿,只怕结局十分堪忧。” “杨长史此言差矣。”杨弘话音方落,立刻有庐江的官员站了出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先站出来的庐江官员却竟然是乔玄族侄,从事乔玳。 乔玳出列说道:“孙策之所以下屠城令,借口却是我军诱杀了周瑜,而今周瑜没死,孙策便也没了屠城的借口,所以,除非孙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甘遭天下所唾弃,否则一旦达成和议,孙策就断然不敢撕毁协议,再行屠城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杨弘冷笑说道:“乔从事岂不闻,孙策匹夫乃枉而好杀之人乎?” 乔玳立刻反驳:“孙策的确好杀,却只针对冒范他的士子名流,对于黎庶,孙策却优恤有加,杨长史岂不闻,吴中父老皆呼孙策为孙郎乎?” 孙郎者,却是吴中父老对孙策的爱称。 然而杨长史乃是能言善辩之辈,又岂会被乔玳三言两语所辩倒? 当下杨长史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疾言厉色的说道:“乔玳,你意欲置我家公子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境乎?在下倒要请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杨弘这顶大帽子扣将下来,乔玳也颇感吃不消,当下说道:“杨长史何出此言?” 杨弘闷哼了一声,厉声说:“我家先主公乃是大汉后将军,领扬州牧,今我家先主公不幸见弃,由我家公子继承大业,足下却劝说我家公子将庐江乃至整个扬州让于孙氏,公子若是应下,于公,乃是对大汉朝廷不忠,朝廷疆土又岂能私相赠予?于私,此乃是对我家先主公不孝!祖宗基业又岂能轻易荒废?” 顿了一下,杨弘又疾言厉色说:“公子若献出庐江,乃是置庐江数十万黎庶于孙氏暴政之下,从此庐江黎庶将日日承受孙氏之盘剥,此岂非是不仁?公子若献出庐江,我等袁氏旧臣从此无所依,从此必然漂零天下,如此,岂非是不义?”(未完待续。。) 第133章公子高义 杨弘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乔玳被驳得哑口无言。 许留这老狐狸本不想赤膊上阵,以免在袁否那里挂上号,可是一看这情形,他不出来说话却是不行了,当下许留出列说道:“杨长史此言差矣。” 杨弘转身向着许留浅浅的一揖,寡淡的说:“敢问许太公又有何高见哪?” 许留说道:“老朽请问杨长史,何为忠?” 杨弘答道:“自然是忠于朝廷,忠于天子。” “说的好!”许留捋了把颔下的白胡子,又颤巍巍的说道,“忠于朝廷,忠于天子是谓忠,天子已经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乌程侯,领扬州牧,而今公子将庐江郡献于孙策,岂非是顺应朝廷,顺应天子旨意,岂非就是忠臣?又何来不忠之说?” 说完,许留又向着淮南遥遥作揖,接着说:“公路公若在,定然不忍心看到庐江生灵涂炭,公子若能顺应天意,将庐江郡献于孙氏,藉以保全合郡之黎庶百姓,则公路公在天有灵,亦应含笑,这才是孝道啊,大孝之道!” 杨弘刚要反驳,许留却摆了摆手,冷然说:“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杨弘顿时哑然,许留又接着说道:“同理,公子为了合郡黎庶百姓,让出庐江,乃是至仁,公子不欲袁氏旧部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此乃是至义!” 说完,许留又向着袁否深深一揖,朗声道:“公子哪。情势如此。非人力可违。你若能顺应天意将庐江郡让于孙氏,诚可谓至忠至孝、至仁至义之举,如此,非但庐江合郡父老感念你的高义,便是全天下之士庶生民,亦会感佩你的仁义美名,公子三思,三思哪!” 袁否久久无言。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许留,看到许留讪讪垂下目光。 袁否的目光又从在场的庐江郡士族豪强脸上逐一扫过,沉痛的问道:“是不是诸公皆以为,孙氏入主庐江乃是大势所趋?我袁否死保庐江,却是逆势而为?” 在场的士族豪强没人承认,但也没人否认,不否认,其实就是默认。 袁否的目光又转向大堂上的袁氏旧臣,沉痛的问道:“是不是诸位皆以为,我袁氏再无能为。只能带给你们颠沛流离的生活?反不如孙氏,更能给予你们希望?所以。你们都想改换门庭,投奔孙氏,是也不是?” 每一个被袁否看到的袁氏旧臣都低下了头,没一个敢正视袁否的目光。 当然,纪灵和徐盛并不在内,纪灵在南关,徐盛却按着刀站在袁否身后呢。 至于杨弘,却是个人精,袁否虽然没有事先跟他通过气,但他早已经从袁否的眼神里看出了太多,又岂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搅局? 看到袁氏旧部竟没有一人否认,袁否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黯然说:“想必居巢城中的十几万百姓,也是做此想法罢?罢了,罢了罢了,是战是和,但凭诸公一念而决!” 说完袁否一挥手,邬思良就带着两个甲士抬进来一大捆木简,然后分发到每人手中。 迎着众人困惑的眼神,袁否说道:“诸公可将战和之选刻于木简之上,再投于瓮中。” 说话之间,邬思良又带着两个甲士抬进来一口大瓮,袁否这次玩的却是不记名投票,在场的袁氏旧部和士族豪强没了顾忌,自然更容易说出心中的实话,结果根本就毫无悬念,当然话又说回来,袁否要的也是这个。 片刻之间,在场的袁氏旧部还有庐江的士族豪强便在木简上刻好了字,然后排着队,逐一将捂在袖中的木简投入大瓮之中。 袁否又命刘晔来唱名,刘偕负责记录。 结果毫无悬念,参与投票的袁氏旧部、庐江郡官员以及士族豪强的家主共计百余人,最后只有三个人主战,其余全部主和。 三个主战之人,除了许干、张多,也就剩下杨弘一人了。 结果出来,整个大堂顷刻间鸦雀无声,许留、乔玳这些士族豪强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主张议和的终究是多数,这就叫大势所趋。 担心的是,袁否会不认帐,说到底,军队却还是掌握在袁否一个人的手里,袁否若是铁了心继续战争,他们却也是无计可施。 开战之前的大堂议政,不就这样? 明明主张议和的占多数,可是最终却还是开战了。 袁否“神情木然”的看着统计结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否脸上的木然神情当然是装出来的,但装得的确很像,不要说韩胤、袁涣这样的袁氏臣,就是许留、乔玳这样的庐江士族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心想这样逼迫一个走投无路的公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袁氏曾经是他们的故主啊。 “罢了,罢了,罢了。”袁否长叹一声,神情落寞的说道,“既然诸公都是这意思,那便议和,那便与孙氏议和罢。” 闻听袁否愿意议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许留头一个长揖到地,朗声说道:“公子高义,老朽感佩五内。” 韩胤、袁涣等袁氏旧臣以及乔玳、范阳等庐江士族也纷纷跟着长揖到地,齐声唱道:“公子高义,我等感佩五内。” 袁否摆摆手,又问众人说:“谁愿为使?” “公子若不弃,老朽愿往。”许留说道。 袁否深深的看了许留一眼,落寞的说道:“如此,有劳许太公了。” 看到袁否这副样子,许留又有些不忍了,劝慰说:“公子其实不必太过挂怀,周瑜不也说了么,既便是庐江郡归于孙氏。公子也依然可以担任庐江太守。老朽见了孙策。也定然会替公子据理力争,争取让公子继续担任庐江太守一职。” “呵呵,这却是大可不必。”袁否惨然笑笑,又摆着手说道,“诸公虽好意,但是孙策又岂能容我?需知,我在龙亢、居巢连斩他三员上将,更将传国玉玺上交于朝廷。孙策早已经恨我入骨,又岂肯善罢干休?” 乔玳心中也生出不忍之念,慨然说道:“孙策若是不肯妥协,若是不愿意委任公子为庐江郡太守,议和之事就此作罢,我等必追随公子,誓死抗争到底!” “对,孙策答应便罢,若是不肯答应,我们便与他血战到底!” “公子为了庐江合郡生民。肯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高风亮节。诚不输古之高士,孙策若是连容纳公子的度量都没有,那他就不配为庐江之主,议和之说,不提也罢,却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对,许公所言极是。” “我对许公所言深表赞同。” 乔玳话音方落,一众庐江官员以及士族豪强也纷纷出列,大声附和。 这些庐江官员还有士族豪强倒也出于真心,迫于大形势,他们虽然赞成投降孙氏,但也确实希望袁否能够继续担任庐江郡太守,因为庐江有袁否在,居巢屯田就能继续推行,他们的既得利益就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证。 但是,若是袁否离开庐江,孙策再换个人过来主持屯田,他们的利益就很难保证,因为换个太守,肯定会有他的亲信。 但袁否又岂会如他们所愿? “诸公的好意,我心领了。”袁否惨然一笑,摆手说道,“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想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身份是何等的显贵?先翁更曾是孙氏故主,领扬州牧,所以我袁否断然不会奉孙氏为主,断然不会!不会!” 说完话,袁否便再不理会大堂上的诸人,径直起身离开。 大堂上的一众袁氏旧臣,庐江文武还有士族豪强哑然无语,众人再定睛看去,只觉此时的袁否,背影竟是如此萧瑟。 刘晔知道,此时就该由他出场了。 当下刘晔出列说道:“公子若是不愿留在庐江事奉孙氏,却欲何往?” “我欲何往?”袁否顿住脚,回头冲刘晔惨然一笑,说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身?子扬却不必替我的前途忧心。”顿了一下,袁否又笑着说,“子扬,你乃是大才,归我袁氏却是委屈了,在孙氏麾下将更有机会施展你的才华。” 刘晔微笑说:“好女不嫁二夫,忠臣岂事二主?公子去哪,在下便跟着去哪。” 这个也是设计好的,现在不愿意跟袁否离开的,已经纷纷表态,而且已经承了袁否天大恩情,那么现在,就该弄清楚,有哪些人愿意跟着袁否离开。 刘晔话音方落,杨弘便立刻出列说道:“刘参军说的好,忠臣岂事二主?公子,别人怎么样,我且管不着,但我杨弘,却跟你走!” 老实说,杨弘原本是极瞧不起袁否的,但是自从龙亢城袁否上位,杨弘却发现,公子否绝对是一个厉害至极的人物,跟着公子否就是豪赌,赌输了万事皆休,可要是赌赢了,那就赢个盆满钵满,杨弘骨子里也是一个赌徒,所以决定赌一把。 徐盛先是冷冷的瞪了右侧文官班中站着的袁氏旧臣一眼,然后也出班说:“公子,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袁氏,我徐盛也绝不背弃袁氏!” 许干、张多也跟着出列,厉声道:“公子,我们也跟你走!” 许留深深的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却没有阻止,作为家主,他必须替许氏的未来做好长远的打算,若只将家族的未来单单押注在孙氏一家或者袁氏一家,都是极其不明智的,最明智的做法,当然还是两面押注。 所以让许干跟着袁否,他不反对。 毕竟,袁氏四世三公,望归海内。 而今的公子否虽落魄,焉知他日就不会翻身呢?(未完待续。。) 第134章蹊跷 自周瑜与袁否晤面之后,一转眼就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孙策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孙策他担心,担心袁否不愿意议和,更担心庐江的士族豪强会跟袁否沆瀣一气,顽抗到底! 这样的话,孙氏就要摊上大麻烦了。 贾华神情凝重的走进来,小声禀报:“主公,富春县长虞翻谴飞骑急报,县中山越又有聚众啸乱之兆,请主公速调兵前往镇压。” 孙策闻言顿时心头一沉,他最担心的就是这! 山越,是眼下孙氏集团威胁最大的心腹之患。 尤其是江东各郡有不少地方宗族跟山越勾结,互为奥援,这就更加增添了孙氏集团剿灭山越的难度,直到现在为止,孙氏集团除了分兵被动防御外,都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能够一劳永逸解决山越之患的好办法。 孙策率领江东主力出征在外,一转眼就已经半年多了,而今江东空虚,山越人一旦发现有机可趁就必定会聚众啸乱。 这可真是你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孙策立刻将目光投向周瑜,问周瑜说:“公谨,你说怎么办?” 周瑜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伯符不用太担心,眼下是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繁重的农忙时节,山越之民并非单纯依靠劫掠为生,也是需要干农活的,所以在这种农忙季节,既便偶有山越作乱,规模也必定不会太大,可暂缓征讨。” 吕蒙也说道:“都督所言极是。历年山越作乱。多发生在秋收之后、春耕之前。” 孙策点点头。吩咐贾华说:“贾华,即刻谴飞骑回报虞翻,让他整顿军械、严加防备即可,且不可发兵进山征讨山越。” “诺。”贾华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孙策又回头对周瑜说:“公谨,都已经三天了,城内怎么还没动静?” 周瑜说:“伯符不必太过心急,安心等待便是。我料这两日居巢城中必有消息。” 孙策说:“公谨哪,袁否小儿虽贪生怕死,却心性坚韧,怕是不会轻易妥协哪。” “也未必。”周瑜微微一笑,又接着说,“袁否小儿纵然不会轻易妥协,可庐江郡的文武官员还有士族豪强却必然是愿意与我们议和的。” 吕蒙说道:“庐江文武和士族豪强愿意又有什么用?大主意不还得袁否来拿?” “子明,我教你兵法,却没让你眼里只有兵法。”周瑜谆谆教诲吕蒙,说道。“你永远记住,战争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发动战争的目的,只是为了谋求政治上的利益,然而除了战争以外,谋求政治利益的方式方法其实还有很多,和议便是其中的一种,而且相比战争手段,和议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更小。” 吕蒙唯唯诺诺的应道:“诺,吕蒙谨受教。” 周瑜又对孙策说道:“伯符,此前半个多月的恶战,我军虽未能攻陷居巢,却也展现出了我们江东军的军威,更让庐江的文武官员以及士族豪强见证了伯符你的决心,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庐江郡,却是我们孙氏必取的!” 孙策深以为然,庐江郡的确是他必须取的。 因为庐江郡与江东仅一江之隔,若是不拿下庐江郡,就好比在江东孙氏的软肋上抵着一把尖刀,孙氏无论往哪个方向出击,都必须时时刻刻留意这把尖刀,提防着这把尖刀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来一刀,这就会极大牵扯孙氏的精力、兵力。 只不过,孙策现在对拿下庐江却是一点信心都没了。 屠城令都已经用过了,结果却还是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办法呢? 周瑜说可以尝试议和,有时候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却可以通过议和得到,孙策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他一贯崇尚武力,也更愿意通过武力来解决问题,不过,既然周瑜执意要尝试议和,孙策便也没有执意反对,试试总是无妨,对吧? 当下孙策说:“公谨,但愿你的方略有效,否则,我们是真没什么招了。” “是啊,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袁否小儿竟如此难以对付。”周瑜也喟然说道,“尤其是那神秘的守城利器,一下就瓦解了我们的屠城令,逼的我只能现身阵前行离间之计,却让江东的儿郎们看了我周瑜的笑话了。” 周瑜先诈死再复活,自己打自己脸,的确尴尬。 当周瑜出现在军前,便是最笨的人也看得出来,都督在这场较量中又输了一阵。 “公谨这就多虑了。”孙策摆了摆手,说道,“区区小挫,又岂能动摇你在我江东儿郎心目中的地位?” 说话间,贾华再次进来禀报说:“主公,袁军使者求见。” “袁军使者?”孙策目光一凝,当下又吩咐贾华,“让他进来。” 贾华领命而去,不片刻就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文士进了中军大帐。 那老年文士进帐之后,向着据坐在主席上的孙策浅浅一揖,朗声说:“皖城许留,拜见讨逆将军。” “许留?”孙策回了礼,问道,“此来何事?” 许留不亢不卑的回答说:“应都督之约,为议和而来。” “议和?”孙策心头大喜过望,忍不住回头看了周瑜一眼,没想到,公谨这一手还真的起了效果了,难道真是庐江的士族豪强给袁否小儿施加了压力?难道真是袁否小儿承受不住压力打算屈膝投降了么? 周瑜笑着对孙策点点头。 周瑜的意思,自然是让孙策答应下来。 无论庐江郡的士族豪强提出什么条件,全都答应下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解决了庐江郡的归属问题再说其他。 只要庐江郡奉孙氏为主,剩下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 孙策却自有主意,说道:“议和可以,不过你的分量不够,此事还得袁否小儿亲自前来我军大营详谈,否则,就一切免谈。” 许留说道:“将军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也罢,袁否小儿胆小怯懦,贪生怕死,又岂敢孤身前来我江东大营?”孙策冷笑,然后接着说道,“这样,那就这样,明天正午,本将军会在居巢南关外设宴,以午时为限,袁否若来就一切好说,他若不来,那就万事皆休,你我两家还是战场上见。” 许留起身说道:“在下一定会把将军的话,如实转呈给我家公子。” 孙策便不再客气,拂袖说道:“贾华,送客!” 贾华便按着刀柄大步走上前,肃手说:“请!” 许留向着孙策再次浅浅一揖,拂袖转身,扬长走了。 许留前脚刚走,孙策便立刻按捺不住,对周瑜说道:“公谨,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庐江士族居然真的招架不住,真同意议和了,哈哈。” 周瑜却皱着眉头说道:“伯符且不要高兴太早,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孙策闻言讶然,问周瑜说,“你刚才不还在说,庐江郡的士族豪强定会愿意与我们议和,现在庐江的士族豪强真同意议和了,你又说有些蹊跷,这却是为何?” 吕蒙也道:“是啊都督,莫非其中有诈?” “有诈?”孙策闻言顿时瞳孔一缩,他一下就想到了范阳父子作内应献城的事,当时也就有吕蒙提醒,要不然,他和公谨还真可能遭遇不测,这么说起来,庐江郡的士族豪强还真的是不能轻信,还真得提防着他们使诈。 “有诈倒是不至于,需知此时却不同于半个月前,半个月之前,庐江尚有一战之力,而此时的庐江郡,却早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周瑜摆摆手,又接着说道,“所以,除非庐江郡的士族豪强真有玉石俱焚之决心,否则此事当不至于有诈。” 孙策说道:“那你刚才说的蹊跷,指的又是哪一方面?” “袁否,确切点说是袁否的态度。”周瑜沉声说道,“袁否竟会同意议和,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瞒伯符你说,依我最初的设计,此计只是为了诱使庐江的士族豪强与袁否离心离德,然后我军就可以就中搅局,火中取栗,然而……” 吕蒙说道:“然而袁否却出人意料的答应了议和之事,都督,袁否会不会在与主公晤面之时,故意提出苟刻至极的条件,然后将和议失败的罪责推到主公头上?如此,庐江郡的士族豪强也就怪不到他头上,是也不是?” 周瑜摇头,皱眉说道:“袁否小儿若真这么做,他就必死无疑!” 吕蒙又说:“若不是这个原因,袁否又为何会出人意料的同意议和呢?” “不好说,眼下我也是猜不透袁否小儿的用意。”周瑜摇摇头,又说,“不过,等到明日见了袁否小儿,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也是。”孙策重重击节,说道,“任他袁否小儿耍什么阴谋诡计,我只咬定一条,庐江郡必须归我孙氏,他袁否若还想继续担任庐江太守,就必须奉我为主,嘿,倒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未完待续。。) 第135章本是同根 袁否同意了孙策的条件,次日中午南关外谈判。 双方都对这次谈判做了充分的准备,从头一天傍晚,双方就各派出一支军队,对选定的谈判场地进行了高强度戒严。 孙策也是被袁否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给搞怕了。 以前孙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什么时候把对手放在眼里过?就连曹操他都不曾放在眼里,只提着三百精骑就敢去劫曹操的中军大营! 可是现在,孙策却真的一点都不敢小觑袁否了。 上次在龙亢,这次在居巢,他两次险些死在袁否手里。 别看孙策现在嘴上仍是口口声声的骂袁否小儿,但是在孙策内心,却早已经把袁否视为他一生的劲敌了。 所以对于明天的谈判,孙策不敢有一点的马虎。 不能不防啊,万一袁否趁着天黑在谈判现场挖一个大坑,再把他那个神秘的守城利器藏起来,这样的话,就是十个孙策也必死无疑。 不知不觉中,孙策也开始变得珍惜自己的小命。 至于说袁否,虽说在关键时刻这厮也豁得出去,也肯拿命去拼,但在平时,他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惜命,所以他就更不可能留给孙策暗算他的机会,为了自己的小命,袁否将最精锐的八百骁骑派了出去,彻夜把守谈判会场。 次日巳时刚过三刻,孙策就早早的就来到了谈判的会场。 贾华带着三千江东精锐把守住会场南侧,又在指定的谈判区域摆好了矮几。 矮几的摆放,是按照袁否的要求摆放的。很是别开生面。大约二十张矮几。分成南北两排,一溜的摆开,按照就近原则,袁否和庐江的士族豪强会居于北侧,南面向,而孙策和他麾下的文官武将就只能背南面北。 这就在无形之中拔高了袁氏的地位。 因为自古以来南面才是尊位,是上位。 孙策和周瑜也是到了谈判会场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要求更改坐席却是迟了。而且还会显得孙氏气量狭小。 当下孙策也不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洒然入座。 周瑜、吕蒙、吕范等江东文武也在孙策左右依次落座。 然而,袁否和庐江郡的士族豪强却是迟迟未到,直到日过中午,距离孙策约定的最后时限只剩下半刻钟,袁否才终于带着庐江士族豪强珊珊来迟。 两下见了面,袁否笑吟吟的作揖说:“伯符兄,别来无恙乎?” 孙策闷哼了一声,勉强回了礼,说道:“袁否。你可真是大忙人哪。” “哪里哪里。”袁否微微一笑,又说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弟却需提防着有人拿和议做幌子,其实打的却是背后给我一刀的念头,所以,不得不做好万全的防备,所以才耽搁了时辰,还请伯符兄见谅。” 孙策嘿嘿一笑,杀气腾腾的说道:“我有一言,不知足下想听否。” 袁否长揖到地,做足了表面文章,笑着说道:“还请伯符兄示下。” 孙策冷冷的说:“袁否,你这样整天提心吊胆,只怕也不是个事,不如将传国玉玺还给我,再奉我为主公,我孙氏定然保你袁氏世代荣华!岂非胜过现在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一百倍,一万倍?” 这却是直接进入正题了。 袁否微笑不语,心里却冷笑不止。 说的倒是好听,我若真的降了你,能否活过明天都还是未知之数,都说古人聪明,我们现代人却也不是什么傻瓜蛋。 当下袁否又说:“小弟亦有一言,却不知伯符兄愿意听否?” 孙策大袖一挥,冷然说:“讲!” 看到孙策颐指气使,袁否却始终温文尔雅、谦逊有加,与会的庐江士族豪强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愤怼之色,更而且,与会的庐江士族豪强在对孙策深感不满之余,更对袁否生出了几分格外的的愧疚。 袁否环顾四顾,脸上的温文尔雅之色忽然间敛去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悲戚之色,袁否悲戚的看着孙策,说道:“伯符兄,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孙策闻言懵然,他都不知道袁否在说什么。 曹植此时才刚刚六岁,还没有启蒙呢,孙策又怎可能听过他的绝命诗句? 袁否对于窃据古人诗词却没有半点愧疚不安之心,更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当下脸上神色变得越发的悲戚,然后起身离席,在席间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悲悲切切的吟颂起来曹植所赋的绝命诗句:“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诗篇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曹植本是千古诗才,受曹丕逼迫赋绝命诗,当时心情却是何等的悲切、凄惶?所赋诗篇自然是格外悲怆、凄凉,袁否此时的处境与曹植赋诗之时却也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袁否又惯会演戏,此刻吟颂起曹植的诗篇,竟是格外的悲戚。 这诗篇一出,不仅江东文武、庐江士族变了色,似袁涣、韩胤等一干袁氏旧臣更是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便是孙策,心下也是戚戚然。 孙策猛然间想起来,他跟袁术虽然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 袁术僭位称帝,种种倒行逆施,可说死有余辜,但他对他孙策,却真的可以说是照拂有加,先翁见弃之时,若非袁术收留,他孙策还不知道会流落到何处,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复江东故地,更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今日之局面? 从这个层面讲,袁否说他跟自己本是同根所生,却也半点不差。 袁氏对他有恩,可他现在对袁氏却是赶尽杀绝,似乎真有点说不过去? 一霎那间,孙策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难道说,自己真做错了?错了? 不,我没有错,孙策眸子里忽然泛起一丝杀意,袁否先杀黄盖,再杀程普,两手可谓沾满了江东军的鲜血,他与孙氏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自己对他赶尽杀绝,却是为了替两位老将军报仇,更是为了替数千阵亡将士报仇!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生出,孙策脑子里便立刻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不,不对,袁否之所以斩杀黄盖,却是因为自己对袁氏穷追不舍,袁否之所以斩杀程普及数千江东军,却是因为自己要夺走袁氏最后的落脚地,庐江。 难道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吗?孙策懵然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无义? 看到孙策神情茫然,竟然有心神失守的迹象,周瑜不由急了。 好个袁否,竟凭着一首诗就令伯符心生不忍,却是端的厉害! 周瑜更知道,绝不能任由这种悲戚的气氛再漫延下去,否则,不要说庐江的文武官员以及士族豪强了,就是与会的一众江东文武,心里也要同情袁否了,彼时,孙策再想对袁氏做点什么,可就真要好好考虑一二了。 周瑜更担心,孙策会因为一念之仁,就放弃收取庐江。 当下周瑜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好诗,公子好诗才!” 周瑜的这一声大喝,却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将孙策惊醒过来。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孙策一时间竟恍如隔世,心里不由得暗暗警惕。 袁否却是暗叫了一声可惜,他刚才几乎已经说动孙策,若是孙策因为一念之仁,说出放弃收取庐江之语,袁否再顺势而为执意相让庐江,则立刻就是一番兄友弟恭的美谈,彼时他袁否的声望可真是无人能及了。 而且,江东孙氏还得倒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这,对他将来收取江东四郡却有莫大好处。 当然,前提是袁否去了河北之后还能打回来。 可惜,让周瑜这么一搅和,这个如意算盘却是落空了。 周瑜注意到孙策有些失态,便接过了谈判的主导,说:“公子说的好哇,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呀?依我看,不如这样,公子这便随伯符前往江东,我周瑜可以保证,待公子到了江东之后,伯符定然奉你为主公。” 周瑜这话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 韩当、吕范等江东文武更是勃然色变。 孙策也是猛然蹙紧了眉头,只是出于对周瑜的一贯的信任,才强忍着没有当场发问,因为他知道,周瑜向来就不会无的放矢。 相比江东文武的勃然色变,庐江士族和袁氏旧臣却是怦然心动。 袁否环顾四周,将众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就知道他刚才苦心孤诣营造出的谈判氛围已经被周瑜破坏得荡然无存了,尼妹,不愧是周瑜,谈笑之间就化解了他打出的感情牌,又将这场谈判拉回到了冷冰冰的现实中。 当下袁否笑道:“都督说笑,袁否何德何能,焉敢窃据江东主位?” 只有白痴才会相信周瑜的这番话,他袁否若真信他,去了江东,没准还真能当上江东的主公,只不过他这个主公的处境,却可能比曹操掌中的汉献帝都更加不如,因为汉献帝好歹还有天子的名号在,他却只是个傀儡主公而已,就跟刘琦,说死也就死了。(未完待续。。) 第136章条件 被周瑜这么一打搅,袁否刻意营造的悲戚氛围顷刻荡然无存。 “公子真是深明大义,在下佩服。”周瑜微微一笑,又说道,“有道是长幼有序,我家主公比公子年长几岁,为扬州之主也是理所应当,那么,庐江郡也是扬州治下之一郡,自然也理所应当奉我家主公为主,是也不是?” 周瑜这最后的半句话,却是对在场的庐江士族说的。 从法理上来讲,周瑜的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当下庐江郡的一众士族豪强便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认可。 袁否发现他被自己挖的坑给卖了,之前说自己与孙策本是同根所生,那么论理,孙策自然也就具备继承袁术政治遗产的资格,而且孙策还要比他年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由孙策继承扬州牧的官位,可以说顺理成章。 当然,在这个时代的继承法理上,鲜少有义子继承爵位的。 但若袁否不承认孙策的继承资格,也就不要再说什么本是同根所生、相煎何急之类的屁话了,大家打生打死,乃是各取所需,利益使然耳。 到了这个时候,孙策也反应过来,知道周瑜的真实意图了。 当下孙策也顺势改了口,笑着对袁否说道:“贤弟,你放心,之前是因为你我兄弟间有所误会,所以才会打生打死,而今却是说开了,误会也澄清了,今后自当和睦相处,这庐江郡。终究还是你的。你还当你的太守。” 孙策语出至诚。是真希望袁否当庐江太守。 袁否若继续当庐江太守,对于孙氏来说无疑是极有好处的,你想,连四世三公的袁氏嫡系都顺应了我孙氏,天下英雄又会做何感想呢? 再有就是,袁否若是真成了庐江太守,彼时还不是随他孙策拿捏? 周瑜的算计不可谓不精妙,只是可惜。袁否却早已经看穿了,又岂会答应? “哈,伯符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袁否笑道,“不过,小弟对当孙氏家臣,却是没有一点儿兴趣。” “公子此言,却是大谬不然。”周瑜笑道,“既然公子与我家主公本是同根所生,则我家主公为主,公子为从。乃是兄友弟恭之典范,又岂能说公子是孙氏之家臣?莫非公子此前所说乃是违心之言。内心其实仍然视孙氏为袁氏家臣?” 孙策也不失时机的发怒说:“袁否,莫非我孙氏还辱没了你袁氏不成?” 袁否笑笑,直接无视孙策,又对周瑜说道:“都督,本公子时间有限,你们就还是直说有什么条件罢?” 到了这时,袁否终于撕下脸上伪装。 与会的庐江士族、江东文武还有一众袁氏旧臣才恍然反应过来,尼妹,敢情公子否一直就在戏耍孙策,此等心计,当真是可怕! 周瑜笑道:“我们就一个条件,只要公子献出庐江,万事好说。” 周瑜说是就一个条件,其实这个条件却涵盖了所有,你想一下,整个庐江郡都成了孙氏的地盘,那郡中的大小事务,还不都是孙氏集团说了算? 所以周瑜的这一个条件,就及得上一千个,一万个条件。 袁否又问:“你们真就一个条件?” 周瑜答道:“我们真就一个条件。” “我却有三个条件。”袁否竖起三枚手指,肃然说,“其一,献地之后,孙氏不得以任何理由、任由借口秋后算帐,无论是黎庶百姓、士族豪强还是自愿留下的袁氏旧部,孙氏都必须善待之,而且口说无凭,还得立字据为证!” 听到袁否开出这么个条件,陪坐在侧的许留、乔玳等士族豪强一下就变了脸色,他们是真没有想到,他们逼得袁否让出了庐江,可袁否非但不怨恨他们,反而替他们说话,替他们的利益着想,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 一霎那间,许留、乔玳等人心里都涌起浓浓的愧疚。 或许,他们真的不该逼迫公子让出庐江的,若他们不逼公子,庐江未必守不住,孙氏入主庐江,未必就一定是好事。 周瑜回头看了孙策一眼,肃然说:“可以。” 周瑜知道,孙氏据有庐江之后,还得依靠庐江郡的士族豪强来维持统治,所以,错非万不得已,孙氏是绝不会得罪他们的,至于黎庶百姓以及自愿留下的袁氏旧部,孙氏就更加没有苛待的理由,孙策也是有胸襟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当下袁否命乔玳呈上两封帛书,帛书上的内容是早就拟好的,孙策、周瑜看完,确认内容无误,先后摁上了自己的血手印。 袁否再跟着摁上自己的血手印,协议就算是签好了。 有了这一封摁有孙策、周瑜血手印的协议,孙氏集团除非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除非孙策甘遭全天下唾弃,否则就绝不敢苟待庐江的黎庶百姓、士族豪强以及留在庐江的袁氏旧部。 孙策非但不敢苟待他们,为了免遭物议,还得更加优待他们。 不过,无论孙策如何优待庐江百姓、士族豪强以及袁氏旧部,他们内心感激的,却始终都是袁否,因为他们永远都记得是谁带给了他们这一切。 而这,就是袁否最深层、最阴微的用心! 周瑜虽然是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军事统帅,可在政治上却相对弱些,竟然没有看到袁否深层次的阴微用心,要不然,就绝不会答应签这份协议,既便要签协议,孙氏也绝不应该跟袁否签,而是应该直接跟以乔氏为首的庐江士族签。 袁否又竖起第二枚手指,说道:“第二个条件,江东军后撤五十里。” 这个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眼下的袁军早已疲惫不堪,而且伤兵满营,出城转进之时,当然得提防着江东军趁机追杀。 当下周瑜便直接答应说:“可。” 袁否又竖起第三枚手指,说道:“第三个条件,庐江郡可以给你们,但是寻阳小县,却必须借给我袁氏以暂时落脚,我可以明确答应你们,我只借寻阳六个月,待我休整好了,便一定引军离开寻阳县,再将完整的庐江郡让与孙氏。” “寻阳?”周瑜闻言顿时目光一凝,这个他却不能答应。 周瑜在政治上的眼光或许稍弱一些,至少跟刘晔相比就要稍逊一筹,但是他在军事层面上的眼光却是无人能出其右! 对于庐江的山川与地理,周瑜早已经烂熟无胸。 袁否提到寻阳,周瑜脑子里便立刻浮现出了寻阳的地图。 寻阳虽是小县,人口尚不满万,可是它的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 寻阳县处于庐江郡的最西侧,北边是大别山的原始丛林,南边是宽阔浩荡的长江,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彭蠡泽,也就是鄱阳湖,只有西边却是狭长形的浅丘,直通江夏郡腹地,所以从地理位置划分,寻阳应该划归江夏。 从军事角度看,寻阳简直就是扬州进入荆州的陆上咽喉! 孙氏据有庐江之后,扬州六郡已经尽归孙氏,再接下来,那就必然会对荆州用兵,一旦孙氏对荆州用兵,寻阳的重要性便立刻凸现出来了! 这样一个价值等同于军事要塞的县城,孙氏却是不能让! 原因也很简单,袁否占据了寻阳之后,必然跟刘表勾结,届时寻阳背靠荆州刘表,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宛城,袁否就会变成另一个张绣,曹操三征张绣直到不久前才平定宛城,完全可以预见,彼时孙氏为了拿下寻阳,也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更何况,袁否的危险程度还远在张绣之上,这就更可虑! “这恐怕不行!”周瑜深深的看了袁否一眼,冷冷的说,“你要养兵,庐江北部六个县随便你挑选,而且,我们绝不设时限,你愿意休整多久都行,但是,寻阳却不在其内,公子趁早还是别打寻阳的主意了。” 袁否盯着周瑜,沉声说:“我若是非要寻阳不可呢?” 袁否之所以选寻阳落脚,也是与刘晔反复讨论过的结果。 最主要的原因,寻阳左傍大别山,右接长江,前临彭蠡泽,背靠江夏,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可说易守难攻,江东军若来攻打,寻阳还能寻求江夏支援,刘表既然愿意给予宛城的张绣以支援,就绝不吝啬给予寻阳支援。 至于北部六县,一来太贫瘠,养不了多少兵,二来北部六县与豫州接壤,豫州境内有两条古运河横亘而过,曹军的兵锋可以顺着古运河直达江北,从时间上看,曹操这会应该已经彻底平定宛城张绣,再接下来就要对徐州用兵了。 此时,袁否若跑到庐江北部某个县,保不齐曹操就会在征讨徐州的中途,特意绕一趟远路来一趟江北,顺道先把他袁否给灭了。 所以,袁否是断然不会撞到曹操的枪口上去。 曹操,可是比周瑜更加可怕的存在,跟周瑜打都这么吃力,这么惊险了,跟曹老大打还不得尸骨无存?(未完待续。。) 第137章痞赖 袁否盯着周瑜眼睛,说:“我若是非要寻阳不可呢。” 周瑜却是毫不相让,说:“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袁否蹙眉不语,他在揣摩周瑜的决心,寻阳既可能是周瑜的底线,也可能不是,这就很考较袁否的眼力了。 袁否在揣摩周瑜的决心,周瑜何尝不也在揣摩袁否的用意? 老实说,此前周瑜并未想到袁否会选择寻阳做暂时落脚地。 周瑜原以为袁否在放弃庐江之后,最大的可能还是从淮南郡选择一处靠北的小县做暂时的落脚地,待军队休整完毕,便离开扬州,取道徐州北上青州,青州眼下已经处在袁绍长子袁谭治下,袁否走这条道却是最近的。 然而,袁否却偏偏选择了寻阳县。 难道,袁否真就打算做刘表的看门狗? 就在袁否和周瑜互相揣摩对方用意时,让两人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孙策忽然插进话来,对袁否说道:“袁否,寻阳可以给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周瑜闻言大急,寻阳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一旦落入到荆州军手中,就会成为江东军西进的一道铁闸,当下就要开口劝孙策。 孙策却猛然举起手,制止了周瑜,周瑜吐到嘴边的话便哽生生咽回到肚子里,无论如何孙策都是江东之主,私下里怎么说都可以,但在人前却必须维持孙策主公的尊严,这点政治觉悟周瑜自然还是有的。 孙策说道:“袁否。寻阳可以给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袁否说道:“愿闻。” 孙策盯着袁否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把原本就属于我孙氏的传国玉玺还给我!” “哈哈哈,伯符兄这话却真是新鲜。”袁否仰天打了个哈哈,又一正脸色说道,“传国玉玺分明就是皇家之物,是天子的器物,什么时候成了你孙氏的?难不成,你孙策也想效仿先父僭位称帝耶?唵?” “你?!”孙策顿时语塞,不过这话茬他却是绝对不敢接的。 孙策内心当然有僭位之心。便是江东的士族豪强,对汉室也是谈不上什么忠诚,他们也多希望孙氏僭位称帝,因为只有这样,江东的士族豪强才能攥取更大的权力,才能凭借更大的权力攥取更多的利益。 但是,内心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付诸行动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眼下的孙氏,虽已经据有扬州五郡。可是论实力,不要说跟公孙瓒、袁绍相比。就是相比曹操也是远远不如,这时候孙策若是胆敢僭位称帝,下场只怕比袁术好不到哪去,所以这话孙策是绝对不敢承认的。 袁否哼一声,又接着说:“更何况,我早已经把传国玉玺交给曹公,再经由曹公上呈天子陛前,我却上哪找第二枚传国玉玺去?” 孙策黑着脸,却拿袁否的痞赖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知道袁否其实并没有把传国玉玺献给曹操,当初他献给曹操的不过是一个空匣子,真正的传国玉玺其实一直留在袁术身边,袁术死后又进了袁否手里,可袁否死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呢?除非把这厮打败,抓起来,问题是,抓他又谈何容易? “好吧,好。”孙策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又接着说,“传国玉玺你可以不给,但是太史慈,你却必须把他给放了。” “太史慈?”袁否眼着无辜的眼睛,茫然问左右,“太史慈是何人?” 纪灵、徐盛都是满额头的黑线,不是吧,太史慈不是公子你的座上客么?最近你不是每天都与他研讨骑兵战术么?谁都知道你想招揽太史慈,可惜每每难以如愿,你居然问我们太史慈何人?这这,这,公子该不会是得了臆想症了吧? 还是刘晔反应快,说道:“公子你忘了,你在下蔡斩杀的,便是太史慈!” “哦对,我怎么给忘了。”袁否猛一拍额头,对孙策说道,“伯符兄哪,你让我还你一个已经战死了的死人,这不是为难我么?” “死人?”孙策冷笑道,“哈,你还真敢说,张牛犊说了,太史慈没死,他已经被你给软禁起来了!” “张牛犊?”袁否说道,“你且叫他来对质。” “你……”孙策再次语塞,张牛犊却是死了,哪里还能活过来对质? “你看。”袁否摊了摊手,说道,“张牛犊都不敢来对质,可见他是瞎说。” “哈哈,我今天算见识了,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孙策怒气反笑,不过他也知道袁否是绝对不会放还太史慈的了,换成他是袁否,他也不会将太史慈这样的猛将放回去,若不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杀了。 周瑜又插话进来,说道:“公子不愿意放还太史将军,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叛将马忠,公子却必须交还我们,公子若是连马忠都不愿交还给我们,若是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让步都不愿意,我们就得怀疑公子议和的诚意了。” 周瑜已经知道马忠诈降,已经失败,所以想讨回马忠。 不管怎么说马忠都是一员骁将,而且箭术尤其了得,还是非常有用的。 “马忠?”袁否摊了摊手,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马忠是诈降,已经杀了。” 袁否自然不会放马忠回去,马忠箭术了得,放他回去,那不是资敌么?袁否可不傻。 “什么,杀了?”周瑜额头上瞬间也浮起了两条黑线,他也是见识了,袁否这厮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细作回报,马忠分明被关押在大牢里,袁否却就敢说,已经杀了,这尼妹的还能更加无耻一点吗? “对的,杀了。”袁否道,“交不出来了。” 孙策便恼了,拍案而起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还要不要议和?” 袁否便也跟着重重拍案,跪坐起身喝道:“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无中生有却是办不到。” 谈判到现在,之前的兄友弟恭却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孙策森然道:“那么,和议之事就此作罢,你我两家还是战场上见分晓吧。” “要战便战,谁怕谁?”袁否针锋相对说,“孙策,别以为我真就想议和!” 眼看两人要谈崩,周瑜和刘晔赶紧抢上前劝阻两人,好说歹说才让两人坐回席上。 一段小插曲过去,和议总算是达成,不过孙策的条件终于还是没得到满足,袁否倒是如愿以偿的要到了寻阳。 (分割线) 一回大营,周瑜就埋怨孙策:“伯符,你不该将寻阳交给袁否的。” 吕蒙也道:“是啊,主公,寻阳东临彭蠡泽,北靠大山,南接大江,西控江夏,地理位置十分之重要,我们只要控制了寻阳,就等于扼住了江夏的咽喉,扼住了江夏咽喉,就等于扼住了荆襄的咽喉哪,将来攻略荆襄,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得不说,吕蒙连日跟随周瑜研习兵法,军事眼光已经大有长进了。 孙策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岂不知寻阳的重要?但是跟传国玉玺相比,寻阳却又算不得什么了,说白了吧,寻阳虽然险要,却可以通过军事手段得到,但是玉玺,一旦让袁否小儿带到中原,甚至带到河北,我却永远都拿不回来了。” 周瑜默然,心忖伯符终究还是放不下玉玺这个执念。 吕蒙却眼珠一转,说道:“主公,要不这样,你和都督尽管率大军后撤,末将率一支精兵在必经之路设伏,一举攻杀袁否,夺回玉玺!” 孙策颇有些意动,周瑜却摇头说:“此事不可,袁否狡诈,用兵却谨慎,要让袁否小儿中埋伏只怕是大不易,而且兵若少了,只恐奈何不得袁否,兵若是多了,却又断然骗不过袁否,更会招致天下物议,坏了孙氏名声。” 孙策点点头,说:“公谨所言极是,伏兵之事就罢了。” 冷冷的一笑,孙策又说道:“更何况,袁否小儿入了寻阳,却是自蹈死地,寻阳固然是易守难攻,可要想打出来却也是难如登天,只要把他困在寻阳,我们就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他,旁的先不说,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水师,寻阳真就是天险么?” 周瑜跟吕蒙对视了一眼,孙策说的对,如果江东军有足够强大的水师,寻阳的确算不上什么天险,因为从江水、彭蠡泽都可以直接向寻阳发起攻击,若进入冬季,江东军甚至可以翻过大山,从侧背进击寻阳,彼时寻阳就会三面受敌。 然而,周瑜又说道:“伯符,打造水军却非一朝一夕之功哪。” “这我知道。”孙策说,“眼下在北方,袁绍正与公孙瓒交兵,曹操正于吕布争雄,这两场较量决出了胜负之后,胜者之间还会有一场惊天之战,所以我们少则还有五年时间,多则甚至十年,难道还打造不出一支水军?” 周瑜点点头,又说道:“不过伯符,袁否恐怕不会在寻阳呆太久。” “嗯?”孙策目光一凛,沉声问道,“公谨此话何意?”(未完待续。。) 第138章离去 周瑜说:“伯符,袁否恐怕不会在寻阳呆太久。” 孙策闻言顿时目光一凛,沉声问:“公谨此话何意?” 吕蒙也不解的说:“袁否若真有北遁之意,寻阳对他来说不啻于死地,引兵屯寻阳却是智者所不为。” 周瑜说:“子明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吕蒙拱手作揖说:“在下愚昧,还请都督示下。” 周瑜说:“袁否之所以屯兵寻阳,其目的无非有两个,其一,寻阳易守难攻,屯兵寻阳就可以安心休养生息,而不用担心江东军的袭扰;其二,却是为了麻痹我们,因为寻阳外出不便,所以我们就会放松警惕。” 孙策脸色微变,若不是周瑜提醒,他还真没想到这层。 当下孙策又问:“公谨,这么说袁否小儿最终还是要跑?” “跑是必然的,袁否又岂肯给刘表当看门狗?”周瑜冷笑笑,又说,“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袁否在寻阳最多休整一两个月,然后就该走了。” “走?”孙策蹙眉道,“袁否小儿往哪里走?从江夏郡借道么?” 吕蒙说:“不能吧?黄祖老儿虽然昏聩,却也不会放任袁军过境罢?” 周瑜说:“黄祖虽然昏聩,却也不会放任袁军过境,既便是袁否拿寻阳买路,黄祖也未必会答应,问题是,出寻阳就真的只能走江夏吗?” 孙策道:“除了走江夏道,难道还有别的路吗?” 周瑜不答,却走到张着地图的屏风前。然后指着寻阳北边的大山说:“看似最不可能的方向。却往往是可能性最大的。因为不可能,所以我们的防备就会更松懈,过境的阻碍就会更小,若是我没料错的话,袁否定然会从这里过。” “大别山?” “不可能吧?” 孙策、吕蒙面面相觑。 “没什么不可能。”周瑜冷然说,“大别山虽然山深林密,却也并非人迹罕至,征几个樵夫猎户。找几条小路穿行,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失策!”孙策懊恼道,“这么说,真不该让出寻阳。” “倒也无妨。”周瑜嘿然说,“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袁否的下一步计划,那就可以事先做出针对性的部署,袁否若真走大别山,却是他死期至矣!若真能击杀袁否,夺回玉玺,既便丢了寻阳重镇。也是物有所值了。” “对对对,公谨此言甚合我意。”孙策闻言顿时两眼一亮。兴奋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袁否的下一步计划,却可以事先做好部署了,哈,袁否小儿若再走大别山,就难免落入我军的陷阱,却是必死无疑了!” 周瑜点点头,又说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仍需做好两手准备,伯符可谴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江夏,不求黄祖攻杀袁否,但只求黄祖对袁否心生疑忌即可,如此,既便袁否献出寻阳,黄祖也未必会借道与他通过。” 吕蒙忽然说:“若袁否借道不成,强行叩关呢?” 周瑜与孙策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若是袁否真与黄祖翻脸,率军强行叩关,对江东军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 (分割线) 徐盛走进袁否行辕时,袁否正懒懒的靠在榻上,与刘晔、刘威等人说话。 徐盛拱手作揖禀报说:“公子,骁骑营已在西关外集结完毕,另外,江东军也已经依照约定后撤到了五十里外!” 居巢一战,袁氏旧部死伤惨重。 此次离开,袁否只能带走不到两千人,剩下的重伤员却只能托付给袁涣、韩胤等袁氏旧臣,好在孙策、周瑜已经签了盟书,谅他们也不敢苟待这些袁军旧部。 袁否将剩下的不到两千旧部再次进行了整编,这次袁否就不再顾忌纪灵的地位,直接让纪灵充当他的宿卫大将,而将剩下的一千五百多残部全部编入骁骑部,然后,再把骁骑部扩编成了骁骑营,徐盛也顺理成章变成了骁骑校尉。 这一千五百多袁氏残部,袁否当然是要带走的。 但是剩下一千多庐江军,袁否却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带他们走? 此去河北,遥遥数千里,再加上又是孤军转进,补给是个大问题。 为了名声,袁否势必不能像许多小说中的情形,依靠烧杀掳掠来维持,当然,掳掠山贼黄巾什么的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一路上的山贼黄巾虽然多,可要想依靠掳掠山贼黄巾养活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却是大不易。 而且,军队一旦超过了一千人,就势必会严重影响到行军速度。 其实,在袁否的计划中,有个一千人就足够了,最好都是骑兵。 所以,剩下的一千多庐江军能不带走就不带走,哪怕便宜孙策,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这一千多庐江军便宜了孙策,焉知他日,这一千多庐江军就不会在他袁否攻略江东时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不过,既便不带他们走,也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知道了。”袁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对刘威说,“刘都尉,召集庐江营。” 片刻之后,袁军大营里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号角声持续了足有半刻钟,半刻钟之后,除了重伤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重伤员,庐江营剩下的一千多人便全部集结到了大校场上,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袁否全装惯带,手按刀柄站到了点兵台上。 袁否的脸色看上去仍有些恹恹的,还没有从大战之后的懈怠之中恢复过来。 不过,袁否的声音却是低沉依旧,依旧轻易的穿透虚空,传进了每个将士耳中。 “将士们,有个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袁否的目光从将士们脸上缓缓扫过,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很轻易就传遍了整个校场,“我们跟江东军议和了,战争结束了,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用死人了!” 按道理说,听说战争结束,底下的将士应该欢呼。 但是奇怪的是,底下的庐江将士听了之后却是鸦雀无声,竟没一个人发出欢呼。 事实上,由于袁否没有下令保密,议和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全军,整个居巢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庐江郡将会易主,而袁否,也即将会离开。 “将士们,你们应该欢呼,应该高兴!”袁否大声鼓舞,“因为你们的英勇,因为你们的殊死血战,我们迫使孙氏签订了城下之盟,他们将必须遵守盟约,必须对庐江百姓秋毫无犯,所以,这场战争,是我们打赢了!” 然而,底下仍然没有一个将士发出欢呼。 死寂,只有死寂,让人心悸的一片死寂。 足足半刻钟之后,才有一个庐江残兵大声责问袁否:“公子,你是不是要走?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们?” 有人开了头,整个大校场一下就炸了锅。 “对,公子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们?” “公子,你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 “就是,我们看到骁骑营在西关外集结了。” “这是不是孙氏的条件?真要是孙氏的条件,这议和不要也罢!” “对,我们不要议和,我们跟孙氏血战到底,我们庐江不能没有公子!” 不得不说,经过此前的屯田,以及半个多月的恶战,袁否已经在庐江将士的心目当中竖立起了极好的形象,或者恶俗一点说,袁否在庐江将士心目当中,已经竖立起了高大、伟岸的形象,不要觉得他们愚昧、好欺骗,其实他们一点儿也不愚昧。 相比这个时代的许多所谓的英雄,袁否做的却要好得太多了。 袁否从不滥杀无辜,更不祸害百姓,他非但不祸害百姓,还肯拿出军粮推行屯田,藉以养活流民,只是这一点,便已经胜过天下绝大多数的诸侯了。 何况,袁否还是如此的骁勇善战,小霸王孙策勇冠三军,不也被公子否打成了狗?摊上这样一个主公真的很不容易,庐江将士的心目中都有一杆称,父老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他们当然是更愿意追着袁否、拥护袁否。 点兵台下群情激愤,台上袁否连连挥手,示意底下的将士肃静。 换成平时,袁否只要一个手势,台下立刻就会变得死一般寂静。 可是这次,却没一个人遵奉袁否号令,袁否在点兵台上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挥得手都快要断了,可底下的庐江兵仍还是沸反盈天,喧闹个不停。 最后,实在没辙,袁否只能铿然拔出环首刀,以刀尖遥指长空。 看到袁否拔刀,底下的庐江兵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目露振奋之色,还道袁否改变了主意,不再议和了。 袁否举刀撩天,动情的说道:“将士们听着,真不是我想要抛下你们,实在是我不得不走啊,我若是不走,江东孙氏就绝不会善罢干休,庐江就永无宁日,为了庐江合郡三十余万生民,我袁否只能离开,我袁否只能跟你们说声,对不住了……” “对不住诸位将士,对不住了!”袁否说完,长揖到地。(未完待续。。) 第139章声望 看到袁否真的要走,底下的庐江兵便再次激动起来。 “公子,你非要走,我们也不能够拦着,这么的吧,我牛二跟着你走!” “对对,就是这个,我马四也跟着公子,公子去哪,我马四就跟去哪!” “算我一个,公子,要不是你推行屯田,我和我兄弟早就饿死多日了,我丁大的这条命是公子给的,公子去哪,我丁大就去哪,还有我兄弟丁二!” 好家伙,有人开了个头,就立刻有人跟,群情汹涌之下,几乎所有的庐江兵都愿意跟着袁否离开。 袁否见状也是心下感慨。 凭心而论,一开始他决定要打居巢之战的动机是不纯的。 居巢之战的最初动机,说是借实战练兵,其实就是通过战争这个残酷的筛子,完成最残酷的优胜劣汰,将那些不够强壮、不够机智,无法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兵淘汰掉,而将那些机智、强壮并且骁勇善战的士兵给筛选出来。 筛选出来的这一小部份士兵,将成为袁否北上的护身符。 却没想到,这一仗打下来,竟打出了他袁否的赫赫声威! 更没想到,这一仗打下来,庐江的儿郎竟愿意抛妻别子,跟他袁否浪迹天涯! 到了此时,袁否才算明白,为何刘备大半辈子漂零天下,却总有一批部曲始终不渝的追随着他,刘备跑到哪,他们就跟到哪,魅力。这就是魅力哪! 袁否连连挥手说:“将士们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家在庐江,父母妻儿俱在庐江,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你们又岂能抛下父母妻儿随我流落他乡?” 立刻就有人出来大声反驳:“公子,自古忠孝难两全,留在家中照料父母是谓孝,追随公子为国征战却是忠。既然忠孝难两全,就只能舍小取大,舍孝取忠,公子,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一并带上庐江儿郎走吧!” 这次出来说话的,却是水军都尉许干。 步军都尉张多也出列说道:“公子,将士们都愿意追随你,你若不答应,却是断了他们替朝廷尽忠之路。窃以为不妥。” 张多这顶帽子扣下来,袁否却为难了。 扭过头看身后的刘晔。刘晔轻轻颔首。 “也罢,既然将士们如此看得起我袁否,我若是再推辞,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袁否当机立断,朗声说,“既如此,将士们可随我一并前往寻阳暂驻!” 带上这一千多庐江兵虽然会极大的加重后勤压力,也会极大拖累行军速度,却也会极大的增加袁军的总体战斗力,需知这一千多庐江兵可不再是此前的庐江兵了,他们能从近乎绞肉机的居巢大战中活下来,又岂是易与之辈? 袁否同意庐江兵随行,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袁否带着千余庐江兵来到居巢西关时,却看到了乔玳、许留等庐江士族,还有袁涣、韩胤等袁氏旧臣,一百多号人,堵住了西关。 看到袁否在刘晔、纪灵、徐盛、张多、许干以及千余庐江兵的簇拥下过来,以乔玳、许留为首的士族豪强便纷纷长揖到地。 袁涣、韩胤等袁氏旧臣也跟着长揖到地。 袁否勒住马,目光从乔玳、许留等人的脸上扫过,从他们的眸子里面,袁否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感激之情,不得不说,刘晔走的这一步棋是真走对了,居巢之战,袁否不仅练就了一支善战的精兵,更收获了庐江士族的感激! 袁否勒住马,明知故问说:“诸公这是要做什么?” 乔玳从家仆手中接过一只酒樽,高举酒樽朗声说:“公子为了保全庐江,为了合郡之生民,不惜忍辱负重,不惜舍弃祖宗之基业,如此高义,古今罕见,种种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还请公子满饮此樽,聊表庐江合郡父老之心意。” 袁否翻身下马,接过酒樽,朗声长笑说:“哈哈,好,这樽酒我喝!” 说完一仰脖子,袁否便将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袁否又将酒樽掷于道左,顺势窃首一诗:“居巢朝雨浥轻尘,城廓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袁否这次西出居巢却是要去寻阳,也算西出阳关。 王维的这首《送元二使安西》原本就饱含壮士出征之前的悲壮、苍凉之意境,袁否又是惯会演戏,此刻吟来更加契合诀别之意境,乔玳、许留等人感佩袁否高义,再想到今日西关一别,此生再会无期,不知不觉已经是执泪盈眶。 “西出阳关无故人?” “西出阳关无故人?” “西出阳关无故人?” 乔玳、许留等人默念着最后一句诗,潸然泪下。 眼看袁否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就要离开,乔玳忽然推金山倒玉柱,一下就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顶,接着长揖到地,放声高喊说:“皖城乔玳……恭送公子!” 有人带头,便立刻有人效仿,一霎那间,在场绝大多数士族豪强、文武官员以及袁氏旧部都纷纷跪倒在地上,跟着乔玳长揖到地:“我等……恭送公子。” 看到士族豪强、文武官员以及袁氏旧臣跪了一地,袁否悚然动容。 不单袁否动容,跟在袁否身后的纪灵、徐盛、许干、张多等人也是悚然动容,随行的千余庐江兵更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 “留步,诸公且留步。”袁否连连作揖,纵马扬长出了西关。 西关外,却有更大的场面正等着袁否,居巢百姓,万人空巷给袁否送行来了。 袁否才刚刚纵马走出西关,一抬头便看到关外竟然挤满了百姓,乌泱泱一片,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情况?”袁否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吃了一惊。 看到了这一幕,刘晔也是悚然动容,方才乔玳、许留等庐江士族跪送袁否,刘晔却是面不改色,然而此刻,看到这么多百姓自发涌到西关,来给袁否送行,刘晔却是动容了,这便是民心,这便是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哪! 今日之后,公子否的声望就已然是铸成了! 当下刘晔策马走上前,小声的对袁否说道:“公子,居巢的老百姓感念你的恩德,都来给你送行来了。” “子扬,这不会是你组织的吧?” 袁否还真以为是刘晔组织的大场面,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彰显他的仁义之名。 “公子何此出言?这却是居巢百姓自发组织的。”刘晔闻言讶然,他真没有组织,而且他为人正直,虽然内心希望袁否能够收获天下民心,却也不会昧着良心替袁否去造假,组织居巢百姓替袁否歌功颂德。 “这么说,他们都是自发来的?” 袁否不由得动容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得民心了。 以至袁否有些担心,这些百姓会不会也会跟着他去寻阳?就像曹军兵临城下之时,新野百姓拖家带口也要跟着刘备去往江夏。 好在,袁否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彼时,新野百姓之所以要跟着刘备走,一是因为刘备仁义爱民,另外一个却是因为曹操凶名在外,而此时的居巢百姓,却并没有新野百姓的顾虑,毕竟孙策的嗜杀更多的只是针对名流高士,对老百姓却也是优厚有加。 “公子,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然后仆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个老人却是袁否在居巢屯田的受益者。 老人一家六口从淮南逃入庐江之后,由于饥饿,老伴、儿子、儿媳还有大孙儿先后饿死在路上,只有他和年仅六岁的小孙儿逃到居巢,因为屯田活下来,所以在老者心里,袁否根本就是他们祖孙俩的再造恩公。 给恩公叩个头还不应该么? 更何况,公子否的身份还如此之高贵。 袁否却是悚然动容,袁否可是现代人,在他眼里没有贵贱之分,只有老幼之别,让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跪拜自己,那是会折寿的! 当下袁否滚鞍下马,伸手想要将老者搀扶起来。 然而,袁否却明显低估了庐江百姓对他的感恩程度。 不等袁否搀起老者,更多的百姓已经纷纷跟着跪倒,霎那之间,哀求声、哭泣声还有呼唤声便传遍了整个西关。 “公子,你不要走。” “公子,别抛下我们。” “公子,我们不能没有你呀。” “公子,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袁否没辙,只能跟着跪倒在地,团团作揖,大声说:“各位父老,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呀,我已与孙氏达成协议,我袁否虽然走了,但是居巢的屯田法却会继续推行下去,各位父老,仍可以继续以工换食……” 袁否解释了好半天,跪地的百姓才终于肯起身。 只不过,当袁否试图继续前进,却被百姓给挡住了。 于是袁否只能一边缓慢的前行,再一边不断的解释。 不断有百姓涌上来,伸手双手向袁否道别,袁否也不厌其烦,与这些百姓握手道别,袁否做足了亲民秀,却累坏了身后跟着的纪灵,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些百姓中间就没有藏着江东军的刺客,所以必须提高警惕。(未完待续。。) 第140章甘宁 江夏,西陵城。 江夏太守黄祖正在他的太守府邸宴请宾朋。 黄祖是安陆黄氏的旁支,但因为从小时候就表现出了武勇,所以深受黄氏族长的器重,黄巾起义之后,各州郡豪强并起,安陆黄氏为自保也筑起坞堡,组建了乡勇,黄祖就成了黄氏乡勇的首领,名闻荆襄。 刘表初入荆州,由于势孤力单,无法控制局面,就采纳了与荆襄士族豪强合作的策略,于是蔡瑁、黄祖、蒯良、文聘等人纷纷受到重用。 黄祖还是有些能力的,六年前还曾经在砚山设伏射杀孙坚。 只不过这几年,随着黄祖年岁渐长,就有些懒于处理政事,政事皆交由郡中长史刘炎,水陆步卒则交由都尉陈就统带,刘炎、陈就却是贪婪残暴之辈,刘炎瞒着黄祖横征暴敛,陈就更瞒着黄祖贪墨粮草军械,弄得郡中一片乌烟瘴气。 今天正好有几个襄阳来的老友相访,黄祖设酒筵款待,喝到现在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 黄祖示意旁边伺候的婢女给自己添满酒樽,正欲劝酒,忽听到厅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扭头看时,却看到一员武将已经昂然走进了大厅,那武将生的一副好相貌,身高八尺,猿臂蜂腰,目似朗星,更令人惊艳的是束发紫金冠上还插着两支长长的雉羽,行走之间,隐隐可以听到铃铛声响。 黄祖已经记不起来这人是谁,问道:“来者何人?” 那武将便停下脚步,拱手作揖应道:“末将甘宁。拜见主公。” “甘宁?哪个甘宁?”黄祖愣了下。旋即恍然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苏飞举荐的锦帆贼,甘宁甘兴霸,是也不是?” 甘宁闻言,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尴尬。 锦帆贼,却是他年少时闯下的名声。 不过到了二十岁上,甘宁却已经转了性子。不再劫掠过往商船,转而想投军闯出一番功名事业来,所以才由苏飞引荐投入黄祖帐下。 对于过往的荒唐事,甘宁深以为耻,黄祖这却是在揭他的伤疤。 黄祖却浑然不知他已经在无意中冒犯甘宁,当下醉眼朦胧的问:“甘宁,找我何事?” 甘宁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从胸甲里面取出一封丝帛,又将丝帛递给上前来的侍者,然后拱手作揖对黄祖说道:“回禀主公。末将奉主公将令,深入庐江三百余里。耗时月余,业已绘成庐江郡之山川地舆,一应湖泊、河流以及道路,皆已标注。” “哦,是这事啊,行了,我已知了。”黄祖从侍者手中接过丝帛,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直接搁在案头上,然后说道,“今日我有贵客,改日再与你详谈此事,你且退下。” “诺。”甘宁心中不忿,只能够怏怏退下。 出了黄祖的郡守府,甘宁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长叹了一声。 叹声未已,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兴霸何故效小儿女,在此长吁短叹耶?” 甘宁回头,却看到身后站着一武将,却是他的同乡兼好友,江夏水军都尉苏飞,苏公翼。 “公翼兄。”甘宁对于苏飞还是很尊敬的,当下大礼参拜。 “兴霸,你不是去庐江郡公干了么?”苏飞回了礼,又说,“怎么,事情办成了?” 苏飞这话,却戳中了甘宁的痛处,他栉风沐雨旬日,行程数千里,几乎走遍了庐江郡境内每一条河道,每一处湖泊,好不容易才绘成了全图,结果黄祖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搁在案头,在黄祖眼里,这样一副山川地舆图竟不如一个宾朋重要。 更何况,眼下袁、孙两家在庐江打生打死,黄祖却连一点念想都没,不由得不令甘宁心生沮丧之感。 当下甘宁叹息说道:“公翼兄哪,小弟正要跟你说这事。” 甘宁心情苦闷,自然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苏飞无疑就是最好的倾听对象。 苏飞制止了甘宁,说道:“兴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方有家酒楼,要不你我去酒楼要个雅间,然后再细细说?” “也好。”当下甘宁和苏飞来到郡守府斜对面的酒楼,又跟酒娘要了二楼雅间。 甘宁将之前在郡守府的遭遇说了,又闷闷不乐的说道:“公翼兄,不瞒你说,小弟已经不想再留在江夏了,继续留在江夏,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苏飞便叹了口气,他知道甘宁是个将才,尤其善于水战,可惜黄祖老迈昏聩,如此大将之才竟不能用,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水军都尉,根本就做不了黄祖的主,同为水军都尉的陈就倒是能够做主,可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甘宁。 不过,苏飞还是决定劝一劝甘宁,说道:“兴霸,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再考虑了。”甘宁摇摇头,说道,“公翼有所不知,眼下河北的袁绍正与公孙瓒决战,雄据中原的曹操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讨伐吕布,两强皆无暇南顾,此,正是东向夺取扬州,再西向谋取益州的大好时机哪。” 说到天下大势,甘宁神情振奋起来,又接着说道:“我军若能据荆、扬、益州,据长江天险,则无论袁绍胜出,还是曹操一统中原,皆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景升公却把军国大事委任给黄祖这样的……“ 说到这里,甘宁的话便嘎然而止,无论如何,黄祖现在都是他主公,甘宁不好背后说自己主公的坏话。 苏飞默然,他知道甘宁说的都是实情。 刘表将军国大事委任给黄祖的确有些欠考虑,早几年前,黄祖还算有进取之心,可是最近这三五年,黄祖却早已熄了功名之心,只想着财货美色,以娱乐晚年,李炎和陈就两人每每投其所好,将个好好的江夏郡弄得是乌烟瘴气。 酒过三巡,苏飞又问:“兴霸可曾想好去处?” “却是不曾想好去处。”甘宁说完,不觉又长叹了一声,心中更升起英雄竟无用武之地的哀叹,想他一生武艺,更谙熟水战,竟然找不到一个值得事奉的主公,天意乎? 苏飞走到雅间门口,看看左右无人,又折回来小声说道:“兴霸,我倒觉得你可以去投奔江东孙策,孙氏父子骄雄,孙策更具有霸王项羽之骁勇,年纪青青便据有江东四郡,假以时日,必然尽聚江东之众,北向争锋,兴霸若投入他麾下,定可一展所长。” “却也未必。”甘宁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小弟此前在庐江,却正好碰上孙氏、袁氏两家大战,孙策举三万江东精锐,欺凌居巢区区一小城,围城旬日,不得寸进不说,反而损兵折将,死伤无数,依小弟看,这孙策也是徒有虚名,反不如那袁否更善战,以区区数千乌合之众,竟守住了居巢弹丸小城。” 甘宁回江夏之时,正是江东军久攻不克,拿投石车砸开东南角缺口的时候,所以甘宁有幸远距离目睹了江东军的空前惨败,也对袁否的用兵有了深刻的印象,甘宁以为,袁否能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逼得孙策议和,着实不易。 “袁否?”苏飞问道,“你是说袁术的那个庶长子?” 时至今日,袁否的名声已经在邻近庐江的江东、荆襄逐渐传扬开来。 “就是他。”甘宁点点头,又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要不是袁术僭位称帝,就凭着他的这个儿子,席卷荆襄,再西向取益州,可谓易如反掌,又何至于兵败身死乎?至于现在么,这袁否再是能打仗,袁氏只怕也是难有翻身之日了。” 苏飞又说:“如此说来,兴霸只能去中原投奔曹操,或者去河北投奔袁绍了。” “曹操?袁绍?”甘宁不无自嘲的说道,“曹操、袁绍皆以步骑征讨天下,我虽深谙水军战法,步骑却非我所长,去了曹袁帐下,有何能为?” 苏飞哑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叹甘宁生不逢时了。 上天给了甘宁一身好武艺,又让他学成过人的水军战法,奈何就不能够给他一个能够赏识他的主公?为何就不能够让甘宁一展所长呢? 沉默半晌之后,苏飞又说:“兴霸,既然你还没有想好去处,我却有个想法。” 甘宁连忙说道:“还请兄长示下。” 苏飞说道:“蕲春县长新近出缺,因为蕲春县紧邻寻阳,袁孙两家又在庐江大战,无论最后哪家胜出,都必然会威胁江夏,如此一来,蕲春必然成为江夏前哨,所以,合郡文武竟无一人愿往,不如兴霸自请前往蕲春以屯兵?如此,他日兴霸有了更好去处,也可径自引兵前往,而不必受制于人。” 苏飞是真的替甘宁着想,才出了这么一主意。 甘宁怦然心动,这果然是一个进可取,退可据的好主意。 当下甘宁从席上站起身,向着苏飞长揖到地,说道:“甘宁,多谢兄长指路。” 苏飞赶紧起身,拦住甘宁:“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 甘宁重新落座,欣然说道:“如此,我明日便去见主公。”(未完待续。。) 第141章情动 江东军从居巢退兵之后,袁军便也撤离了居巢。 袁军先从居巢撤到皖城,到皖城之后改走水路,先顺皖水南下,再溯江水西进,旬日之后便进入了彭蠡泽。 自皖城登船后,袁否便又再次“病”倒了。 袁否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懒懒的状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头。 进入彭蠡泽后,刘晔便走进船舱劝袁否:“公子,外面的湖光山水甚是壮丽,不如你我前往船头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对酌?” 袁否却对景色没多大的兴致,问刘晔道:“子扬,江东军没有追上来吧?” 尽管缔结了协议,还立了血誓,不过袁否还是信不过孙策、周瑜,既便古人重信义,可言而无信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焉知孙策和周瑜就不会言而无信? 袁否之所以选择走水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提防江东军追击。 因为此时的江东军,水军貌似还很弱小,甚至还不如庐江的水军。 “没有。”回答袁否的却是徐盛,徐盛走进船舱回答说,“公子放心,江东军在接管了皖城之后便再没有西进,末将已经在皖城以西的地界上撒出大量哨骑,江东军但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如此便好。”袁否调整了一下身姿,让小若榴给他背后加了个软垫,以便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想了想又说道,“子扬。德衡呢?” 刘晔回答说:“德衡已经带着工匠先一步赶去寻阳。修葺城防工事了。” 袁否点点头。又叮嘱刘晔说:“子扬,告诉德衡一定要看好他手下的那批工匠及铁匠,千万不要让参与过打造霹雳车的工匠走失,尤其不能让孙策得到这些工匠,在必要的时候……” 袁否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话语中却透出冷森森的杀机。 刘晔当然知道霹雳车乃重器,轻易不可外泄,当下说:“公子放心。当初挑选工匠时,也是仔细甄别过的,都是选的无牵无挂又愿意跟我军走的,再还有德衡,也素来谨慎小心,他断然不会误事的。” “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袁否闻言松了口气。 说话间,舱室外忽然响起纪灵的声音:“公子,乔公来看望你来了。” “乔公?”袁否赶紧欠身坐起,能让纪灵称公者,整个庐江也只有乔玄了。 袁否对乔玄是真感激。不管怎么说,乔玄都是对袁氏有大恩的。当初要不是乔玄顶着压力借粮给他,袁氏又岂能在庐江站稳脚?有鉴于此,袁否又岂敢大模大式的躺在榻上等着乔玄来拜见他,当下赶紧起床,带着刘晔来到船舱外,准备迎接乔玄。 袁否刚出船舱,正好看到一艘大型画舫缓缓靠上了自己的官船。 在这艘画舫的船头上,站着一个玄衣老者,不是乔玄还是谁来? “乔公。”袁否赶紧长揖到地,刘晔、徐盛、纪灵也跟着见礼。 乔玄回了礼,起身说:“公子,老朽寒舍就近在咫尺,竟也不准备登岸一叙?” 袁否尴尬说:“俗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但得闲,晚辈定然亲至乔公府上赔罪。” 袁否说俗务繁忙当然只是托辞,关键还是袁否对乔氏有了心结,因为乔玳是乔玄的侄子,乔玳带头逼自己让出庐江郡,很难说背后就没有乔玄的授意,虽然袁否知道乔氏这么选择,也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但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当初力挺自己的也是乔氏,现在落井下石的也是乔氏,转向未免也太快了。 乔玄年老成精,又岂能看不出袁否心思?当下呵呵一笑,又说:“要说赔罪,也该是老夫向公子赔罪才是,这不,老夫可是带来了窖藏多年的好酒,公子,是你过来呢,还是老朽到你船上去?呵呵。” “岂敢劳烦乔公贵足,定然是晚辈过去。”袁否说完,赶紧让徐盛搭好船板,然后带着刘晔登上了乔氏的画舫,纪灵身为宿卫大将,寸步不离的护着袁否。 因为天色好,乔玄便命家仆在船头甲板上摆开了酒席。 (分割线) 袁否却不知道,在画舫的二层,正有两双美目在上下打量着他。 “妹妹,你的心上人就在下边,你怎么不下去见他呀?”说话的却是大乔,大乔穿着平时常穿的红裳,配上花容月貌,端的艳丽无双。 乔玄这次出门,原本是不准备带上二乔的。 不过小乔听说乔玄要去见袁否,非要跟来,还把大乔也捎带上。 现在见了袁否,大乔就忍不住要取笑小乔,阿妹看样子是真的动了春心了。 “阿姊,你可别胡说,谁是谁的心上人呀?”小乔掩上舷窗,回眸瞪了大乔一眼,白皙的俏脸上却涌起绯红之色,害羞了。 嗔完了,小乔却又忍不住凑到舷窗的后面,透过缝隙偷偷往下看。 从始至终,小乔的一对美目就不曾离开过袁否的身上。 “还说不是?”大乔掩嘴轻笑,又说,“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整天念叼,说什么也该经过咱们乔家坞了,也该经过咱们乔家坞了吧?妹妹,难道你说的不是公子否,而是刘晔刘子扬不成?要不我跟阿翁说,让刘子扬托媒来提亲?” “呸。”小乔轻啐了一口,说,“刘子扬喜欢的是你,我才不夺人所爱呢。” 大乔的俏脸便一下垮下来,整个人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小乔察觉到了大乔神色的变化,便赶紧走过来搂着大乔的纤腰,柔声说道:“阿姊,好好的你怎么又不开心了呢?该不会。又想起你那孙郎了吧?” “没什么。就是累了。”大乔轻叹了一声。幽声说道。 “还说没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小乔白了大乔一眼,舱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大笑,小乔隐约听到袁否似要抚琴,便赶紧对大乔说道,“阿姊,公子否又要抚琴了呢,快快快。我们快过去听听,看他这次又会奏什么曲子。” 上次袁否奏的《虞美人》,小乔可是至今难以忘记。 袁否走后,小乔竟凭着记忆谱写了大半曲《虞美人》,不过她好几次弹唱,却始终唱不出袁否吟唱《虞美人》时的那种意境,大乔就说,袁否因为是亡国之君,所以心境契合,才能唱出那样凄婉的曲调。 听说袁否又要奏曲。大乔便也忍不住坐过来。 (分割线) 画舫船头。 酒过三巡,乔玄提议抚琴助兴。 刘晔便怂恿袁否抚琴。说是还想再听一次《虞美人》 袁否笑笑,他知道刘晔是好意,是想要帮助自己尽快摆脱这种懒散的状态,说到底,他毕竟是袁氏的主公,还有大量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可真没多少时间可供他挥霍。 当下袁否笑道:“好,今日我便再献一次丑,不过今日,我却要让乔公还有子扬见识一种全新的乐器,这种乐器叫做二胡!” 说完,袁否便扭头对着大船喊:“文向,拿我的二胡来。” “诺!”对面徐盛答应了一声,当即就拿着一架二胡过来。 这架二胡却是袁否叫马钧抽空帮他做的,用的蟒皮还是上次在大泽中的那条巨蟒,就是那条险些绞杀他的巨蟒,琴弦用的却是马尾还有蚕丝。 袁否闭上眼睛,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开始了二胡独奏。 这次袁否演奏的却是一曲更加经典的曲子《梁祝》,稍顷,随着二胡琴弦的颤动,凄美哀伤的音符便如流水般流淌了出来,梁祝所讲述的原本就是一个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其凄美绝艳堪称是千古无双。 袁否前世的父亲是农村丧乐的二胡手,从儿时就深受熏陶,还不会走路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二胡,这也是后来袁否学古筝的原因,要不然,没有音乐细胞根本就学不会古筝,袁否演奏二胡却又比七弦琴要熟练得多。 袁否演奏全神贯注,乔玄、刘晔更是听得痴了。 尤其是乔玄、刘晔从未曾见过二胡这样的乐器,这就更增添了别样的震撼感,听到最后,乔玄和刘晔便索性闭上眼睛,完全沉醉在袁否用二胡所演奏的故事中去,他们真的从袁否的乐声中看到了一对深爱缠绵、却又长相厮守的恋人。 (分割线) 画舫二层。 小乔和大乔也听得入了迷。 大乔虽然比小乔年长两岁,却要感性得多,再加上她已经心有所寄,所以她对于《梁祝》的体会就要比小乔深刻得多,大乔竟从袁否的奏乐声中,隐约看到了一对恋人,他们深刻相爱却又无法长相厮杀,最后虽然冲破重重阻碍在了一起,但大乔却能想象得到,这种在一起的方式却已经不是世俗的在一起了…… 当袁否演奏到《化蝶》时,大乔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小乔虽也听得入迷,却没有大乔这么深的感触,当袁否演奏完了再回头一看,却看到大乔竟然是哭成了泪人儿,不由讶然问:“阿姊你怎么哭了?” 大乔便赶紧擦拭去俏脸上的泪珠,摇头说:“没什么。” 小乔便轻叹了一声,她知道阿姊定是又想起她的孙郎了。 当下小乔便劝大乔:“阿姊,你就听小妹一句,忘了你那孙郎吧?依小妹看,那家伙就是逢场作戏,说着玩的,你在这里苦苦的等他,他却说不定早就忘了,早就跟别的美娇娘双栖双飞,过神仙日子了。” “不会,他不会的。”大乔却断然摇头说,“他说过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 “阿姊,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小乔气道,“这都多久了,怎不见他来?” “也许,也许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大乔的声音便低沉了下来,头也耷拉下来,不过大乔马上又抬起头,以笃定的语气说道,“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好吧,那你就等着你的孙郎罢。”小乔无奈。(未完待续。。) 第142章风云际会 画舫船头。 刘晔以衣袖掩面喝了一樽酒,然后放下酒樽说:“公子,此曲妙虽妙,却未免悲戚了些,听了之后徒惹人伤感。” 袁否一想也是,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是虞美人,又是梁祝,尽是些缠缠绵绵、儿女情长,这又岂是大丈夫当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提三尺青锋、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便是奏曲,也应该演奏那些纵情姿放的曲调。 当下袁否笑道:“子扬所言极是,我却有一曲,甚是振奋人心。” “哦?”刘晔跟乔玄对视了一眼,拱手作揖说,“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袁否回头问乔府的老仆:“老丈,可有敲更的木梆子?” 老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连连点头应道:“有有,有有有。” “甚好。”袁否洒然说,“有劳老丈拿一具木梆子过来,我有用。” 老仆赶紧折回航舱里取出敲更用的木梆,袁否接过木梆,又回头对刘晔说道:“子扬,还得劳你抚琴相和。”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刘晔欣然应允。 看到袁否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乔玄讶然,当下示意老仆拿出七弦琴摆案上,又在案几旁边的香龛里燃起一点檀香,刘晔便一甩大袖跪坐到案几后。 躲在画舫二楼偷看的二乔却是无比的期待,都等着袁否能再给她们一个惊喜。 深吸一口气,袁否又给刘晔做了一个起势,然后便陡然吐气开声。大声放唱。唱的却是《沧海一声笑》。一边唱一边还极富节奏的敲木梆作为应和。 沧海一声笑,梆! 滔滔两岸潮,梆!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梆! 苍天笑,梆! 纷纷世上潮,梆!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梆! 江山笑。梆! 烟雨遥,梆! 大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梆! 清风笑,梆! 竟惹寂寥,梆!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梆! 苍生笑,梆! 不再寂寥,梆!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梆! 啦啦啦。梆! 啦啦啦,梆! (分割线) 甘宁手执酒壶。正仰天长啸。 三天前,黄祖委任甘宁为蕲春令的任命终于下来,甘宁便一刻也不想在西陵多呆,拜别苏飞之后,当天下午便带着两百多部曲赶来蕲春上任。 不过,甘宁终究是个武人,处理公文、判断诉讼却非其所好,于是,将县中公事委托给县吏以及县丞之后,甘宁便整日带着两百部曲在彭蠡泽中操练水军战法。 今日,甘宁却是偷得清闲,船放大泽、随波流逐,一边痛饮美酒,一边纵情姿放。 一通长啸之后,甘宁顿感胸怀大敞,再一摇手中酒坛,却发现坛中已经没有酒了,当下回头对着船舱高喊:“阿奉,阿奉何在?” 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青皮小厮应声出来,回答说:“将军,何事?” “拿酒来。”甘宁随手将空坛扔进湖中,伸手说,“再拿一坛酒来。” “将军,没了。”名叫阿奉的小厮一摊手,说道,“都让你喝完了。” “胡说!”甘宁愣了下,遂即怒道,“公翼送我十坛好酒,我分明只喝了九坛,分明还剩下有一坛,是不是你偷喝了?” “没有,小人断然没有偷喝。”阿奉一边回答,一边后退,眼珠却骨碌碌乱转。 “还说没有,我都闻着你口中的酒味了,小小年纪竟然就敢偷喝我的酒,将来还得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甘宁说着爬起身来,就要来追打阿奉,然而阿奉只是纵身一跃,就像一尾游鱼,嗖的一下滑入湖中不见了踪影。 “这厮,水性倒是长进不小。”甘宁苦笑摇头。 甘宁正发愁不知道上哪找酒,忽听得一阵豪迈的歌声传来。 沧海一声笑,梆! 滔滔两岸潮,梆!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梆! 苍天笑,梆! 纷纷世上潮,梆!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梆! 江山笑,梆! 烟雨遥,梆! 大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梆! 清风笑,梆! 竟惹寂寥,梆!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梆! 苍生笑,梆! 不再寂寥,梆!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梆! 啦啦啦,梆! 啦啦啦,梆! 听着这豪迈到骨子里的歌声,甘宁一时间竟是痴了。 半阙唱完,甘宁内心便萌生出强烈的想要结识唱歌之人的念头,能唱出如此豪迈歌声之人,想必也定是位壮士,如此壮士,我甘宁定要结识之。 当下甘宁扭头吩咐操舟的部曲:“速速掉头!” (分割线) 乔氏画舫。 袁否一曲唱罢,乔玄、纪灵同时抚掌赞叹,好曲,诚然好曲哪。 刘晔也赞叹说:“公子,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歌曲,在下竟是闻所未闻?” 袁否自然不会告诉刘晔,这是后世的歌曲,当下随口就胡编说:“却是无意中听一海外流亡之人所唱,因气势豪迈,所以就牢牢记下。” “如此奇人,想必定是海外高人,我竟无缘结识之,甚是遗憾。”刘晔闻言大为失望。 刘晔话音方落,身后忽然间响起一个雄壮的声音:“诸位请了,却不知刚才纵情高歌者,又是哪一位高士?” 袁否、乔玄、刘晔还有纪灵回头看时,却看到不远处一艘快船正劈波斩浪而来,船头上立着一位昂藏大汉,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肤如古铜,两眼炯炯有神,尤其是他的脖子,粗壮得给人一种让你掐都掐不断的无力感觉。 看到这个壮汉,袁否却有着一霎那的失神。 尼妹,这不是那日在大泽之中救他一命的那个壮士? 当日袁否还曾问他姓名来着,可惜对方却并未告之。 虽然那天昏暗,看不太真切,但袁否还是一下就辩认出来,因为在庐江地面,长得如此高大的壮汉很罕见,而且袁否能辩出他的声音。 长相看不清楚,可是声音,袁否却一下就听了出来。 袁否惊疑之际,那壮汉却又是深深的一揖,朗声说:“敢问刚才是哪位高士放歌?” 乔玄、纪灵还有刘晔的目光便纷纷落到了袁否身上,袁否便微笑着上前两步,隔着十几步远向着壮汉作揖,朗声应道:“刚才放歌者,却是区区在下。” 那壮汉又一揖,朗声说道:“在下临江甘宁,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甘宁?竟然是甘宁?那个仅率百骑就敢践踏十万曹军大营的甘宁?袁否闻言顿时有着刹那的失神,尼妹的,这可是绝世猛将,武力值完全不在太史慈之下的绝世猛将啊!而且,甘宁不仅仅只是猛将,他更是一员有勇有谋还有战略眼光的大将! 史载,甘宁投归孙权之后,曾向孙权建议西取荆襄,次伐西川,以长江为屏障,与曹操南北对峙,这是什么战略眼光?这可是不输给鲁肃、诸葛亮的战略眼光哪,一个拥有战略眼光的猛将,绝对是稀有生物啊。 刘晔也是两眼放光,当下侧头小声对袁否说道:“公子,此人乃将才,尤善于水战,彼在黄祖帐下却不得重用,公子可温言招揽之,若得此人相助,则水战无忧。” “在下汝阳袁否。”当下袁否长揖回礼,又道,“将军可愿过船一叙?” “袁否?”甘宁闻言顿时目光一凝,他万没有想到,这个纵情放歌者竟是袁否,不过甘宁终究是个大丈夫,又怎么会扭怩作态?当下也不等手下人搭船板,甘宁纵身一跃,便径直跃过一丈多的水面,稳稳落在乔氏画舫船头。 意识到甘宁是个武人,纪灵便即刻起身,按着刀柄站到了袁否的身后。 尽管只是风云际会,但纪灵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时刻以袁否安危为上。 乔玄命家仆摆上案席,甘宁洒然入座,又斜了纪灵一眼,对袁否说道:“甘宁在江夏,久闻公子大名,却不想竟在彭蠡泽上相会。” 袁否微微一笑,说道:“甘宁将军,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的。” “哦,是吗?”甘宁讶然道,“我们见过面了,我却怎么想不起来了?” 袁否说道:“居巢西北,离范家坞不远的大泽,将军可曾记得,从巨蟒口中救了一人?” “哦,我想起来了。”甘宁终于也回想起来了,笑着说,“这么说,在下与公子还真的是早就见过面了,呵呵。” 刘晔有意拉近袁否与甘宁之前的距离,不失时机的问道:“公子与甘宁将军早就相识?” “何止是认识?若不是甘宁将军援手,我早就已经葬身蛇吻多时了。”袁否说完,又将那天他在大泽之中遇到的危险诉说了一遍,最后又跪坐起身,郑而重之的向甘宁道谢。 甘宁也起身回礼,说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又何须多礼?” 袁否说道:“于将军只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活命之恩,又岂能不谢?” 甘宁便受了袁否一礼,又说:“适才听公子纵情高歌,甚是振奋人心,却不知,公子可否再放歌一曲?” “有何不可。”袁否微笑笑,又对刘晔说道,“子扬,抚琴相和。” “诺!”刘晔欣然应诺,再次跪坐到琴案后。(未完待续。。) 第143章亲事 乔玄走了,甘宁也走了。 一曲高歌,又半日对酌,宾主尽欢。 袁否虽有招揽甘宁之意,却也不会这么急着就提出来。 像甘宁这样的绝世猛将,你想几句话就把他招揽过来,却是想得太简单了,好在袁否已经问清楚甘宁现在是蕲春令,过得几日就可以以回访为借口前往蕲春拜会甘宁,等到一来二去的混得熟了,再开口不迟。 刘晔一直目送甘宁的快船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湖水深处,才回头对袁否说道:“公子,这个甘宁你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将来去了辽东,没有水军是断然不行的,欲治兵必先选将,要想打造一支精锐水军,没有优秀的水军战将却是办不到的。” 袁否深以为然,又说道:“不过,子扬,像甘宁这样的武将,恐怕不是我们想招揽,就能够招揽过来的吧?依你看,以我眼下处境,能招到他吗?” 袁否还真没有多少信心,就凭他现在的实力,对天下英雄又能多少吸引力?说破天,他就连一块稳固的地盘都没有,怎么吸引人才? 刘晔微微一笑,又说道:“公子却不必太过妄自菲薄。” 顿了一下,刘晔又说道:“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但凡人臣,要想干出一番事业来,需兼得其时、其势,更需得其主!时势者,因时势而变,变幻不定,难以琢磨,然而人主。却是看得见摸得着。而公子。就是人主之上上之选。” 刘晔的言下之意,时势这两样东西都是虚的,都是时刻变化的,譬如说公孙瓒,别看他现在坐拥幽、青、并州,是天下势力最大的诸侯,可是过两年再看,彼时天下还有没有公孙瓒这一号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臣子在挑选主公的时候,除了看时势,更得看主公是否具备成长的潜力。 而在刘晔看来,袁否的成长潜力可谓是无限,要不然刘晔也不会投奔袁否不是? 袁否下意识的点头,因为他也想到了诸葛亮,诸葛亮投奔刘备的时候,刘备的处境比他现在也强不到哪去,要地盘没地盘,要军队没军队。可诸葛亮最后不也投奔了刘备?还帮着刘备取荆州、西川,鼎定帝王大业。 袁否说:“既如此。到寻阳之后便备一份厚礼,我当亲往蕲春招揽之。” “厚礼就免了。”刘晔微笑说,“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说服甘宁。” 袁否深以为然,像甘宁这样的大将之才,靠送礼显然是不可能打动他的,你还得向他展示未来的战略构想,你得让他相信,在跟了你之后将会有机会一展毕生所学,更有机会率领一支水师纵横七海,然后他才可能跟你。 想到这,袁否已经有了基本的思路。 看起来,还得抽空让小若榴绣一幅海图。 暂时将甘宁的事搁下,袁否忽又想起一件事,微笑着说:“子扬,刚才在乔氏的画舫之上,不知道你可曾注意到没有,画舫的二层好像有人在偷窥。” 刘晔摇头说道:“在下却是不曾注意到此事。” “你敢说没注意到?”袁否笑着指了指刘晔,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躲在画舫二层的应该便是乔公的二位女儿了,我尤记得,上次我前去乔家坞拜访乔公之时,在乔府遇到了子扬你,我听说,子扬你原本是去提亲的?” 刘晔面露尴尬之色,转移话题说:“公子却又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这也是刘晔的隐痛,有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喜欢大乔,奈何大乔不喜欢他。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袁否笑着说,“子扬你就直说,你喜欢的是大乔还是小乔?只要你吱一声,无论大乔小乔,我都帮你娶回来。” 刘晔说道:“公子有心了,不过在下真不喜欢乔公的女儿。” 刘晔说不喜欢大乔当然是违心之言,刘晔的真实想法是不愿意大乔跟他受苦。 晔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此番跟随袁否北上冀州,一路上定然是无比艰辛,既便到了冀州,只怕也难有安定的时候,大乔跟了他,每日餐风露宿不说,还得随时面对丧夫受辱的凶险,刘晔又怎舍得? 袁否定睛看刘晔一眼,见刘晔不像是在说谎。 当下袁否便打趣说道:“子扬,你若是不娶,那我可就娶了?” “公子但娶无妨。”刘晔笑道,“却不知公子喜欢的是大乔,还是小乔?” 袁否盯着刘晔的眼睛,笑着说:“大乔、小乔我都喜欢,我两个都想娶。” 刘晔心中难免失落,却还是抱拳作揖说:“公子若真能迎娶乔公的一对女公子,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袁否叹道:“子扬,你可真是一位君子。” 当下袁否便不再提娶亲之事,心里却想,等寻阳的局面稍稍安定之后,便亲自前往乔家坞提亲,一是替刘晔提亲,再是替自己提亲,历史上孙策和周瑜娶大小乔,成为了流传千古的佳话,不过在这个时空,却要成为刘晔和他袁否迎娶大小乔了。 嘿,至于孙策和周瑜,哪儿凉快就哪呆着去吧。 (分割线) 乔氏画舫。 大乔、小乔已经从二层下来,神情迷离的站到了乔玄的面前。 无论大乔还是小乔,她们都还沉浸在袁否带给她们的震撼当中,都还没有从心驰神摇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诗歌、曲乐都是相对单调的。 至少,在乐器的种类、音效,歌曲的灵活性上都无法与两千年后的后世相比,譬如袁否所唱的沧海一声笑,还有击梆子、拉二胡所营造的效果,就给大小乔造成了视觉、听觉以及心理上的极大冲击。 今天之前,大乔和小乔完全就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二胡这样一种乐器,也更加没有想过,世上竟然还有《沧海一声笑》这样豪迈到极致的歌曲,当袁否敲着梆子,站在画舫船头纵情高歌,小乔感觉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乔玄放下茶盏,看了自己这对貌美如花的宝贝女儿一眼,神情复杂。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自己的这两个宝贝女儿中间,定然有一个相中公子否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跟过来。 按说,公子否人物风流,出身更是显贵,也堪称良配。 可惜的是,由于袁术僭位称帝,却给袁氏带来了灭顶之灾,眼下公子否的处境却是着实不妙,听公子否的言外之意,多半是要北上冀州去投奔袁绍了,袁绍乃公子否的伯父,固然会善待公子否,可是这一路,却着实不好走。 自己的宝贝女儿若真嫁了公子否,却要跟着风餐露宿吃苦。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更重要的是,宝贝女儿去了河北,遥遥几千里,这辈子却难得相见了。 所以若是有得选择的话,乔玄是不愿意自己女儿嫁袁否的,但是话说回来,若是宝贝女儿真相中了袁否,乔玄却也不会阻止。 相比别的阿翁,乔玄要开明得多。 而且,乔玄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若不出意外,袁否必然会成就一番霸业,自己的宝贝女儿若真的嫁了他,富贵是免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女儿相中了公子否。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乔玄问道,“你们姊妹俩,究竟谁相中公子否了?” 小乔便拿手肘轻轻的撞了下大乔,意思是让大乔别说出来,大乔白了小乔一眼,终究没有出卖自己的妹妹。 乔玄的目光落在大乔身上,问道:“大乔,是你?” “阿翁,不是呢。”大乔赶紧否认,说道,“我和妹妹就是想听公子否抚琴,所以才跟着阿翁一起来,真没有别的意思。” 小乔也连声说道:“阿翁,就是呢。” 乔玄将信将疑说:“你们姊妹俩真没相中公子否?” 大乔、小乔赶紧连续摇头,表示不可能相中公子否。 乔玄眉宇间的忧色便越发的浓了,他岂能看不出两个宝贝女儿在撒谎? 不过,乔玄却也想岔了,他还以为两个女儿都相中了袁否,所以两人才极力否认,想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都相中了公子否,乔玄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当下乔玄站起身,忧心忡忡的走出了船舱,待乔玄的身影走出了船舱,小乔回眸冲大乔做个鬼脸,大乔却狠狠剜了小乔一眼。 “阿姊,这次谢谢你了。”小乔说。 “你呀,还是想想怎么说服阿翁还有阿媪吧。”大乔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我看阿翁都不太乐意你嫁给袁否呢,阿媪就更不用说了。” “阿姊,谁说我嫁他了?”小乔的俏脸立刻羞红了。 “羞羞,还说不想嫁他,他他他,他是谁呀?”大乔没好气道。 “阿姊,你讨厌。”小乔的俏脸变得越发的红,当下伸手来挠大乔的痒,大乔躲开,姊妹俩便笑着,打闹着,回了画舫二楼。(未完待续。。) 第144章医学 在彭蠡泽上船行半日之后,船队顺利驶入寻阳码头。 袁否乘坐的大船是庐江水军的战船,所以无需归还,但是用来运兵以及运输粮草辎重的船只大多是从皖城征发的民船,到了地头之后还得放还,袁否为了做人情、赚取名声,连整个庐江郡都让了出去,自然更不会扣下区区百十艘民船。 从码头弃船登岸,前面不到百步便是寻阳城的东关。 远远看过去,只见这座小城左依大山,右邻彭蠡泽,地势极为险要,只不过,城墙高度却不过两丈左右,而且城墙外表面的包砖垮塌了好几处,明显年久失修,当然了,现在整个大汉天下的城池基本上都是这副样子。 不过这一次,袁否却不会像修葺居巢那样,花大力气修葺寻阳关了。 第一个,是因为人力不足,修居巢时有十几万流民,现在却是没了,带来寻阳的三千老兵虽然都是精壮,却因为持续半个多月的恶战,一个个全都是筋疲力尽,现在急需修整以恢复体力,又哪有余力修葺城墙? 再一个,却是没有必要大肆修葺寻阳,因为袁军不会在寻阳呆太久。 袁否之所以借寻阳六个月,却是为了迷惑孙策,让孙策和周瑜误会以为袁军真的会在寻阳呆到年底,这样一来,江东军就不会急于用兵了。 事实上,袁否只准备在寻阳休整半月,半月之后袁否就会弃寻阳北上。 袁否选择的行军路线,也与周瑜想的如出一辙:就是翻过大别山北上! 袁否之所以急着北上。是因为他知道就在今年。中原将发生大的变故。吕布将会因为猜忌而攻伐刘备,刘备战败之后将依附曹操,曹操和吕布将会交恶,而这时,将是袁否穿越中原的最佳时机,也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了。 因为此时,曹操和吕布正值互相猜测、互相提防,双方都不会下死力气截杀袁否。以免让对方捡便宜。 战国策燕策里记载的鹬蚌相争的典故,曹操和吕布岂能不知? 如果等到明年,吕布败亡之后,袁否恐怕就只能不远万里绕道关中或者走海路了,如果绕道关中,粮草的供应是个大问题,若走海路,船只又是个难题,若没有尖底的海船,仅凭借平底的河船。十有**会葬身大海之中。 靠近城关,袁否却发现关外聚集了上千人。 却是寻阳城内的老百姓扶老携幼迎接来了。 不得不说。袁否现在真的是名声在外,闻听袁否到来,寻阳的父老真是喜出望外,纷纷携家带口、箪食壶浆出城前来相迎,袁否免不了又做了番亲民秀,又当场颁布了军令,军中但发现扰民者,立斩不赦。 然而,袁否还未下鞍,就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华佗,这个千古神医,替袁军救活了至少上百个重伤兵的手术外科鼻祖,居然向袁否提出了告辞,华佗他要走了。 “华侍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袁否问道。 对于袁否的这个问题,华佗早就已经考虑过了,当下回答说:“公子,小人闲云野鹤惯了,实在受不得太多拘束,先前蒙公路公征召入宫,充当侍医,便是迫不得已,而今公路公已然仙逝,小人也该到了离开之时了。” 袁否说道:“华侍医,军中的伤员可是离不开你。” 华佗说道:“公子哪,有道是医者仁心,军中有伤员,小人自当竭力救治,然则天下之大,却并非只有公子这里才有伤员哪?何况,小人之医术,也需要更多的实践,若长时间留在公子这里,小人的医术也终不会有所寸进。” 华佗是个实在人,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华佗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只为你一人行医。 看到华佗去医甚坚,袁否便只能祭出绝招。 当下袁否对华佗说:“华侍医,你有没有想过,让你的医术成为一门学说?” “让小人的医术成为一门学说?”华佗讶然说,“公子说笑了,歧黄之术,又如何配与各家学说相提并论?” “有何不配?”袁否说道,“昔先秦之时,医家不也是百家之一?” 华佗闻言哑然,的确,先秦之时,医家的确曾是百家之一,只是后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余各家的地位才急转直下,医家更成了贱术,连带着行医的医匠也成了低人一等的贱役,往往为世人所轻。 看到华佗似有所心动,袁否又趁热打铁说:“华侍医,也不瞒你,我已和子扬先生商定好去处,等到了冀州之后,便向我伯父袁绍自请镇守辽东,到了辽东,便立刻在郡中创办一所医学,由你来担任教席,专门教授外科医术。” 华佗的眼睛便立刻亮起来,袁否若真能成为辽东太守,若真能在辽东办一所医学,并且让他担任教席,传授外科医术,对于医学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华佗所担心的,就是他的外科医术无法传下去。 不过,华佗的眼睛仅只亮了一下,便立刻又黯淡下来。 天下的读书人可不多,而区区一个辽东郡,读书人就更少了。 就那么几个读书人,只怕也是人人争着研读儒学去了,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跟着他华佗研习医术呢?说到底,医术就只是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而已,顶天了也不过当个侍医,而儒术却是可以出将入相,封妻荫子,两者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当下华佗说道:“公子说笑了,不会有士子愿意学医的。” 袁否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接着说道:“华侍医,如果我现在就说,辽东的读书人都愿意跟着你学医,那肯定是假话,但是请你一定相信我,等到了辽东之后,我会极力引导辽东士子学习医术,因为,在辽东,医术将拥有和儒术一样的尊崇地位!”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华佗却根本就不相信,摇头说,“公子,若医术真拥有跟儒术一样的地位,若辽东士子真的争相学医,只怕你就又要挠头了,因为,士子都学了医,你又靠谁替你治理地方,管理军民百姓呢?” 华佗的意思就是,读书人就这么多,这批人学了医,就没人学儒术,你总不能让精通医术的医匠去治理地方,管理军民百姓吧?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太少,士子的总量太少了,这是个不可调和的主要矛盾。 袁否却早有准备,回头打了个响指。 倩影一闪,小若榴便捧着一册简装书走了出来。 袁否从小若榴手中接过那册简装书,然后递给华佗。 这样宝贝,袁否原本是不准备轻易示人的,可现在,说不得只能让华佗先睹为快了。 华佗有些困惑的接过简装书,起先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待看清楚之后,顿时间就变了脸色,失声叫道:“郑老夫子所著古文尚书注?” 华佗虽然是医匠,可他也是读书人,也是个识字的。 而尤为关键的是,华佗也知道读书人数量少的原因。 天下的读书人之所以数量稀少,却是因为书简昂贵!除了那些世家豪门以外,也只有各地的士族才拥有书藉,庶族寒门子弟要想读书却是千难万难,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天下的读书人只能出自世家以及士族,而鲜少有寒门子弟。 像郭嘉、贾诩这样的寒门子弟,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然而,世家终究只是少数,士族也是不多,所以读书人的总量就始终上不去。 华佗捧着袁否给他的书册,隐隐约约觉得,这本书册极有可能改变这个格局。 果然,袁否说道:“华侍医,你手里拿的这本书,工本不过区区百余钱,如果大量印刷的话,工本还会降低,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等到了辽东,我可以让整个辽东,所有的寒门子弟全都读得起书!” “所有的寒门子弟都读得起书?”华佗霍然色变。 “不错,我要让所有寒门子弟都读得起书。”袁否点点头,又严肃的说道,“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没人愿意跟你学医术。” 顿了下,袁否又更进一步说道:“将来,我若能扫平天下,更会让全天下的寒门子弟都有机会读书,还会让医术成为跟儒术一样的名家学说,华侍医,你也将成为一代宗师,现在请你告诉我,华侍医,你还要走吗?” “不不,我不走,我不走了。”华佗连连摇头,说,“公子,小人不走了。” “很好。”袁否欣然说,“那你赶紧忙去吧,这里紧邻大山,山里定然有不少草药,我让文向拨给你五百军士,你带他们进山采药去吧。” “喏,小人告退。”华佗兴冲冲的领命去了。 待华佗走得远了,小若榴才问袁否说:“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说,让全天下的寒门子弟都读得起书?”袁否点头,说道,“这是真的。” 袁否的确没撒谎,他心里的确有个宏大的构想,他的确打算在辽东建一所大学,而且这所大学的校长都已经选好了,那就是经学大师郑玄!要不然,袁否也不会刻意从刘晔那里借来郑玄所注古文尚书,并将其印刷成单册。 只不过,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却何其难? 就眼下,还是休整好了军队再说其他。(未完待续。。) 第145章庞统? 袁否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小若榴:“对了若榴,你再帮公子绣一幅海图。” 说完,袁否就拿出来一张蔡侯纸,再用鹅毛笔在蔡侯纸上画了一张东亚海图,其实主要就是勃海、黄海、东海、南海以及日本海,袁否估计着,以现在的造船技术,多半打造不出明代的大型宝船,跨洋远航还是较为吃力。 而且,既便能够打造出明代宝船,甘宁这代人,能够探明海图上标明的这些海域,就已经足够了不起了。 太平洋、印度洋甚至大西洋什么的,还是留给后代子孙探索去吧。 要知道,西方的大航海时代整整持续了两个世纪,也没能把五大洋都探明,袁否虽然是一个穿越者,却也不可能改变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看到一张“奇形怪状”的海图在袁否的鹅毛竹下显现,小若榴的美目再次睁圆了。 小若榴对于自家公子的崇拜,真的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公子真的太厉害了,他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隔一段时间,就总能弄出一些稀奇古怪又无比神奇的东西,譬如说眼前的这张“奇形怪状”的海图。 小若榴问:“公子,你这画的什么呀?” “公子画的就是一张海图。”袁否在小若榴面前没有任何隐瞒,一边画一边说,“就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大陆外的海域,在海的那边还有几个小岛,你来看,这有四个小岛。岛上生活着一群矮种的倭奴。特别喜欢欺负小娘。” 小若榴的小身躯抖了一下。紧张的说道:“这些倭奴好坏。” “嗯,这些倭奴很坏很坏,等公子把甘宁招揽过来,再以甘宁为水军大都督,打造出一支足可以横行东洋的强大水军,就把这四个岛上的倭奴全抓来,给小若榴作奴仆。”袁否一边画一边笑嘻嘻的说。 说话间,海图已经画好了。 袁否又将海图交给小若榴。说:“若榴,你把这张海画按等比例放大,然后绣到屏风上面,多长时间可以弄好?” 小若榴估计了一下,应道:“两天够了。” “两天就够了?”袁否摸了摸小若榴的后脑勺,笑道,“我家若榴真能干。” “公子。”小若榴的一对大眼睛便立刻眯成了月牙儿,她就欢公子这样对她表示亲昵的举动,然后喜孜孜的拿着海图走了。 打发走小若榴,袁否又让纪灵把马钧找了过来。 袁否也给马钧交待了一个任务。让他做一艘海船模型。 袁否要的可不是假的海船模型,而是一艘缩小版海船。桅杆、风帆还有尾舵一应俱全,且必须能够在水面上借风力航行的,这就只有马钧才能造得出来。 三天之后,小若榴的海图绣好,马钧的海船模模也已经造好。 当下袁否便带着海图还有海船模型,准备前往蕲春县拜访甘宁。 然而,让袁否意想不到的是,在寻阳码头居然遇到了一个儒生。 当时,袁军的水手才刚刚将官船撑离埠头,岸上便匆匆过来一个书生,一边对着官船连连招手:“船家且住,船家且住。” 纪灵从船舱出来,立在船头问:“兀那书生,何事?” 看到纪灵一身甲胄,书生才意识到这是一艘官船,却也没有寻常百姓的畏惧之色,而只是不亢不卑的拱手一揖,朗声说道:“在下乃是南郡士子,游学至此,正巧往对岸去,还望将军给个方便,捎带在下一程。” 纪灵上下打量,发现书生身高尚且不足七尺,而且除了背上行囊,一把雨伞以外,便再无长物,更加没有携带什么兵器,谅来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当下便示意水手搭上船板,将这个书生接到了船上。 书生上了大船,向纪灵连连道谢:“多谢将军。” 书生正作揖时,袁否却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问纪灵道:“老将军,何事?” 纪灵便将书生要求搭船的事说了,书生得知袁否才是官船的主人,便又赶紧向袁否长身作揖,以示感谢。 袁否上下打量,发现书生其貌不扬,身高也不过六尺出头,心里便打了个突。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不多,像这样其貌不扬、身高又矮的读书人就更罕有,因为秦汉时代的士大夫阶层对形貌要求可是极高的,如果长相丑陋身高又矮,就基本上不用读书了,因为就算读到满腹诗书,朝廷也不会用你。 传说中庞统就是五短身材,容貌也其丑无比。 眼前这人,该不会就是卧龙凤雏中的凤雏吧? 凤雏庞统,不仅是一个能吏,更是一个超一流的谋士! 只是可惜,入川之时,为了给刘备制造一个入主西川、与刘璋兵戎相见的借口,竟不惜以身相殉,年仅三十六岁就匆匆画上了人生句号! 袁否读三国,读到落凤坡时,每每叹息不已。 若眼前此人真是庞统,且能为自己所用,袁否却绝对不会让庞统为了区区虚名,就献出他那年轻的生命。 当下袁否兴冲冲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姓庞?” “在下姓庞?”书生讶然道,“公子何出此言?” 袁否摆摆手,又接着问书生:“尝闻荆襄有二贤,一曰卧龙,一曰凤雏,敢问,足下可便是凤雏庞统乎?” “卧龙凤雏?”书生摇头说,“在下虽是荆襄人士,却从未听说有卧龙凤雏者,却不知道公子又是从何处听说?而且,在下既不姓庞也不叫统,在下姓荆,名南,字行斗,却不知公子从何处得知在下叫庞统?” 荆南?原来不是庞统么?袁否闻言不由得大失所望。 倒也是,如果随便一次偶遇,就能遇上卧龙凤雏中的凤雏庞统,那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些,更何况从时间上来看,此时的庞统貌似才刚刚十八岁成年,多半名声未彰,至于卧龙诸葛亮么,此时更只有十六岁,还在四处拜师求学吧? 袁否耐着性子与荆南聊了会,却发现此人才学实在平庸。 当下袁否便绝了招揽的念头,有些意兴阑珊的回了船舱。 袁否却没有看到,当他背转过身去时,那书生原本看似木讷的眸子里,却忽然间掠过一丝精芒,一霎那之间,整个人的气质便立刻变得截然不同。 一路无话,船到蕲春码头,那书生前来向袁否辞行,然后径直上了岸。 袁否也不想其他,在蕲春码头上了岸,便带着纪灵直奔蕲春县衙而来。 却是不巧,甘宁竟然不在,就在昨天,甘宁带着他的部曲进山打猎了。 没能够见着甘宁,袁否自然不会甘心,当下在蕲春的客馆里暂住下来。 然而,这一等却就是半个月,好在这半个月寻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至于军政以及民事,却是让刘晔处理得井井有条,刘晔可是一代能吏,更拥有宰相之才,治理区区一个百里小县当然是不在话下。 十七日上,袁否第十七次前往蕲春县衙,却又一次扑了空。 到了这时,不要说袁否了,就是纪灵也意识到甘宁是故意避而不见。 从县衙出来,纪灵忿忿然的说道:“公子,这甘宁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依老臣看,这厮就算是有些本事,却也终究有限,他这分明就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敢与公子相见,公子却断然不可再这样轻贱自己了。” 纪灵是真的恼了,不管怎么说吧,公子否都是袁氏主公,袁氏更是海内第一望族,你甘宁再怎么谱大,出来见上一面总是份属应当吧? 可甘宁倒好,半个月愣连面都不肯见一下,这叫什么事? 袁否却长叹了一声,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默然不做声。 袁否早知道招揽人才不易,却也没有想到,招甘宁竟会难到如此地步。 现在看来,他能得到刘晔的投效,还真是撞了大运,捡了天大的便宜。 其实甘宁不愿意显身与袁否相见,袁否也隐约能够猜到原因,无非就是见面之后,不好推脱罢了,一方面,甘宁知道他袁否也算号人物,可是另一方面,甘宁又不看好袁氏,多半认为袁氏再也难有翻身之日。 就因为不好推脱,所以甘宁索性躲起来不见。 纪灵牵着马,又接着说道:“公子,与其留在蕲春空耗时日,不如早些回寻阳去。” “明日!”袁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蕲春县衙,轻轻的说道,“明日再过来一趟,如果甘宁还是拒不相见,那便罢了!” 史载刘备曾经三顾茅庐,才请动诸葛亮出山。 他袁否却已经十七顾了,算上明日那便是十八顾,可是比刘备有诚意多了,如果,甘宁依然还是不为所动,那就说明甘宁真的是铁了心不见,他袁否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你的,你就争也争不来,不是么? “明天还来?”纪灵闻言,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嗯,还来。”袁否点点头,轻轻的却坚定的说道,“十七趟都来了,也不差最后这一趟了,老将军,你说呢?”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袁否再次沐浴焚香,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带着纪灵前来蕲春县衙。(未完待续。。) 第146章野望 甘宁一早起来,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三天前,他接到手下报告,说是公子否来访,便立刻结束狩猎,匆匆回了蕲春。 甘宁是前天晚上回的蕲春,不过在回城之后,甘宁却又犹豫了,并没有立刻前往客馆拜访袁否,昨天袁否再度来拜访,甘宁也推脱不见。 袁否为何而来,甘宁当然是知道的,很显然,袁否肯定是为了招揽他而来的,但是对于是否应该投效袁否,甘宁却是有些犹豫。 一方面,甘宁知道袁否也是一个人物。 小霸王孙策能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平定江东四郡,连续挫败刘繇、王朗、严白虎等江东豪杰,最后更传檄平定豫章郡,岂是易与之辈?然而,同样还是孙策,率三万精兵,竟奈何不了袁否在居巢区区几千残兵。 这岂不是说明,袁否比孙策更加善战? 但是另一方面,天下大势已日趋明朗。 北方是公孙瓒与袁绍争雄,中原是曹操与吕布交锋,南方的霸主,却只会在刘表与孙策之间产生,而且多半是孙策,袁否眼下已经失了庐江,困守寻阳小城,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效仿张绣给刘表当看门狗,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袁否再是厉害,奈何时势如此,又岂是人力所能违? 袁否难有作为,他甘宁投入袁否帐下,就更难有用武之地。 正因此,甘宁才百般不愿意投效袁否,所以才躲起来不见。 洗漱罢。甘宁正欲用早膳。忽见丁奉一溜小跑进来禀报说:“将军。公子否又来了。” “又来了?”甘宁闻言,脸上的表情便猛然间一僵,心忖这个袁否还真是有耐性啊,如果从头一天算起,这已是第十八回了吧?既便是从自己回来之后算起,那也是第三回了,换成是别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罢? 见甘宁迟迟没有发话。丁奉便说:“要不小人再去跟他说,将军狩猎未回?” “罢了,都十八回了,你开得了这口,我却丢不起这个人。”甘宁叹了口气,说道,“客厅摆茶,有请公子否!” 丁奉答应一声,当即出来将袁否和纪灵带进了客厅。 袁否坐下过了没一会,甘宁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甘宁今天却没有披甲。只穿了一袭便服,赤着双脚。头发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显得随意潇洒,却也更显得英气。 这却不是甘宁懒散,而是一种礼节。 因为古人是不剪发的,因为头发长,容易脏以及乱,所以每隔数日便需要清洗头发,朝廷官员还专门有休沐日,就是专门给官员洗头发的公假。 所以说,休沐在古代是很重要的事,那么在休沐时会客,就是对客人的尊重,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更是流传千古的佳话,官渡大战时,曹操光着双脚从大帐里跑出来迎接许攸,也被许攸视为极大的礼遇。 所以,看到甘宁赤着双脚、随便挽个发髻就出来会客,袁否便心下暗喜,看来还有门!别的不说,至少甘宁还是非常敬重他的。 “兴霸兄,别来无恙乎?”袁否长揖到地。 “公子客气。”甘宁回礼,然后解释说道,“在下正于大山中狩猎,听闻公子到访,便赶紧撇下部曲赶回来,昨夜始才回城,本想趁夜回访,却又恐惊扰公子,今日正欲往访,却不想公子竟是先来了,惭愧,甘宁实在惭愧。” 袁否其实早知道甘宁前天晚上就回来了,但他不会揭穿甘宁的谎言,笑着说道:“既是事出有因,兴霸又何必自责?” 当下甘宁延请袁否入席,纪灵却站到了袁否的身后,甘宁又命丁奉烹茶招待袁否。 因为耽搁了太多时日,袁否便也不想再做过多试探,径直就切入了正题:“兴霸,我这次过府来访,却是为了与你探讨水军之未来。” 袁否知道他的实力打动不了甘宁,他唯一能打动甘宁的就是未来水军的远景规模,关于这一点,无论孙策还是刘表,都远远不及他,袁否相信,只有在他的手底下,甘宁才有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水军统帅! 因为他袁否不是古代人,在他胸中不只有中国大陆,更装了海洋。 “水军之未来?”甘宁讶然,他还真没想到袁否会与他讨论这个,当下欣然说道,“甘宁愿闻公子之高见。” 袁否问道:“兴霸以为水军相比步骑如何?” 甘宁答道:“水军之地位,不如步骑远甚。” 甘宁虽的是实话,并非妄自菲薄,这时候,水军的地位远远无法与步骑相比。 “兴霸此言,却是大谬。”袁否摇头说道,“若是逐鹿中原,或者挥师幽燕,步骑之作用固然远在水军之上,但是,若是用兵荆扬,水军才是决胜之关键,步骑再精锐,只怕也是很难打过江湖天险,却不知,兴霸以为然否?” “然!”甘宁击节赞同说,“得水军者得荆扬!” “何止是荆扬?”袁否重重击案,奋然说道,“待将来华夏一统,挥师无限之大洋,水军更是不可或缺!” “无限之大洋?”甘宁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甘宁是水贼出身,从小就与长江结下了不解的缘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曾经看着浩浩荡荡往东流淌的长江水心想,在长江的尽头又会是什么呢?长到十八岁上,甘宁终于有幸带着他的水贼队伍到了长江尽头,也第一次看到了大海。 然而,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甘宁儿时的困惑却并没有解开。 长江的尽头是大海,可是大海的尽头又会是什么呢?甘宁遂又带着他的水贼队伍,驾船出海一探究竟。可不幸的是。出海仅仅两天就遇上了飓风。船队的十几艘船全部倾覆,百余名水贼全部葬身大海,只有他一个人抱住了一块木板,侥幸漂了下来。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甘宁才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遂发愤读书,日夜研习水军战法,以期将来能成为大汉朝廷的水军统帅。率一支庞大水军再次扬帆出海,最终彻底征服大海。 只是很可惜,当甘宁学有所成,准备一展身手时,却发现整个大汉朝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得已,甘宁只能在黄祖帐下暂且栖身,当一个区区水军屯长。 几年过去,甘宁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梦想了,可是袁否的这一席话。却又把甘宁心底最深处的野望勾了起来。 甘宁的野望就是征服茫茫大海! 不过,甘宁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叹息说道:“要征服大海,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的船,根本就扛不住海上的风浪。” 甘宁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船小所以才不经风浪。 但到了黄祖帐下之后,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黄祖帐下有水军,水军拥有好几条甲板上可以跑马的楼船,但就是这样的楼船,也扛不住江上的飓风大浪,更不用说大海上的飓风大浪。 “那是因为我们的船,构造就错了!”袁否说完,就打开了早就放在桌案上的锦匣,再将锦匣里面的海船模型拿出来放在案上,又对甘宁说,“兴霸请看,如果用这样的海船,既便遇到大风飓浪,也可高枕无忧。” 说完,袁否又示意纪灵将海船模型送到甘宁案前。 甘宁是海战行家,一看到这艘海船模型,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荆州水军的楼船之所以扛不住风浪,却是因为底平,重心高,所以容易倾覆,而公子否的这一艘海船模型,之所以能扛住风浪,却是因为底尖,重心底,既便被风吹斜,也能回正,所以不易倾覆,这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妙,妙极!妙极!”甘宁拍案赞叹道,“此船果然可以抗衡风浪!公子诚然大才!” “呵,兴霸又错了,这却不是我的功劳。”袁否摆手说,“这艘海船模型却是马钧打造出来的,兴霸如果想要探讨这艘海船的妙处,应当去找马钧。” 甘宁急问道:“马钧何人?” 袁否笑着说:“乃我食客。” “有机会,宁定当前往拜访。”甘宁放下海船模型,思绪又回到正题,对袁否说道,“公子之来意,甘宁已然是尽知了,在下只问公子一句话,将来又做何打算?是留在寻阳,还是别有去处?” 终于进入关键环节了。 这也是甘宁的最后的考校了。 说到正题,袁否当然是不敢打马虎眼。 袁否正了正脸色,肃容说道:“兴霸,我也不瞒你,寻阳非我久留之地,我意,翻过大别山再穿过中原腹地,去河北投奔我伯父,再谋求辽东,辽东郡虽然偏居幽州一隅,却极利水军驰骋,我若是能得兴霸相助,定可以荡平三韩东瀛,待中原有变,再挥师西向,与群雄逐鹿中原。” “三韩东瀛?”甘宁惑然说,“这却是哪里?” 甘宁虽然到过长江边,却没去过辽东,自然不知道三韩以及东瀛。 袁否便慢条斯理的从大袖里取出了小若榴花了两个晚上时间才绣好的那幅海图,然后示意纪灵将其在大厅上铺开。 甘宁的视线一经落在海图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甘宁乃水贼出身,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海图的珍贵! “公子,这这这,这是海图?”甘宁急从席上起身,快步走到海图前,却不忍往上踩,俯视着海图问袁否说,“公子,却不知此海图从何而来?” “从一古藉得之,放大始得。”袁否跟着走到海图旁边,然后指着海图说道,“兴霸你看,这便是朝鲜半岛,北边乃我大汉故土乐浪郡,南边便是马韩、辰韩以及弁韩,跨过对马海峡则便是东瀛四岛。”(未完待续。。) 第147章提亲 徐盛匆匆走进寻阳县衙时,刘晔正在批阅公文。 看到徐盛神情有异,刘晔便放下毛笔问徐盛说:“文向,何事?” 徐盛对刘晔还是很尊敬的,当下长长一揖,说:“先生,刚刚接到哨骑回报,孙策带着五百精兵到了彭蠡泽畔。” “哦?”刘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问徐盛说,“后续有无大军?” 徐盛说:“末将已经再谴哨骑刺探去了,不过眼下还没有消息传回。” 刘晔沉思了片刻,再问徐盛说:“文向,哨骑可曾看清,确是孙策?” “确有孙氏大纛,当是孙策亲至无疑。”徐盛停了一下,又问刘晔,“先生,你说孙策会不会出尔反尔,对寻阳用兵?” 袁否答应让出居巢之前,双方曾约定,借居巢六个月。 如果孙策这时候打寻阳,那就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应该不会。”刘晔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寻阳的城防虽然不如居巢坚固,可是地理地位置却又要比居巢险要得多,江东水军又孱弱,要想渡过彭蠡泽打寻阳,又谈何容易?孙策当不会如此不智。” 徐盛皱眉说:“那孙策来彭蠡泽却又是为何?” 刘晔也有些摸不准孙策此行的用意,问徐盛:“公子还没有消息么?” “还没有。”徐盛摇了摇头,见刘晔有些担心,便又劝慰说,“不过先生放心。末将已经派邬思良引三百骑前往接应了。” 徐盛话音方落。门外忽然传来邬思良的声音:“将军。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刘晔闻言大喜,赶紧对徐盛说道,“文向,走,迎公子去。” 当刘晔、徐盛和邬思良走出县衙中门时,迎面便看到袁否快步走了过来,袁否身后却跟着一个大汉,大汉身长八尺有余。虎背熊腰,头插雉羽,行走间还有清脆的铃铛声发出,刘晔和徐盛定睛看,却发现大汉腰间佩着铃铛。 “子扬,文向。”袁否隔着老远便招手打招呼。 刘晔和徐盛赶紧作揖见礼,袁否又将身后跟着的甘宁介绍给刘晔、徐盛。 甘宁是个痛快人,既然决定了追随袁否,便立刻弃了蕲春令之职,带着他的三百部曲直接跟着袁否来了寻阳。 刘晔由衷的祝贺:“恭喜公子。公子能得甘宁将军相助,真可谓如虎添翼。” “却也不能少了子扬你。”袁否过来拉住刘晔的手。又牵着甘宁进了县衙大堂,一边走一边问刘晔,“子扬,这半个月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却果真有一事。”刘晔说完回头看着徐盛说,“文向你与公子说。” 徐盛便将哨骑刺探到的消息说了,袁否听了,脸色一下就变了:“什么,孙策匹夫竟然来了彭蠡泽?坏了坏了,他定是要去乔家坞,定是!” 刘晔有些讶然的看着袁否,不知道袁否为何这么大反应? 眼下孙策已经是庐江郡的主公,乔氏又是庐江郡势力最大的士族,那么孙策去乔家坞拜访乔玄就再正常不过。 见刘晔神情困惑,袁否便说道:“子扬,你可能并不清楚,孙策匹夫去乔家坞,却不只是为了拜见乔公这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孙策匹夫定是去乔家坞提亲去了,他想娶大乔,他想要娶大乔!” “啊?”刘晔脸色一下也变了。 不过转念一想,刘晔便又释然,既然决定了放手,自然是希望大乔能嫁得好些,孙策乃江东之主,大乔能够嫁给孙策,却也是极好的归宿了。 当下刘晔说道:“公子,孙策少年英雄,的确堪称大乔良配。” 袁否很是无奈,刘晔能力是有,人品也真是不错,就是太过君子了,身为男人,别的都可以让人,唯独女人却断然不能让!不过这话却不能明说出来,尤其不能当着徐盛,还有刚刚投入麾下的甘宁的面前说。 当下袁否吩咐邬思良说:“邬思良,我方才在码头上,看到有猎户在叫卖大雁,你这就赶过去把这对大雁给买下来。” “诺。”邬思良领命去了。 袁否又吩咐徐盛:“文向,你可会采买聘礼?” 徐盛回答说:“前岁族中从兄娶亲时,曾采买过聘礼。” “好。”袁否大手一挥说,“从速前去买办聘礼,要双份。” “诺!”徐盛虽然不明白袁否想要做什么,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领命走了。 刘晔却猜到了袁否的心思,苦笑着说:“公子,你这是要去乔家坞提亲?” 袁否嘿嘿一笑,对刘晔说:“子扬,乔氏乃庐江大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乔氏与孙氏结为亲家,所以,大乔绝对不能嫁给孙策。” 刘晔摇头,说:“如此,公子备一份聘礼足矣。” 袁否便大笑说:“子扬又何必太过矫情?这两分聘礼,一份是我自己的,另一份却是替子扬你准备的,乔公有二位女公子,且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一份聘礼哪够?呵呵子扬,我们若真能够娶了乔公的一双女公子,也不失为一段千古佳话。” 刘晔便不再多说什么,尽管他不希望大乔跟着他受苦,但是从他的内心,又何尝不希望抱得美人归呢? (分割线) 孙策从乔家坞拜访完乔玄回来,直接就撇下三百精兵,骑快马回了皖城。 孙策怎么也没有想到,多次谴人寻访而不可得的美人,竟然就是乔玄长女,大乔! 刚才在乔府的垂花门,当孙策看到大乔时,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孙策甚至还傻傻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感觉到刻骨的痛楚,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不是梦,孙策当时那个兴奋,简直差点跳起来。 而此事更为美妙的是,大乔还是乔玄长女! 乔玄是什么人,名义上只是族老,其实就是乔氏真正的掌舵人! 而乔氏,又是庐江根基最深厚,势力最大的士族,他孙策若能迎娶大乔,若能与乔氏结为亲家,则孙氏与庐江士族之间的紧张关系立刻就能得到极大改观!所以说,娶大乔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大好事! 孙策回到皖城他的别馆,周瑜刚刚调兵谴将完毕。 看到孙策回来,周瑜起身说道:“伯符你回来得正好,我已然命蒋钦、潘璋、谢旌、朱桓、贺齐、董袭、陈武、孙河各引五百精兵,于大别山中的各处隘口结寨,吕蒙引精兵一千居中接应,等袁否进山,你我再率五千精兵尾随追击之,则袁否必无幸理!” “公谨,兵事你决定即可,我且相信你。”孙策制止周瑜继续往下说,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说这些,又对周瑜说,“现在却有一桩大事,本待回吴中与家母相商,奈何路途太过遥远,实在是来不及了,所以只能与你商议一二了。” 周瑜说:“却不知,是何等大事?” “亲事。”孙策说,“我欲往乔家坞提亲。” “提亲?”周瑜讶然问道,“伯符,你不是念念不忘彭蠡泽畔遇见的女郎么?怎么又想起来要娶乔玄的女公子?” 孙策嘿嘿一笑,说:“公谨,你定然想不到,我在彭蠡泽畔所遇见的绝色女郎,竟然便是乔公的长女大乔!嘿,你说巧是不巧?” “世间果有如此奇事?”周瑜说道,“这却是一桩奇缘。” “谁说不是?”孙策嘿声说,“更妙的是,大乔还是乔玄的女公子!” “此事果然妙。”周瑜也说道,“伯符若成了乔氏之女婿,孙氏与庐江士族之间的关系却是一下就拉近了,庐江的紧张局面也必定会得到极大的缓解,如此说来,大乔此女,伯符却是非娶不可了,想来太夫人也不会反对。” “这么说,公谨你是赞成了?”孙策闻言大喜,又说道,“哦对了,除大乔外,乔公却还有一位女公子,名小乔,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公谨可一并往娶之!” 周瑜摆摆手,微笑说:“伯符你娶亲尽管去娶,我的亲事却是不急,不急,呵。” 周瑜人物风流,眼光也是极高,除了出身之外,周瑜对容貌还有才情都有要求,一般的女郎真入不了他眼。 孙策大笑说道:“公谨,我知道你娶亲要求极高,不过这小乔却也是花容月貌,更难得的是她还精通音律,与公谨你诚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公谨,真的不是我说你啊,你若是错过了小乔,今生今世怕是再难娶到如此美眷了。” “伯符,你此言当真?”周瑜闻言不觉也有些心动。 若真如伯符所言,小乔不仅出身名门,长得貌美如花,更兼精通音律的话,倒的确算得上是他周瑜的良配了。 “是否当真,等公谨你见了小乔便知。”孙策微笑笑,又说,“不如这样罢,我暂且备下两分聘礼,等你见过小乔,若是相中了,你我兄弟再一并下聘礼,若是相不中,那便是我的双倍聘礼,公谨以为如何?” 周瑜略一沉吟,说道:“也好。” 孙策便击节说:“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第148章抢亲之上 乔家坞,大乔闺房。 小乔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大乔的脖子,拿自己的俏脸贴着大乔的俏脸,然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一对红颜,问道:“阿姊,昨日见过你的孙郎了?他真的是江东孙策?” 大乔轻嗯了一声,轻如蚊呐。 小乔笑了笑,又说:“那小妹可要恭喜阿姊,喜得如意郎君喽。” 大乔的俏脸上便立刻涌起了一朵红云,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小乔。 老实说,大乔也感到很意外,那天在彭蠡泽畔竹林偶遇的孙郎,竟然便是名震江东的小霸王孙策,她还道是庐江或者淮南哪个小士族的子弟,却真没想到竟会是孙策,不过,得知她的孙郎便是孙策,大乔却是更加的欢喜。 试问,哪个女儿家不希望自己的郎君是个盖世英雄呢? 而孙策,无论长相、家世还是功绩,都堪称当世翘楚,再没有比孙策更完美的如意郎君了,不是吗? 自己的亲事有了着落,大乔便开始关心起小乔的亲事。 昨日在乔家坞外的竹林见面时,孙郎可是说了,他帐下的水军都督兼好兄弟周瑜,有龙凤之姿,不仅长得俊俏,尤其难得的是还精通音律,堪称小妹的良配,孙郎还专门托她在小妹面前说好话,玉成两人的亲事。 爱郎相托,大乔自不能怠慢。 大乔拉着小乔在锦凳上一并坐下来,又将小乔黑缎子般的秀发拉到手里,另一只素手则拿起象牙梳。替小乔梳起秀发来。 一边替小乔梳秀发。大乔一边又说:“阿妹。孙郎与我说了,江东水军都督周瑜有意娶你呢,阿姊还听孙郎说,周瑜长得可是比他还要俊俏许多,尤其难得的是,这个周瑜听说还极精通音律,堪称小妹你的良配……” “周瑜?”小乔却嘁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嫁什么周瑜呢。” 说这话时,小乔的眼前却幻起了袁否的痞样,她若是嫁人,就一定要嫁个公子否那样的小郎,公子否那才是龙凤之姿,要说音律,公子否才精通音律,他不但会七弦琴,还会那古怪的胡琴,还能吟唱那古怪却又凄美到让人心颤的词曲。 至于周瑜什么的。小乔表示对她毫无吸引力。 俊俏?长得再俊俏又怎么样?俊俏能当饭吃? 何况,公子否长得也是不差。至少她小乔看着挺顺眼。 大乔还想再劝时,忽有丫环进来说:“二位女君,喜事,大喜事!” 小乔便格格一笑,轻推了大乔一把,说:“阿姊,你的孙郎提亲来了。” 大乔便轻啐了小乔一口,不过一张俏脸却是更加红了,心里更像喝了一蜜一样的甜。 然而,那个俏丫环却愣了一下,说:“不是,错了错了,来提亲的不是什么孙郎,是公子否,公子否前来提亲来了。” “啊?公子否?”大乔闻言心下好生失望。 “他怎么来了?”小乔却一下就羞红了脸。 (分割线) 袁否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寻阳与乔家坞只隔着彭蠡泽,乘快船半日便至,所以袁否抢在孙策前面赶到了乔家坞。 闻听袁否亲至,乔玄不敢怠慢,赶紧亲出大门迎接。 看到袁否带了上百人,而且每一个军士都挑着礼担,乔玄心中便暗暗叫苦,一看袁否这副架势,乔玄还能不知道他此行是做什么来的?没别的,公子否定是下聘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心中叫苦,乔玄却也不能把客人给挡在大门外。 当下乔玄将袁否还有随行的刘晔、纪灵、甘宁都请进了客厅。 袁否之所以带上甘宁,一来是为了向庐江士族显摆他新近得了猛将,再者,却是为了替自己的小命着想,孙策手下可是骁将如云,单单一个纪灵可敌不住江东的那一大群骁将,所以还是带上甘宁更加安全些。 万一半路上遇上江东军的截击呢? 宾主落座,乔玄又命家仆奉茶待客。 寒喧过后,袁否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乔公,晚辈此来却是来求亲的。” 乔玄心道一声来了,当下连忙说道:“公子,娶亲乃是大事,却是草率不得。” “娶亲诚然是大事,不过公子却并未草率行事。”刘晔接上话,对乔玄说道,“乔公也知道,公子父母皆已亡故,唯有一伯父却又远在冀州,是故,实在找不到长辈替他来提亲,是以,只能由晚辈代公子前来提亲,还有媒人,也由晚辈一并担当了。” 乔玄闻言皱了皱眉,由刘晔出面替袁否求亲,于道倒也说得过去。 当下乔玄无奈的问袁否:“老朽膝下有二女,却不知公子想娶哪个?” “小乔,晚辈欲娶小乔!”看到乔玄言语间并无峻拒之意,袁否心下暗喜,这么说,截胡周瑜还真有可能成功? 当下袁否又说道:“还望乔公成全。” 听说袁否欲娶小乔,乔玄的嘴角便微微抽动了下,似乎有些得意。 当下乔玄摆手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乔虽说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然而我们乔氏祖上却留有古训,男子必须行过冠礼方能娶亲,女子也必须弱冠方能够嫁人,小乔年方十七,却是未及弱冠,所以公子,真的是对不住了。” 袁否有些将信将疑,乔氏还有女子不满十八不能嫁人的古训? 古时候,女子不是满了十五岁就能嫁人了么?十八岁怕是连娃都生了好几个了吧?这他娘的又是哪门子的古训? (分割线) 客厅屏风后面,大乔和小乔也是面面相觑。 小乔回过头来,小声问大乔:“阿姊,我们乔氏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祖训了?” “没听说过啊。”大乔也是满脸困惑,摇头说,“族规上并没有记载这一条,以前族中也有未及弱冠便出嫁的姊妹,怎不见有违反族规之祸?” 小乔便气得直咬嘴唇,嗔道:“定是阿翁故意为难公子否。” 大乔便白了小乔一眼,笑道:“哟,还没过门呢,就帮着夫家编排阿翁了?” “阿姊你讨厌,明明没有这条族规,阿翁为何无中生有?”小乔生气了,说,“不行,我得出去戳穿阿翁。” 然而,不等小乔迈步,外面袁否却忽然大叫了一声:“好!” (分割线) “好!”袁否大叫一声,又道,“既然乔氏有此族规,那么晚辈求亲之事,便此作罢,不过,大乔姑娘总过了弱冠之年了罢?” “大乔自然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乔玄哀愁的望着袁否,说道,“可是公子,婚姻大事却不是儿戏,你这样做,好吗?” 乔玄的言下之意,你先说娶小乔,听说小乔还没到年龄,便马上又改开口说娶大乔,这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好吗? 袁否还没反应过来,说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好?” 乔玄便无言以对,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袁否了。 袁否又紧追着问:“乔公意下如何?” (分割线) 屏风后面。 大乔和小乔全都变了脸色。 姐妹俩完全没有料到,会突然间生出这样的支节。 大乔心想,你袁否什么意思?娶阿妹不成,便又想改变主意娶我?合着我不过只是阿妹的替代品么?我大乔有那么不堪么? 小乔却是心忖,你个死袁否,也太没有操守了吧? 阿翁说有祖训,你便真信了?再说了,就算乔氏真有这么一条祖训,本姑娘都已经十七岁了,明年便是弱冠之年,便可以嫁人了,难不成,你竟一年也等不起?你究竟是真想娶本姑娘,还是只想跟乔氏结亲而已? 霎那间,姐妹俩都高高的撅起了小嘴。 袁否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句话竟同时得罪了大乔还有小乔。 其实,袁否做出这个决定,却不那么简单。 相比小乔跟周瑜,大乔跟孙策之间的亲事,对庐江的影响更加深远。 说白了吧,周瑜不过只是孙氏的家臣而已,他与乔玄结成亲家并不能直接改变什么,但孙策却是孙氏的主公,如果孙策成了乔氏女婿,那么乔氏立刻就跟孙氏成了利益共同体,从今往后,乔氏将会成为孙氏最坚定的政治盟友! 所以,既便成全周瑜跟小乔,也必须拆散大乔跟孙策! 袁否自从龙亢上位之后,每天都生活在惊心动魄之中,他在饱经磨难的同时,却也在短时间内就迅速的成长了起来,现在的袁否,正变得越来越具有政治眼光,也越来越习惯于用政治眼光去看待问题,考虑问题。 譬如现在,袁否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迎娶美人的机会,藉以换取刘晔迎娶大乔的机会,因为这能拆散孙策跟大乔,因为这能破坏乔氏与孙氏结盟,因为这么做可以在庐江士族与江东孙氏集团之间埋下隐患,这就是最典型的政治思维。(未完待续。。) 第149章抢亲之中 袁否问乔玄:“乔公意下如何?” 乔玄苦笑说:“公子岂不闻朝秦暮楚乎?” “朝秦暮楚?”袁否呃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乔玄却误会了,当下赶紧解释说道,“呵,乔公误会了,乔公误会了,向大乔姑娘提亲的却不是晚辈自己,而是子扬,晚辈是替子扬提亲,呵呵。” “呃,子扬?”乔玄愣了一下,心下却也松了口气。 屏风后面的小乔也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公子否他能够唱出那么情深意切的曲子,又怎可能是个出尔反尔、朝秦暮楚的人呢? 大乔松了一口气之余却又有些嗔怒和担心。 嗔怒的,自然是袁否多管闲事,袁否你自己的亲事都还没有摆平呢,怎么又过问起别人的亲事来了?刘子扬自己有嘴,用得着你张口? 大乔担心的,却是阿翁会答应刘晔的求亲。 大乔不像小乔,小乔性子娇憨,大乔却要温婉些。 如果乔玄真做主将大乔许配给刘晔,大乔是不会抗争的。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在这个时代,父母的命令大过天。 大乔知道,阿翁一向就很欣赏刘晔,上次刘晔携一架七弦琴过府来访,就隐约有提亲之意,阿翁事后与人说,当时若刘晔开口,他便已经应下这门亲事了,大乔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呢,阿翁若应了刘晔的亲事,孙郎可怎么办? 而且现在。小乔替她想的那个损招也不管用了。真要是假借于仙人托梦。堵住刘晔求亲之路,不也就堵住了孙郎的求亲之路? 果不其然,闻听是刘晔想娶大乔,乔玄便颇为心动。 当下乔玄问刘晔:“子扬,公子所说求亲之事,可是当真?” 这种时候,刘晔当然不可能矫情,当下点头说:“回乔公话。千真万确。” 乔玄便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方面他是真欣赏刘晔,觉得刘晔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堪称是翘楚,大乔能得夫婿如此,也是不枉了,且大乔嫁给刘晔也不比嫁给袁否影响大。 大乔若是嫁袁否,那就意味着乔氏与袁氏彻底的结盟,彼时,乔氏除了跟着袁否举家北迁。就再没别的选择。 乔玄不愿意小乔嫁袁否,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然而。大乔若是嫁刘晔,政治影响就要小得多,刘晔毕竟只是袁氏的谋臣,孙氏谅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乔氏。 可是另一方面,乔玄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公子否若是远走河北,刘晔自然也会跟着离开。 所以,大乔嫁给刘晔,也一样要承受骨肉分离之苦。 看到乔玄似有些犹豫,袁否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乔公,子扬的人品还有才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此优秀的女婿,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有句话说的极好,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您老可得想清楚。”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家店?”乔玄越发的有些意动。 袁否便想趁热打铁,游说将乔玄将大乔跟刘晔的亲事定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乔府的老管家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向乔玄禀报说道:“主公,庄外又来了一群人,也担着礼担礼盒,说是江东孙郎前来提亲。” “什么,孙策?” “竟然是孙策?” 袁否和刘晔闻言都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按刀站在袁否身后的甘宁也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小霸王孙策?听说这厮武艺极为了得,号称江东第一,今天倒要领教领教。 闻听孙策前来提亲,按照礼数,乔玄自然是要亲往大门口迎接的,就像刚才,他亲往大门口迎接袁否,这是礼,礼不可废。 当下乔玄起身告罪:“公子,子扬,老朽先失陪了。” 袁否内心是一百个不情愿,不过古时候礼数如此,他也无可奈何,活在这个时代,就必须遵守礼法,如若不然,就会被全天下的士族所唾弃,那时他就完了,还说什么争霸,谈什么逐鹿中原?干脆找个旮旯躲起来算。 当下乔玄离了客厅,前来大门口迎接孙策。 孙策紧赶慢赶,等他赶到乔家坞时已经是晌午过,都错过午膳了。 更令孙策郁闷的是,当他带着周瑜赶到时,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竟有人抢在他孙策前面来乔府提亲来了,真正是岂有此理! 孙策再找来乔府的家仆一问,得知前来提亲的竟然是袁否! 袁否,竟然是袁否,这下还了得?袁否小儿还真是专门与他作对! 孙策本能的就觉得袁否也是想娶大乔,袁否就是纯心不让他痛快! 所以,当乔玄领着孙策、周瑜还有随行保护的韩当、贾华经过正厅,准备将四人领往偏厅待客时,孙策却忽然说道:“乔公,你府上还有客人呀?却不知是何人?” 一边说,孙策一边便径直跨入了正厅,然后就看到了袁否、刘晔等四人。 “嗳哟,原来是伯符兄?”看到孙策,袁否便立刻从席上跪坐起身,亲热得好似遇到了百年没见过的亲兄弟,仿佛完全忘了之前在居巢时的打生打死,笑着说,“真的好巧啊,伯符兄也是来提亲的么?” 孙策冷森森一笑,说道:“是啊,真的好巧。” 乔玄则苦笑不已,不过,既然袁否和孙策已经照了面,再加以隐瞒也就没有必要了,当下乔玄又命家仆重新摆席,烹茶待客。 重新叙过礼数,乔玄坐了正中的主席。 孙策坐了右首上席,他下首便是周瑜。 袁否坐了左首下席,他下首则是刘晔。 “伯符兄和公谨兄却是来得正好。”袁否率先从席上跪坐起身,先冲着孙策、周瑜长长一揖,然后对乔玄说道,“都说三媒六证,正好伯符兄、公谨兄在,可以当证人,乔公,不如这便将子扬与大乔的亲事定下来,如何?” “什么?”孙策一听刘晔真要娶大乔,哪还坐得住? 当下孙策便从席上霍然起身,厉声说:“竖子敢尔!” 听了孙策这一声断喝,按刀站在他身后的韩当、贾华还以为孙策想要当场动手,斩杀袁否,便一下拔出了环首刀。 纪灵大为紧张,也赶紧跟着拔出了刀。 甘宁却是艺高人胆大,只是手按刀柄,冷冷的打量着孙策。 孙策似有所感,忍不住抬头看了甘宁一眼,心头暗暗一凛,孙策眼力也是不俗,一眼就看出甘宁是个猛将,袁否小儿才半月不见,却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这么一个狠角色?来日再想收拾他,却是又要多费不少手脚了。 韩当、贾华拔刀,纪灵也跟着拔了刀。 眼看情势要失控,乔玄立刻急了,说:“诸位且住,且住。” 袁否却微微一笑,抬头对孙策说:“伯符兄,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却也不至于要在乔公府上杀我,是也不是?” 孙策看了看乔玄,喝令韩当、贾华收刀回鞘。 袁否也让纪灵收刀回鞘,又对乔玄说:“乔公,你可考虑好了吗?” “乔公,大乔绝不能嫁刘晔。”孙策立刻又急了,当下也顾不得矜持,急声说道,“好叫乔公知道,半年前晚辈路过彭蠡泽,曾与大乔有过一面之缘,只此一面,晚辈对乔公的女公子便已然是情根深种,大乔姑娘对晚辈也是心有灵犀,今日,晚辈便是前来提亲的,晚辈想要娶大乔姑娘为妻,还望乔公成全。” “孙策,你还讲不讲道理了?”袁否刚才对孙策还笑吟吟的,可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就把脸拉下来,喝道,“无论任何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就算你要向乔公提亲,那也应该等到我们说完之后才行,是也不是?” 是个屁,孙策心里恶狠狠的说道,等到你们说完了,大乔不成了刘晔的妻子了?我孙策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孙策自鼎定江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吃过亏?这大乔我孙策娶定了,刘晔?做你的清秋白日梦!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够明着说出来,那就是无礼了。 当下孙策对乔玄长长一揖,说道:“还望乔公玉成。” 乔玄为难了,真的为难了,刘晔要娶大乔,孙策也要娶大乔,这可怎么办? 就在乔玄无计可施之时,屏风后面忽然传来环佩的叮当声响,乔玄因为背对着屏风所以一下还没有看到,但是侧对着屏风的袁否、周瑜等人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施施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绿裳少女,两人的眼睛霎时就亮了。 乔玄回过头,却发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是小乔。 “小乔?你来这做什么?”乔玄不由得蹙紧眉头。 理学要到北宋朝才兴起,所以眼下并没有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之说,但这正厅,女子却是等闲不得入内的,女子的地位毕竟还很低,既便小乔是他乔玄的女儿,何况此时还有贵客在座呢,女眷就更不应该来这样的正式场合。 小乔不说话,只把一根木简递给乔玄。 乔玄接过木简,上面却写着比武招亲。(未完待续。。) 第150章抢亲之下 比武招亲?乔玄愣住了。 整个扬州,甚至整个大汉天下,谁不知道孙策?谁没听过小霸王的威名?而刘晔却不过只是一介儒生,大乔提出比武招亲,那不是明摆着偏帮孙策? 乔玄猜对了,大乔就是明摆着偏帮孙策,她就是想嫁孙策。 不过比武招亲这个主意却不是大乔出的,而是小乔替她想的。 大乔和孙策在紫竹林中邂逅时,小乔其实也在场,所以她也是见过孙策的武艺的,孙策只一箭便射下了天上的大雁,骑术、枪术也极为了得,而刘晔却只听说是个文弱儒生,所以两人比武一定是孙策胜出,这样大乔就能得偿所愿了。 大乔性子温婉,既便内心真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做出来的,既便乔玄真决定把她嫁给刘晔,她也会逆来顺受,然后在忧郁哀愁中香消玉殒,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美人就是在这样的哀思中香消玉殒。 譬如南宋的唐婉,因为不能与爱郎陆游长相厮杀,尽管嫁做人妇,尽管成了人母,却始终放不下初恋的情人,最终抑郁而死。 但是小乔不一样,小乔却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娘。 小乔不仅替大乔出了比武招亲这么个招,看到乔玄还在那里犹豫,小乔便索性对着孙策还有袁否说道:“我叫小乔,是大乔的妹妹,我家阿姊说了,刘子扬士子风流,孙伯符更是当世英雄。她也不知道应该选谁做夫婿。所以干脆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 袁否和孙策尽皆愕然。两人都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 若换成平时,孙策自然是满口答应,对自己的一身武艺,孙策很有信心,既便是吕布,他也敢与之一战。 至于说刘晔,还真不是孙策小觑他,能不能挡住他孙策一枪都还是未知。 然而。现在,孙策却是有苦自己知,上次在龙亢城遇伏,虽然重伤未死,可医匠也很明确的说了,百日之内不可擅动刀兵,孙策不信邪,在巢湖时,贸然骑乘快马追杀袁否,结果牵动伤势。险些一命呜呼! 此后,医匠更是直言。百日之内严禁动刀兵,否则必死! 眼下,孙策连马都不敢骑,每次出行,包括两次来乔家坞都是乘坐马车,这种情况,他怎么跟刘晔比武?他又怎么敢跟刘晔比武? 就算比赢了,他多半也会陪上一条命。 连命都没了,还娶什么妻?成什么亲? 孙策错愕,袁否却已经在心里骂娘了。 比武招亲?尼妹的,这不是存心偏帮孙策么? 这么说来,大乔早就已经跟孙策勾搭上了吧? 真要这样,就更不能让大乔嫁给孙策了,这倒不是袁否存有拆散恩爱情侣的恶趣味,实在是乔氏跟孙氏结亲对庐江政局影响太大!袁否可是存了将来打回来的念想,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氏成为孙氏的铁杆盟友? 不过,大乔怕是不知道,孙策已经受伤了吧? 上次孙策在龙亢受重伤,袁否可是亲眼所见,被儿臂粗细的竹矛贯穿身体,这样伤筋动骨的重伤,这才短短两个月,怕是还没有痊愈吧? 还有自己刺死张昭之后,孙策亲率骑军追击,据说又牵动了旧伤,险些就一命呜呼,现在的孙策还敢与人动刀兵么?袁否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孙策左肩、左肋还有右腿,心里也开始急速盘算起来,真要是比武,刘晔会不会有危险? 看到袁否的目光不停的在孙策身上的几处箭疮来回的游走,周瑜却是沉不住气了。 袁否敢不敢拿刘晔冒险,周瑜不知道,但是他却绝对不敢拿孙策冒险,周瑜更担心孙策会受不了袁否的激,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当下跪坐起身,向着小乔长长一揖,微笑说:“小乔姑娘,在下周瑜,这厢有礼。” 小乔便屈膝向着周瑜裣衽回礼,淡然回应:“都督客气。” 袁否直翻白眼,尼妹的,刚才竟忘了跟美人打招呼,却让周瑜抢了先,当下也赶紧跪坐起身作揖见礼:“在下袁否,见过小乔姑娘。” 小乔对袁否就热情多了,竟走到袁否面前盈盈下拜,说:“小乔拜见公子。” “啊,小乔姑娘快免礼,免礼。”袁否当真是心花怒放,这什么情况?小乔对周瑜只是淡然回礼,对他却大礼参拜,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妥妥的对他心有好感呀!他袁否居然在情场之上打败了周瑜?这一刻,袁否真的想仰天大笑三声。 你周瑜用兵如神又如何?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又如何?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又如何?不照样在美人争夺战中败给了我袁否!哈,想我袁否还没在战场上战胜周瑜,却不曾想,竟然先在情场上战胜了周瑜,小乔是我的了! 当下袁否避席起身,毫无顾忌的走上前亲手搀起小乔。 “公子?”看到袁否毫无矜持的上前来亲手搀扶自己,还趁机拉着自己小手不放,小乔虽心中羞喜,忍不住还是白了袁否一眼,只是,这一眼怎么看都透着打情骂俏的意味,这一点便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看到这违和的一幕,周瑜气得脸色都青了。 周瑜一向自视甚高,所以昨夜孙策说要替他一并向小乔提亲时,周瑜还不肯答应,得见过小乔才决定是否提亲,刚才见了小乔,周瑜却立刻惊为天人,果断就决定要提亲了,哪怕小乔只是粗通音律,他也决定娶了小乔,音律可以培养,美色却是天成,对吧?今日错过如此佳人,今后却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寻觅。 然而,他周瑜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结果就见了这么一出。 这是什么情况?小乔竟然早就跟袁否好了?好不让人恼火! 看到袁否仍拉着小乔的素手不肯放。乔玄也是尴尬。便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袁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当下讪讪的松了手,袁否一松开手,小乔便立刻低垂螓首,飞一般的躲进屏风后面,消失不见了。 经小乔这么一打岔,周瑜险些忘了刚才他想说什么。 好在这时袁否也是心神激荡。竟忘了趁机落井下石。 周瑜最先回过神来,对乔玄说道:“乔公,比武招亲我们当然欢迎,不过,世人皆知伯符乃是当世豪杰,小霸王之名绝非是侥幸得之,刘子扬却不过一介书生,若真让伯符与刘子扬比武,难免有胜之不武的嫌疑,所以……” 不等周瑜把话说完。袁否也反应过来了。 尼妹,周瑜这是心虚了。孙策伤情定然还没有痊愈! 当下袁否说道:“公谨此言差矣,伯符兄虽然骁勇,子扬却也不是浪得虚名,需知,子扬却也是文武双全,也曾于酒席上斩杀郑宝,所以,就按大乔姑娘的意思,比武招亲吧,子扬你说呢?” 最后的这一句,袁否却是对刘晔说的。 一边说,袁否一边还使劲冲刘晔眨眼睛,意思是说:子扬你尽管先答应下来,我看孙策匹夫十有**是不敢应战的,那么这一局就是我们赢了,退一万步讲,既便是估计有误,到时候如果情况不对,咱们再果断认输也不迟。 只不过,刘晔想的却又要更加深远一些。 刘晔也看出来周瑜心虚,更由此猜出孙策必是重伤未愈,此时不能与人动刀兵,孙策若是妄动刀兵,恐有性命之忧!刘晔更想到,若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孙策殒命,公子说不定就有机会扫平江东,也就不用冒着奇险去河北投奔袁绍,却也是值了! 当下刘晔便对乔玄说道:“乔公,晚辈虽然技不如人,但为了大乔姑娘,却也愿意与孙策一战,既便最终不幸战死,那也是为了所爱之人而战死,刘晔,此生无憾!” 袁否忍不住想冲刘晔竖大拇指,刘晔这番话,说的却是漂亮,漂亮到没边了。 刘晔的这番话的确漂亮,大乔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这番话,美目一下就红了。 尽管大乔的芳心已经属了孙策,但她仍旧因为刘晔的这番话而感动,无论如何,一个男子肯为她而死,都是值得她感动的。 周瑜听了刘晔的这番话,一张玉脸却更黑了,当下又接着说:“子扬勇气可嘉,不过伯符若真答应与子扬比武,却难免有胜之不武之嫌,此事不妥,甚是不妥。” 袁否仰天打个哈哈,奸笑着说:“我听说伯符兄在龙亢受了点小伤,该不会因为些微小伤就不敢应战,当起缩头乌龟了吧?” 果如周瑜所料,袁否果真对孙策用激将法了。 孙策也果然经不起袁否的激将,当下就怒道:“有何不敢?!” 袁否心中忐忑,尼妹的,该不会估计有误吧?不过表面上,袁否却装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嘴脸,奸笑说:“这么说,伯符兄是答应比武了?” 孙策重重点头,黑着脸说:“我答应了,比就比!” 袁否嘎了一声,正在犹豫要不要认输时,周瑜却抢先说道:“既然子扬执意要比武,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由伯符与子扬比武,胜之不武,所以,这场比武就由贾华代伯符出场,贾华武艺较伯符相差远甚,世人也不至于说我们恃强凌弱。”(未完待续。。) ps:老是忘记向大家讨推荐票,月票,评价票,今天却是记起了,郑重求票,求推荐,求月票,求评价,最好五星啊,还有,求全订,领剑客大神之光的人好少的说,才三个。 第151章杀机 p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评价票,求全订,大神之光(这个要剑客的作品全部订阅了才能领取) 周瑜说:“比武招亲可以,由贾华替伯符出战。” “贾华?”袁否看了眼孙策身后、手按刀柄肃立的贾华,奸笑说,“既然贾华可以代替伯符兄出战,我方自然也可以由他人代替子扬出战。” 说完了,袁否便回头看向按刀肃立的纪灵还有甘宁。 纪灵自恃身份,不愿与贾华动手,甘宁却想着他刚投入袁否麾下,还寸功未立,当下便上前一步昂然说道:“公子,末将愿替刘参军出战。” 看到甘宁上前,孙策和周瑜都一下蹙紧了眉头,两人都看出甘宁是个硬茬,贾华只恐不是这个甘宁的对手,只不过,这时候再想变卦却是迟了,毕竟,让人代替出战,却是周瑜先提出来的,却是怪不得袁否。 “好,那就有劳兴霸了。”袁否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对乔玄说道,“乔公,这比武是直接在这里比呢,还是去演武场?” 乔玄默然不语,按他本心,是真的不愿意比武招亲,奈何小乔话已说出口,孙策、袁否都已经把这事当真,而且比武的人选都定下了,他若是再出来说小乔说的不算,那岂不是将袁否和孙策同时得罪了?这却是他不愿看到的。 罢了,罢了,都到这时候了,就听天由命吧。 好在,大乔无论是嫁给子扬还是嫁给孙策。都是不枉了。 默然了片刻。乔玄苦笑说:“就不用去演武场了吧。就在这儿比,只不过,老朽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此次比武需点到为止,且不可伤了和气,若出了人命,既便是胜出方,老朽也断然不会将女儿嫁他。” 袁否和周瑜同时说:“敢不从命。” 两人还真没想过要当着乔玄的面杀人。至于背着乔玄嘛,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袁否说完,又特意回头叮嘱甘宁:“兴霸,乔公的话你也听见了,需得点到为止,且不可伤了对方性命。” 言下之意,仿佛甘宁已经赢定了。 不过,基本上也差不多,就凭甘宁的武艺,赢下贾华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甘宁冲袁否应喏了一声。便缓步走入堂下,又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但凡猛将。所持环首刀多半都是特别加长、加厚过的,形制也各不相同,纪灵的环首刀朴实无华,甘宁的环首刀却奢华亮丽,不仅刀身磨得锃亮,刀尖微微往上翘,刀背上还开了十几个狼牙一般的锯齿,看着很是狰狞、锋锐。 贾华也走到了堂下,然而,他身高却比甘宁矮了一截,所持环首刀无论长度、宽度、厚度还是奢华的形制样式,全都输了不止一二筹,还没打呢,贾华就已经输了半阵,孙策和周瑜见了便难免有些泄气。 甘宁倒提着环首刀,冷电似的目光落在贾华身上,说:“刀名惊澜,足下可小心了!” 贾华虽然输了气势,却不愿连勇气也输掉,当下横刀胸前,厉声说:“该小心的是你!” 甘宁也不与贾华斗嘴,闻言只是冷冷一笑,便甩开大步往贾华走来,行进间很是随意,竟是全无防备,仿佛只是在散步,而非是决斗。 贾华见状,一下就被激怒了,当下狂嗥一声,举着环首刀往甘宁扑过来。 甘宁原本对这一战还抱有期望,以为能大战一场,不过,看到贾华出刀,他就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当下干脆收刀回鞘。 这个时候收刀?袁否和刘晔面面相觑,太狂了吧? 孙策和周瑜的两张俊脸却更加的黑了,这是赤(裸)裸的藐视啊。 大厅之上,贾华却已经到了甘宁近前,一声大喝,环首刀便已经斩下来。 利刃加身,甘宁竟是连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依然不紧不慢的向着贾华欺近,直到距离贾华还剩不到两步远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贾华的环首刀也堪堪斩下,但只见,甘宁只是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贾华这凌厉的一刀! 甘宁轻松躲过贾华凌厉一刀,一边还说:“足下出刀太慢,太慢了。” “匹夫找死!”贾华勃然大怒,当下改直劈为斜斩,撩向甘宁的颈项。 甘宁却只是稍稍后仰,险之又险的又躲过了贾华的这一刀,继续说道:“慢,还是慢。” “可恶!”连续两刀都没能伤着甘宁的皮毛,贾华气得连肺都快炸了,当下狂嗥一声,先猛然收刀,然后恶狠狠的向着甘宁胸口刺过来。 却不料,甘宁又只是一个侧身,便又躲过了贾华的这一刺。 “太慢,足下太慢了。”甘宁冷哼一声,轻盈的一个转身,便鬼魅般来到了贾华身后,再用肩背往后重重的一顶,贾华便立足不住,猛往前踉啮两步,险些摔个狗吃屎,那情况,当真是狼狈至极,这也就是比武,要是沙场对决,贾华早已经死了三回了。 贾华气得脸色铁青,稳住身形还想要反击时,却让孙策给喝住了:“够了!” “够了!”孙策从席上起身,喝住贾华,起身对着乔玄胡乱一揖,冷然说,“乔公,这场比武我们认输,可见晚辈与令媛无缘,打搅了。” 说完话,孙策闷哼一声,转身就走,脚下竟无一丝的犹豫。 乔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心下默默的叹息。 袁否却是大喜过望,刘晔娶了大乔,简直比他自己娶了还要高兴,当下也长身而起,冲着孙策背影长长一揖说:“伯符兄慢走,别摔着。” 别摔着?尼妹,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孙策原本并不会摔着。可被袁否这么一说。结果还真就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一跤,还是韩当眼疾手快,赶紧抢上前一把搀住了孙策,韩当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主公小心。” 孙策那个气呀,一把甩开了韩当,气哄哄的走了。 周瑜知道孙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不仅生袁否的气,还生他的气。当下起身向乔玄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也匆匆追出了大厅外。 屏风后面,大乔和小乔也傻眼了。 尤其小乔,原以为给阿姊出了个好主意,比武招亲,阿姊就稳稳的可以嫁给她的孙郎了,结果不曾想,最后局面竟成了这样?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乔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了,然后悲啼了一声。掩面而去。 先不说袁否、纪灵还有甘宁在那里恭喜刘晔和乔玄,先说孙策。 孙策气鼓鼓的出了乔家坞。便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而且也不等周瑜来汇合,径直命韩当驾车返回皖城。 周瑜骑着马追了好一会才终于追上孙策。 隔着马车的车窗,周瑜发现孙策还在生气,便说道:“伯符,你就别生气了。” 孙策没有理会周瑜,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任由他跟刘晔比武的话,他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刘晔,这样大乔又岂会归了刘晔?如此美人,竟与他无缘!可恨可恼!不过,孙策也知道周瑜是因为担心他,才不同意他下场比武。 周瑜见状不觉莞尔,心忖伯符还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这事周瑜早有了计较,当下对孙策说:“伯符,别气了,此事我已有计较!” “嗯?”孙策闻言心头一动,终于回过头看着周瑜,皱眉问,“公谨此话何意?” 周瑜脸上的神色转化为冷肃,幽幽的说道:“伯符,刘子扬虽然赢了比武招亲,可今天只不过是六礼中的纳采,接下来,还有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五道礼仪,刘子扬要想娶回大乔,却非得半年不可!” 孙策凛然,问周瑜:“公谨你什么意思?” 周瑜冷幽幽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刘子扬若是在这半年之内出了意外,这门亲事也就无以为继,彼时伯符你再去乔家坞提亲,却是再没什么阻碍了。” 孙策闻言心头一动,又说道:“就怕袁否小儿提出一切从简。” “从简也来不及了。”周瑜幽幽说道,“因为刘子扬活不过明天了,不仅仅只是刘子扬,还有袁否,袁否也活不过明天!” 孙策霎时目光一厉,刘子扬和袁否活不过明天? 公谨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你想攻打乔家坞? “为什么就不能攻打乔家坞?”周瑜仿佛能猜到孙策心中所思,反问孙策。 孙策瞠目结舌,示意韩当将马车边的亲兵赶到远处,然后小声对周瑜说道:“公谨,你该不会是气疯了吧?乔氏可是庐江士族的泰山北斗,我们攻杀乔氏,岂不就是跟整个庐江的士族豪强为敌?岂非失信于天下?” 周瑜说道:“攻打乔家坞,却并不意味着就要攻杀乔氏!” 孙策说道:“这两者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周瑜说道,“我们攻打乔家坞,只是为了袁否还有刘晔,只要乔氏将袁否以及他的乱党交给我们处置,乔家坞便可以无忧。” 孙策皱眉说道:“只怕乔公不会答应,他不会交出袁否的。” “那乔氏就是袁否的同谋,就是乱党。”周瑜冷森森的说,“这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攻杀了乔氏,其余的各家士族也没什么好说。”停了下,周瑜又说道,“不过,我却相信乔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孙策又说:“可我们与袁否有约在先,半年内不准攻伐之。” “伯符你记错了吧?”周瑜嘿然说道,“我却怎么只记得,半年内不准攻伐寻阳?乔家坞却是在皖县,并不属于寻阳,我们在皖县境内攻杀袁否,并没有违背约定,反而是袁否未经允许擅入皖县境,却是违返了双方约定。”(未完待续。。) 第152章坏人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评价票,求大神之光,各种求。 孙策仔细一想,签的协议上还真没说半年之内不准攻杀袁否,而只说了江东军不在半年之内攻伐寻阳,不过孙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又对周瑜说:“公谨,就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有一个难题,我们却解决不了。” 周瑜笑说:“伯符可是担心无兵可用?” 孙策点头,又说道:“然也,袁否随行足有三四百骑,皆精锐,我们也只五百人,真要动起手来,我军并无必胜之把握,而如果从居巢调兵的话,无法瞒过袁军哨骑且不说,时间上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周瑜说道:“伯符莫非忘了,大别山中还有一支精兵。” “嗯?”孙策闻言目光一凝,昨晚周瑜跟他讲的时候,孙策并未认真听,所以一下就没有想起来,但是经周瑜提醒之后,孙策就猛然想起,蒋钦、潘璋等八员骁将早已经各率五百精兵把守住大别山中的各个隘口,除此之外,还有吕蒙的一千精兵居中接应。 而且,吕蒙的屯兵地就在葫芦坳,离乔家坞不足百里,急行军旦夕即至。 若将吕蒙的一千精兵调过来,再加上自己的五百精兵,击灭袁否可谓是绰绰有余。 至于驻守乔家坞的乔氏民壮,虽然数量也有三四百人,但孙策真没把他们放眼里。 何况,真如周瑜所说的那样,乔玄未必就敢跟袁否合兵。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帮助江东军围剿袁否。毕竟。乔氏还得在庐江生存下去,而庐江郡眼下却已经成为孙氏的地盘了,乔玄再是欣赏刘子扬,只怕也不敢无视宗族利益。 更令孙策感到振奋不已的是,袁军的探马大量分布在皖城到寻阳之间的平原浅丘,北边的大别山中却几乎没有派出探马,所以吕蒙一千精兵从北边过来,袁否定是毫无知觉。等到他察觉时,吕蒙的一千精兵早已兵临乔家坞,袁否也插翅难飞了! “干!”孙策狠狠击节,当机立断说,“就这么着了!” (分割线) 孙策、周瑜正算计袁否,袁否却懵然不知。 倒也不能怪袁否不警惕,事实上,袁否已经足够警惕了,在皖城到寻阳城之间的平原、浅丘地带,袁否足足派出了上百哨骑。甚至就连彭蠡泽的水面上,也是布满了袁军的眼线。江东军无论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可能瞒过袁军的哨骑眼线。 所以袁否放心得很,袁否根本就不怕江东军搞什么偷袭。 刘晔跟大乔之间的亲事就算定了,当天晚上,袁否一行便留宿在了乔家坞。 让袁否没想到的是,刚用过晚膳,小乔竟然就来了客院,白天在乔府大厅,小乔对袁否的亲热劲,刘晔、纪灵还有甘宁都是亲眼见过的,当下刘晔找乔玄下围棋去了,甘宁也以切磋武艺为借口,把纪灵给强行拉走了。 转眼之间,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袁否和小乔。 小乔再次向着袁否盈盈下拜,娇娇怯怯的说:“小乔拜见公子。” “小乔姑娘免礼,快快免礼。”袁否赶紧过来,再一次搀起小乔。 白天当着众人面,袁否就敢拉着小乔的手不放,这会只有他们两人,袁否自然就更加没有顾忌了,小乔挣了好几下才终于挣脱袁否的魔爪。 “公子?”小乔娇媚的白了袁否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袁否心里头便跟一万只蚂蚁爬过,痒痒得不行,真想把小乔一把搂入怀里。 小乔似乎看出了袁否的不良企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才说道:“公子,你还是让刘子扬解除跟我阿姊的婚约吧。” “嘎?”袁否讶然说,“这是为何?” 小乔抿抿嘴,幽声道:“我阿姊已经心有所属了。” “是孙策么?”袁否嘿然说,“子扬有哪点不如孙策?” “你不懂的。”小乔摇摇头,又说,“反正,阿姊若真嫁了刘子扬,她不会开心的,她会死的,真的会死,我没有吓唬你。” “我却不信。”袁否摇头表示不信。 历史上孙策也是英年早逝,大乔貌似也没跟着殉情。 不过,袁否一转念却又想到了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唐婉因为深爱陆游,却又不能与陆游长相厮守,最终抑郁而死,这个却是真的,而且,唐婉还留下了一首流传千古的凄美词曲——钗头凤。 当下袁否便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还是说点儿开心的吧。 “小乔姑娘,听闻你精通音律,不如我们讨论讨论音律?”袁否转移话题,其实他更愿意跟小乔谈人生、谈理想,甚至做些人人都爱做的事,只是,两人相识还未久,这种事情却是急不来,对吧? 小乔的美目便亮起来。 小乔今晚过来找袁否,主要目的还是要向袁否讨教音律。 当下小乔问袁否:“公子,上次在画舫上你拉的那乐器,声音听起来如泣如诉,就跟有人哭诉似的乐器,叫做什么呀?” 袁否微笑说:“那个啊,叫做二胡。” “二胡?”小乔蹙眉说,“好怪异的名字呢。” 袁否便干咳了一声,信口胡谄说道:“那啥,最早发明这种乐器的,是北方一个叫做奚的胡人民族,且这个胡人民族还有点二,所以就管它叫做二胡。” “有点二?”小乔懵然,问袁否说,“有点二是什么意思?” 袁否心说,你现在的样子就有点二,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听说女人的记性可是极好的,万一将来让小乔知道了二的真实意思,搞不好是要吃果子的。 当下袁否老实说道:“二的意思嘛,就是傻,就是说奚人有些犯傻。” 小乔冰雪聪明,立刻听出来袁否是在逗她呢,不过这个笑话的确好笑,当下小乔的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便笑成了两弯月牙儿,还糯糯的说声坏人。 这一笑却把袁否的魂都勾了去,都说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想来不外如是。 小乔轻揉着垂落在胸前的黑缎子一般的秀发,又说:“公子,你带二胡来了吗?” “带了,带了。”袁否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尼妹,幸好上午临离开寻阳城时,老子灵机一动带上了二胡,要不然岂不就要错过手把手教小乔拉二胡的天赐良机?当下袁否从行李箧里取出二胡,又笑着对小乔说,“你想不想学?” 小乔当然想学,当下忙不迭的点头:“想学。” 袁否越发的喜上眉梢,先耐着性子拉了一段,又将拉二胡的一些基本要领说了一遍,然后就把二胡交给了小乔,小乔虽然冰雪聪明,音乐天分也是极高,但终究是人而不是神,刚接触二胡自然不可能很快就上道,拉出的声音又沙又哑。 “那啥,拉弦时手一定要柔,不能太硬。”袁否一边讲解着,一边很自然的就跪坐到了小乔的身后,一双毛爪子更从小乔的腋下探过去,分别握住了小乔的左手右手,好家伙,这下小乔几乎被他整个揽在怀里了。 小乔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跟阿翁之外的异性男子如此亲密接触,尤其是当袁否从她背后靠了上来,那浓烈的男子气息顺着袁否的鼻息,不断的涌入她鼻际,竟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芳心也是一阵阵的发慌。 有那么一瞬,小乔真想起身逃离这里。 不过这时候,小乔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啦,袁否早已经变虚抱为实抱,右手把着小乔的右手引导着她拉琴,左臂却直接就环住了小乔的纤腰,左手掌更是很黄很暴力的落在了小乔平坦光滑的小腹上,隔着单薄的襦裙轻轻的摩挲起来。 袁否前世虽然没结婚,却也是尝过女人滋味的,自穿越到这个时代,却每天面对着小若榴这个黄毛丫头,有得看,却没得吃,这会美人在怀,袁否又不是什么柳下惠,年轻的身体便立刻有了反应,昂昂然,一柱擎天。 尼妹,必须得承认,袁否这货长了一副好本钱。 小乔立刻感到自己的臀沟被一截硬物给顶住了。 小乔心思单纯,并不知道顶住她的是什么东西,还以为袁否拿匕首在戳她,便回眸白了袁否一眼,娇嗔说:“坏人,你拿什么东西在戳我?” 说着,小乔还腾出左手反背过去,握住了袁否的“匕首”,入手滚烫无比。 被小乔冷不丁握了一下,袁否整个人都差点酥了,当时就想把小乔给推倒。 然而这个时候,小乔却忽然间明白过来她握住的是什么,便赶紧松开了手,然后挣脱袁否的魔爪躲到了琴案另一边,一张俏脸却已经红得红布似的。 “你是个坏人。”小乔抬起美目,又羞又气瞪袁否一眼。 袁否怅然若失,多好的机会,就这么从他嘴边给溜走了。 不过小乔早早晚晚都是他的,却也不必急于一时,当下袁否笑着说:“小乔,这次公子不作怪了,一定好好的教你二胡。” “那,你不准过来,就坐在那边。” “好,公子不过来,就坐这儿教。”(未完待续。。) 第153章钗头凤 ps:据说不求票就是假清高,所以厚颜求之。 含泪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评价票,求作品全订。 片刻之后,袁否的房间里便再次响起又沙又哑的二胡声,不过过了没有多久,又沙又哑的二胡声就逐渐变平顺,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乔的二胡已经大有长进,拉出来的曲子虽然没有袁否优美、圆润,却也至少可以一听了。 乔玄跟刘晔对弈了一局,因为心有顾虑,却是草草落败。 乔玄顾虑个啥呢?刚刚夫人谴人来说了,小乔偷偷跑去袁否房里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去客院寻女,大乔还是未出阁的女郎,而且现在还与刘晔有了婚约,刘晔又是袁否麾下的参军,那就更要避嫌。 所以,只能乔玄去客院找小乔回来。 刘晔当然知道乔玄在顾虑个啥,小乔可就在袁否房里呢, 对于袁否跟小乔的亲事,刘晔自然是一百个赞成,袁否迎娶小乔的意义跟他迎娶大乔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袁否是袁氏集团的主公,袁否娶了小乔,就意味着乔氏在政治上跟袁氏集团结成了事实上的同盟。 所以,刘晔死活拉着乔玄,又开始了第二局。 不过,乔玄终究老奸巨滑,中间还是尿遁了。 然而当乔玄匆匆来到客院,却在院门口遇到了甘宁。 跟纪灵、徐盛等武将不同,甘宁虽然武艺更高,却更具有过人的战略眼光。历史上。甘宁就曾经向孙权提出过甘宁版的隆中对。 鲁肃版的隆中对不足为奇。甘宁版的隆中对就很不寻常了,甘宁可是武将! 甘宁也看出来了,袁否或许真的是贪恋小乔的美色,但不可否认的是,袁否迎娶小乔对正处于逆境中的袁氏集团还是很有好处的。 “乔公意欲何往?”甘宁闪身挡住了客院的大门。 乔玄手指着内院说:“闲来无事,想与公子清谈。” “却是不巧,公子已经睡下了。”甘宁笑着说,“要不。乔公明日再来?” “睡下了?”乔玄脑门上顷刻间浮现出了几道黑道,真当我是七老八十的老朽?老夫眼睛没瞎耳朵更没聋,看得见袁否的房间还亮着灯,更听得见院子里传出来的二胡声,哦还有小乔银铃般的笑声,这个死妮子,这都多晚了还不回去。 乔玄有心想要叫家兵过来制住甘宁,然后往里硬闯。 可是看看身高体壮的甘宁,再想起白天这厮刀都没用就打败了孙策的亲卫大将,乔玄决定还是放弃使用武力。 当下乔玄说道:“甘宁将军。老朽真有事要见公子。” “好叫乔公知道,公子真的睡下了。”甘宁微笑笑。忽然走上来把住乔玄的胳膊,又接着说道,“乔公,今天月色极美,不如就由末将陪你把酒清谈,如何?” 乔玄脚下便不由自主的跟着甘宁走,不跟着走也不行啊,甘宁完全把他给托住了,不跟着走难不成让甘宁架着他走么?乔玄再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尼妹的,这乌云密布的,你跟我说月色极美?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么? 袁否惯常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他手下人也都这个样? 不过乔玄也知道,今晚上他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客院了。 现在,乔玄只能寄希望于小乔能够保持清醒,千万别让袁否给祸害了。 袁否教了小乔足足两个时辰,都快到半夜子时了,小乔却还是毫无睡意。 可袁否却教得有些乏了,而且他委实不想浪费这样的**,需知现在可不是理学盛行之后的宋明,在秦汉三国时期,甚至隋唐时期,男女大防都远没有后世那么严,如果是郎情妾意,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的,更加没有败坏门风之说。 当下袁否对小乔说:“小乔,老学二胡也没意思,公子给你唱个曲子吧?” “好啊,你唱,我给你抚琴。”小乔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可是听说袁否唱曲的,无论是那首亡国哀叹虞美人,还是彭蠡泽上的那一首沧海一声笑,都是小乔从未曾听过的,却偏偏意境哀怨到让人垂泪,或者豪迈到让人忍不住想放声高歌。 “那你可要听好了。”袁否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钗头凤。 从古到今,女人都是感性的,很容易就会被凄美哀怨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为爱情,她们也很容易做出糊涂事情来,所以,如果他先唱上两首钗头凤,再把陆游跟唐婉的爱情故事那么一讲,小乔肯定会哭得一塌糊涂,肯定会心防失守。 到了那时候,嘿嘿嘿,小乔还不由着他胡天胡地? 清了清嗓子,袁否先唱了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从袁否唱第一句,小乔就完全忘记抚琴。 陆游的才情古今罕有,那日,当他在沈园偶遇唐婉,看到昔日的爱妻却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内心的酸楚、落寞以及怅惘,简直是难以言表,由是,当唐婉夫妻离开之后,陆游便挥毫泼墨写下了这钗头凤,将他的满腔情思尽付其中。 “公子,这是你写的吗?”小乔手托香腮,呆呆的看着袁否,内心里却莫名的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楚,这首词也许是袁否写的,但袁否却绝不是写给她的,她与袁否相识未久,袁否对她又怎可能有这样的深情? 袁否没有理会小乔,接着又唱了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听袁否唱完世情薄的第一阙,小乔就听出来,这首词曲,却是对之前那一首词曲的应唱之作,内心的酸楚便更加的浓郁了。 原来公子早就有了相好的女郎? 公子这是为了向她表明心迹么? 可可可,可你既然有了相好的,又为何还要来乔府提亲? 你既有了相好的女郎,又为何还要轻薄人家,调戏人家? 小乔幽怨的看着袁否,美目里第一次萌生出了哀愁之色。 袁否自然知道小乔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并不着急,唱完两曲钗头凤之后,便接着开始讲述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 话说极西之地有一大国,国中有一才子名叫陆游。 陆游有一表妹名叫唐婉,陆游唐婉自幼青梅竹马,长成后也是喜节连理,夫唱妇随,红袖夜添香,真正是羡煞旁人。 然而,陆游虽夫妻恩爱,功名场上却是连续受挫。 由是,陆母便迁怒唐婉,认为是唐婉迷惑了陆游,使陆游无心功名利禄,于是逼迫陆游休妻再娶,两人遂惨遭分拆。 七年后的一个春天,陆游独游沈园,却无意中遇到了唐婉。 此时的唐婉,却早已经嫁作他人妇,两人凝眸相对,却无语相向。 唐婉离开后,陆游满腔悲愤无处诉,遂提笔在沈园写下了第一首钗头凤。 唐婉听说后,便再次来到沈园,就在陆游所题的那首钗头凤的旁边,写下了我刚才所唱的第二首钗头凤,唐婉在写完了那首钗头凤之后,回到家中不久便抑郁而死,陆游闻听唐婉离世,便也于次日投环自尽。 最后陆游自杀的这一节,当然是袁否加的料。 历史上的陆游,却并没有因为唐婉殉情自杀。 不过小乔却不知道这些,还道袁否说的都是真的,听完之后顿时哭了个梨花带雨,心神彻底失守,袁否又岂会再次错过这样的机会?当下轻舒猿臂将小乔搂入怀里软语安慰,迷乱之中小乔连自己的衣衫什么时候被袁否解开都不知道。 等小乔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袁否都快要入巷了。 “公子。”小乔用柔荑推挡住袁否压下来的身躯,深情的看着袁否,幽声说道,“你可不能学那陆游,娶了我之后又把我休了,要不然,我我,我我,我也会像那唐婉一样,既便嫁了别人也会不开心的,也会抑郁而死。” 袁否闻言便是心魂一颤,历史上,大乔并没有殉情而死,可小乔却是在周瑜病亡之后不久也跟着抑郁而死了。 “不会。”袁否俯下身轻咬着小乔的耳垂,柔声说,“我就死,也不会辜负你的。” 小乔闻言,便松开了推挡着袁否的小手,袁否身体便重重压下,一声娇啼,点点落红,此间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未完待续。。) 第154章十万火急 乔家坞北三十里,一处无名山岗。 “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喝几口酒。”邬思良就着烤鹿肉灌了半葫芦酒,将剩下的半葫芦酒赏给了手下十几个小兵。 此时的酒,其实就只是米酒,度数极低,不过喝多了也一样会醉。 一个带队的队长猛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又从火堆上烤着的整鹿上撕下一根肋条放进嘴里大口的撕咬,一边对邬思良说:“将军,听说公子带着参军去乔家坞是提亲去了,你不留在乔家坞喝喜酒,却怎么跑来这里跟我们一块喝西北风来了?” “你小子懂个屁。”邬思良没好气的说,“公子的安危可是全都系在我们身上呢,本将军又岂敢掉以轻心?” 那个队长便拍着胸脯说道:“将军放心,有弟兄们盯着,江东鼠辈别想过蠡河。” 蠡河是皖县跟寻阳县的界河,蠡河以东基本上属皖县,蠡河以西则属于寻阳县,乔家坞便处在蠡河东岸,属于皖县地界。 邬思良便骂:“你们别只盯着蠡河,还得留心大别山。” “大别山?”那队长和手下的几个骑兵面面相觑,不能吧? 大别山可是深山老林,虽说有小路,可除了樵夫猎户能走,大军却是很难通行。 “对,还得留心大别山。”邬思良随口说道,“当心江东鼠辈从大别山偷溜过来。” 邬思良说江东军会从大别山溜过来,当然只是信口胡诌,他带着六七骑擅自脱离划定的哨探区域。跑到北边的大别山中来打猎。其实就是嘴巴馋了。想尝尝鹿肉的滋味,可这话不能明着说,总得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吧? 但是事情就是有这么巧,邬思良不过是信口胡诌,结果却是不幸言中了。 邬思良因为喝多了米酒,有些内急,便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小树下解手。 然而。这厮才刚刚撩起战袍,还没来得及掏出家伙,整个人便猛的愣住了。 邬思良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小山岗的顶上,而且四周光秃秃的只有几颗树,所以视野很好,站在山岗上就可以看到好几里开外的山坳。 这会,邬思良就看到一条火把长龙,正从北边的山坳中浩浩荡荡的开出来。 “这,这是……军队?!”邬思良怪叫了一声,一泡尿竟然硬生生吓了回去。 邬思良的这一声怪叫。把另外六七个骑兵也惊动了。 那六七个骑兵蜂拥过来,待看到那支火把长龙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将军,定然是江东军!”那个骑兵队长厉声道,“他们定然是冲着公子来的!” “还用你说?”邬思良瞪了那个骑兵队长一眼,你这不废话么?这样的深更半夜,而且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来了这么一支大军,就是个白痴也知道这定然就是江东军,而且定是冲着公子来的! “薛二,你即刻回去禀报公子!你们几个,跟我走!”邬思良当机立断,命其中一骑回乔家坞示警,然后带着另外数骑迎了上去,凭他们这数骑当然不可能挡住江东大军,但是给江东军制造些麻烦,延续一下行军速度却是可以的。 (分割线) “公子,公子!” 纪灵一边轻叩木门,一边压抑着叫唤袁否,却不敢喊得太大声。 因为喊太大声的话,就可能惊动乔府的人,万一将乔府的下人仆妇吸引过来,那可就麻烦得紧,纪灵可是知道,小乔姑娘自昨夜进入公子的卧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眼下公子终还没娶小乔姑娘过门,且还是避讳一些的好。 “公子,公子。”听到里面没有响动,纪灵的叩门声便稍大了些。 呼唤了好几声,房间里终于有动静了,袁否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老将军咋了?这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睡了?” 袁否睡眼惺忪的,的确有些恼火。 能不恼火么?昨晚上又是教小乔拉二胡,又是给小乔唱曲,最后还做了人人爱做的事,而且一做就是六七回,直到丑时过了才睡下,这会也就眯了一小会儿,结果纪灵就又来叫他了,这不扰人清梦么?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公子,急事。”纪灵隔着木门,额头上都已经见汗了,却不是热的,而是急的,继续压抑着说道,“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袁否小声嘀咕道,“什么事,十万火急?” 纪灵无奈,只得隔着木门低声说:“江东军从大别山杀过来了!” “什么?江东军从大别山杀过来了?!”袁否闻言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袁否的这一声惊叫,却把小乔也给惊醒了,小乔赶紧侧身半坐起来,目光关切的看着袁否,问袁否说:“袁郎,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袁否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慌乱,又轻轻搬开小乔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粉胳膊粉腿儿,然后披衣下了榻,临下榻袁否却又折回来在小乔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宝贝你接着睡,我待会就回来。” 说完,袁否便直接披着里衣,靴子都顾不上穿就径直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门外,纪灵急得已经在那里跳脚了,看到袁否出来,纪灵便赶紧示意两名亲卫上前来替袁否披甲,一边又小声对袁否说:“公子,哨骑回报,江东军从大别山绕过来了,兵力至少有上千人,眼下距离乔家坞最多也就十里。” “十里?”袁否返身推上木门,压抑着怒吼道,“江东军离乔家坞只有十里了?哨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禀报,早干吗去了?” 纪灵苦笑,答道:“哨骑的哨探重点一直是皖城与寻阳之间的浅丘及平原地带,北边的大别山因为山高林密,大军难以通行,所以并未派出哨骑,这一次还是邬思良心细,特意带人往山中哨探,却正巧发现了江东军。” 说话之间,刘晔和甘宁也闻讯赶到了。 甘宁说道:“公子,你赶紧离开乔家坞,由末将来断后!” 刘晔也说:“公子,江东军来势汹汹,又有上千人,而我军却只有三百骑,真打起来只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在下更担心的是,这只恐是周瑜的诡计,北边山中扑来的江东军未必就只有已经发现的这一路,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江东军。” “这定是周瑜的诡计!”刘晔还只是猜测,袁否却敢肯定。 纪灵也道:“公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袁否回头看了眼卧室,里头可还有一个香喷喷、白嫩嫩的美人呢,袁否虽然心下不舍却也只能先离开,周瑜既然煞费苦心从大别山调兵来,就必然还有后招,他若继续留在乔家坞纯粹就是找死,傻瓜才会留在乔家坞等死! 虽说乔家坞也有四五百民壮,可这些民壮根本就不经打,更何况,乔家坞这四五百民壮未必就会帮他们打江东军,毕竟,乔家坞里住着的可不只是乔玄一家,还有整个乔氏宗族五百余家,乔玄也不能不顾及乔氏宗族的利益。 而且,人心难测,甚至于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性便是,乔玄说不定已经跟孙策勾结。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 “走!”袁否仅只犹豫了片刻,便立刻有了决断。 事到如今,当然是保命最重要,至于子扬和大乔的亲事,还有小乔,只能暂时放下,等过段时间再说。 天大地大,还是自己小命最大! 袁否一声令下,三百从骑立刻开始集结。 这么多人集结,很快就惊动了乔家坞里的住户。 乔玄也被惊动了,匆匆披衣起床,追到坞堡大门口时正好遇上袁否。 “公子,你怎么就走了?”乔玄因为走得太急,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袁否勒马回头,深深的看了乔玄一眼,似乎想从乔玄脸上的神情看出点什么,却终究没有看出什么,当下便于马背上冲乔玄揖了一揖,说:“乔公,晚辈刚刚接到急报,说是江夏黄祖引兵犯境,所以得连夜赶回寻阳,不及向乔玄当面辞行,还请海涵。” 乔玄说道:“既然是紧急军情,公子还请速回,只是子扬与大乔的亲事……” 袁否说道:“只等击退江夏军,寻阳局面稳定,晚辈便会陪同子扬前来迎亲。” “迎亲,可六礼才只走了纳采,后续还有……”乔玄愣了一下,还欲再说时,却发现袁否早已经掉转马头,策马扬长去了,随行三百从骑也纷纷勒转马头,追随袁否身后向着五里外的码头汹涌而去,落在最后面的,却是猛将甘宁。 甘宁最后打马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却回眸向着乔家坞后方的密林狞狞一笑,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甘宁可以看清,黑压压的甲兵就像是外出觅食的黑蚂蚁,正从浅丘之下的密林里汹涌而出,径直向着乔家坞席卷而来。(未完待续。。) 第155章跑了 ps:就怕有些读者小心灵受伤,沉不住气,所以提前剧透,大乔是刘晔的,小乔是袁否的,而且不会等到三五年后,马上就会剧情逆转,另外,再求推荐票,月票,评价票。 “保持速度,保持行军速度!” “保持速度,稳住,继续保持速度!” “保持速度,主公说了,只要我们在天亮前赶到乔家坞,赏千钱,斩下袁否和刘晔头颅的,赏万金,再赐爵关内侯。” 吕蒙一边大踏步行军,一边鼓舞士气。 为了斩杀袁否和刘晔,孙策也是拼了,赐爵关内侯的赏格都开出来了。 如今孙策虽然是节将,对扬州治下所有两千石以下的文武官员都有生杀予夺之权,但是封爵却不在他的权力范围。 不过为了斩杀袁否和刘晔,孙策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吕蒙帐下的一千精兵被万金和关内侯的赏格刺激得嗷嗷直叫,从葫芦坳到乔家坞,一百多里路他们三个半时辰就到了!这还是吕蒙压制行军速度的结果,真要是甩开了行军,而不用保存体力应付接下来的恶战,他们两个时辰就能够赶到!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越过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恰好天色也是亮了,吕蒙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三里外,坐落在两座小山之中的坞堡,乔家坞,那就是乔家坞堡了! 就在吕蒙看到乔家坞堡的同时,守在坞堡角楼上的守夜哨卒也发现了这一支从北边大山之中突然杀出来的大军,霎那之间。乔家坞堡的西北角楼上便响起了刺耳的牛角号声。紧接着另外三个角楼也响起了牛角号声。 吕蒙却是夷然无惧。就只剩下三里路了,被发现也无所谓了。 虽说袁否的三百从骑都是骑兵,只不过,骑兵的高速度却是建立在充足的准备上,此时袁军骑兵战马未及上鞍,士兵也是未及披甲,却又如何快得起来?等他们披甲、上鞍,自己的一千精兵早已将乔家坞堡围得水泄不通了! 吕蒙的任务是堵住乔家坞正门。堵住袁否! 袁否,今天你是插翅也难飞了,拿命来吧! 姊夫,你若在天有灵,且看我如何斩下袁否的首级! 吕蒙缓缓抽出环首刀,正欲下令急行军,异变陡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骑兵突然从乔家坞保里冲出来,旋即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去,东南方向。却正是码头,虽然天色还没有大亮。可吕蒙却仍旧看清楚,在那支骑兵的前方,一杆土黄色的大纛正迎风飘扬,上面却绣着一个斗大的袁字。 “袁否!”吕蒙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袁否他竟然跑了!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袁否小儿难道能未卜先知? 不,绝不能让袁否跑掉,绝对不能,袁否必须死在这! 吕蒙一下抽出环首刀高举过顶,然后引吭长嗥:“全体将士听令,突击,全军突击,全军突击,全军突击……” 吕蒙的嗥叫绵绵不息,直冲云霄。 吕蒙也是疯了,他就一千步兵,而且还是经过长途急行军的步兵,居然就敢向已经完成集结的三四百袁军骑兵发起进攻,简直就是点着灯笼进茅坑——找死! 下一个霎那,千余江东精兵便纷纷跟着长嗥起来,然后纷纷加速,开始最后的冲刺。 吕蒙是疯了,确切点说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可是袁否却没有疯,看到吕蒙这一千步兵就跟发疯了似的,嗷嗷叫着冲杀过来,袁否便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定是周瑜的阴谋诡计,这支军队的任务定是想要缠住他。 凭三百骁骑,打垮这支步军不难。 可要想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却是大不易,因为对方只需结成密集阵,骑兵就只能使用剥洋一层层的往里剥,这就颇耗费时间,等他这边采用剥洋葱战术吃掉这支江东军,周瑜只怕也已经夺取了码头,截断了他的归路! 天大地大,自己的小命最大,袁否当即下令往码头撤退。 两条腿永远都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当吕蒙率领千余精兵追到码头时,袁否和他的三百从骑却早已经上船,船帆挂起,顺风很快就荡入湖中。 “放箭,放箭,快放箭!”吕蒙一声令下,两百名弓箭手纷纷开始挽弓放箭。 奈何袁军的战船却早已经远在数百步外,江东军射出的箭矢飞行百余步之后便势竭坠入了湖水之中,却连袁军的毛都没射着。 可恶!吕蒙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孙策、周瑜为了迷惑袁军的哨骑,直到吕蒙大军快到达乔家坞,两人才又带着五百精兵掉头杀回乔家坞。 至于韩当的大军,现在才刚开到皖城。 吕蒙好歹还见着了袁否的影子,孙策、周瑜却连袁否的影子都没见着。 孙策、周瑜赶到,吕蒙垂头丧气的来到两人面前,跪地请罪:“主公,都督,都怪末将无能,却让袁否跑了。” “跑了?”孙策脑门上立刻浮起两道黑线。 “跑了。”吕蒙耷拉着脑袋,小声的应诺。 “这都能让袁否给跑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孙策勃然大怒,厉声骂道,“你跟公谨读了这么多兵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吕蒙羞得满脸通红,却不敢也不能反驳。 孙策还要训斥吕蒙,却让周瑜给制止了。 “伯符,犯不着为了区区小事大发肝火。”周瑜微微一笑,又说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子明未能将袁否堵在乔家坞,却焉知就不是好事呢?” “嗯?”孙策闻言目光一凝,说道,“公谨,此话又是何意?” 周瑜微微一笑,又说:“我的意思,袁否早晚必为你我所擒,他跑不了。” 说完不等孙策回应,周瑜又说道:“伯符,现在袁否跑了,刘晔也跑了,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袁否和刘晔大约再没机会回来,刘晔与大乔的亲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伯符你却又有机会了,呵,呵。” “公谨,此话当真?”孙策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周瑜抬头北望,看着晨曦中的苍茫大山,悠然说道:“当真不当真,不出十日必见分晓,伯符权且在乔家坞暂住十日,就能够知晓了。” 孙策勒马回头,看着晨曦中严阵以待的乔家坞,嘴角不由得绽起了一抹笑意。 下一刻,孙策便轻催战马,走向乔家坞:“走,去乔家坞。” (分割线) 彭蠡泽上。 “子扬,不对啊!”正与刘晔对弈的袁否忽然大叫了一声。 刘晔被袁否冷不丁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当下问道:“公子怎么了?” 袁否将棋子扔进棋篓,摸着已长出茸毛的下巴说道:“子扬,你说江东军没事跑到大别山中干什么?难不成,周瑜算准了我们会在这几天去乔家坞提亲,所以事先布好了伏兵?那他岂不成了陆地神仙?他还算是人吗?” 刘晔闻言蹙眉说:“这个,不能吧?” “当然不能,周瑜不可能料到我们会在这几天去乔家坞提亲。”袁否沉声说,“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刘晔便脸色一变,急声说:“周瑜已料到我们会在近期翻越大别山前往河北,所以预先往大别山中埋了伏兵,准备伏击我军!只因为在乔家坞不期而遇,所以周瑜才改了主意,临时从大山中调来军队,准备猎杀公子!” “没错。”袁否击节说,“定然如此,定然便是如此!” 刘晔说:“这么说起来,公子,我们却是必须立刻动身了,若是再迁延不走,江东军就可能在大别山中的各个隘口建起坚固的营垒,到了那时,我们就只能走淮南或者江夏,可无论是走淮南,还是江夏,皆非坦途!” 刘晔说的无疑都是事实,走淮南就不说了,现在淮南是孙策的地盘,袁军要想过境,除了一路打过去再没别的办法,过境江夏也不妥,刘表、黄祖未必会让路,如果孙策再将传国玉玺的真相放出去,刘表和黄祖就一定会截杀! 大别山则不然,走大别山虽然辛苦,却不用厮杀,而且直线距离短! 袁否皱眉说道:“这么说起来,必须尽快派人去乔家坞将大乔接出来。” 袁否当然不只是要接大乔而已,他还要把小乔也接回来,小乔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岂能将她留在乔家坞? 刘晔却劝阻说:“乔家坞此刻必定屯有江东重兵,大乔如何接得出来?” 袁否也只知道刘晔说的是对的,当下喟然叹道:“子扬,原本我想等你和大乔完婚之后再行北上,可是现在看来……” 刘晔连忙说道:“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在下虽不才,却也知道公事为重,所以公子大可不必因为在下的亲事而挂怀。”停顿了一下,刘晔又说道,“更何况,大乔姑娘原本就不喜欢在下,她喜欢的是孙策,现在她却能如愿以偿了。” “是啊,大乔能够如愿以偿了,只怕周瑜也能如愿以偿了。”袁否抬头,目光越过舷窗眺望着窗外浩渺的水面,心情复杂,难道历史终究还是无法改变,大乔小乔,她们终究还是只能嫁给孙策和周瑜么? 不会的,断然不会! 袁否重重一拳砸在船板上,咬着牙心忖,小乔是我的,早晚她都是我的,哪怕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她早晚都是我的!(未完待续。。) 第156章丁奉 袁否回到寻阳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猎户出身的精兵潜入大别山中哨探,重点就是排查大别山中是否还有江东军埋伏? 选拔人手时,甘宁却向袁否推荐了丁奉。 “丁奉?”袁否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少年,有些怀疑。 丁奉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些,才十三岁的少年,却已经长了一米六的块头。 袁否当然知道历史上的丁奉也大将之才,尤其是在东吴后期,丁奉简直可以说是东吴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丁奉却终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丁奉昂然说:“公子莫要小觑人,在下虽然年少,但从七岁开始便追随家父深入大别山中狩猎,从九岁开始就敢独自进山了。” 袁否微笑说:“这么说,你对大别山很熟悉了?” 丁奉哂然说:“何止是熟悉,大别山的一草一木我都了然无胸。” “好,那我来考考你。”袁否走到悬挂着大别山地图的屏风前,说道,“你倒说说,从寻阳翻过大别山进入汝南郡,总共有几条路?” 丁奉走到屏风前,手指着地图大声说:“一共有三条路,第一条经罗家湾、虎跳涧到阴风峡,再沿比水而下,经六安从下蔡渡淮;第二条经红叶谷、老鹰嘴到大坪岗,再沿决水一路往北,经安丰再从阳泉进入汝南;第三条路最为艰险难走,却是经由白云尖、鲤鱼背、燕窠直达汝南的安息县。” 袁否听得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丁奉所说的三条路线。竟然与袁否特意从大别山中找来的十几个猎户说的一般无二。甚至丁奉说的还要更加详细。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大别山可不像后世。后世的大别山,几乎每个山坳都散布着村落,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深山老林,可现在,大别山却是真正的深山老林,一旦进入深山,走上几百里都未必能遇到一个村落。 所以,只有经常进山的猎户才认得路。 不过袁否还是有些怀疑。又问道:“这三条路你全都走过?” “走过。”丁奉不假思索的说道,“罗家湾、红叶谷这两条线,家父每年都要带着在下走上个三五趟,白云谷那条线,一年也至少要走上一回,在鲤鱼背,家父还曾射杀了一头白额猛虎,卖了足足八千钱!” 袁否闻言怦然心动,问丁奉说:“你父亲现在何处?” 能教出丁奉这样儿子的老猎手,定然也不是易与之辈。 丁奉的小脑袋便立刻耷拉下来。却紧闭着嘴巴没有吭声。 甘宁便走上来摸了摸丁奉的小脑袋,说道:“他父亲在去岁进山打猎。便再没回来,去年冬天,末将经过安丰丁家村时,正好看到阿奉和他的弟弟因为误会被族人逐出了宗族,末将看他们小兄弟两个可怜,便收留了他们两个。” 甘宁说起这事,丁奉便立刻握紧了小拳头,很认真的说:“公子,阿奉真的没有偷,那只鸡真不是我偷的,是族老家的小六子偷的,他们诬赖好人。” “当然,我们丁奉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岂会偷鸡?”袁否笑笑,又对丁奉说,“阿奉,你虽然对大别山很熟,不过你还是太小了,现在大山中可不只有猛兽,还有江东兵,我可不希望你出事儿,所以这次你还是先别进山……” “公子小看人!”丁奉闻言顿时就急了,然后将身上背着的铁胎弓解了下来,这副铁胎弓却是甘宁送他的,足有三石挽力,其高度甚至还要超过丁奉一截,但丁奉愣是将这副足有三石挽力的铁胎弓给挽成了满月状。 丁奉连挽了三次满弓,才稍稍有些气喘。 “公子你看,我能行!”丁奉期盼的看着袁否,“江东军奈何不了我!” 甘宁也说道:“公子,阿奉虽然年纪不大,却生就一副好体魄,且人也机灵,等闲江东兵根本奈何不了他,你就让他去吧。” 甘宁都出面说话了,袁否自然得给面子。 当下袁否对丁奉说:“好,你可以进山,不过我有个条件。” 丁奉连忙说:“别说是一个条件,就十个条件也无妨。” 袁否嘿嘿一笑,说:“不准单独行动,必须服从指挥。” “好。”丁奉满口就答应下来,不过心里却想,只要进了大别山,那不就跟回了家一样,谁还能够管得了他? (分割线) 三天之后,袁否派出去的十几个猎户出身的老兵便纷纷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袁否喜忧参半,忧的是,周瑜的确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翻过大别山北上,并且在罗家湾、红叶谷这两条线的多处隘口结下了营寨。 好消息是,最难走也最隐秘的白云尖线路上并没有发现江东军。 不过,袁否却有些左右为难,白云尖线路虽说最隐秘,但要是江东军能够找到皖城经验最丰富的猎人,还是不难知道这条线路的,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周瑜其实已经知道这条线路,但故意不在这条张路的隘口屯兵? 曹老大喜欢玩虚实之计,周瑜也是兵家,会不会也玩虚实相间的伎俩? 如果,罗家湾、红叶谷这两条线路只是疑兵,江东军的重兵其实暗中埋伏在白云尖这一条线路上,那么袁军走白云尖线,可就是往江东军的口袋里面钻了! “子扬,你说,这会不会是周瑜的虚实之计?”袁否拿不定主意,问计刘晔。 刘晔也是剑眉紧锁,摇头说:“在下也说不好,但是按照道理说,周瑜不知道白云尖线路的可能性非常小,而,如果周瑜知道了白云尖线路存在,却不设防,道理上就更加的说不过去,所以,在下倾向于白云尖伏有重兵。” 袁否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丁奉,问道:“对了,丁奉呢?” 猎户队长面露为难之色,苦笑着说道:“丁奉小子进山之后不久便独自走了,最后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探明江东军的虚实之后,等了他半天,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小人就先带着弟兄们赶回来了,还望公子恕罪。” “你做的很对,本公子又岂会怪罪你。”袁否宽慰了猎人队长一句,然后示意猎人队长先下去,然后对侍立一侧的甘宁说,“兴霸,丁奉不会出什么事吧?” “公子放心,丁奉小子断然不会出事。”甘宁笃定的说,“以末将对他的了解,这小子定是深入白云尖一线,寻找江东军的踪迹了!” (分割线) 甘宁说的完全正确,丁奉的确深入白云尖沿线寻找江东军的踪迹了。 而且这会,丁奉已经有了发现,当他爬上一座孤峰时,便远远看到前方的山坳中升起一股袅袅的青烟,丁奉久在山中行走,自然看得出这并不是什么山岚雾霭,而是人类在烧火时所腾起的青线,虽然很淡,但丁会还是一眼就辩认出来了。 借着天上的太阳以及远处最高的那座大山稍稍确定了一下方位之后,丁奉便果断下了那座孤峰开始在密林中穿行。 丁奉在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穿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最终上到一道山梁,当他从山顶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后面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底下山谷中正在烤火的江东兵,这些江东军分成了上百个小群体,散在谷中小溪的两侧,正烧烤食物。 丁奉简直的目测了下,江东兵少说也有五百人! 果然!丁奉的嘴角绽起一抹冷笑,江东军果然够狡猾,果然还是在白云尖线路的两侧埋伏了重兵!不过,既然白云尖线路埋了伏兵,那么罗家湾、红叶谷会不会是故布疑阵?看来还得再绕行两百多里过去一探究竟。(未完待续。。) 第157章识破 整整五天之后,丁奉才终于回来。 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丁奉便直接来到了袁否的行辕。 “公子,不能走白云尖线路!”丁奉向袁否见过礼之后,便径直说道,“白云尖线路的深处埋伏了好几路江东军,光是在下发现的痕迹便有三路之多,每路江东军的兵力大约在五百人左右,这定然是江东军重点设防的线路。” 袁否跟刘晔、甘宁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如此! 狡猾的周瑜,果然也跟曹老大一样,表面上不对最偏僻、最难走的白云尖设防,可暗地里却在白云尖一路埋设了重兵,也幸好丁奉小子机灵,识破了江东军的虚实,否则,自己的三千多人一头撞入周瑜设计的陷阱,只怕是凶多吉少! 当下甘宁又问丁奉:“阿奉,罗家湾、红叶谷线路呢?” 丁奉嘿嘿一笑,说:“将军,在下就想到你会这么问,所以特意花了两天,绕行几百里路过去仔细的看了,发现江东军在红叶谷一路设置了两道关卡,布防极其严密,不过罗家湾一路却是虚张声势,除了在罗家湾驻有五百江东军,后方再无军队驻守。” 袁否闻言脸色一变,急声问:“丁奉,你可看清楚了?罗家湾真只有五百江东军?” 丁奉以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公子放心,在下看得真真的,断然不会有错,罗家湾一路的确只有五百江东军!” 袁否便击节说:“好个周瑜,玩的果然便是虚实之策。罗家湾线路相对好走。本来应是江东军的防御重点。可周瑜却只在罗家湾摆了五百江东军,而白云尖线路最难走,周瑜却反而埋伏了数千重兵,若非是丁奉,我们险些就中了他计了!” 刘晔也由衷的说道:“周瑜对人性的洞察,真是到了见微知著的地步,他竟料定我们会走最难走的白云尖线路,而不会走相对好走的罗家湾线路。厉害,当真是厉害啊!” “可是这一回,本公子偏不让他如愿以偿!”袁否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这次咱们就走罗家湾线路,本公子倒要看看,当我三千精锐突破罗家湾,直入六安县境时,周瑜脸上又该是什么表情?嘿,嘿嘿嘿。” 刘晔点头说道:“这么说。公子决心已定了?” “不错,我意已决。这次就走罗家湾线路!”袁否说完,又扭头吩咐徐盛,“文向,你这便召集全军,寅时用饭,辰时开拔!” “喏!”徐盛领命去了。 (分割线) 孙策、周瑜已经住进了乔家坞的客院。 尽管八天前江东军和袁军险些再次打起来,但江东军毕竟没有进入寻阳县,所以不算江东军背盟,而且孙策现在更是庐江真正的主公,乔玄身为庐江治下的士族豪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孙策的拜访。 不过,孙策提出要见大乔,却遭到了乔玄的一再拒绝。 这天,周瑜正对着屏风上的地图蹙眉沉思,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 周瑜回头一看,便看到孙策一脸怒容的走了进来,进房之后竟似余怒未消,又一脚将摆在靠门一侧的一张矮几给踹翻,却把另一侧正伏案抄写兵书的吕蒙吓了一大跳,吕蒙赶紧站起来给孙策见礼。 孙策却理都没理吕蒙,对周瑜说:“公谨,气煞我也!” “伯符何故发此大火?”周瑜却是满脸的云淡风轻,又说,“可是乔公再次拒绝了你提出的想跟大乔见面的请求?” “可不是?”孙策怒道,“我都再三恳求了,他死活就不肯,还说什么大乔已经与刘晔定了订,又说没有婚约的小娘可以随意约见男子,但是有了婚约的女郎却是再不能随意与丈夫以外的男子相见,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周瑜洒然一笑,说道:“乔玄说的没错啊,可不就是这个理?” 秦汉三国时代,男女大防远不如后世严厉,女子婚前是不禁足的,可以抛头露面,可以与相好的男子约会,甚至于私下做些人人爱做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但是到了结婚以后,女子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再不能与丈夫以外的男子随意胡来了。 孙策闻言哑然,可不就是这个理?好半晌,孙策才闷闷的说:“可,可是大乔中意明明就是我,她根本就不喜欢刘晔,再说她跟刘晔也只是纳了采而已,六礼才只行了一礼,完全可以解除婚约的么?” 周瑜哑然失笑,伯符就是太心急了。 当下周瑜劝道:“伯符你莫要心急,等刘晔死讯传来,乔公也就死心了。” “刘晔死讯?”孙策又问周瑜说,“公谨,这都已经快十天了,袁军都还没动静,你说袁否小儿会不会改了主意,不再北上,就赖在寻阳安心给刘表老儿当看门狗了?袁否这条小狗要跟刘表这条老狗勾结起来,却也难缠得紧。” “不会,断然不会。”周瑜笃定的说,“袁军必然北上,而且就在这三两天!” 周瑜话音方落,贾华便匆匆走了进来,向孙策、周瑜禀报说:“主公,都督,袁军已经离开寻阳城,往北开拔了!” 孙策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袁否小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周瑜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袁军的行进方向,又问:“袁军走的哪条线路?” “罗家湾线路!”贾华的脑袋低垂下来,又小声说道,“而且,从时间上计算,袁军这会离罗家湾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什么?袁军离罗家湾已经不到五十里了?那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禀报?为什么不在袁军刚离开寻阳时就报告?”孙策一下就怒了,他可知道周瑜的虚实之计的,他知道罗家湾只是虚张声势,重兵其实埋伏在白云尖那一路。 贾华苦着脸说道:“主公恕罪,由于袁军骑兵的阻挠,我军哨探无法深入寻阳境内,所以直到袁否大军深入皖县地界才被我军哨探发现。” “可恶!”孙策闻言气得咬牙,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贾华,谁让袁否小儿还有骑兵,而他孙策却再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了呢? 当下孙策扭头对周瑜说道:“公谨,看样子袁否小儿已经识破你的虚实之计了。” “嗯。”周瑜点点头,说道,“袁否和刘晔还是有点眼力的,竟然能够识破我的虚实相间之计,不过这又能如何呢?大别山这一战,原本就是一个死局,袁否他只要来了,就别再想活着走出大别山,他就必死无疑!” 说完,周瑜又拿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 看到这条线,孙策一下还没什么反应,可是站在孙策身后的吕蒙却看明白了,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妙极,简直就是妙极啊,都督这一调整,罗家湾立刻化虚为实,由原来的疑兵变成了实兵,用兵,原来还可以如此精妙? “公谨,真的能行?可千万别让袁否小儿跑了。” 孙策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也不奇怪,居巢一场恶战,留给孙策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太惨痛了,他不能不担心,居巢的惨剧会不会在大别山重演? 周瑜却对这一战很有信心,淡定的说:“伯符放心,大别山不是居巢,居巢城头虽然狭窄,袁军骑兵却仍可以逞威风,但是在大别山,山深林密,袁否的骑兵非但逞不了威风,反而会成为了极大的累赘,嘿嘿。” 孙策又提醒周瑜说:“公谨莫忘了袁否小儿还有利器!” “这个我早想过了。”周瑜摆了摆手,又说,“山中野战却不是守城战,守城战袁军可凭坚城而守,守城利器才有用武之地,我军才会奈何他不得,但野战却不然,袁军在野战中指望不上那个神秘的利器,他们还能拿什么与我江东军争锋?” 孙策这才稍稍放心,是啊,若是没有那个神秘的利器,袁军有何能为? 不过,想到那神秘的守城利器,孙策便又问贾华说:“贾华,我让你查那个利器,还没有查找出什么有用线索?” “主公恕罪。”贾华苦着脸说道,“袁否小儿临走前带走了所有的工匠,所以末将至今也无法搞清楚那个利器的确切的构造,不过有不少见过这种利器的百姓说,那其实就是一架大弩,足有一丈高、十几丈宽的大弩。” “胡说,世上哪有这么大的弩?”孙策自然不信,“再说弩怎可以发石?” “这个,这个末将也是不知道。”贾华垂头丧气的说,“要不,末将再回去调查?” “快去,一定要把这个利器搞清楚。”孙策怒气冲冲的说,“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诺。”贾华拱手一揖,忧心忡忡的回居巢去了。(未完待续。。) 第158章狼烟 “将军,水来了。” 一个亲兵拎着一葫芦水,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潘璋跟前。 潘璋咬了一块干硬的冰,又就着葫芦嘴灌了一大口水,不过水刚进嘴,便立刻又让潘璋给吐了出来,然后瞪着眼睛骂那个亲兵:“阿五,这水怎么带着股泥腥味?你小子就找不来一葫芦干净的山泉水?” 阿五苦着脸说道:“将军,小人实在没辙呀,昨晚上下了一晚上大雨,这泉山溪流全部都是昏浊的,小人跑了十几里地,才找着这股还算清澈的山泉水,将军哪,小人实在是找不着更清澈的山泉水了。” 潘璋便叹了口气,这山里的日子可真是难熬。 就在这大别山中,到处都是山泉溪流,可人就是喝不上一口清澈泉水,说出去谁信? 喝水的困难还在其次,关键是山中的蚊蝇太多了,一到天黑,那真是乌泱乌泱扑来,不躲进帐蓬或者拿军毯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你根本就不要想睡觉,要现在还是炎炎夏日,长时间闷在帐蓬里谁受得了? 潘璋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 就着浑浊的水泉山勉强吞了两块麦饼,潘璋又将葫芦扔给阿五,然后翻身倒在地上,不无懊恼的自言自语说:“直娘贼,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 然而,潘璋话音方落,阿五便手指着远处一座高峰大叫起来:“将军,狼烟!” “嗯?”潘璋闻言一骨碌翻身坐起,然后手搭凉篷往阿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山顶上。已经腾起了好几股狼烟。潘璋数了数,一共五股狼烟,从左到右一字摆开,第二股狼烟跟第三股狼烟之间的间距要明显的更大些。 阿五满脸希冀的看着潘璋,问他说:“将军,都督下的什么令?” 看清楚山顶上的狼烟之后,潘璋的脸色就已经垮了下来,黑着脸。没好气的对亲兵阿五说道:“都督的这道军令是下给蒋钦的,命令蒋钦率部往东北方向急进两百里,到达地头之后等候都督的进一步军令。” 阿五目不斜视的说道:“将军,你可真厉害,这就只是四道狼烟,怎么你能从中读出这么多的意思?” 潘璋哼哼一声,没有理会阿五。 这狼烟传令法,却是周瑜教的。 因为在大山之中传达军令不便,所以蒋钦、潘璋等八将出征之前,周瑜教给了他们一套特殊的方法。白天通过狼烟,夜晚则通过烽火。就可以将简单的军令,在最短的时间内传达给指定将领。 周瑜的这套通讯联络法,其实就是简单的排列组合法。 譬如前面的那两股狼烟,通过在三个点位的不同排列,可以产生八种不同的组合,假如以“甲”代表点燃狼烟,以“乙”代表不点燃,这八种结果分别是:甲甲甲、甲甲乙、甲乙甲、甲乙乙、乙甲甲、乙甲乙、乙乙甲、乙乙乙。 此刻潘璋所看到的烽火,前面的三个点位便是甲甲乙这个组合。 临行间,周瑜已经将甲甲乙这个组合赋予了蒋钦所部,所以说,这命令是下给蒋钦所部的,他潘璋的组合是甲甲甲,是三堆烽火!所以还需要等,继续等。 这一等就又是整整一天,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潘璋正准备升火造饭时,远处山峰上忽又燃起了冲天的烽火。 “将军,有烽火!”阿五再次大叫起来。 潘璋急抬头看时,却看到用来传讯的那座高山上竟燃起了整整六堆烽火,而且前面的三堆烽火还是等距离挨一起的,这是甲甲甲,这一道军令却是下给他潘璋的了,再看后面的三堆烽火,却占了足足四个位,是甲乙甲甲。 四个点位的排列组合就十分纷繁复杂,至少潘璋记不住那么多。 当下潘璋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锦囊,又从锦囊里取出一方帛书,再让阿五取来火把,就着火光一看,便立刻找到了相应的文字:接令,往东南急进两百里,到达地头之后,如果附近有隘口便占据隘品,若没有隘口,再等候进一步的军令。 “哈哈,直娘贼,终于轮到我们了!”潘璋很小心的收好锦囊,又拔出环首刀,引刀厉声长嗥起来:“传我将令,集结,全军集结……” (分割线) 深山老林之中,三千袁军正在仓皇行进。 就在五天之前,袁军在丁奉和十几个猎户出身的老失的领路下,穿过深山密林中仅可供单人独骑穿行的小道,很顺利就到了罗家湾,罗家湾虽驻有江东军,却只有区区五百人,徐盛率骁骑部一个突击,江东军就狼狈而逃了。 夺取罗家湾隘口之后,袁军便马不停蹄往北急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情况却突然出现了。 眼尖的丁奉无意中发现,远处一座高山上竟然腾起了数股狼烟!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天是狼烟、夜晚则是烽火,就始终伴随着他们,他们走到哪里,狼烟或烽火便跟随着哪。 袁否也曾想过派兵上山,捣毁江东军的烽火台。 可是最终,袁否却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因为江东军的烽火台都建在远近十几里最高的山上,这不仅是为了视野好,更为了提防袁军上山捣乱,袁军若真的发了狠,捣毁山上的烽火台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所要花费的时间却是不少,袁军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又岂敢在一个地方过多耽搁? 所以,袁否只能下令全速行进。 你周瑜的烽火、狼烟传讯虽然快捷,可大军调动总需要时间吧?只要我的行军速度足够快,抢在你江东军做出调整之前就冲出你的包围圈,你又能奈我何?所以,袁否下令全军只保留十日份的口粮,扔掉全部辎重,全军轻装疾进。 然而不幸的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公子你看,狼烟,又是狼烟!”急行军中,丁奉忽然手指着左前方一座高山,再一次大叫起来。 袁否、刘晔、杨弘、甘宁、纪灵等人顺着丁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之前燃超导这狼烟的大山顶上,又一次燃起狼烟。 袁否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头,问刘晔说:“子扬,这次是第几日了?” 刘晔也深深的蹙紧了眉头,对袁否说:“公子,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 “第六日?”袁否心中的不安变得越发的浓郁,连续六日,始终有狼烟或者烽火如影随行的跟着他们,换任何人都会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袁否隐隐有种感觉,他只怕是再次堕入了周瑜的算计之中。 果不其然,袁否这边才刚刚有所感应,徐盛便从前方策马疾驰而来,还隔着老远,便于马背上向袁否报告:“公子,前方隘口发现江东军!” 袁否心头一跳,急问徐盛:“共有多少江东军?” “至少五百人。”说话间,徐盛已经策马来到袁否的面前,先冲袁否揖了一揖,又喘息着禀报说,“也许更多,眼下,江东军正在隘口抢修营寨工事,看样子准备要固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东军的营寨工事还未及修好。” “攻击,立刻发起攻击,夺取隘口!”袁否不假思索的道。 “诺!”徐盛又是拱手一揖,领命去了,紧接着前方便响起了潮水般的杀伐声。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袁否终于带着三千大军踏上了那个隘口,那是一个夹在两山之间的隘口,地势极为险要,也就是袁军来得及时,江东军还未及修筑起坚固的营寨,否则,凭借坚固的营寨工事,江东军至少可以阻挡他们三天! 等到三天过去,孙策、周瑜的大军只怕早到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隘口就是他袁否的死地了。(未完待续。。) 第159章急行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乔家坞,客院。 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周瑜却一直没有用膳。 周瑜脚下的地板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手绘的霍然是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以及崇山峻岭中的河流、道路以及险要隘口,这却是周瑜亲手所绘制,周瑜为了攻灭袁袁,也是花了不小的心血。 在这幅巨大的大别山地图上还放了八个小木块,每个小土块上面还分别插了面小旗,旗上分别绣着蒋、潘、朱、董、谢、陈、贺、凌等字样,很显然,这八面小旗代表的是蒋钦、潘璋等八骁将所率领的部曲。 险此之外,还有两个比木块稍大些的士兵雕像。 其中一个士兵雕像的背上写着个吕字,另一个则写着袁字。 不用说,这两个土兵雕像代表的肯定就是吕蒙军以及袁军。 在代表袁军的士兵雕像身后,周瑜还特意用炭笔画了个条醒目的黑线,这条黑线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毫无规律可言,但若是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在这条线的其中四个转折,都矗立着一面代表江东军的小旗。 这条线上的这四处转折,却是四处天险。 也就是说,袁军已经在四处天险遭到了江东军的阻截。 然而现在,代表袁军的士兵雕像的前方却再没有江东军的小旗了。 周瑜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袁军士兵雕像的侧后方,那里摆着董字小旗,代表的就是董袭所率领的五百精兵。四个时辰前。周瑜就已经通过狼烟传讯法给董袭下达了军令。命令他在今天天黑之前赶到磐石谷。 从地图看,磐石谷是卡在袁军前进路线上的一个必经的节点! 却不知道,董袭是否能够及时率部赶到磐石谷? (分割线) 大山之中,董袭正率领五百精兵全速行进。 深山老林中的急行军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这五百精兵都是久经战阵、体能过人的百战老兵,也幸好有经验丰富的猎户带路,否则,他们早就已经迷失在看上去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可言的崇山峻岭中了。 “扔掉不必要的辎重。全速行进!” “阿七,还背着大釜干吗,扔了!” “小六,带够三天干粮和一天水,多余的粮食全扔了!” “弟兄们听好了,都督限令我们今天天黑之前赶到磐石谷,违令者斩,当然了,如果咱们能够及时赶到磐石谷,并且将袁否小儿堵死在磐石谷内。嘿嘿,那主公就重重有赏。不想死的,想要升官发财的,都给我跑,撒开腿丫子跑!” 在董袭的鼓动下,五百精兵全都憋足了劲往前疾行。 董袭的这五百江东兵基本上都是他从余姚四明山中带出来的子弟兵,这些子弟兵大多都是山中的猎户以及樵户,一个个的全都走惯了山路,所以,体能极其惊人,他们都已经在深山中急行军两个时辰了,然而行军速度却丝毫未减。 然而,董袭内心却隐隐升起一种莫名的焦躁。 这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可是带路的猎户却说,离磐石谷还隔着一座山。 中间隔着一座山,听起来似乎距离很近了,其实不然,董袭是长在大山中的,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眼前的这座山虽然不是特别高,但若没有半个辰时乃至更长时间,根本就别想翻过这座山,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天早黑了。 董袭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袁军比他早到磐石谷。 如果袁军比他早到磐石谷,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想到这里,董袭内心就越发的焦躁无比,尽管此时他的五百精兵已经气喘吁吁了,可他却仍然一个劲的催促、催促,再催促。 “快快快,加快速度,别停下!” “弟兄们,坚持住,不要停!” “不要停,不要停!” (分割线) 天色终于黑了。 亲兵走进来,将周瑜房间里的两盏多枝灯点亮。 多枝灯上的几十盏小油灯立刻照亮了整个房间。 孙策从外面大步进来,看到摆在案上的饭食动也没动,便忍不住劝周瑜说:“公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有用膳?” 周瑜摇了摇头,说:“不饿。” “不饿?”孙策紧盯着周瑜,笑着问道,“有心事吧?” 周瑜下意识的摇头,但他的确是有心事,他的心事就是袁否。 在没有获知确切的消息之前,在没有堵住袁否之前,周瑜又哪有心情吃饭? 只不过,孙策却想歪了,便笑着说:“公谨,你是不是因为小乔才茶饭不思?” “你不用否认。”看到周瑜要说话,孙策便提前打断说,“那天你初见小乔时的神情我全都看到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小乔?” 周瑜苦笑,还真就不敢说他不喜欢小乔。 只不过他现在却委实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嗳,这就对了,这美人嘛,谁不喜欢?”孙策嘿嘿一笑,又说道,“不过,小乔的事跟大乔却又不同,我已经托乔府的仆妇问过大乔了,大乔捎话过来说,小乔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了袁否身上,公谨你想抱得美人归,却是不易。” 说到这里,孙策也是满肚子的火,这乔玄竟是铁了心要将大乔嫁给刘晔,还将大乔和小乔禁足在闺楼里,不让姊妹俩出来见人,他想要跟大乔说说话,居然还得托乔府的丫环仆妇居中捎话,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当下孙策咬着牙说:“乔玄老匹夫,甚是可恶!” 停了一下,孙策又说道:“不过公谨你放心,小乔定然是你的。” 周瑜苦笑,摇着头说道:“伯符,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相信呢?这会我是真没心思考虑这些,我在等大别山中的消息!” 周瑜现在还真没心思儿女情长,小乔虽说是美人,堪称顷国倾城,他周瑜也喜欢喜欢这个娇俏又充满灵气的女郎,但现在,周瑜的心思却全在大别山的战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其他,更没心思去追求美人。 “大别山的消息?”孙策目光一凝,沉声说,“公谨,你不说已经没问题了么?” “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周瑜点了点头,旋即又接着说,“然而,兵者诡道,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说就能必胜呢?” 按理说,凌操所部距离磐石谷要比袁军近得多,所以凌操所部理应可以抢在袁军前面赶到磐石谷,并且堵住磐石谷,然而,谁也不敢肯定说,凌操所部在行军路上就不会遇到意外,万一遇到山崩了呢?万一遇到地裂了呢? 孙策说:“那么,大别山中的战局究竟怎么样了?” 周瑜说:“直到目前为止,战局都一直在我方的掌控之中,袁军虽然连续击退了蒋钦、谢旌、朱桓以及凌操四路精兵,但蒋、谢、朱、董这四路精兵的层层阻截却也极大的迟滞了袁军的速度,现在就看董袭所部能否抢在袁军前面赶到磐石谷。” “磐石谷?”孙策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周瑜脚下踩的地图上。 周瑜指着自己脚下踩着的地图,对孙策说道:“三年前,我曾经到过这个磐石谷,这个磐石谷的地势极其险峻,只要董袭能抢在袁军前面赶到磐石谷,就基本上能控制磐石谷,这也就意味着袁军已经被堵住了。” “然后呢?”孙策又着急的问,“然后就能把袁军歼灭在磐石谷?” “这恐怕不行。”周瑜摆摆手,又接着说道,“不过,虽不能将袁军歼灭在谷中,却也足可以帮助我军夺取整个战场的主动权,从这开始,袁军却不得不接受任人摆布的命运,那么其距离最终的覆灭,也就为时不远了。” 周瑜话音刚落,一个亲兵便风风火火的进来:“都督,主公也在?刚接到烽火传讯,董袭将军已经率部赶到磐石谷了。” “很好。”周瑜闻言不觉长出了一口气,又用手中的长剑将插着董字旗的小土块挪到磐石谷,再笑着对孙策说,“伯符,此战大局已定矣。”(未完待续。。) 第160章天险 “快快快,加快速度!” “不要停,全速行进!” “全速行进,全速行进!” 徐盛挥舞着环首刀,一边往前疾奔一边大声嗥叫。 徐盛身边,骁骑营的五百精兵举着火把,气喘吁吁的往前急行,尽管五百将士早已经累得跟狗一般无二,可徐盛却仍在毫不知体恤的催促他们,不催不行啊,为了抢在江东军前面夺取磐石谷,徐盛也是拼了。 这个时候,徐盛就无比的怀念平原地形。 这要是在平原该多好?骑着战马,哧溜一下就到地头了。 可惜的是,这里却是崎岖的山道,战马根本就跑不开,所以只能步行。 急行军的间隙,徐盛扭头问身边的丁奉:“阿奉,离磐石谷还有多远?” 丁奉虽然只有十三岁,体能却极其惊人,骁骑营的五百老兵都已经累成了狗,徐盛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丁奉却只是微微有些气息急促而已。 徐盛见问,丁奉答道:“回禀将军,此地离磐石谷至少还有十里。” “还有十里?可恶!”徐盛内心不禁感到一阵阵的绝望,此时距离白天看到狼烟,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五个时辰,江东军只怕是早就已经到磐石谷了,据丁奉所说,磐石谷的地势又是险峻无比,这次还能像之前四次那样,再次击破江东军吗? 尽管内心已经绝望,可是在表面上,徐盛却是一点也没流露出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盛再次高高扬起手中的环首刀。仰天长嗥:“儿郎们。别忘了咱们可是骁骑营的好男儿!” “我们是骁骑!”所有听到的精兵纷纷大声回应。 “骁骑骁骑!”徐盛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嗥。 “唯我骁骑!”五百精兵这次的回应却要整齐得多了。 “骁骑骁骑!”徐盛再次长嗥。 “谁与争锋!”五百精兵回应。 “骁骑!”徐盛再次仰天长嗥。 “万胜!万胜!万胜!”五百精兵山呼响应。 霎那间,五百骁骑便鼓足了气势,潮水般向着前方汹涌而去。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尽管徐盛将五百骁骑的士气鼓舞到了最高点,尽管五百骁骑已经将行军速度开到了极致,可他们还是来晚了。 等徐盛率领五百骁骑。潮水般涌进磐石谷,却很无奈的发现,磐石谷的出口处早已经点满了火把,通明的火光几乎将整个磐石谷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之中,徐盛和五百骁骑将士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上面的江东军。 看到徐盛和五百骁骑进谷,谷口的江东军便立刻大叫起来。 “袁否小儿何在?董袭在此恭候多时了!” “袁否小儿何在?董袭在此恭候多时了!” “袁否小儿何在?董袭在此恭候多时了!” 江东军骂袁否为袁否小儿,自然是对袁否的极大侮辱。 而袁否此时在每一个袁军将士的心目当中却是神祗一样的存在,所以,听到江东军的大声辱骂之后。徐盛身后的五百骁骑便立刻骚动了起来,尽管一个个早已经累得不行。却仍旧嚷嚷着要冲上谷口,跟江东军拼个你死我活。 徐盛赶紧制止了麾下骁骑的骚动,可不能冲动! 徐盛目测了一下,对方撑死了也就五百人,而且都是没有披甲的轻步兵。 显然,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江东军也扔掉了所有负重,其中就包括甲胄。 若在平时,或者平原地形,徐盛自信只需要一个突击,就能将对手打垮。 然而现在,徐盛回头看看自己向后一个个累得跟狗样,趴在地上直喘气的五百部曲,内心却是一片灰黯,更何况,这里的地形也对袁军极端的不利,因为磐石谷的谷口是个陡坡,而且坡道还不短,江东军居高临下,占据了极大的地利。 徐盛知道,若是现在就强攻,定然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徐盛当即下令全军休整,进食、喝水,加紧恢复体力。 徐盛还特意下了道军令,命令仅有的五十名披甲士兵跑到最前面,解开身上的甲胄,再四仰八叉的躺地上,大口进食。 谷中袁军的举动一点不漏,全落在了江东军的眼睛里。 一个亲兵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董袭面前,将正在打盹的董袭叫醒:“将军,你快看,袁军真的好嚣张呀,要不我们下去偷袭他们一下?” 董袭睁开眼睛,看了看谷中丑态百出的袁军,浓眉便立刻蹙紧了。 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蔑视,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蔑视。 要按照董袭的脾气,对手敢如此蔑视、挑衅于他,他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给予最为狠厉的回击,身为男人,面对挑衅而不敢回击,面对蔑视而无动于衷,那还能算是男人吗?那就是娘们裤裆里的货。 不过,现在却不行。 临出征之前,都督可是再三叮嘱,必须严格遵守军令! 都督的军令是什么?就是扼守住磐石谷,不放袁军过去! 若自己下令突击,董袭有十足把握击溃谷中的这几百袁军,甚至还有可能全歼,但袁军可不止这几百号人,这几百号人的后面肯定还跟着袁否的大军,袁否可不是吃素的,董袭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却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干败袁否。 毕竟,就连主公和都督都在袁否的手下吃了大亏。 当下董袭说:“传令下去,不准出击,违令者斩!” “诺。”听到董袭下了令,亲兵怏怏不乐的去了。 江东军不上当,徐盛也是无可奈何,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五百骁骑的体力有所恢复,但是距离全盛状态,却差距明显,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在深山老林之中乱窜了十几天了,精力体力又怎可能恢复到满值?能够恢复到八成就已经不错了。 徐盛遂即率领五十骁骑向谷口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徐盛也想一次投入全部五百骁骑发动猛攻,奈何谷口的坡道太过狭窄,一次投入五十名士兵发起进攻已经是极限了。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败了。 骁骑营虽然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有所恢复,江东军却足足休息了两个时辰,所以体力要比骁骑营的将士充足得多,再加上江东军又是居高临下、据险而守,兵力上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徐盛也是无能为力。 骁骑营不仅败了,还阵亡了十几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就在徐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进攻时,袁否带着大军赶到了。 “文向,情形如何?”不及喘口气,袁否便直接将徐盛叫到了近前。 “公子,情形不妙!”徐盛沉声说,“江东军已经占据了磐石谷口,我军是仰攻,且一次最多只能投入数十人,所以要想拿下谷口就必须持续不断的进行猛攻,直到谷口的江东军兵力不足,才可能拿下,可这样一来必然耗时极久。” “我不要听这些。”袁否急声说道,“多久能打穿磐石谷?” 徐盛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沉声说道:“两个时辰,末将必定能打穿磐石谷!” “好,我给你一千骁骑,限你两个时辰之内打穿磐石谷!”袁否当机立断,骁骑营的将士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死一个就少一个,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是惜兵的时候,到了该拿士兵的性命往里填的时候,袁否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吝啬的。 说到底,若不能及时打穿磐石谷,袁军就会坠入绝境之中。 牺牲一部分将士,总要好过全军覆灭,对吧?(未完待续。。) 第161章改道 徐盛转身走了。 看着徐盛的身影远去,袁否忽然懊悔说:“早知道就应该让徐盛断后。” 现在负责断后的却是甘宁,甘宁的武力值相比徐盛明显高出一个档次,攻坚的能力更是高出足足好几个层次,在历史上,甘宁就曾经不止一次身先士卒、摧城拔寨,徐盛却鲜少有率军摧城拔寨的记录。 因此,由甘宁负责攻坚,显然胜算更大。 不过,现在调甘宁上来却显然来不及了。 而且,身后的追兵也需要甘宁这样的猛将才能震慑。 刘晔也叹息说:“公子,现在再调甘宁所部上来却来不及了,孙子兵法上说,未虑胜先虑败,现在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文向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打穿磐石谷,到时该怎么办?我军又该何去何从呢?” 袁否默然点头。 未虑胜先虑败,诚然是对的。 当下袁否示意纪灵拿出地图,在草地上铺开,然后跟刘晔站到了地图前。 “在这里。”刘晔最先在地图上找到了磐石谷的位置,用手指着磐石谷,说道,“翻过磐石谷就是大别山的北麓了,再往前走不到百里便是六安县,六安却是张氏的老巢,有张多在,张氏既便不肯帮助咱们,却也不至于留难我们。” 袁否的目光却落在了磐石谷的两侧,问丁奉:“阿奉,从这里到六安县,就只有磐石谷这一条路可走。就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路是有。对于经验丰富的猎户而言。山中何处不是路?”丁奉说完伸手一指磐石谷左右两侧的高山,又说,“就说这座大山,其实也能够翻过去!” “这也能行?”袁否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尼妹,既然可以从磐石谷两侧的大山上翻过去,又何必拼死拼活打磐石谷? 但是,丁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好似一盆冷水浇在袁否头上:“公子先别高兴太早。这座大山虽然可以翻过去,却至少需要走上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所有辎重马匹必须全扔掉,既便是这样,最后能活着翻过大山的,也不会超过一半。” 袁否闻言,一张脸便立刻垮了下来,扔掉马匹辎重?这怎么行。 没了马匹,就没有了骑兵,他袁否手里就少了一张制敌的王牌! 没了辎重。那就更是麻烦,因为翻过大别山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艰苦的征途等着他们,没粮食,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河北? 更何况,翻过这座山还需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周瑜的大军早就在山外布好口袋阵,等他们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走出了崇山峻岭,却正好撞上以逸待劳多时的江东大军,那么最终结果将会如何,那还用得着想? 就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定然就是个死。 到了这会儿,袁否对“路”的概念才有了深刻的认识。 这有路跟没有路,就是不同啊!没有路,最好别进山。 也难怪在历史上,有那么多的雄关要塞,雄关要塞虽然阻不断整座大山,却足以阻断其中的道路,而只要阻断道路,大军就基本上没有法通过了。 在没有道路的前提之下,你要想强行通过也不是不行,但前提就是,你必须得抛弃全部辎重粮草,而且翻过山之后,全军将士将会变得筋疲力尽,这个时候面对着养精蓄锐已久的敌国大军,再精锐的军队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由此,足见邓艾偷袭阴平小道攻灭蜀国,是多么侥幸。 袁否却是不敢效仿邓艾,拿麾下仅有的三千兵马冒险。 更何况,他袁否的对手还是周瑜这个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绝民统帅! 想到这一层,袁否忽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当下又问丁奉说:“丁奉,这岂不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够打穿磐石谷就会被江东军两头堵?最终要么困死在这磐石谷,要么冒险进入老林子,不惜代价趟出一条活路?” 丁奉点头说:“基本上是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袁否闻言急了,“你快讲。” 丁奉说:“不过要是退回去五十多里,在下知道另有一条小路可通红叶谷。” “红叶谷?”袁否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红叶谷乃是寻阳通往汝南的三条线路之一,虽然不是最好走的线路,但却也不是最难走的。 因为知道江东军已经在大别山中驻兵,袁否担心时日一长,江东军就会在大别山中筑起要塞,将三道通道全部阻断,所以选择了立刻进兵。 又因为丁奉侦知江东军已经在最难走的白云尖埋伏了重兵,而在最好走的罗家湾,江东军却只是虚张声势,所以袁否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罗家湾线路,却不曾想,周瑜竟然利用烽火以及狼烟,及时调动山中的江东军,对袁军进行连续的堵截! 袁否正因为江东军的连续不断的堵截而伤脑筋,丁奉无意中提供的这个消息却让袁否眼前猛然一亮,对吧,尼妹的,你周瑜调重兵在磐石谷围追堵截,老子不走磐石谷行不?老子改走红叶谷行不行? 天下的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凡事有利必然有弊。 反之,有弊则必然也有利,就说现在,江东军看似完成了对袁军的围追堵截,可反过来看,江东军却也被袁军给彻底的调动起来,这一路上,袁军已经击破四路江东军,磐石谷口的江东军已经是第五路江东军,五路过后,又还能有几路江东军? 这时候,袁军如果突然改变线路,从磐石谷改走红叶谷线路,周瑜再想调兵谴将,时间上还来得及吗?他手里,还有足够的可供调谴的精兵? 当下袁否吩咐纪灵说:“老将军,即刻通知文向,命令取消,磐石谷不打了!” “诺!”纪灵冲袁否拱手一揖,亲自充当传令兵,跑去给徐盛传达军令去了。 袁否又回头对丁奉说:“阿奉,你这便原路返回,告知甘宁,由他率本部人马为前锋,从你说的小路,进军红叶谷!” “诺!”丁奉也领命去了。 直到纪灵、丁奉领命去了,刘晔才说:“公子,你是打算改走红叶谷线路?” “没错。”袁否嘿嘿笑道,“周瑜匹夫费尽心机想把我们困死在磐石谷中,本公子偏不如他所愿,本公子现在改走红叶谷线路,倒要看看,他还能够拿本公子怎么办?他还能调来另外的五路精兵,再把我们困死在红叶谷?” 半个时辰后,磐石谷中的袁军便开始徐徐后撤。 袁军的异常动向立刻就惊动了谷口的江东军。 “将军你快看!”亲兵队长手指磐石谷中说,“袁否的大军好像在后撤!” 董袭默然点头,亲兵队长不说他也已看见了,之前最先赶到磐石谷的那四五百袁军虽然没有动,但是后来赶到的袁否大军却的确在后撤,虽然夜色下看不太正切,但是那火把汇聚成的长龙正向着谷外流出,却总是看得见的。 亲兵队长又说:“将军,我们追击吧,再不追袁否大军就走远了。” 董袭怦然心动,若此时率军冲下坡道,无疑有很大的机会击溃袁军,因为后撤的大军是最容易引发混乱的,袁否大军一旦陷入混乱之中,甚至只需要三百精兵,董袭就有信心将之彻底击溃,真要是击溃了袁否的大军,无疑是大功一件! 不过,董袭一转念又想到了临出征之前周瑜的叮嘱:为将者,切忌贪功! 是的,为将者切忌贪功!既然都督的军令只要他守住磐石谷,那就专一守住磐石谷就行了,至少,在都督新的军令下达之前,他绝不能离开这! 当下董袭冷哼一声,说:“传令,所有人不准妄动!”(未完待续。。) 第162章合围 一座不知名的山顶上,五十名江东军正在连夜劈砍干柴。 自从袁军进入大别山以来,几乎每天都需要点燃烽火或者狼烟,所以干柴的消耗极大,尽管此前他们准备了一些,但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所以到每闲时,为首的江东军队长都会带着手下的士兵劈砍干柴。 干柴的取材都是山中枯死的树木,所以无需晾干,只需劈成小块就能点燃,而且山中还有大量的松针、枯叶,引火不是问题。 “快快快,把劈好的干柴搬过来,垒成一堆。” “刘四,你去把白天砍的那两颗死树扛过来。” “小六,给我盯好了,一有什么动静就立刻报告。” 为首的江东军队长带着四十多名士兵,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了望的年轻士兵忽然叫起来:“队长,烽火!” “嗯?”江东军队长闻言顿时神情一凛,急忙跑到临时充当了望台的大石头上,顺着年轻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过只看了一眼,江东军队长便说,“那不是我们的烽火,首先位置就不对,排列组合就更有问题,那定是袁军的烽火,想要扰乱我们。” 年轻士兵仔细一看,还真发现这堆烽火的方位明显不对,组合就更加杂乱无章。 江东军队长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了,然后,他才刚刚跳下巨石,负责了望的年轻士兵便再次大叫起来:“队长,烽火!” “小六。你有完没完?小心我揍你!”江东军队长怒了。 “不是。队长。这次是我们的烽火!”年轻士兵急声说。 “是吗?”江东军队长便再次爬上巨石,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山巅上燃起的烽火堆,仔细看清楚排列组合之后,江东军队长扭头冲身后的江东军大吼起来,“刘四刘五,点火,组合乙乙乙、甲甲乙甲,快点火。快些点火!” 两名江东军闻言便赶紧掏出火镰,啪的一声先点燃火把,然后拿火把点燃了从左至右第三、第四、第五以及第七堆柴堆。 干柴堆一经点燃便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下显得异常的醒目,远在几十里外的山巅上都能够清楚的看到。 (分割线) 乔家坞,坞堡四周的角楼已经被江东军全面接管。 西北角的角楼上,一名江东军正全贯注视的着凝望着远处,远处的夜幕之下,巍峨的大别山就像一头怪兽蹲伏在天地间。 某一刻,漆黑的大别山上忽然之间就燃起了烽火。 “烽火。队长,有烽火!”负责了望的江东军立刻叫起来。 一名江东军队长应声冲上角楼。看清楚山巅上烽火的组合之后,便立刻从角楼上探出头,冲下方厉声高喊:“阿弟,快去禀报都督,有烽火,组合乙乙乙、甲甲乙甲!” “诺!”角楼底下响起一声回应,旋即一个江东兵便甩开长腿,一溜烟的向着座落在乔家坞堡中间的乔府飞奔而去。 (分割线) 夜已经很深了,周瑜却还没有睡。 尽管在孙策面前表现得自信满满,但周瑜却知道,他的这种自信其实只是用来稳定军心的,而真实的战局,却远未到最终见分晓的时候,毕竟他人在乔家坞,而战场却远在两百多里外的大别山之中,他掌握的情报有一定的延时。 譬如说,董袭所部虽然抢在袁军前面,及时赶到并堵住了磐石谷,但周瑜并不确定,袁军就一定无法突破磐石谷,万一袁军创造了奇迹,竟然突破了磐石谷的天险,那么他周瑜后续的所有的,安排就全都化为了泡影。 所以,在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之前,周瑜悬着那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亥时过后,周瑜的神情明显变得虚躁,开始在房间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到了子时,周瑜就更加的沉不住气,每隔一刻钟就会跑到院子里倾听,听外面是否有传令兵的脚步声,可惜的是,每次他出来,听到的都是唧唧唧的虫鸣声。 丑时刚过,当周瑜第九次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时,终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这急促的脚步声,周瑜竟完全沉不住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在门口,对着飞奔而来的士兵大声喝问:“可是乙乙乙、甲甲乙甲!” 紧要关头,周瑜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终究还是有些着相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此时的周瑜终究只有二十岁出头而已,能力虽摆在那里,但是他的定力却还是稍有些不足,至少跟曹老大比起来还相差了一大截,然后换成曹老大,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能稳坐中军帐。 传令兵停下脚步,愕然说:“都督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果真是乙乙乙、甲甲乙甲?”周瑜闻言大喜,击节狂笑起来,“哈哈,袁否你果然还是改走红叶谷,你果然还是改走红叶谷了,哈哈哈!” 那边厢,孙策也被院门口的动静惊醒,披衣起来问道:“公谨怎么了?” 周瑜便大步过来,扶着孙策双臂说道:“伯符,袁否他改走红叶谷了,这一下,他可真的是自投死路了,哈!” “嗯?”孙策闻言愣了一下,又说道,“公谨,白天你不就说战局已经定了么?” “白天我是说过大局已定,但还是有可能会出现意外,但是现在……”周瑜又大步走回到房间里,站到巨幅地图之上,然后搬起代表袁军的士兵雕像摆放到了红叶谷,然后手指着红叶谷说,“伯符你看,现在是什么情形?” 周瑜一边说,一边又将代表吕蒙军的士兵雕像挪过来,摆在袁军屁股后面。 孙策走过来,再定睛一看,却只见袁军的前方是贺齐,左侧是朱桓,右侧是凌操,身后却是吕蒙的一千精兵,袁军竟是四面楚歌,陷入江东军的四面包围中了。 当下孙策大喜道:“公谨,袁否小儿已经钻进口袋阵,走投无路了?” “不,袁否仍然有路可走。”周瑜说完,又将袁军的士兵雕像往东南方挪了尺许,然后手指着袁军士兵雕像重新落脚的地点,说道,“红叶谷仍有一条山中小路可通断魂谷,断魂谷才是我替袁否找的葬身之所!呵呵。” “断魂谷?”孙策讶然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周瑜笑着说:“三年前我曾到过断魂谷,断魂谷两侧是十丈高的峭壁,飞鸟难渡,南边却是一大片湖泊,湖名断魂泽,虽然没有彭蠡泽大,方圆却也有三四十里,袁否的大军若是进入到了断魂谷,又没有水军,岂能有幸理?” 此时,江东军已经接管了寻阳县,袁否已经彻底成为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唯一让孙策感到不爽的是,袁否临走前,竟然将庐江水军所有的大小战船全都一把火烧了,所以江东军竟没从寻阳捞着哪怕一艘船。 不过,袁否也万万想不到,他会因为没有水军接应而殒命在断魂泽畔! “哈哈,好!”孙策闻言大喜道,“断魂谷,好地名,正好给袁否小儿当葬身之所,袁否小儿能够得以葬身这样的洞天福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分割线) 大别山中,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袁否的大军终于在次日傍晚赶到了红叶谷。 然而,让袁否魂飞魄散的是,当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红叶谷,已经由后卫改当前锋的甘宁却回来报告说,红叶谷的出口被堵了。 “被堵了?”袁否瞠目结舌的道,“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按照**的运动战理论,此时大别山中的各路江东军不是应该已经被袁军彻底调动起来了么?江东军不是应该都跑到磐石谷围堵袁军去了么?怎么在红叶谷,还有江东军驻守?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说,还有江东军没有被调动? 当下袁否在刘晔、纪灵的簇拥下来到红叶谷谷口观察敌情。 在距离谷口还有大约一百步远时,远远看到谷口方向火把通明。 亮如白昼的火光中,只见一座简易要塞已经矗立在红叶谷口,尽管只是用原木临时搭建的简易要塞,其高度不过两丈许,也谈不上有多少坚固,但是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袁军来说,这却几乎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这也难怪甘宁这样的猛将也是刹羽而归。 当下袁否对甘宁说:“兴霸,刚才却是我错怪你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甘宁闻言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说道:“公子快别这么说,都是末将无能。” 说完之后,甘宁又将身上仅有的背甲卸下,大声说:“公子,末将请求再攻一次,这次,末将一定能拿下谷口!” “不,不能强攻了!”袁否知道甘宁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才这么说,所以绝对不会答应,一个负责任、有追求的主公,绝对不会让他手下的大将去打必死的仗,更不会让他手下的百战精兵去白白的送死,这红叶谷是过不去了! 当下袁否果断下令:“传令下去,后队改前队,出红叶谷南下!” 出红叶谷南下容易,但是南下之后又该怎么办?难道杀回寻阳?(未完待续。。) 第163章断魂谷 在红叶谷口受阻之后,袁否果断下令掉头南下。 南下途中,袁否还在为大军今后的行止伤脑筋,尽管不愿承认,但袁否知道,从大别山北上中原的路,已被周瑜阻断,现如今,袁军只剩下两个选择了,一是借道江夏,再就是从庐江、淮南一路打过去。 从庐江、淮南一路打过去,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以袁军如今的兵力,根本打不穿庐江、淮南郡。 所以,袁军其实已经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江夏碰碰运气。 然而,就是这最后的一条活路,周瑜竟然也不愿意给袁否留下。 出了红叶谷南下还不到五十里,再次由后卫改成前锋的徐盛便跑回来报告说,前方又有一支江东军堵住了去路。 当袁否气急坏败的赶到前方时,果然看到又一支江东军已经守住了前方隘口,而且,这支江东军也同样在这个隘口修建起了一座简易要塞,若有攻城器械,这样的要塞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题,可遗憾的是,袁军现在连辎重都扔掉了,又上哪去找攻城器械? 到了这个时候,袁否才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周瑜的算计。 “公子,强攻吧。”刘晔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与其这样疲于奔命,拿将士的体力白白消耗在来回奔走之中,还不如索性强攻前方隘口,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若是再这样奔走下去,我军恐怕就真没有幸理了。” “是啊。公子。下令进攻吧!” “公子。只要你下令,我一定拿下前方的隘口!” “公子,子扬说的对,我们不能这样跑下去了。” 刘晔话音方落,纪灵、甘宁、杨弘等人也纷纷相劝。 袁否却缓缓摇了摇头,眼下的袁军是又累、又饿、还困,无论体力、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向前方的隘口发起强攻。又能有几分胜算?前方隘口上的江东军看起来却是已经养精蓄锐多日,正等着袁军拔寨呢。 袁军若是真前去拔寨,可就又落入周瑜的算计了。 到时候,袁军要塞没有拿下来,却把宝贵的时间都给浪费了,只等身后的江东大军追上来,袁军可就真的只有束手待毙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跟江东军硬拼! 趁着身后的追兵还有一段距离,趁着身后的江东军至少还得半天才能追上来,袁军必须跳出周瑜设计好的包围圈。我就不信,周瑜真能锁住所有的道路。这大别山之中,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道路可走了吗? 当下袁否将丁奉叫到跟前,问道:“丁奉,这里通往外界有几条路?” 丁奉对大别山是真的熟悉,答道:“四条,从这里往北通过红叶谷,可以到汝南的安息县,这条路之前我们已经走过,往东是磐石谷,就是我们过来的那条路,往南翻过前面江东军把守的隘口,就回到寻阳了,此外还有条路。” 袁否急道:“剩下这条路,却是通往哪里?” “断魂谷。”丁奉沉声道,“这条路崎岖难行,非常不好走。” “断魂谷?”袁否的心脑毫没来由的跳了一下,皱眉说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丁奉答道:“就是个山谷,左右两侧都是峭壁,前方却是一片大泽,大泽名断魂泽,方圆约四五十里,谷中靠近大泽处有一个渔村,住了十几户人家,村口有一个码头,乘船跨过大泽便是寻阳地界,我九岁那年曾经跟着阿翁走过一趟。” 袁否说道:“这么说,断魂谷并非绝路?” 丁奉点头,说道:“只要有渡船,就能过大泽。” 袁否又问:“断魂泽与彭蠡泽是否有河道连通?” 丁奉答道:“没有,这断魂泽与别的大泽不同,别的大泽都有河流注入,也有河流溢出,但这断魂泽却只见河流注入,而从不见河流溢出,故老相传,上古水神共工便是魂断于此,因此起名断魂泽,断魂谷便是因为断魂泽而得命。” 袁否默默点头,这么说来,这个断魂泽应该是通过地下暗河与外界相通,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周瑜调水军前来堵截,只要江东军的水军没办法进入,只要袁军能够抢在江东军之前控制那个小渔村,控制船只,这无疑是一条活路! 而且,袁军在渡过断魂泽之后,只需凿沉船只,便可以将身后的江东军阻断在对岸,然后再从容返回寻阳。 但是,袁否不能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这个断魂泽会不会早在周瑜算计之中?周瑜会不会早就知道断魂泽存在? 在这之前,江东军的一系列的围追堵截,会不会只是为了把他的大军赶入断魂谷,再聚而歼之,真要这样,周瑜只怕早就搜走了那个小渔村所有的船只,真要是这样,袁军进入到断魂谷,可就真的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来,只能够等死了!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派一队人马去断魂谷探路明显是来不及了,因为身后江东追兵很快就会追到,而且丁奉也说了,通往断魂谷的山道崎岖难行,既便是小队人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赶回,所以,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是去断魂谷呢?还是强攻前方的隘口? (分割线) 周瑜一觉醒来,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昨夜烽火传讯,袁否终于还是带着大军踏上了通往断魂谷的小路,在大别山中无头苍蝇般乱窜了半个多月,袁否终于还是一头钻进了他周瑜设计好的口袋阵,至此,这一仗就再没有什么悬念。袁否已经死定了! “公谨。今天起得这么早?” 周瑜在院子里舞了两趟剑。身后响起孙策的声音。 周瑜便收了剑,对孙策说:“这几日不曾舞剑,手都生疏了。” 孙策看出来周瑜心情不错,当即上前把着周瑜胳膊往外面拉,一边又压低声音小声说:“公谨,快别舞剑了,昨晚上我就已经跟大乔约好在紫竹林相会,大乔她还会把小乔也一并带出来。你赶紧跟我去紫竹林。” 周瑜身不由己的跟着往外走,一边却挣扎着说:“伯符,还没吃早膳呢。” “哎呀,还吃什么早膳?”孙策却急不可耐说,“岂不闻,秀色可餐乎?” 周瑜被孙策扯着往外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便赶到说:“嗳嗳嗳,伯符你别扯,我自己能走。可别把你摔了。” 当下两人出了乔家坞堡,只带了十数骑随从匆匆赶来紫竹林。 紫竹林是乔家坞堡后面的一片竹林。很是幽静,平素大乔、小乔就常在这里读书练琴,孙策上次就是在紫竹林里面邂逅了大乔,一见倾心。 (分割线) 紫竹林里,大乔、小乔正在漫步。 小乔手拿着团扇,一边驱赶蚊蝇,一边蹙眉说:“阿姊,这三伏天来紫竹林里做什么?你是担心这里的蚊子饿着还是怎么着?” 大乔便白了小乔一眼,娇嗔着说:“让你陪我出来散心,就这么多牢骚?” 小乔便拉着大乔的胳膊,撒娇说:“阿姊,你想要散心,我们可以去彭蠡泽呀,去湖上荡舟该有多好?不仅可以尝一尝湖鲜,说不定,还能遇见公子否呢。” “公子否?”大乔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小乔一眼,小声说,“阿妹,你真不知道?袁否就没派人给你送个信什么的?” 小乔听了个满头雾水,茫然问道:“我知道什么?他为什么要给我送信?” 大乔见小百是真不知,唯恐说出真相惹妹妹伤心,便赶紧岔开话题,说:“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对。”小乔却发现了异常,说,“阿姊你有事瞒着我。” 大乔不敢正视小乔的眼睛,说道:“没有,我哪有什么瞒着你?” “一定有。”小乔说道,“阿姊你撒谎的时候有个习惯,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你现在就不敢我眼睛,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在小乔的再三追问下,大乔只能说出真相,说:“阿妹,你的公子否已经跑了。” “公子否他跑了?”小乔闻言顿时花容失色,不过很快,小乔便又恢复了笑容,说,“阿姊你别逗了,公子否都已经跟孙策缔结盟约了,又怎会跑?再说了,他就是真的要走,也得等刘子扬跟阿姊你成亲之后再走。” 说起刘晔,大乔的俏脸便变得阴郁,叹息说:“我不会嫁给刘晔的。” 看到大乔不开心,小乔脸上便流露出自责的神色,说道:“阿姊,上次的比武招亲,却是我害了你了,要不,我过去跟他说说,让他解除你跟子扬的婚约吧。” 小乔话音才刚落,一个声音便立刻接了上来:“小乔姑娘想要见袁否,却是不能了。” 小乔闻声回头,便看到孙策、周瑜从紫竹林中的小道上联袂走了过来,小乔便立刻回头看了大乔一眼,这小娘冰雪聪明,立刻猜出来大乔定是跟孙策早就约好了,大乔之所以非要把他也叫出来,却多半是为了给周瑜和她当媒人。 “阿姊,你可真是有心了。”小乔刺了大乔一句,转身就往回走。 看到小乔要走,孙策便轻轻的撞了周瑜一下,示意周瑜上前截人。 周瑜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当下上前拦住小乔去路,微笑说:“小乔姑娘,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在下听闻小乔姑娘精于音律,正好在下也自幼痴爱音律,不如你我就在紫竹林中切磋一二,当此炎炎夏日,若能得与小乔姑娘在紫竹林中抚琴为乐,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对你是一桩美事,对小女子却不是。”小乔却转个身,从周瑜身边绕了过去。 周瑜自然不好再闪身挡在小乔的前面,他真要是这么做,那可就成了登徒子了。 当下周瑜转身回头,满脸惆怅的看着小乔婀娜多姿的背影,问道:“小乔姑娘,周瑜真就这么不堪么,真就如此入不了你的法眼?” 小乔闻言脚步一顿,然后回头向周瑜裣衽一礼,柔声说道:“都督言重了,都督以弱冠之年便名震江东,乃古今罕见之少年英雄,想必琴艺也是极高,可惜小乔却只是粗通音律而已,委实难与都督琴瑟和鸣,还望都督见谅。” 小乔这话却有两层意思,既指她的琴艺难以与周瑜相提并论,也指她配不上周瑜这个少年英雄,因为琴瑟和鸣,一般都指夫妻恩爱。(未完待续。。) 第164章绝境 小乔说完,转身便走。 周瑜急了,高声问道:“小乔姑娘,如若世上没了袁否,你可会对周瑜动心?” 小乔闻言脚下再次一顿,不过这次却没回头,而只是头也不回的、坚定的说:“不会,既便公子否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也不会对你动心!” 说完,小乔便扬长而去,直到消失在竹林外都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周瑜心中却是怅惘不已,如此佳人,却与自己没有缘份,好不叫人懊恼。 孙策过来劝周瑜,说道:“公谨且不可气馁,有道是好女怕缠夫,只要袁否小儿死了,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就终有金石为开的那一天。” 大乔也缓步过来,说道:“小女子也会尽力替都督说项。” 孙策便连忙说道:“对,大乔你一定要替公谨在小乔面前多美言,拜托了。” “孙郎放心。”大乔便回眸冲孙策妩媚一笑,柔声说道,“贱妾定会尽力的。” “伯符,大乔姑娘,你们却是不必再宽慰我了,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周瑜却很快从小乔给他的打击中振作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没了小乔,难道他周瑜就再找不到可心可意的女人了?却是不信。 周瑜也不想留下来妨碍孙策跟大乔倾诉衷肠,当下说道:“伯符,从时间算,袁否这会快到断魂谷,现在他就是想回头也不能了,所以,我也差不多该率领大军赶去了。袁否手下毕竟还有三千大军。而且是精锐。临死反噬之下,却也不容小觑。” 袁否临死反噬定然非同小可,周瑜非得赶去断魂谷亲自坐镇不可。 “对对,袁否小儿的确不容小觑!”孙策深以为然,又说道,“公谨,除了老韩当留下的六千精兵,你最好把我的五百亲兵也全部带上。本来这一战我该亲往的,可惜我箭疮未愈,医匠又严禁我动刀兵,所以只能够拜托公谨你了。” 这次出征,江东军总共出动了一万五千兵力,这几乎是居巢大战之后,江东军能够动用的兵力极限了! 这一万五千军队中,五千精兵分成九支奇兵,散在大别山中,另外有两千人被韩当带去攻打寻阳城了。剩下八千人全部驻扎在乔家坞堡。 除这八千军队之外,孙策还另外有五百亲兵。这五百亲兵却都是孙坚留给孙策的,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战场上都能以一当十!” 因为无法亲往战场,孙策有些愧疚,所以想把这五百亲兵拨给周瑜。 “却是用不着。”周瑜摇手拒绝,“这五百精兵还是留下来护卫你吧。” “我用不着人保护。”孙策说道,“再说了,我在乔家坞也安全得很。” “伯符你就别说了。”周瑜却对孙策的安危很是在意,语气坚定的说,“这五百精兵,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走的。” “公谨,你还是带上这五百精兵,袁否小儿惯会鼓动,临死反噬之下,袁军必定会向封堵断魂谷口的我军发起殊死反扑,而且袁否小儿帐下还有甘宁这样的猛将,没这五百精兵,恐怕是很难抵挡得住哪。”孙策却也异常的坚持。 周瑜便也有些犹豫,因为孙策说的完全在理。 当袁军被困在断魂谷中之后,江东军当然不会傻到去进攻,为什么要进攻?活活饿死袁军岂非更好?但问题是,你江东军不攻,袁军却定会临死反噬,而且因为袁否,袁军的临死反噬定然会格外的凌厉,这时候就需要一支精锐扼住袁军锋头。 而先主公孙坚留给伯符的五百亲兵,无疑是数万江东军中最善战的悍兵。 见周瑜还在那犹豫,孙策便又说道:“公谨,这五百名亲兵你还是带上,若你实在不放心我的安危,可以另外给我留下五百人。” “也好。”周瑜终于点头,又说道,“我让周善领五百人,留下护卫你。” 周善是周瑜的族弟,素来就有勇名,在江东军中也是数得着的骁将。 (分割线)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在付出了十几匹战马以及十数名老兵坠入深渊的惨重代价之后,袁军终于抢在第二天日出之前赶到了处于断魂谷口的小渔村。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甚。 袁否在刘晔、甘宁以及纪灵的簇拥下走近渔村,一眼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站在村口的徐盛,看到徐盛这一副表情,袁否的心底顿时咯顿一声,坏了,铁定是坏了! 果然,徐盛耷拉着脑袋迎上来,满脸苦涩的说:“公子,一艘船都没找着,据渔民们讲,三天前来了一支军队,将所有的渔船撑到湖中心凿沉了。” 听了这话,袁否便立刻感到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透心的凉。 下一个霎那,袁否便立刻感到眼前一黑,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袁否再次醒转时,却已经是日暮时分,小若榴正蹲在旁边用一口破瓦罐给他熬野菜粥,华佗在一边照料伤员。 离他不到三步外,却躺着面黄肌瘦的太史慈。 太史慈,这些天袁否都快忘记太史慈了,也不知道华佗下了什么药,此时的太史慈看上去当真是形销骨立,虽也勉强能够下地走动,却是风一吹就倒,这些天,太史慈一直是被他的部将马忠和骁骑司马邬思良抬着走。 这会不再行军,马忠立刻又被捆了起来。 看到袁否醒转,太史慈便淡然说:“公子,你醒了?” 袁否甩了甩头,问太史慈:“子义,你身体可好些了?” “不还是那样?”太史慈淡淡一笑,说道,“公子不让我好,我能好得了么?” 袁否闻言一窒,原来太史慈竟是什么都知道了?当下袁否有些尴尬的笑笑,又说:“倒让子义见笑了。” “却也无妨。”太史慈却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这么做,却也是份所应当,若是你我易地相处,说不定我会公子做得更绝情。” 停了一下,太史慈又说道:“不过,看现在的这情形,公子怕是已经陷入绝境了,在下也活不久了,是也不是?” 太史慈虽然被华佗下了药,不能急行军更没法逃跑,但眼睛却没瞎,袁军这半月,一路乱窜,以及各种被动,太史慈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呢,所以很容易就猜到袁军已经陷入绝境,那么,袁否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杀俘也就完全在情理之中。 听说袁否要杀害太史慈,马忠顿时就急了,挣扎着坐起身,厉声说:“袁否,若你能放了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尚可以在我家主公面前替你美言,我家将军与我家主公交称莫逆,若能有我家将军替你美言,你当可保住性命,如若不然……” “给我闭嘴!”骁骑司马邬思良立刻上前,一脚就踹在马忠的脸上。 马忠被邬思良踹得满脸是血,却犹不自知,继续高声喊叫:“袁否,如若杀了我家将军,你就必死无疑,我家主公是断然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呃啊……” 邬思良又连续猛踹数脚,马忠终于痛得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可能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也,所以此时的袁军上下,全都显得格外的暴虐,邬思良这几脚都下了力,马忠虽然体魄强键,却也被邬思良踹成了猪头。 袁否再环顾四周时,发现附近骁骑营将士的眸子里全部流露出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来将太史慈还有马忠乱刀分尸的趋势,不好,这可是军心瓦解的节奏,若是再任由这种气氛弥漫下去,不等江东军杀到,袁军自己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当下袁否挣扎着从担架上坐了起来,小若榴刚熬好了粥,端过来准备喂袁否吃,看见袁否起身便又赶放下粥碗,过来搀扶袁否。 袁否却轻轻挣脱小若榴的小手,说:“我没事,我没事。” 袁否坐起身,又让邬思良将徐盛叫到近前,问:“文向,情形如何?” 徐盛沉声说:“公子,现在的情形很不妙,来路已经被江东军堵上,前方是断魂泽,没有船我们根本就渡不过去,断魂谷的左右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现在就是想上山都不能了,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我们,怕是要……” 怕是要什么,徐盛没有接着往下说。 但徐盛的言下之意却已经很明显了,若不出现奇迹,袁军将必定全军覆灭。 “奇迹,这天底下哪来的什么奇迹?”袁否却冷冷一哂,反而镇定了下来。 世上人,分两种,有些人平时大言炎炎,仿佛无所不能,可真到了要命关头,整个人立刻就懵了,立刻就成了无头苍蝇,除了咋呼,就什么都不会。 但是有些人,平时也许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到了紧要关头,却仍是不慌不忙,甚至是敌人的长矛都已经戳到他的腚眼了,他都还在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袁否无疑是后者,越是要命的时候,他就越冷静,越从容。 当下袁否吩咐徐盛:“文向,即刻召集全军,我有话要讲!” “诺!”徐盛领命而去,片刻之后,村中便响起了号角声。(未完待续。。) 第165章良策 袁否的这三千多兵马基本都是从居巢大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到了寻阳之后,只是补充了极少数的猎户以及樵夫,所以,这支军队的基本素养是没说的,绝对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强兵,便对上凶如昭著的曹军,也未必就会落于下风。 要不是有这份底气在,袁否也不敢带着他们翻越大别山。 然而现在,这支军队却真的有了不稳的迹象,这从将士们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正常情况下,老兵的眼神应该是冷漠的,看起来迷迷瞪瞪的,只有到了上阵杀敌时,才会变得目露凶光,可现在,还没有上战场呢,这些老兵就一个个的变得神情狰狞,目露凶光了,就一个个都变成了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里没有敌人,他们这是要吞噬谁?只能是自己的袍泽! 好在,袁否发现得还算及时,并没有让将士们彻底失控。 袁否在徐盛和甘宁的帮助下爬上一堵矮墙,然后站在墙顶上挥舞着双臂大喊:“三军将士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底下的将士们闻言全都面面相觑,什么好消息? 都惨成这样了,都快让江东军赶成狗了,又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袁否嘿嘿一笑,又接着高喊:“你们是不是想说,我们都已经这么惨了,我们都已经让孙策和周瑜打成狗了,又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嘿嘿嘿。我要说的恰恰就是这个。这半个多月我们在大别山中狂奔了一千多里。难道真就是白跑不成?” 稍稍喘了口气,袁否又狂吼:“不,这当然不是白跑,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们,这半个多月来的狼奔,却是为了达成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江东军彻底的调动起来。就是为了把江东军诱入大别山,再一举重创!” 底下的袁军将士一下就不淡定了,开始嗡嗡低语起来。 有个屯长犯二,梗着脖子问袁否:“可是公子,我们才三千人,怎么聚歼江东军呀?” “这个问题好,我们怎么重创江东军?”袁否嘿嘿一笑,又厉声高喊说,“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只要时间一到,我自有十万雄兵从天而降!” “什么。十万雄兵从天而降?” “十万?我们哪来的十万大军?” “老天,原来我们不是孤军,我们还有援军!” “该不会是从寿春突围出去的大军吧,我听说寿春城破之后,李丰、乐就、梁纲、陈纪四位将军可是带走了十几万大军!” 袁否话音才落,底下的袁军将士就彻底炸了锅。 纪灵、甘宁、徐盛诸将也是面面相觑,真还有援军? 只有刘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已经隐隐的猜出来,这只不过是公子用来稳定军心的策略而已,所谓的十万雄兵,不过只是虚妄而已。 袁否的这个消息一放出,三千将士便开始热烈的议论起来。 不得不说,袁否的形象已经非常的深入人心,至少这三千多袁军将士对袁否所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因为这之前,袁否所说的几乎都做到了,他几乎就没有食言过!所以这次公子也定然不会食言,他说有十万雄兵就定然有十万雄兵! 不知不觉之间,袁军将士们胸中的戾气便冰消瓦解。 换成平时,袁否一定会强行打断底下将士的议论声,不过这次,袁否却是任由将士们痛痛快快的议论,更任由他们凭空猜测这十万雄兵的由来,直到底下的议论声稍歇,袁否才又接着说道:“不过,眼下时候未到,我们还需要再坚持几天时间,众将士听令!” 袁否一声令下,底下的三千多将士便齐刷刷的立正,袁否又厉声喝道:“即刻在断魂谷口修筑起一座要塞,以尽可能的将更多的江东军引诱至此,尽可能的全歼江东军,这断魂谷终将成为孙策、周瑜和江东军的葬身之所!” “万岁!” “万岁!” “万岁!” 三千多将士顷刻间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然后在各自将校的率领下,纷纷奔赴断魂谷口抢修简易要塞去了。 一场行将爆发的危机,就这样被袁否消解于无形。 袁否纵身跳下矮墙,刘晔、甘宁还有纪灵便迎了上来,徐盛却带着骁骑营的八百将士伐木去了,既便是再简易的要塞,也是需要大量的木料。 纪灵最先忍耐不住,问道:“公子,当真有十万雄兵?” “老将军说笑了。”袁否苦笑摇头,“我们若真有十万雄兵,当初居巢大战时,又何必在占据上风之时跟江东军妥协呢?我们若真有十万雄兵,当时我就把江东军给灭了,又岂会灰溜溜的跑去寻阳小县?更不会因为急着北上而被周瑜堵在这里。” “啊,这么说我们并没有什么援兵?”纪灵闻言一下就傻了。 袁否嘘了一声,示意纪灵噤声,然后说:“老将军可千万别说出去,我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罢了。” 纪灵赶紧闭嘴,心情极其沉重的点了点头。 袁否又回头看向刘晔,问道:“子扬,你可有良策?” 刘晔看着袁否,说道:“公子不是已经有良策了么?” 袁否苦笑摇头,说道:“这哪是什么良策,骗骗江东军的那些武将或许可以,要想骗过周瑜却是痴心妄想,就是吕蒙也未必能骗得过。” 刘晔便叹息说:“公子,在下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呀,这断魂谷前有大泽阻路,两侧又是飞鸟难越的悬崖峭壁,怕是只能选择强行突围,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对面的江东将领识不破公子的欺敌之计,会因为我军摆出坚守的架势而放松警惕。” “但愿如此吧,实在没辙的话,也只能效仿项羽破釜沉舟,跟江东军拼命了。”袁否便幽幽的叹息一声,决胜帷幄终究不是刘晔的强项。 刘晔的强项是战略眼光,再有就是理政能力。 只是,袁否却没有想到周瑜的决胜帷幄竟会如此厉害! 前世,袁否读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时,还没什么直观的印象,只知道周瑜羽扇纶巾很是风流,可是现在,袁否却对周瑜的决胜帷幄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尼妹的,周瑜诚不愧是整个汉末三国仅次于曹老大的绝世统帅! 大别山这场混战,他袁否输了个彻底! 这一刻,袁否因为居巢之战而建立起来的对周瑜的心理优势,开始崩塌了。 在前世,三国类游戏中的周瑜就很讨厌,很难以对付,就是火也烧不死他,可只有穿越回到汉末三国的乱世,你才会真正知道,周瑜有多么讨厌,又有多么难以对付,尼妹,周瑜都这么难以对付了,曹老大又会逆天成啥样? “周瑜,周瑜,周瑜!”袁否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恨恨的扔进大泽之中,只听噗嗵一声,水面上溅起一朵浪花,很快消散无形。 (分割线) 两天之后,周瑜便率领大军赶到了断魂谷。 吕蒙率领诸将前来迎接,见过礼,周瑜问:“子明,情形如何?” “回都督,情形很诡异!”吕蒙答道,“按说袁军已经陷入绝境,理应不顾一切的向断魂谷口突围才对,可反常的是,这两天袁军竟然没有一点突围的意思,他们反而也在断魂谷口建起一座简易要塞,摆出了坚守的架势。” “哦,是吗?”周瑜道,“带我去看看。” 当下周瑜命令大军原地休整,然后跟着吕蒙来到断魂谷口。 江东军已经在断魂谷口建起一座两丈多高的木制简易要塞,吕蒙领着周瑜顺着旋梯,登上了要塞墙上的望楼。 站在望楼往前看,周瑜一眼就看到大约大五百步外,袁军也建了一座简易要塞,可能是谷中木料不足的缘故,袁军的要塞要比江东军的矮一些,也更简陋一些,但若是没有攻城器械,要想破开这座要塞还是很难。 “都督你看。”吕蒙手指前方,说道,“袁军修建的要塞。” 周瑜用手指轻叩着望楼的扶手,片刻之后叮嘱吕蒙说道:“子明,千万不要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袁军的这座要塞不过只是假象,袁否之所以修建要塞,之所以摆出坚守的架势,却是为了迷惑我军,待我军以为袁军不会来攻,并放松警惕之时,袁军就会集中全力,发动雷霆一击,我军措不及防,极可能会被袁军一举突围。” 吕蒙闻言便悚然一惊,失声说:“好个狡诈的袁贼,末将险些就中了他的算计了!” 周瑜微微一笑,说道:“子明,你派个人走上一趟,我想见见袁否。” “都督想见袁贼?”吕蒙闻言愣了下,却还是老实下去安排人了。(未完待续。。) 第166章知音 周瑜赶到时,袁否正在为如何脱困而苦恼。 断魂谷不大,方圆也就十几里,谷中大多是草甸,树木稀疏,伐木修筑一座简易要塞都显得有些不够了,更不用说伐木造筏了,何况,木头在没有晾干之前入会沉,可袁军现在却根本没有时间晾干木头,因为粮食不够。 竹子倒是可以造浮,可惜谷中并没有竹林。 那么,泅水游过去?甘宁和他的三百部曲或许可以办到,不过剩下的三千多老兵就不行了,袁否自己就更不行,要知道断魂泽可不是什么山塘水池,而是个方圆几十里的大湖,泅渡这么宽的湖泊可那不是闹着玩的。 袁否想得头发都快白了,还是没想到什么好招儿。 就在这个时候,徐盛神情古怪的来到了袁否面前,说道:“公子,周瑜派了使者来,说是想要见见你。” “周瑜想见我?”袁否闻言讶然。 周瑜会出现在这里,这并不奇怪。 然而,周瑜提出见他,却让袁否有些意外。 他跟周瑜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居巢都已经说了,真没什么好说了。 难道,周瑜想在他面前秀优越感,只是想要看他落魄潦到、垂头丧气的样子? 周瑜貌似不可能这么小家子气罢?历史上的周瑜胸襟过人,他之所以执意要除掉诸葛亮也不过是为了东吴的利益。 旁边的刘晔也感到有些意外,公子和周瑜在居巢已经打过交道了,周瑜完全清楚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不可能劝说公子投降。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又是离间?可上次他的离间计能够奏效,是因为居巢城里有士族豪强,而眼下在断魂泽,却只有忠于公子的部曲,尽管眼下袁军已经穷途末路,但这些部曲却都是跟随公子一路走过来的,不到最后一刻,是断然不会背弃公子的。 “公子。这多半又是周瑜的诡计,你最好还是别去。”老将纪灵劝道。 袁否却摆了摆手,淡然说:“周瑜既然敢来见我,我为何不敢去见他?若是不去,岂非让江东鼠辈看轻了我?” 当下袁否来到了两军阵前。 不过袁否爱惜自己的小命,带了老将纪灵还有刚收的猛将甘宁。 周瑜的想法却跟袁否惊人的一致,而且周瑜也知道甘宁的厉害,足足带了十员战将,蒋钦、潘璋、朱桓、董袭、陈武、贺齐、谢旌、谭雄、凌操、再加上一个吕蒙,这十员战将虽然都及不上甘宁。却也绝不是吃素的。 若按照游戏的设定,周瑜帐下的这十员战将都是武力值八十以上的骁将。甘宁虽然是武力值九十五以上的猛将,却也不可能顶得住这十员骁将的围攻。 显然,周瑜对袁否的心性也有了足够的认知,在周瑜看来,袁否这个人,除了谨守不戕害百姓这一条底线之外,别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干得出来,君子之道对他毫无约束力可言,他可以毫无顾忌杀掉张昭,当然也不会介意在两军阵前将他射杀。 所以,跟袁否见面必须做好万全防备。 “公子让本督好找。” “公谨,追何太急?” 两下里见了面,袁否和周瑜都是笑容满脸,于马背上拱手作揖。 不知道底细的,还道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殊不知两人却是生死相博的对手。 周瑜上上下下打量了袁否数眼,笑着说道:“公子这几日似乎过得很是辛苦?” 袁否闻言,心里顿时大骂不止,尼妹的周瑜,你他娘的派出了十几路精兵,对老子进行围追堵截,老子就跟丧家犬似的在山中狼奔豕突,连屁都快被你丫的撵出来了,我他妹的能不辛苦么?你个狗日的周瑜,猫哭耗子假慈悲你。 可表面上,袁否却是云淡风轻,微笑着回应说:“都督的气色却也不怎么好,这些时日睡眠想必也不怎么好,可是有心事?” 周瑜闻言暗忖说,我睡眠不好,还不是因为你? 一天不把你袁否攻灭,我周瑜一天不能安寝哪。 可表面上,周瑜却是不动声色,转移开了话题:“听闻公子精擅音律,尤善一种名叫二胡的乐器,周瑜孤陋,却是从未听说过,更未曾有幸欣赏此种乐器的美妙,却不知,公子可愿意在此演奏一曲,瑜在此,洗耳恭听。” 袁否微笑着说:“公谨乃是当世音乐大家,本公子又岂敢班门弄斧乎?” “公子谦虚了,听乔公以及大乔、小乔两位女郎所云,公子之琴艺,早已登堂入室久矣。”周瑜呵呵一笑,又说道,“周瑜却是连二胡是什么样的乐器都不知道,又岂敢自称大家乎?徒惹人笑,徒惹人笑耳。” 袁否摊了摊手,说:“本公子没有带二胡,如之奈何?” “我却是带了二胡。”周瑜回头把手一招,吕蒙便奉上了一把二胡。 这把二胡却是周瑜从小乔那里知道了式样,命军中的匠人打造而成,只是急切之间找寻不到蟒皮,暂时以蛇皮替代,别的却浑无二致。 周瑜翻身下马,潘璋便在中间草地上铺开一张草席,再摆了张矮几,周瑜走到矮几西侧席地坐下,又向袁否肃手说:“公子,请吧?” 袁否便也跟着翻身下马,却没有从吕蒙手中接二胡。 有道是倒驴不倒架,既便最后仍难逃败亡之局,却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周瑜,你周瑜想听二胡,我却偏不拉二胡,偏要给你抚琴! 袁否席地而坐,微笑说:“公谨可曾带七弦琴?” “自然是带了,在下于行军打仗途中有两样必备之物,一曰兵书。二曰七弦琴。”见袁否要操琴。周瑜自然是欣然。当下招手示意吕蒙换了一架七弦琴上来。 吕蒙奉上七弦琴的同时,忍不住心忖,要是此时暴起伤人,能否将袁否斩杀当场?虽然都督未曾明确下令,但吕蒙知道,他若能杀了袁否,都督他只会嘉奖,而绝不会怪罪。都督只怕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袁否死。 只是,当吕蒙一眼瞥见袁否身后站的纪灵还有甘宁时,便打消了暴起伤人的念头,他或者可以杀得了袁否,却也绝对阻止不了甘宁杀死自家都督,为了都督的安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袁否的性命可无法与都督相比,不是么? 当下吕蒙手按刀柄,站到了周瑜身后。与蒋钦、潘等人站成一排。 袁否将七弦琴摆在案上,周瑜亲手点起了一炉檀香。 周瑜一正衣冠。正襟危坐的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闭目稍稍酝酿了下情绪,袁否开始了,弹奏的却是千古名曲广陵散。 袁否此时脑子想的全是袁军已经被江东军逼上绝路,袁军要想逃出生天,除了效法项羽破釜沉舟、殊死一博外,却已经再没有别的选择了,这就好比荆轲之刺秦王,当图穷匕现那一刻,除了决然赴死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知不觉之间,袁否便将自己的情绪渗透到了这琴声之中,所弹奏出的琴声便显得格外的壮怀激烈,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格外具有金戈铁马的气息。 周瑜闭着双眼,很认真的倾听着袁否的琴音,自然也听出了袁否琴声之中的杀气,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听了袁否的琴声,周瑜就已经大略猜到袁否此时的心境,也大略猜到接下来袁军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想要破釜沉舟、殊死相博么? 呵呵,却不知你袁否是否具有楚霸王的本事? 楚霸王以三万乌合之众大破二十万秦军精锐,却不知你袁否,能否以三千疲惫之师击破我上万江东精锐呢?我周瑜还真开始有些期待了。 一曲很快奏罢,周瑜便睁开眼睛拱手作揖说:“公子之琴艺,果然卓绝。” 袁否将七弦琴推到周瑜面前,说:“却不曾欣赏公谨之琴艺,公谨可愿抚琴一曲?” “理当如此。”周瑜将七弦摆正在面前,闭目微微沉吟之后,便开始弹奏起来,却是千古名曲高山流水,周瑜弹奏这首高山流水,却也有借琴声抒发胸臆的念头在,是的,就在刚才,周瑜的内心竟隐隐生出一种莫名情绪。 周瑜,竟然隐隐的期待能够与袁否结为知音。 诚然,袁否的琴艺只能说优雅,距离成为大家却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在军事上,周瑜却是认为袁否足以傲视天下。 先战淮南,再战居巢,三战于大别山,袁否的表现每每令周瑜刮目相看,许多时候袁否明明已经山穷水尽,看似无路可走了,可袁否却总是可以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总是每每于绝境中创造奇迹,反败为胜! 下蔡败太史慈是如此,龙亢败伯符是如此,居巢战败自己也是如此! 而眼下的大别山之战,虽说已经将袁军逼入到绝境,但在袁否伏诛之前,周瑜绝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袁否能将他周瑜逼到这份上,足以自傲于天下。 若非是孙袁两家处于敌对的位置,周瑜真想将袁否引为知交。 所以这曲高山流水也是周瑜心声,他内心希望视袁否为知音。 这个便是,传说中的英雄惜英雄,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了吧。 一曲奏罢,袁否起身便走,知己?知你的大头鬼去吧,我才不跟你周瑜搞基,你还是找你的好基友孙策去罢,当然了,你周瑜要是愿意背弃孙氏,带着大军转投我袁氏,我袁否还是非常乐意跟你搞基的,可惜,你周瑜却也不是反复小人。 周瑜目视袁否的身影远去,说道:“公子,到了战场上我不会留手。” 袁否便顿步回头,冷冷的注视着周瑜,说:“若明日你我战场相见,我必手刃你!” “这也是周瑜想要奉送给公子的良言。”周瑜眸子里泛起灼热战意,长身而起说道,“那么你我就战场上见了!”(未完待续。。) 第167章有救了 ps:第一章先放上来,你们先猜猜袁否怎么脱困? 回到要塞,吕蒙欲言又止。 周瑜说道:“子明,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吕蒙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都督,你该不会放过袁否吧?” “放过袁否?”周瑜闻言讶然,问道,“子明,你此话何意?我为何要放过袁否?” 吕蒙说道:“方才在两军阵前,都督抚了一曲,在下虽然于琴艺不甚明了,却也听得出来那是一曲高山流水,都督在内心,显然是想要引袁否为知音,在下因此担心,都督会因为惺惺相惜而放过袁否。” 周瑜闻言哑然失笑。 笑完了,周瑜又说:“子明,你多虑了。” 吕蒙说:“这么说都督约见袁否,是另有所图?” “那是自然。”周瑜脸色沉下来,冷森森的说,“诚然,袁否无论是音律上的造诣,还是军事上的才华,都足可以当我周瑜的知音,但我周瑜又岂是因私废公之人?此次相见,却不过是为了试探袁军的虚实耳。” “试探袁军的虚实?”吕蒙讶然。 周瑜又说道:“子明,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袁否之所以修筑要塞不过只是为了欺骗我们,等我们放松警惕时,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突围?这之前我还只是猜测,但是现在我却是可以肯定,袁军定会强行突围,而且定然会在三日之内!” 吕蒙点点头。又问道:“吕蒙愚钝。敢问都督何以如此肯定?” 周瑜森然说:“因为刚才我在袁否的琴音中听出了杀伐之音。可能连袁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者因为境界不够,所以不知道,子明你记住,情由心生,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却可以通过他的琴声而品出来!” 停顿了一下,周瑜接着谆谆教诲说:“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仔细去观察的话,一个人的表情、衣着打扮,说话的语气,以及走路的步幅及缓急,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内心,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要约见袁否了吧?” “明白了。”吕蒙恍然大悟。 (分割线) 回到小渔村,袁否都没闹明白周瑜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约见他。 就为了跑过来跟他说:我周瑜欣赏你,你袁否有资格当我周瑜的知音? 袁否觉得周瑜应该不会那么肤浅,周瑜又不是伯牙、子期那样的隐士。什么知音不知音的对于周瑜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想不明白。袁否就索性不再去想。 袁否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今晚拿出军中所有的肉脯,令全军将士饱餐一顿,然后明天一早发起突围,用袁否的话讲,此战不是江东军死,就是袁军亡,反正两支军队,明天只有一支能全须全尾的离开断魂谷。 军令下达之后,袁否便回了驻地,准备睡上一觉以养足体力。 自从进入大别山以来,袁否就再没有睡过一过囫囵觉,此时大战当前,而且明天的决战直接决定着袁军的生死,所以必须养足精神,再蓄足体力。 然而,躺到草席上后,袁否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看到袁否睡不着,小若榴便走过来,心疼的说道:“公子,小婢给你唱个小曲吧?” “好,那你就唱一个。”袁否点头,忽然间想起,他似乎从未曾听过小若榴唱曲呢。 小若榴便从随行行囊里拿出一口埙,先吹了一段,然后咿咿哑哑的唱起来,却是袁否听不懂的语言,袁否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也听得出来小若榴所唱的应该是突厥语,既便现在还没有突厥语这么一个明确的定义,也属于是原始突厥语系。 袁否这才想起,这小丫头被他母亲从奴隶市场买回时,就已经有七八岁了,七八岁的年龄却也记得不少东西,至少能记得自己的母语了。 小若榴一曲唱完,袁否便轻抚着她的小脑袋,问她道:“小若榴,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乡是在哪里么?” 小若榴摇了摇头,忧伤的说:“不记得了,小婢只知道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顶上是皑皑的白雪,终年不化,山下是大片大片的草甸,草甸上是成群成群的牛羊,春天到了,母羊开始产仔,阿媪带着我和阿弟到羊圈里看小羊羔……” 说着记忆中的片断,小若榴的美目里便已经流下泪水。 “不哭,若榴不哭。”袁否便赶紧将小若榴搂入怀里,柔声说,“若榴不哭,公子向你发誓,有生之年一定带着你回到家乡。” 袁否不劝还好,这一劝,小若榴却竟然放声恸哭起来。 一个自幼年时便流落异域他乡的少女,有谁能知她心中的忧伤? 袁否手足无措,他两世为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儿家哭。 当下袁否从小若榴手里接过了那口埙,柔声说:“若榴,要不公子替你吹一曲?” “嗯。”小若榴哭了个梨花带雨,虽心中忧伤,却也很享受此刻袁否对她的怜爱,当下带着眼泪使劲点头。 袁否便拿双手握住陶质的埙,又拿手指堵住埙的八个口,准备吹一首欢快的曲子,不过吹什么曲子好呢?袁否一边寻思,一边十指却不自觉的发力,竟然将原本就已经开裂的埙给生生捏碎了,只听喀嚓一声,土埙便碎了。 袁否低下头,看着手中碎成好几块的土埙,向小若榴报以苦笑。 小若榴却嫣然一笑,说:“没关系,回头小婢再烧一口就是了。” 袁否嗯一声,正要将手里的土埙碎片扔掉,可下一霎那,袁否脑子里却忽然有一道电光猛然间闪过! 当下袁否扔了碎片,一把握住小若榴双臂,问道:“若榴,你刚才说什么?” 小若榴被袁否两眼圆睁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还道自己无意当中得罪了袁否,当下急得是美目都红了,哽咽着说:“公子,小婢没没没,没有说什么呀?” “不,不不不不不,就刚才,刚才你说什么了?”袁否两眼圆睁,连声问。 小若榴越发的花容失色,说:“小婢,小婢刚才说,回头小婢再烧一口埙!” “对,对对对对,就是这话,再烧一口埙,烧一口埙,烧!”袁否松了手,再狠狠击节又仰天大笑,“哈哈哈,就是这话,这是这话!” 小若榴被袁否的喜怒无常彻底给搞懵了,心忖公子该不会是神志出问题了吧? 当下有些怯怯的拿小手在袁否面前晃了两晃,小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儿,小若榴,你可是帮了公子大忙了,哈哈哈,你不仅帮了公子大忙,更救了全军三千多将士的性命,公子要代表全军将士感谢你!”说完,袁否便情不自禁的将小若榴搂入怀里,在她红嘟嘟的小嘴上使劲的亲吻了一下。 这一记热吻,却直接将小若榴的魂都给勾走了,袁否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她只感觉到此后好几天,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烧,每次见到袁否,一颗芳心都会怦怦的狂跳,她服侍公子也有好几年,却从来未曾有这样的感觉。 袁否却是顾不上他这个俏婢的少女情怀,他匆匆的找到了刘晔。 “子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哈哈哈!”见了刘晔,袁否仰天先是三声大笑。 刘晔也在为脱困的事而伤脑筋,尽管公子已经下达了突围的军令,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身为参军的他,自然不能放弃对脱身之计的追索,只是他的知识、阅历有限,实在是想不出,以当下之处境,还能够怎么脱身? 所以,一听说袁否想到了脱困之策,刘晔也很是激动。 当下刘晔急声问:“公子,你想到脱困之策了?何策?” “埙!”袁否嘿嘿一笑,沉声说道,“我们这次脱困,就全落在埙上了!” “埙?”刘晔的脑门上立刻就浮起了三道黑线,心忖公子该不会是急糊涂了吧?埙不是一种乐器么?而且还是最廉价的大路货,这玩意怎可能助他们脱困?难道说,三千袁军将士人手一口埚,吹一曲黄鸟,就能把断魂谷外的江东军给吹灭了?(未完待续。。) 第168章大瓮 埙?埙怎么可能助大军脱困?刘晔先是茫然。 但是,下一刻,刘晔却立刻意识到袁否在说什么了。 一霎那之间,刘晔白皙的脸色就因为激动而泛红了,竟以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说,烧制大瓮,然后借大瓮渡过断魂泽?” “对!大瓮!就是大瓮!”袁否嘿然一笑,说,“断魂泽畔有的是粘土,渔村里还有渔民历年收取的芦苇,有粘土和芦苇,我们想烧多少大瓮都没问题,有了大瓮,我们就可以将断魂泽这天堑化为坦途,哈!” “对!”刘晔狠狠击节,竟兴奋的跳起来,连声说,“惭愧,真是惭愧,在下怎么就没有想到烧大瓮呢?在下怎就没想到烧制大瓮呢?幸好公子想到了,如若不然,在下身为袁氏之参军,却实在是有亏职守,有亏职守哪。” “子扬不必自责!”袁否说道,“方才要不是无意中捏碎埙,我也断然想不到烧制大瓮这一节上,哈哈哈哈,这就叫天意,天不欲我袁氏灭亡,你周瑜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任你周瑜机关算尽,却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刘晔兴奋的说道:“公子,在下这便带人前去烧制大瓮!” “不急!”袁否却摇头说,“现在是白天,窑火一起,必有浓烟,断魂谷外隔着十几里远都能够看到,以周瑜之见识,很容易就能猜到我们在做什么,一旦周瑜识破了此策,竟以烽火传讯之术。急调精兵前去断魂泽对岸堵截。那可就真完了。” “哦对。对对对,在下真是急糊涂了。”刘晔连连点头,他刚才也是急了,一旦冷静下来便也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厉害,又说道,“那就等晚上,等到了晚上,只要控制住窑火不外露。断魂谷外便绝对发现不了其中端倪。” 袁否重重点头,说:“子扬,我把徐盛的骁骑营调给你,受你全权节制,烧制大瓮的事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你给我烧出三百口大瓮!” 刘晔肃然说道:“公子放心,断然误不了事!” 说完,刘晔又向着袁否长长一揖,然后转身找徐盛去了。 袁否心事既了,困意便涌了上来。回到帐中很快眼熟了。 袁否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酣畅淋漓,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袁否终于自然醒转时,却发现刘晔、杨弘、纪灵、甘宁还有徐盛等人已经站在他的榻前了,而且一个个神情激动,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袁否赶紧翻身坐起,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东军发起进攻了?” “无事,公子不用担心,无事。”刘晔赶紧摇手说,“江东军并未发起进攻。” “哦,没事啊,没事就好。”袁否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回席上,说,“那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个的这副表情?” “公子,他们都是高兴的。”刘晔说此一顿,又道,“还有,三百口大瓮的泥胚已经拉好,瓮窑也已经挖好,公子不过去看看?” “这么快?”袁否来了兴致,说,“走走,看看去。” 当下袁否在刘晔、纪灵等文武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湖边。 整个断魂谷呈一个喇叭形状,面向断魂泽的口子最敞,被江东军控制的谷口则稍窄,所以刘晔在口子左侧的悬崖底下选择了一个小土包,挖开这个小土包的侧背,既可以直接拿小土包当成瓮窑,却又可以借小土包遮挡谷外江东军的视野。 袁否赶到小土包前时,骁骑营的将士一个个全都成了泥猴子。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制足够的大瓮,刘晔将小渔村里所有能够搜集到的带有转轴、能够转动的物件全都搜集起来,就连磨豆腐的石磨都没有放过,没有传动机构,就索性由几个士兵推着石磨转,另外几个士兵则七手八脚在石磨上面拉胚。 这样弄出来的泥胚当然是卖相奇差,若拿到集市上去卖,怕是白送都没人要。 但是袁否却不挑,只要大瓮不漏水,而且足够大足够牢,样子难看点又有啥? 但只见断魂泽畔,已经摆满了大瓮的泥胚,正在七月里的烈日下曝晒,按说,陶器泥胚的晾干最好还是阴干,因为烈日曝晒容易开裂,但袁军却是没时间等泥胚阴干了,所以只能选择在烈日之下曝晒,就算有部分开裂也是在所不惜。 再看挖在小土包背面的瓮窑,也是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就是一个大型土窟窿,底下用砖块砌出一个拱形,顶部留出了漏格,袁否虽然对烧窑技术不甚明白,却也看得出来,这底下大约便是燃烧室,而上层就是摆放泥胚的窑室。 为了防止火光外泄,刘晔还特意在土窑的排烟口加盖了砖房,砖房的开口朝向大泽,这样背对大泽的江东军就怎么也看不到端倪来了。 “好!”袁否粗粗看完,欣然说道,“今晚就开始烧!” “诺!”刘晔长长一揖,欣然点头。 (分割线) 断魂谷口,江东军要塞。 周瑜正在据案抚琴,可是弹着弹着,只听得铮的一声,其中的一根琴弦竟然无缘无故的突然间就断了。 悠扬的琴声便嘎然而止。 正跪坐在旁观看孙子兵法的吕蒙便讶然抬头,问周瑜:“都督,怎么了?” “无事。”周瑜摇摇头,却感到手指一阵隐隐的刺疼,微微曲起手指一看,却只见右手中指的指尖竟沁出了一点嫣红,很是醒目。 “都督你受伤了?”吕蒙便赶紧起身,准备唤入医匠。 “子明不必着忙。”周瑜却赶紧制止,说道,“不过区区小伤,不妨事。” 说完,周瑜便将右手中指放进嘴里轻吮几下,血很快便止住了,只不过,周瑜之前静止如水的心境,却是怎也平静不下来了。 “子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周瑜皱眉问道。 吕蒙跑出去看了看计时的日晷,回来禀报说:“都督,已经未时三刻了。” “已经未时三刻了么?”周瑜的眉头便越发的蹙紧了,低声说,“这么说,袁军今天是不会前来攻了,也罢,令各军将士卸甲吧。” “诺!”吕蒙揖一揖,传达军令去了。 目送吕蒙的身影远去,周瑜又站起身,登上了简易要塞的望楼,然后站在望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对面的袁军要塞,暗忖道:袁否,你还真的是沉得住气呢?然而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忍到什么时候,若是三天之内不来进攻,袁军怕是就要粮尽了吧? (分割线) 一般的陶器,至少也要烧上一个昼夜。 但袁否不需要高质量、精美的陶器,他只需要不破不漏、入水不化,并且具有一定强度的大瓮即可,根据这个要求,烧结的时间便可以极大的缩短。 所以,一个晚上的时间,对于这批大瓮来说却是足够了。 第二天天色才刚刚放亮,袁否便急不可待的来到了土窑前。 骁骑司马邬思良带着数十名骁骑卫打开了土窑,既便隔着几十步远,袁否等人也仍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袭来,不过,无论袁否这个公子哥还是刘晔这个书生,都丝毫没有受到这热浪的影响,脚下都不约而同的向着土窑迈了几步。 因为是一次性土窑,所以邬思良他们在打开土窑时,手下毫无顾忌,将土窑的正面整个都给扒了开来,所以袁否他们很容易就看清楚了窑室里垒放得整整齐齐的大瓮,但只见,数百口土瓮的土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青黄色泽。 邬思良跟一名骁骑屯长披上打湿过的葛衣,冲进窑室,用木架抬出了第一口大瓮。 大瓮才刚被抬出来,袁否、刘晔便不约而同的围上来,袁否更是急不可待的操起一根小木棍轻轻的敲在大瓮上,只听嗡的一声轻响,音色很是清越,那口大瓮却是毫发无损,袁否加重力量又连敲了数下,大瓮仍是牢固不破。 “哈哈哈,成了!”袁否喜不自禁的道。(未完待续。。) 第169章逃出生天 大瓮已经造好,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小渔村的房屋都是用芦苇搭成的茅草屋,几乎找不着木料,但在魂断谷两侧的悬崖下却仍然长着一些树木,此前修建简易木塞,徐盛带人砍伐了一些,却也剩下不少,这些木材却正好拿来打造木筏。 而且江东军也不会怀疑,还道袁军伐木只是为了加固要塞。 若是没有大瓮,因为比重问题,这些原木打造的木筏肯定是入水即沉。 但若在木筏的周围绑上大瓮就不同了,中空的大瓮可以产生巨大的浮力,将整个木筏连同筏上的人员、马匹托起在水面上。 刘晔总共烧制了四百多口大瓮,完好无损的也有三百多口。 凭借这三百多口大瓮,刘晔足足打造了三十多艘大型木筏。 每搜木筏足可以搭乘四十个人或者十匹战马加十个人,来回一趟就可以把将近一半人或者三百人加三百匹战马摆渡过去,甘宁手下的三百部曲却是最好的船夫,仅用了不到半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袁军三千余人连同七百余匹战马大部送过了断魂泽。 袁否和刘晔却是第二批走的,袁否临上木筏前,还将最后留守的徐盛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叮嘱一遍,徐盛听了连连点头。 袁否离开之后,袁军的简易要塞里便只剩下了徐盛和手下三百骁骑。 当然,这三百骁骑此刻全成了步兵,所有的战马却已经先一步过湖。 徐盛他们的任务就是留下来欺骗周瑜。做出袁军仍然被困在小渔村的假象。以尽可能的为大军的逃亡赢得足够的时间。天地良心,此时此刻,袁否脑子里想的就是逃亡,他只想早些逃离这个鬼地方,离得周瑜这个妖人远远的。 大别山这一战,几乎已经在袁否心里留下阴影了。 徐盛忠实的执行了袁否的命令。 (分割线) 又是平静的一天,周瑜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眼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天,而袁军却始终没有发起突围之战。周瑜便再也沉不住气,再一次登上了要塞的望楼。 站在已经加高到三丈有余的望楼上居高临下看去,但只见百十步外,袁军修建的那座简易要塞依然还是那样,上百名披甲士兵仍然是手执长矛,一丝不苟的坚守在寨墙上,要塞两侧的望楼上,哨卒也不断的向着这边张望,警惕性极高。 然而,要塞后面。袁否驻扎的小渔村却是一片宁静! 周瑜的眉头再一次蹙紧,太宁静了。不对,太不正常了! 这又不是正常情形下的两军对峙,若是正常的两军对峙,袁军这番表现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可袁军现在却是已经被江东军困在了绝境中,军粮也是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全军覆灭了,他们竟然还能够如此从容淡定? 莫非,这仍是袁否的欺敌惑敌之策? 吕蒙也跟着爬上了望楼,问周瑜说:“都督,袁军的表现很是反常啊,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突围?难道,袁否竟要等到军粮耗尽,然后再让他手下的将士饿着肚子跟我们拼命?袁否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周瑜下意识的摇头,袁否当然不蠢,而且聪明得紧! 那么,袁否迟迟按兵不动,葫芦里卖的究竟又是什么药? 这一刻,周瑜竟也感到了一丝茫然,生平第一次生出猜不透别人心思的苦恼。 此前,既便是在居巢之战最艰难时,周瑜也没有茫然过,袁否凭借那神秘的利器,虽然迫使江东军签了城下之盟,但周瑜知道,那一战若再打下去,最终败的就一定是袁军,而不会是江东军,所以那时候,周瑜并没有茫然。 然而现在,周瑜却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茫然,彻底茫然了。 这就好比一个钓者,面对着一池浊水,却看不清水面下的猎物时,就难免会心慌,上钩的究竟是一尾大鱼呢?还是一头怪兽? 水面之下,会不会隐藏着噬人的怪兽? 吕蒙说道:“都督,要不由末将率军发起一次佯攻看看?” 周瑜默然,手指轻叩着望楼的护栏,脑子里却在急剧盘算,投入少量兵力发动佯攻,只怕是很难打出袁军的真实意图,但若投入兵力过多,一旦攻击失利,袁军再趁机发动反攻的话,就有可能趁机突入江东军大寨! 这会不会就是袁否的真实意图? 袁否会不会就是在等,等他周瑜首先沉不住气? 想到这里,周瑜又抬起头看了看断魂谷两侧的峭壁,峭壁直立犹如刀削斧凿一般,既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药农也绝攀爬不上去,何况是数千大军? “不,不可轻举妄动。”周瑜终于做出决断,再等! (分割线) 袁否带着大军渡过断魂泽之后,天色只是子时刚过。 有将士准备打起火把,却让袁否厉声喝止了,袁否怕呀。 袁否真是被大别山中无处不在的烽火、狼烟整出了阴影,袁否担心,这附近的某座高山上还有江东军的烽火台,万一打起火把,让江东军的烽火台发现了行踪,再点起烽火,那可就大事不妙,周瑜立刻又会带着大军追上来。 要知道,眼下可还没有完全走出大别山,焉知此前的悲剧不会重演? 袁否绝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当下命令全军将士摸黑行军,宁可摔个鼻青脸肿,也总好过招来江东军,再次陷入到绝境! 不过,到了白天,袁军的行踪却是再无所遁形。 所以,天亮之后,袁否便开始不断的睃巡沿途所经过的高山。 邀开之幸,袁军一路所经之处,山路两侧的高山上再没有升起狼烟,袁否不知道,断魂泽已经是周瑜给他选定的葬身之所,所以江东军的烽火台也只到断魂泽,过了断魂泽,却再没有设置更多的烽火台了,说到底,设置烽火台也是极耗人力的。 沿着山路往南急行了五十多里,前方山坳里出现了两条岔路。 袁否勒马回头,问随行的丁奉:“阿奉,这两条路分别通向哪里?” 丁奉指着两条岔路说:“公子,左边这条通往皖城,右边这条通往寻阳。” 袁否听了没片刻犹豫,立刻说:“我们走左边这条,回寻阳!先回寻阳!” 话还没说完,袁否便已经一催坐骑,当先踏上了通往寻阳的那条小路,袁否身后的刘晔、杨弘、纪灵等人便也纷纷催马跟上。 然而,往前走了还不到半里地,袁否却忽然勒住马,不往前走了。 看到袁否勒住马不再往前走了,刘晔等人也纷纷跟着勒住马,杨弘更是勒马回头,问袁否道:“公子,怎么忽然又不走了?” 袁否却没理会杨弘,只有一对眼珠子在那急速乱转。 杨弘一看袁否这样,立刻就知道袁否又在动歪脑筋,便赶紧闭上了嘴。 袁否的那对大眼睛乱转了好一阵,忽然回头问刘晔:“子扬,我记得孙策跟周瑜应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基友,呃不,应该是至交好友,对吧?” 刘晔点头说:“没错,孙坚被黄祖射杀之后,孙策一家曾经借住在周家,周瑜因为跟孙策年龄相若,意气相投,所以交称莫逆。” 袁否又说道:“上一次居巢大战,周瑜跟孙策向来是形影不离,对不对?” 刘晔略一思想之后说:“好像是,居巢之战,孙策虽然将印信都给了周瑜,也将全军托付给了周瑜来指挥,可每次出战,孙策都必然会随周瑜一起登上巢车,临阵观战,居巢之战结束前的城下之盟,孙策也是跟周瑜一并前来出席,两人果然是形影不离。” 袁否再说道:“可三天前,我与周瑜于两军阵前相见时,孙策却不在。” 刘晔回答道:“孙策在龙亢受了重伤,箭疮未愈,自然是不敢走山路,所以没能够出现在断魂谷,这却也不足为怪。” 袁否嘿然说:“这么说,子扬你也认定孙策没来断魂谷?” “定然没来。”刘晔说,“否则以孙策跟周瑜的交情,周瑜于阵前与公子会面时,孙策也定会来凑热闹。” “就是这个!”袁否的眸子里已经放出了凌厉的冷焰,又对刘晔说,“那么子扬你说,孙策现在人在哪里?” “孙策人在哪里?这个在下如何知……”刘晔最后一个晓字还没说出口,忽然间就反应过来了,当下脸色一变,疾声道,“孙策对大乔姑娘有意久矣,若不出意外,孙策此时定然在乔家坞无疑,没错,他定然在乔家坞!” “说的就是这个!”袁否狠狠击节,眸子里的冷焰变得越发的凌厉,说,“那么,子扬你说说,现在袁否身边还能剩下多少兵马?” 刘晔皱眉沉吟说:“江东军出征庐江时,共计发兵三万余人,居巢一场恶战,江东军死伤甚众,若再剔去伤者,此时可战之兵定然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 此前在大别山之中,我军于路遭到江东军围追堵截,发现的江东军不下八路,每路约五百人,便是四千人,更有吕蒙一千精兵于身后穷追不舍,这便已经是五千人众了。 三天前,周瑜又至少带了八千大军过来,关于这点,在下可以通过清点江东军的营帐数量而大致判断出来,既便有所出入,相差也绝不会太大,由此计算,此时孙策身边剩下的人马绝不会超过三千之数!”(未完待续。。) 第170章逆袭 ps:月初,含泪求月票。 刘晔以笃定的语气说道:“公子,此时孙策身边剩下的人马绝不会超过三千之数!” “三千?”袁否却仰天打个哈哈,大笑说,“子扬,我告诉你,孙策身边现在根本就没有三千人马,因为你算漏了其中一条。” “在下算漏了其中一条?”刘晔蹙眉说道,“还请公子示下。” “寻阳!”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子扬,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以周瑜之算计,你觉得他还会把寻阳这条后路留给我们吗?兵法云,未虑胜,先虑败,周瑜乃当世之兵家,他能不知道这点?他能把寻阳再留给我们?” 就是说,周瑜再是对自己有自信,也必须提前考虑,万一在大别山中堵不住袁军,让袁军从大别山突围出来,这时候,提前夺取寻阳,截断袁军回归寻阳之路就很有必要了,否则的话,保不准袁否就当刘表看门狗了。 这一点,袁否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所以袁否果断决定,不再回寻阳了。 因为回寻阳也没用,寻阳早就被江东军夺了。 与其到寻阳之后再被江东军围追堵截,继续被周瑜像撵狗一样到处撵,那还不如绝地反击,拼死一博。 更重要的是,周瑜竟给了他绝地反击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孙策! “哦对!”刘晔在谋略上相比当世一流谋士虽略有不如,但人却是极聪明,经袁否一说便立刻醒悟过来。击节说道。“寻阳。周瑜定然会分兵寻阳!” “所以,孙策现在身边最多还剩两千人马,甚至一千人!”说话间,袁否眸子里的冷焰已经幻化为凌厉的杀机,又说道,“子扬你说,如果现在我们掉头杀向乔家坞,有没有可能当场斩杀甚至生擒孙策?” 刘晔断然道:“很有可能!” “就是这话!”孙策狞狞一笑。当即策马登上道左的小山岗。 看到袁否的身影出现在山岗上,正在原地休息的袁军将士便立刻意识到,袁否又要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说了,当下便纷纷爬起身,聚集到了山岗下。 袁否驻马山顶,俯视下山下聚集过来的三千袁军将士,厉声说道:“淮南的儿郎们,之前在断魂谷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你们,只等时机一到。便有十万雄兵从天而降,助我大破江东军。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这十万雄兵已经到了!” “十万雄兵已经到了!” “雄兵已经到了!” “到了!” 袁否嘹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反复回荡,传出去极远极远。 三千袁军将士闻言立刻便振奋起来,十万雄兵已经到了? 有了十万雄兵,就再不怕江东军了,这下该轮到江东军狼奔豕突了! 好家伙,被江东军像撵狗似的撵了快半个月,终于轮到我们反攻了? “你们可能会奇怪,十万雄兵到了,为何你们却未看见身影?”袁否咧嘴森然一笑,又接着说道,“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这十万雄兵却不是真正的军队,而是,断魂泽!方圆数十里的断魂泽便是本公子手下的这十万雄兵!” “断魂泽已经化为十万雄兵,将周瑜的数万江东大军阻挡在了北岸!周瑜机关算尽,将我们逼入断魂谷,以为我们身陷绝境,却殊不知,这一切早在本公子预料之中,这却是本公子将计就计设下的陷阱,周瑜中计了!” “周瑜中计了!” “周瑜中计了!” “周瑜中计了!” 袁否嘹亮的声音继续在山谷中回荡,袁军将士的情绪却是越发激昂起来。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公子的算计,原来周瑜竟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公子的算计中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反攻了吧?我们袁军是该反攻,将江东军杀个片甲不留了。 袁否又说道:“现在,周瑜的数万大军已经被本公子用计诱进大别山中,孙策匹夫的身边却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且,孙策就在离此不到百里远的乔家坞,哈哈,淮南庐江的儿郎们,斩杀孙策,当在此时!” “斩杀孙策,当在此时!” “斩杀孙策,当在此时!” “斩杀孙策,当在此时!” 袁否说完拔刀,举刀撩天,山下的三千将士便立刻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原来竟是孙策,竟是孙策,原来公子的目标是江东的主公,小霸王孙策! 袁否又将环首刀稍稍压下,刀尖遥指东方乔家坞的方向,引吭长嗥起来:“全军听令,目标乔家坞堡,全速前进……” “万岁!” “万岁!” “万岁!” 随着袁否环首刀的压下,三千多袁军将士便如决了堤的洪水,顺着来路蜂拥而去。 不得不说,袁否还真是惯会鼓动,经过数十里的长途急行军,袁军将士明明已经累得不行,可是袁否几句话一煽,这些个骄兵悍将便立刻又嗷嗷叫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远的劲,一个个行军起来竟然是脚下生风! 大军开动,袁否又策马下山,将甘宁叫到近前。 “兴霸,你的部曲却不必步行了,你们骑马走!”袁否不容置疑的说道。 正埋头行军的甘宁闻言便是一愣,袁否一贯视七百余匹战马为宝贝,长途急行军时,袁否甚至舍不得让战马背负辎重,更不会让骑兵上马,用袁否的话讲,这七百战马是宝贝,是他袁否手中最后压箱底的杀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 可现在,袁否却竟然主动提出让甘宁和他的三百水贼骑马。 甘宁有些错愕的看着袁否,说道:“公子,末将步行即可,却不必骑马。” “兴霸,你就不必多言了,我让你们骑马,自然有我的道理,快上马吧!”袁否却是不由分说,再次命令甘宁率所部三百锦帆贼上马,甘宁便不再矫情,当即率三百锦帆贼翻身上了战马,他们虽然是水贼,可骑马却也是会的。 袁军先返回到岔路口,然后向东直奔乔家坞而来。 一开始,江东军并没有发现袁军,但是当袁军逼近到乔家坞五十里内时,周瑜设置在山顶上的烽火台终于发现了。 看到一支人数超过千人的袁军正在向乔家坞逼近,山顶上的江东军便立刻点燃了准备好的狼烟,所谓狼烟,并不是燃烧狼粪,而是在码放整齐的干柴堆上覆盖**潮湿的枯叶,当干柴堆被引燃之后,就会冒出浓郁的黑烟,扶摇直上,几十里外都能够看到,既便遇到强劲的山风,等闲也是吹不散! 一座烽火台被点燃后,附近山头上的烽火台也纷纷跟着点燃,片刻之间,一道接一道的狼烟便从各个山头上升起,然后由近及远,分别向着乔家坞堡以及大别山深处延伸而去,这个却是分头向周瑜还有孙策示警去了。 狼烟,又是狼烟,日尼妹的狼烟! 看到狼烟,周瑜定然会火速回师。 可袁否最担心的却是,孙策会跑! 尼妹的孙策,你可千万千万别跑,千万留在乔家坞等我啊! 袁否在心底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回过头引刀长嗥:“传令,加速前进,加速前进,头一个赶到乔家坞堡者,原地连升三级,重赏十万钱!” “万岁!” “万岁!” “万岁!” 听到袁否开出连升三级,重赏十万钱的赏格,原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袁军将士便立刻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然后一个个圆睁着野兽似的红眼睛,原本已经告罄的体力竟然奇迹般的恢复,旋即甩开长腿向着乔家坞狂奔而去。 尼妹的,老子当兵打仗图的个啥?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么? 现在只要跑到乔家坞,就能连升三级,外加十万钱的赏钱,那还等什么?就是跑断了这两条腿,老子也定要头一个跑到乔家坞堡!(未完待续。。) 第171章伯符危矣 断魂谷。 又是一夜过去,断魂谷中的袁军却仍然没有发动突围之战。 这一次,周瑜却是再坐不住了,也更没有心情坐而弹琴了,周瑜带着吕蒙、蒋钦、潘璋诸将来到了计时的日晷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日晷,眼看着日晷指针投下的阴影一点点的滑向了午时三刻,断魂谷中却仍是一片死寂。 “吕蒙!”周瑜终于沉不住气了,厉声大喝道。 吕蒙便猛然踏前两步,昂然应道:“末将在!” 周瑜霍然回首,遥望着谷中袁军的简易要塞,沉声说:“即刻率五百精兵,向袁军要塞发起佯攻,你记住,若是攻坚之时袁军突然反击,且不可擅自后撤,没我军令,既便死伤殆尽也不准后撤半步!” “诺!”吕蒙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很快,江东大营里便响起了号角声还有战鼓声。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以及激昂的战鼓声中,吕蒙迅速点起五百精兵。 片刻之后,江东军的要塞大门便轰然洞开,吕蒙率领五百名全装惯带的江东精兵便如潮水般蜂拥而出,在两座要塞之间的空地上稍稍列阵,吕蒙再举起环首刀往前一引,五百精兵便踏着整齐的步伐,抬着简易长梯,向着袁军的要塞碾压过来。 然而,让吕蒙和出击的江东军感到意外的是,守在要塞上的袁军竟没有回击! 就在吕蒙率领五百精兵进至袁军要塞的木栅栏前,架起长梯准备拔寨时,守在寨墙上的袁军却突然间撤了! 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袁军的简易要塞。 战事进展如此顺利。以至于吕蒙都有些害怕。该不会又是袁否的诡计吧? 所以,在夺下袁军要塞之后,眼看着徐盛和三百袁军慢腾腾后撤,吕蒙和五百江东军站在要塞上眼睁睁的看着,却竟然不敢追击。 周瑜迅速赶到,当即命令吕蒙率军追击! 然而,吕蒙这时候再想追击却已经晚了。 当吕蒙率军追进小渔村时,徐盛早已经带着三百骁骑登上木筏。袁否给徐盛和他麾下的三百骁骑留了八艘木筏,其余的全部砸沉了。 周瑜率领后续大军赶到时,八艘木艘已经驶离岸边。 “木筏?!不,这不可能!”周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已经将小渔村的所有的渔船都搜走了,小渔村的民房大多是茅舍,根本没有木料,就只有断魂谷两侧的悬崖底下生长了一些树木,可这些都是新木,这都是入水即沉的新木。怎可能造筏? “都督,大瓮。是大瓮!”吕蒙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其中关键。 “大瓮?”周瑜喃喃低语一声,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每一艘木筏的四周,竟然都固定了十几口敞口大瓮,这些大瓮却是中空的,可以提供强大的浮力!一霎那之间,周瑜的思维便有些短路,这么多大瓮,袁军是从哪里弄来的? “奇怪,袁军上哪找来这么多的大瓮?”周瑜喃喃低语。 吕蒙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藏在小山包背面的那口瓮窑,当即便大叫起来:“都督,那边有口瓮窑,袁军就是在这里烧制的大瓮!” “瓮窑?”周瑜有些木然的转过身来,顺着吕蒙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那口早已经被袁军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瓮窑,然而,仍可以分辩出那是口瓮空,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袁军的这些大瓮竟是临时烧的! 霎那间,周瑜就什么都明白了,全明白了。 “失策,真是失策!”周瑜跺脚长叹,这一刻,周瑜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千算万算,他算到了袁否会走罗家湾,他算到了袁否在遭到阻击之后会改道红叶谷,他也算到了袁否在走投无路的前提之下,定然会冒险走断魂谷,然而…… 然而周瑜却怎么也没有算到,被他视为兵家绝地的断魂谷,竟然…… 周瑜怎么也没料到,袁否竟然想到了烧大瓮,然后借助大瓮将断魂泽这道天堑化为了坦途,然后硬生生的从他周瑜的手指缝里给溜走了,一霎那之间,周瑜的整个胸际便被巨大的懊恼、沮丧还有忿懑给完全充满。 什么叫棋差一着,这就叫棋差一着啊! 因为一时的疏忽,一个必杀之局就这样被袁否轻松破解了! 这一刻,周瑜真的被深深的打击到了,然而,更大的打击却接踵而来。 周瑜正自懊恼时,已经驶离岸边的三百袁军却忽然间整齐的高喊起来:“周瑜,我家公子说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却是不必再送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周瑜喃喃低语着,喉头忽然涌起一股咸腥。 周瑜不能不想,袁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袁否早就什么都料到了? 难道袁否早知道会被逼入断魂谷,所以早就想到了脱困之策?可能吗? 蒋钦、潘璋、凌操诸将也纷纷回过头,向周瑜投来异样之色,这些江东军的骁将们忽然间真觉得,都督好像真的不是袁否对手呢? 居巢大战时,三万江东军对九千袁军,其中的五千好像还是乌合之众,最后却勉强打成一个平手,这次,周瑜都督更是出动了九路精兵,对袁军进行围追、堵截,然而,在大山里来回奔波半个月,最后却让袁军从容遁走! “不可能!”吕蒙却紧握双拳,怒吼道,“这定是袁否攻心之策!” 吕蒙说对了,这确是袁否的攻心之策,袁否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在周瑜心里留下一道阴影,既便明知道没什么用,也至少要恶心一下你,让你难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都督留步,不必再送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都督留步,不必再送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都督留步,不必再送了!” 木筏上的三百骁骑仍在一遍遍的高声喊叫,吕蒙气极,下令放箭,可惜袁军的木筏却早已经驶出射程之外,江东军射出的箭矢却纷纷坠入了湖里,反而惹来对面木筏上袁军三百骁骑的无情嘲笑之声。 吕蒙怒极,大声请战说:“都督,末将这便率军绕过断魂泽,前往追击!” 周瑜却摇了摇头,绕过断魂泽又谈何容易?需知这是在大别山中,一旦绕路,却又不知道要多走几百里山路,彼时,袁军早就走远了。 “不必追了,只怕也追不上了。”周瑜摇了摇头,又说,“只不过,袁否却也未必敢于再次进入大别山了,只要袁否仍在庐江郡的地界,我们就仍有机会,仍有机会将他的几千残部围剿至死,他终究还是跑不掉的……啊呀不好!” 周瑜的这一声大叫,却把吕蒙以及蒋钦诸将吓了一大跳。 吕蒙急问道:“都督,怎么了?” “坏了坏了,坏了!”周瑜连连跺脚,说,“袁否一贯狡猾,一贯阴险,却也是个敢于以命相博之人,他若是知道自己终究跑不掉,就难免会生出以命相博的心思,兔子被逼急了尚能踹死老鹰,更何况袁否还有三千多大军?” 蒋钦诸将听了个满头雾水,不知道周瑜在说什么。 吕蒙却是听明白了,叫道:“都督是说,袁否会去乔家坞?” 周瑜说:“袁否若是知道伯符在乔家坞,他就定然会去的。” 吕蒙说:“袁否又不是神仙,更加不会神机妙算,又岂能知道主公就在乔家坞?” “难说,但愿袁否不知道。”周瑜摇头,心下的不安却是越发的强烈了,然而,世上事就是这样子,你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周瑜正在担心袁否会去乔家坞,远处的一座高山上便腾起了一股醒目的狼烟。 “狼烟!”蒋钦眼尖,最先看到这股狼烟,立刻高叫起来,“都督快看,有狼烟!” “什么?”周瑜闻声回头,待看清那山顶上升起的狼烟数量以及排列方位之后,周瑜的脸色便顷刻间变得潮红,一口老血顷刻间汹涌而起,周瑜忍了两下,却终究没忍住,当下张嘴喷将出来,然后两眼一黑昏死当场。 坏事了,这下坏事了,伯符危矣! “都督!” “都督!” “都督你醒醒!” “都督你快醒醒!” “医匠,医匠何在?” 看到周瑜吐血昏厥,吕蒙、蒋钦诸将一下就慌了,赶紧抢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周瑜从地上扶起来,又急召医匠前来。 医匠几针下去,周瑜很快幽幽醒转。 看到周瑜醒转,吕蒙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说:“都督,出什么事了?” “子明,快快,快。”周瑜摇了摇头,一把握住吕蒙手,艰难的说道,“即刻率大军火速回援乔家坞,记住,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哪怕跑死了人,哪怕跑散了部曲,也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乔家坞,因为,主公有危险!” “啊?”吕蒙闻言一下就懵了,主公有危险? “快,快去呀。”周瑜一激动,便又是撕心裂肺的咳,结果又咳出了血来。 “都督保重,末将这便率部回援!”吕蒙跪下来向周瑜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爬起身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就已经拔出环首刀,引刀长嗥,“江东的儿郎们,只要是还能喘气的,就全都跟我走,跟我回师乔家乌,保卫主公!”(未完待续。。) 第172章死守 ps:求月票,推荐票,评价票。 乔玄发现大乔跟孙策在紫竹林相会之后,便对大乔禁足了。 大乔若是尚未有婚约,她与孙策怎么幽会乔玄都不会太过干涉,所以当初小乔夜宿袁否房中时,乔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既然大乔已经与刘晔有了婚约,也就有了替未婚夫守节的义务,所以乔玄必须予以阻止。 孙策几乎想与大乔幽会而不可得,便想到了乔玳。 乔玳不仅是乔玄的族侄,是乔氏的族长,更是庐江郡长史。 于是在第四次约见大乔被乔玄阻止之后,孙策便谴飞骑将乔玳从皖城取了回来,这回乔玳都已经坐在乔府的客厅里,给孙策充当起说客来了。 “叔父。”乔玳对乔玄说,“孙伯符将军年纪青青,便已经据有扬州六郡,将来前途诚未可限量,大乔若能嫁于孙策为妻,将来不说母仪天下的皇后、王后,博个公侯夫人却是绝无问题的,若能诞下子嗣,更可承继江东大位,如此一来,我皖城乔氏在江东之地位也将会水涨船高,此,诚可谓百年大计也。” 乔玄说:“然而大乔已与子扬有婚约……” 不等乔玄把话说完,乔玳便打断他说:“此事叔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适才伯符将军与小侄讲,公子否的大军已经被江东大军困于断魂谷中了,以公子否之气节、心性,定然是宁死不降,刘晔十有**也会跟着以死殒节。” 乔玄说:“这只是你的猜测。老夫却不信公子否会败。” 乔玳说:“叔父若是不信。等过几日公子否败讯传到。又该如何说法?” “那就等那个时候再说罢。”乔玄说罢便拂袖起身,径直走进屏风后面。 乔玳有些讪讪然的走出来,外面的孙策却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急问道:“如何?令叔可曾答应下?” 乔玳苦笑摇头。 看到乔玳摇头,孙策便懊恼的一跺脚,乔玄这个老匹夫,竟恁的不识趣。 乔玳却又说道:“不过伯符将军请放心,只要周瑜都督能将袁否大军围歼于断魂谷。在下便有信心说服叔父改变主意。” “此话当真?”孙策闻言大喜。 袁否的大军眼下已经被公谨困于断魂谷中,听公谨说,断魂谷那个小渔村的所有渔船都已经事先被搜走,袁军除非从正面突围,否则就插翅难飞,至于从正面突围,则不啻于痴人说梦,以公谨之用兵之能,又岂会被袁否从正面突出重围? 所以,袁否大军的败亡已经是指日可待。只等袁否兵败身死的消息传来,乔玄老儿绝了念想。再加上乔玳的规劝,多半就会同意将大乔许配与他。 想到这一节,孙策便把住乔玳双臂,说:“子玦,多谢了。” “将军言重……”乔玳正要客气几句时,忽见一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孙策回头一看,却是从弟孙瑜,便问道:“仲异,何事竟如此惊慌失措?” 孙瑜喘了口气,看了看乔玳却没有说话,明显是不想让乔玳听到的意思。 乔玳便赶紧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孙瑜这才走到孙策面前,小声对孙策说:“兄长,大事不好了,袁否大军杀奔乔家坞来了!” “你说什么?!”孙策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袁否大军杀奔乔家坞来了?这怎么可能?! 袁否大军不是已经被公谨困在断魂谷了?以公谨用兵之能,又怎么可能让袁否的大军突出重围?不,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不可能! “孙瑜,你敢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孙策一下就怒了。 虽说孙瑜是叔父孙静的次子,也是孙氏宗族子弟中不可多得的将才,但若孙瑜真敢在军中散布谣言,孙策是断然不会手软的。 “兄长!”看到孙策不肯相信,孙瑜急得直接跪下了,又说,“兄长,此乃是烽火台传回之紧急军情,十有**不会出错,此时袁否大军已经过了蠡河,离乔家坞已不足二十里,兄长赶紧走吧,若再耽搁只怕就走不成了。” 孙策闻言心头一凛,这才相信孙瑜所言是真。 孙策仍然不肯相信周瑜会败给袁否,但是毫无疑问,断魂谷那边必定出了什么漏子,公谨一时疏忽,却让袁否小儿给逃出来了,更加可恨的是,袁否小儿在侥幸逃出生天之后,竟没有立刻亡命天涯,却直奔乔家坞而来,他想要做什么? 袁否想干什么?他还想斩下自己的首级,反败为胜? 哈,袁否小儿,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孙策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既便我孙策箭疮未愈,却也不是阿猫阿狗三两只就能够斩杀得了的! 当下孙策吩咐孙瑜说:“仲异,即刻传令给周善,令其召集五百甲士,控制乔家坞,准备迎击袁军!” “兄长!”孙瑜急死了,大声说,“此地太过危险,请你即刻返回皖城!” “我意已决,仲异休要多言。”孙策却根本不由分说,直接转身扬长去了。 孙瑜无奈,只好找周善去了,他却不知道,孙策的决定其实是正确的,以五百甲士,据乔家坞堡而守,未必就一定会败,但孙策若是弃守乔家坞,率军奔归皖城,却必败无疑,因为袁否有骑兵,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 不等孙策的五百甲士逃回皖城,袁否的骑兵就早已经追上他们。 野外决战,五百江东步卒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袁军铁骑的冲锋? 所以只能死守乔家坞堡,等待周瑜大军回援,从时间计算,多则两天,快则一昼夜,周瑜大军就必定会回援乔家坞! 不过,在乔家坞堡还有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 这个不安定因素便是乔氏的五百多乡勇民壮! 若是平时,孙策根本不会将乔氏的这五百多乡勇民壮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孙策身边只剩五百名甲士,而袁否却又是挟恨而来,乔氏的这五百名乡勇民壮的立场就立刻变得举足轻重起来,他们若是倒向袁否,里应外合,则孙策必败无疑! 所以孙策必须找到乔玄,向他晓以利害,既便不能迫使乔氏偏帮孙氏,也至少要乔氏保持中立,不要倒向袁否一方。 孙策找到乔玄简单说明,乔玄便很干脆的答应中立。 世家豪族考虑问题,永远都会以家族利益为出发点。 譬如此时,乔氏保持中立无疑是最符合家族利益的。 因为最后无论是孙策赢,还是袁否胜,乔氏都会与胜出的一方结为姻亲,既然都成为了姻亲了,孙策或者袁否还会再为难乔氏吗? 反之,如果乔氏在此时贸然选择站队,则是危险的。 若是押对了宝则还罢了,若是押错了,则无论孙策,还是袁否,只怕都不会轻易放过乔氏,或者,碍于大乔、小乔的面子,表面上不会做什么,背地里却必定会极力打压乔氏,一个靠不住的政治盟友,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摆平了乔氏之后,孙策便全身披挂上到了堡墙之上。 尽管医匠再三叮嘱孙策,不可动刀兵,可袁否的长矛都已经戳到他孙策的腚眼上了,他孙策若是再不动刀兵,岂非只能引颈受戮? 乔家坞堡并不大,方圆几百步的样子。 四面堡墙,孙策每面堡墙摆了一百人,剩下一百人则居中策应。 孙策全装贯带,手按着刀杯走上南墙,守在南墙上的那一百名江东军的目光便纷纷聚集到了孙策身上。 孙策凛凛一笑,迎着上百将士的目光大声说:“袁否小儿从我江东大军的围追堵截下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不思亡命天涯,却竟然还想来乔家坞杀我孙策,哈,袁否小儿真是好大的胆子,他真就以为我孙策是病猫?” 上百名江东将士便哄然大笑起来。 主公当然不是病猫,想当初,他曾经率百骑踹破牛煮十万大营! 既便主公箭疮未愈,也绝非袁否这样的公子哥所能匹敌,袁否敢来,就必死无疑! “我也不瞒着你们。”孙策又接着说道,“其实,公谨早就料到袁否小儿喜欢行险,公谨早就料到袁否小儿若是侥幸逃得性命,必定会行险前来偷袭乔家坞,所以,他早已经布下七路伏兵,我们只需守住一个昼夜,袁军就必败无疑!” “万岁!” “万岁!” “万岁!” 上百江东军便立刻欢呼起来。 孙策嘿然一笑,再抬头看时,只见前方那道山梁后面已经腾起了淡淡的烟尘,孙策的嘴角便绽起一抹冷笑,还真的来了?(未完待续。。) 第173章猛攻 袁否策马来到了太史慈的身边。 太史慈由两名袁军士卒抬着走,倒是轻闲得很,可是抬着太史慈的那两个袁军士卒却已经累个半死。 看到袁否过来,马忠赶紧挡在太史慈的担架前。 马忠还道袁否自知活命无望,所以要来杀太史慈了。 “文礼不必如此。”太史慈却说,“公子却不是来杀我们的。” 说完,太史慈又向袁否拱手一揖,淡淡的说道:“公子得以从断魂谷脱困而出,却着实让人意外,在下谨在此向公子道贺了。” “呵,同贺同贺。”袁否微笑着说,“子义可知,前方又是什么地界?” 太史慈看了一眼前方座落在两山之中的乔家坞,说:“却不知是哪家的坞堡?” “乔家坞堡,皖城乔氏的祖居之地。”袁否说此一顿,又接着问道,“子义可知,我来此又是为何?” 太史慈摇头说道:“却是不知。” 袁否打了个哈哈,得意的说道:“我来此却是为了会一位故人,却是巧了,此人与子义你也熟识,而且与子义你交称莫逆。” “主公?”太史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急声道,“我家主公在此?!” “哈哈,子义你说对了。”袁否大声道,“孙策眼下就在乔家坞堡,而且,他身边就只有区区几百人,嘿嘿嘿,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来乔家坞,是干什么来了吧?” “你这……”太史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潮红,却是急的。担心的。 太史慈不能不急。眼下周瑜的大军已经深陷在了大别山中。而孙策身边如果真如袁否所说只有区区几百号人,可如何是好? 袁否再打个哈哈,恶意的说道:“子义,你马背上的本事无人能及,然而,你挑选主公的本事却着实不怎么样,孙策匹夫有勇无谋、轻而无备,却是不配做你的主公。子义,我深深替你感到不值,不值!” 说完,袁否即勒马转身,扬长去了。 目送袁否的身影远去,太史慈的心有些乱了。 马忠却说道:“将军大可不必理会,袁否小儿不过是胡言乱语,主公此刻定然跟都督在一起,又怎可能在乔家坞?” 太史慈却只是默不做声。 袁否见过太史慈,又在甘宁、纪灵的簇拥下。纵马来到乔家坞堡的南门前,然后对着堡墙上高喊:“伯符兄。别来无恙乎?” 堡墙上,孙瑜连连给孙使眼色,示意孙策别现身。 孙策却知道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躲却是躲不过了。 当下孙策从垛堞后面现出身来,俯视着袁否,杀气腾腾的说道:“袁否,你既然侥幸从公谨的陷阱之中逃脱,就该及早远遁,有多远跑多远,却是千不该、万不该,再次来乔家坞堡行险!实话告诉你吧,公谨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所以早就做好了布置,现在,各路伏兵正在向乔家坞堡赶来,今日傍晚即可对你完成合围,袁否小儿你死期至矣!” 袁否闻言大笑说:“伯符兄,你说江东大军今日傍晚便可对我完成合围,这话,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孙策知道他的这套说词骗骗手底下的士兵尚可,若要想骗过袁否却是痴心妄想,但是为了不使军心出现动摇,孙策当然是不会承认,当下冷然说道:“等我大军合围之时,你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嘿嘿。” “合围却是真的。”袁否大笑说,“庐江如今已经是你孙氏之地盘,各个城池也皆已经入你袁氏囊中,不出两日,各路江东大军便果然可以对我大军完成合围,只可惜,等江东大军对我大军完成合围之时,伯符兄,你却早已为我所擒!” “你说什么?”孙策的虎目先是猛然一厉,遂即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袁否被孙策笑得满头雾水,很是不解的问孙策。 “袁否,我笑你不自量力!”孙策笑声一顿,又低头俯视着袁否,嘿然说道,“这世上能生擒我孙策之人,还没有从他阿媪肚子里生出来呢,至于说你袁否,嘿嘿,还真不是我孙策小觑于你,想要生擒我,下辈子吧!” 袁否也是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让事实说话罢!” 说完,袁否即勒马回头,在甘宁、纪灵的拱卫下返回到了本阵。 短短不到两个时辰之后,袁军便已经伐木造好几十架简易木梯,说是木梯,其实就是两根长木条再用山藤捆上横格,仅此而已。 尽管此时天色已经黑透,而且全军将士也是又累又饿而且还困。 但袁否却没有任何怜悯,当即下令打起火把,四面合攻乔家坞堡。 周瑜的大军最晚两天之内必然会回援,所以,留在袁军的时间并不太多,什么疲兵不能用、围三阙一的套路统统都滚粗,兵法云、兵法云,兵法也只是兵法而已,从来就不能够生搬硬套,否则就会成为赵括第二! 这注定将成为一个不眠之夜。 决战已经开始,甘宁和他的三百水贼却似乎被袁否给忘了。 甘宁不甘人后,几次上前来请战,却都让袁否轻飘飘的拒绝了。 由于缺乏器械,只能借助临时打造的简易木梯攻城,袁军的攻击并不顺利。 四路袁军围住四面堡墙,猛攻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黎明时分,竟然没有一次能够抢上墙头,更不用说夺取堡墙了,伤亡却反而不小! 江东军的坚韧以及骁勇,超出袁否的想象! 袁否在刘晔、杨弘、纪灵的簇拥下登上了乔家坞堡右侧的山顶。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从山顶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军厮杀的情形。、 但只见,两千袁军分成四路。每路五百人。这五百人又分为十队。轮流向乔家坞堡的四面堡墙猛攻,袁军就像长河大浪,一波又一波的涌向乔家坞堡的堡墙,可守卫在堡墙上的江东军却像是海边的礁石,任你飓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负责进攻南墙的袁军又一次败下来,而且死伤甚众。 既便隔着几百步远,袁否都能听到袁军将士垂前互发出的哀嚎声。 “可恶!”袁否气得直跺脚。问纪灵道,“南边的堡墙是谁负责的?” 纪灵道:“是邬思良!” “邬思良?”袁否闷哼一声,狞声说道,“告诉邬思良,我给他三个时辰的时间,如果日上中天之前,他还拿不下堡墙,嘿嘿,那就拿他自己的身体垫到堡墙下边,给后续攻城的将士当垫脚石!” “诺!”纪灵命领去了。 袁否的军令很快就下达给了邬思良。 邬思良正因为迟迟抢不上南墙而着急上火。接到袁否军令之后,立刻坐不住了。 前队再一次败退下来。整整一晚上,连续猛攻了十几轮,南墙却仍是岿然不动,邬思良终于怒了,当下反手拔刀,引刀大吼道:“过来,全都过来!” 十个梯队全都聚拢来,不过这时候,原先的十个梯队五百人却已经只剩三百人,其中至少还有一半人身上带着伤。 邬思良高举着环首刀,厉声大吼道:“儿郎们,我知道你们累了,可城头上的江东军只会比我们更累,我们是困,可他们比我们还要更困,只要我们咬住牙,再攻他一波,胜利就定然属于我们,袁军必胜!” “万岁!” “万岁!” “万岁!” 三百残兵立刻咆哮起来。 不得不说,袁军的士气真不是盖的,此前连续半个月、长达上千里的长途行军没能拖垮他们,昨夜连续一晚上的恶战也没能打垮他们,看似牢不可牢的乔家坞堡,也仍然不能从精神上摧垮他们,这真是一支铁铸的雄师! 必须承认,袁否借居巢恶战以练兵的方略,收到了奇效! 在经历了居巢恶战之后,幸存下来的老兵个顶个都是军中翘楚! 既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之下,他们的斗志都仍是如此之高昂! 邬思良缓缓扬起环首刀,刀尖遥指前方堡墙,引吭长嗥:“骁骑营……攻!” “风!” “风!” “风!” 三百骁骑山呼响应,瞬即追随邬思良的身后,抬着十几架长梯,向着乔家坞堡的南墙汹涌而来,这一次,袁军却再也不搞什么车轮战了,邬思良直接投入麾下三百精兵,向乔家坞堡的南墙发起最后的猛攻,生死成败,在此一博! (分割线) 大山苍茫,山道崎岖。 吕蒙率三千精兵正在崎岖的山道往前急行军。 因为连续、长时间的急行军,江东军的行军队列已经前后拉得很长,此时还能够勉强跟上吕蒙脚步的,已经不足一半人,可吕蒙却仍在不停的催促着加快速度,这一刻,吕蒙当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乔家坞去。 “快快快,全速前进,不准停下,不准停下!”吕蒙挥舞着环首刀,连声咆哮,尽管麾下的江东军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尽管有不少江东军跑着跑头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尽管有不少江东军已经跑到掉队,可吕蒙却仍然在催促、催促,再催促。 “快快快,继续前进,加速前进!”吕蒙的咆哮在山谷中反复的回荡。 “快快快,继续加速,继续加速,咬紧牙关,撑住,全都给我撑住!” “撑住了,都给我撑住,继续跑,就是死也要跑回到乔家坞!” “前进,全速前进!”(未完待续。。) 第174章小霸王 “呃啊……” 又一个袁军骁骑惨叫着从两丈多高的堡墙上摔下来,落地之后只抽搐了两下,便再没有任何声息了,夺走他生命的不是这两丈高多的坞堡堡墙,而是穿透胸膛的血窟窿,在摔下堡墙之前,这个袁军骁骑就已经被江东军的长矛戳穿胸膛。 “可恶!”邬思良的脸肌剧烈的抽搐了两下,扭头大吼,“给我披甲!” 手下的一名骁骑大叫道:“将军,你已经披了两层甲了!” “让你披甲你就披甲,罗嗦什么?赶紧给我披甲!”邬思良勃然大怒。 那名骁骑无可奈何,赶紧又拿起一具重甲给邬思良披上,披了三具重甲之后,邬思良又戴上一具全封闭的铁盔,整个人几乎变成了钢铁怪兽,只一步跨出,脚下的地面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还伴随着地面的隐隐颤动。 紧了紧手中环首刀,邬思良大吼:“架梯子!” 下一刻,十几名骁骑便蜂拥而上,将一架梯子架到了堡墙上面。 邬思良闷哼了一声,单手拎着刀,便开始顺着梯子往堡墙上爬。 堡墙上的江东军明显意识到了危险,纷纷举起石块往邬思良身上砸。 对于几十斤轻重的石块,邬思良竟是躲都懒得躲一下,只有超过百斤的巨石砸下时,他才会偶尔举起环首刀挡一下。 “咣当!” “康啷!” 不断有石块砸在邬思良身上,也不断有石块被他挑开,攀爬的速度虽然不快。却终究有爬完的时候。当邬思良距离墙头只剩下不到一丈时。堡墙上的江东军便换了长矛,一下下的往邬思良身上戳来。 不过邬思良身上披了三层甲,铁杞甲的纹路提供了极佳的防御交果,几乎所有刺中邬思良身体的长矛、长戈都滑向一侧,邬思良甚至还瞅准机会夺住一支长矛,使劲一拽,便把那个倒霉的江东军给拽了下来。 那个倒霉的江东军落地之后,立刻就被底下的袁军乱刀分尸。 “吼哑!”邬思良的脑袋才刚刚越过堡墙的垛堞。江东军一个屯长举着环首刀,一刀斜斩而至,竟要一刀将邬思良枭首! 生死关头,邬思良猛然缩身,江东军屯长的这一刀便斩了个空。 江东军屯长意欲收刀再刺时,却已经没有机会了,邬思良已经瞅准了这个机会,脚下猛然一蹬,在蹬断长梯横挡的同时,笨重的身躯却也已经凭平升起三尺。接着邬思良再用右手在堡墙垛堞上重重一拍,整个人便再一次腾空而起。 江东军屯长才刚收回环首刀。一个巨大的黑影便已经猛然撞过来。 “轰!”一声巨响过后,那个江东军屯长便已经被邬思良压在身下。 六七个江东军蜂拥而至,手中环首刀纷纷斩下,只听得叮当作响,却都斩在了邬思良的三层铁札甲上,竟没有伤及分毫。 “去死吧!”借着这个机会,邬思良猛然一刀施斩,便将两个江东军的双脚斩断,那两个江东军便立刻哀嚎着倒在地上。 邬思良接着又一个侧身翻滚,顷放间又撞到了两个。 霎那之间,这一段堡墙上的江东军便陷入了混乱中。 借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后续的袁军骁骑终于顺着长梯蜂拥而上,仅只片刻功夫,便有十几名袁军骁骑冲上了堡墙。 从昨天开始攻打,袁军终于抢上了墙头! 山顶之上,袁否、刘晔将一切尽收眼底。 刘晔狠狠的击节,说道:“公子,我军抢上墙头了!” 袁否却面无表情,说道:“子扬,不要高兴得太早,孙策还没有出手呢!” “孙策?”刘晔讶然说,“孙策不是箭疮未愈,不能擅动刀兵么?” 袁否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觉得孙策还会顾忌么?” (分割线) 孙瑜浑身浴血,匆匆闯进了望楼。 望楼里面,只见孙策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札上,正在悠闲的喝茶呢。 看到孙瑜进来,孙策举起手中的茶盏,说道:“仲异,过来喝口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孙瑜却是急得脸都绿了,急声说,“兄长,袁军都已经抢上墙头了,这里危险,你还是赶紧避避” “避避?”孙策看着孙瑜,眼神忽然间变得极不友善。 孙瑜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说:“兄长你别误会,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的意思是……” “闭嘴!”孙策冷冷的道,“念你是初次从军,姑且饶你这一回!” 说完了,孙策又从马札上站起,一边反手拔出环首刀,一边说:“避避?嘿嘿,从来只有别人避我,却从来就没有我孙策避人!想当年,连刘繇的十万大军我都不放眼里,何况袁否区区几千筋疲力尽的残兵?” 孙瑜连忙道:“小弟错了,兄长之神勇,天下无人能及!” 孙策嘿嘿两声,又回顾身后站着的周善喝道:“周善,走,跟我将袁军轰下去!” 周瑜交给周善的命令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孙策,誓死护卫孙策的安全,当下跟着拔出环首刀,厉声回应道:“末将领命!” 当孙策带着周善、孙瑜走出望楼,出现在南边堡墙上,守在堡墙上的江东军将士便立刻歇斯底里的欢呼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刚刚因为邬思良的神勇表面而稍有泄气的江东军,随着孙策的出现,顷刻之间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猛将领军就是这样,只要主将还有口气,只要大纛还没倒,全军将士就能憋着一口气不泄,血战到底。 “可恶!”看到江东军再次变得气势如虹,邬思良几乎咬碎整副钢牙。 邬思良立刻意识到,若是不能够打败孙策,今天是别想拿下乔家坞了。 若是平时,邬思良根本不会生出打败孙策的念头,小霸王孙策骁勇无双,他邬思良再是狂妄也绝不敢轻撄其锋,可现在孙策箭疮未愈,他邬思良却未必就没有机会。 “孙策,我要你命!”邬思良仰天长嗥一声,立刻甩开大步向孙策冲过来。 两名江东军挥舞着环首刀扑上来,试图阻挡邬思良的脚步,却反而被邬思良极其野蛮的撞飞开去,说时迟那时快,邬思良就已经冲到孙策的面前。 孙策闷哼一声,喝道:“无名竖子,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说完,孙策便要出刀,周善却早已经抢在孙策前面截住邬思良。 电光石火之间,邬思良和周善的两把环首刀便已经在空中猛然交击,遂即就是“咣”的一声炸响,两把环首刀的刀刃便同时崩开了一个大口子。 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邬思良连续退了三步,周善却只退了一步。 “不过如此!”周善狞狞一笑,不等邬思良恢复过来,便又倒提着环首刀逼上来,待逼近到邬思良面前,便手起一刀照着邬思良当胸猛然刺过来。 然而这时候,十几名袁军骁骑却已经杀到,十几枝长矛同时照着周善猛然戳过来。 周善急闪身后退,却还是被其中一支长矛刺中大腿,顷刻之间血流如注,邬思良趁机欺进,一记沉肩恶狠狠的撞在周善胸口,周善吃了这一撞,脚下顿时收脚不住,蹭蹭蹭连退数步,又一个趔趄,很狼狈的摔倒在地。 邬思良再次欺进,正欲一刀枭掉周善首级,一座山一样的身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邬思良猛然抬头,便看到一道耀眼的寒光呼啸而至,邬思良甚至没看清楚孙策究竟是如何出的刀,下一霎那,他便发现自己猛然之间腾空而起,再然后,整个世界便开始急速的翻滚了起来,恍惚之间,邬思良看到墙头好像站着一具无头的尸身。 孙策只是一刀便斩下了邬思良的首级,江东军的士气顿时变得越发高涨,袁军的士气却在顷刻间泄尽,在江东军近乎疯狂的反扑之下,抢上墙头的三十多名袁军骁骑节节败退,最终被斩杀殆尽。 “袁否!”孙策霍然抬头,遥望着右侧山顶,引吭长嗥,“有我孙策在,这乔家坞堡,你休想踏进来!” “你休想踏进来!” “踏进来!” “进来!” 孙策雄浑的咆哮犹如惊雷,在两山之间来回翻滚,久久不息。 “孙策,真不愧是小霸王!”袁否却只是阴阴一笑,回头喝道,“甘宁何在?” 早就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的甘宁立刻上前两步,厉声回应:“末将在!” 袁否扬起右手,以食指遥指着堡墙上的孙策,淡淡的道:“擒下他!” 袁否这一声淡淡的擒下他,却把甘宁浑身的血液都给点燃了,当下甘宁恶狠狠的拱手一揖,厉声回应:“诺!”(未完待续……) 第175章生擒 PS:照例求月票。 大山之中,吕蒙所率江东军仍在急行军。 不过这时候,仍能跟在吕蒙身后行军的,却已经只剩不到五百人,其余的两千五百人不是掉了队,就是摔进深涧摔死了。 一个屯长气喘吁吁跑到吕蒙跟前,说道:“将军,我们就剩这四五百号人了,就算到了乔家坞也没用啊,袁军可是还有骑兵,我们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他们只需要一个突击就能把我们轻松打垮,我们这根本就是送死,送死啊!” “你懂个屁!”吕蒙一巴掌扇那屯长脑门上,没好气的骂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主公被困在了乔家坞,他身边现在只有五百甲士,并且正遭到袁否大军的围攻,你说,主公还有他麾下那五百甲士最需要的什么?” “最需要?”屯长回答说,“援兵。” “错了。”吕蒙厉声大吼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援兵,而是希望,因为只有希望才能让他们坚持下去,顶住袁军的围攻,他们才有机会等到都督大军的回援,而我们就是要给主公送去希望的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屯长大声的回应。 “所以……”吕蒙咬着牙大声嘶吼,“哪怕跑到只剩下你一人,哪怕你累得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你就是爬,也要给我爬到乔家坞,让主公还有主公麾下的五百甲士看到,让主公他们知道,援兵……正在向乔家坞堡杀回来!” “诺!”屯长轰然应诺。转身狂奔而去。 吕蒙抹了下额头的汗水。抬起头遥望着前方的苍茫群山。开始默默祈祷:主公啊,你可一定撑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分割线) 在战场上,士气很重要,但是士气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如果士气能够解决所有问题,西楚霸王项羽就不会兵败。 孙策之所以被人称为小霸王,不仅因为他骁勇无双不输项羽,更因为他也跟项羽一般每战必身先士卒。总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譬如刚才,孙策甫一现身,江东军便立刻变得士气如虹。 当孙策一刀将邬思良枭首,江东军的士气更达到了顶点! 片刻之间,抢上墙头的三十多名袁军骁骑就被斩杀殆尽。 然而,士气终究只是士气,并不能抹平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尤其是当对方主将也是骁勇无双的猛将,也同样喜欢身先士卒、激励三军,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就成为了决定性的因素。 袁否之所以让两千袁军猛攻了一个晚上,却不让甘宁的水贼上。一是为了让甘宁的三百锦帆水贼更好的养精蓄锐,再就是为了激将! 必须承认。袁否真的越来越谙熟人心,也越来越会利用人性的弱点。 袁否的激将计成功了,攻击的军令下达之后,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锦帆水贼立刻就成了下山的猛虎,跟着甘宁,嗷嗷叫着冲向了坞堡。 甘宁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刀枪箭戟样样精通,还使得一手好流星锤! 此时此刻,甘宁手上就拎了把足有几十斤重的流星锤,锤上还布满了狰狞、尖锐的狼牙钉,每一颗狼牙钉上都散发出黝黑的锐芒,见之夺人心魄。 甘宁一边飞奔,一边将一颗流星锤高举过顶,飞速旋转。 到了堡墙之下,甘宁握紧铁链的右手猛一松,飞速旋转的流星锤顷刻之间就在强大的离心力作用之下,闪电般射向墙头。 只听咣的一声,铁链受到了墙头垛堞的阻挡,系在铁链末端的流星锤便又呼啸而回,带着铁链在那个垛堞上缠绕了两圈,下一刻,甘宁便大喝一声,以双手握紧铁链,整个人便一下横过来,竟蹬踏着几与地面垂直的墙面,直接抢上了墙头。 两丈高的堡墙,也就四米多,甘宁只用了不到十秒就已经攀上墙头。 在跃落墙头的同时,甘宁手中的另一颗流星锤也已经猛然甩了出去,一个江东军的面门被砸了个正着,整个脑袋顷刻间碎裂开来,碎骨伴随着血液、脑浆齐飞,溅了甘宁一脸,甘宁却是根本懒得擦一下,又反手拔出了惊澜刀。 惊澜刀在手,甘宁更是锐不可挡,只一刀,便将江东军刺过来的六七枝长矛给斩断,再一刀,便将距离他最近的两个江东军斩杀当场,使出三刀后,甘宁十步之内就再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江东军,六七个江东军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借着这机会,墙下的锦帆贼赶紧架起长梯,登上了城头。 只片刻功夫,便有二十多名锦帆贼抢上了墙头,旋即沿着墙头向左右两侧的江东军发起了雷霆般的猛攻。 堡墙上的局面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甘宁麾下的三百锦帆贼虽然是水贼,可是论战斗力,却绝非一般的步卒能比,毕竟,这个时代的水军还是要靠接舷战分出胜负,没有强大的近战能力,既便是水军也很难取得最终的胜利。 再加上江东军已经厮杀了一整个晚上,又累又饿,还困,因为受到孙策的鼓舞,他们才超越了身体极限,精神极限,却完全是凭着一股气在支撑着,现在,当江东军遇到无论战斗力还是士气都完全不输于他们的对手时,立刻就坚持不住了。 “甘宁!”二十步外,陡然传来一声大喝,却是孙策出现。 “孙策!”甘宁一眼看到孙策,虎目里顿时射出灼烈到极致的神色。 下一刻,甘宁和孙策便同时甩开大步,猛然扑向对方,两人都是身高超过八尺、接近九尺的大汉,身高都超过了四百汉斤,沉重的脚步践踏在堡墙的过道之上,竟然震得整座堡墙都剧烈颤动,大量的沙尘便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吼哑!” “嘿哈!” 距离还有三步四远时,甘宁和孙策便同时用右脚重重镫地,然后庞大的身躯便同时腾空而起,人在空中,两人也几乎是同时出刀,甘宁用的是惊澜刀,孙策用的是孙坚留给他的古锭刀,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宝刀。 “咣!”电光石火之间,两刀在空中狠狠相击。 一股无形的气浪,伴随着足可以穿金裂石的巨响轰然炸开。 下一个霎那,两人的身影便已经分开,甘宁落地之后退了一步,孙策落地之后却是连退了三大步,而且一张白玉般的俊脸顷刻变得酡红。 “好刀!”落地之后,甘宁忍不住赞道,“好武艺!” 孙策的喉结猛的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着什么,然后才说道:“足下也不差!” 甘宁嘿嘿一笑,脚下陡然再次踏前一步,手中惊澜刀猛然撩起,直取孙策下腹,竟是要给孙策来个大开膛。 孙策暴喝一声,手中古锭刀针锋相对,猛然下斩。 又是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孙策尚末痊愈的身体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当即张嘴喷出了一口老血,手中的古锭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好在,孙策这一刀终究还是将甘宁的惊澜刀撞歪了。 惊澜刀几乎是紧贴着孙策的左肋切过,刀锋与孙策的鎏金甲剧烈磨擦,瞬间爆出一阵耀眼的火华,同时发出了令人牙齿酸掉的刺耳的磨擦声响。 等到光华散去,堡墙上的江东军便无比惊恐的发现,他们的主公孙策,他们心目当中的不败战神,却已经萎顿在了地上,而,袁军的那个猛将,手中那把装饰超级奢华的加长环首刀的刀锋,却已经搁在了孙策的颈项之上。 霎那之间,江东军的士气便一泄到底,放弃了反抗。 孙策萎顿于地,殷红的鲜血就跟喷泉似的从他的嘴角溢出,只不过,从孙策眸子里面流露出来的神情,却仍是那样桀骜,仍像以前般睥睨天下。 孙策抬头,冷冷的看着甘宁,说道:“你赢了,斩下我首级向袁否请功去吧。” 甘宁将惊澜刀搁在孙策颈上,说道:“你重伤未愈,我却胜之不武,得罪了!” 说完之后,甘宁回头一招手,两名锦帆水贼便虎狼搬扑上来,将孙策捆缚起来。(未完待续……) 第176章乔氏的选择 ps:这章是补昨天的,稍顷还会有一章。 华佗满脸疲惫的从望楼里走了出来。 袁否便立刻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能救活不?” 袁否问的是孙策,孙策落败之后很快就吐血昏厥,袁否甚至顾不上受伤的袁军将士,赶紧命华佗优先抢救孙策,实在是孙策的生死干系太大了! 说到底,袁军虽说拿下了乔家坞,也擒住了孙策,可击败的却不过只是小股江东军,不过只是数万江东大军中的极小一部分,周瑜手里可是还握着好几万大军,而且这支大军随时都有可能从大别山回援。 而袁军,经过乔家坞的攻坚战,不仅死伤惨重,而且无论精力、体力还是军械,全部都是消耗严重,毫不夸张的说,袁军现在根本就再经不起一场恶战了,所以孙策若死,他袁否还有麾下的两千多残兵败将,就只能给孙策殉葬了。 只有孙策活着,袁否才能以之为质,要挟周瑜。 这也是袁否特意叮嘱甘宁生擒孙策的唯一原因,否则以袁否的秉性,像孙策、曹操、刘备这样的绝世枭雄,一旦落入他的手中,还能有命? 华佗点了点头,说道:“应该能够救活,不过……” 袁否心头一跳,问道:“不过什么?变植物人,再醒不过来了?” “植物人?”华佗闻言讶然,反问袁否,“公子,植物人是什么意思?” 袁否干咳一声。说道:“呃。这个嘛。意思是说孙策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就好像是一株植物而已。” “这倒是不会。”华佗说道,“孙策明晚估计就会醒过来,老朽只是有些担心,孙策先是在龙亢受了重疮,又在休养期内屡屡妄动刀兵。已伤及元气,他的寿元怕是不永,若不能够进行精心的调治,怕是很难活过三十岁。” 袁否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好,只要孙策现在不死,那就行了! 至于说孙策无法活过三十岁,袁否却是毫不在意,或者说,孙策活不过三十岁才好。因为袁否志在天下,将来他还梦想着打回淮南来。相比锐取进取、勇烈无双的孙策,袁否却宁可面对阴险狠毒、却在军事上能力平平的孙权。 如果没有记错,孙权貌似一辈子都没打过什么胜仗? 而且在逍遥津,孙权十万大军居然让张辽区区几百人干败了,要不是陆逊及时驰援,孙权直接就让张辽生擒活捉了,这样的守成之犬却要比孙策容易对付多了,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却是希望自己也能有个像孙权般的守成之子。 “好!”袁否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又吩咐华佗说,“华夫子,用最好的药,一定要好好照看孙策,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自从上次跟华佗说要开办医学之后,袁否便改口称呼华佗为夫子,夫子者,却是专指儒学里的教习,相当于后世的大学教授。 华佗一开始怎么也不敢接受,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从望楼走出来,袁否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愁容的刘晔。 “子扬。”袁否便走上前去,笑道,“仗都打赢了,孙策都被我们生擒了,你却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愁什么呢?” 刘晔苦笑着说:“公子,没军粮了,还有……” 袁否接着问道:“还有什么?子扬不妨直言。” 刘晔接着说道:“还有公子此前开出的赏格,也没兑现呢?” 袁否这才回想起来,从山中岔路改走乔家坞之后,他的确曾经许诺,最先赶到乔家坞堡的人立升三级,赏万钱!可是现在,袁军行囊中却是连一个铜子都没有,又拿什么打赏?原地升三级却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却难不住袁否,当下笑道:“子扬莫急,不就是十万钱么,我们拿不出来,却有人拿得出来。” 刘晔说道:“公子是说,乔家?” “哈哈,说的就是乔家。”袁否极其得意的说道,“乔家坞这一战,乔氏见死不救,导致孙策为我所擒,乔氏与江东孙氏却已经变成死敌了,现如今,乔氏除了与我袁氏结盟,却是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哈哈!” 说完了,袁否又攥住刘晔的手,说道:“走,随我去见乔公。” 徐盛手按刀柄大步过来,问道:“公子,可要派骑兵哨探四周?” 徐盛是在袁军打下乔家坞堡之后不久回来的,一路上却是波澜不惊。 “不必了,将士们都已经很累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只需派人守好坞堡就行了。”袁否却摇了摇头。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行军,昨晚上又在乔家坞恶战一夜,袁军将士的确已经累到不行,更何况大多数将士都负了伤,既便是甘宁的三百多锦帆水贼,此刻也是不宜再战,所以派出哨骑毫无意义,难不成发现江东军行踪之后,还能再打一场伏击? 别做梦了,以袁军此时的情形,根本就再经不起一场恶战了。 若是休整个两三天,袁军恢复体力之后,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那时候,周瑜的江东大军只怕早已经杀回到乔家坞了。 “诺!”徐盛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徐盛前脚刚走,纪灵后脚就又上来,说:“公子,太史慈要见你。” “太史慈要见我?不见!”袁否很干脆的就拒绝,太史慈这个时候想见他,他就是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太史慈的用意,无非是替孙策当说客,劝他袁否爱惜名声,手下留情放孙策一马,不过,此时却要好好的晾一晾太史慈。 嘿嘿嘿,以前是我袁否求着你,现在却反过来了。 嘿嘿嘿,要我放了孙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太史慈说一句“慈愿效犬马之劳”,我一准放了孙策,当然了,可不是现在就放人。 当下袁否便没有理会太史慈的求见,而是领着刘晔直奔乔府而来。 在乔府,乔玄、乔玳叔侄俩却正在长吁短叹,造化弄人,造华弄人哪。 “唉,造化弄人哪。”乔玄叹息道,“怎么也没有想到,孙策竟然会被袁否一击所擒,这下却把我们乔氏逼上了绝路了,唉。” “谁说不是?”乔玳也叹息说,“孙策若是兵败遁走,我们乔氏仍可稳如磐石,可现在孙策竟然为袁否所擒,以袁否之心性,加上袁氏与孙氏之间的仇怨,袁否岂能轻饶孙策?孙策若死,则孙氏必然视我为大敌矣。” 乔玄说:“袁否未必会杀孙策,不过孙氏视我乔氏为大敌却没错,这庐江郡,我们乔氏怕是呆不下去了,唉,不如举族搬迁,迁往他处吧。” “举族搬迁?迁往何处?”乔玳说,“没处可搬哪。” “迁往荆州。”乔玄说,“荆襄之黄氏、蔡氏与我乔氏多有故旧,谅肯收留,待此间事了之后,老叔便既刻率族人迁往荆州。” 乔玳听出自己不在其内,便讶然问:“叔父,那小侄呢?” “至于你么?”乔玄神情复杂的看着乔玳,说道,“护着大乔、小乔随袁否北上冀州,待到了冀州之后再请本初公出面主婚,将大乔、小乔许配刘子扬、公子否为妻,再一个,族中的精壮子弟你也全数带走,子玦哪,老叔若是有个意外,乔氏的将来可就全都靠你了,你肩负着乔氏的存亡绝续,可得保重哪。” “叔父。”乔玳便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老叔不是还没死么?”乔玄扶起乔玳,又说,“眼下局面虽困难,然而左传曾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乔氏遭此劫难之后,或可迎来更大发展也未可知,所以子玦你凡事皆需冷静,且忌莽撞。” “诺,侄儿记下了。”乔玳唯唯喏喏应道。 又有管事进来禀报,公子否携刘子扬到访。 乔玄便带着乔玳亲往大门,迎接袁否还有刘晔。(未完待续。。) 第177章谈判 “快,快点,再快点!”吕蒙已经汗如浆,脚步也沉得像灌了铅,仍能跟在他身后的江东军已经只剩不到百人,可他却仍在一个劲的催促着加快行军速度,吕蒙抱定的信念就只有一个,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到乔家坞。 因为,只有援军出现在乔家坞外才能给予守军希望。 “快,加快速度,全速前进,呼呼……”吕蒙声声催促,前方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敌军?吕蒙神情一凛,便立刻下令:“结阵,全军结阵,准备迎敌……” 然而,吕蒙手下剩下的这近百江东军实在是太累了,累到都已经站不齐队列了。 不等江东军结成步兵防御阵,前方崎岖的山道上便出现了一支败兵,真是败兵,大约百人,正向着这边乱哄哄的涌过来。 虽然没看以旌旗,可吕蒙还是一眼认出,来的是江东军。 看到了吕蒙所部,对方起先也吓了一跳,待看清之后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加快脚步乱哄哄的蜂拥了过来。 待离得近了,吕蒙一眼就看到了乱兵中的孙瑜。 “公子?”看到孙瑜,吕蒙心下顿时间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声问道,“主公安在?” “子明,子明哪!”孙瑜看到吕蒙之后,却是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当真是伤心欲绝。 吕蒙虽心灵如焚,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孙瑜,好半晌之后。孙瑜才终于止住悲声。 吕蒙这才又问道:“公子。主公今安在?” “完了。全完了,全完了。”孙瑜哀叹说,“兄长他陷在乔家坞了。” “你说什么?”吕蒙闻言,额头上立刻浮起三道黑线,死死瞪着孙瑜。 若不是因为孙瑜是主公的从弟,吕蒙真想一刀宰了他,尼妹,主公陷在乔家坞。你却带着人跑了出来,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不能怨我,不能怨我啊!”孙瑜看出了吕蒙眸子里的杀机,立刻大叫起来,“我再三相劝兄长,让他尽快逃离,可兄长就是不听,他就是不听啊,我又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之所以在兄长失陷之后没有死战,却是为了跑出来给都督报信。总得有人报信,总得有人给都督报信吧?” 吕蒙深吸了口气,知道孙瑜身份高贵,既便是要处置,也绝轮不到他来处置。 不过,既然乔家坞之战已经结束,既然主公已经陷于敌手,那么再火急火燎赶到乔家坞也就已经毫无必要了,当下吕蒙下令休息。 到了第二天清晨,周瑜也带着大军到了。 看到吕蒙所部驻扎在离乔家坞不到二十里的山中,周瑜便立刻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吕蒙给周瑜带来了孙瑜,也带来了孙策为袁军所擒的噩耗,骤闻噩耗,周瑜却并没有乱了方寸,而是保持着镇定,本质上,周瑜跟袁否就是同一类人,越是要命的时刻,他们往往越冷静,越是紧张的时刻,他们往往越从容。 周瑜原地踱了几步,吩咐吕蒙:“子明,你既刻前往居巢,取二公子前来乔家坞。” “二公子?”吕蒙闻言便一愣,他当然知道周瑜所说的二公子就是主公的二弟孙权。 但孙权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这种时候又能济得什么事?反不如前往柴桑,主公的族兄孙贲就在柴桑,也可就近调来柴桑的大军,或者回丹阳郡找孙河,孙河是主公的从弟,麾下也有上万大军! 周瑜神情一厉,说道:“快去!” “诺!”看到周瑜发怒,吕蒙赶紧去了。 吕蒙走了之后,周瑜才又带着万余大军,徐徐而进。 将近中午时分,江东大军便开到了乔家坞堡外,遂即四面围定。 围定坞堡之后,周瑜没有立刻下令进攻,也不提出与袁否见面。 (分割线) “周瑜是在等!”袁否站在望楼的顶层,手指着外面的江东大营说,“周瑜定然是在等孙权,孙权不到,他是绝不会与我们接触的。” “孙权?”苦宁、纪灵、徐盛闻言茫然,孙权是谁? 刘晔却听说过孙权之名,说:“听闻孙策有个二弟,生就一对碧眼,聪明过人。” “不错,孙权便是孙策二弟。”袁否说,“周瑜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与我们谈判,怎么谈都得吃大亏,因为我们捏着孙策,捏着他们的主公,可是一旦孙权赶到了乔家坞堡,局面立刻就不同了。” 刘晔说:“公子是说,周瑜会扶持孙权?” “没错。”袁否说道,“周瑜定然会拿扶持孙权上位,既便周瑜心里没这想法,表面上也一定会摆出这样的架势,以削弱我们手中捏着的孙策这张王牌的杀伤力,这一来,我们就无法在后续的谈判中提出苟刻的条件。” 刘晔微笑说:“公子,在下是否可以先听听,公子的底线又是什么呢?” “底线?”袁否笑道,“呵呵,我没有底线,谈判嘛,无非就是漫天要价!” (分割线) 袁否的确做了漫天要价的打算。 两天后,孙权赶到乔家坞,周瑜当即提出会面。 袁否欣然应允,带着甘宁、纪灵、徐盛出来与周瑜会面。 这一次,周瑜却再没有心思抚琴,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让出淮南、庐江、豫章三个郡。”袁否张口就要三郡,这还没完,又接着说,“外加稻谷五十万斛,精铁十万斤,嗯嗯,美女百名,也就这些了。” 听了袁否开出的交换条件,周瑜身后的蒋钦、潘璋、董袭等江东骁将立刻怒了,过分,太过分了,袁否小儿还真是敢开口。 何不干脆令我江东将士认你袁否小儿为主公? 周瑜也气乐了,淡淡的说:“我方的条件是,立刻无条件放还伯符,作为交换,我们可以让出一条通道,任由你北上冀州!” 袁否闻言一愣,他料到周瑜会就地还价,却真没想到周瑜会这么狠。 无条件放还孙策?尼妹的,真当我傻呀?放了孙策,你们能放过我? 是,这个时代的人是很爱惜名声,都害怕因为做了不义之举而丧失了天下人心,可你若是因此就天真的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会信守承诺,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不说周瑜,就是刘备这个出了名的正人君子都干过背信弃义的丑恶事。 要不然,你还真以为刘琦是病死的?谁信谁是傻瓜。 当下袁否掏了掏耳朵,说:“公谨你刚才说的什么,我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周瑜自然不会因此而退缩,又说道:“我说,立刻无条件放还伯符,作为交换,我们可以让出一条通道,任由你们北上冀州。” 袁否大笑起来,笑得涕泪交流,笑得江东诸将满头雾水。 周瑜却只是冷冷的看着袁否,待袁否笑声稍歇,又说道:“袁否,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更不要以为你有伯符做人质,便可以为所欲为了,看清楚,我两万大军已经将乔家坞堡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还有五万大军正在从丹阳、吴中、会稽星夜赶来,你若放还伯符,还可以留得一命,若拒不放还,那就受死吧!” 袁否的脸色便冷下来,说道:“周瑜,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就没必要谈了,回去我便将孙策首级奉上,然后两家各凭本事,在战场上见个分晓吧。” 周瑜目光冷冷的看着袁否,说道:“请便!” “告辞!”袁否闷哼一声,转身便走。 第一次谈判就这样谈崩了。(未完待续。。) 第178章阴招 一场双方都寄予厚望的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 周瑜没有料到袁否会如此的狮子大开口,袁否也没料到周瑜会如此之强硬。 回到乔府,这里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袁府,至少袁否已经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在进了乔府大门之后,这厮便径直登堂入室,直奔正厅而来,进厅之后再脱靴、入席就座,一如在自己家里一般,还吩咐乔府老管事赶紧烹茶。 跟在袁否身后的乔玳反倒成了客卿似的。 众人坐定,刘晔说道:“公子,周瑜看起来很是有恃无恐啊。” 袁否点头,沉声说道:“周瑜与孙策不仅是总角之好,更是刎颈之交,他对孙策的心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孙策宁死也绝不会屈服,他更加清楚,若是真的因为顾忌孙策生死而屈服了,孙策回去之后绝不会原谅他,所以他才敢如此的有恃无恐。” 说到这里,袁否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与孙策的会面。 (分割线) 灯火幽幽,孙策睁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华佗却在孙策的榻前急得跳脚,孙策不肯吃药,不吃! 孙策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虚弱,若是再不吃药,怕是很难撑过三天! 华佗正无计可施时,袁否进来了,当下华佗便向袁否求援说:“公子,孙策将军他不肯吃药,这可如何是好?” “华夫子,把药给我吧。”袁否伸手接过药碗。 孙策扭头冷冷的看了袁否一眼。又继续回头盯着天花板。不言也不语。 “伯符兄。何必与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袁否端着药碗,说,“孙子说过,世上从来就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骁勇犹如西楚霸王,最后不也败给了刘邦一介市井之徒?所以,伯符兄你败给小弟,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是吧?” “败给你?”孙策终于开口了,哂然说道,“袁否,你真以为你就赢定了?” “那可不?”袁否笑着说,“伯符兄你都成了小弟的阶下囚,可不就是小弟赢了?” 孙策冷笑,说道:“不错,我是成了你的阶下之囚,可你并没有赢,因为公谨的两万大军已经将乔家坞堡围得水泄不通。我若活不成,你也一样活不了!” “所以伯符兄你得吃药啊。你得好好活着。”袁否笑着说道,“因为我还不想死。” “却是由不得你。”孙策冷笑,接着说道,“我死之后,仍有权弟,权弟自幼聪明,率三军决机两军阵前,他或许不如我,但若是举贤任能,谨守父兄基业,我却是远不如他,江东有权弟统领,我尽可放心,但是……” 说到这顿了一下,孙策又回过头,目光冷冷的盯着袁否,接着说:“但是,若是你袁否死了,你淮南袁氏便立刻灰飞烟灭了,我孙氏在江东便再没任何威胁,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心存幻想了,我孙策英雄一世,绝对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 说完了之后,孙策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袁否,无论袁否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事实上,孙策也的确存了死志,对于像孙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被人生擒就像是白纸泼了墨汁,成了一生中怎么也洗不脱的可怕污点,与其苟且偷生成为江东累赘,反不如死了更加干脆,至少可保有江东基业! 孙策也坚信,周瑜一定会懂得他的心意。 而,事实上,周瑜也的确懂得孙策心意,所以,在今日与袁否的谈判之中,周瑜才会如此的强硬,竟是半步都不肯退让! (分割线) 纪灵说道:“公子,孙策不肯吃药,命在旦夕,周瑜却又如此强硬,奈何?” 刘晔说道:“孙策的事情好办,他若是还不肯吃药,就把他绑起来,强灌!不过,周瑜那边却实在是不太好办,不好办哪。” 袁否的一对眼珠子却又是骨碌碌的好一阵乱转。 片刻之后,袁否说:“周瑜不好对付,那就换个人!” “换个人?”刘晔、纪灵、甘宁、杨弘等人闻言讶然,“换谁?孙策不在,周瑜便已经是江东军中第一人了,还能有谁可越过周瑜做孙氏的主?” “老韩当!”袁否阴笑说,“韩当乃孙坚留给孙策的三老将中硕果仅存者,论军中地位他固然远远不及周瑜,但是论资历,他却远在周瑜之上,若是韩当倚老卖老,拿自己的老将身份来压周瑜,周瑜只怕也是扛不住。” 记得在历史上,一直到赤壁之战,周瑜都没能完全压住程普、黄盖等老将,在孙权拜周瑜为大都督之后,程普甚至还托病不出,公然挑衅周瑜的权威。 程普是这样,韩当心里只怕也不拿周瑜当回事,有孙策在时,韩当还不会怎么样,但若是孙策不在面前,尤其是孙策还成了袁氏的阶下囚,周瑜隐隐有不惜牺牲孙策的架势,韩当就定然不会坐视,必定会跳出来反对周瑜。 说到底周瑜现在还只是水军都督,而非大都督,大都督拥有节制水陆步骑的大权,而水军都督却只有水军指挥权,若是没有了孙策的授权,周瑜现在甚至都没资格指挥潘璋、董袭等各路江东大军,而只能够指挥蒋钦、凌操等水军。 纪灵又说道:“问题是,韩当现在却不知道在哪?” “那就安排人散布消息。”袁否说完,又问乔玳,“子玦,乔氏应该养有信鸽吧?” “有,有有。”乔玳连忙点头说,“当然有信鸽。” 袁否欣然说:“好,你这便转告乔公,让他立刻给皖城、居巢、寻阳等地飞鸽传书,将孙策为我所擒的消息散布出去,记住了,一定要快,迟则生变哪!” “诺!”乔玳拱手一揖,匆匆的去了。 目送乔玳的身影远去,袁否这才松了口气,周瑜,你不愿意谈,那就换个愿意跟我们谈的人来,嘿嘿嘿。 袁否正得意,徐盛忽然走进来禀报说:“公子,大乔姑娘求见。” “大乔?”袁否扭头看一眼刘晔,说,“不见。” 然话音未落,大乔、小乔却已经联袂走了进来。 纪灵、甘宁、杨弘便赶紧起身告辞,接下来却没他们什么事了。 小乔自走进大厅后,便撅着小嘴儿,目光幽怨的看着袁否,不说话。 大乔却是花容惨淡,进来之后便向着袁否盈盈拜倒,流着泪哀求说:“小女子恳求公子能放过孙郎一命,只要公子肯答应此事,无论让小女子做什么事都可以。” 刘晔看到大乔公然出面给孙策求情,并且为了孙策不惜做任何事情,不由神情一黯,大乔心里爱的终究还是孙策,却仍然没有他刘晔的位置。 袁否却是嘿嘿一笑,说:“真的让你做什么事都行?” 看到袁否这副表情,大乔的芳心里便突了跳了一下,这袁否该不会……回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小乔,大乔最终还是咬着牙说:“只要公子愿意放了孙郎,小女子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让小女子当公了的侍……” 尼妹,这却误会了,袁否赶紧打断大乔,不让大乔把最后一个妾字说出来,抢先说:“我若要你给子扬做妾,你也愿意?” 刘晔刚想要说几句,却让袁否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大乔的俏脸微微泛白,却还是答道:“小女子愿意。” 袁否又说:“必须是发自内心的愿意,你必须彻底的忘掉孙策,从此心里只准许有子扬一人,你也能够做得到?” 大乔咬了咬牙,说道:“能!” 袁否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考虑,你先回去。” “多谢公子。”大乔盈盈再拜,起身走了。 小乔正要转身跟着走,袁否却闪身挡住了小乔去路,小乔躲着不肯见他已经两天了,今天小乔好不容易肯露面了,袁否又岂能让她轻易的离开? 当下袁否挡住小乔去路,又涎着脸说道:“小乔,你今晚就不必走了吧?” 说完,袁否又扭头给刘晔使眼色,示意刘晔去追大乔,同时别当电灯泡。 刘晔赶紧起身,出门追大乔去了。(未完待续。。) 第179章韩当 刘晔离开之后,小乔的美目却忽然间红了,泫然欲泣。 袁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当下就慌了手脚,说:“小乔你怎么哭了?” 袁否不劝还好,这一劝,小乔却更感委屈,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便扑簌簌的掉下来,抽泣着对袁否说道:“公子,要不是周瑜堵住了大别山,堵住了你北上的去路,你是不是真就打算直接北上,奔冀州去了?” 袁否一听,顿时在心里破口大骂,尼妹,定是周瑜在小乔面前说过什么了。 不过这话,袁否绝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也不能够承认,不然今后还能有闺房之乐? 当下袁否义正词严的说:“这是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 小乔闻言,便哭声稍住,大眼睛含着泪,幽怨的看着袁否。 袁否又接着说:“小乔,你是真不知道,这一仗有多艰难,多凶险,为了将周瑜的江东军诱入大别山中,我带着大军在山中足足跑了好几千里路哪,不信你看看,我的脚底板上全都是血泡,都连成片了。” 说完袁否便脱下了布袜,露出了脚底板上的好几个大血泡,当然,血泡早已经挑开,於血也已经放掉,只剩下死皮贴在脚底板上。 袁否这公子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样的苦?这上千里跑下来,脚底不长血泡才叫怪了。 看到袁否脚底长了好几个大血光,小乔的一颗心立刻软化,跪坐下来抱住袁否的双脚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边轻揉着袁否的脚脖子。一边关切的问:“痛么?” “本来很疼的。”袁否嘿嘿一笑。涎脸说,“不过现在却是不痛了。” “坏人,油嘴滑舌。”小乔白了袁否一眼,却又忍不住的就噗哧乐了。 笑完了,小乔又撅着小嘴埋怨说:“既然是为了诱敌,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却把我瞒得好苦,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袁否便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小乔。乔府人多,人多就嘴杂,而且孙策又对大乔念念不忘,来这之后必然会在乔家坞堡久住,我担心哪,担心会走漏了消息,所以索性连你也瞒着,却是好在,总算将周瑜诱入山中,再一战擒住了孙策。” 说到这。小乔却是完全信了袁否,幽声说:“那。你又打算怎么处置孙策?” 袁否伸手将小乔轻轻揽入怀里,笑着问她:“你希望我放过孙策,还是不放他?” 小乔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进袁否怀里,说:“我只要你好好的。” 袁否便嘿嘿一笑,打横抱起小乔进了里间。 (分割线) 第二天,当韩当风风火火的闯进周瑜中军大帐时,周瑜便愣了一下,随口问道:“韩老将军,你怎么来了?” 韩当便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若是再不来,主公怕是就没命了!” 周瑜闻言一窒,一双剑眉便不由自由的蹙成一团,从韩当的语气当中,周瑜听出了不满的意味,韩当似乎对他很不满意。 孙权坐在一侧,替周瑜转圜说:“老将军怕是误会都督了。” 韩当装着这才看到孙权的样子,冲孙权拱手一揖,淡然道:“见过公子。” “老将军免礼。”孙权伸手虚虚一扶,又接着说,“老将军你有所不知,袁否狡诈,若是让这厮知道了我们的谈判底线,他就会拿我兄长性命做要挟,漫天要价,如此,则于我江东则极大的不利……” 孙权原本想说,若是满足了袁否的所有条件,于江东极大不利,而且到了最后,袁否只怕也不会放过孙策。 可不等孙权说完,韩当便说道:“公子此言差矣,主公才是江东顶梁柱,才是江东最大的利益,为了换回主公,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 孙权毕竟年幼,还想与韩当再争辩,却让周瑜一个眼色制止了。 周瑜制止了孙权,又回头对韩当说:“若依老将军,眼下又该怎么办?” 韩当又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急切之间老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切还是等老夫见过主公之后再说吧。” 周瑜道:“你要进堡去见主公?” 孙权说:“老将军不可,万一袁否又擒下你,于我江东就更加的不利。” 韩当打了个哈哈,说道:“公子这话又错了,眼下连主公都落在对方手里,袁否小儿他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老韩当?当然,袁否小儿如果非要擒下老夫当成人质,却不过是多了一具尸骨罢了。” 说完了,韩当转身就走。 “老将军且留步。”周瑜赶紧追出大帐之外。 韩当却是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 周瑜环顾左右无人,便低声说:“老将军,晚辈之所以在昨日与袁否会面之时,表现得如此强硬,却是别有苦衷。” 韩当哼了声,问道:“什么苦衷?” 周瑜再次环顾左右,小声说道:“老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韩当看周瑜是真有话要跟他说,当下跟着周瑜走到僻静之处。 到了僻静之处,周瑜这才说道:“老将军,袁氏原本就是扬州故主,袁术虽死,可扬州仍有不少士族豪强仍然心向袁氏,譬如乔氏,若非乔氏仍然心向袁氏,那么自袁否残部入庐江之后,乔氏种种作为又做何解释?” 韩当默然,周瑜这话却是没错,扬州六郡的确仍有不少士族豪强心向袁氏,袁否四世三公的影响力,既便袁术僭位称帝,铸下大错,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 周瑜又说:“扬州六郡仍有不少士族豪强心向袁氏,而袁否相比乃父袁术,却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袁术不过蠢货一个,袁否却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向朝廷上表,自请除帝号,这却比袁术有眼光多了。” 韩当点头,袁否相比袁术的确要英明得多。 周瑜又说:“此外,袁否于军事上的能力,老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子义,主公,还有晚辈先后败在他手下,其用兵之能可谓古今罕见,现在,主公又落入其手,此时扬州六郡的士族豪强又会做何感想?” 韩当瓮声瓮气的说:“他们怕是会想,袁氏复起指日可待。” “说的就是这句话!”周瑜击节说道,“扬州的士族豪强一定会奔走相告,以为袁氏复起指日可待,这时候,我们必须咬紧牙关,摆出决绝的架势,宁可牺牲主公,也定要将袁否攻杀于此,唯其如此,方能阻止这些士族豪强的蠢蠢欲动,江东才不会发生内乱,这也是晚辈专让吕蒙将二公子请来这里的原因。” 停顿一下,待韩当稍稍消化过这一席话,周瑜又接着说道:“老将军明鉴,其实,我们表现得越强硬,主公才反而越安全,因为主公现在不仅仅是袁否手中的人质,他更加是袁否的护身符,只要我们一日不撤围,主公便可保性命无忧。” 韩当点头,他也承认周瑜说的完全在理,谈判从来就是这样,你退一寸,对方立刻就会进一尺,这个时候表现在得越强硬,对方就越发不敢小觑于你,而且韩当更加知道,周瑜绝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他必定还有后招。 当下韩当又说道:“这么说,都督你是想用拖字诀来对付袁否?要拖到什么时候?” “时间不会太久,最多就半个月!”周瑜说完,又压低声说道,“晚辈已令蒋钦、凌操二将暗中发掘地道,从地底下直通乔家坞堡之内,只等地道掘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堡内,解救主公,再攻杀袁否!” “此事不妥。”韩当蹙眉说,“武力解救,主公怕是会有危险。” “无妨。”周瑜摆摆手说道,“晚辈与主公在乔家坞堡内住了快有半个月,虽未能说服乔氏归心于我,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培植了几个细作,根据细作的线报,主公眼下就被安置在南墙望楼上,地道掘通时,晚辈以大军猛攻坞堡其余三面,待到袁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后,再奇兵突出拿下坞堡南望楼,则主公无忧。” 听了周瑜的全盘计划,韩当终于放下心来,长揖到地说:“方才老夫险些误会都督了,还请都督见谅。” “却是无妨。”周瑜摆了摆手说,“此事晚辈也有不对,理当事先跟老将军通气才是。” “这个却是都督做的对。”韩当摇了摇头,喟然说道,“此事干系重大,知道的人却是越少越好,方才轻慢都督,却是老夫孟浪了。”(未完待续。。) 第180章主公 太史慈被袁否晾了两日,终于找上门来了。 “子义,你见过孙策了?”袁否笑吟吟问。 太史慈神情黯淡的点了点头,他刚刚已经在南墙望楼上见过孙策了,当见到孙策时,太史慈竟然间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触,遥想三年前,主公何等英雄?弹指间群雄便灰飞烟灭,江东四郡尽归孙氏麾下,可是现在,主公却竟成了袁氏的阶下囚。 他们君臣两个得以同样身份在乔家坞相见,却又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太史慈只记得,自他进去后,主公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太史慈也能大略猜出主公的心思,主公是何等的心高气傲,此时竟为他人之阶下囚,却让他太史慈看到了他最为狼狈的一面,自然也没兴趣寒喧了。 再则说了,又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寒喧说,别来无恙? 主公都伤成这样了,还成了袁氏的阶下囚,能无恙吗? 他太史慈更是做了袁氏小半年的阶下囚徒,能无恙吗? 太史慈心下黯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袁否求情。 好在袁否猜到了太史慈心思,淡淡的说道:“子义,你是来替孙策求情的吧?” 太史慈轻轻点头,然后说道:“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看在袁、孙两家昔日情分上,放我家主公一马。” “袁、孙两家昔日情分?”袁否嘿嘿一笑,冷然说,“当初。孙策率三万大军伙同曹操围剿寿春时。可曾顾念两家昔日情分?本公子孤苦伶丁。飘泊无依,好不容易才谋得居巢小县以落脚,孙策举大军来攻居巢时,可曾顾念两家昔日情分?本公子想引兵北上,周瑜却率大军于大别山中死命的围剿堵截,彼时,孙策又可曾顾念昔日情分?” 太史慈哑口无言,的确。袁术待孙策不薄,孙策于袁否却毫无情义可言。 就在太史慈已经绝望时,袁否却又接着说:“子义,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孙策昔日对你有知遇之恩,所以,你想替孙策尽人臣之义!这个我可以成全你,我可以不杀孙策,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太史慈闻言大喜,急道:“还请公子示下。” 抛弃孙氏。转投我袁氏!这话都已经到袁否嘴边了,却又让袁否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袁否猛然之间惊醒,像太史慈这样的忠义之士,你最好不要拿什么条件来要挟他效忠,否则结果只会适得其反,你得让他自己投效于你。 当下袁否改口说:“其实,这也不是条件,我只是想说,子义你已经报答过孙策的知遇之恩,你已经不再欠他什么了。” 太史慈点头说道:“在下明白了。” 虽然袁否没明说,但太史慈还是听出来了,袁否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只要他太史慈不再效忠于孙氏,他就放过孙策,太史慈更清楚,袁否本可以拿这件事来要挟他,而且他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但是袁否却没有这么做,这让太史慈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当下太史慈说道:“公子高义,在下钦佩,不过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袁否大手一挥说:“讲!” 太史慈拱手说道:“在袁、孙两家达成和解之前,在公子释放主公,呃不,在公子释放孙策之前,在下希望能有机会担当孙策的宿卫大将。” 袁否闻言霎时间目光一凝,太史慈,你这是在考验我么? 我若是不答应,你定然会在心里看轻我袁否,是也不是? 但我若是答应,万一你太史慈顾念君臣旧情,放了孙策那可不得了,孙策一走,我袁否就必死无疑,我这却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太史慈的身上了! 这个考验,却要是比当初孙策放太史慈去招降刘繇旧部要凶险得多,孙策当初若是赌输,不过就是太史慈跑了而已,除此再没有别的损失,可现在他袁否若是赌输了,却会输掉全部,其中就包括他的项上人头! 赌?还是不赌?袁否心念急转,却迟迟难以决断。 一边的刘晔唯恐袁否答应,连连的给袁否使眼色。 袁否却仿佛没看到刘晔在给他使眼色,片刻之后便断然说:“好,我答应你!” 太史慈闻言,脸上的神色霎时变得一片肃穆,拱手作揖说:“多谢公子成全。” 说完之后,太史慈便转身走了。 目送太史慈的身影远去,刘晔急声说:“公子,你不该答应他的。” 纪灵也说:“子扬说的对,太史慈毕竟是孙氏旧部,难保他不会放走孙策。” “两位不必多言。”袁否却摆手说道,“子义乃忠义之士,定不会背信弃义!” 刘晔急道:“公子不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不可无呀!” 纪灵也道:“子扬说的是,末将这就派人专门盯着太史慈。” “不必了!”袁否却说道,“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选择了相信太史慈,就绝不会再派人监视于他,我非但不会派人盯他,我还要让华夫子给他解药,解除他体内的毒药,帮助他恢复身体,以便他更好的护卫孙策。” (分割线) 当太史慈再次走进望楼时,孙策终于开口说话。 孙策说道:“子义定然是替我去向袁否求情了,是也不是?” 孙策太了解太史慈的为人了,他知道太史慈必定会去向袁否求情。 “是,末将的确是替主公你去向公子否求情了。”太史慈轻轻颔首。 “袁否是不是拿我性命要挟于你?胁迫你效忠于他?”孙策冷然说,“子义,你却不必理会他,更不能信他,袁否小儿阴险狡诈,我既为他所擒,他又岂会再放我走乎?这次我必死无疑,但却有一事,希望子义能够帮忙。” 太史慈看着孙策,没有问要他帮什么忙,却反驳说:“主公你错了,公子否并没有拿这事要挟末将,要求末将效忠于他,而且,公子否也绝非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说过会放主公你走,就一定会做到的,早晚而已。” 太史慈自从成为袁军的俘虏,袁否对他是百般招揽,太史慈只是不从,但他对袁否的所作所为却全看在眼里,他知道袁否绝非是言而无信之人。 孙策闻言便猛的一愣,然后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太史慈,半晌没有说话。 好半晌之后,孙策才惨笑说:“明白了,我却明白了,子义哪子义,忠义既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的弱点,你却是被袁否利用了,你却是被袁否给利用了呀!呵呵,子义,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这次是来尽最后的君臣之义,是也不是?” 太史慈默然点头,此节过后,他便是自由之身,与孙氏却再无瓜葛。 孙策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什么了,太史慈却手按着刀柄,颤巍巍,但却是一丝不苟的站到了孙策的病榻之前。 (分割线) 转眼之间,五天就已经过去。 前三天袁否还能够沉得住气,可到了第四天,袁否却是沉不住气了,尼妹的,这里毕竟是在扬州,毕竟是江东军的主场,袁军却是孤军,这样长久被江东军困在乔家坞,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乔家坞的存粮也是不多了。 第五天上,袁否再次派杨弘出使江东大营,周瑜却仍然是避而不见。 “周瑜还是不肯相见?”听完杨弘的禀报,袁否的眉头一下蹙紧了。 刘晔说道:“公子,现在看起来周瑜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但他在等待什么呢?” 杨弘说道:“莫非,周瑜是在等待援军么?适才在江东大营时,我无意中听到江东军的两个武将在小声议论,豫章太守孙贲、丹阳太守孙河还有吴郡太守孙静,各领数万大军,正星夜兼程,向乔家坞赶过来。” 听了这话,纪灵、甘宁顿时脸色大变。 袁否却说:“这话却是周瑜故意让你听到的,单凭堡外的一万多大军,就已经足够致我们于死地了,周瑜还犯得着调更多的军队过来?” 刘晔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话定是周瑜故意命将士说给子恢听的,周瑜这么做定是在隐瞒什么,可他想要隐瞒的,究竟又是什么?” 袁否也想不出周瑜在隐瞒什么,说道:“却也不急,只要孙策还在我们的手里,我就不信他周瑜真敢乱来!他将孙权召到军前,也许可以骗过那些士族豪强,却骗不了我,我才不会傻傻的相信,他周瑜真有立孙权之心!” 袁否话音才刚落,徐盛走进来禀报说:“公子,乔公子过来了。” 袁否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跟乔玳约好了,今天要去巡视堡中粮囷,当下和刘晔出了门,会合乔玳直奔座落在坞堡北侧的粮囷而来。(未完待续……) 第181章警告 当袁否三人赶到粮囷时,却发现乔府的老管事正带着几个家仆在发掘进地面。 袁否讶然问道:“子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乔玳便回答说:“公子,是这样,昨天才发现有一个粮囷进了老鼠,偷走了不少稻谷,所以管事带着家仆顺着鼠道在发掘,若能掘出老鼠的藏粮之地,非但能追回被偷的稻谷,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原来是这样。”袁否闻言恍然,“原来是在挖鼠道,鼠道……” 挖老鼠洞这个事他前世也听说过,在农村就有人专门干这个,运气好的时候,挖开一个老鼠洞就能收获上万斤粮,甚至还有人专门靠着这个发家致富。 不过,当袁否念叼第二遍鼠道时,整个人的表情却立刻就不好了。 鼠道?尼妹的,挖鼠道?!袁否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突然大叫说:“啊呀不好!” 刘晔和乔玳都被袁否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刘晔急问道:“公子怎么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袁否连连跺脚,说道,“坏了坏了,我知道周瑜在刻意隐瞒什么了,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徐盛何在?” 徐盛应声上前,大声应道:“在!” 袁否厉声说道:“立刻在坞堡四墙之内发掘一条壕沟,要一丈宽,两丈深,壕沟里多置硫磺火硝,还有桐油什么的,备用!” “诺!”徐盛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这时候。刘晔也反应过来。急声说:“公子是说,周瑜会发掘地道?” “定是,定是!”袁否恨恨的击节,很是懊恼的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唉,但愿还来得及。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分割线) 第二天一大早,吕蒙就急匆匆来到周瑜帐中,禀报说:“都督,出事了!” 周瑜皱了皱眉,问吕蒙:“怎么了,子明?” 吕蒙说:“刚刚公奕将军派人回报,他在发掘地道时,听到堡内有异响传出,公奕将军据此判断,堡内的袁军也在发掘地道!” “什么?堡内的袁军也在发掘地道?”周瑜脸色微变。 吕蒙重重点头。又说道:“多半是被袁否给识破了。” “可恶!”周瑜恨声说,“地道还要多久才能挖通?” 周瑜话音方落。便又有传令兵进来,气喘吁吁报告:“都督都督,地道通了,可我们遭到了袁军的火攻,死伤惨重!将军命小人前来问都督,下面怎么办?” “可恨!”周瑜这才确信发掘地道之计确被识破了,那就只能强攻了。 当下周瑜下令:“传我军令,蒋钦、凌操率本部精兵,立即从地道向乔家坞发起强攻,再令潘璋、董袭、陈武、朱桓四将各率本部五百精兵,四面合攻乔家坞。” 周瑜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忽然传进大帐:“那么,老夫又该做些什么?” 周瑜闻声抬头,却看到老将军韩当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韩当身后还跟着周泰,周泰重伤之后尚未满百日,可身上的伤势却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原本留在巢湖养伤,听闻孙策竟然为袁否所擒,便赶紧从巢湖连夜赶过来。 “还有末将!”周泰拱手一揖,厉声说道,“都督切莫忘记了我周泰。” 周瑜赶紧劝道:“老将军莫急,幼平也请稍安勿躁,此战才刚刚开始,等到了需要老将军和幼平上战场,我自然会说的。” (分割线) 江东军兴师动众,准备大举进攻,袁军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袁否在刘晔、杨弘、纪灵、甘宁等一众文武的簇拥下登上了坞堡南墙。 袁否一边走,一边恨声说:“周瑜还真的是胆大妄为,居然还敢大举进攻!” 刘晔回应道:“周瑜吃准了我们不敢拿孙策怎样,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袁否哼声说:“哼,周瑜这么想却是错了,大错特错,现在看起来,却必须给周瑜一个小小的警告了!” 说话间,袁否一行已经登上了南墙的望楼。 太史慈正手按刀柄守在孙策的病榻前,看到袁否进来,便赶紧的拱手作揖。 袁否摆摆手,然后看着病榻上的孙策,说:“伯符兄,小弟本不想伤害你,可周瑜却竟然不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进攻,所以小弟只能得罪,暂借你身上一物,以对周瑜警告一二。” 孙策哂然说:“来吧,拿我人头走吧。” 太史慈却是脸色大变,急道:“公子,你说过不杀的。” 袁否看着太史慈,沉声说道:“子义,我是说过不杀孙策,但没说不动他,这一次实在是周瑜做的太过份,我只能借孙策一臂,警告周瑜不要犯傻!” 说完,袁否便以眼睛看向华佗,询问华佗,若斩下孙策一臂会不会有危险?孙策原本就是重伤未愈,若是再失去了一臂,会不会死? 华佗轻轻的点头,袁否便立刻对着纪灵说:“老将军,即刻取下孙策右臂!” 听说袁否要斩下自己的右臂,孙策顿时急了,瞠目大喝道:“袁否,你敢?!” 袁否却哼哼两声,冷然说道:“伯符兄,这却怪不得小弟,你要怪,就怪你的总交之交周瑜吧,这都是他逼的,动手!” “诺!”纪灵轰然应诺,大叔流星走上前来。 纪灵对袁氏忠心耿耿,一贯视孙策为白眼狼,对于斩下孙策的右臂,不仅毫无心理障碍,内心反而是甚为期待。 纪灵大步走到孙策病榻之前,又反手拔出刀。 守在孙策病榻前的太史慈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却终究没有拔刀阻止。 但只见寒光一闪。纪灵那把加长版环首刀就已经狠狠斩在孙策身上。几乎将孙策的整条右臂自肩膀位置卸下来。孙策起先还没有反应,然而仅只是片刻之后,便立刻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 纪灵却拎着孙策的断臂走到袁否面前,说道:“公子,孙策手臂在此。” 袁否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回头喝道:“杨弘何在?” 杨弘闻言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应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指了指孙策右臂。冷森森的说道:“你带上孙策的这条手臂,去告诉周瑜,让他即刻停止进攻,并在两日之内让出一条供我军北上的通道,否则的话,下次我送上的就再不是孙策手臂,而是孙策的首级了!” 杨弘咽了口唾沫,小声的说道:“公子,此不过是小事一桩,能否换个人前往?” 刘晔便笑着说道:“子恢却是不必担心。我军有孙策为人质,周瑜他是断然不敢拿你怎样的。你此去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杨弘深信刘晔的见识,却还是又问了句:“真的不会有危险?” “真不会有危险。”刘晔笑道,“否则公子又怎会令你前往?” “好,这我就放心了。”杨弘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当下杨弘便携了孙策的断臂,又带了两名亲兵,直奔堡外江东大营而来。 周瑜在大帐里接见了杨弘,杨弘又当着周瑜和韩当、周泰等江东勇将的面,呈上了装着孙策断臂的长木匣。 周瑜命吕蒙接过了长木匣,再当众打开。 待看清楚长木匣里装着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江东众将顿时脸色微变,周瑜心头也霎时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伯符的手臂吧? 然而,杨弘接下来的话立刻击碎了周瑜心中的侥幸。 “周瑜,我家公子送上孙策的一条手臂,算是对你的小小警告。”杨弘背负双手,有恃无恐的接着说道,“我家公子还说了,江东军必须立刻停止进攻,并且必须在两日内让出我军北上的通道,否则,下一次奉上的就不再是手臂,而是首级了!” “主公!” “主公哪!” “匹夫找死!” “我杀了你!” “贼子受死!” 听闻木匣里装的果然就是孙策的手臂,一众江将武将顿时勃然大怒,周泰、潘璋更是反手拔出环首刀,大步上前就要砍杀杨弘。 杨弘心中害怕,可面上却是夷然不惧,又对周瑜说道:“周瑜,我若死了,孙策也定然是活不成,你该不会蠢到拿我的性命交换孙策的性命吧?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都督若杀我,却会招来全天下士子的耻笑。” “住手!”周瑜便霍然举手,制止了众将。 周瑜喝住众将,又盯着杨弘,一字一句说:“传我将令,各军立刻停止进攻,再后撤二十里下寨!” “都督英明。”杨弘心下大定,随口奉上一句恭维之词。 英明?周瑜嘴角绽起一抹嘲弄之色,这与英明毫不相干。 实际情况是,听闻孙策为袁军所擒,江东的文臣也正在昼夜兼程的赶来庐江,这些文臣却大多是江东各个郡的世家子弟,周瑜表面上虽然很强硬,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对孙策生死十分在意,他只是吃准了袁否不敢杀孙策,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但是,江东各郡的世家子弟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才不会在乎孙策的生死呢,对于江东的世家们来说,骁勇善战的孙策真的死了才好,这样他们就可以扶持孙权上位,这样就可以更好的维护他们的利益。 为了免使局面彻底失控,周瑜只能选择妥协。 既然袁否仍然想要北上,就让曹操、吕布他们头疼去吧,传国玉玺是个祸害,让袁否带走却也不错,既绝了伯符的念想,也算免了伯符一桩心病。(未完待续。。) 第182章北上 “子恢,周瑜怎么说?”问话时,袁否也难免有些紧张。 虽然袁否笃定周瑜不会放弃孙策,毕竟在历史上,两人可是出了名的好基友,周瑜又岂会轻易放弃孙策?只是,世事无常,在最终结果没有揭晓前,就存在任何可能,谁又敢肯定周瑜就没有当“权臣”的野望呢? 杨弘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公子,在下幸不辱命。” “哦,周瑜答应了么?”袁否闻言大喜,遂即就听到堡外响起了号角声。 当下袁否急领着刘晔、杨弘、纪灵、甘宁等文武出来看时,只见坞堡外的江东大军已经开始在整装拔营,准备离开了。 显然,周瑜这次真的妥协了。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支大约四五百人的江东精兵却从大营中冲出来,滚滚来到坞堡的南门空地前摆下阵列,遂即便见到一员江东武将越众而出,厉声高喊说:“袁否何在,我家都督要你当面商谈。” 袁否微微一笑,说道:“打开堡门。” 片刻之后,袁否便在甘宁、纪灵以及七百骁骑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坞堡外。 令七百骁骑摆好阵形,袁否只带甘宁、纪灵两将越众而出,对面的周瑜这次居然也只带了三个武将过来,一个吕蒙,一个老将,另外一个,待看清楚是周泰之后,袁否便很干脆的放弃了斩杀甚至生擒周瑜的念头。 “公谨,别来无恙乎?”袁否微笑着,拱手作揖。 “拜见公子。”周瑜于马背上揖一揖。算是见礼。 寒喧罢。周瑜又说道:“既然是谈判。却总得让我们知道,伯符他还活着吧?” “那是自然。”袁否微笑说,“你尽管派人前去探望,伯符兄就在望楼之上。” 周瑜便回头给吕蒙使了个眼色,吕蒙便立刻策马上前,毫无畏惧的迎向徐盛统领的七百袁军骁骑。 待吕蒙到了阵前,徐盛才很不甘心的一挥手,身后七百骁骑便哗啦啦的散开。吕蒙便毫无顾忌的纵马直入,驰入了堡门。 片刻后,吕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南墙望楼上。 确定孙策活着后,吕蒙遂即又走出望楼,远远的给周瑜打了个手势。 周瑜这才长出一口气,对袁否说:“在下此举,还望公子勿要见怪。” “不怪。”袁否笑道,“那么现在,咱们可以开始谈了吗?” “可以。”周瑜说道,“公子请说。” 袁否说:“放开通道。供我军北上。” “可以。”周瑜很干脆的说道,“而且公子可以随便选道。” “随便选道?”袁否讶然问道。“从皖城、居巢、舒县、合肥再到阴陵,也可以?” “可以。”周瑜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为表示诚意,我们还可以向贵军提供粮草。” “这个却是免了。”袁否很干脆的拒绝了,尼妹的,你周瑜提供的粮草我哪敢要?等会吃了你提供的粮草,最后竟然来个战马拉稀,将士中毒,那乐子可就大了,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 袁否盯着周瑜眼睛,一边猜测周瑜的意图,一边又问:“大别山也可以?” “也可以。”周瑜淡淡的说道,“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伯符的安全,否则,我就是率军追入豫州地界,也定要为伯符报仇。”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袁否连忙说道,“而且公谨尽可放心,我军有神医在,伯符绝无性命之虑。” “那就好。”周瑜说道。 “还有一事。”袁否又接着说,“乔氏一族想要迁走,贵军却不得留难。” “可以。”周瑜连袁否都放了,又岂会在乎一个乔氏?当下又接着说道,“乔氏若想要举族迁走,我们绝不留难,若是仍愿意留下,我们也绝不会故意为难他们,这一点,公子但请放心,我周瑜的气量还不至今小成这样。” “好了。”袁否微笑说,“那就没问题了。” 周瑜问:“公子可曾想好,走哪条道了吗?” “这个,回头你会看到的,你只要让开通道就可以了。”袁否卖了个关子,又说,“等出了扬州地界,我自然会释放伯符兄,公谨若是不放心,完全可以派人跟着。” 周瑜淡然说:“吕蒙会跟着你们,直到公子放还伯符。” “很好,那么咱们就此别过?”袁否拱手一揖,勒马转身。 “公子。”周瑜却忽然问道,“在下有一疑问,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袁否便又勒马转回头,说道:“公谨但问无妨。” 周瑜深深的看着袁否,问道:“断魂谷中一战,真的早就在公子算计之中?” 袁否便仰天大笑起来,好半晌之后才一正脸色,肃容说道:“说句实话吧,若说公谨你的用兵之能,可谓当世无人能及,至于我袁否,更是拍马也难及公谨之一二。” 周瑜苦笑,摇头说道:“还当世无人能及,我最终不还是败于公子手下了?” 袁否嘿嘿一笑,又说:“这却是因为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由此,我也早就做好了落败的准备,正因为我早做好了落败的准备,所以才得以在败中觅得一线胜机,最后才侥幸胜了公谨,嘿嘿,这就叫笨鸟先飞。” “笨鸟先飞?”周瑜微蹙双眉,心下有些茫然。 袁否其实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大别山这一战,因为变起仓促,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结果进山之后,就立刻陷入到被动,被周瑜的江东大军各种围追堵截,险些就在断魂谷中全军覆灭。最后还是因为有了陶瓮才侥幸逃出生天。 至于后来逆袭乔家坞。却完全是袁否福至心灵。临时起的意,又哪来谋定而后动? 如果再来一次大别山之战,袁否绝对不可能再有这么好运气,必然落个兵败身死。 袁否只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周瑜却想歪了,还道袁否真的是谋定而后动,真的早就算计到了断魂谷被困。甚至孙策留连乔家坞不走,在周瑜看来,也极可能是袁否的计谋,因为袁否原本可以带走大乔、小乔,他却没有带走。 周瑜却不知道,当时袁否得知江东军前来偷袭,一心只想逃命,又哪里还想得到带走大乔还有小乔?本质上,袁否就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美人对于袁否来说就是调剂。就像正餐前的开胃菜,有固然足喜。没有却也是无妨。 周瑜茫然,连袁否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 接下来没什么好多说的,休整三天之后,袁军离开乔家坞北上。 不过,在袁军北上之前,乔玄首先带着乔氏宗族的族人乘船离开了乔家坞堡,前往荆州投奔乔玄的友人,也就蔡、黄这两家大豪族,大乔、小乔却和乔玳一并留了下来,追随袁否北上前往冀州去投奔袁绍。 经过再三权衡,袁否还是没有敢走皖城、居巢、舒县、合肥这条路,而是依然选择了大别山这条道,因为走皖城这条路变数太大了,而大别山这条道相对简单,只要过了磐石谷便是庐江北部,就再也不惧周瑜的围追堵截了。 不过这次,袁否完全是多虑了,周瑜真的履行了承诺。 直到袁否大军越过磐石谷进入庐江北部,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截留难。 渡过淮水,就进入了豫州地界,袁否也就该兑现承诺放孙策走人了。 凭心而论,袁否不是没有想过杀掉孙策,但是一来这会给自己留下背信弃义的骂名,导致刘晔、甘宁、徐盛等人看轻自己,太史慈这员绝世猛将更是永远都不可能再效力袁氏;至于二来,杀了孙策未必就是好主意。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曹老大之所以能战胜袁绍,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曹军的后方还算稳固,所以可以集中所有的资源与袁绍决一死战! 袁否更知道,袁曹官渡决战时,孙策其实是准备趁虚偷袭许都的,只可惜,在孙策出征之前就遇刺身亡,如若不然,官渡之战胜负如何,当真还是未知之数!既便曹老大仍能取得官渡之战的胜利,其胜果只怕也要大打折扣,天子不在他的手中了嘛。 考虑再三,袁否最终还是决定兑现承诺,放孙策走人。 “伯符兄,咱们就此别过了。”袁否来到孙策担架前,拱手作揖说。 孙策直勾勾的盯着袁否,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刻骨恨意,说道:“袁否,你这却是在纵虎归山,如果换成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放你走!” “伯符兄何其绝情耶?”袁否叹息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小弟是真的不愿意与你我手足相残?” 袁否语出至诚,加上满脸沉痛之色,连站在孙策身边的吕蒙都信了。 孙策却是不信,冷笑道:“等将来,你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袁否摇了摇头,又说道:“伯符兄,有句话小弟不知当不当讲。” 孙策淡淡的说:“但说无妨。” 袁否说道:“伯符兄可曾听说过郭嘉其人?” 既然决定了放孙策走人,袁否就绝对不会介意给曹老大上点眼药,加深一下曹操与孙策之间的龌龊,最好两家能闹个水火不容。 孙策说道:“郭嘉我知道,人称鬼才,是曹操麾下头号心腹谋士。” 袁否又说:“那么,伯符兄可知郭嘉是怎么评价你的么?” 孙策摇头,这个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袁否说道:“郭嘉曾对曹操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伯符兄你枉而好杀,轻而无备,他日必遭横死!” “什么?”孙策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袁否却是哈哈一笑,打马扬长去了。(未完待续。。) 第183章煮酒论英雄 几乎是在袁否击破乔家坞堡、生擒孙策的同时,吕布也在小沛击破刘备,刘备好不容易才扩编到上万的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仅带着关羽、张飞、简雍、糜家兄弟以及孙乾等少数文武逃出生天。 丢失小沛之后,刘备走投无路只能去许昌投奔曹操。 天子听说来了个刘氏宗亲,第一时间将刘备召进宫,然后一杳族谱,发现刘备竟然是自己皇叔,真可谓是大喜过望。 此后,天子每隔几日便会召刘备进宫盘桓。 这天,刘备从皇宫里回来,回到寓所之后便不断的长吁短叹。 关羽、张飞再三追问,刘备只是不说,能说什么呢?说了也没卵用。 三弟张飞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却终究只是一介莽汉,二弟关羽虽然颇有谋略,更兼有统兵之才能,但他终究也不是智谋高深之士,这样的机密之事与他说了也只是枉然,于事无补不说,反而只会凭空增添走漏消息的风险。 至于简雍、孙乾以及糜家兄弟,也是能力平平,托付不了大事。 原来,刚才天子将刘备召进宫,却是为了托付一桩泼天的大事! 天子给刘备下了一道衣带诏,要刘备与国舅董承一道密谋铲除曹操! 刘备此刻尤能清楚的想起来,天子赐下衣带诏时那痛哭流涕的样子,刘备此时思及,也仍然是痛彻心肺,堂堂大汉天子,竟成了曹操掌中玩物。简直岂有此理。曹操此贼不除。大汉国将不国矣! 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商量机密,刘备满腔心思无以排解,只能到后园浇菜解闷。 刘备正在后园子里浇菜呢,忽听围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响,似有大军经过,稍顷,便听到三弟张飞在前院与人激烈的争吵起来。 刘备赶紧扔掉水桶,不及更衣便匆匆来到前院。却看到张飞将曹操的宿卫大将许褚挡在了寓所的大门外,而且,两人均已经拔出了环首刀,场面一触即发,关羽却只是冷冷的站一边旁观,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刘备一看心下便猛然一沉,许褚带兵所来为何? 难道,曹操已经知道了天子赐给他衣带招之事? 不可能啊,此事除了天子、他,便只有国舅董承知晓。 想到这里。刘备心下稍安,上前冲许褚揖了一揖。问:“却不知许将军所来为何?” 许褚这才收刀回鞘,拱手回礼:“奉曹公之命,特来请刘使君前往赴筵。” 张飞瞠目喝道:“兄长,曹操这厮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你不能去!” “三弟,休要无礼。”刘备喝住张飞,又向许褚致歉,“在下三弟莽撞,还望许将军千万别见怪,且容在下更衣,稍后便会动身前往曹公府上。” 许褚按着刀柄大声应道:“刘使君但请更衣,末将在此恭候。” “如此,且失陪了。”刘备又是一揖,匆匆回到房间里换了衣服,然后随许褚直奔曹操府上而来,关羽、张飞想要随行,却让刘备制止了,眼下是在许昌,却是在曹操的老巢,曹操若是想要杀他,带上关羽、张飞又有什么用? 曹操说是请备赴筵,其实只在后园摆下了一桌酒,单请刘备喝酒。 刘备走进后园之时,曹操正随意的伸腿坐在席上,靠着美人靠闭目假寐。 听到刘备的脚步声,曹操便睁开眼睛,起身招呼:“玄德来了,快入座。” “谢曹公。”刘备毕恭毕敬的向着曹操长长一揖,然后一拂大袖跪坐到了曹操对面。 曹操示意许褚煮酒,然后长时间看着刘备不说话,直看得刘备心头忐忑,额头冒汗,刘备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曹操那极具压迫性的眼神注视之下,却也是有些吃不消了,关键刘备心里有鬼,他刚受了天子的衣带诏。 刘备还道是曹操已经知道了衣带诏的秘密,真想站起来就跑。 可是看了看手按刀柄守在一侧的许褚,刘备终究还是没敢造次。 不过刘备明显想多了,曹操并不知道衣带诏的秘密,至少此时还不知道,看到刘备额头冒汗,曹操才微微一笑,问刘备说:“听闻玄德还在种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刘备便连忙跪坐起身,恭敬回答,“近日闲来无事,借种菜聊以打发时间耳。” 曹操便哈哈一笑,目露锐厉之色,说:“我辈英雄,当以天下为重,又岂可效法那农夫种菜锄地,徒若人笑?” 曹操的这一顿酒,却是有名目的。 刘备被吕布打败,赶出徐州之后,走投无路之下前来许昌投奔曹操。 刘备入许昌之后,曹操手下的四大谋士却分成了两派,程昱、荀攸主张杀掉刘备,两人认为刘备乃是当世英雄,养虎则必然生后患,郭嘉、荀彧却是主张不杀刘备,认为杀了刘备会使曹操丧失人望,杜绝天下士子投归之心。 曹操自己也是难以决断,便想与刘备面对面好好谈谈。 刘备连连摆手说:“曹公乃当世英雄,备却实不敢当。” “玄德你谦虚了。”曹操说,“若是你都不配称英雄,还有谁可以称英雄?” 刘备说:“除了曹公你,公孙瓒坐拥幽燕、并州之地,还有河北袁绍,麾下带甲三十万,皆可称为英雄。” 曹操大摇其头说:“公孙瓒刻薄寡恩、刚愎自用,袁绍外宽内忌、任人唯亲,其人见小利而忘义,遇大事则惜身,此二者他日必为我所擒灭,又岂配称英雄?” 刘备说:“刘表坐拥荆襄七郡,可称英雄。” 曹操说:“刘表不过守家之犬,如此而已。” 刘备说:“小霸王孙策父子骄雄,定然可称英雄。” 曹操说:“孙策虽骁勇无双,却轻而无备、枉而好杀,此前在庐江,其三万大军竟跟袁否区区几千残兵打个平手,亦不配称英雄。” 刘备说:“如此,袁否此子可称之为少年英雄矣。” 曹操便嘎了一声,哑口无言,他可以看轻公孙瓒,看轻袁绍,甚至看轻孙策,但对是袁否却不敢有一丝轻视! 正如不敢轻视刘备一样,曹操也绝不敢轻视袁否。 因为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特质,一种百折不挠的特质! 而且袁否相比刘备,还要更可怕,因为袁否狡诈多智,惯会用兵。 要知道,袁否才刚年满十八,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居然就能够在战场上连败太史慈以及小霸王孙策,不久前的居巢之战,居然连周瑜也拿他没任何办法,损失折将之下,不得已只能够签下城下之盟,任由袁否引军驻屯寻阳。 唯一能让曹操稍感放心的是,袁否现在却被孙策、周瑜赶到了寻阳。 寻阳乃是小城,根本就养不了太多兵马,袁否纵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只怕也是很难有大的作为。 当下曹操说道:“袁否小儿虽然狡诈多智,却终究还是太稚嫩,而今已被孙策、周瑜赶到寻阳小县,不久必然兵败身死,所以也算不得英雄……” 然而,曹操话音还没落,便看到程昱匆匆走了进来。 程昱专事负责情报传递,可以说是曹军的情报总管。 看到程昱匆匆进来,曹操便蹙眉问道:“仲德,何事?” 程昱看了看坐在曹操对面的刘备,欲言又止。 刘备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当下便跪坐起身,说:“曹公,在下暂且告退……” “嗳。”曹操却摆了摆手,阻止刘备离席起身,又对程暗说,“仲德,玄德公是天子刚认下的皇叔,也算是国家之栋梁,所以有什么军务却不必瞒着他。” 程昱便如实说道:“主公,周瑜刚刚飞鸽传书至许都,说是袁否在庐江一战生擒孙策,并且以孙策为人质,迫使周瑜退兵让道,而今袁否已经安然离开了乔家坞堡了,从时间计算,此刻应该已经翻过大别山,进入庐江北境。” 曹操正举起酒樽,准备痛饮美酒,闻言举樽的右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未完待续。。) 第184章五大谋士 曹操刚刚举起酒樽,准备痛饮美酒,闻听袁否已经进入庐江北境,举樽的右手便立刻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 这怎么说的?曹操刚刚还在庆幸袁否被孙策、周瑜赶入寻阳小县,受限于地方以及人口,今后怕是很难以有所作为,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给刘表当守门狗而已,就跟上个月刚刚才被他所剿灭的宛城张绣。 可现在,程昱却立刻跑过来跟他说,袁否已经离开了寻阳。 袁否不仅离开了寻阳,更在乔家坞生擒孙策,并以孙策为人质迫使周瑜让道,眼睁睁看着袁否离开了庐江,袁否这是要去哪?他要绕道打回淮南,占据汝南,还是过境兖州,北上冀州去跟袁绍会合? 想到这,曹操的内心已经开始在翻江倒海了。 尽管曹操表面上轻视袁绍,不把袁绍放在眼里,但曹操必须承认,袁绍乃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等到他剿灭公孙瓒之后,只怕实力还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增强,彼时袁曹之间的实力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 若是再让袁否小贼投入袁绍麾下,袁绍岂非如虎添翼? 彼时袁曹两家开战,他曹操还能有胜算?定然是必败! 心神不定的刘备闻言也是猛然吃了一惊,寿春之战时,刘备与孙策曾有过数面之缘,在刘备看来,孙策诚可谓是少年英雄,气宇轩昂,且胆识过人,仅率区区三百骑居然就敢去劫曹操大营。这是何等的豪迈。又是何等的气魄? 可现在。孙策却居然被袁否给生擒活捉了? 若非是程昱亲口所说,刘备绝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曹操举着酒樽的右手在空中只是微微一顿,便又泰然自若的送到嘴边,再以衣袖掩面,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末了还赞一句诚然好酒。 虽然曹操极力的掩饰,但细心的刘备却还是看出曹操明显有些失态。 很显然,程昱带来的这个消息也给曹操造成了很大的冲击。霎那间,刘备便意识到这或许是脱身之机! 许昌乃是曹操的老巢,皇宫内外定然是遍布着曹操的耳目,天子赐下衣带诏之事,或许能瞒过曹操一时,却绝对无法瞒过曹操一世,曹操早晚必然会知道此事,到了那时候,曹操又岂会饶他性命?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许都。 天子赐他衣带诏。密谋铲除曹贼,却并未说过一定要留在许都行事。 因为他刘备手中无兵。留在许都根本就杀不了曹贼,反而离开许都,或许还有机会打下一块地盘,拉起一支军队,等天下大势有变,譬如袁绍和曹操开战时,还可举兵杀回许都一举迎回天子!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但其实仅只是一转念的功夫。 当下刘备便对曹操说:“曹公,袁否小贼乃是国贼袁术之后,窃据九鼎,大逆不道,备请借精兵三千,替曹公前往征讨之!” 刘备自请讨伐袁否,曹操听了顿时怦然心动。 命刘备讨伐袁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有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战无论是刘备死还是袁否亡,于他曹操来说都是铲除了一个未来隐患。 而且,两虎相争之后,既便是最后胜出的那头虎,也定然是伤痕累累,他曹操再出兵,以泰山压顶之势击之,定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之剿灭。 正好不久之后便要与吕布开战,却正好在兵发徐州之前,顺道将刘备与袁否之间的胜者给灭了,却是一举两便。 不过曹操终究是曹操,深深懂得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理,所以并没有马上就答应刘备,而是摆了摆手,说:“玄德啊,今日我不胜酒力,醉矣,此等大事等明日再议,明日再议。” 说完,曹操便倒在席上酣睡过去。 刘备明知道曹操是在装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而回。 刘备前脚刚走,曹操便立刻从席上翻身坐起,吩咐许褚说:“仲康,即刻征召诸位先生前来议事,可速去!” 许褚喏了一声,领命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一身布衣的荀攸最先到来,向曹操见过礼,坐到了程昱的下首。 紧随荀攸身后进来的却是个身材略胖的中年儒生,相貌敦厚,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到这个中年儒生,曹操便立刻从席上长身而起,赤着脚亲自下阶相迎,一把拉着对方的双手,问:“文和,在许都住得可习惯?” 原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中年儒生,竟然便是毒士贾诩。 贾诩用计虽然狠毒,为人却谨守中庸之道,这也是他能得以善终的首因。 当下贾诩长揖到地,恭声说:“多谢曹公挂怀,许都很好,在下很习惯。” “这便好,这便好,呵。”曹操笑着拍了拍贾诩的双手,这才坐回到席上。 贾诩掠了一眼厅中坐席,径直走到荀攸的下首,坐在了最靠近大门的坐席。 稍顷之后,锦裘华服的郭嘉便翩翩然入内,郭嘉人未进,一股沁人的香味便已经先飘进了大厅,荀攸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最近在许都的儒生士子间兴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风气:堂堂男儿居然也涂脂抹粉! 而郭嘉,便是这股涂脂抹粉风气的引领者! 因为郭嘉风流倜傥、智谋过人,又深受曹操信任,所以许多年轻的儒生士子就自觉不自觉的开始模仿郭嘉,跟着郭嘉服食五石散,涂脂抹粉,这股风潮不知不觉间便扩散开来,却是令荀攸这样的君子如梗在喉。 不过荀攸终究没有说什么,这终究只是小节而已。 郭嘉进来之后,发现左首已经坐了程昱、荀攸以及贾诩三人,而右首的两张坐席却空着,便径直走到右首,坐在了下侧那张坐席,右首上席,却是专属于另外一个人物,此人却并非他郭嘉。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个人却仍然未到。 曹操却也并不着恼,只是安之若素的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厅外终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曹操当即长身而起,笑着迎下阶来,说:“来了,却是来了。” 于席上就座的程昱、荀攸、贾诩便也纷纷站起身,只有郭嘉端坐不动,据案自顾自的摆弄着算筹。 稍顷,一个风尘仆仆的文士便进了大厅。 这个文士不是别人,就是被曹操称之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文若了,荀彧身高七尺,长得相貌堂堂,才刚刚三十出头,不过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些,而且此刻满脸的风尘之色,明显是赶了很远的路连夜赶回来的。 “文若,就等你了。”曹操哈哈大笑着,迎上来执住荀彧右手。 “失礼,真是失礼,累主公和诸公久等。”荀彧赶紧连声致谦。 荀彧虽然是曹操麾下的文臣之首,像钟繇、荀攸、陈群、郭嘉等人也都是荀彧举荐给曹操的,若是换成平常之人,早就端起架子,自傲到不行,但荀彧行事却全无倨傲之气,依旧谦逊而且低调。 待入座之后,荀彧又是团团作揖,对着众人致歉。 曹操也入座,首先问了荀彧一句:“文若,陈国旱情如何?” 一说到正事,荀彧的表情便立刻严肃起来,答道:“主公,陈国旱情比预想中还要严重得多,今年秋粮收成怕是不容乐观。” “这样啊?”曹操的一双浓眉便一下子蹙紧。 曹操雄据中原腹地,掌控天子,口含天宪,看似威风无比,其实个中苦楚只有曹操自己知道,其中最大的困难,便是军粮从来没有充足过,几年前与吕布争夺兖州之时,甚至发生过因为粮尽,双方不得不罢战就食的事。 曹操麾下虽有荀彧这样的大才,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兖州各郡因为长时间的战乱,导致人口大量的减少,田亩也是大量抛荒,荀彧纵有王佐之才,却也无法使荒地长出禾苗,更不能从荒草打下粮食。 所以每次出兵之前,曹操都必须为筹措军粮而头痛。 这次也依然是这样,征讨吕布,必然会是一场恶战,所需粮草必然靡巨,可偏偏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陈国却又发生了大面积的旱灾。 好在荀彧立刻又给曹操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接着说:“不过主公别担心,颖州、陈留两郡风调雨顺,小麦长势不错,应是个大丰年,所以征讨徐州之战,所需军粮还是供应得上的。” 曹操闻言松了口气,说:“这就好。”(未完待续。。) 第185章二虎竞食 闻听军粮供应无忧,曹操便不免松了口气。 曹操又说道:“今天将诸位召集起来,却是为了一桩急事。” 曹操说完,示意程昱接着往下说,程昱便从席上跪坐起身,将周瑜飞鸽传书中的内容说了,然后说:“具体就是这样,从时间上计算,袁否大军此刻应该已经翻过大别山,进入庐江北境,再有数日,便可进入汝南。” 曹操说道:“当初在寿春,奉孝献驱虎吞狼计,却不曾想,孙策这头猛虎非但没能吞掉袁否这头小小恶狼,却反而让袁否咬得是遍体鳞伤,而今袁否这头恶狼更是挟得胜之势北上,犯境汝南郡,却是不可等闲视之,诸位都说说吧,该如何对付袁否这头小恶狼?” 程昱、荀攸的目光便立刻落在了荀彧身上。 贾诩才刚投入曹操麾下,又信奉中庸之道,自然更加不会这时候表现自己。 郭嘉却始终是一言不发,只顾低头摆弄桌案上的算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计算些什么,曹操却也不问他。 荀彧略一思索之后,说:“主公,在商议如何对付袁否之前,我们却需要首先确定一个大原则,这个大原则便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乃是袁绍,而迫在眉睫的威胁则是徐州吕布,至于袁否的威胁,充其量只能算是芥癣之疾,我并不反对出兵对付袁否,但是绝不能影响到对付吕布、袁绍的大的战略部署。” “文若所言无疑是对的。”曹操首先肯定了荀彧所说的大原则。 荀彧的战略眼光,便是曹操也得甘拜下风,曹操陈留举兵之后。前后有好几次遭遇到严重的危机。都是荀彧及时修正了曹操的战略规划。最终帮助曹操度过难关稳住阵脚,要不是荀彧,曹操早就兵败身死多时了。 在肯定了大原则,重申了大战略之后,剩下的就是战术层面的问题了。 曹操又接着说道:“芥癣虽只是小疾,但若不寻医问药,最终却也有可能会引发全身溃烂,所以。袁否的威胁却必须予以重视,就刚才,刘备向我请缨,请求借兵前往汝南征讨袁否,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荀彧首先表态说:“在下以为,此举却是可以考虑,刘备乃世之英难,袁否也是当世枭雄,令刘备征讨袁否却是两虎竞食,两虎相争。则必有一伤,此事于我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只是……” 荀彧一顿,荀攸便接着说道:“只是刘备自黄巾乱起,十数年征战,却鲜少有像样的战绩,袁否虽然年幼,却屡败孙策、周瑜,刘备只恐不是袁否对手。” 程昱说道:“如此再好不过,正好可以借袁否之手铲除刘备,主公既可除去隐患,亦不会丧失人望,真可谓是一举两得,而且,刘备虽难称善战,却也终究是一员百战宿将,袁否既便是获胜,也必然是死伤惨重,我军再趁虚击之,定可轻松获胜。” 看到荀彧、荀攸、程昱先后表态支持,曹操便将目光落在贾诩身上,问:“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忙道:“诸公所言极是,在下深表赞同。” 曹操的目光最后落在郭嘉身上,问道:“奉孝,你在算什么呢?” 郭嘉啊了一声,一推案上算筹,跪坐起身答道:“主公,文若公所献二虎竞食之计,诚然妙计,与在下可谓不谋而合,适才在下以算筹计算者,却是袁否所部之行军速度,以及抵达汝南之日期。” 曹操问道:“可算出结果来了?” 郭嘉答道:“袁否大军大约会在十日之后从阳泉渡过淮水,北渡淮水之后,袁否大军必定会溯汝水西进,摆出兵逼平舆、占据汝南的架势,不过我料袁否这只是虚晃一枪,他的真实意图只是调动我军,再趁虚东进沛国。” “调动我军,趁虚东进?”荀彧反问道,“焉知袁否就不会真的占据汝南?因为从战略上讲,袁否若占据汝南,就好比在我军的腹部软肋上插了一把尖刀,岂非是威胁更大?也能更好的与袁绍遥相呼应?” 郭嘉微笑笑,说道:“刘备主动请缨、征讨袁否,其用意恰似文若公所说,是想借机占据汝南全郡,收编山贼,将来曹袁决战时,刘备必然会举兵袭许都,既便不能雀巢鸠占,也可劫走天子,袁否却不会如此。” 荀彧接着问道:“何以见得?” 郭嘉说道:“因为袁否知道,主公绝不会容忍别人在他卧榻之侧酣睡,袁否更加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在汝南立住脚,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北上冀州去投奔袁绍,为袁绍羽翼,再居中取事。” 荀彧轻轻颔首,显然是认同了郭嘉的判断。 曹操的小眼睛瞬间露出慑人的精芒,问道:“这么说,袁否所图并非汝南郡,而是北上冀州与袁绍会合?” “定然如此!” “必是如此!” “确凿无疑!” 荀攸、程昱、郭嘉齐口同声的应答。 曹操又问道:“这么说,袁否犯境汝南郡,只是为了调动我军,以便他趁虚进入沛国,再沿着徐州与豫州、兖州边界北上?若是真的让袁否窜入沛国,为了不致打草惊蛇,提前招来吕布大军,彼时我们还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袁否北上?” “定然是如!” “必是如此!” “确凿无疑!” 荀攸、程昱、郭嘉再一次齐口同声的回应。 曹操又说道:“如此,派刘备前往汝南截杀袁否,岂非显得多余?我军只需在沛国埋伏一支精兵,静待袁否前来送死不就行了么?” 也是,既然袁否左右都要北上,就势必不会在汝南与刘备过多纠缠,如此一来荀彧的二虎竞食之计岂非要落空?袁否若是虚晃一枪就向东窜入沛国,偌大一个汝南郡岂非白白便宜了刘备?这岂非就是养虎遗患? 曹操话刚落,郭嘉还没有说话,荀彧就先发问了:“主公若是刘备,你会放袁否北上冀州么?” 曹操小眼睛里精芒一闪,说道:“不会!” 荀彧又问道:“主公若是袁否,你会放过刘备吗?” 曹操便嘿嘿嘿的笑起来,他当然也不会放过刘备。 直白点说吧,刘备、袁否跟他曹操就是同一类人,都是胸怀天下之人,这样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同类,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惺惺相惜,必然是除之而后快,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刘备不会放过袁否,袁否也不会放过刘备! 郭嘉嘿嘿一笑,说:“所以我说,文若公的二虎竞食之计,诚然妙计,因为刘备和袁否此时都是羽翼未丰,除之相对容易,由此,既便刘备和袁否明知道这是主公的二虎竞食之计,却也只能乖乖入榖。” “妙,呵呵,妙极!”曹操抚掌大笑,说,“就这么定了,派刘备截杀袁否,不过借刘备多少兵马为好?“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荀攸身上。 这种堂堂正正之谋,还是荀攸考虑最周全。 荀攸沉吟片刻后说:“周瑜飞鸽传书上说,袁否此时大约有两千人马,考虑到袁否极善用兵,借给刘备的兵马却不能太少,因为刘备兵少,必然会被袁否轻松击败,却难以达成二虎竞食之效果,窃以为,至少不能少于五千人。” 曹操大手一挥,说:“五千太少,我且借给刘备八千精兵!” 既然决定了要借兵,曹操就绝对不会吝啬自己手里的精兵。 说完,曹操的目光再次落在郭嘉身上,问:“奉孝,沛国如何用兵可曾想好?” 刚才郭嘉一直在案上用算筹反复计算,曹操就知道,他绝不只是在计算袁否大军的行止日期,定然还在筹划如何才能够攻杀袁否。 堂堂正正之谋当数荀攸,奇谋诡计却首推郭嘉。 所以沛国这一战的谋划,却是非郭嘉献计不可。 郭嘉阴柔的笑了笑,拱手作揖说:“主公放心,嘉心中已有定计,袁否但入沛国,就别再想活着离开了。” “善。”曹操抚掌大笑起来。 (分割线) 十日之后,袁否大军抵达阳泉,与郭嘉计算所得之结果竟一日不差! 阳泉县令刘豫与刘晔却是同窗,而且早就听说过袁否在居巢屯田养民的义名,闻听袁否军至,便率领城中士绅出城十里前来迎接,城中百姓听说公子否到来,也纷纷箪食壶浆,远道前来迎接。 袁否在居巢的屯田养望,终究没有白费。 袁否心存底线,不愿黎庶百姓颠沛流离,终于换来回报,这个回报,就是百姓的交口称颂以及士族豪强的衷心拥戴。 不过,袁否大军并没有在阳泉多做逗留。 短暂休整之后,袁否便率军渡淮河北上,兵锋直逼平舆。(未完待续。。) 第186章招降纳叛 袁否大军在阳泉稍做休整,便继续北上,兵锋直逼汝南郡治平舆。 按说,到了阳泉之后袁否完全可以挥师东向,直插豫州、徐州边界,然后从曹操、吕布的眼皮子底下穿插过去,可为何袁否还要北上呢? 这个,却还得从袁否被困乔家坞堡时候说起。 当时袁否果断斩下孙策的一条手臂送给周瑜,周瑜忌惮袁否的狠辣,不得以才选择了向袁否妥协,因为当时江东四郡的那些世家出身的文臣也纷纷来到了庐江,周瑜担心若是再拖延下去会,会使局面复杂化。 袁否原本还打算狮子大开口,要钱要粮要军械什么的,可一听说江东各郡的文臣也纷纷到了庐江,便也果断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千万别最后弄假成真,让这些世家出身的文臣真的把孙权扶上主公位。 那孙策就再没什么价值可言,他袁否也死定了。 所以袁否、周瑜是一拍即合,立刻达成了协议。 不过在选择走哪条道北上时,袁否却和刘晔出现了意见分歧。 袁否更倾向于过境庐江以及淮南,然后从淮南北部直接穿越豫州、兖州与徐州之间的分界线,此时曹军和吕布吕多半已经是箭拔弩张,那么在曹军、吕布军互相忌惮的前提下,袁军就很有可能轻松过境。 但是刘晔却认为袁否的这个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因为曹操、吕布此时并没有开战,只要没开战,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说不定袁军前脚才刚刚走出淮南。吕布和曹操就又结成同盟了。并且同时派出重兵来堵截。真要是这样的话,就极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前有曹操、吕布大军挡路,身后又有孙策、周瑜的追兵,彼时袁军就真没有活路了! 袁否必须承认,刘晔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尽管周瑜已经与他签了城下之盟,但那是因为孙策在他手里的不得已之举,一旦孙策脱险,周瑜立刻就会翻脸相向。何况孙策被他袁否卸了一条胳膊,心里还不得将他袁否恨个半死?所以定会率军继续追杀。 曹老大就不用说了,一贯就是滴水不漏。 至于吕布,有传国玉玺的因素在,只怕会比曹操、孙策还卖力。 刘晔坚持认为,曹操、周瑜都是智谋过人之辈,吕布虽然莽撞,可他麾下也有陈宫这样的睿智之士,所以,想要从三大诸侯中间浑水摸鱼。纯属找死,也是注定不可能得逞的。所以必须得另辟蹊径。 刘晔的这条蹊径便是汝南。 刘晔坚持认为,曹操和吕布太过强大,强行过境兖州、徐州只能自取灭亡,所以,必须先把真戏唱成假戏,必须得让曹操、吕布他们相信,袁否其实并无意北上冀州,而要想把北上冀州这出真戏唱成假戏,就必须首先把攻略汝南这出假戏唱成真戏。 只有袁否在汝南造成足够影响,并且足以威胁到许昌朝廷的安全,才有可能真正的把曹军调动起来。 只有把曹操的大军调入汝南,才会导致豫州、兖州东部的各个郡兵力空虚,只有达成了这个目标,袁军才有机会趁虚从豫、兖二州过境进入青州。 那么,袁否有没有可能在汝南造成大的影响?刘晔认为却是完全是有可能的。 汝南郡是黄巾贼的重灾区,十几年战乱,大汉朝廷的官方势力几被摧毁殆尽。 现在,汝南数十县全都把持在大大小小各路黄巾手中,譬如刘辟,譬如龚都,譬如黄邵,又譬如何仪、何曼,皆拥众数千甚至于上万,他们名义上已归顺朝廷,降伏曹操,但是实际上却根本不奉朝廷号令,也不怎么把曹操的军令当回事。 曹操征讨袁术时,运粮经过汝南,这些黄巾贼甚至还敢打劫军粮。 曹操这么些年来东征西讨,先后灭了桥瑁、刘岱、张邈、袁遗等各路诸侯,却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周边的诸侯从来也没个消停时候,直到现在都还有吕布盘踞徐州,所以暂时抽不手来收拾这些黄巾,只能暂时以安抚为主。 这种局面,却给了袁否浑水摸鱼的机会。 只要袁否能够将汝南的这些黄巾贼整合起来,立刻就能拉扯起十几万的大军,虽说只是些乌合之众,但是蚁多咬死象,曹操若等闲视之,那么等他与吕布交战时,袁否的这十几万乌合之众就极有可能端了他的许昌老巢,令其成为丧家之犬。 所以,一旦袁否成功的将汝南的黄巾贼整合起来,曹操就必须在出兵徐州前,首先出兵汝南,这就落入了刘晔的算计之中,曹军大举进入汝南之后,袁否就可以从豫兖二州与徐州的交界从容北上青州。 所以,现在袁否进入汝南就只一件事:招降纳叛! 让袁否没有想到的是,才刚进入汝南,马上就有了一个好消息。 傍晚时分,袁军刚刚在一个叫大吕亭的地方驻营,打前站的徐盛就赶回来了,跟徐盛一起回来的还有个身高臂长的大汉。 见到袁否,那个大汉翻身就拜倒在地:“廖化拜见公子。” “廖化?”袁否赶紧上前来搀起大汉,讶然问道,“你便是廖元俭?” “唉呀,公子竟然也知道小人的贱名?”廖化闻言讶然,这怎么说的。 我当然听说过你的大名,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嘛,袁否心里想道,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讲的,当下便说道:“曾听先翁提起过。” 廖化哦了一声,释然了,袁术曾经当过南阳太守,当时汝南郡也是袁术的地盘,现在汝南郡境内几股最大的势力,譬如刘辟、龚都、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等。当时也都是袁术的部下。廖化当时不例外。 所以袁术自然是知道的他廖化的。 廖化三拜之后起身说道:“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袁否回头与刘晔交换了一记眼神,讶然问:“元俭何出此言?” 廖化说道:“公子在下蔡大败江东猛将太史慈,又在龙亢大败小霸王孙策,再在居巢一战打得周瑜十万大军片甲不留,我们都听说了,所以当梁纲他们四位将军提及,公子即将进入汝南时,我们都高兴坏了!” 说完之后。廖化又狠狠挥拳说道:“公子,弟兄们早想跟着你大干一场了!” “什么,元剑你刚才说什么?”袁否急道,“你说梁纲,梁纲现在在汝南?” “公子,梁纲将军他们四个不是你派的先锋大将么?”廖化讶然,又说道,“梁纲将军他们就在前面的新蔡小城。” 袁否仰天大笑,说道:“梁纲他们这么久都没个消息,我都以为早已败亡了。” “怎么会?”廖化道。“梁纲将军他们虽只数百部曲,却赶跑了新蔡的曹军!” “是么?却是没有想到李丰他们几个居然也都还活着。”袁否闻言大喜过望。当初在南下庐江之前,他曾经派出哨骑去打探梁纲他们几个的下落,带回来的消息是李丰、乐就、陈纪已经战死,只有梁纲率数百残部突围而走,却不知所踪。 没想到,非但梁纲没死,李丰他们三个也同样没有死。 更令袁否欣赏不已的是,梁纲他们四个居然全在汝南! 袁否大喜过望,以至于没听全廖化的话。 旁边的刘晔却敏锐的发现了廖化刚才话语里的关键点,又问道:“廖化将军,你刚才说的却是你们,敢问,除了将军,还有何人盼着公子来汝南?” “当然是周仓、杜远还有裴元绍他们几个了。”廖化大笑道,“我们四个早就看不惯曹操挟持天子,作威作福,早就盼着公子打回汝南,现在公子来了,弟兄们可就又有了主心骨了,又可以大干一场了,嘿嘿。” “好好好,难得将军如此忠义。”袁否欣然道,“这次本公子既然来了汝南,就不打算走了,本公子定然要纠集各路义军,共讨国贼曹操。” 廖化闻言,便再一次拜倒在地:“廖化愿效犬马之劳!” “元俭快请起。”袁否赶紧上前搀起廖化。 (分割线) 然而,此时忙着招降纳叛的并不只有袁否。 刘备几乎跟袁否同时进入汝南,当袁否与廖化把臂言欢时,刘备也在汝南北部的召陵小城摆下了筵席,宴请刘辟、龚都二人。 酒过三巡,刘备忽从袖兜里取出一卷黄绫,然后双手捧着黄绫起身喝道:“刘辟、龚都接旨!” 刘辟、龚都对视一眼,赶紧避席跪倒在地。 刘备便展开黄绫念道:“天子制曰:刘辟、龚都虽出身草莽,更曾从贼,却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且两人心系朝廷,每思报效国家,故敕封刘辟为屯骑校尉,龚都为折冲校尉,今有朕皇叔讳备,起兵征讨逆贼袁否,两位将军当鼎力辅助之。” 这封圣旨,却是刘备征得曹操同意,专门向天子讨来的,并非矫诏。 一霎那之间,刘辟、龚都两个人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酡红,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一直以来,黄巾贼的身份就始终都是梗在刘辟、龚都心中的一根刺,他们做梦都想洗掉这身份,混入到大汉朝的士大夫阶层中间去,可遗憾的是,无论是最初的袁术,还是后来的曹操,都没给他们这机会。 无论是袁术还是曹操,都没给他们官方的身份。 可是现在,刘备刘皇叔却帮助他们实现了梦想! 无论如何,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是朝廷命官了! 刘辟、龚都再次对了一个眼神,然后纳头便拜:“辟(都)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这才上前搀起两人,又将黄绫交给了刘辟,然后说道:“袁否极狡诈,且惯会用兵,江东小霸王孙策尚且为其所败,备虽有精兵数千,又得两将军相助,却仍难言必胜,两位将军可知还有谁人愿为朝廷效力?” 刘辟说:“末将与黄邵相熟,可说服他替皇叔效力。” 龚都道:“末将与何仪、何曼兄弟是同乡,亦可替皇叔前往招揽之。” 刘备闻言大喜,连声说:“那就麻烦两位将军了。”(未完待续。。) 第187章人才济济 袁军在大吕亭驻营的当天晚上,半夜时分,营外忽然传来马嘶人沸。 袁否急忙搬开小乔的粉腿雪臂,披衣起身,匆匆走到帐外时,只见西北方向一片火光漫湮而来,袁否见了顿时大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敌袭?不能啊,徐盛的骁骑营难道是吃干饭的?就这么放敌军过来? 袁否惊疑不定之际,刘晔、杨弘、纪灵、甘宁、太史慈等文官武将也纷纷聚集到了袁否身边,甘宁更是说道:“公子别慌,只要有我甘宁在,谁也伤不了你!” 甘宁的话掷地有声,霸气侧漏,袁否却是深信不疑,尼妹的,甘宁率百骑就敢践踏十万曹营,冲突几个来回居然未损一骑,护送他袁否一个人突出重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太史慈,那就更不用担心。 所以,袁否心定得很,他只是有些惊疑,徐盛在搞什么名堂? 稍纵,一骑快马便从前方旷野飞驰而回,于营门前大声高喊:“开门!” 来人却是骁骑校尉徐盛,看守辕门的袁军甲士赶紧打开辕门。 徐盛便飞骑直入,径直来到袁否帐前翻身下马,跪地禀报说:“公子,梁纲、李丰、乐京以及陈纪四位将军听闻你到了大吕亭,便连夜赶过来迎接来了。” “原来是梁纲他们。”袁否闻言松了一口气。 当下袁否又说:“走,随我迎迎梁纲他们去。” “公子且慢。”纪灵却出列阻止说,“还是先让老臣去会会他们。”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纪灵现在是袁否的宿卫大将。却是得替袁否的安全负责。梁纲四人虽然也是袁氏的旧将,也素来以忠义而著称,可那毕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梁纲四人是否仍然效忠于袁氏,却是谁也说不好的事。 袁否却摇头,说:“老将军多虑了,我料梁纲将军他们必不背我。” 在历史上,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四人可是选择了寿春共存亡。无论曹操威逼还是利诱,甚至许以高官厚禄,梁纲四将就是死活不降,这样的忠义之士如果也要怀疑,那这世界上还有值得信任的人吗? 说完,袁否便径直上马,当先出了辕门。 纪灵无奈,只得跟甘宁、太史慈等打马跟上。 出营还不到三里,便与梁纲、李丰、乐就、陈纪的人马迎面相遇,袁否于火光之中看得正切。发现梁纲四人的部曲全都没有携带失器,明显就不是来厮杀的。看到这袁否越发放下心来,当下策马上前大声喝问道:“梁纲何在?” 前方阵列中便驰出一骑,滚鞍下马拜倒在地:“公子,罪将在此!” 梁纲这一跪,他身后随行的李丰、乐就、陈纪还有从寿春突围的五百多残部也纷纷跟着跪倒,齐称公子。 “将军请起,快快请起。”袁否也翻身下马,上前数步想把梁纲搀起来。 梁纲却只是不起,抱着袁否胳膊嚎啕大哭说:“公子,罪将自寿春突围,一路转辗追寻公子,却怎也找不着公子,直到不久前,才听说公子已经到了庐江,本想与李丰等率部前往投奔,怎奈山高水远、道路险阻,终究难以成行,还请公子见谅。” “将军不必自责,且不必自责。”袁否拍着梁纲手,叹息道,“犹记得,在寿春时与将军临行话别,却不料,才半年时间,便已经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了。” 梁纲还道袁否在缅怀已经遇害的先主公袁术,当下便也黯然说道:“关于先主公遇害的事情,罪将与李丰等人也都听说了,张勋贼子死有余辜,公子杀得好!” “不说这个,都过了,过去了。”袁否叹息了一声,先搀起梁纲,又将跪在梁纲身后的李丰、乐就、陈纪三将一一搀起来。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快请起。” 当下袁否又将身后的刘晔、甘宁、太史慈等人介绍给梁纲等四将。 梁纲也将另外三个身材雄壮的大汉引荐给袁否,却是周仓、裴元绍以及杜远,周仓的身材尤其雄壮,袁否目测了下,少说也有一米九出头,他的那两条胳膊,粗得就跟别人大腿似的,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辈。 经梁纲介绍之后,周仓、裴元绍和杜远也纷纷上前来拜见。 看得出来,周仓等三人对袁否是真的很崇拜,因为这个时候,袁否在庐江郡的一系列的奇迹般的表现,已经在附近的各个州县传扬开来,对于能够打败周瑜、生擒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公子否,还有谁敢于小觑? 袁否与周仓三人一一寒喧,心下感到畅快无比。 必须承认,这趟汝南还真是来对了。 先不去管能否在汝南营造出足够大的声势,也不管能否将曹操大军调到汝南来,单单是梁纲四将以及周仓、廖化、杜远及裴元绍来归,就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当下袁否将梁纲等人让进了大帐。 众人再一排坐席,袁否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好家伙,乍一眼看下去,还真有些人才济济的意思了。 但只见,文有刘晔、杨弘,好像是单薄了一些,武将却有纪灵、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太史慈、甘宁、徐盛,廖化、周仓、杜远、裴元绍,哦对了,还有一个马忠,身为一名穿越众,袁否当然不会埋没了马忠这个号称名将杀手的曲阿小将。 好家伙,虽然仍不及曹操鼎盛时期的战将上千,却好歹过十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袁否应该摆筵席款待,可军中无酒也没有肉,所以袁否只能够烹茶相待,十几个文武侪侪一堂,饮茶畅谈通霄,也是一桩美事。 朋友聚会、畅谈古今,乃是人生三大乐事之一,袁否却也是乐在其中。 只不过,梁纲带给袁否的,却并非都是好消息,梁纲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左将军刘备已到了汝南,据说是奉子天子诏令前来征讨袁氏的。 “刘备?”袁否将茶碗往矮几上重重一顿,大帐里便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袁否手下败将的名单逐渐变长,随着袁否的战绩逐渐变得显赫,他的个人威望也在无形之中水涨船高,别看现在袁否还只有十八,可放眼天下九州,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敢于小觑他了。 至于袁否帐下的文武,更是打心底敬佩甚至崇拜袁否,像太史慈、甘宁、纪灵以及徐盛他们是敬佩袁否,廖化、周仓、杜远还有裴元绍,直接就是崇拜了,他们打心底崇拜袁否的赫赫战功,更为自己能成为公子否麾下的战将而激动不已。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一样。 身为战将,能跟随一个善战的主公无疑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看到袁否隐有怒色,梁纲连忙说道:“不过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据细作回报,刘备只带了一万军队,我军如今却足有三万人,再加上公子带来的数千精兵,击败刘备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袁否这才发现帐中文武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当下袁否哑然失笑,又说道:“我担心的并非是刘备,而是担心刘备坏了我整合各路义军的大事,叔常可知道,汝南郡势力最大的义军有哪几路?” 梁纲回答说:“这个却要问杜远,杜远对汝南的义军势力最清楚。” 袁否的目光便转向杜远,杜远赶紧放下茶碗起身回答道:“回公子话,汝南郡势力最大的义军,当属刘辟,有部曲五万余众,然后是龚都,也有三万众,他们分别占据了汝水、意水沿岸土地最肥沃的十数县,然后是黄邵,也有两万众,再然后就是何仪、何曼两兄弟,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众。” 袁否听了轻轻颔首,他知道杜远说的人众并非就是军队。 杜远说刘辟有五万余众,只是说刘辟控制了五万多人口,相当于五个大县,要说刘辟手下有五万军队,那是绝然不可能的,因为要养活五万军队,非得百万以上人口才行!既便推行秦时的耕战体系,也至少需三十万人口才能凑出五万兵。 但既便刘辟只是控制了五万人口,也是很大的一股势力。 如果让刘辟、龚都、黄邵、何仪、何曼等人投奔了刘备,那局面就复杂了。 在历史上,刘备在奉衣带诏之后,不敢在许都多做逗留,正好袁术想北上冀州去投奔袁绍,刘备便向曹操借兵前来截杀袁术,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袁术死了,北上冀州去投奔袁绍的却变成了他袁否,不过,刘备却还是借兵前来截杀来了。 “刘备,刘皇叔!”袁否嘿嘿一笑,眸子里露出慑人的精芒。 如果刘备找个小城乖乖的雌伏起来,袁否也就懒得去理会他,毕竟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曹操,在没有穿过曹操的兖州之前,袁否并不愿意横生枝节,可如果刘备不知好歹,非要跳出来寻他的麻烦,袁否也绝对不会介意顺手先把刘备给干掉。 在打败了周瑜之后,袁否的自信心已经得到极大增长,面对刘备这样的人物,袁否已经不怎么犯怵了,说白了,刘备在遇到诸葛亮之前,就几乎没打过真正意义的胜仗,袁否连周瑜都打败了,还会怵刘备?(未完待续。。) 第188章八部校尉 三天后,袁否大军顺利抵达新蔡小城。 新蔡原本是个大县,由于地处意水与汝水交会的三角洲,土地肥沃,种啥长啥,很是哺育了不少百姓,在最鼎盛的时期,新蔡县的人口足有十几万人,几乎及得上偏远地区的一个大郡。 在鼎盛时期,汝南郡的人口更曾经高达两百万人!是大汉朝仅有的两个人口超过两百万人的大郡之一,大汉朝另外一个人口超过两百万人的大郡是荆州的南阳郡,南阳郡鼎盛时期的人口数有243万,一个郡的人口数便超过了大多数的州。 在这个粮食亩产不过一、二石的年代,要养活上百万的人口得多少田亩?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南阳郡还有汝南郡的土地有多肥沃! 南阳郡和汝南郡其实就是现在的河南,属于黄河文明的腹心区域,有黄河这条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哺育,繁荣也在情理中。 然而,就是因为南阳郡、汝南郡太过繁华,人口密集、财赋丰茂,所以让张角三兄弟给盯上了,结果就成了黄巾贼的重灾区。 等到黄巾贼被扑灭,南阳、汝南两郡的人口就已经十停去了六停。 然而,这还没有完,紧接着就是军阀混战,先是十八镇关东诸侯与董卓打,赶跑了董卓之后,十八镇诸侯又开始窝里斗,十几年混战下来,南阳、汝南两郡甚至已经找不到一个原生态的村庄。 所谓原生态的村庄,就是指大汉朝治下的村落,有村老、里正、上面还有亭长、乡长在管着。官僚机构完整。和平年代。除了边塞地区的蛮夷聚居区,大汉朝所有的村落都是这种原生态村落。 但是现在,一切全乱套了。 现在的汝南郡,不到三十万的残剩人口被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黄巾头领瓜分, 这十几股黄巾贼势力,更像是十几个部落,部落事务皆由头领一人说了算,全然无法制秩序可言。而且各个部落之间经常因为人口、灌溉、土地等原因爆发混战,怎一个乱字了得? 新蔡原本还驻有少量官军,城里也有几百户居民,跟汝阴、项县一样,是极少数几个受朝廷控制的县城,但是梁纲、李丰他们四个到来之后,直接就打跑了官军,占据了这座破败的小城。 然而,城池虽然破旧,土地却是沃土! 既便大面积的土地已经抛荒多年。也不是大问题,由于紧邻两条河流。灌溉却极为便利,所以只要复耕,立刻便是高产水地! 刘晔便手指着城外大片的荒地,对袁否说:“公子,这可真是好地方!只要招募流民复耕,几十万顷高产水地便是唾手可得,此地足可以作为公子基业,只可惜,这里离许昌太近,乃是曹操卧榻之侧,曹操却不会允许公子在这里落脚。” “嘿嘿,曹操不允许我在这里落脚就对了。”袁否却嘿嘿一笑,又说,“我本来也没想在这落脚,中原这个四战之地,又岂是那么容易站住脚的?不过,招募流民复耕的事,我们还得做,而且必须大做特做。” 招募流民大规模复耕新蔡县的水地,自然还是为了营造出声势,使得曹操相信,他袁否准备在汝南长驻,并打算将汝南经营成为争霸天下之基业! 只有这样,才能够把曹操大军诱入汝南,他袁否才有机会趁虚过境兖州。 刘晔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公子,复耕之规模却受限于民力,却不知道,周仓等四位首领的麾下又有多少人口?”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很快就会知道了。” 前天晚上梁纲曾说过,算上他的两千余人,梁纲他们从寿春带出的五百人,再加上周仓、裴元绍、廖化、杜远的人众,现在袁军的兵力已经足足有三万余人,对于这个夸张的数字,袁否是不太相信的。 他袁否还有梁纲他们四个人的兵马,都是实打实的战兵,就连辅兵也没有,但是周仓、廖化、裴元绍及杜远他们四个,所谓的三万多人众肯定跟刘辟、龚都、黄邵他们是一回事,多半把老幼妇孺都算进去了。 这也是黄巾贼的一贯作风,黄巾贼作战时,往往是老幼妇孺一起上。 所以对于黄巾贼来说,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军队,这样子搞法,声势是大了,可军队的战斗力却难以让人恭维,所以在实战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几千官军将几十万黄巾贼打得溃不成军,漫山遍野的追杀。 前天一早,周仓、廖化、杜远和裴元绍便辞别袁否,返回各自的驻地去召集麾下的人马去了,周仓四人的老巢离新蔡都不远,四人约定在今天傍晚率部曲赶来新蔡与袁否会合,然后“共襄义举”。 算算时间,周仓他们四个差不多也该到了。 傍晚时分,周仓、廖化、杜远、裴元绍果然依约而来,而且都带来了各自的所有的人马,待看清楚周仓四人的“部曲”之后,在袁否面前夸下了海口的梁纲,一张脸便立刻垮了下来,尼妹,这样子也叫军队? 但只见,周仓四人的军队里,大多都是老幼妇孺,壮丁隐在老幼妇孺中间,却几乎找不见,梁纲心里估计了下,这三万多人的大军,姑且称他为大军,这三万多人的大军中,能挑出五六千壮丁已经是不错了。 梁纲心下很失望,袁否却一点儿也不失望,因为这早在他意料之中。 事实上,袁否从来就不指望能在汝南招募到战兵,就是能招到战兵,没有一块稳固的地盘,他也养不起对不对? 要知道,战兵不只是人而已。 除了人,一个战兵还得有持续不断的军械、粮草的供应! 粮草供应还能通过屯田解决,军械供应却是个天大难题,眼下的汝南破败不堪,各种作坊、商号几乎荡然无存,刘晔再是能吏,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甲胄、兵器以及战袍旌旗等物事来。 袁否早有心理准备,但脸上的神色却仍是一片阴沉。 看到袁否神色阴沉,周仓、廖化、杜远、裴元绍四人便是心头惴惴,其实,在是否将老幼妇孺带来的问题上,四人也曾产生过分歧,杜远、裴元绍主张只带走其中的精壮,剩下的老幼妇孺让他们自生自灭。 周仓、廖化却是严词拒绝,主张都带走! 现在看到袁否神情不太对,周仓、廖化便立刻心头一沉。 杜远却不失时机的上前说:“公子,您要是不乐意,我们可以把这些老幼妇孺打发走人,只留精壮追随公子……” “不行!”廖化断然反对,“如果没了精壮,这些老幼妇孺根本熬不过今冬,他们会饿死的,公子在居巢屯田以养活十万黎庶,仁义之名天下皆知,想必也不会行此逆伦之举,是也不是?” “元俭所言极是,老幼妇孺本公子不会不管,本公子从来就没有抛弃老幼妇孺不管的坏惯。”袁否先给廖化吃了颗定心丸,遂即就露出了他的獠牙。 稍稍停顿了下,袁否接着着说:“不过,你们的部曲良莠不齐,老少皆有,战斗力只怕也是强不到哪去,所以必须进行统一的整编,择其精壮者编组成伍,剩下的老幼妇孺则去屯垦,你们该不会有啥意见吧?” 统一整编,这才是袁否的真实意图。 至于为何要统一整编,原因也很简单。 不整编,怎么统一号令?不统一号令,一支军队能有战斗力? 若没有战斗力,又岂能引起曹操重视,曹操又岂能调来大军清剿? 如果没有刚才关于是否留下老幼妇孺这一出,袁否直接提出统一整编,肯定会被周仓四人视为极大的不信任,搞不好,他们四个人会直接带着人马离开也说不定,毕竟他们四个与袁否接触不深,且素来也是无法无天惯了。 但是有了老幼妇孺这一出,周仓、廖化四人对袁否的仁义就有了初步的认识,知道袁否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既便内心仍不满,情绪的反弹也就不会那么激烈了。 果然,周仓四人对视了一眼,都说没有意见。 其实,周仓四人还没意识到这是啥样的整编,还道是挑选出精壮而已,原本是谁的部曲就还归谁,却没想过袁否要夺他们的兵。 袁否当即令纪灵着手对黄巾贼进行筛选整编。 经过半天的筛选,纪灵总共挑出来五千壮丁。 袁否从自己的两千精兵中分出五百人,加上梁纲他们的五百残兵以及纪灵筛选出来的五千人,凑成了六千之数,又将这六千人分成八个部,分别委任梁纲、李丰、陈纪、乐就、周仓、廖化、裴元绍以及杜远为八个部校尉。 除此之外,袁否还大量委任从骁骑营中调过来的老兵担任司马、军侯、屯长等中级军官,乔家坞一战,骁骑营的好多老兵官升三级,却只是挂了个空头衔,实际上手底下的兵马并没有多出一人,但是现在,却总算是名实相符了。(未完待续。。) 第189章治军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 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经过袁否这么一整编,袁军的兵力立刻扩充到了七千人,而且秩序井然,从原先的各路黄巾贼各自为战,实现了统一指挥,这是好的一面,但是也有坏的一面,那就是梁纲等四将以及周仓等大小黄巾贼头都是满腹的牢骚。 梁纲四将坚持认为,自己是袁氏旧将,理应比四个黄巾贼头高出一截。 而周仓等大小黄巾贼头却认为,尼妹,这六千多人马大多是我们的人,凭啥一整编之后,我们手下就只剩八百人?哪有这个道理? 好在,袁否有在龙亢、居巢、大别山打败孙策、周瑜的赫赫战功兜底,再加上还有骁骑营在旁边震慑,所以局面并没有马上失控,黄巾贼的大小贼头虽满腹牢骚,却也不敢有过份举动。 在骁骑营的震慑下,八个校尉部的编组得以顺利进行。 编组完成后,袁否召集八部校尉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 会上,袁否先冷冷的瞥了眼坐在右首的梁纲四将,说:“我知道有些人不服气,认为自己是老资格了,理应比别人高一等,可我告诉你,过去的就只能代表过去,现在却必须从头再来,你想得到别人尊重,就必须去战场上一刀一枪拼!” 说完,袁否冷森森的目光又从周仓、廖化、裴元绍、杜远的脸上逐一掠过,又接着说道:“我还知道,有些人想不通。认为老子带这么多人来入你的伙。凭啥你一句话就夺了老子的兵?那么我告诉你。官军不是山贼,我更不是山大王,在我的后将军府,号令必须统一!” 说到这袁否停顿了一下,又杀气腾腾的说:“我先把丑话说前头,私底下怎么样都可以,你们拿我袁否开玩笑,我只会感到高兴。但要是涉及公事,谁要是给我掉链子捅篓子,就别怪本公子翻脸不认人!” 说完,袁否即反手拔刀,一刀切下桌案的一角。 袁否经过长达几个月的坚恃不懈的练习拔刀势,终于也有所长进。 看到袁否拔刀斩下桌角,梁纲、李丰、陈纪、乐就、周仓、廖化、杜远、裴元绍等八部校尉顿时噤若寒蝉。 军事会议结束了,表面上问题似乎是解决了。 但是,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简单,一股暗流正在形成。 刘晔跟着袁否回到行辕。说道:“公子,你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今天才是周仓、廖化、裴元绍、杜远他们前来投奔的第一天。袁否就迫不及待的对他们的部曲进行了整编,看上去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 袁否却也有他的道理,他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这个其实我也想过。”袁否点点头,又说道,“按理说的确是可以等过一段时间,再对周仓他们的部曲进行整编,这样发生兵变的几率会小些,但是凡事有利则必然就有弊,如果过段时间再来整编,受到的阻力也会更大,因为那时候,加入我们的黄巾贼只会更多,一旦出现反弹,危害也会更大。” 刘晔默然点头,袁否说的也很有道理。 袁否接着说道:“现在就搞整编,看似有些操之过急,但受到的阻力也会小得多,而且还会给以后来投奔的黄巾贼树立一个榜样,有了这个榜样,对后续前来投奔的黄巾贼再进行整编,就几乎不会出现反弹,这个就是从众心理。” 刘晔再次点头,又说道:“但是,公子仍需提防兵变。” “我明白。”袁否点头说道,“我会让骁骑营枕戈待旦。” 事实证明,刘晔的提醒绝非多余,黄巾贼果然就兵变了。 次日凌晨,杜远便纠集了原先属于他的五百多壮丁,又卷裹了两千多百姓,准备回到原先落脚的老巢,继续干他的山贼,在临走之前,杜远也曾经邀请周仓、廖化以及裴元绍跟着他一起走,不过周仓三人却是婉拒了。 然而,杜远带着两千多人出城后往前走了不到十里,便没法继续往前走了。 为啥?因为有一支骑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但只见,黝黑的夜幕下,一支军容整齐的骑兵已经在前方的旷野之上一字摆开,星月惨淡,洒下淡淡清辉,照着骑兵身上铁甲,反射出一团团幽冷的寒芒。 只是远远看着,立刻就能知道这是一支精锐之师! 杜远脚底直冒寒气,可他还是壮着胆上前喝问道:“何人挡路?” 前方的骑兵忽然向两侧分开,遂即有数十骑打着火把越众而出。 借着火把的光线,杜远一眼就看到了袁否,袁否,竟然是袁否! 袁否在甘宁、太史慈、徐盛、纪灵的簇拥下越众而出,直到距离杜远只有不到十步远才勒住马,然后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杜远,冷然说:“杜远,这大半夜的你带这么多人,却要去哪?” 杜远仰视着袁否,强自镇定说道:“公子,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后将军府在下却是呆不惯,所以,恕在下不奉陪了。” 杜远说的是实话,当初他之所以跟着周仓、廖化、裴元绍一起过来,一是因为仰慕袁否的赫赫战功,再就是想着能在袁否手下捞些好处,别的先不说,捞个一官半职再赏些金钱总是应该吧? 却没有想到,袁否只给了上个校尉的虚衔,这还罢了,居然还要夺走原本属于他的部曲,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天底下的诸侯又不止一个,同在汝南就还有一个刘皇叔不是?刘皇叔也在招兵,大不了老子就改投刘皇叔去。 “呆不惯?”袁否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又说道。“这便是你离开的理由?” 杜远看出袁否神情有异。可这会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当下硬着头皮说:“就是这么个理由,在下呆不惯。” 袁否笑笑,爽快的说道:“好,既然你在本公子麾下呆不惯,你可以走,不过,你身后的这些兵,却是不能带走!” “凭什么?”杜远一听就急了。“这些可都是我的兵!” “杜首领怕是记错了吧?”袁否嘿嘿一笑,冷然说道,“昨日整编之后,这些可都已经是本公子帐下兵兵,再不是杜首领手下的山贼了。” 说完,袁否又回过头问徐盛说:“文向,逃兵该如何论处?” 徐盛厉声应应道:“逃兵与临阵脱逃视为同等,论罪当斩!” “都听见了吗?”袁否再回头,盯着杜远身后的黄巾贼众,大眼睛里忽然流露出慑人的精芒。冷然说,“现在就回去。本公子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不回去,嘿嘿嘿,本公子就要执行军法了!” 袁否话音方落,徐盛立刻喝道:“骁骑营!” 七百骁骑便齐刷刷的反手拔刀,再高举过顶。 杜远身后的五百部曲以及两千多老幼妇孺便立刻骚动起来。 杜远本质上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但是被袁否逼到这个份上,却只能作困兽斗了,当下咬了咬牙,正欲下令冲阵时,身后忽然传来周仓的大声喊叫。 公子手下留情,公子手下留情。 袁否其实也不想杀杜远。 杜远是山贼,杀了杜远,道义上不会留下任何污点。 杀了杜远甚至可以更好的震慑刚刚投效的黄巾贼兵,同时也能更好的号令三军。 但是同时,杀了杜远也会寒了周仓、廖化、裴元绍三人的心,从此之后,这三人只怕很难与他一条心,这个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裴元绍先不说,周仓、廖化却也是将才。 所以看到周仓追上来,袁否便松了口气。 不仅周仓来了,廖化和裴元绍也都来了。 三人匆匆赶到,同时跪地上向袁否恳求:“还望公子念杜远是初犯,饶他一次。” 袁否嗯了一声,冷森森的目光又落在杜远身上,问:“杜远,你可知罪?” 从袁否眸子里,杜远感受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机,心忖自己若不服这个软,袁否小儿只怕真会杀他,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杜远便很干脆的跪地求饶:“罪将无知,无意中触犯了军规,还请公子念罪将是初犯,饶恕罪将。” 袁否点头说道:“也罢,念你是初犯,且饶你死罪,但是鞭笞八十却是跑不了的,杜远你可服气?” 杜远连忙应道:“罪将服气。” 袁否又冷森森的看着周仓等三人,说:“念杜远是初犯,本公子且饶他这一次,但他若是再犯,便拿你们三人与他一并治罪!” 这却是连坐,也是袁否心机深沉之处,杜远虽暂时服软,可他与袁氏集团之间的裂痕却绝无可能就此弥合,袁否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杜远,所以监视杜远的责任,只能交给周仓他们三人。 当然,袁否这么做,也可能导致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将周仓等三人也同时逼反,不过袁否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历为历史上的周仓、廖化都是忠义之人,他们既然已经投效袁氏集团,就不太可能再悖主另投了。 周仓、裴元绍、廖化齐声应喏。 袁否当即又命令徐盛负责行刑。 行刑完了之后,袁否紧接着便又发布了另一道命令。 袁否又委任纪灵为后将军府护军,协助他统领这新设置的八个部,袁否这么做,其实就是变相委任为纪灵为代将军,统领这八部,只是因为袁否自己才是后将军,而且还不是节将,所以在道义上没法直接委任纪灵为将军。 以前,袁否还防着纪灵,唯恐纪灵一手遮天,会架空他,可是现在却没必要了,现在他袁否在袁军将士中间的威望已经足够高,便是纪灵也难与他相比,尤其是新加入的甘宁、太史慈等人,眼里就只有他袁否。 而且,事实也足以证明,纪灵是个忠义之士,从龙亢到居巢再到寻阳,纪灵从来就没想过要挑战他的权威,一直是袁否说什么纪灵便做什么,从无二话,再加上纪灵善于练兵,所以纪灵是八部统领的不二人选。 对于纪灵出任八部统领,梁纲、李丰、陈纪、乐就四将当然无话可说,因为纪灵的资历原本就比他们要老,在袁术麾下,纪灵也高居卫将军,位高权重,由纪灵担任八部校尉统领,可说实至名归。 经过杜远这一出,周仓、廖化、裴元绍现在也是无话可说。 周仓和廖化更隐隐约约生出一种期许,公子治军如此严厉,对于他们来说却反而是好事,因为,只有跟随着这样的主公,才有可能建功立业,如果袁否仅只是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每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们反而要失望了。(未完待续。。) ps:过渡章节,所以加长些,免得你们老说没内容。 第190章斩使 忙碌半夜,袁否回到自己行辕,却发现小乔和小若榴都已经起来了,正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呢。 小乔和袁否虽还没有正式成亲,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早晚的事,所以小若榴早已经视小乔为主母,刻意巴结,小乔也很是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尤其小若榴还是个异域番邦女子,小乔就更加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这个小丫头虽然长得俊俏无比,长大了必然也是祸国殃民,也免不了要被袁否收作通房丫头,但那又如何?小乔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异域番邦女子能成为世家弟子的正妻的,顶多也就是个侍妾。 所以,两个人见面没多久,便好得跟相处多年的主仆似的。 袁否进来,对两人说道:“你们怎么起来了?赶紧再去睡会。”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小乔白了袁否一眼,娇嗔着说,“天都亮了。” 袁否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东方天际还真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便自嘲说道:“我都忙糊涂了,天亮了居然都不知。” “你也不要太过操劳,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小乔走过来,扶着袁否坐到榻上,又将袁否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用柔若无骨的柔荑轻轻揉捏袁否的太阳穴,一边又示意小若榴去烧热水,准备给袁否泡个脚。 不过,袁否注定无法好好休息,腻在小乔怀里才享受了片刻温存,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外面便响起刘晔的声音:“公子?” 袁否叹口气。又在小乔的粉脸上亲了一下。起身走了卧房。 袁否卧房外站着的却不只刘晔。还有马钧,看见袁否出来,两人赶紧见礼。 袁否摆摆手,问刘晔:“子扬,粮草军械、农具耕牛什么的都统计出来了?” 这次,周仓、杜远、裴元绍、廖化兴匆匆赶来新蔡,不仅带来了全部人马,更把所有的家当都带来了。袁否搞了个统一整编,不仅是为了全军号令能够统一,更为了收集全部粮草军械,实行统一配给。 配给制的好处,作为一个现代人,袁否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在困难时期,配给制比任何分配制度都好使。 然而在这个时代,受制于世家豪族的擎肘,几乎没一个诸侯能实行配给制,便是曹操也一样做不到。曹老大虽然厉害,可他也不可能让治下各州郡的世家豪族乖乖的献出他们的钱粮。来供他统一调配。 曹老大要能做到这点,就不会经常因为军粮短缺而困扰。 当然,袁否也就在汝南搞搞配给制,因为汝南的世家豪族势力已荡然无存,袁否拿各路黄巾贼的钱粮罚没充公,却不会引来天下士族的群起而攻,如果换个地方袁否也这么做,后果只怕会很惨。 譬如说在庐江,袁否就没敢这么做。 刘晔一边跟着袁否往外面走,一边回答说:“已经统计出来了,计有小麦一万四千五百余石,黍八千九百余石,甲胄百余具,完好兵刃两百余件,破旧需要修补的兵刃千余件,还有耕牛十八头,农具千余件。” 听了这几个统计数字,袁否气得险些破口大骂。 尼妹,居然就这么点儿家当,简直就是穷得叮当响了。 百余具甲胄、两百件兵刃?算上破兵刃也才一千余件,顶球用?小乔从乔家坞带出来的嫁妆也远远不止这些。 与其说这是助力,还不如说是累赘更为恰当,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要是汝南的各路黄巾真有油水,曹老大还会放任他们逍遥至今? 正是因为知道汝南黄巾身上没有油水可捞,曹老大才会对近在咫尺的各路黄巾视而不见,否则,曹老大早饿狗似的扑上来了。 袁否问刘晔:“现在就开始控制口粮供应,推行屯田,还能撑多久?” 刘晔回答说:“公子治下现有壮丁八千人,老幼妇孺两万五千余人,壮丁一日两升口粮,老幼妇孺减半,则每日需粮四万升,合四百石,以现有存粮,最多可以支撑俩月,既便推行屯田,补种时令疏菜瓜果,也绝对熬不到明年开春!当然,如果把我们的军粮计算在内,支撑到明年开春是没有问题的。” 袁否点点头,又问马钧:“德衡,你在下蔡附近可曾找到铁矿矿脉?” 马钧摇了摇头,回答说:“公子,下蔡附近并无矿脉。” 袁否便叹了口气,后世的河南省,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大型铁矿。 这下可就麻烦了,找不到铁矿脉,就无法大规模冶铁,不能冶铁,就无法打造更多的兵器以及甲胄,没有兵器以及甲胄,新编的八个校尉部就没有办法武装,没有武装,就只能够拿他们当成辅兵用。 这也就是说,袁否麾下可堪一战的仍然只有原来的两千精兵,顶多再加上梁纲他们的五百残兵。 袁否又说道:“这也就是说,凭我们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搅动汝南郡的局势,是不是这个理?” 刘晔点头说:“是的,凭我们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搅动汝南的局势,公子要想在汝南造成足够的声势,必须收服刘辟、龚都、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若能聚集十几万黄巾,曹操就必须予以重视了。” 袁否摇头说:“刘辟、龚都怕是希望不大,根据细作回报,他们都已经投入刘备帐下了,怕是很难再变节另投,但愿杨弘在固始能有所收获,只要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能够归我,也足够搅动汝南的局势。” 刘晔宽慰袁否说:“子恢辩才过人,定然不会令公子失望。” 袁否苦笑说:“但愿如此吧。” 对于杨弘,袁否实在是没多少信心,历史上,这可是个出了名的佞臣,昨天袁否派他出使固始,去游说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杨弘也是百般的推脱,直到实在推脱不过,才勉为其难的应下来。 袁否为了防止杨弘逃跑,还特意派马忠随行。 不过杨弘却没跑,两天之后,他真到了固始。 杨弘这厮是佞臣不假,很爱惜自己小命也不假,却也算不上贪生怕死,关键时刻,他还是豁得出去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袁否,留在庐江岂不是更加安全? 譬如现在,杨弘就在谋划一件壮举。 事情还得从上午说起,上午杨弘到达固始后,第一时间就递表请求拜见黄邵,黄邵也召见了,不过对于杨弘流露出的招揽之意,黄邵却是态度暧昧,直说要等何仪、何曼兄弟到了之后再行决断。 从黄邵府上出来,杨弘凭直觉就感到有问题。 于是杨弘便从袁否给黄邵、何仪、何曼准备的礼金中拿出五百金,重金贿赂了黄邵手下一个小头目,从那个小头目口中知道了黄邵态度暧昧的原因,却是原来,刘备派出的使者也到了固始县。 而且,刘备的使者还带来了刘辟、龚都的亲笔信,据小头目所说,刘辟与黄邵交情菲浅,龚都与何仪、何曼兄弟更是交称莫逆,所以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很有可能接受刘备的招揽。 杨弘一听,这还得了? 回到客馆与马忠一合计,杨弘便想到了釜底抽薪。 杨弘问马忠说:“文礼,你都调查清楚了?” “先生放心,都调查清楚了。”马忠沉声应道,“刘备的使者就被黄邵安顿在城北的一家客馆,就连使者的姓名,我也查清楚了,叫简雍,随行只有六七个甲士,没有一个高手,我一人就能解决。” “好。”杨弘狠狠击节,说道,“今晚就动手!” 说完,杨弘又叮嘱马忠:“另外,你把所有甲士都带上,有道是苍鹰博兔,尚且需要全力以赴,何况此事胜负关乎袁氏存亡绝续?却不容许出现一丝的差错!” “诺!”马忠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几乎是同时,相隔不到百步外的城北客馆之中,简雍正在写信。 黄邵已经口头答应了皇叔的招揽,简雍因为担心刘备等得着急,所以想先修书一封命手下送回平舆,去向刘备报喜。 简雍认真写完信,又用白绫包好,然后抬头喊:“来人!” “先生有何吩咐?”简雍话音方落,便有个身材长大的陌生壮汉应声入内。 简雍皱了皱眉,沉声问:“你是何人?简二呢?” “简二?你说的是他吧?”这个陌生壮汉自然便是马忠。 马忠嘿嘿一笑,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转到面前,左手上竟然拎了一颗人头,断颈处仍有鲜血滴下,死者眉脸也兀自狰狞。 看到家将人头,简雍不由得大吃一惊,当即就起身走避。 然而,简雍一介文弱儒生,又怎么可能从马忠面前逃走? 马忠两个跨步,便已经从身后追上简雍,先以左手托住简雍的下巴,再以右手摁住简雍脑门,猛然发力一拧,简雍的颈骨便发出喀嚓一声,然后简雍的脑袋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过来,却已经被马忠拧断脖子。(未完待续。。) 第191章辩士 由于马忠手脚麻利,行动迅速,刺杀简雍竟没有惊动旁人。 直到傍晚时,何仪、何曼兄弟赶到固始,黄邵派人来请简雍去他的府邸饮宴,才发现简雍和他的几个随从被杀了。 听说简雍遇刺,黄邵立刻傻了。 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简雍怎么遇刺了? 黄邵与简雍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可简雍话里话外却均透露出一个意思,他从很早就开始追随刘备,却是刘皇叔的铁杆亲信!现在简雍死在了他的地盘上,刘皇叔还不知道会怎么震怒呢?这下坏了。 黄邵问何仪、何曼:“贤昆仲,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何曼长得五大三粗,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当下嚷嚷说:“这又有啥?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将刺杀简雍的刺客揪出来,然后给刘皇叔送去,这不就结了?然后咱们该投奔刘皇叔,还接着投奔刘皇叔。” 黄邵咬牙切齿的说:“刺杀简雍的定然就是袁否的使者杨弘!” 黄邵虽然是个莽夫,却也不傻,知道只有杨弘才有刺杀简雍的动机,所以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杨弘身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何曼当即长身而起,厉声说道,“我这就带人去擒拿这个杨弘,然后斩下他的首级,去向刘皇叔赔罪。” 然而,何曼话音方落,便有小头目进来禀报:“大将军,杨弘求见。” “嘿,好一个杨弘。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黄邵一拍背后的美人靠。怪叫道。“把他给我带进来!” 小头目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杨弘上了大堂。 “杨弘,你干的好事!”黄邵斜着眼睛,拍案厉声喝道。 何曼更是长身而起,两步抢到杨弘面前,又将环首刀搁在杨弘肩上,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杨弘颈侧,何曼只需轻轻一剌。杨弘顷刻间就得血溅当场。 杨弘却是面不改色,对抵在自己颈侧的利刃视而不见,不慌不忙说:“却不知道黄大首领说的是何事?” “还敢狡辩?”黄邵怒道,“你敢说简雍不是你杀的?” 杨弘哂然说:“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这事。” 说完,杨弘又轻描淡写的说道:“不错,简雍是我杀的。” “好,你承认就好!”黄邵道,“既然你敢做敢当,还算是条汉子。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赏你个全尸!”说完了。黄邵又扭头吩咐刚才领杨弘进来的小头目,“去找根麻绳过来,把这厮给我绞死!” 小头目轰然应喏,转身找麻绳去了。 杨弘却毫无惧色,嘿嘿冷笑说:“可笑,可笑至极!” “可笑?”黄邵用三角眼瞪着杨弘,问,“你笑谁?” “我笑你们。”杨弘冷冷一笑,又说道,“三位大首领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自知,可笑更可怜。” “我们死到临头了?”黄邵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杨弘。 何仪、何曼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尼妹,现在死到临头的明明就是他杨弘,怎么反倒成了我们几个? 片刻之后,大堂上便爆出了放肆的大笑,不仅是黄邵、何仪、何曼三个,就是旁边侍立的黄巾贼兵也跟着歇斯底里的哄笑,见过狂妄的,就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也见过放肆的,但还真没见过放肆成这样的。 明明是自己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大言不惭说别人死到临头了。 黄邵、何仪、何曼和十几个黄巾贼兵在那里放肆大笑,杨弘却不以为意,只是站在堂下,冷冷的看着他们。 直到大堂上笑声息止了,杨弘才又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家公子乃是奉了大将军密令,前来汝南召集各路勤王义军,伺机前往许都迎驾的。” “大将军?”黄邵大笑,“哪个大将军?天底下大将军多了。” 黄邵这话,当然是句玩笑话,汝南黄巾贼的首领中间,的确有不少自称大将军,黄邵自己便也是其中之一,然而这终究只是自称,属于是僭越,能得天子敕封的大将军却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以前是何进,现在却是袁绍。 杨弘便面向北方,遥遥一揖,肃然说:“我所说的大将军,自然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袁大将军!除了袁公,天下又还有谁人敢称大将军?” “袁绍?”黄邵便吓了一跳,这才猛然想起袁绍乃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其实力甚至远在曹操之上,当下又问道,“你说,公子否是袁绍派来汝南的?可我怎么听说公子否是从庐江逃窜到汝南的?” “你们懂个什么?”杨弘哂然,又道,“我家公子的确是从庐江北上汝南,但在进入汝南之前就已经与大将军取得联络,大将军在给我家公子的密信中说了,快则三个月,迟则半年,他便会举五十万大军南下,兵锋直指兖州。” 黄邵、何仪、何曼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信相信杨弘所说的话。 从本质上讲,黄邵、何仪还有何曼都不是很有智慧的人,所以很难判断其真伪。 袁绍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这个黄邵他们都是知道的,据说,原本雄据幽、并、青州的公孙瓒都快被袁绍给灭了,袁绍能够攻灭公孙瓒,其实力自然是远在曹操之上的,区区刘备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么说起来,投奔刘备似乎并非什么好主意。 杨弘又说道:“而大将军给我家公子的令谕,便是召集汝南各路勤王义军,趁曹操大军东征吕布时,趁虚袭取许昌迎回天子!三位首领,如果你们非要投奔刘备,然后跟着刘备助曹为虐,岂不就是自取灭亡?岂非就是死到临头了?” 黄邵跟何仪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个时候,之前去找麻绳的小头目却回来了,小头目手拿着一根麻绳,不由分说就往杨弘脖子上套,又叫来一个贼兵,准备合力将杨弘绞死。 黄邵便赶紧喝止:“住手,不得对先生无礼!” 小头目满脸错愕,尼妹的,这又是怎么说的? 黄邵却没心情跟个小头目解释,赶紧打发走。 打发走了小头目,黄邵又亲自下堂请杨弘入席,何曼虽只是莽夫一个,这时候却也不敢再拿刀抵着杨弘的脖子了。 请杨弘入席就坐,黄邵又亲自给杨弘倒了樽酒。 杨弘也没有客气,一仰脖子就直接汲尽樽中酒,浊酒入肚,杨弘这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别看刚才他镇定自若,浑然不把生死当一回事,可其实他内心也一样紧张得要死!尼妹的,赶紧喝一樽酒压压惊。 黄邵又给杨弘倒了一樽酒,问:“先生方才所言,皆属实?” “我骗你们做甚?”杨弘哂道,“何况,现在简雍已伏诛,此人却是刘备同乡,又追随刘备许多年,乃刘备心腹中的心腹,此人死在了固始,你们以为刘备会善罢干休吗?你们此时引军去投刘备,却真是自寻死路。” 黄邵、何仪、何曼也猛然省悟,事情好像真如杨弘所说的,刘备既便知道简雍是公子否的使者所杀,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不管怎么说,简雍都是死在固始,死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却是脱不了干系。 至少一个保护不力是逃不掉的。 刘备纵然不会立刻就翻脸,秋后算帐却是一定的。 杨弘又说道:“所以在下以为,三位大首领还是及早去投奔我家公子才是正经,我家公子虽然年少,却雄才大略、唯才是举,他绝不会在意三位首领的草莽出身,若是错过我家公子,三位却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英明主公了。” 黄邵与何仪、何曼对视了一眼,三人心里立刻就有了决断。 无论如何,山贼是不能再干了,这个真心没有前途,所以,投奔官军是一定的,既然现在投奔刘备已然是不可能,那就只能投奔袁否,何况,公子否好像也的确要比刘备厉害些,刘备似乎没打过像样的胜仗,公子否却不然,就连江东小霸王孙策也几乎让公子否打成了狗。 当下黄邵、何仪、何曼便避席起身,走到堂下向杨弘作揖:“有劳先生在公子面前替我等美言几句,则我等感激不尽。” 到了这时,杨弘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的落地。 当下杨弘跟着避席起身,搀起黄邵三人说:“三位不必如此,既然你们已决定了要投奔公子,你我却是同殿为臣了,在下自当替你们三位美言。” “感激不尽。”黄邵三人又连连道谢。(未完待续。。) 第192章刘备的野望 刘备已经将他的大本营迁到了汝南郡的郡治平舆城。 平舆也是黄巾大头目刘辟的老巢,不过此时,刘备却在的行辕摆下筵席,正在宴请刘辟和龚都这两个黄巾大头目。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可是最终,却由于刘备的一个提议,双方闹了个不欢而散。 是这样的,刘备想要往刘辟、龚都的军队里安插一批老兵,分别担任军侯、屯长以及队长等中级军官,当然了,刘备找的借口也很冠冕堂皇,就是让这批老兵负责训练刘辟、龚都的部曲,以尽可能的提高战斗力。 刘备其实就是想要架空刘辟、龚都,控制两人的军队。 刘备这么做却也是出于无奈,曹操虽然借了他八千兵,却也派了王忠、刘岱为主、副将单独领兵,这也就是说,八千曹军在他刘备麾下只是客军性质,仗打完了,这八千曹军就会返回诸都,与他刘备就再没关系。 换句话说,现在刘备的家底,依只有徐州带出来的几百残兵。 刘备不是没有想过夺了王忠、刘岱的兵权,可是师出无名啊。 没有名义,无缘无故就夺了王忠、刘岱的兵权,这种事情刘备做不出来,也不敢做,因为现在就动手夺了王忠、刘岱的兵权,那就是跟曹操翻脸了。 刘备虽有算计曹操的心思,却也不敢马上就跟曹操翻脸。 所以刘备就想假借练兵的名义,夺了刘辟、龚都的军队。 不管怎么说,手里面总得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嫡系部队。不是么? 却不曾料想。此举遭到了刘辟、龚都的激烈反弹。一言不合,两人当即拂袖而去。 看到刘辟、龚都有翻脸的意思,关羽便连连的给刘备使眼色,只要刘备点一点头,关羽就敢追出去将刘辟、龚都砍死当场,然后再直接接收两人的部曲,这却比往两人的军队里安插老兵,慢慢渗透要快得多。效果也要好得多。 刘备心里其实也很想这么干,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点这个头。 直到刘辟、龚都已经走远了,关羽才回到大堂之上,埋怨刘备:“兄长,刚才为何不让小弟砍杀刘辟、龚都二人?” “唵,砍人?”喝酒喝得正欢的张飞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嚷嚷,“仲兄,砍谁?嗯,不管是砍谁。都得算我一个。” 说完,张飞便长身而起。又拔刀在手,转身往外冲。 “三弟胡闹!”刘备赶紧喝止住张飞,又叹息一声,对关羽说,“二弟,刘辟、龚都二人在你我需要时举兵来投,我们若是因为一言不合就杀了他们两个,却是不义之举,彼时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我兄弟?” 关羽顿足说:“兄长就是心慈手软。” 张飞附和说:“对,长兄就是心慈手软。” 刘备苦笑,有些话却不好跟关羽、张飞说,因为说了他们也是闹不明白。 争霸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今天下,几乎所有诸侯都发迹于豪门望族,譬如袁绍,譬如孙策,譬如马腾,譬如刘表,全都出身名门望族,曹操属于阉宦之后,出身算是低了,可他的祖父曹腾也是有名的权阉,曹氏势力同样不弱。 而他刘备,却是真正的出身寒微,艰难哪。 刘备虽然竭尽全力给自己安了个“帝室之胄”的身份,可“汉景帝阁下玄孙”的血缘终究还是太远了,天下英雄几乎就没有人买他的帐,既便现在天子已承认他的皇叔身份,对于天下士子来说只怕也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没有祖上余荫,刘备就只能靠自己。 而仁义,就是刘备立足乱世与人争霸的根本! 刘备非常清楚,他如果抛弃了仁义这个最根本的立场,就必然会被世人所抛弃,从此之后再难以在这个乱世立足,所以无论他心里有多么不高兴,多么的愤怒,他都得忍,忍字心头一把刀,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业!霸业! 这也就是前面所讲的,仁义在给刘备带来了极大的政治红利的同时,也给刘备造成严重束缚,致使许多刘备想做、应该做的事情,最终却不能做! 譬如,诸葛亮出山之后劝刘备取荆州,因为与仁义相违背,刘备迟迟不敢动手,以致错失良了机,让曹操取了荆州,最后趁着曹操赤壁大败,刘备虽取了荆州,却也因此与东吴结下了死仇,为之后的关羽败走麦城、刘备兵败夷陵埋下了伏笔! 又譬如说西川,同样因为仁义,刘备不敢向刘璋举起屠刀。 最后庞统被逼无奈,只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给了刘备讨伐刘璋的借口,庞统的死引发了后续一连窜连锁反应,庞统死,刘备不得已只能调诸葛亮入川,诸葛亮入川就只能把荆州交给关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仁义是一把双刃剑,能杀敌也会伤己。 刘备是个有远大政治抱负的英雄,可是关羽、张飞却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也很难理解刘备的优柔寡断,譬如此刻。 于是关羽旧话重提,说道:“兄长,刘辟、龚都你不让杀,打袁否总是可以吧?这汝南却是兄长你的,谁也不许来抢,再说我们到平舆也已经三天了,也应该进兵新蔡了,请兄长下令吧,小弟只需要三千精兵,便定斩袁否首级奉于兄长面前。” 张飞也大声附和说:“对,打袁否,也算我一个!我也去!” “二弟,你怎么又提这个?”刘备这次真的急了,蹙眉道,“袁否虽然年轻,可你要是因此小觑他,却是要吃大亏的,袁否先败太史慈,再大败孙策,最后还在乔家坞击败了素有兵家之称的周瑜,又岂是易与之辈?” 关羽一抚颔下美髯,说道:“太史慈、周瑜、孙策等辈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耳,袁否虽然打败了他们,却也不能算什么,兄长,你若不愿意给我三千精兵,便只给小弟五百校刀手也行,小弟同样能斩下袁否首级,献于兄长的面前。” “不行。”刘备断然拒绝,“我们且不可贸然与袁否开战端!” “为何?”关羽很是不解,“袁否已经占据了汝南郡南边的十几个县,汝南又是袁氏故地,兄长若再不动手,只怕大半个汝南就要落入袁否小儿囊中了,再说了,兄长此来不就是来讨伐袁否的么?眼下袁否便在新蔡,兄长却为何不愿意再进兵?” “没有原因,我说不能开战就是不能够开战,至少现在不行。”刘备断然拒绝。 其实吧,刘备也很想把真相告诉关羽,他这次借兵出征汝南,就只是为了避祸,只是为了离开许都,躲过衣带诏可能带来的灾祸而已,至于讨伐袁否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袁否对于曹操来说是个威胁,但对他刘备而言却不是。 倘若与袁否开战,无论胜败都没有好结果。 既便最后打赢了,曹操也势必会召他回朝,彼时他又怎么办? 如果不幸战败了,说不定就会被袁否所擒,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逃回许都而已,这岂不是与他的初衷相违背? 所以对刘备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在汝南与袁否对峙。 就这样一直对峙,这样他就用不着回许都,等曹操与吕布开战,再无遐他顾时,他就再也不惧怕与曹操翻脸,他就能够以雷霆手段斩杀王忠、刘岱,夺了曹操的八千精兵,因为他手里有天子的衣带诏,讨伐曹操属于奉诏讨贼,却占了大义。 然后,就该挥师西向攻取许都、解救天子,再联合吕布,攻灭曹操。 至于袁否,他如果愿意与自己合作,就不妨向天子进言,表奏他承继袁术的职位为后将军,再联兵讨伐曹贼,袁否若不愿合作,那就没什么多说的,直接攻杀! 这便是刘备的全盘计划,也是刘备的野望。 所以,刘备坚持认为,现在绝不能与袁否开战。 刘备不仅不想与袁否开战,他甚至还偷偷派孙乾为使去新蔡见袁否,还让孙乾带去了他的一封亲笔信,信中言词恳切,刘备相信,袁否见了他的这封亲笔信后,一定会与他达成默契,在汝南长久对峙下去,直到曹吕开战。 见刘备死活都不同意与袁否开战,关羽也急了,大声说:“兄长你如此优柔寡断,如何成就大事?” “这并非是我优柔寡断,实在是……”刘备正欲解释时,忽见一个人风尘仆仆的进了大厅,仆的跪地上大哭,“主公,主公,主公哪……” 刘备急定睛一看,却发现进来之人竟是简雍的随行护卫。 刘备心下顿时吃了一惊,急问道:“你怎一个人回来了,宪和何在?” “主公,先生他,他他……”简雍的护卫语无伦次的道,“他死了。” “什么?”刘备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说道,“宪和死了?怎么死的?” “让黄邵给杀的。”简雍的护卫抽泣着说,“黄邵不仅派人杀了先生,还逼着小人把先生的首级给带了回来。”说完后,简雍的护卫又从背上解下了背着的包袱,然后当着刘关张的面解开来,里面装的赫然就是简雍的首级。 “宪和!”刘备悲呼一声,一下就跪倒在简雍的首级前。(未完待续。。) 第193章攻杀刘备 简雍被杀,刘备哭了个伤心欲绝。 刘备是真伤心,要说他的运气其实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不过是一介寒门士子,借讨伐黄巾为名,刚从涿郡起兵便笼络到了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然而,在笼络到关羽、张飞之后他的好运就似乎用尽了。 此后,刘备竟再没有笼络到一个像样的英才。 孙乾不过一县之才,让他主政一个郡就已经勉为其难。 糜竺更只是个商人,使他经商、增加府库的收入是他的强项,要他参谋军机,运筹帷幄之中那可就是难为他了。 也就他的总角之交简雍,可堪一用。 简雍虽然没有大才,但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也算是个说客。 刘备原以为,此去固始简雍必然是马到功成,有刘辟、龚都的推荐信,黄邵、何仪、何曼又有什么理由不投他? 然而,刘备万没有想到,简雍却被黄邵杀了。 刘备哭得伤心欲绝,关羽、张飞却快气疯了。 因为刘备死活不同意出兵,关羽、张飞胸里早就憋了一口气,此番简雍被杀,两个人立刻就炸了。 关羽劈胸揪起那名护卫,厉声问:“真是黄邵杀的先生?” “是黄邵,真是黄邵。”护卫连声说,“就是黄邵杀的。” 简雍的这个护卫自然不知道,杀人凶手只是冒充黄邵部下的名义。 关羽随手将那护卫掷于地上,又对刘备说:“兄长,你不让杀刘辟、龚都。不让打袁否小儿。现在黄邵杀了宪和。你总不会还反对小弟为他报仇吧?” “二弟这是哪里的话?”刘备咬牙切齿道,“宪和乃是我总角之交,黄邵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宪和,我理当亲自举兵为他报仇!” 刘备不想与袁否交兵,但是对于欺上门来的黄邵,却绝不会有一丝的手软! 何况,对付黄邵却要比对付袁否容易多了,正好。借这机会攻杀黄邵等人,收编黄邵等人的残部,这样他刘备手下也就有了一支嫡系部曲了。 当下刘备又吩咐关羽:“二弟,你这便去请王忠、刘岱二位将军来,共议出兵固始讨伐黄邵之事!” 关羽领命去了。 (分割线) 与此同时,刘备派出的另一个使节孙乾也已经到了新蔡。 袁否早料到了刘备必然会派使者前来,当下召见了孙乾。 见礼过后,孙乾便从袖兜里掏出刘备的亲笔信交给袁否。 在密信中,刘备却向袁否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性的建议,刘备建议。两家以固始、新蔡为界平分汝南,南边的一十六个县归袁否。北边的一十八个县则归刘备。 在刘备写给袁否的亲笔信中,刘备还隐隐透露出演一出双簧的意思。 所谓双簧,就是刘备与袁否在汝南相攻相杀,摆出誓不两立的架势,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目的就是为了欺瞒曹操,使曹操放心大胆的去攻打吕布,这样刘备就能控制汝南,袁否也能从容穿过兖州北上冀州。 不得不说,刘备还是有点儿眼力的,也能看出袁否最终目的是北上。 袁否看完,又将刘备的亲笔信递给刘晔,然后笑对孙乾说:“先生远来,鞍马劳顿,且先去客馆歇息。” 说完,袁否又吩咐徐盛说:“文向,好生款待公祐先生。” “诺。”徐盛答应了一声,又肃手对孙乾说,“先生请。” 等徐盛领着孙乾走了,袁否才问刘晔说:“子扬,你是怎么看的?” 刘晔说道:“窃以为,刘备的提议并非不可接收,因为与刘备合作,也同样可以达成调动曹军的目的,区别就是,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可以将曹军调入汝南,然后我军便可以趁虚从豫、兖州以及徐州的边境地带从容过境。” “然而若与刘备合作,则可将曹军调往徐州,如此一来便会造成兖州空虚,我们却不必远走豫、兖州与徐州边界,而可以直接穿过兖州,进入冀州,相比之下,从兖州腹地过境更近一些,路也要好走得多。” “所以在下以为,可以与刘备合作,不过这得有个前提。” 袁否问道:“什么前提?” 刘晔答道:“这个前提便是,刘备必须诚心与公子合作,如若不然,公子就极可能落入曹操与刘备的算计之中,陷入兖州腹地、十死无生!” 袁否又道:“那么,子扬认为刘备会与我们诚心合作吗?” “会!”刘晔很笃定的说道,“因为刘备的意图很明显。” 顿了一下,刘晔又接着说道:“刘备之所以向曹操借兵来截杀公子,目的无非就是掌握一支军队再控制一块地盘,然后静等曹吕开战,一旦曹操与吕布开战,刘备必定会举兵奇袭许昌,联手吕布攻灭曹操,然而取曹操而代之。” “取曹操而代之?”袁否道,“刘备还真是敢想。” 刘晔说道:“刘备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拥有大毅力、大智慧,为了实现取代曹操的大战略,他一定会诚心诚意与公子您合作的。” 刘晔的判断可谓一针见血,直接剖开了刘备的战略意图。 袁否下意识的用手指轻叩着桌案,说:“子扬你的意思还是倾向与刘备合作?” “不错。”刘晔点头说道,“在下建议公子与刘备合作,刘备此人虽然迂腐,却是言出必践,他自涿郡起兵讨伐黄巾,就几乎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更何况,算计曹操,乃是两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刘备没有理由反向曹操告密。” 袁否嘿然一笑,接着说道:“刘备却把曹操想得太简单了,他想要接收曹操的地盘以及势力又岂会那么容易?想当初,张邈也是趁曹操东征徐州时,联合吕布算计曹操,曹操都被打得只剩两座小城了,最后不照样翻盘了?” 刘晔说道:“既便刘备最后难以成事,对于公子而言却仍是助力,借助刘备,公子可轻松过兖州直入冀州,又何乐而不为呢?” 袁否摇头,说:“子扬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与刘备联手唱的这出双簧戏,不可能瞒得过曹操!曹操生性多疑,其麾下又有郭嘉、荀攸、程昱甚至贾诩这样的大谋士,又岂能看不出刘备的区区双雕虫小技?” “这个……”刘晔无言以对。 刘晔跟荀彧一样,长于战略,谋略却非其所长。 停了一下,刘晔又问袁否说:“那公子的意思?” 袁否嘿嘿一笑,说:“我的意见是,攻杀刘备!” 还真让郭嘉料中了,袁否的第一反应不是联合刘备,而是攻杀刘备! 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刘备与曹操乃是一生的死敌,按说与刘备联手对抗曹操是完全可以考虑的,但凡事无绝对。 无论是兵法,还是前人经验,都绝对不可生搬硬套。 最关键的是,此时正是刘备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除掉刘备的时候,如果不趁此时除掉刘备,难道等将来刘备从隆中请出诸葛亮,拿下荆州、西川后再对付他?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袁否绝对不会放过斩杀刘备的机会。 总之,袁否就只认准了一点,若遇到刘备、曹操、周瑜这样的,没说的,只要有一丝的可能,那就必须全力以赴干掉他! “攻杀刘备?”刘晔蹙眉说,“公子,此战怕是不会轻松,曹操可是借了刘备足足八千精兵,而且曹军的战斗力也要强过江东军!” 袁否嘿然说:“此战当然不会轻松,但是事在人为……” 话音才刚落,徐盛便匆匆走进来禀报:“公子,杨弘先生从固始发回急报!” “快,拿来。”袁否伸手从徐盛手中接过杨弘谴快马送回的密信,看完之后便立刻仰天大笑起来,说道,“哈,事谐矣,没想到杨弘不仅说服了黄邵等三人,更斩杀了刘备的总角之交简雍,如此,刘备必然会对固始用兵,我们的机会却来了。” 刘晔一下子还真的猜不出袁否的用心,当下问道:“什么机会?” 袁否便从桌案上抄起刘备的亲笔密信,笑着说道:“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灭八千曹军,再斩杀刘备!” 刘晔讶然,刘备的亲笔信还能有这妙用? 袁否却也不多说,当下将丁奉叫了进来。 袁否附着丁奉耳朵如此这般叮嘱了一遍,丁奉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将刘备写给袁否的密信收入胸甲内,领命去了。(未完待续。。) 第194章密信 为了不给黄邵留太多时间,以免黄邵在走投无路的前提之下投靠袁否,所以刘备的大军来得很快,简直可以说是神速,仅仅两天之后曹军就兵临城下,将破败不堪的固始小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何仪、何曼兄弟还算义气,在曹军兵临城下之前就带着两千多精兵进入固始小城与黄邵共同迎敌。 当然,何仪、何曼兄弟手下的所谓的精兵其实不过就是普通壮丁而已,身无片甲不说,手中拿的兵器还都是木头或者竹子削的,且这些壮丁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都是饿的。 这会,黄邵正在何仪、何曼兄弟以及杨弘的陪同下巡视城防。 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曹军营帐,黄邵忧心冲冲的对杨弘说道:“先生,写给公子的求援信发出去了吗?” 杨弘说:“将军放心,两天前就发出去了。” 黄邵说:“那,公子的大军什么时候能到?” 何仪、何曼兄弟闻言也紧张的看着杨弘,他们虽然都是莽夫,却也知道一些人性的阴微,他们最怕的就是袁否拿他们当诱饵,引诱曹军来攻,待曹军与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之后,袁否再出来收拾残局。 杨弘说:“诸位且不必着急,公子的大军随时都会到来。” 说完了。杨弘手指着城外茂密的森林。说道:“说不定。公子的大军此刻已经埋伏在密林之中,只等曹军露出了破绽,就会发动进攻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虽然很怀疑杨弘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却也不敢公然质疑,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都已经把刘备往死里得罪了,眼下也只能跟着袁否一条道走到黑了。 (分割线) 杨弘虽只是信口胡说。却还真让他说着了。 几乎是在黄邵、杨弘几个巡视城防的同时,袁否也在甘宁、太史慈以及廖化、裴元绍的陪同下登上了几十里外一座小山。 袁否出兵只比刘备稍晚,这会却也已经到了固始县地界了。 不过,袁否并没有贸贸然就带着大军去与刘备对阵,而是绕路到了刘备身后,然后在裴元绍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幽深的山谷。 裴元绍手指着脚下山谷对袁否说:“公子,这便是葫芦谷。” 袁否顺着裴元绍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看到脚下的这个山谷的形状果然很像是一只葫芦,葫芦左右两侧是幽深的密林,几万大军埋伏其中根本难以察觉。最有利的还是葫芦腰足够细,很容易就能将正在穿过此谷的敌军拦腰截为两断。令其首尾难以相顾。 廖化也说道:“公子,附近再没有比葫芦谷更适合伏失的地形了,而且,曹军若真的从固始撤回平舆,这葫芦谷却是必经之路!” 袁否点点头,欣然说:“不错,就是这葫芦谷了。” 说完,袁否又回头吩咐太史慈:“子义,即刻谴人通知纪灵、徐盛,天黑之前进入葫芦谷设伏,告诉他们两个,务必要多备干柴,多设火种,要用火攻!眼下正是八月间,天干物燥,却是火攻的好时候。” “诺。”太史慈答应一声去了。 袁否嘿嘿一笑,又说:“现在,就看丁奉这小子的了。” (分割线) 丁奉带着两个跟班,埋伏在曹军大营外围已经三天了。 丁奉先用了一天时间留心观察,确定哪一支军队是曹军。 在确定了曹军之后,便是等待,漫长、枯寂而又无聊的等待。 经过了两天的等待,今天终于让丁奉等到了机会,一支曹军的巡逻队终于脱离了既定路线,转到离大营较远的树林中来,看样子这支曹军的巡逻队是想借机打点野物,慰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等到这支十几人的曹军巡逻队进了树林,丁奉便立刻将信囊往背上一背,然后装着迷路的样子,从距离曹军巡逻队不远的一处灌木丛里钻出来,看到曹军巡逻队之后,丁奉神色大变,转身就跑。 正在四下里搜索野物的曹军巡逻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丁奉。 丁奉虽然只有十二岁,却长得人高马大,比普通成年男子都高,看上去俨然成年人无疑,而且背上还背着个信囊,一看就知道是个信使,更为关键的是,这小子见到他们后转身就跑,所以定然有问题。 “站住,给我站住!” “站住,听见没有?” “再不站住,我们就放箭了!” 十几个曹军巡卒立刻追了上来。 丁奉撒腿就跑,却始终摆不脱身后的追兵。 其实,是丁奉根本就不想摆脱身后的追兵。 在穿过一丛浓密的灌木丛的时候,丁奉背上的信囊忽然被树枝挂住,直到跑到出去好几步远丁奉才发现,等他想折回来取回信囊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十几个曹军已经迫近了,并且都张开了弓。 丁奉跺了跺脚,放弃信囊转身就跑,这一次,丁奉直接就钻入密林深处,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几个曹军巡卒胡乱追了一阵,最后无功而返。 等十几个曹军巡卒返回灌木丛,巡卒的队长却已经打开信囊,从中取出了一封用红绫包裹的书简,再打开红绫,展开木简,上面却写满了字,可惜巡卒队长目不识丁,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队长,信上写了些什么?” “对呀,队长,你不说你识字么,念给弟兄们听听。” “是啊,队长,没准这是黄邵写给袁否的密信,念出来听听。” 十几个巡卒其实早知道他们的队长是个大老粗,却非要在他们面前装样,此时便纷纷拿话挤兑他们的队长。 队长却也不慌,冷然说道:“此事却关乎机密,不能让尔等知晓,这样,你们继续去前面巡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信使,若有便一并截下,本队长这便携密信返回大营去,将这封干系重大的密信呈送给两位将军。” 那巡卒队长果然将信带回来交给了王忠、刘岱。 王忠看完密信之后顿时大吃了一惊,对刘岱说:“贤弟,这封密信却是刘备写给袁否的?” “什么?”刘岱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顺便说一句,此刘岱却非彼刘岱,不是与曹操争夺兖州的那个刘岱。 当下刘岱急忙从王忠手中接过密信,定睛细看,却发现果然是刘备写给袁否的密信,信中约定两家均分汝南三十四县。 而且信中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意思,准备要联手欺瞒曹公。 “好一个刘备!”刘岱大怒,作色道,“什么仁义君子,就是一个小人,竟然敢背着曹公与袁否小儿暗中勾连,简直就是活腻了,兄长,小弟这便带人去拿了刘备,再押回诸都交由曹公发落。” 说完,刘岱起身就要往帐蓬外去。 “贤弟不可!”王忠赶紧起身制止。 拉住刘岱之后,王忠才说道:“贤弟,刘备不足虑,可刘备帐下的关羽、张飞二将,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岂是轻易对付得了的?” 刘岱深以为然,关羽、张飞之勇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遥想汜水关前,十八镇诸侯被一个华雄杀得是心惊肉跳,最后关羽出马,不到片刻便斩了华雄,关羽提着华雄的人头从容返回联军大寨,此前曹公倒给关羽的酒樽居然都还是温的,这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张飞就更不用说了,这厮甚至可以独斗吕布而不落下风! 当下刘岱说道:“那怎么办?要不先设法将关羽、张飞调开?” “怕来不及了。”刘岱摇摇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刘备行事素来谨慎,怕是不会只派出一路信使,说不定此时此刻,刘备派出的另一路信使已到了袁否小儿那里,两家却已经暗中勾连起来。” 刘岱大惊说道:“如此,我军危矣!袁否大军可就在离固始不远的新蔡,急行军两日之间便可到,一旦袁否与刘备,甚至黄邵、何仪、何曼等各路黄巾贼兵联起手来,我们如何抵敌得住?” 王忠深以为然,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刘岱急声说道:“小弟这便去集结大军!”(未完待续。。) 第195章败了 刘备大帐。 刘备正摆酒向刘辟、龚都赔罪。 “二位贤兄,日前是备孟浪了,还请二位贤兄见谅。”刘备端起陶碗,向着刘辟、龚都一揖,然后将碗中浊酒一饮而尽。 “皇叔言重了,皇叔言重了。” “其实那日我们也有不对之处。” 见刘备当面赔罪,刘辟、龚都赶紧回礼。 关羽、糜芳在一边陪酒,却暗自生闷气。 至于张飞,刘备却不敢让他留下来赔罪,要不然,就凭张飞这爆脾气,指不定会在酒席之上怎么奚落刘辟、龚都二人呢。 刘备放下酒碗,又接着说:“今后,还望二位贤兄能与在下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共讨袁否小贼。” “一定,一定!” “我等定当唯皇叔马首是瞻。” 这刘辟、龚都却也不是一般的山贼,也是士族出身。 事实上,像张角兄弟以及赵弘、刘辟、龚都等人都是士族出身的精英,要不然单凭目不识丁的莽夫,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心结解开,酒席上的气氛便好了许多。 正饮宴间,帐外却忽然响起了号角声。 听到号角,已经微微有些醉熏的刘备讶然道:“怎么,王忠要攻城么?” “这王忠、刘岱却是越发不将兄长放眼里了!”关羽便拂袖起身,一拂颔下美髯,作色说,“临出征之前曹公曾经明言,兄长你才是三军的主将。他们却就敢不奉兄长将令。就擅自出兵攻打固始城。简直岂有此理。” “嗯不对,不对不对。”刘备却摆了摆手说,“这号角幽远绵长,却不太像是进兵的号角,倒好像是退兵的号角,退兵?退兵!” 说到这里,刘备的话声顿时间嘎然而止,醉意也一下全无。 当下刘备带着关羽、糜芳、刘辟、龚都等人匆匆走出大帐。便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曹军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的曹军将士正忙着收帐蓬,搬运物资,然后将打点好的行装逐一装上牛车,这是,真要拔营? “这这这,这又是怎么说的?”刘备顿时懵了。 关羽便忍不住埋怨起刘备来:“当初小弟要杀了王、刘二人,夺了兵权,兄长只是不答应,现在却是没有机会了。” 正说话间。张飞忽然打马冲了过来。 隔着老远,张飞便瞠目喝道:“长兄。王忠、刘岱这两个狗贼想要造反,他们打算带着曹公借给长兄你的八千精兵逃跑,小弟这便前去杀了这两个肆意妄为的狗贼,将这八千精兵替兄长夺回来。” “三弟不可,不可!”刘备急忙阻止。 却已经晚了,张飞早已经挺着丈八蛇矛走远。 刘备便赶紧命亲兵牵来坐骑,然后带着关羽追了下去。 当刘备、关羽追到曹军大营,却发现张飞已经陷入重围,但只见十多员曹军战将围着张飞,走马灯似的杀成一团,不过,张飞一人独斗十数员曹将,却丝毫不落下风,刘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刘备再定睛看时,只见王忠、刘岱二将却隔着几十步远,正在冷眼旁观呢,两人身后还有数百名弓弩手张弩以待。 一看这情形,刘备顿时大吃了一惊,赶紧喝令张飞住手。 三弟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抵挡不住曹军的百弩齐射,这可是强弩! 张飞很是不甘心的冲出战团,又猛回头,用一声炸雷般的大吼震慑住身后的十几员曹军战将,令其不敢追杀。 刘备这才打马上前,于马背上拱手作揖,对着王忠、刘岱说道:“敢问二位将军,为何忽然间要退兵?” “刘皇叔。”王忠抱拳回礼,淡然说道,“请见谅,末将刚刚接到了曹公的急信,俱言宛城张绣复反,与刘表合攻许都,皇叔想必也应该知道,我大军皆在前线与吕布的徐州军对峙,许都空虚,所以曹公急令末将率师回援。” 这个却是王忠、刘岱找的借口,纯粹就是瞎编的。 “张绣复反?与刘表合攻许都?”刘备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王忠却不管刘备信还是不信,说完之后便勒转马头,带着大军离开了。 关羽目送王忠、刘岱的身影远去,那对狭长的凤目里忽然流露出慑人的寒芒,对刘备说道:“兄长,小弟现在就追上去,或者可以趁其不备杀了王忠、刘岱,夺回大军!” 刘备也有些心动,可看看王忠、刘岱身后严阵以待的弓弩手,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是担心关羽杀不了王忠、刘岱,也不是不忍心下手,刘备是担心现在杀了王忠、刘岱,于他的名声有损。 说到底,王忠、刘岱也只说是奉命助他,而不是他手下部将。 所以刘备若擅自斩杀王忠、刘岱,却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疑,刘备最是注重名声,这种有损名声的事情他却不能做,也不敢做。 当然了,如果刘备将出天子的衣带诏,斩杀王忠、刘岱那就是奉诏讨贼,就不存在道义上的阻碍,问题是,刘备现在不敢拿出天子的衣带诏,因为衣带诏一旦公诸于众,就意味着与曹操彻底撕破脸了。 刘备现在却还承受不起与曹操彻底撕破脸的代价。 当下刘备叹息了一声,说:“罢了,让他们走。” 关羽策马靠上来,小声说:“兄长,曹军一走,我们可就只剩下刘辟、龚都的五千多乌合之众了,既便是相比固始城中的黄邵、何仪、何曼贼众,也是不占兵力优势,何况还有袁否小儿数千精兵在旁虎视眈眈?” 刘备蹙眉说道:“那二弟的意思是?” 关羽说道:“不如撤围,回平舆吧。” “不行啊。”刘备摇头,叹息说道。“宪和大仇未报。你我兄弟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回平舆。岂不被天下英雄所耻笑?” 关羽劝道:“兄长,事有轻重缓急。” 刘备说道:“且容我三思。” 关羽便不再劝说了。 当下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回营不提。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大大的出乎刘备的预料。 当天傍晚,便有曹军败兵逃了回来,向刘备报告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曹军竟然在回师平舆的半路上遭到了袁军伏击,而且由于变起仓促,再加上袁军又使用了火攻之计,八千曹军精锐兵败如山倒。 “你说什么?”听完败兵报告之后。刘备一下就站起身。 关羽上前一步,劈胸揪住败兵衣襟,将他整个人拎起来,狭长的凤目也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霎那间有锐厉的寒芒从中绽露出来,然后冷森森的喝道:“你竟敢在我兄长军中散布谣言,妄图扰乱军心?” “关将军息怒,关将军息怒。”败兵慌了,连声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真的是句句属实啊,我军真的被打败了。真是兵败如山倒哪,八千大军,全部都溃败了呀,就连王忠、马岱二位将军也被袁军生擒活捉了。” 关羽松开败兵,回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刘备。 至此,无论刘备还是关羽,都确信曹军是真的败了。 除了震惊之外,刘备的心底还有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刘备原以为自己已经够高看袁否了,想他刘备自从涿郡起身到现在,也可算是身经百战了,他愿意以平等的地位看待袁否,可不就是高看袁否?所以刘备觉得,袁否有很大可能答应他的条件,与他合作。 可现在刘备却发现,他似乎有些一厢情愿了。 刘备突然之间发现,袁否的用兵之能竟然远在他上! 八千曹军,这可是八千曹军精锐哪,袁否说灭竟然就灭了! 如此之干脆利落,如此之雷霆万钧,袁否的表现让刘备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物,这个人就是曹操! “二弟快,即刻召集军队,离开这里!”刘备赶紧吩咐关羽。 事到如今,刘备却也顾不上替简雍报仇了,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关羽应诺,正欲转身出帐,帐外却骤然间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杀伐声。 “不好,这是袁军杀到了!”刘备心头猛然一跳,急和关羽冲出大帐。 两人出了大帐再抬头往前一看,但只见,大片的火光从前方漫山遍野的漫湮过来,看声势,少说也得上万人! 这定然就是袁否大军到了! 然而,不等这大片火涌涌到面前,大营外就响起了潮水般的马蹄声响。 这杂乱而又沉重的马蹄声,犹如沉重的鼓点重重的敲在刘备的心脏上,震得刘备心浮气躁,眼前阵阵犯晕,饶是刘备身经百战,饶是刘备心理素质过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发慌,脚下也开始本能的往后退缩。 刘备当然也是个英雄,但在战场上,却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这个,只要看一看刘备的战绩就知道了,刘备自从涿郡起兵,许多时候,还没有败,刘备就已经撇下他的部曲一个人先跑了。 “轰!”一声巨响后,辕门被冲垮了。 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数不清的袁军铁骑冲突进了刘军大营,与后续的袁军步兵打着火把不同,突前的袁军铁骑竟然没有打火把,他们竟然借着夜幕的掩护直接就欺近到了刘军的大营前,紧接着便发动了雷霆万钧的猛攻。 在袁军铁骑的冲突之下,刘辟、龚都的贼兵一下就乱了阵脚。 大营中很快就燃起了冲天大火,借着火光,刘备很快看清楚,刘辟、龚都的贼兵已经完全乱了,正在袁军铁骑的狂暴冲突下狼奔豕突,偶尔有少数悍不畏死的山贼试图结阵,却很快就被同伴冲垮了阵脚。 败了,到了这个份上,刘备就知道,他已经败了! 这一仗,他刘备已经没半点机会了,赶紧逃命吧!(未完待续。。) 第196章大胜 葫芦谷,火攻引发的山火在燃烧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之后,渐逐熄灭。 然而,袁军将士心中的兴奋之意却仍未熄灭,这一仗赢得实在太过瘾了,足足八千曹军精锐,居然被他们给干败了! 这可是真正的曹军精锐,而不是普通的杂兵。 这个,看看这些曹军身上的甲胄以及手中的兵器就知道了。 这八千曹军,战兵披的至少也是皮甲,弓箭手也披了布甲,至于伍长以上军官,更是清一色披了铁札甲,当然,铁札甲与铁札甲也是有区别的,小伍长披挂的铁札甲与校尉级别将领披挂的铁札甲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此外还有兵器,曹军战兵使用的都是刃口包了钢的环首刀,弓箭手所使用的弓,也都是制作精良的铁胎弓,还有长矛、乾、戈等长兵器,也全都是精铁打造、刃口再包钢,曹操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哪,武装这样一支军队可不轻松。 除了武器装备,更大的收获却还是粮草辎重。 这会,袁否已经下到谷中,刘晔也赶过来了。 看到谷中倾覆一地的牛车,以及牛车上满载的各类物资,刘晔高兴坏了。 跟随在袁否身后的纪灵、徐盛、梁纲、李丰、裴元绍、廖化也兴奋极了,纪灵他们几个袁氏旧将也就罢了,徐盛也是经历过下蔡、龙亢以及大别山之战,也算是见识过了,可是裴元绍还有廖化却从未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尤其这次战胜的还是曹军。这就使得两人更加兴奋。这家伙。兴奋得就跟过节似的。 “元俭,你掐我一下。”裴元绍把胳膊伸到廖化面前,就跟梦呓似的说道,“我这该不会是在发梦吧?曹军真败了?我们真就赢了?” “可不是咋的?”廖化嘿嘿一笑,拿刀把在裴元绍胳膊上敲了一下狠的。 裴元绍便嗳哟惨叫一声,怒骂道:“廖化你个贼厮鸟,你还真下死手啊?” 廖化哼哼两声,冷然说:“瞧你那点出息。这算什么?跟着公子,今后比这个更大、更酣畅淋漓的胜仗都有你打的。” 袁否闻言讶然,这个廖化还挺会说话的嘛。 经过半个晚上的清点,缴获终于清点出来。 刘晔拿着最终的统计数字,小跑过来向袁否报告喜讯:“公子,此战我军共计斩首五百余级,俘获一千两百余人,此外还缴获小麦、黍两万余石,帐蓬五百余顶,牛车两百余架。牛驴牲畜四百余头,甲胄四千余具。环首刀两千余把,长弓千余件,长矛、长戈、长戟等长兵器共计五千余件,此外,曹军在溃逃之后几乎都把身上的甲胄还有手中的兵器扔了,在下建议派兵继续追索,应该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听完刘晔报上的数字,纪灵诸将大喜过望。 裴元绍和廖化这两个黄巾贼更是怪声叫好,这下,他们手下的黄巾贼却再不用担心无甲可披、无兵器可以使用了。 等刘晔报完缴获数字,接着又对袁否说:“公子,在下早料到此战我军会获胜,却没想到,竟然会获得如此大胜!这真的便是曹军?”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袁否却摆了摆手,说道,“这的确便是曹军,是曹操麾下那支能征善战的精锐,但是再精锐的军队,若是没有一个优秀的统帅统领他们,却与一群绵羊无疑,子扬应该读过背水一战的典故吧?” “自然读过。”刘晔说道,“背水一战又叫井陉之战,韩信以三万乌合之众背水列阵,一战击破赵国的二十万精锐大军,堪称兵家绝唱!” “这便是了。”袁否说道,“韩信以三万临时纠集的农户、樵夫,以极其简陋之军备,仍能够在堂堂正正的阵战中击败赵国二十万精锐,我军虽兵少,只有两千人,兵力差距却远不如背水一战悬殊,何况我军还是伏击战加火攻,若是不能胜,反而叫怪了。” 袁否这话却是拿他自己跟韩信类比了,刘晔笑笑没说什么,要说用兵,公子也的确堪称是兵家了,刘备、王忠、刘岱之流自然是万万不能与之相比的,但跟兵家之仙韩信相比,只怕还是很有一些差距的,当然这话,刘晔却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纪灵、李丰、廖化、裴元绍诸将也相继围上来,纪灵说道:“公子,从时间上来看,固始那边差不多也开战了,却不知道文向他们是否也能斩获大胜?” 此战,袁否也真的是足够大胆,在原本就兵力不占优势的前提之下,竟然还敢分兵,以不足两千精锐老兵在葫芦谷中设伏,伏击王忠、刘岱八千曹军,却以五千黄巾再加徐盛的五百骁骑去夜袭刘备大营。 不得不说,大别山一战真让袁否打出信心来了。 战胜周瑜,既便只是侥幸才得获胜,却也使袁否的心性发生了蜕变。 这就好比下棋,跟低水平的对手下,你的水平永远也不会得到提高,但是如果跟高水平的对手下,你的棋力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提高,尤其战胜高手之后,你的自信心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从此之后无论面对何人,都再不会未战先怯了。 古人的智慧诚然不可小觑,但是袁否两千年的知识难道就能小觑了? 袁否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脑子里面装了太多的经典战例,以及太多的经典战术,他与这时代的古人交锋,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因为袁否根本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与这些无贤古圣交锋,譬如说,**的游击战术、铁木真的曼古歹战术! 袁否微笑了笑,笃定的说:“老将军放心,固始定然也是一场大胜。” 这并非是夸口,而是因为袁否都算计好了,只等从葫芦谷中溃逃的败兵逃回固始,将八千曹军土崩瓦解的消息报告给刘备知晓,刘备的战意就会先削弱八分,刘备一定会想,连八千曹军精锐都败了,他刘备还能力挽狂澜吗? 刘备一旦怯战,刘辟、龚都就更别提了。 由是,当徐盛率五百骁骑开始冲突刘营,加上五千黄巾高举火把,在刘营外漫山遍野的虚张声势,若刘辟、龚都的黄巾贼还能不乱,那他们就不是什么黄巾,而是曹老大麾下的百战精锐了,所以说,固始之战袁军必然大胜! 不出袁否所料,徐盛所率的五百骁骑果然得胜,而且真的是大胜! 此时此刻,刘备的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的黄巾贼正在混乱之中狼奔豕突,不断的互相挤撞,不断的自相践踏,然后不断的互相咒骂。 乱军之中,一员背插双戟的袁军大将从火光中冲突而出。 倏忽之间,这员袁军大将便从无数乱军之中找到了刘备,遂即从马鞍后面取下一把铁胎弓,挽弓搭箭,咻的一箭便往刘备射了过来。 “兄长小心!”关羽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急挥动青龙偃月刀去挡,然而当关羽举起足有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去挡,却挡了个空。 关羽顿时心胆俱裂,刘备自己更是像被定住了似的,不躲也不闪,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那一点寒星穿地霎那之间透虚空,闪电般射至,就在刘备自忖必死之际,一枝蛇矛却犹如毒蛇吐信,一下出现在了刘备面前。 “当!”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夜空。 却是张飞,于间不容发之际用丈八蛇矛挡下了射向刘备的这一箭! “匹夫休要猖狂,燕人张飞在此!”张飞挡下射向刘备的这一箭,旋即又挥舞着丈八蛇矛冲向前方那员袁军大将。(未完待续。。) 第197章不要走了刘备 张飞挥舞着丈八蛇矛,催马迎向对面的袁军大将。 那员袁军大将见刘备已经隐入亲兵的层层护卫中,再想补射却已经没机会,当下绰弓回鞘,又重新取了铁枪,纵马向张飞迎上来。 转瞬间两马相交,张飞仰天大喝一声,手中蛇矛瞬间破开虚空,带起一团炫目的银虹刺向敌将胸膛,对于敌将同样刺向自己胸口的大铁枪,张飞却是理也不理,直到对方的枪尖快要刺中胸口,张飞才于间不容发之际猛然一个侧身。 只听锃的一声响,对方的铁枪几乎是贴着张飞的胸甲滑过,锋利的枪刃与张飞的胸甲相刮擦,霎那间绽起一团火光。 张飞躲开了敌将的铁枪,他的蛇矛却也同样没能刺中对方。 要想在高速冲锋的马背上刺中对方,原本就是一个技术活。 然而,借着两马交错的瞬间,张飞却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太史慈?竟然是你?!”张飞的战马冲出去足有十几步,才勒马回头,然后举着丈八蛇矛遥指太史慈,厉声道,“你也算是忠义之士,奈何从贼耶?” 数年前北海太守孔融屯兵都昌,曾经遭到黄巾贼管亥围攻,当时太史慈还曾奉老母之命前去解围,又受孔融之托前往平原,向刘备求援,此后太史慈又随刘备杀回北海解围,所以太史慈与刘关张也是旧识。 太史慈闻言便是一窒。 刘备的仁义之名,的确是远播在外,不管怎么说。当初刘备肯起兵解孔北海之危。不仅孔融感佩刘备的仁义。太史慈和北海郡十数万黎庶百姓也同样很感激刘备。 不过,太史慈仅仅只是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回过神来,厉声喝道:“张飞匹夫,我家公子都已经逊位并上表谢罪,尔等三兄弟为何还要助曹为虐,前来汝南截杀我家公子?既是尔等不仁在前,那就休怪在下不义于后。” “太史慈。既然你如此之不识好歹,且吃我一矛!”张飞大喝一声,再次催动胯下战马往太史慈冲杀过来。 太史慈正欲挺枪相迎,一骑忽从斜刺里冲杀过来。 “子义,这里只有你认得刘备,你速去追杀刘备,这厮就交给我了!”斜刺里冲出来挡在太史慈面前的,却是锦帆贼甘宁,甘宁横转手中的长刀,遂即策马迎向张飞。一边高声大喊道,“巴郡甘宁在此。匹夫受死!” “哪里来的小毛贼,好大口气!”那边的张飞已经气得哇哇大叫了。 “兴霸小心!”眼看两人已经酣战在一起,太史慈便也不愿与甘宁合战张飞,当下大声提醒甘宁道,“此人便是曾在虎牢关前独斗吕布的张飞。” 太史慈话音才刚落,张飞、甘宁却已经两马相交,说时迟那时快,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如毒蛇出洞刺向甘宁,甘宁却只是横转刀柄轻轻一磕,便磕开了张飞的这一矛,甘宁再接着顺势斜斩,手中长刀闪电斩向张飞颈项。 张飞在马背上一个铁板桥,也躲过了。 “原来此人便是张飞?”甘宁的战马冲出去十几步远才又勒马回头,冲着同样刚刚勒马回头的张飞哂然一笑,说,“却也不过如此!” “匹夫休要猖狂!”见甘宁敢轻视自己,张飞连肺都快气炸了,当下长腿一挟马腹,再次催动胯下坐骑往甘宁冲杀过来。 甘宁却也是夷然不惧,再一次催马相迎。 片刻间两马再次相交,张飞这一次却不再用刺,而是将精钢打造的丈八蛇矛抡圆了,恶狠狠的照着甘宁横扫过来,这一扫张飞却用了全力。 “来得好!”甘宁见了,非但没有畏惧躲闪之意,反而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当下同样将手中长刀抡圆,针锋相对的砸向张飞的蛇矛。 霎那之间,蛇矛和长刀便已经在空中交击在一起。 下一霎那,夜空下便立刻绽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响,一股犹如实质般的气浪,顷刻间就从两件兵器的撞击点扩散开来,一下席卷四周,距离近的黄巾贼兵便纷纷忙不迭的用双手掩住耳朵,满脸痛苦的跪倒在地。 四周的黄巾贼尚且如此,两个当事人就可想而知。 甘宁只觉一股狂暴无匹的巨力从长刀的刀柄上倒卷而回,又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再扩散到他的全身,这一下冲击,竟险些将甘宁从马背上掀下来,迫得甘宁赶紧用一双长腿死死挟紧坐骑马腹,才没有从马背上一头摔下来。 然而,甘宁胯下的坐骑竟然也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力量,昂首发出一阵凄厉长嘶,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消去这股狂野的力量。 另一边的张飞也同样不好受,同样连人带马退了好几步。 不过张飞很快便又勒马回头,高举着丈八蛇矛狞笑着说:“匹夫,这一矛滋味如何?” 甘宁深吸了一口气,嘿然说:“不过如此!” 张飞顿时勃然大怒,大吼说:“那就再吃我一矛!” 说完,张飞便再次催动战马,挥舞着丈八蛇矛往甘宁冲杀过来。 “就吃你十矛八矛、一百矛又如何?不过如此,终究不过如此!”甘宁凛然一笑,再次针锋相对的迎向了张飞。 看到甘宁独斗张飞不落下风,太史慈便也放下了心。 当下太史慈便舞动手中铁枪,再一次冲入乱军之中去追杀刘备。 太史慈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冲杀了大约有半刻钟,便再一次发现了刘备。 只见刘备正在关羽和百余亲兵护卫下仓皇往北逃窜,刘备身上披挂了一件鱼鳞甲,背上还披着深红色的大氅,很好分辩。 当下太史慈便厉声高喊起来:“弟兄们听好了,穿鱼鳞甲、披红色大氅的是刘备,不要走了刘备,不要走了刘备!” “不要走了刘备!” “不要走了刘备!” “不要走了刘备!” 突入刘军大营的袁军骁骑便纷纷跟着大声高喊起来。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骁骑营的骑兵将士便跟打了鸡血似的,又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向着关羽还有百余亲兵护卫之下的刘备蜂拥而至。 太史慈更是一马当先,无人能撄其锋,只片刻便突进到了刘备近前。 关羽一看这样可不行,这样下去兄长早晚会陷入敌手,当下将刘备背上的红色大氅一把扯下,随手裹在自己身上,又拿青龙偃月刀的刀背在刘备坐骑的马屁股上狠拍了一下,再厉声叮嘱糜芳:“子方,你护着主公往北走,只管往北走,不用管其他人!” “诺!”糜芳重重点头,赶紧率军护着刘备冲出大营,一路往北而去。 “太史慈,拿命来!”关羽却勒马回头,挥舞着青龙偃月刀迎向太史慈。 两骑袁军骁骑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员武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因为关羽披着刘备的红色大氅,还道是刘备呢,当下嗷嗷嗷的叫着,挥舞着环首刀往关羽冲过来,其中一个袁军骁骑甚至还收了刀,探出右手试图将关羽从马背上活捉过来。 “死!”关羽狭长的凤目骤然间睁开,冷电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两骁骑,下一刻,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经撕裂虚空,挟带着一团寒耀斜斩而下,电光石火间,两骁骑便被关羽连人带马被斩成四截。 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可不是假的。 关羽一刀斩死了两骁骑,胯下坐骑却是没有片刻停顿,径直迎向太史慈。 太史慈却知道关羽厉害,当日在都昌城外,太史慈可是亲眼目睹过关羽斩杀黄巾猛将管亥的英姿,管亥拥有万夫不当之勇,孔北海麾下头号战将宗宝尚且非其一合之敌,却被关羽二十回合之内斩于马下,端的厉害! “太史慈,忘恩负义之辈,受死吧!”关羽催马杀到太史慈面前,挥刀下劈。 太史慈却不敢硬接关羽这一刀,急催动战马避过一侧,又于马鞍后面取了铁胎弓,挽弓搭箭锁住关羽,森然道:“关羽,念在昔日交情,这一箭只射你胳膊!” 话音方落,太史慈便松开弓弦,只听嗖一声,一箭呼啸射向关羽。 关羽知道太史慈射术精湛,当下急欲躲闪时,陡觉右臂一阵发麻,手中沉重的青龙偃月刀竟险些脱手,急低头察看时,只见右臂上已插了枝羽箭,深没及羽,太史慈这一箭,竟然将他的右臂整个射穿了。 右臂中箭,当下关羽也不敢恋战,落荒而逃。 太史慈却也不去追杀关羽,而是径直往北前来追杀刘备,出征前,公子曾经交待:此战走了谁也不要走了刘备!(未完待续。。) 第198章落荒而逃 固始城外大战正酣。 城内的黄邵、何仪、何曼也被城外的杀伐声惊动,还道是刘军要趁夜攻城呢,当下匆匆披挂整齐,率领大小头目匆匆登城督战。 然而到了城头一看,却是城外的刘军遭到了攻击。 这是怎么说的?城外的刘备大军居然遭到了攻击? 谁干的?是白天拔营而走的曹军,还是该来没有来的袁军? 正好杨弘也在马忠等十几个护卫的簇拥下上了城头,黄邵、何仪还有何曼便赶紧围了上来,询问说:“子恢先生,城外是怎么回事?” 杨弘手搭篷看了一会,就很是得意的说:“我说什么来着?我家公子的大军一定会来而且随时会到,你们看,我家公子这不就来了?城外踹营的是骁骑营,大耳贼已经完了,我说几位大首领,你们还愣着干吗?” 黄邵、何仪、何曼怔怔的看着杨弘,一下还没听明白。 杨弘便很是无奈的说:“我说几位大首领,如此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难不成你们也要错过不成?还不赶紧的集结部曲,出城杀敌去?” 黄邵、何仪、何曼如梦方醒,对呀,现在却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心急的何曼更是反手拔出环首刀,厉声大吼道:“儿郎们,随我出城杀敌!” 当下何曼、何仪兄弟还有黄邵都赶紧点齐部曲,然后打开固始城门杀出城外,配合袁军开始内外夹击刘辟、龚都的黄巾贼。 刘辟、龚都的黄巾贼原本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再被黄邵、何仪、何曼的黄巾贼众这么一冲。就更加乱了! 再说刘备。原本身边还跟着关羽、糜芳以及百余亲兵保护,可在乱军中奔走了半夜,在袁军骁骑不断的冲杀袭扰下,他的身边已只剩下糜芳以及十数骑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从战场之上逃了出来。 “主公,前面有片林子,我们进去躲躲吧。”糜芳手指前方说道。 刘备不假思索的就打马进了林子。兵法云,遇林莫入,穷寇莫追,只要躲进了这片树林子,袁军骁骑多半就不追了。 当下一行十数骑直奔树林而来。 然而,还没等刘备等十数骑逃入林子,前方树林里却陡然间亮起了无数枝火把,遂即数以百计的甲士从树林子里冲杀出来。 为首的却是一员面目黎黑的壮硕汉子,身高八尺有余。 壮汉扛着一把加长版的环首刀,高声喝问道:“来者可是刘皇叔?” “咦?”刘备闻言不由惊咦了一声。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他的大名已经传遍汝南,引得汝南豪强争相来投?这个大汉带着部曲却是来投他的?当下回应道。“在下正是刘备,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壮汉顿时哈哈一笑,大声回答说:“在下周仓是也,奉我家公子之命,在此等候刘皇叔多时了,刘皇叔,你还是快下马受缚吧,免得自取其辱!” 刘备闻言顿时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尼妹的,好个狡诈的袁否小儿,居然早就料到他会往北逃跑,居然早早的就在这里埋下了一支伏兵,更令刘备羞愤的的是,刚才却是他自己傻乎乎的报上了名号。 话音未落,周仓大手一挥,身后百余号黄巾贼便已经嗷嗷叫着冲杀过来。 糜芳急了,急对刘备说道:“主公可沿着林子边缘速速往西,末将断后!” 说话之间,糜芳便已经带着十数骑亲兵策马上前,挡在了周仓和黄巾贼的面前。 “吼吼吼,死去!”周仓大叔流星飞奔到了糜芳马前,遂即暴喝一声,整个长大的身躯便已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一个旋身,手中的那把加长版的环首刀便已经猛斩而下,锋利的刀刃与空气急剧磨擦,发出阵阵龙吟。 糜芳却不敢怠慢,急忙挺枪硬架。 陡听得咣的一声,糜芳手中那杆精铁打造的铁枪竟被周仓一刀给生生劈得弯了,下一个霎那,巨大的反震力潮水般倒卷而回,撞得糜芳险些一头栽落马下,胯下的坐骑更是昂首发出连续的悲嘶,原地蹭蹭蹭倒退数步。 待到稳住了身形,糜芳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酡红。 “嘿嘿,这一刀滋味如何?”周仓狞狞一笑,再次挟刀往糜芳扑上来。 糜芳却已经胆怯,扭头一看刘备已经走远了,麾下的十数骑也被蜂拥而上的黄巾贼砍杀得差不多了,当下便一勒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落荒而逃。 周仓便舍了糜芳去追刘备,追了五六里便不再往前追。 “刘备,你跑不掉的,嘿!”周仓冲着刘备逃走的方向嘿然一笑,说,“杜老二早就在前面等着你了。” 再说刘备,被袁军追杀得只剩单人独骑,顺着荒僻小路落荒而逃。 跑了半夜,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了鱼肚白,山路也变得好走了许多。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轮红日便从东方天际喷薄欲起,刘备便觉得炎热,腹中更是饥饿难耐,这才想起来昨夜厮杀狼奔了整整一夜,却是滴水粒米未进,焉能不饿? 当下刘备便想找一家猎户或者农户就食,吃饭了再继续赶路,还有战马,也该让它进点草料再喝点水了,都跑得口吐白沫了。 找了好半天,快到晌午时,刘备才终于看见前方有炊烟升起。 刘备见了顿时大喜,前方有炊烟,就必定有人家,却是不用再饿肚子了。 当下刘备牵着战马兴冲冲的往前,走没多远,便看到前方深山里果然有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想来是为躲战乱,所以才迁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来,不过这样却也正好,至少不用担心有袁军的伏兵。 不过,等走得近了,刘备发现还是有些异样。 这几户人家的壮丁,貌似太多了,就蹲在外面晒场上的壮丁,就足足有十好几人,里头屋子里的还不知有几人。 不过刘备又饿又渴,却也顾不了许多了。 说不定这家阿媪特别能生,生了十几个呢,对吧? 当下刘备牵马上前,对其中一个壮丁拱手作揖说:“在下刘备,不幸在山中迷了路,腹中肌饿,还请借些饭食。” 那壮丁便吓了一跳,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失声说:“你说什么,你是谁?” 刘备心头微微一跳,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接着说道:“在下刘备,字玄德,忝为……” 不等刘备报出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等一长窜头衔,那个壮丁就已经拔腿跑向了其中的一间茅草屋,一边连声的高喊:“将军将军,刘备来了,刘备来了,刘备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刘备送上门来了……” 声未已,一个歪眼汉子就从那间茅舍里疾步冲出来,一边喝问:“刘备在哪?” 刚才报信的那个壮丁便伸手一指刘备,兴奋的叫道:“将军你看,刘备在那!” “哈哈,你便是刘备?”歪眼汉子兴奋的问道,“大汉皇叔,领豫州牧刘备?” 刘备心头感到不太妙,却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在下正在刘备,敢问壮士……” “老子姓杜名远,人称杜老二!”歪眼汉子嘿嘿一笑,狞声说道,“奉我家公子之命,已经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这歪眼汉子正是杜远。 杜远本应在前方山口伏击刘备,不过杜远嫌山中清苦,便让手下搜索附近,找到这几户猎户之后,便立刻带着手下赶过来,除跑了一个半大孩子,剩下所有人都杀了,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其中一个花信少妇更是遭到杜远和几个小头目淫辱。 也是刘备倒霉,杜远都已经把路让出来,可他还是一头撞上来了。 “来人,绑了!”杜远大手一挥,几十个黄巾贼便呼喇喇的涌上来。 可怜刘备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力气厮杀,当下被几十个黄巾贼掀翻在地,又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未完待续。。) 第199章在下陈到 看着被两个黄巾贼押到面前的刘备,杜远忍不住仰天大笑:“嘿嘿,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说完了,杜远又问身边小头目:“公子说过抓到刘备赏赐什么来着?” 那小头目立刻刻满讨好的说道:“公子说过,若能抓到刘备,死的,原地升两级,赏千金,若活的,原地升三级,赏万金!” 杜远嘿嘿一笑,又说:“我现在什么官职来着。” 小头目涎着脸,答道:“将军现在是荡寇校尉。” “荡寇校尉?”杜远又问道,“荡寇校尉再升三级,又是什么官职?” 那小头目便再回答不上来了,他一个目不识丁的土贼,哪知道大汉官制? 刘备便替那小头目答道:“荡寇校尉再升一级却是荡寇中郎将,若升二级,便是荡寇将军,若连升三级,那便是仪同九卿的开府节将了!” “节将?”杜远蹙眉说,“节将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刘备哂然道:“节将是个什么玩意,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吧,你家公子袁否便是大汉的后将军,开府,假节,你若是连升三级便与你家公子平起平坐了。” “啥,这么说起来,我杜远岂不是得压过周仓、廖化他们一头?” 刘备哂然道:“不过,足下先别高兴得太早,因为这得有个前提。” 杜远哼声道:“啥前提?” 刘备冷然道:“只有天子才有权力敕封节将,你家公子袁否自己也只是个节将而已,而且至今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严格说起来。他敕封你为校尉就已经属于是僭越了。他就更没有权力敕封你为节将?” 杜远将信将疑的道:“真是这样?” 刘备哂然道:“足下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打听。” 杜远蹙眉道:“这么说起来,袁否是在耍我呢。” 听到杜远直呼袁否姓名,刘备心头微动,听起来这个杜远对袁否似有诸多不满,却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当下刘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道:“袁否怕是给不了足下节将的高官厚禄,不过足下若是能够替朝廷立下一二功勋。再由重臣引荐,然后天子一高兴敕封足下为节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重臣?”杜远说,“可我不认识什么重臣哪。” 刘备便干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在下不才,却是当今皇叔,在天子面前也还是说得起话的,足下若能立功,在下还是愿意引荐一二的。” 杜远便涎着脸说道:“这么说,我岂不是得放了皇叔?还得谢谢皇叔?” “却是用不着谢我。”刘备淡然说。“为朝廷、为天子举荐英才,却是在下职责。” 说这话时。刘备心里别提有多腻歪,眼前这厮哪里算得上英才?不过为了脱身,却也只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好在这里也没外人,也不至于传扬出去坏了他的名声的,但是,接下来杜远的行为却完全的出乎了刘备的预料。 刘备话音方落,杜远便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却把刘备打懵了。 杜远说翻脸就翻脸,不仅扇了刘备一记巴掌,还往刘备脸上喷了一脸,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向天子举荐英才?真当我是白痴,真以为我会放你走人不成?嘿嘿嘿,我要真的放你走人,那我就是个憨瓜。” 杜远虽然对袁否心有不满,却也不会傻到去跟袁否作对。 再说放走刘备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刘备真会向天子替他讨封? 刘备愣了一会,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将一口血痰吐在地上,看着杜远淡淡的说道:“足下错过了一次替朝廷效力的绝好的机会,可惜了。” “可惜的是你,可惜你这颗大好头颅很快就要搬家了。”杜远冷哼一声,又大喝道,“弟兄们,把刘备看好,等吃罢午膳就走人。” 四周的黄巾贼便轰然叫好,总算可以开饭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外围负责警戒的一个黄巾贼却忽然间惨叫一声,从一颗老桑树上一头倒栽了下来。 “什么情况?”杜远见状顿时吃了一惊,有伏兵? 四周的黄巾贼也纷纷亮出竹刀、木矛,惶然四顾。 就在百十个黄巾贼的众目睽睽之下,又一支狼牙箭咻的射过来,先射穿了一个黄巾贼的颈项,余势未竭竟又射穿第二个黄巾贼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土墙上,后一个黄巾贼一下却还没有断气,挂在墙上啊啊啊的惨叫,别提有多碜人。 “谁?”杜远反手拔出环首刀,对着四周厉声大喝道,“是条汉子,就不要鬼鬼祟祟的暗箭伤人,有种出来跟我比划比划!” “哼,像你这种货色,还不配与我交手!”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遂即一个身材长大的汉子便从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松树后面走了出来,汉子身披虎皮,一对虎目炯炯有神,汉子的背上挎着一张桑木大弓,右手却执着一把白蜡杆大枪,樱红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夺人心魄。 紧随健壮汉子的身后,却又走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杜远看到少年,却不禁愣了下,这不就是上午逃走的那个少年么? 少年见了杜远,眸子里却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之色,伸手一指杜远对汉子说:“叔父,就是这个恶贼杀了阿媪、婶娘还有阿弟,隔壁二太公一家也是他们杀的!” 杜远一下就反应过来,合着这汉子是来报分来了,不过杜远仗着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把这个汉子放在眼里,百十个黄巾贼也浑然没有把这汉子当回事。杜远一声令下。十几个黄巾贼便呼喇喇的散开。往汉子包抄过来。 那汉子却只是冷冷一笑,将白蜡杆大枪柱于地上,然后再从背上解下大弓,又从背上的箭囊里一次取下四枝狼牙箭,同时扣在弦上,紧接着,汉子吐气开声,足有成年男子一人多高的桑木大弓便一下拉圆了。 下一刻。汉子又轻轻的松开弓弦。 只听“崩”的一声弦响,四支狼牙箭便已经闪电般射出。 几乎是在弓弦响的同时,对面包抄上来的十几个黄巾贼,便已经应声倒下了五个!其中有一支狼牙箭竟是一箭双雕! 剩下的**个黄巾贼顿时退缩了。 尼妹的,这简直就是神射啊,再上前岂非是送死? 杜远看了也吓了个哆嗦,不过他更知道一旦手下的贼兵泄了士气,他只怕是很难逃过这猎户的追杀,这可是在山里,他怎么可能躲过一个猎人的追杀? 当下杜远高举着环首刀。大吼道:“弟兄们听好了,一起上。宰了这厮!” 剩下的百来个黄巾贼也纷纷散开,向那汉子还有那少年包抄过来,之前已经被汉子射到胆寒的**个黄巾贼也再一次壮起胆,挺着木矛、操着竹刀往汉子扑了过来。 面对百十个黄巾贼的围攻,那汉子却是丝毫不惧,反手从箭囊里取出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三棱重箭,不过这一次,他直接就锁定了缩在人群后面的杜远。 看到汉子拿弓箭锁定自己,杜远顿时激泠泠的打了一个冷颤,转身就跑。 可杜远这时候才想到要跑、要躲却已经晚了,只听咻的一声,足有拇指粗的三棱重箭便已经穿透了虚空,一下就钉入了杜远的背心要害! 汉子一箭射死了杜远,又昂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喝道:“首恶已除,尔等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滚!” 这一声断喝,直接就喝住了百十个黄巾贼兵。 黄巾贼兵怔愣了片刻,最后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汉子和少年这才过来,少年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四肢被捆得死死的,就跟死猪似的躺在地上的刘备,当下高喊说:“叔父,这里还有一个。” 汉子喝斥道:“应儿不要胡闹,这个却非贼人。” 说着话,汉子便走过来,拿牛耳尖刀割断了刘备身上的绳索。 刘备一经恢复自由,便赶紧向汉子抱拳作揖,道谢说:“刘备多谢壮汉救命大恩。” 汉子却摆了摆手,说:“在下杀贼只是为了替妻儿兄嫂报仇,并非专程为了救足下,所以足下大可不必言谢。” 刘备坚持作揖说:“足下杀贼,固然只是为了报仇,但是于在下,却实是活命大恩,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刘备三拜!” 说着,刘备便要大礼参拜。 汉子便赶紧上前搀起刘备,说:“足下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刚才的那伙黄巾贼人定然还有同党,不久之后,他们的同党必然会回来报仇,足下若留在这里,终究会枉送性命,不若趁早离开,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刘备说:“我岂不知这伙贼人尚有同党?只是跑也是枉然,却索性不跑了。” 汉子说:“足下何出此言?” 刘备说:“适才为壮士一箭射杀的贼人首领叫杜远,此人乃窃国逆贼袁否手下大将,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奉大司马曹公之命,来汝南剿杀袁贼,却不料反为其所败,败逃至此,又惨遭贼兵所擒,若非壮士相救,此番定然是十死无生矣。” 汉子闻听刘备是朝廷命官,顿时肃然起敬,这才拱手作揖,说:“敢问……” 不等汉子问完,刘备便抢着回答说:“在下姓刘名备,草字玄德,忝居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尚不知壮汉尊姓大名?” 汉子作揖回答:“在下陈到,表字叔至。” “原来是叔至。”刘备说道,“叔至此番杀了袁贼手下大将,袁贼必然不会善罢干休,不久之后必然纠集大军来犯,叔至若不早做准备,必为袁贼所害。” 陈到冷冷一哂,说道:“袁贼若来,尽管来!” “叔至且不可意气用事,你武艺虽高,箭术虽好,却终究只是孤身一人。”刘备说,“不如暂且随我回平舆,待我重新召集败兵然后再做计较?” 陈到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茅草屋,黯然说:“也好。”(未完待续。。) 第200章心术 当袁否赶到固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时分了。 此时,固始城外的混战已经结束,不出袁否所料,当八千曹军精锐在葫芦谷中伏、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固始城外的黄巾贼便立刻丧失了斗志,兵败如山倒,袁军再一次获得酣畅淋漓的大胜。 闻听袁否率军抵达,黄邵、何仪、何曼赶紧出城前来迎接。 今夜之前,因为袁否的年龄缘故,黄邵等人对袁否或许多少还有些轻视,可是经历了今夜的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黄邵等人对袁否却再不敢有一丝的轻视,不服不行啊,公子否虽年纪不大,可真是会打仗。 不等袁否勒马,杨弘便乐颠颠的上前牵住袁否坐骑的马缰。 “公子神机妙算,八千曹军精锐一夜间灰飞烟灭,纵然是孙武再世怕也不过如此。”杨弘不愧是有名的佞臣,谀词是张口就来。 杨弘结结实实将袁否夸了一番,又将黄邵等人引荐给袁否。 黄邵、何仪、何曼便赶紧上前拜见袁否,而且是大礼参拜。 袁否却端坐在马背上,不回礼,也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黄邵三人。 残酷的生存环境往往是最锻炼人的,在经历了寿春之战以及庐江一系列恶斗之后,尤其是与庐江郡的士族豪强之间的政治斗争,极大的提高了袁否的政治素养,袁否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角色,也越来越善于心术的运用。 譬如现在。袁否就正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向黄邵三人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这种强大的心理压力可以让黄邵三人彻底忘记袁否的年龄。可以使黄邵三人打心底里把袁否视为恩威难测的一代雄主,从此之后再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袁否居高临下俯视着弯腰作揖的黄邵三人,长时间不说话。 黄邵三人便不敢直起身,只能一直保持这种高难度的姿势。 只片刻功夫,黄邵三人便感觉到腰酸背麻,更有汗水从脸上涔涔而下。 不过,相比身体的压力,黄邵三人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却要大得多。三人甚不住就在心里胡思乱想,妹的,公子否不会杀了他们吧? 按说,他们也曾经是袁术的部将,也算是袁氏旧部。 后来他们先是背弃袁术投奔孙坚,接着又背孙投曹,公子否如果非要秋后算账,拿他们问罪,他们也是无话可说。 黄邵他们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一时间心如死灰。 见袁否目光闪烁。长时间不说话,杨弘等人也是惊疑不定。 足足过了差不多半刻钟。就在黄邵忍不住想要跪下请罪时,袁否却忽然翻身下马,然后一边大笑,一边上前搀起黄邵,说道:“嗳呀呀,三位将军请起,快快请起,本公子适才想起一件往事却是走神了,恕罪恕罪。” 黄邵强忍着不去揉自己的老腰,僵硬的脸肌微微抽动了下,很僵硬的问:“却不知道公子想起什么往事了?” 袁否的脸色便立刻又垮了下来。 黄邵三人见了,立刻便又是心头一抖,尼妹,公子否还真是喜怒无常啊! 袁否垮着张脸,阴声说道:“先翁见背之前,曾给本公子留下了一张手书,你们猜,先翁手书写的是什么?” 袁否身后,纪灵、杨弘也是面面相觑。 袁术时代的袁氏旧臣,大多都留在了庐江,如今还追随在袁否身边的旧臣,却只剩下纪灵和杨弘两人,两人也曾亲历龙亢的政变,却从未曾听说袁术临死前曾经公子留下手书,公子也从未曾对人提及。 黄邵强自镇定说:“这个,末将却是猜不出来。” 袁否闷哼了一声,说:“先翁手书上只列了一长窜名单,皆过往背叛我袁氏之逆臣,先翁留书之用意,却是要本公子按图索骥,清算这些悖主逆臣!” “公子!”黄邵立刻惨叫一声,仆的就跪倒在了袁否跟前。 何仪、何曼兄弟也是两股战战,强忍着才没有跟着跪倒在地。 站在袁否身后的廖化、周仓、裴元绍也有些神情不太自然,说起来,他们三个其实也曾经是袁术部将,后来又背弃袁术先后投了孙坚、曹操,也算袁氏的逆臣,袁否如果真的按图索骥秋后算账,他们三个也一样跑不了。 “将军这是做甚?”袁否便伸手来搀黄邵,黄邵却哪里敢起。 黄邵是真不敢起,袁否无缘无故跟他提起袁术留书,那用意不是明摆着的么?这就是要秋后算账,想要杀他! 换在昨夜之前,黄邵或许还有反抗的胆量。 可是现在,黄邵却真是半点反抗的胆量都没有了,此时此刻,黄邵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装可怜,跪求公子否饶命!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哪,末将……” 黄邵身后的何仪、何曼也终于跟着跪下来,叩头求饶。 “将军这是做甚?好端端的怎么求起饶来?”袁否讶然说道。 黄邵讷讷的说道:“公子,先主公留下的那份名单上可有,可有……” 黄邵的言下之意,分明是想问袁术留下的名单上有没有他的名字,袁否却装着没有听懂黄邵的意思,摇头说:“实不相瞒,先翁虽然给了我一份名单,可我却根本没看这名单上都写了些什么,就在先翁见背的当天晚上,我就已经把那份名单给烧了。” “烧了?”黄邵闻言一愣,他很怀疑袁否是不是真烧了那份名单,不过袁否的言外之意黄邵却还是听出来了,那就是,袁否似乎不打算追究了。 当下黄邵心底长出了口气,竟隐隐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站在袁否身后的裴元绍、廖化、周仓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之前。裴元绍、廖化还有周仓心底其实还是存有疑问的。但是此刻。袁否刚才的这一番表态,却是对他们的过往的行径做了一个定性,这也就是说,对于他们过往曾经背叛袁氏的行为,袁否已决定不予追究! 至此,裴元绍他们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袁否再次上前来搀扶黄邵,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搀起了黄邵。 袁否接着又将何仪、何曼也搀起,笑说:“三位将军杀敌有攻。本公子重重有赏,何故反而求饶耶?甚是有趣,有趣。” 黄邵三人便跟着尴尬的笑,笑容有些苦涩,还有一些庆幸。 袁否恩威并施,先将黄邵三人拾掇了一遍,这才问徐盛说:“文向,战果如何哪?” 固始之战却是徐盛独自指挥的第一战,袁否虽然对历史上的徐盛很有信心,可是此时的徐盛却终究还年轻。而且此前从未有过独挡一面的经历,所以袁否还是有一些担心的。最终的事实也充分证明,袁否的担心并非多余。 袁否这才带着甘宁、太史慈走上前来,垂丧丧气的说道:“回禀公子,末将无能,没能抓住刘备。” “什么?刘备跑了?”袁否闻言,脑门上立刻浮起几道黑线。 这一战,袁军兵分两路,袁否亲率纪灵、梁纲、李丰、廖化、裴元绍五将以及将近两千精锐老兵在葫芦谷伏击曹军,徐盛则率甘宁、太史慈、陈纪、乐就、周仓、杜远六将以及五百骁骑、三百锦帆贼夜袭固始。 袁否特意把纪灵留在身边,却让徐盛独自领兵,就是想把徐盛培养成为头号大将! 大将是指那种,虽没能力统领举国之兵,却也可以独领一军、并独挡一面的将才! 放眼整个三国时代,猛将、勇将有很多,大将却很少,张辽、曹仁、马超、关羽都是大将之才,魏延勉强算半个大将。 需要说明的是,诸如姜维、邓艾、钟会、陆逊那样的,是统帅而不是大将。 总之,袁否是把徐盛当成大将来培养的,不过徐盛的第一战却不怎么成功。 尼妹,五百骁骑,外加太史慈、甘宁这两员猛将,像乐就、陈纪、周仓、杜远四员二流武将的助阵就不说了,这样的阵仗,居然还让刘备跑了? 尼玛,刘皇叔的“遁走”技能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哪! 当下袁否心有不甘的问道:“刘备又是怎么逃走的?” 徐盛答道:“张飞、关羽拼死缠住了兴霸和子义,刘备这才得以逃离大营。” 袁否说道:“我不是叮嘱你在几条必经之路设伏,专等刘备落网么?” 徐盛答道:“末将谨遵公子嘱咐,命乐就、陈纪、杜远三位将军各率百余壮丁在三条必经之路上设伏,刘备也的确走了其中一条小道,正好被杜远将军候了个正着,然而,刘备却又来了个强援,一箭射杀杜远,救走了刘备。” “强援?一箭射杀了杜远?”袁否闻言吓了一跳。 这人是谁?难不成是赵云?不能吧,此时赵云不还在公孙瓒麾下么? 徐盛又说:“末将无能,请公子责罚。” “既然是有强援救走了刘备,却也不能怪你。”袁否摆了摆手,又问,“那么关羽、张飞可曾擒住?” 刘备跑了袁否并不担心,因为他还有狠招对付刘备。 可以说,袁否这记狠招一出,刘备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若能在这一战中斩杀关羽或者张飞,斩断刘备的一条臂膀,那也是极大的收获。 只可惜,袁否的这个愿望却难以实现,话音才刚落,太史慈、甘宁便也相继上前向袁否请罪,因为他们没能够留下关羽、张飞。 “那么刘辟、龚都呢?”刘备又问道,“不会也跑了吧?” “却是没有。”徐盛连忙说,“这二人却死在了乱军之中。”(未完待续。。) 第201章震惊 许昌,曹操的大司空官邸。 曹操正与首席谋士荀彧议事。 荀彧说道:“主公,眼下虽是农闲时节,然而前些年兖州各郡战乱频仍,以致农田荒芜、沟渠毁坏,更兼黄河泛滥成灾,急需筑堤,欠账实在是太多,所以,各郡县征发的民夫根本不敷使用,却实在抽不出太多民夫来开矿、打造军械。” 曹操闻言,一双浓眉便不自觉的蹙紧了。 袁绍在河北战场节节胜利,公孙瓒已经是日薄西山,留给他曹操的时间却是不多了,他若不能在今年趁袁绍无遐南顾之时讨灭吕布,等到明年,公孙瓒全面溃败,袁绍有余力南顾之时,再想讨灭吕布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然而要想讨灭吕布,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由于荀彧这个能吏在,再加上徐州与兖州近在咫尺,军粮转运消耗不大,所以问题并不大。 但是,好不容易解决了军粮的难题,军械的补充却又成了难题。 曹操掌控天子、口含天宪,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在与中原各路诸侯的混战中,曹军的消耗是极大的,不仅兵力消耗大,粮草、军械的消耗更大! 兵力方面,五年前曹操征讨青州,得降卒三十余万,经过多年征战,曹操麾下仍有兵力超过十五万人,而且这十五万大军基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战斗力可谓是极强,放眼整个大汉天下。现在也只有袁绍兵力比他曹操更多。 所以。兵力对于曹操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军械的补充却是曹军跨不过去的坎! 没有军械,总不能让精锐战兵披着布甲、拿着烧火棍去跟吕布的虎狼军打吧?可要想打造足够的军械,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民夫工匠。 荀彧现在却跟他说,抽不出太多民夫开矿。 当下曹操蹙眉说道:“文若,河堤、沟渠、屯垦诸事务,难道就不能先缓缓吗?” 荀彧便叹了一口气,很有些无奈的说道:“今年陈国的旱情并不算历年最严重的。却险些导致数万顷良田绝收,更险些导致主公十数万大军无粮可食,这便是因为沟渠毁坏、水利崩废之故,待来年,主公若是不想重蹈覆辙,这河堤、沟渠及各郡县水利就必须修复,而且必须优先予以修复,这个,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曹操也知道荀彧说的有道理。当下又说:“那么,军械何时才能补齐?” 荀彧屈指算了算。如实说道:“最快也要等十月秋粮打下之后才能征集民夫开矿,如此计算下来,最快也要到十一月初才能将军械补充齐整。” “十一月么?”曹操点了点头,心忖十一月初军械补充齐整,月底发兵,先掠取徐州外围各个郡县,最终集结大军于下邳与吕布决战,若一切顺利的话,在明年梅雨季节到来之前讨灭吕布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公孙瓒,以郭嘉的保守估计,至少也能撑到明年的年底。 所以,只要能够在明年梅雨季节到来之前讨灭吕布,也就意味着他至少还有半年时间用来准备与袁绍之间的决战。 半年时间虽然很仓促,却已经很不容易了。 念至此,曹操又说道:“好,那就十一月!” 曹操话音方落,议事厅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曹操、荀彧回头看时,却看到程昱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程昱的神情,曹操心下便立刻咯顿一声,要糟,怕是又发生什么祸事了! 果然,程昱给曹操带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刘备败了! “啥,刘备败了?”曹操的小眼睛里霎时绽露出慑人的精芒,死死的盯着程昱,那情形仿佛是想把程昱吃了,若是不熟悉曹操脾性的,只怕会吓得跪倒在地请求饶命,程昱却熟知曹操性格,知道这只是曹操吃惊时的表情流露。 当下程昱又说道:“不错,刘备败了,主公借他的八千精兵已然全师溃灭,王忠、刘岱二将也已被袁否所擒,而今袁否已经攻取汝南三十四县中的三十三县,刘备仅剩不足千人退守召陵小县,给主公的告急文书只怕也快到许都了。” 程昱不愧是搞情报的,他的消息竟是比刘备的信使都还要快。 听程昱说完详细情报,曹操、荀彧对视了一眼,都不敢相信。 当下曹操唤许褚入内,吩咐许褚急派人将荀攸、郭嘉、贾诩请来。 荀攸、郭嘉、贾诩三人乃是曹操智囊,他们的职责便是给曹操当顾问,身为顾问,必须随叫随到,却不可能跟荀彧那样,让曹操等上半天。 很快,荀攸、郭嘉、贾诩便先后到来,又分别入了席。 曹操又让程昱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荀攸、郭嘉、贾诩闻言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没办法不吃惊啊,刘备怎么说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麾下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绝世猛将,主公又特意借了他八千精兵,可是入汝南还不到半月,就让袁否打得片甲不留,这个结果,却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想到啊没想到。”荀攸说道,“刘备这么快就落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之彻底。” 郭嘉也说道:“我原本以为刘备、袁否这两头猛虎之间必然会有一番惨烈的厮杀,却万没想到,刘备这头老虎却被袁否这头幼虎如此轻松就赶跑了,而且还被咬得遍体鳞伤,真不知道是刘备太弱,还是袁否此子太强?” 曹操摇头说:“刘备还是那个刘备,虽败而不馁、虽折而不挠的刘备!只是袁否,我们却是有些小觑他了。” 曹操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袁否先后击败孙策、周瑜这一事实的含金量。 凭心而论,在今天之前,曹操并不曾将孙策、周瑜放在眼里,在曹操看来,孙策、周瑜不过是两个公子哥,因为江东没有英雄,所以才使两个竖子成名,曹操人前夸孙策是狮子难以制衡,却不过是随口言之。 套用郭嘉的话,孙策轻而无备,早晚必横死!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江东鼠辈耳! 然而现在,曹操却从刘备败于袁否之手这一事实猛然认识到,他此前不仅小觑了孙策还有周瑜,更严重小觑了袁否! 当下曹操又说:“此战之败,却是我之过。” 荀彧蹙眉说道:“主公,现在来讨论汝南之败是谁的责任,却是于事无补,刘备如此轻易便败于袁否之手,却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是放任袁否在汝南不管呢?还是调集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之?却需要慎重考量了。” 这话一出,大厅里便立刻变得一片寂静。 因为这涉及到大战略的调整,谁也不敢贸然发表意见。 曹操也是满心苦涩,原本指望借刘备之手将袁否赶入徐州,再不济也要将袁否的残兵败将赶到豫、兖州二州与徐州边界,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趁着出兵徐州的机会,顺手就把袁否的残兵败卒给灭了。 可现在刘备一败,却给曹操出了一道难题。 若是放任不管吧,袁否万一在汝南站稳了脚跟,那危害可就要比张绣大得多,征讨张绣都费了这么多的手脚,先后三次用兵才迫降了张绣,若袁否真的成为第二个张绣,要想讨灭袁否只怕就更加棘手。 曹操更担心的是,万一袁否趁他与吕布交战时出兵奇袭许都,可就大事不妙! 袁否虽然没有吕布骁勇善战,但是若要论用兵,吕布却是拍马也及不上袁否,万一让袁否袭了他的兖州老巢,想到这里,曹操便激泠冷的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这样的结果简直太可怕了,必须不能出现! 所以,放任袁否在汝南发展是绝然不行的! 那么,出兵汝南讨灭袁否难道就是可行的? 这却也未必,若依然只派偏师,难免会重蹈刘备覆辙,曹操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手底下的战将虽然不少,光宗族大将便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曹休等,而且个个都算得骁勇善战,但跟刘备比起来,却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外姓的战将,李典、乐进、于禁皆有大将之才,却均未曾独挡一面。 所以,派偏师前往,无论谁去,只怕很难在袁否手下讨到半点便宜。 若是曹操亲自出征、全师而行,则难免会影响到接下来与吕布军之间的决战,与吕布军之间的决战一旦被拖后,再接下来与袁绍决战之时,曹军就会丧失先机,曹操的实力原本就比袁绍弱,若准备不足,结果只怕是很难以乐观。 这个,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未完待续。。) 第202章亲征 曹操的目光从五大谋士脸上逐一掠过,说道:“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大厅里有着片刻的沉默,最终还是荀彧最先打破沉默,说:“主公,相比吕布,袁否明显更加危险,吕布虽然骁勇无双,麾下也是猛将如云,更兼有陈宫这样的智者辅佐,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而袁否,却是不可等闲视之。” 曹操说:“那文若你的意思是,袁否比吕布更危险?” “不错。”荀彧重重点头,说,“在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袁否,也没有与之对阵,但从主公以及公达、奉孝还有仲德的转述,足以得出一结论,这个袁否,非但极善于用兵,只怕还是一位胸怀天下的英主!” 曹操闻言不由微微动容,荀彧可是极少夸奖人的。 当下曹操忍不住问荀彧:“文若说袁否是胸怀天下的英主,何以见得?” 荀彧说道:“理由有三,其一、袁否小小年纪便懂得韬光养晦,先是断然逊位,再上表向天子谢罪,这是何等见识?有此等见识者,又岂是泛泛之辈? 其二、袁术死后,袁氏集团人心惶惶,几陷于崩溃边缘。然而袁否上位之后。却迅速稳定人心、扭转局面。并且凭数千残兵败卒,在淮南、庐江与孙策周旋了如此之久,最后还全身而退,其心性又是何等坚韧? 其三、综合细作从淮南、庐江以及汝南传回来的各种消息,可知袁否既便是在最为困难的时刻,也从不曾放弃百姓,更未曾杀俘,对黄巾也一视同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袁否所图乃大,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一个有见识、心性坚韧、还有大志向,并且极善用兵的人,难道还不算英主?主公,在下今日把话摞这,袁否不死,他日必成主公心腹大患!” 曹操闻言,一双小眼睛便立刻眯了起来。 刘备还有袁否,曹操几乎是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在心里视之为大敌。这完全就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或者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说刘备、袁否跟曹操是一类人,曹操能够从刘备还有袁否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 正是因为这个,曹操才本能的视刘备、袁否为大敌! 所以荀彧的这番话却是深合曹操之心,简直说到曹操心坎上了。 不过曹操生性多疑,从来就不愿意让别人猜到他的心思,尽管他内心一万个赞同荀彧的说法,表面上他却仍是不动声色,又接着问郭嘉:“奉孝,你的意思呢?” “在下也赞同文若兄的意见。”郭嘉洒然说道,“吕布虽然骁勇,却不过是匹夫之勇,擒之容易,而袁否却是一头正在迅速成长的幼年狼王,一旦让它长成,再让它招兵买马聚集起一群狼,后果将不堪设想,由此,宜早除之。” 荀攸、程昱也相继跟着表态,赞同荀彧的意见。 曹操目光最后落在贾诩身上,笑着说:“文和以为呢?” “在下也赞成文若先生之见。”贾诩从席上跪坐而起,先对着曹操长长一揖,又说,“此外,在下还想对曹公提一条建议。” “哦?”曹操闻言心头微微一动。 贾诩现在虽然是他名义上的谋臣,但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谋臣而已。 事实上,贾诩自从投入他的麾下,从未曾向他献过一计,出过一策! 每次议事,曹操问起时,贾诩也只是人云亦云,要不就是三缄其口,像今天这样主动出谋划筑的情况,却是头一回。 看来,这个袁否却也勾起贾诩的兴趣了。 当下曹操欣然说道:“文和且细细分说。” “曹公却是误会了,在下只提一条简单的建议。”贾诩摆摆手,说,“西陲羌人部族中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谚语,苍鹰博兔、拼尽全力,意思是说,无论面对多么弱小的敌人,都必须集中全部的力量,毕其功于一役!” 曹操微微动容,问:“文和的意思,是集结所有的大军。” 贾诩作揖说道:“这只是在下浅见,采纳与否全凭曹公。” 不等曹操表态,荀彧便立刻说道:“在下赞同文和先生的意见,既然决定了要首先解决袁否,就当全力以赴,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之!” “善!”曹操重重拍案,终于做出决断,说,“吾当亲率十五万大军前往征讨汝南,定要叫袁否小儿束手待毙!” 十五万大军,也是曹操目前能够调动的全部兵力,除了这十五万大军以外,各州郡虽然还有不少军队,可那都是些郡国兵,既缺乏训练,更缺乏军械,战斗力极有限,所以,曹操举十五万大军讨袁否,真可以说是苍鹰博兔、拼尽全力了。 曹操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许昌的战争机器立刻开动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原本驻扎在沛国前线的十万曹军便纷纷开往沛国与汝南交界的城父、郸县一带集结,原本分散在颖川各个县屯田的五万精锐战兵也开始往许昌集结,除此之外,囤积在济阴郡、陈国、梁国的粮草、军械也开始源源不断的南运。 只不过,大军的调动以及粮草军械的转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这却需要一个过程,以最快的估计,曹军也至少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分割线) 中秋,悠闲的午后。 袁否难得有了闲暇,正躺在平舆城郊的竹林里小憩。 小乔跪坐在数步开外的小溪畔,正在据案轻轻抚琴,小若榴却手拿一把团扇,站在袁否身后轻轻的给他扇着风,娇妻美婢,何止是惬意? 一阵轻风微微拂过,吹动无数竹叶沙沙作响。 刚刚还显得昏昏欲睡的袁否便立刻惊醒过来,一下坐起身来。 “公子,你怎么了?”小若榴立刻紧张的问,小乔也停了手,一双水盈盈的美目向袁否投过来关切的神色。 袁否却仰起头,看着风中摇曳的一片片竹叶,若有所思的说:“风起于青苹之末,曹操要出兵了,曹操要出兵!” 说第一句话时,袁否用的还是带疑问的语气,再说第二遍时,却成了肯定的语气,接着又以无比笃定的语气说道:“没错,曹操要出兵了! 小乔和若榴面面相觑,曹操要出兵了? 袁否却扭过头,喝道:“阿奉!” 丁奉便一溜烟跑过来,大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大袖一拂,说道:“即刻请子扬先生、子恢先生还有各位将军前来本公子的竹林小榭,有要事相商议!” “诺!”丁奉答应一声,又一溜烟的去了。 很快,刘晔、杨弘、纪灵、徐盛、太史慈、甘宁、梁纲、李丰、陈纪、乐就、周仓、廖化、黄邵、何仪、何曼、裴元绍便相继来到袁否的竹林小榭。 徐盛一进门,就大声禀报:“公子,刚刚细作回报……” 不等徐盛说完,袁否便抢着问他道:“可是曹操出兵了?” 徐盛讶然说道:“公子如何得知?” “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袁否很装逼的微微一笑,又说,“说说具体情况。” 徐盛便回答说:“派往沛国的细作刚刚传回消息,大量曹军正向汝南北部的城父、郸县一带集结,据估计,出动的曹军差不多有十万人!”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十万人?驻扎沛国的曹军最多也就十万人吧?这也就是说,沛国的曹军这次是倾巢而出了,这还只是沛国方向,许昌方向定然还有会曹军,两者相加,至少二十万人,曹操这次却真是全师来犯了!” 说完,袁否又扭头对刘晔说道:“子扬,我们的战术意图却达成了,曹操果然如我们所愿,打算调集所有的军队前来汝南,此刻沛国前线想必是十分之空虚了!” 刘晔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说:“话虽如此,曹军此时只是向城父、郸县集结,却仍未进入汝南,仍不能排除这只是曹军在虚张声势,我们若现在就放弃汝南,转进沛国,却极可能反而坠入曹军算计之中。” “那是自然。”袁否大手一挥,洒然说道,“在曹军没有深入汝南郡之前,我军却是绝对不会转进沛国的,曹操若真存的虚张声势之念,却注定要失望了。” 停顿了一下,袁否又接着说道:“现在要讨论的是,如果曹军全师来犯,我们又该如何应敌?无论如何,这一仗都是必须打的,必须在汝南打出了威风,才能把曹操大军诱入汝南腹地,沛国前线才会真正变得空虚!”(未完待续。。) 第203章战略 袁否说道:“汝南之战是一定要打的,而且一定要把曹军打疼,只有把曹军打疼,才能真正把曹军诱入汝南腹地,只有这样,其沛国前线才会真正的空虚,我们才会有机会从沛国前线从容过境,进入青州。” 顿了一下,袁否又说:“现在我们要讨论的,就是这一战的战略战术。”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落到纪灵身上,中国古代是个极其讲究礼仪的时代,从夏商周到宋明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连吃饭睡觉都有严格的礼仪,譬如说现在,在纪灵没有说话前,别人就不能随便发言。 因为纪灵是袁术时代硕果仅存的大将! 好在纪灵并非是鞠义那样的政治白痴,尽管是袁术时代硕果仅存的大将,可纪灵却表现得异常的低调,既便这次袁否出人意料的放出他,让他担任八部校尉的都督,可纪灵也并没有因此就骄纵,依然还是保持着低调作风。 纪灵说道:“末将就只有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徐盛说道:“老将军说的好,曹军要来,就尽管让他来,来多少我们就灭他多少,当初在大别山,我们能以三千残兵大败三万江东军,这次在汝南,我们就能够以八千精兵,再次大败曹操十万大军!” 徐盛是真有信心。 大别山一战不仅提升了袁否的信心,更给了袁军将士极大的信心! 袁否至少知道大别山之战赢得侥幸,可徐盛还有麾下的袁军将士却真以为大别山之战从始至终都在袁否的算计之中。所以。袁否料事如神、战无不胜的形象已经深入每一个袁军将士的心中。他们对袁否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 何况,现在的袁军也不是以前的袁军了。 在缴获了八千曹军的军械辎重之后,此前整编的袁军八部全都换上了曹军的装备,可谓装备精良,而且还有百战老兵担任基层军官,只要训练能跟上,再打几次小规模的胜仗鼓舞一下士气,立刻就是一支嗷嗷叫的精锐之师! 甘宁、太史慈、梁纲、李丰、陈纪、乐就诸将也纷纷表态。誓要与曹军决一死战,裴元绍、周仓、廖化、黄邵、何仪、何曼等黄巾贼将当然不甘落后,当场就欲向袁否请战,表示要当先锋,前往城父、郸县迎战曹军。 一时之间,小榭里群情激愤,气焰高涨。 只有刘晔暗暗皱眉,内心里充满了担忧。 刘晔在谋略上或许稍有不如,但是在战略上的眼光却是出类拔粹,但凡战略大师。观人的眼光却也是极准的,如若不然。刘晔也不会通过居巢屯田就看出袁否乃是绝世英主,又毅然决然的投效于他,要知道当时袁否已经穷途末路,眼看就撑不住了。 刘晔眼力过人,自然看得出曹操同样也是一位胸襟、气魄不输袁否的英主,而且,曹操在兵略上的造诣只怕要远远胜过袁否,至少此时还显得稚嫩的袁否绝不是曹操的对手,有鉴于此,在座这些袁军战将的表态就非常危险。 一旦袁否受到这些战将的鼓舞,轻率的率军迎战曹操,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当下刘晔跪坐起身,先冲袁否揖了一揖,再欲说话时,却让袁否给打断绝了。 袁否只看刘晔脸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袁否并不打算让刘晔把话说出,因为这是大战之前,士气只可鼓,而不可泄! 袁否同样知道刘晔在担心什么,不过袁否却不担心。 袁否知道自己年轻、稚嫩,在兵略上绝无法与老辣的曹操相提并论。 双方如果摆开来堂堂正正的交锋,既便同等兵力,同等的条件,袁否也没有一丝信心能够击败曹操,前次大别山能击败周瑜,却是因为侥幸,难道这次对阵曹老大,还要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渺茫的侥幸上? 要知道,周瑜和曹操可是名垂青史的兵家! 所以说,若凭真本事,此时的袁否绝非曹操之敌! 只不过,袁否并不打算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与曹操对阵。 袁否之所以敢于跟曹操对阵,有然有他的底气在,袁否的底气就是他超越这个时代近两千年的知识!这漫长的两千年中,华夏史上不知道出了多少惊才绝艳的兵家,袁否有太多的战略战术可以借鉴,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与曹操在交兵! 当下袁否说道:“诸位将军说的好,这仗是一定要打的,但是该怎么打呢?” 袁否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便都闭上了嘴巴,静待袁否的下文,他们知道袁否这是要确定这一战的战略了。 果然,袁否又接着说道:“这一战的指导方针,我只有十六个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纪灵、太史慈、徐盛诸将闻言茫然,不知所云。 甘宁则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其中要害。 只有刘晔意识到了这十六字的精妙,霎那间两眼一亮,大声说:“公子,此十六字甚是精妙,简直精妙至极,简直可以说是以弱克强的逆天之策!” 袁否便忍不住冲刘晔竖起了大拇指,战略大师就是战略大师啊,一眼就发现了这十六字方针的精髓所在,不错,这十六字方针就是中国历史上另一个堪称是千年一出的战略大师的思想精髓,绝对是以弱克强的不二法宝! 这个千年一出的战略大师,就是**! **凭着这十六字方针,灭了蒋介石的八百万蒋军,拖垮了敌后战场上的两百多万日伪军,在五十年代,更在朝鲜战场上击败了以美国为首的十五国联军!要知道,当时的美军可是刚刚打完二战,全是老兵,兵锋正锐哪! 看到纪灵、徐盛、太史慈诸将仍是满脸茫然,袁否只好解释说道:“说白了,就是不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哪怕汝南三十四个县的县城以及郡治平舆城都让曹军给占了,可只要广大乡、亭仍控制在我军的手中,这一战就仍未完!” “明白了!”袁否话音才落,甘宁忽然一拍大腿,怪叫道,“明白了!” 袁否微微一笑,问道:“兴霸,你明白什么了?” 甘宁嘿嘿一笑,兴奋的说道:“末将明白公子所说这十六字方针的厉害之处了,这十六字要是做到了,曹军若来汝南郡,就会陷入找不到敌人厮杀,却处处都是敌人的可怕境地,时日一长,曹军必然疲惫不堪,等其退兵,我军再趁势追杀,定可全胜!” 袁否也给了甘宁一个拇指,甘宁能够给孙权献上甘宁版的隆中对,看来并非侥幸,这是一个集武艺、统兵、水战以及战略眼光于一身的大将之才哪!只不过,现在的甘宁却已经是他袁否部将,与孙权却再没半毛钱关系了。 太史慈、纪灵、梁纲诸将却还是不太明白。 袁否便又说道:“这十六字你们理解不了,我就再送你们十六字。” 袁否脑子里再次浮起**的经典战术,当下接着说道:“这十字便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十六字却是够白,诸将一下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简单,照做便是了。” “这不就是侵袭战嘛,这个我会,我会。” “公子早这么说我们不就明白了?嘿嘿。” “我们以前当山贼时,不就是这么干的?” 裴元绍下意识的一句嘀咕,却说中了要害。 袁否当即手指着裴元绍,大声说:“没错,这次就是要你们做回山贼,这次我们全军都要做山贼,但是,我们不是抢老百姓,我们专抢曹军!我们不抢曹军战兵,我们专抢曹军的辎重部队,专打曹军的运粮队!” “明白!” “知道了!” “抢劫嘛,这个我们最拿手了!” 诸将摩拳擦掌,表示已经明白了。 袁否又接着说:“好,大的战略已经确定了,现在再来说说具体的战术。” 诸将再次闭上嘴巴,小榭里再次沉寂下来,袁否的声音便变得格外清晰:“要想做好这十六字却也不那么容易,首先得放弃全部城池,因为城池目标太大,又搬不走,很容易遭到曹军的围攻,光靠死守是守不住的。” 周仓说:“放弃城池容易,可城中囤积的粮草辎重怎么办?烧了?” “当然不能烧了,没了粮草,我们拿什么与曹军打持久战?”袁否摇摇头,又说,“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部搬运到山里去。” 说到这,袁否又特意看了周仓、廖化等六个黄巾首领一眼,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各自的地盘都有巢穴,而且不止一处,狡兔尚且有三窟,我就不信你们还没几处藏匿金银财宝的巢穴,不过现在,你们必须把这些巢穴全贡献出来,用来储藏军粮。” 裴元绍、周仓等六个黄巾贼将很尴尬的笑,然后都表态说绝对没有问题。 袁否又接着说:“第二个要点,必须得分头行动,全军以部为单位,分成十部,每一部又以曲为单位,分成若干个曲,遇到大股曹军就跑吧,带着曹军在大山里面兜圈子,曹军驻营就骚扰他们,曹军累了就打他们,如果有机会吃掉,就立刻烽火传讯,召集周围所有能及时赶到的兄弟部队,打一个歼灭战!”(未完待续。。) 第204章阴刘备一把 军事会议开完,诸将纷纷散去,袁否特意把徐盛留了下来。 上次固始之战,徐盛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袁否便把他降职了,由骁骑校尉降成了左部司马,太史慈则被袁否委为右部司马,正式接管骁骑营。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太史慈可是三国时代数得着的骑将,除了吕布、马超,恐怕再没有比太史慈更加优秀的骑兵将领了,何况袁否还将铁木真的超时代的曼古歹战术也教了太史慈,所以现在的太史慈,要比历史上的太史慈更厉害。 有鉴于此,由太史慈统领骁骑营,可谓理所应当。 此时的袁否自然不会知道,正是由于他的这一决定,却救了他一命! 徐盛被降职了,心情自然不会好,所以在大战之前,要开导开导他,不能让他带着情绪投入战斗,否则就会误了大事。 “文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降你的职吗?”袁否问。 “知道,因为末将辜负了公子的期望,让刘备跑了。”徐盛回答说。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袁否盯着徐盛的眼睛,问道,“还有呢?” 徐盛想了想,答道:“这是公子对末将的厚爱,想借此磨砺末将,使末将从中汲取经验教训,变得更加的冷静,更加的无懈可击!” “不愧是文向。”袁否毫不吝啬赞了徐盛一句。 袁否故意降徐盛职,还真有借机磨励徐盛心性的意思。 历史上的徐盛能成为东吴名将,看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下袁否又说道:“文向。我不妨对你实说吧。若论骑战。你是万万不及子义的,但是若论步战,子义却又是不如你,所以骁骑营早晚都是要分拆的,分拆之后的骁骑营将会扩编成为骁骑、武卒两营,而武卒校尉,却是非你莫属,所以你且不可灰心气馁。” “武卒营?”徐盛闻言霎时两眼放光。不觉就想到了战国时代的魏国武卒。 荀子中详细描述了魏武卒的选拔标准:身披重甲,头顶铁盔,带三天口粮,左手执十二石力强弩,背负一囊五十枝箭矢,右手提着长戈,腰间佩青铜剑,半天之内跑完一百里路才能够入选,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强兵? 若能统率这样一支强兵,却也不枉了! 袁否又说:“骁骑、武卒将是我袁氏的两支终极武力。骁骑营锋锐无匹、无坚不催,而武卒营却是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如果说骁骑营是我袁否手中最为锋利的刀,那么,武卒营就是我袁否手中最坚固的盾,文向,不要叫我失望!” “诺!”徐盛轰然应诺,“末将定不辱命。” 徐盛意气风发的离开了,袁否也放了心。 丁奉忽然入内禀报,说:“公子,孙乾又来了。” 孙乾自从来到袁营送信,便让袁否给软禁了,虽然表面上可以自由行动,可是如果孙乾想要离开,或者打听些什么,却立刻会遭到阻止。 孙乾屡次想找袁否辞行,袁否只是避而不见。 “你就说我不在,不见。”袁否随口就回绝了。 袁否特意扣下孙乾,却是有大用的,因为这就是袁否用来对付刘备的杀招! 要说杀招,抖落出衣带诏的秘密对刘备伤害更大,一旦让曹老大知道刘备接受了天子的衣带诏,刘备就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可问题是,袁否并不确定现在刘备是否已经得到了天子的衣带诏,因为历史上刘备好像是在吕布败亡后才接的衣带诏。 万一现在刘备还没接到衣带诏,袁否贸然告密岂不就成了无中生有,诬陷? 袁否并非朝中官员,就算诬陷刘备也没有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招,所以衣带诏的秘密,还是留着更关键的时刻使用吧。 至于现在,用好孙乾这张牌就够刘备喝一壶的了! 孙乾也是够倒霉的,只是当个信使,结果硬是被袁否关了差不多半个多月。 直到半个月后,时间已经进入九月,前方传来了曹操大军进入汝南的消息,袁否才终于从无休无止的“事务”中得了闲,并在“第一时间”就召见了孙乾。 “嗳呀呀,嗳呀呀,公祐先生,真是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您了。”袁否隔着几步便向着孙乾长长一揖,然后无比歉疚的说,“你看我这一忙起来真是脚不沾地,这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我几乎把汝南三十余县给跑遍了,你瞧瞧,我人都瘦了一圈。” “公子辛苦。”孙乾表面上依然还能保持风度,心里却已经在骂娘了。 尼妹的,这半个月把汝南给跑遍了?我怎么听说你带着娇妻美婢,天天在北郊的竹林小榭弹琴娱乐?还瘦了呢,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好不? “我听阿奉说,公祐先生找了我不下十次了?”袁否装傻装到底,又说,“怎么,是不是先生要回去了?” 孙乾无奈的说:“在下出来这么久,也应该回去向我家主公复命了。” “哦对,对对,是该回去复命了。”袁否连连点头,又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留先生了,这样,我这就亲自送先生出城。” 孙乾忙道:“不敢有劳公子大驾,在下自己走就行。” “嗳,这怎么行?”袁否笑着说,“公祐先生乃是长者,我理应相送。” 说完,袁否便上前来不由分说拉住了孙乾的手,然后牵着孙乾往外走。 袁否一直将孙乾送到了城外,出城门时,正好遇到一批囚车也要出城,看到袁否,军士便赶着囚车让到一侧,待袁否和孙乾走过了,才又赶着囚车在后面随行,孙乾却并没有注意到,其中的两辆囚车里关押着两个特殊囚犯。 这两个特殊的囚犯就是王忠,还有刘岱。 按说,孙乾其实是认识王忠、刘岱的,可此时王忠、刘岱披头散发,更满脸污垢,所以孙乾根本就认不出来。 孙乾没认出王忠、刘岱,王忠和刘岱却认出了孙乾。 看到孙乾居然和袁否走在一起,而且袁否还对孙乾执礼甚恭,王忠、刘岱便立刻起了活命的希望,打算向孙乾求救,希望孙乾能在袁否面前说几句好话,饶过他们,刚才押解囚车的甲士可是说了,押他们出去就是开刀问斩的。 可惜,王忠、刘岱嘴里塞着破布团,根本发不出声。 不过,王忠、刘岱虽然发不出声音,却能够听到袁否与孙乾的对话。 只听袁否对孙乾说:“公祐先生,刘皇叔的建议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毕竟曹操这个奸贼是你我两家共同的敌人,你说是吧?” 听了这句话,王忠、刘岱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刘备与袁否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勾连? 孙乾也真是个老实人,被袁否软禁了半个多月,就跟活在真空里似的,竟然还不知道汝南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他的主公刘备已经被袁否打成丧家之犬,逃回召陵小城了,更不知道曹操已率十几万大军要来攻打汝南。 所以,听袁否说会认真考虑刘备的建议,孙乾听了很是开心。 当下孙乾欣然回应说:“公子能有此想法,则天子幸甚,天下黎庶幸甚。” 袁否微微一笑,又说:“此外,请公祐先生一定转告刘皇叔,就说我袁否十分感谢他送上的大礼,我的八千大军,因为有了刘皇叔的赠礼,却有了饭吃,有了甲胄,更有了精良的刀弓矛戟,就冲着这一点,我也断不能拂了刘皇叔的美意。” 刘备在给袁否的信中,的确曾提出要赠予一部份军械,当然数量没有这么大,但是袁否这么说却也没有错,总之孙乾是彻底想歪了,当下笑着说:“公子太客气了,我家主公还说了,若是两家合作得愉快,他还有厚礼奉上!” 听了孙乾这话,袁否却险些笑出声来,这孙乾太会凑趣了。 当下袁否说道:“哦,是吗?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呵。” 说话之间,袁否已送出数里,当下勒马止步,对孙乾说:“公祐先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就不送了,先生一路保重。” “公子且留步。”孙乾冲袁否长长一揖,翻身上马扬长去了。 望着孙乾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地平线上,袁否嘴角慢慢绽起一抹阴笑,刘备,却不知道你能否躲过这一劫呢?(未完待续。。) 第205章遁走 王忠、刘岱还有另外十几个囚犯被押解到了一个僻静之处,然后强迫他们在一道田坎上跪成一排,王忠、刘岱低头看田坎下,却只见掉落了一地脑袋,有好几颗脑袋明显是刚砍下来没多久,脖子上的血都还没干呢。 王忠、刘岱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看来这回是难逃死劫了。 然而,就在两人自忖必死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带队的几个袁军老卒忽然跟负责押解的黄巾起了口角,而且双方越争吵越凶,最后竟然打了起来,几个袁军老卒也真是凶悍,追着几十个黄巾砍! 混战中,正好有一把环首刀掉落在了王忠的脚下。 王忠跟刘岱使了个眼色,刘岱会意,便立刻开始警戒,王忠则背身蹲坐下来,从背后夹住这把环首刀,拿绑住手腕的麻绳往刀刃上擦,由于使不上力,环首刀刀口又钝,王忠足足费了有半刻钟,才终于将手腕上的麻绳给割断。 王忠双手一恢复自由,便赶紧又割断脚上的麻绳,然后给刘岱松绑。 给刘岱松完绑,正要给剩下的十几个囚犯松绑时,那边混战的袁军却发现了,便立刻又停止混战,冲杀回杀他们。 王忠、刘岱便也顾不上那十几个手下,转身就跑。 邀天之幸,袁军的刑场还找得挺偏的,背后不远便是一片密林,跑了没多远,王忠和刘岱便冲进密林,然后借着密林的掩护摆脱了袁军追杀。 在这之后。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三天之后逃回召陵,然后在召陵郊外遇到了曹军的巡卒。 巡卒赶紧把两人带回曹军大营。 见到曹操,王忠、刘岱便立刻嚎哭着跪倒在地上。 “主公啊,主公啊,末将总算是又见你了,嗷嗷嗷……” “嗷嗷嗷,主公啊,末将还以为这辈子再无法见到你了。” 王忠、刘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曹操脸上却没什么好脸色。 一直以来,曹操治军都极严格,去年出征淮南,因为战马受惊践踏了农田,曹操甚至割下自己的头发号令三军,要知道古人信奉一种观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弃,所以割发示众是一种极其严厉或者说很羞耻的惩罚措施。 所以。对于损失了八千精兵的王忠、刘岱,曹操又岂能有好脸色? 那八千精兵是真没了。直接被袁军斩杀的或许不多,剩下的却也全跑掉了。 若不是想从两人嘴里听听当时的真实情况,曹操没准早就下令将两人推出斩首了。 “说说吧?”曹操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慑人的精芒,冷冷的盯着王忠、刘岱,又说,“葫芦谷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忠连忙说道:“主公,末将等有下情禀上。” “什么下情?”曹操闷哼一声,冷然说道,“快说。” 王忠挺直上身,抱拳作揖说道:“主公,葫芦谷一战,并非末将等失职,而是因为刘备与袁否早就有勾结,这分明就是两家合起来算计我等,末将等措不及防,所以才中了袁否小儿的诡计,这才有了葫芦谷之败。” 刘岱也附和说:“对对对,在固始之时,末将等就隐隐发现情形不对,所以打算回师平舆向主公请示应对之策,然而,末将等万万没有想到,刘备这个伪君子竟然将末将等退兵的时间以及路线偷偷告诉了袁否,以致我军葫芦谷中了埋伏。” 在逃回来的路上,王忠、刘岱就已经将“事情的真相”推理得差不多,因为那天在袁军大营见到了刘备的谋士孙乾,更将孙乾与袁否的对话一字不漏全听在耳里,从这些已知的信息之中,他们已然可以知道阴谋的全貌了。 所以,王忠、刘岱两人甚至用不着窜口供。 “一派胡言!”曹操勃然大怒,拍案说,“葫芦谷之败,分明是因为你们不知兵、不谨慎才造成的,早就有逃兵逃回来把真相都说了,你们分明是想推卸责任,所以才把脏水泼到刘皇叔头上,你们真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唵?” 说到最后一个唵字,曹操的语气中已经是杀机流露了。 王忠、刘岱叩头如捣蒜,连声说道:“主公,实是因为刘备与袁否暗中勾结,才导致我军的大败,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主公明鉴,主公明鉴哪!” 曹操却根本不信,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推出去,砍了!” 侍立一侧的许褚一挥手,便有四名虎卫大步入内,架起王忠、刘岱就往外走。 正好遇到程昱进帐,程昱便立刻伸手拦住虎卫,喝道:“且慢!” 王忠、刘岱便向程昱连声求救:“仲德先生救命,仲德先生救命……” 曹操的目光便转到程昱身上,冷然说:“仲德意欲给这两个败军之将求情乎?” “非也。”程昱摇了摇头,遂即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主公,葫芦谷之战或许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曹操蹙眉说:“仲德此话何意?” 程昱沉声说:“有细作回报说,刘备麾下的谋士孙乾曾经出现在袁军的军中,而且两人临分别之际,与袁否似乎言谈甚欢。” 程昱话音方落,王忠立刻便大叫起来:“主公,此事末将可作证!” 刘岱也大叫道:“末将亦可以作证,因为当时末将等就在不远处!” “什么?”曹操闻言神色一凛,当即挥手示意虎卫放了王忠两人,又说,“快把当时的情形如实道来!” 曹操生性多疑,其实早就在怀疑刘备图谋不轨。 至于曹操怀疑刘备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刘备自入许都后,没几天就被天子认为皇叔,而且隔三岔五的就会被天子请进宫,畅谈半宿,而且每次密谈,天子都会屏退左右的侍者,害得曹操安插在宫中的眼线都成了摆设。 当下王忠便将那天他们所听到的,孙乾与袁否间的对话一一道出,刘岱则在旁边不时的补充。 听完之后,曹操忍不住头皮发麻。 袁否说他很感谢刘皇叔送的大礼,说的定然就是葫芦谷中覆灭的八千曹军了,因为从这八千曹军身上,袁否缴获了他急需的军械粮草,那么,刘备说嗣后还有大礼奉上,这份大礼指的又是什么?是他的十五万大军么? 袁否生性狡诈,又极善用兵,刘备生性坚韧,又惯会隐藏,如果这两人真的联手,那么他们的威胁,就要远远胜过吕布! 不过,曹操的多疑还真不是吹的。 曹操疑心刘备,也同样疑心王忠、刘岱会不会是在欺骗他? 当下曹操又问程昱:“仲德,细作确定看清楚了?孙乾果然曾经出现在袁否军中?” “主公,孙乾的确曾出现在袁否军中,这个是确凿无疑的!”程昱顿了顿,又说,“因为孙乾眼下正在前来召陵的路上,而且就快到召陵了,主公若是不信,尽可以将孙乾找来一问便都清楚了,孙乾是谦谦君子,想必不会撒谎。” 曹操便吩咐许褚说:“仲康,你去取孙乾来。” “诺!”许褚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分割线) 自曹操大军抵达召陵,刘备便每天将自己关在军帐里,足不出户。 刘备善于阅人,更知道曹操生性多疑,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祸患,刘备深知在曹操麾下必须夹起尾巴做人。 关羽熟读春秋,也知道刘备处境艰难,所以也能忍得住。 但是张飞却是个急性子,要他整天闷在军营里却是休想。 这天张飞又偷偷溜出去,去城外打猎,回来时却正好遇到孙乾被许褚带着虎卫军给请走了,张飞上前询问,许褚却**的回应,这是司空的令谕,张飞当时就要跟许褚翻脸,还是孙乾相劝,张飞这才罢休。 回了帐,张飞对刘备说:“长兄,刚才在城外我遇着孙乾了。” “公祐回来了?”刘备闻言讶然,又问张飞,“他人呢?” “让许褚给截走了。”张飞没好气道,“说是奉了曹操令谕。” “什么?公祐让许褚截走了?还是奉了曹操令谕?”刘备闻言顿时心头一惊。 尽管刘备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关羽却还是凭着一些细节察觉到了刘备的震惊,狭长的凤目便微微睁开,沉声说:“兄长,可有什么不对?” “失策,真是失策!”刘备突然间意识到,当初派孙乾出使袁营却是个败笔,刘备其实并不怕袁否向曹操告密,因为他可以推说这是袁否的离间之计,但孙乾却是其中一个致命的漏洞,曹操派许褚截走孙乾,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悠忽之间,刘备想起了一个流传已久的传闻。 传闻中说,曹操在被朝廷追索时曾借住世交吕伯奢家,吕家准备杀猪款待他,可他却误以为吕家想要杀他,再拿他人头去请赏,于是曹操便一怒之下杀了吕家几十口人,又在逃离途中杀了外出沽酒的吕伯奢! 曹操就是这样的一个生性多疑的人,宁杀错,勿放过! 想到这里,刘备就再坐不住了,对关羽、张飞还有陈到三人说道:“二弟、三弟还有叔至,你们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召陵!”(未完待续。。) 第206章亡命 刘备说走不走,甚至都没有等外出办事的糜竺、糜芳兄弟。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以及陈到,在十数骑亲卫的簇拥下来到曹军大营的辕门时,正好遇上轮值的小将张泉。 张泉是张绣的儿子,而且是独子。 张绣听从贾诩劝告归降曹操之后,曹操仍然任命张绣为宛城太守,以表示信任,但张绣却把独子张泉送到曹操身边担任亲卫,其实就是变相的当质子。 这次大军大军出征,也把张泉带出来了,而且正好轮到张泉值守。 看到刘备一行十数骑匆匆而来,张泉便上前拦住盘问:“皇叔意欲何往?” 刘备便抱拳作揖说:“奉曹公之命,前往陈国催讨军粮。” 张泉伸手说道:“既是奉曹公之命前往陈国催讨军粮,还请出示曹公手谕。” 刘备不禁一窒,他又哪里拿得出曹操的手谕? 不过事态紧急,刘备委实不敢在曹营多做逗留,当下说道:“因为军情紧急,曹公只是下了口谕,却不曾给予手谕。” 张泉蹙眉说道:“这个,末将却是不敢放行,还请皇叔见谅。” 见张泉不肯放行,关羽狭长的凤目便猛然睁开,反手就要拔刀。 刘备急制止关羽,义正词严的对张泉说道:“张泉,吾乃大汉皇叔,又非奸细,难道连出入军营都不准许吗?即便是曹公也不敢如此折辱于我,你一小小军侯,安敢如此?” 张泉闻言便一窒。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军侯。而且还是质子。在曹营中也的确没什么地位,而刘备却是堂堂大汉皇叔。 刘备说完之后便径直策马上前,打算硬闯。 关羽、张飞、陈到和十数骑亲兵便也纷纷策马相随。 眼看刘备的战马就要撞上张泉,张泉才下意识的闪到一边,看到张泉让开,身后的十几个曹军甲兵便也纷纷跟着让开。 张泉一闪开,刘备便赶紧策马冲出了辕门。 就在刘备一行离开之后不久,张泉便看到许褚手持令箭策马而来。 及至辕门。许褚将手中令箭扔给张泉,大声喝道:“主公有令,未得他手谕者,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大营,违令者……杀无赦!” 张泉连忙说:“许将军,刚才刘备率十数骑出营而去,说是奉曹公之命前往陈国催粮。” “胡说八道,陈国大旱,府库空虚,又哪有军粮可催?”许褚闻言大怒。又问张泉,“刘备走了多久?” 张泉回答说:“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许褚闷哼一声。喝道,“你即刻禀报主公,就说刘备跑了。” 说完,许褚又回头招呼身后的十数骑,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当下诸褚率领十数骑亲卫追刘备去了,张泉则赶紧来向曹操报告。 张泉到来时,曹操正在质问孙乾。 对刘备,曹操好歹还有一点顾忌,毕竟刘备的名声太响,如果太过苛待刘备,曹操自己的名声也会受到损害,但是对于刘备手下的谋士,曹操却不会有太多顾忌。 “孙乾,你就不要再替刘备隐瞒了!”曹操盯着孙乾,小眼睛里流露出慑人的精芒,孙乾竟不敢正视曹操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了眼神。 曹操冷冷一笑,又接着问孙乾:“说吧,你去袁营究竟干什么去了?” 孙乾拱手一揖,从容不迫的说:“明公,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过了,在下前往袁营,就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前去晓谕袁否,令他以天下苍生为念,此众归降朝廷。” “孙乾!”曹操冷幽幽的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孙乾便冷冷一笑,反问曹操说:“却不知道明公希望在下说些什么?明休何不明说?明公可是想要听在下说,我家主公意图与袁否暗中勾连,图谋对明公不利?明公真要是心存此念的话,呵呵,那么说不得,在下怕是要让明公失望了。” 孙乾是老实人没错,可若是以为老实人好欺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曹操正无计可施时,张泉匆匆入内向曹操禀报:“主公,刘备跑了。” 孙乾闻言哂然一笑,对曹操说道:“明公,这等诡计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孙乾还道是曹操早就安排好了的,目的无非是想欺诳他,骇他说出实情罢了。 “什么,刘备跑了?”曹操闻言却是脸色大变,因为张泉还真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用来欺诳孙乾的,换句话说,刘备与袁否暗中真有勾结,要不然,他这边才刚刚截下孙乾,为什么刘备就跑了?他若是心中没鬼,跑什么? 当下曹操喝道:“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刘备给我抓回来!” “诺!”张泉轰然应诺,从曹操手中接过令箭,转身出帐召集军队去了。 刚才曹操交给张泉的可不是一般的令箭,这支令箭的正面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背面却写了一个豹字,这是曹操宿卫精骑“虎豹骑”的调兵令箭。 (分割线) 回头再说刘备,带着关羽、张飞、陈到以及十数骑一直跑到了几十里,才终于敢停下来在路边的亭子里歇脚。 关羽这才问刘备:“兄长,到底出何事了?” 刘备长叹一声,黯然道:“云长,祸事至矣,为兄谋事不慎,落了把柄在曹操那里,曹操知道之后必然见责,此时若是不走,你我兄弟只怕是性命不保。” 关羽蹙着眉说道:“兄长说的可是旬日前公祐出使袁营之事?” 孙乾暗中出使袁营,关羽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孙乾究竟肩负着什么样的任务。关羽却是不知道。也没问过刘备。 当下关羽问刘备说:“兄长。公祐出使袁营,究竟为了何事?” 刘备知道这事已瞒不下去,而且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便将天子赐下衣带诏,然后他企图假借袁否演一出好戏、蒙骗曹操的事全都说了。 听刘备道出了原委,关羽胸中仅有的那点怨气便烟消云散了。 天子赐下衣带诏这样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却不能怪刘备不告诉他。换成他是刘备,也同样会这么做,这并非是对兄弟不信任,而是为了保密。 关羽又说:“兄长,事到如今,许都怕是回不去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刘备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心头隐隐泛起天下之大,竟无处可以容身的悲叹。 想着想着。刘备不觉悲从中来,当下将张飞还有陈到也叫到跟前。流着泪说道:“二弟、三弟还有叔至,你们皆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皆是大将之才,只是跟着我刘备才沦落至此,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耽搁你们了,你们还是速速另投明主吧。” “兄长这是什么话?”关羽作色道,“莫非兄长忘了桃园结义时,曾立下的誓言?” 张飞更拔出环首刀,义愤填赝的说:“既然兄长嫌弃小弟,小弟这便死在你面前!” 说罢张飞便拿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刘备见状便赶紧冲上来夺了张飞手里的环首刀。 “三弟,你若自裁,为兄也必不欲独生!”刘备夺了张飞手中刀,眼睛却看着陈到,他刚才的这番做作一大半却是做给陈到看的。 刘备想看看,陈到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是否还会无怨无悔的追随于他? 陈到没有让刘备失望,拱手作揖说道:“主公,在下尝听古人云,好女不嫁二夫,良臣岂事二主?在下既已经认主公为主,再无悖弃之理!” “好,好好好,云长,翼德还有叔至,你们都是我刘备的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刘备将关羽、张飞还有陈到的手牵到一起,用力拍打着三人的手臂,又涕泪交流的说道,“刘备谨在此立誓,此生若是背弃三位兄弟,他日必遭横死!” “兄长不可!” “长兄何须发此毒誓?” “主公言重了,叔至惶恐。” 关羽、张飞还有陈到赶紧制止。 刘备却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有三位兄弟相助,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关羽问道:“兄长想好去哪里了?” “想好了。”刘备点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够去荆州投刘表了,刘景升看在同是汉室宗亲的份上,必然不会拒我们于门外。” 关羽说道:“刘表不过守家之犬,兄长投奔他,怕是难有作为,不如往投袁绍。” “不行啊。”袁否摇了摇头,叹道,“云长你想过没有,袁否小儿乃是袁绍亲侄,这小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不顾一切视我为寇仇,我若往河北投袁绍,他日难保不会与袁否小贼同殿为臣,以袁否小贼之心性,他又岂能够容我?” 不得不说,刘备还是很有远见的。 刘备如果仍如历史上那般去河北投奔袁绍,而袁否也安全抵达冀州,那么袁否所做的头一件事就定然是寻个借口将刘备宰了。 哪怕明着杀不掉,也定会设法暗杀刘备。 关羽深以为然,说:“倒也是,袁否小贼不能不防。” “所以。”刘备喟然长叹,说,“我们只能去荆州了。” 张飞蹙眉说道:“去荆州倒也没什么,可留在许都的两位嫂嫂怎么办?还有糜竺、糜芳两兄弟仍在曹军大营,又该怎么办?” 刘备长叹息道:“却顾不上他们了。” 话音方落,来路方向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关羽手搭凉篷往东一看,但只见来时官道上烟尘大起,烟尘之中,隐隐可以看到十数骑快马正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当下关羽便厉声说道:“兄长,定是曹军追兵到了,待小弟去杀散他们!” “云长回来。”刘备赶紧拉住关羽,摇头说,“却不必与曹军厮杀,我们速速离开便是。” 当下刘备四人及十数亲兵翻身上马,顺着官道往南阳方向去了。(未完待续。。) 第207章找不到敌人 许褚终究没能追上刘备,只得返回大营向曹操复命。 曹操虽然生气,更想知道刘备与袁否是如何勾结到一起的,但现在既然刘备已经跑了,曹操也就无法可想,只能将这事暂且搁在一边。 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袁否。 在召陵驻扎了两天之后,曹洪率三万精兵从关中赶来汇合。 至此,预定征讨汝南的十五万大军全部进入了指定的位置。 这十五万大军分成三路,夏侯惇率五万人从城父向固始方向攻击前进,这一路以荀攸为军师,曹仁率五万人从郸县向汝阴方向攻击前进,这一路以郭嘉为军师,第三路则由曹操亲自率领,从召陵向平舆推进。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最终目标是将袁否大军合围在平舆城。 曹操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定下分进合击的战略无疑是极其正确的。 出动十五万大军看似兴师动众,耗费糜巨,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这么做才反而是最节省资源的,因为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袁否军,而且获胜的把握也足够大,这样算计下来,钱粮消耗其实并不大。 反之,如果逐次投入兵力进行持续的征讨,最终耗费钱粮未必就少,而且获胜的把握也要小得多。 然而孙子曾经说过,兵者,诡道也,战争,永远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深入汝南腹地之后,三路曹军便立刻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找不着敌人! 此时此刻。曹操的大军正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向前进发。官道是秦始皇时期修筑的弹石路。一块块人头大小的鹅卵石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的车辙痕迹,这些车辙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昭示:世人仍在享受秦始皇留下的政治遗产。 中国的文人总喜欢将秦始皇形容成千古仅有的暴君,殊不知,秦始皇对华夏文明的贡献却也是最为巨大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了度量衡,修筑了四通八达的驿道系统,以秦始皇的功绩。称之为千古一帝,也是毫不为过! 正因为秦始皇,才使华夏大地的大一统成为常态,老百姓因此少受了多少兵灾? “报……”一骑快马突然从前方疾驰而来,马蹄叩击在弹石路上,发出急促而又清脆的声响,一下就吸引了曹军将士的注意。 在曹军将士齐刷刷的注目礼下,曹军哨骑犹如风驰电擎般冲到了曹操的车辇前。 正在车中闭目假寐的曹操便立刻探身上前,掀起车帘,正好哨骑也冲到了车前。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说:“主公。曹休将军已率军进抵上蔡城外。” 上蔡,离汝南郡台平舆已经不足百里,已经是汝南腹地了。 曹操急问道:“可曾发现袁军?” “没有。”哨骑摇头说,“上蔡同样也是一座空城,并未发现哪怕一个袁军!” 曹操皱了皱眉,挥手说:“知道了,回去告诉曹休,前锋营暂且在城外驻扎,先不要进城,一切等大军到达后再说。” “喏。”哨骑答应一声,翻身上马走了。 曹操又命张泉将贾诩、程昱两人请了来。 曹操斜靠在软垫之上,隔着撩起窗帘的车窗看着外面骑马随行的贾诩和程昱,问道:“文和,仲德,你们说袁否小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贾诩拿眼睛看向程昱,程昱却摇了摇头,说:“猜不透,猜不透哪,在下自中平年间追随主公征战沙场,也算是见识了不少英雄豪杰,更经历了不少的阵仗,可是像袁否这样子的打法,却还真是生平头一回遇到,既是打仗,非是进攻,便是防御,哪有像袁否这样,既不进攻也不防守,更敞开大门任由对方长驱直入的呢?” 等程昱说完了,贾诩才接着说道:“在下亦有同感,不过,袁否之用兵却让在下隐隐感觉到有些熟悉,不知曹公和仲德先生可觉得,袁否之用兵,与兵家之仙韩信有几分神似?” 曹操闻言讶然,问道:“文和何出此言?” 程昱却皱眉说:“文和兄怕是过于高看袁否了吧?” 贾诩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并不是说袁否之用兵之能,能与兵仙韩信相提并论,而只是觉得,袁否此时的方略,却与韩信在井陉之战之前的布置有几分神似,仅此而已。” “井陉之战?”程昱说道,“背水一战?” 曹操说道:“若袁否真的是在效仿韩信,意欲诱我深入,然后在面临绝境之时奋力反击,却是正合我意,我十五万大军深入汝南,每日耗费钱粮甚至巨大,最怕的就是袁否躲起来不与我战,他若能尽出主力与我决战,则善莫大焉。” 贾诩悠然说道:“然而,韩信背水列阵的水乃是泾水,却不知道袁否背水列阵的水,又是哪一条河流呢?但是我想,定然不会是汝水、意水,更不会是颖水。” 曹操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贾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曹操何等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来? 贾诩分明是说,韩信背水列阵的泾水看得见,袁否背水列阵的那条水,却是看不到!贾诩更在说,若要想击败袁否,就必须找到这条看不见的水,然后逼袁否与其决战!然而,袁否的这条看不见的水,又会在哪里呢? (分割线) 繁阳亭,鸡笼山。 鸡笼山原本是廖化的老巢,不过此时却成了袁否的行辕。 这时候,袁否的八部校尉连同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的黄巾贼兵已经分成十路,四散而去,此时仍然留在袁否身边的就只剩下廖化的这一个部,当然,太史慈的骁骑营还有甘宁的艨艟营是绝然不会远离袁否身边的。 袁否此时正在山寨的聚义厅里与刘晔、杨弘、甘宁、太史慈、廖化喝酒。 刚刚哨骑回报,西路曹军,也就是曹操亲率的大军,其前锋已经进至上蔡城外,离汝南郡治已经不足一百里,而北路曹军以及东路曹军也离平舆不远了。 对于袁否的迎敌策略,刘晔始终是存有疑问的,因为古往今来的兵书上,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战术。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个提法是非常有道理的,刘晔也深刻的表示认同,但是对于袁否放弃城池,将所有的军队全部转移进山里,却是存有疑问的,刘晔实在说不好,袁否的这么个迎敌法,最后会取得什么结果? “子扬,你又在担心?”看到刘晔蹙眉不说话,袁否便举樽劝道,“我都不担心,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来,先干了这一樽美酒再说,你还别说,元俭酿的酒还真行。” 袁否一夸,廖化便立刻来了精神,嘿声说道:“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末将祖上其实就是酿酒的,只是最近几十年世道不太平,先是党锢之祸,接着又是太平道起事,天下大乱,我们廖家的酒行实在维持不下去,所以不得已才,才入了太平道。” “是么,原来你们廖家是酿酒的。”袁否看了一眼酒樽中浑浊的所谓美酒一眼,其实这只是一种简单发酵的米酒,与其说酒,倒不如说是饮料更为恰当。 当下袁否说道:“我却知道一种酿酒技术,名曰烧酒,那烧出来的酒才是真正的美酒,入口甘醇、辛辣,犹如火烧,且色泽清洌,犹如甘泉,谓之琼浆玉液也是毫不为过,元俭你若喝了,定然会感叹不虚此生。” “哦,世上真有如此美酒?”廖化闻言大为神往,说,“公子可愿将此法示下?” “那怎么行?”袁否笑道,“此乃是我袁氏酒行之不传之秘,又岂能轻易示人?” “却是可惜。”廖化闻言惋惜不已。 旁边杨弘听了却是猛翻白眼,尼妹,袁氏啥时候也成开酒行的了?这话说的,袁氏若真是开酒行的,那我杨弘岂不成了酒行伙计? 看到袁否在廖化在那里说酒,刘晔只是摇头苦笑,公子还真是没把曹操当回事啊。 刘晔自然不知道,袁否不是没把曹操当作一回事,而是对游击战术有绝大的信心,眼下这个时代虽然与工农革命时期有很大差异,但本质上是相同的,工农革命时期,**和红军依靠的是根据地的贫苦大众,而袁否依靠的却是汝南的黄巾。(未完待续。。) 第208章运粮队 寝丘山,是固始县境内的一座大山,虽然不算高,但是山深林密,也是何仪、何曼兄弟的一处巢穴。 固始之战结束之后,袁否也对黄邵以及何仪、何曼兄弟的黄巾军进行了整编,分别从中挑选出了一千余名壮丁,编组成军,并且也各派了数十老兵进入这两支新编的部曲担任中级军官,黄邵及何氏兄弟虽然心下有意见,但终究没敢造次。 更何况,袁否也给了他们莫大好处,至少兵器甲胄都给足了。 这会儿,何仪正和何曼在大厅喝酒,寨中虽然缺粮,可何仪、何曼从来就舍得拿粮食酿酒,当山贼哪有不喝酒的,对吧? 兄弟俩正在喝着呢,一个小头目忽然兴冲冲跑进来,报告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有情况!” 何曼便霍然站起来,劈手在那个小头目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骂道:“莫老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山贼了,我们现在也是官军了,要叫将军,将军,听到了没有?叫将军。” “听到了,听到了。”小头目莫老三连连点头,一转念却立刻又忘了,接着说道,“二当家的,有情况!” 何曼气得直瞪眼睛,却也拿小头目没辙,当下没好气的问道:“什么情况?” 莫老三连忙回答说:“二当家的,曹军,山外的眼线发现曹军了!” “屁话!”何曼没好气道,“曹军两天前不就到了,这会都进了固始城了。还发现个球?” “呃。不是。不是这曹军。”莫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又说道,“是这样,我们发现了曹军的运粮队,一支运粮队!” “是,是吗?”何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一边的何仪也放下了酒樽,问小头目说:“有多少人,多少粮车?” 对于袁否提出的不打战兵。只打曹军运粮队的战术,何仪、何曼兄弟是打心底认同,当山贼,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军硬拼,最喜欢的,那就是打劫运粮队,要不人家怎么是主公呢?水平就是高! 莫老三连忙说:“人不多,大概二三百人,但是粮车有不少,足有四五十辆大车!” “兄长。这可是一块肥肉!”何曼听了顿时两眼放光,对何仪说。“我们得赶紧动手,可别让黄邵那小子给抢了先!他的忠义部可就藏在附近不远。” 何仪皱眉说道:“可是大车没法子进山哪,四五十辆大车的粮食,按一车一百石计,少说也有四五千石粮食,这么多粮食,我们抢得下来,可搬不进山哪?” 何曼嘿然说道:“兄长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咋的?粮食再多,还能有咱人多?” 何仪闻言,一眼三角眼顿时亮了起来,他倒是差一点忘了,被袁否整编后,裁汰下来的一万多老幼妇孺全部都在呢,把这些老幼妇孺全都动员起来,四五千石粮食那还不是一下搬空了?等到曹军援兵赶到,只怕是一粒粮毛都看不到了,嘿。 当下何仪问莫老三:“曹军的运粮队到哪里了?” 莫老三摩拳擦掌说:“运粮队刚过马尾坡,晌过时分到寝丘。” “干!”何仪一下将手中的酒樽掷于地上,反手拔出环首刀,厉声喝道,“让弟兄们饱饭一顿,咱们辰时就下山!” (分割线) 离寝丘山不到百里,便是繁阳亭。 夏侯惇的大军此刻已到了繁阳亭。 大军出征,最恼人的就是粮草的转运供给。 夏侯惇此时就在为军粮供应不上而伤脑筋。 五万大军,外加上万匹战马,每日消耗的粮食以及草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军中虽然也有专门负责携带粮草的辎重部队,但是能携带的粮草毕竟有限,一般也就供应三日之数,如果随军携带超过七日的粮草,辎重部队的规模就显得有些臃肿了。 所以,最高效的做法就是在大军的进军路线上设置中转站,然后再安排专门的运粮队,就跟蚂蚁搬家似的,将粮草从后方大本营沿着这些中转站串成的运输线,一点点的往前线输送上去,这条运输线也就是大军的生命线。 所以,为了保证中转站的安全,一般都会设置在坚城之内。 中转站还可以设置在坚城之内,但是运粮队就没有办法了。 因为运粮任务繁重,频次又高,所以每次运粮都不会有太多兵力负责护卫押运,否则距离一远,运上来的粮食还不够运粮队的消耗,那不死球了? 眼看天都过晌午了,将士们都还饿着肚子呢,运粮队却还没有到,夏侯惇不淡定了,当即将副将李典叫了进来,问道:“曼成,粮草怎么还没有运上来?” 李典忙道:“将军息怒,末将已经谴快马回去催了,运粮队此刻肯定在路上了。” “真是不像话!”夏侯惇怒道,“从城父到固始才四百里,粮草就供应不上了,将来攻打徐州,粮草的运输距离只会更加远,到时岂不误了大事?” 旁边的荀攸便劝夏侯惇:“将军且息怒,历来大军出征,最难的便是粮草供应,汝南因为连年战乱,百姓走死殆尽,所以运粮队征集不到足够的民夫,只能靠有限的大车,运力终究有限,耽误时辰也能理解。” 荀攸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古时候的百姓除了缴纳人头税,粮赋外,还要服瑶役,所谓瑶役,就是每年要抽出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自备干粮,替官府去干活,的以,每凡大军出征,官府必然会大量的征集民夫,帮助转运粮草。 夏侯惇叹息说:“我岂不知运粮不易?然大军不可一日无粮哪!” 夏侯惇话音才刚落,便看到一个曹军小校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旋即单膝跪地,颤声报告:“将军不好了,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夏侯惇一眼认出来,来人是从弟夏侯渊府上家将夏侯泗,夏侯泗也是他从侄夏侯衡的贴身家将,当下夏侯惇便厉声喝问:“阿泗,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泗惶然叩头说:“将军,公子与运粮队在一起,在寝丘山遭到了山贼的袭击,情况危急!” “你说什么?伯权与运粮队在一起,还遭到了山贼的袭击?!”夏侯惇大怒说道,“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劝阻伯权?” 此次出征汝南,夏侯惇的从弟夏侯渊仍驻守在沛国,并未参战。 但是夏侯渊的长子夏侯衡,却死活非要跟着夏侯惇,从军出征! 夏侯衡是夏侯一族的长孙,夏侯惇平时也极疼爱这个侄子,且从小亲自教他武艺,简直比对亲生儿子还亲,拗不过夏侯衡的再三恳求,夏侯惇便答应下来,不过只允许夏侯衡在后军历练,却没想到夏侯衡竟然私自跟着运粮队离开后军。 夏侯泗惶然说:“公子他,小人劝不住公子,劝不住啊。” 夏侯惇厉声道:“劝不住你可以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早报告?” 夏侯泗惶然说:“公子他不让说。” “伯权不让说,你便真的不说了?蠢货!伯权但凡有个好歹,我非剥了你的皮!”夏侯惇暴怒道,“山贼有多少人?” 夏侯泗忙道:“山贼大约有千人左右。” 只有千人么?那还好,运粮队虽只有两百人,可对付区区一千山贼却是绰绰有余。 夏侯惇闻言便放了心,然而,夏侯泗却立刻接着说道:“可是将军,这怕不是一伙普通的山贼,他们身披铁札甲、手持锋利的环首刀,他们甚至还有制式长弓,他们的装备甚至比护粮队都还要精良!” “是袁军!”旁边的荀修立刻说,“将军,这定然是袁军无疑!” “袁军?!”夏侯惇闻言,一颗心便立刻悬了起来,当下厉声大喝道:“传我将令,轻骑营集结,随我前往寝丘接应运粮队!” 荀攸追上夏侯惇,叮嘱说:“将军,此行首要乃是接应运粮队,袁军若退,且记不可追杀!将军且记!” “军师放心,我知道轻重。”夏侯惇答应一声,转身扬长出了大帐。 荀攸又叮嘱李典:“曼成,你素来谨慎,务必时刻提醒元让将军。” “军师放心,末将理会得。”李典抱拳一揖,转身去了。(未完待续。。) 第209章肥肉 “给我死吧!” 何曼大喝一声,手中环首刀重重斩下,只听噗的一声,面前那个曹军军侯的首级便已经冲天而起,断颈处的激血更是飞溅出足足有丈许之高。 何曼也被鲜血溅了一脸,不过这厮却是毫不为意,反而伸出舌头很惬意的舔了舔溅在脸上的血迹,然后横刀发出桀桀桀的怪笑。 笑完了,何曼又一脚重重踹倒那个曹军军侯立而不倒的尸身。 回想起来刚才的厮杀,何曼犹自心有余悸,刚才真的好凶险,刚才被他斩杀的这十几个曹军的身手着实强悍,强得简直就不像是小兵,尤其是这个军侯,不仅武艺极高,手中的那把刀更加是锋利无匹,他一时不察,险些就被他给阴了! 想到这,何曼便一脚踏下,曹军小屯长的那把环首刀便一下弹起空中,何曼伸手稳稳接住,但只见刀刃迭浪,映肌生寒。 何曼忍不住赞道:“好刀,真是一把好刀。” 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个曹军屯长身上披挂的铁甲竟然还是一具鱼鳞甲,何曼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将鱼鳞甲扒下来,胡知披挂在自己身上。 环顾四周时,何曼却发现现场已经再没一个活着的曹军,两百多护粮队,全被他们杀了。 不过曹军也真是足够骠悍,既便是护粮队,也仍然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要不是公子否抽调过来的那五十多个老兵,这一仗他们既便能够获胜,只怕也会死伤惨重。便是现在。也同样付出了伤亡近半的代价。 躺在地上哀哀**的士兵。有一大半倒是他们的。 “二当家的,曹军已经死光光了,这粮食已经是我们的了!”小头目莫老三兴冲冲的跑过来,这厮在刚才的厮杀当中,让个曹军队长在脸上划了一刀,皮肉外翻,看上去很是狰狞可怖,这会一笑起来。就显得更加狰狞。 何曼看了看横在官道上的四五十辆大车,咧着嘴说道:“不,这批粮食现在还不算是我们的,得运进山里才是我们的,快,发信号,让大当家的带人来运粮。” “喏!”莫老三答应一声,立刻招手唤来一名身材强壮的黄巾贼,这个黄巾贼再操起一张足有一人多高的桑木大弓,将一枝鸣镝射向了空中。 随着鸣镝升空。远处的山坳中便立刻响起了鼎沸的人声,不片刻。便有影影幢幢的身影出现,却是何仪带着上万的老幼妇孺赶过来了。 (分割线) 当夏侯惇带着轻骑营赶到寝丘山下的山谷,看到的却只是满地的曹军死尸以及倾覆一地的粮车,粮车上装载的军粮却已经不翼而飞了,此外,拉车的牛、骡还有驴这些牲口也统统不见了,曹军将士的战袍甲胄也全都被剥掉了。 黄巾贼不仅缺粮食,更缺甲胄衣服,所以什么都抢。 夏侯惇却是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只关心夏侯衡的生死,当下翻身下马,开始在满地的死尸中发了疯似的寻找起来。 一边寻找一边还大叫:“伯权?伯权?!” 夏侯泗也跟着一边寻找,一边大叫:“公子,公子?!” 夏侯惇原本还心存侥幸,希望夏侯衡已经逃离战场,毕竟夏侯衡身边有十几名家将的护卫,这十几名家将的武艺都还不错,护着夏侯稀逃走应该没问题。 可是,当夏侯惇在满地的尸体中间看到一具披着锦袍的无头尸,便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然,当夏侯惇把那具尸体翻过来,便立刻看到了断颈处一块胎记,这块胎记却是夏侯衡所特有!夏侯惇见状顿时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夏侯衡死了,回头他可怎么跟夏侯渊交待?夏侯渊不得埋怨他一辈子? 夏侯泗也跟着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夏侯惇强忍着悲痛,在附近草丛中稍一搜寻,便找到了夏侯衡的首级,只见夏侯衡年轻的脸上,一双虎目犹自圆睁,竟是至死犹不瞑目! 这可怜的公子哥,只将战争当成游戏,还道到战场上走一遭,就跟围场打猎差不多,就是将猎物驱赶到一起,再逐一射杀,却不知道,也可能送掉性命。 夏侯惇将夏侯衡的首级按在他的尸身上,再用手轻轻抚上夏侯衡圆眼的双目。 做完这些,夏侯惇又站起身,咬着牙说:“给我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这群山贼,杀光他们!” 李典走上来,劝道:“将军,临行之前军师叮嘱过,山贼若退走,且不可追击!” “给我闭嘴,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夏侯惇却已经完全被仇恨冲昏了理智,咬着牙说道,“何况对方还抢走了五千石粮,根本走不快!” 夏侯泗流着泪过来,大声报告说:“将军,山贼往寝丘山上去了!” “追,给我追,追上他们,杀光他们!”夏侯惇一声令下,三千轻骑便立刻顺着山贼撤走的方向追了下去,只不过,才往前追出不到十里,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行,许多险要之处骑兵都必须下马牵着战马才能够通过。 李典再次劝道:“将军,山路越来越窄,林子也越来越密,再追下去,很容易遭到敌军的伏击,万一敌军使用火攻,那就麻烦大了,不如回师繁昌吧?” “李典,你给我闭嘴!要回你自己回去。”夏侯惇却根本不听,执意要追。 李典无奈,只好说道:“既如此,由末将率五百轻骑先行追击,将军率大队人马随后而行,如此既便遭到袁军的伏击,也可有个呼应。” 夏侯惇蹙眉说道:“也好。” (分割线) 深山老林之中,何仪、何曼兄弟率领五百多精壮,正护着一万多老幼妇孺往密林中的巢穴进发,至于在此战中负伤挂彩的另外的几百个壮丁,却是就近前往附近一处隐秘的庄园休养去了。 一万多老幼妇孺,每个人身上,都背负或挑着数量不等的粮食,尽管背着沉甸甸的粮袋或挑着上百斤的粮担,可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们的脸上却都是笑容。 粮食,这可都是粮食,有粮食就意味着他们有饭吃,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活命。 正行走间,断后的莫老三忽然追上来报告:“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曹军追上来了!” “咦,曹军还真敢追?”何曼对何仪说道,“兄长,小弟这便带着弟兄们干掉他们!” “二弟回来,公子临行前可是交待过不能打战兵!”何仪制住何曼,又问莫老三说,“莫老三,来的是曹军战兵还是辅兵?” 莫老三答道:“全是战兵,还是骑兵,得有五百骑!” 何仪、何曼兄弟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骑兵,来的竟然是骑兵? 固始之战,何仪、何曼兄弟可是亲眼看过袁军骁骑踹阵的,那骑兵冲锋,真是厉害到没边,后来骁骑营也向汝南的黄巾贼表演过骑术,那真是帅呆了,何仪、何曼羡慕不已,做梦都想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骑兵队。 听说追进山的是骑兵,何曼立刻就不淡定了。 当下何曼对何仪说道:“兄长,这可是块更大的肥肉!” 何仪虽然也很眼馋,可他更知道曹军骑兵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皱眉说:“可只凭我们这区区五百人,怕是吃不下这块肥肉。” “那还不简单?”何曼大声说道,“召集附近的黄邵、周仓一起不就行了?大不了到时候再平分战马,这可是五百多匹战马,三家均分也能分到小二百匹!” “好,那就干!”何仪咬了咬牙,回头吩咐莫老三说,“莫老三,你带着老幼妇孺改走朝天门,将曹军骑兵往朝天门方向引,朝天门那边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通行,再加上曹军不熟悉地形,应该没那么容易追上你们。” “诺!”莫老三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何仪又吩咐何曼:“才弟,你即刻派人去联络黄邵和周仓,让他们立刻带着本部人马赶来寝丘山助阵。” “好,小弟这便去安排。” (分割线) 李典自和夏侯惇分兵之后,便率领五百轻骑加快了行军速度。 尽管山路崎岖难行,许多地段还得骑兵下马,牵着战马步行,但骑兵终究是骑兵,行军速度却要比步兵快得多,山贼带着几千石粮食就更加跑不过骑兵。 追了大约一个时辰,曹军便已经追上了负责断后的小股山贼。 小股山贼向曹军发起了佯攻,却被李典所率五百轻骑很轻松就击溃了。 “不用管他们,只管往前追!”李典阻止了麾下骑兵的追杀,重新整队之后,继续往前追击,相比夏侯惇想替夏侯衡报仇,李典却更想夺回被劫走的五千石粮食,五千石军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供应五万大军五日之需! 转过一个山口,前方豁然开朗,李典也终于看到了大队山贼。 但只见,数以千计的山贼正背着粮袋、挑着粮担往前方狂奔,这些山贼当中,成年男丁数量非常少,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孩子或者女人。 李典狞狞一笑,拔出环首刀厉声喝道:“追上去,杀光他们!” 对于这些老人、孩子还有女人,李典却不会有一丝的怜悯,因为在他的眼里,山贼就是山贼,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女人。(未完待续。。) 第210章牵牛 李典一声令下,五百曹军轻骑便立刻兴奋起来。 山贼就是山贼,老幼妇孺也是山贼,他们的人头也是同样可以换军功的。 然而,正当李典和五百曹军准备大开杀戒之时,前方却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的河面宽约有十丈,那一千多老幼妇孺到了河边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趟进河中,然后直接就趟水过了河,看上去,河水最深处也只没到胸口而已。 等曹军追到时,一千多老幼妇孺已全部过了河。 没有任何犹豫,李典当即就下令全军涉水过河,连老幼妇孺都能够涉水过河,他们骑兵就更加不成问题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完全出乎了李典的预料。 走在最前的第一批骑兵趟水走了不到两丈,水深便已经没过马腹,再往前走了丈许,河水便已经完全没过马背,战马由于踩不到河床,便立刻开始惊慌起来,战马确实能游泳,但是必须得有长期的训练,否则战马是会怕水的。 很快,马背上的骑兵控制不住胯下的坐骑,纷纷从马背上滑下来。 落水的骑兵大多都不会游泳,落水之后立刻慌了手脚,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救,整个河面上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 “退回去,全都退回去!”李典立刻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好在李典反应及时,剩下的四百多曹军赶紧又退回岸上,再回头看时,只见第一批下水的五十余骑。除了有几人会水游了回来。其余四十余人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就是用脚指头都能够想象得出来,这四十余人定然是溺毙了。 虽然有人溺毙了,但是追杀却必须继续。 当下李典从剩下的四百余骑中找出了几十个会水的,由他们先行下水,从河床上探明了两处可以涉水过河的浅平处,这才得以带着四百余轻骑全部过了河,不过这个时候那一千多老幼妇孺却早就已经跑远了。 李典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咬着老幼妇孺穷追不舍。 李典和四百余骑曹军并没有意识到。等他们再次发现老幼妇孺,并穷追不舍时,却已经不再是之前他们追的那一伙,而是换了另外的一伙了。 于是,李典和四百余骑曹军便很沮丧的发现,尽管他们追的只是一群老幼妇孺,而且还背负着沉重的粮食,可他们死活就是追不上他们。 前后有好几次,曹军眼看就追上老幼妇孺了。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要么会出现一条深浅不一的小河。要么就会出现一条深涧,仅只有几道索桥可以通过。其中有一次,曹军都已经在一处山谷中咬住了老幼妇孺的尾巴,可就在这个时候,山崩了! 一场人为的山崩塞断了山谷,迫使曹军不得不绕远路。 一路跑,一路追,半天时间很快过去,日头开始西斜。 追赶了这好半天,细心的李典终于发现了不对,如果他们追杀的是同一群老幼,对方怎么也该累了,对方毕竟是老人、孩子还有女人,体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壮丁相比,何况他们还背着沉重的粮袋! 李典的疑心一起,很快就发现了诡异之处。 现在他们追的这一伙山贼,孩子的数量明显要比之前的那一伙少,女人却更多。 很显然,当曹军绕过山谷,并在前方再次发现山贼时,山贼却已经暗中换人了! 这不是一伙山贼,而是有两伙,甚至更多,他们不停的进行轮换,带着曹军在深山老林子里兜圈子! 再然后,李典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山贼在逃跑途中遗落了一口粮食,李典让人捡了过来。 李典拿手一拎,发现粮袋极轻,再拿刀破开粮袋一看,发现里面塞的都是干草,又哪里是什么粮食?到了这时候,李典就是再蠢也知道他们确实让山贼给耍了,毫无疑问,山贼早就做好了周密部署,就等着他们进山来追杀呢。 李典意识到情形不对,便果断放弃了追杀,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曹军掉头,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此前一直不见踪影的山贼壮丁却是鬼魅一般出现了,他们虽然数量不多,多的也就四五十人,少的更是只有几个人,他们三五成群冷不丁就从哪个旮旯里窜将出来。 这些山贼有时候躲在山坡上冲曹军放几支冷箭,有时候在树林里大声鼓噪,等曹军结好严整的骑兵阵形,准备冲锋,他们却立刻一哄而散。 几次之后,曹军便也疲了,可就在曹军放松警惕之后,一大股身披铁扎甲、手执长戈的精锐山贼却突然从路边的密林里窜了出来,排着像模像样的锋矢突击阵形,向曹军的行军队列发起了突袭。 曹军猝不及防,整个行军队列立刻被山贼拦腰截成了两截。 李典大吃一惊,立刻组织身边的轻骑兵结成冲锋阵形,回救后军。 值得庆幸的是,山贼并不恋战,在截断曹军队列并杀伤了数十骑曹军之后,对方便毫不犹豫的窜入山道对面的密林中跑了,李典虽然生气,却也不敢贸在追进密林中,谁知道密林深处还有没有更多山贼埋伏? 当下李典便命令全军提高警惕,结成严密的防御阵形,徐徐后撤。 这种高强度的戒备是极度消耗精力以及体力的,当李典所率的四百余骑与夏侯惇的大队人马会合时,一个个都已经变得疲惫不堪了。 “曼成,可曾追上?”一见面,夏侯惇劈头就问李典。 “没有,山里的地形太复杂了,根本就追不上。”李典神情苦涩,又忧心忡忡的对夏侯惇说道,“将军,我发现了可疑之处。” “什么可疑之处?”夏侯惇的神情已经很不高兴了。 李典说:“山贼明显不止一伙,至少有两伙,甚至更多!” “你说什么?”夏侯惇脑门上浮起了一条黑线,沉声问道,“山贼有好几伙?” “是的,至少有两伙山贼,轮流牵着我们在老林子里乱窜。”李典接着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很可能落入袁军的算计中了,不如赶紧撤吧。” “李典!”夏侯惇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厉声说,“你这是在为你的无能找借口吗?什么地形复杂,有好几伙山贼?这分明是托辞,你率领的可都是骑兵,而山贼却只是一群老幼妇孺,还背着粮袋,你却居然还让他们跑了,竟还有脸找借口?” 李典哑口无言,因为夏侯惇说的没有错,对方是老幼妇孺,而他率领的却是骑兵,骑兵没能追上老幼妇孺,这事说出去的确很丢脸,既便李典明知道山贼只是背了空的粮袋,却也没脸跟夏侯惇去说,要不真让人看轻了。 但是李典终究是一员极具责任心的战将。 李典的能力相比五子良将或许稍有不如,但是责任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下李典强忍着心中羞愤,劝夏侯惇说:“将军,山里的山贼真的不止一伙,他们的意图真的非常可疑,为安全起见,末将建议将军还是赶紧率军撤出山外。” “够了!”夏侯惇却认定李典是在替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所以根本就听不进去李典的忠言,甚至还讥讽李典说,“李典,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伙山贼就把你吓成这样,回头遇到袁否小儿的大军,还不得吓尿?” 李典脸都气红了,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不管怎么说,夏侯惇都是主将,又是曹操的首席大将。 夏侯惇却只道是李典被他说中了疼处,所以才会哑口无言。 因为天色已晚,夏侯惇当即下令在山中驻营,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进山追剿。 李典原本还担心山贼会在夜间向曹军发起无休无止的骚扰,可让他意外的是,晚上却什么都没发生,因此,夏侯惇也越发的认定,李典是在危言悚听,什么有几伙山贼,什么山贼的圈套等等,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仅此而已。 次日天亮之后,全军吃过干粮,夏侯惇便下令继续进山追索。 山贼走过之后,一路上留下的痕迹非常之多,中午时分曹军就又追上了山贼。 看到前方出现的老幼妇孺,夏侯惇兴奋不已,下令全军加快速度,李典却是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山贼又换了! 陷阱,这定然是设计好了的陷阱! 当下李典急策马来到夏侯惇马前,说:“将军,不能追了!” “李典,你给我闪开!”夏侯惇却是勃然大怒,“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典却没有闪开,执着的说道:“将军,真不能再追了,真的不能再追了,这伙山贼不是昨天那伙,他们换人了,这是一个圈套,这绝对是个圈套,再追就要出大事了!将军,我们赶紧撤吧,赶紧撤出山外,不然就晚了!”(未完待续。。) 第211章大鱼 等梁纲率领本部八百多精兵赶到时,聚集在寝丘山的袁军已经达到了六个部,分别是何仪、何曼兄弟、黄邵、周仓、李丰以及梁纲,总兵力将近五千人。 刚一开始,何仪、何曼兄弟就只想召集黄邵、周仓两支队伍,一起分享战果,毕竟大家以前都是汝南黄巾,肉烂了还在锅里。 然而,当何仪、何曼兄弟发现进山的曹军并不只有五百骑,而是足有五千骑时,就立刻意识到光凭他们再上黄邵还有周仓是绝对吃不上曹军五千骑的,何仪、何曼虽狂妄,却也绝不会狂妄到以为凭借几路黄巾就能吃掉五千曹军! 毫无疑问,这一战必须得请出袁军精锐才行! 说到硬仗,他们这些山贼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袁军精锐的。 当初在固始城外,何仪、何曼兄弟可是亲眼目睹过袁军的锋锐。 在葫芦谷,袁军更是以不足两千精兵击破了八千曹军,简直不敢相信。 于是,何仪、何曼兄弟在与黄邵、周仓碰头之后,便立刻点起了烽火,将附近的梁纲、李丰也召集过来,李丰因为距离稍近所以先到了,梁纲却刚刚才率部赶到。 “咬住曹军了?”梁纲一走进大厅,劈头便问。 “梁纲将军,我们网住了一条大鱼!”何仪率众迎上前来,兴奋的说道。 “大鱼?”梁纲神情一振,急问道,“多大的鱼?” “五千曹军!”李丰说道。“而且都是骑兵。你说算不算大鱼?” “你说什么?五千骑兵?!”梁纲闻言顿时微微色变。这倒的确是一条大鱼了,梁纲甚至开始担心,他们这六部未必就吃得下这么大的一条大鱼。 不过梁纲也知道,寝丘山附近已经没有别的袁军了,就他和李丰的部曲,都还是从汝阴方向强行军赶过来的,剩下的那几个部只怕早就已经迂回到西路曹军的身后,准备对西路曹军的补给线进行侵拢作战了。 这也是袁否一开始就定下的对策。放弃内线,不与曹军主力正面交锋,跳到外围去攻击曹军补给线。 所以,无论吃得下吃不下,也就他们六部了。 当下梁纲又问道:“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仪答道:“具体是这样,我兄弟现在正牵着曹军在老林子里兜圈子,这路曹军也真是邪性,在老林子里转了这么久,他们早该发现有问题了。可就是穷追不舍,也不知道是曹军主将真的蠢呢。还是别有意图?” 梁纲说道:“主要原因,恐怕还是曹军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旁边李丰、周仓、黄邵也纷纷点头,曹军的确有看不起他们的理由。 曹军纵横中原战场多年,先后杀败了桥瑁、刘岱、张邈、陶谦、吕布、袁术等诸侯,可谓是身经百战,有些傲气也是人之常情,而袁军虽然在淮南、庐江两郡打出了一点名气,可杀败的对手终究只有江东军一家。 何况,袁军还只有这么一点儿兵力。 何仪说完,又问梁纲道:“梁纲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梁纲到来之后,六部主将自然而然的就尊梁纲为主将了。 因为无论资历、能力,李丰比梁纲都差了一截,像周仓、黄邵等黄巾出身的降将就更不用提了。 梁纲也不矫情,当仁不让的担当起了统兵大将的角色。 梁纲沉吟片刻后说道:“具体的战术,公子早就说过了,无非就是那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追逃我追!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先领着曹军在林子里兜圈了,等晚上曹军驻营之后,就侵袭他,等曹军累了,我们就攻击他,曹军若是想跑,那就追上去咬住他们,干掉他们!” (分割线) 半天时间过去,曹军依然没追上山贼。 到了这个时候,夏侯惇也已经意识到,他的确是被山贼给耍了,只是碍于面子,不肯在李典面前承认罢了。 但夏侯惇知道,不能再追下去了。 当下夏侯惇将李典叫到面前,说:“李典将军,山贼对附近地形太过熟悉,这样追法,我们怕是很难追上他们,所以咱们得换一个法子追。” 李典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苦着脸说道:“将军,还要追?” “追,为什么不追?”夏侯惇虎着脸,冷然说,“咱们抄近路,包抄到前面去!” “啥,包抄到前面去?这又怎么可能?”李典闻言先是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夏侯惇其实是不想再追了,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罢了,当下连声说道,“将军英明,我们早就该如此了,早就该包抄前路。” 夏侯惇嗯一声,喝令道:“传我将令,后队改前队,原路返回!” (分割线) 曹军回撤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山寨。 “好,看样子曹军撑不住了,想要撤出山外了。”梁纲用力握紧拳头,狞声说道,“只不过曹军现在才想起来后撤,却是有些晚了,诸位!” 周仓、黄邵、何仪、李丰四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到梁纲脸上。 梁纲的目光从周仓四人脸上逐一扫过,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轮流袭扰曹军,不择一切手段迟滞曹军的行军速度,要让他们时刻活在恐惧和紧张之中,用公子的话来讲,就是要把曹军拖瘦、拖疲、拖垮,生生拖死!” (分割线) “杀!” “杀!” “杀!” 前方密林里突然响起的杀伐声,令夏侯惇神情一振。 在老林子里追了山贼两天两夜,连根人毛都没见着,就在他们忍不住想要回撤时,山贼却终于按捺不住了?却是来得正好! 当下夏侯惇便扬起手中的铁枪,厉声喝道:“号令全军,结阵,准备迎敌!” 夏侯惇一声令下,正牵马步行的曹军便纷纷上马,然后在各级军官的引导指挥下,结成了散乱的骑兵阵形,准备迎击山贼。 并非曹军训练不好,实在是山中地形狭窄,骑兵根本就无法展开,更无法摆开足够的正面,所以只能草草结阵。 然而,曹军摆好阵形,严阵以待了好半天,前方密林里却始终不见一个山贼杀出,这些该死的山贼就只是躲在林子里高声呐喊,竟不出来与他们厮杀。 山贼在林子里鼓噪了好半天,最后终于冲出来了,但是让夏侯惇和曹军将士错愕不已的是,冲杀出来的山贼竟只有廖廖百余人,而且只是远远的向着曹军放了一波箭,就又转身跑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当下曹军解除警戒,继续往前行进。 但是行进不到三里,前方林子里又响起了喊杀声。 夏侯惇再次下令全军结阵,准备迎敌,然后刚才的情形又一次上演,又只是百余山贼向曹军发起的袭扰。 连续两次被耍之后,夏侯惇生气极了,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机会。 所以,当山贼第三次出现,夏侯惇便不顾李典劝阻,亲率五百骑径直追杀进了密林,不过让夏侯惇失望的却是,这些山贼跑得比兔子都还要快,等他追进林子,刚刚还在里面大声鼓噪的山贼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又是几次袭扰之后,夏侯惇就麻木了。 此后山贼又来袭扰了几次,夏侯惇却再也没有理会。 但李典是吃过山贼苦头的,知道山贼十假之中保不准就会有一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真的突袭,当下策马来到夏侯惇面前,提醒他说:“将军,这些山贼狡猾得很,等到我们不再防备时,他们就会来真的了。” “来啊,让他们来!”夏侯惇却丝毫不以为意,“我还巴不得他们来呢。” 夏侯惇被山贼像苍蝇般叮咬了一天,却始终找不到发泄的机会,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真是巴不得山贼来真的。 不过,让夏侯惇无比失望的是,山贼却始终只是袭扰,从来不曾发动真正的进攻。 眼看天色已经黑了,夏侯惇不敢继续再行军,当即在山中找了一处背靠断崖,面对小河的开阔地,扎下了营寨。 夏侯惇虽脾气暴躁,却也是熟读兵法的宿将。 至少,夏侯惇选择的这处驻营地就极有讲究,背靠断崖,面对小河,就免了腹背两个方向的威胁,曹军需要重点防御的就只剩左右两翼,这个却要比四面受敌强太多了,而且营地紧邻小河,取水也容易。 可不要小看这一点,若取水不易,一旦遭遇火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一旦被敌军包围并切断水源,大军撑不到两天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夏侯惇选择的驻营地还是极有讲究的。 不过,孙子兵法讲得好,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夏侯惇的选择是极其正确的,可在特殊情形下,夏侯惇的这个选择却成了最为致命的错误!(未完待续。。) 第212章夜袭 刘晔也连夜赶到了寝丘。 刘晔原本和袁否在一起,但是袁否得知寝丘山这边逮住了大鱼,担心黄邵、何仪他们对付不了曹军,便赶紧命马忠护着刘晔赶来寝丘山。 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刘晔立刻向梁纲提议夜袭曹营。 “梁纲将军,此时的曹军又困又累,且不能给他们休整的机会!”刘晔说道,“何况,在下入夜前已经看过曹军的驻营地,曹军大营依崖傍水而驻,深得兵法之要,但是曹军也在无意中犯了个大错,只要抓住这点,击破曹军必矣!” “曹军犯错?”梁纲讶然说,“还请先生示下。” “战马!”刘晔微微一笑,说,“曹军为了战马的安全,将所有战马都集中看护在靠近悬崖的北侧,此举看似稳妥,其实却暗藏着一处极大的风险,假如我军以悬索从山崖上坠下,打开马栏,驱赶战马践踏曹军大营,则曹军必然阵脚大乱!” 梁纲、李丰、周仓、黄邵、何仪诸将的眼睛便立刻亮了起来,五千匹战马一旦受惊,开始疯狂践踏曹营,完全可以想象,那是何等可怕的景象?彼时不用袁军去攻杀,曹军自己就自相践踏死得差不多了。 梁纲当机立断,说:“就依先生所言,夜袭曹营!” 说完,梁纲又回头看着李丰、周仓诸将,沉声道:“谁愿冒险翻崖潜入曹营,去打开马栏释放曹军的战马?” “末将愿往!”何曼昂然说道。 “好。”梁纲点头说,“将军小心!” “将军放心。不就是翻崖而下么。我们以前也经常干这个。”何曼嘿嘿一笑。再冲着何仪点了点头,转身扬长去了。 (分割线) 李典走进夏侯惇的大帐时,夏侯惇正在泡脚。 夏侯惇尽管武艺高强,可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在山中连续行军两日之久,整个人也已经累得不行,尤其是一双脚,更是又酸又麻。所以驻营之后便赶紧命亲兵烧了一桶热水泡脚,长途行军之后用热水泡脚,那叫一个酸爽。 “将军。”李典向着夏侯惇揖了一所,说道,“栅栏已经立起来了。” 看着满头大汗、一身都是泥的李典,夏侯惇摇了摇头,说:“曼成,你这又是何苦?我们只在这里驻营一晚,明天天不亮就走,又何必如此较真?让将士们挖一道壕沟就行了。又何苦费劲八拉立栅栏?你还真以为山贼敢来夜袭?” 李典却摇了摇头,说:“身处大山中。还是谨慎些好。” “行行,谨慎些也好。”夏侯惇说道,“只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末将应该做的。”李典说完,又接着说,“将军,末将还想去马栏那边看看,可千万不要让山贼给钻了空子。” “去吧。”夏侯惇自然不会拒绝自己的副将去履行职责。 当下李典便离了夏侯惇的大帐,带着亲兵往悬崖下的马栏而来。 战马是骑兵的生命,尤其是曹军深处中原,战马来之不易,所以就格外的珍惜战马,所以夏侯惇将马栏建在了大营最北,紧靠着山崖。 按照常理来说,因为背靠悬崖,所以不用担心来自背后的攻击,所以夏侯惇的选择并没有错,夏侯惇错在,不应该将马栏建在悬崖下。 如果在悬崖下驻营的是步兵,这就很恰当,因为悬崖的阻挡,敌军根本没办法从悬崖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小规模的攻击却根本就没用。 但夏侯惇却把马栏建在崖下,这就给了对手智取的机会。 借着夜幕的掩护,何曼率领五十名精心挑选的精锐山贼,很容易就顺着用老山藤编成的长索滑到了悬崖底下。 悬崖底下是数以千计的战马,何曼和五十名山贼的到来,只是引发了附近极少量战马的骚动,大多数的战马,却仍旧安静的吃着夜草。 借着战马的遮掩,何曼和五十名山贼很容易就摸到了马栏入口处。 马栏所在的地形是一片洼地,背后是悬崖,两侧则是两道小土坎,两道小土坎在远离悬崖的远处往中间合扰,中间的缺口还不足十丈,曹军只需要在缺口处建一道栏门,这片洼地就成了一处天然马栏。 何曼要做的就是摧毁缺口处的栏门,将洼地中的五千战马赶出去,践踏曹营! 因为马栏深藏在曹军大营的最深处,曹军根本不担心会遭到攻击,所以守卫栏门的曹军不多,只有十几个人。 而且这十几个曹军居然全都睡着了。 何曼冷冷的一笑,缓缓举起环首刀,正准备带着手下的五十名山贼杀上前去,干掉毫无防备的这十几个曹军,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人声。 何曼便脸色一变,扬起的环首刀又缓缓放下。 看到何曼放下刀,何曼身后正在摩拳擦掌的五十名精锐山贼便立刻又俯下身,借着战马的遮护缓缓缩了回去。 过来的正是李典。 李典带着六七名亲兵来到了栏门前,发现守卫栏门的十几名曹军居然睡着了,顿时勃然大怒,上前一把将那曹军什长揪了起来。 那曹军什长睡得正香,忽然梦见自己从云端坠落,顿时一惊而醒。 惊醒之后,曹军什长一眼就看到了李典那张马脸,顿时一个激泠,猛的挺直身躯,然后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将军。 李典却不由分说连扇了那个曹军什长七八个耳光。 打完之后,李典又一脚将曹军什长踹翻在地,骂:“帮你长点记性!” 曹军什长被李典打成了猪头,还得低着头说:“多谢将军教诲,小人受教了。” “你别不服气。”李典闷哼了一声,冷然说道,“这次不过是吃点苦头,再有下次,就该你们的脑袋搬家了。” “是是是,将军教训的是。” 曹军什长和十几个曹军忙不迭点头,连声称是。 李典再不理会那曹军什长,带着亲兵在马栏里巡视了一个来回,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阴着脸离开了。 李典走后,十几个曹军精神了一会,但是过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那十几个曹军便又故态复萌,横七竖八靠在马栏上睡熟了过去,没辙,这几天在山里行军,他们全都累坏了,就站着都能够睡着。 马栏之中,月光照射不到的幽暗处,一团团的阴影正在蠕动着。 片刻之后,那一团团的阴影便从无边的幽暗中逐一走出来,化成了一个个的人形,霍然就是何曼以及他手下的五十名精锐山贼。 何曼狞狞一笑,再次举起了环首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何曼急抬头看,便看到刚才巡视过马栏的那个曹军战将竟然又带着亲兵转了回来,尼妹的,巡视一次不算,居然还要巡视二次?还有完没完了? 抬头看看夜空,弯月已经快要坠入西方的山峦之后,距离约定的攻击时间已不足半个时辰,何曼并不确定,经过曹军战将两次巡视之后值守栏门的十几名曹军是否还会偷懒,如果这十几名曹军再不敢偷懒,那可就完了! 毕竟,距离栏门不足十步远处就散落着大量的军帐。 一旦何曼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解决战斗,打开栏门并驱赶出战马,他们这区区五十人很快就会被蜂拥而至的曹军砍成肉泥。 战机稍纵即逝,何曼没有时间犹豫。 何曼当机立断,将五十名精锐山贼分成两拨,由小头目莫辰率领一半人斩杀守卫,打开栏门,释放出战马,何曼自己则带着剩下一半人,前去拦截那个曹军战将,同时负责抵挡闻讯赶来救援的曹军。(未完待续。。) 第213章战机 李典素以谨慎而着称,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这一点,就是相比曹操麾下另一员良将,身列五子良将的徐晃,也是丝毫不逊色。 巡视完马栏之后,李典又带着亲兵到大营外围的栅栏巡视了一圈。 巡视完栅栏,就在亲兵以为可以回到帐篷休息时,李典却又带着他们来到了马栏,摊上这么一个谨慎的主将,李典的几个亲兵也只能够苦笑,有什么办法呢? 距离马栏的栏门还有不到十步远时,李典突然扬起右手。 刚刚还无精打彩的六七个亲兵见状,便霎那间警惕起来,右手也悄然搭住了腰间环首刀的刀把,随时准备拔刀。 下一个霎那,几十个黑影便从前方的阴影中骤然间杀出。 几乎是在那几十个黑影冲向李典他们的同时,另外几十个黑影却转身杀向栏门,目标却是守卫栏门的曹军哨卒。 李典背上的汗毛一下就倒竖了起来。 大事不好,贼兵的企图是要打开马栏,再驱马践踏曹营! 一旦让贼兵的企图得逞,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阻止他们! “阿二,赶紧吹号示警!”李典扭头大吼,同时反手拔出环首刀,大步迎向了前方猛扑过来的贼兵,李典身后,六个亲兵也纷纷拔出了环首刀,跟着迎上前,只有一个亲兵从背上解下牛角号,凑到嘴边,奋力的吹了起来。 “呜呜……”苍凉、低沉的牛角号声,顷刻间惊碎了静谧的夜晚。 (分割线) 夏侯惇已经睡下了。但是还没有睡着。 听到外面骤然响起号角声。夏侯惇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号角?”夏侯惇话音未落,大营北侧的马栏方向便骤然间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 “将军,是马栏!”一个亲兵大叫道。 “什么,马栏?!”夏侯惇闻言吓了一大跳。 夏侯惇或许算不得智勇双全的大将,但也绝不是什么蠢货,而且多年征战也给了他极其丰富的经验,霎那间,夏侯惇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把马栏建在山崖下,却是给了贼兵取巧的机会。 “快快,快快快!”夏侯惇急得跳脚,冲身边的亲兵大吼道,“去两翼,守住两翼!” 一边吼,夏侯惇一边就已经光着脚冲向了左翼,一个亲兵匆匆追上来,将夏侯惇的加长版环首刀也扛了过来。 夏侯惇终究是一员宿将,发现马栏遇袭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救马栏,而是护住两翼。 夏侯惇非常清楚。只要护住大营的左右两翼,既便贼兵打开了马栏,放出战马践踏,也顶多踩死踩伤几百人,可一旦让贼兵攻破了两翼,再加数千战马的践踏,腹背受敌之下,那可真是会要了曹军的老命的!这是要全军覆灭的! “快快,随我前去左翼,再告诉李典,让他守住右翼!”夏侯惇狂吼。 与此同时,整个曹军大营也骚动起来,所有听到牛角号声的曹军将士,都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开始披挂,距离马栏最近的曹军将士更是来不及披挂,就在各级曹军小校的喝斥指挥之下,汇聚到李典身后,向贼兵发起猛攻。 (分割线) 突兀的牛角号声,不惊惊动了夏侯惇和曹军将士,也惊动了袁军将士。 在号角响起之前,袁军六个营近五千将士,已经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逼近到了曹军大营的左翼,趴在最前面的黄邵甚至都可以听到栅栏后面,守夜曹军的呼吸了!只等进攻的号角声响起,黄邵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结果了曹军的哨卒。 然而,袁军的号角没响,曹军的号角却是先响了。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看到整座曹军大营像一个沉睡中的巨人,正从酣睡中醒来,埋伏在曹营左翼的袁军将士们立刻就懵了,现在怎么办? 临时担当统兵大将的梁纲也有些懵,这属于突发情况啊? 下意识的,梁纲就回头,将焦灼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刘晔。 刘晔却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说道:“将军,下令突击吧!” “可是先生,何曼那边还没有得手呢?”梁纲却有些犹豫。 如果何曼那边没能得手,那么这次夜袭就会变成强攻,袁军获胜的可能却是极小。 “梁纲将军,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赶紧下令,突击,全军突击!”刘晔情急之下,也失去了一贯的儒雅。 刘晔真急了,战机稍纵即逝哪! 因为曹军已经被惊动了,如果袁军这边不立刻发起攻击,既便最后何曼得手了,并且放出战马践踏曹营,只怕也很难击破曹军了! 因为曹军只需派出一支精兵守住左翼,既便大营乱成了一锅粥,袁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突入曹营,而战马的践踏终究只是暂时的,曹军很快就会稳住阵脚,等到那个时候,袁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如果袁军现在就突击,则大不相同。 如果袁军现在发起突击,很容易就能从左翼突入曹军大营,如果这时候何曼打开马栏,放出战以践踏曹营,则曹军必然大败!或者,既便何曼没能得手,没能放出战马践踏曹营,袁军也至少可以给曹军重创! 所以,袁军必须果断出击,现在就出击! 看到一贯儒雅的刘晔急成这样,梁纲便也不再犹豫,一下就从藏身的草丛中站起身,再拔出环首刀,指着前方不到二十步的曹军栅栏仰天长嗥:“吹号,全军突击……” 梁纲一声令下,身后的十数名号角手便纷纷举起长长的牛角号,用力吹起来。 霎那间,苍凉、低沉的牛角号声便响彻夜空。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分割线) 夏侯廉匆匆披挂整齐,刚从帐篷里冲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脸沉似水的夏侯惇,便赶紧问道:“兄长,出什么事了?” 夏侯惇却没时间跟夏侯廉解释了,厉声道:“二弟,你即刻召集本部人马去马栏,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贼兵的企图,绝不能让贼兵放马践踏大营!” “诺!”夏侯廉扶了扶头上的铁盔,转身召集人马去了。 夏侯惇又对几个刚刚聚集到身边的裨将说:“你们几个,跟我……” 夏侯惇一句跟我去左翼还没有说完,便猛听得大营外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 “嗯?”夏侯惇霍然回头,便看到大营左侧的河滩上骤然闪现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紧接着,便有熊熊山火冲天而起,却是贼兵引燃了山火。 通明的火光中,但只见,数以千计的贼兵正从曹军大营左侧的河滩上铺天盖地的掩杀过来,那一片冷森森的环首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辉,这哪是贼兵?这些贼兵的装备竟比曹军还要精良! 更令夏侯惇震惊不已的是,贼兵竟然还有弓箭手。 几百名贼兵弓箭手排着队,然后挽弓搭箭,以斜角朝天放箭,箭雨落下,守在栅栏后面的曹军哨卒便惨叫着倒下一排,原本就已经很单薄的守卫力量就显得更单薄,不等夏侯惇带着亲兵赶到,袁军就已经破了曹军大营的栅栏。 “死吧!”黄邵大喝一声,一刀将面前的曹军屯长斩成了两截。 滚烫的鲜血飞溅在黄邵脸上,刺鼻的血腥味更直接沁入了鼻际,黄邵的野性也一下被激发了起来,仰天咆哮了一声,黄邵挥舞着环首刀大步向前,就跟被激怒的暴熊,一头撞入了曹军阵中,黄邵所过处,曹军竟无人能撄其锋。 “嗖!”乱军中,一枝长矛犹如毒蛇般,照着黄邵咽喉恶狠狠捅过来,间不容发之际,黄邵微微一个侧身,那枝长矛便贴着黄邵颈侧滑了过去,长矛上的锋刃刮在黄邵的肩甲上,霎时暴起一团火光。 那个使矛的曹军伍长急欲闪身后退时,却已经晚了。 “匹夫受死!”黄邵右脚猛然一蹬地,身形骤然加快,就跟一道影子,一下撞在了那个曹军伍长的身上,曹军伍长顿时惨叫一声,往后摔跌开去,然而,真正夺走他的性命的,却是黄邵手中的环首刀。 在两人身体相撞之前,黄邵的环首刀就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 黄邵狞狞一笑,正欲继续往前突进,蚀骨的冰寒忽然从侧方潮水般侵袭而至。 猛然回首,黄邵便看到一员身材长大的曹军战将竟赤着双脚,向他逼了过来。 黄邵麾下的一个军侯暴喝一声,试图上前阻挡,却只见,那曹军战将只是一挥手,袁军军侯的那一颗脑袋便已经冲天而起,黄邵这才注意到,这员曹军战将所使用的环首刀,竟然跟纪灵一般,都是特地加长加厚过,少说也有七尺长,二三十斤重!(未完待续。。) 第214章洪流 夏侯惇随手一刀,就斩杀了一个袁军军侯。 又有一个袁军屯长悍不畏死的迎上夏侯惇。 “滚开!”夏侯惇暴喝一声,猛一脚蹬出,正中那个袁军屯长的胸膛。 霎那间,那个袁军屯长的身体便如同被发石车发射出去的石弹,往后呼啸而出,人还没有落地,就早已经咽了气,因为夏侯惇的这一记蹬脚,已将他的胸膛整个蹬凹下去,胸腔里的五脏六腑已经全碎裂了。 夏侯惇一脚蹬踏之威,竟至如斯! 只片刻,挡在黄邵面前的十几名袁军甲士便被曹军战将斩杀殆尽,只片刻,夏侯惇与黄邵之间就再没有任何阻碍。 夏侯惇狞狞一笑,一双虎目霎时锁住了黄邵。 黄邵的瞳孔霎时收缩,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猛兽给盯上了! 黄邵曾在深山中猎杀过一头猛虎,当时是一个晚上,当那头猛虎悄无声息的潜行至他的身后,当他被猛虎锁定时,那种浑身汗毛都竖起的感觉,竟跟此刻一般无二! 夏侯惇咧了咧嘴,露同两排冷森森的牙齿,冷然说:“某乃夏侯惇,来将通名!” “某乃汝阳黄邵!”黄邵闷哼一声,猛然振作起精神,然后高举着环首刀,照着夏侯惇的脑门猛劈而下。 管你是虎还是豹,一要下去要你命! 夏侯惇却只是哂然一笑,很随意伸刀一挡。 只听咣的一声炸响,夏侯惇的环首刀竟然是纹丝不动。 而黄邵的环首刀却猛然向上扬起,巨大的反震力更是倒卷而回。黄邵竟然险些握不住刀把。手中的环首刀竟然险些脱手而飞。 (分割线) 曹军大营左翼的厮杀才刚刚开始。马栏那边的厮杀却早已经进入白热化。 “匹夫,再吃我一刀!”何曼右脚猛然蹬地,长大的身躯顿时腾空而起,然后借着惯性兜头一刀往李典头上猛劈而下。 锋利的刀刃霎时割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贼胚休要太猖狂,看刀!”李典瞠目欲裂,举刀硬架。 只听咣的一声炸响,李典便感觉到一股无比狂暴的力从刀把上倒卷而回。持刀的右手虎口一下就被震得裂开来,鲜血飞溅,脚下更是连退了三步。 “嘿嘿,滋味如何?”何曼狞笑一声,正欲跟进一刀斩杀李典,十数名曹军已经大声鼓噪着冲上来,霎那之间,十几枝长矛便同时向着何曼恶狠狠捅过来。 何曼虽披着铁札甲,却也不敢硬受十几枝长矛的戳刺,当下狂吼一声。横转环首刀猛然下切,将其中的**枝长矛生生切断。但是剩下的六七枝长矛却仍然戳中了何曼,好在被铁札甲挡了下,滑向两侧,并未给何曼造成什么伤害。 但何曼仍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当下急退了两步,缩回到马栏的拦门前。 何曼因为武艺高强,可跟他留下来阻截曹军的二十余名山贼却只有不到十个跟着他退了回来,剩下的十几个却被外面蜂拥而至的曹军乱刀分尸了。 只片刻,聚集到马栏前的曹军便已经超过百人,乱军之中再没什么章法可言,冲在最前面的十数名曹军举着长矛一阵乱捅,遮护在何曼跟前的贼兵便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便是何曼身上也挂了彩,被李典在脸颊上划了一刀。 情形危急,可小头目莫辰那边却仍然没有动静。 “莫老二?莫老二?!”何曼奋力一刀,挡开李典的环首刀,扭头厉声长嗥说,“你个直娘贼能不能快点,快些,快些把战马放出来!快啊!” 马栏里面,小头目莫辰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 莫辰何尝不想快些将马栏里的几千匹战马赶出去? 看着何曼在那苦苦支撑,看着同生共死的袍泽不断的倒在曹军的刀下,莫辰的心头都已经在滴血了,他真希望大吼一声,将马栏里的战马统统赶出去,可问题是,这些战马根本不听他的指令,他和二十来个贼兵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赶着战马在马栏里跑来跑去,这些该死的战马就是不愿意跑出马栏! 又尝试了两次,发现战马还是只会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莫辰急了。 莫辰扭头喊道:“二当家的,不行啊,这些畜生根本就不听我们的!” “你个蠢货……”何曼刚回头怒骂了一句,背上便立刻又被李典劈了一刀,好在被肩甲挡了一下,才没有被李典把肩膀卸下来,但既便是这下撞击,却也撞在何曼的右肩连同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手中的环首刀也当啷落了地。 “去死吧!”看到何曼的环首刀落地,李典顿时狞笑一声,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的环首刀便已经毒蛇出洞般照着何曼的胸膛捅了过来。 生死关头,何曼却暴喝一声,猛一个侧身,李典的这一刀便刺了个空,从何曼的左肋下刺了过去,不待李典收刀,何曼便用左臂猛然一挟,夹住了李典的环首刀,再然后,一记头槌照着李典面门恶狠狠的撞过来。 李典措不及防,面门上立刻挨了一下狠的。 李典依稀听到自己的鼻梁骨发出喀嚓一声,然后眼前便绽开了七色花,整个人就像是踩上了云端,变得轻飘飘的。 李典却是被何曼这记头槌撞了个七荤八素。 不等李典回过神来,何曼便用左手夺了李典的环首刀,然后反手一刀就往李典的脖子上抹了过来,李典这时候却仍在空中飘着呢,根本不知道杀身之祸已经近身,最后还是李典的亲兵替他挡下了这一刀,代价是那个亲兵的命。 何曼虽重创了李典,可马上,更多的曹军便蜂拥而至。 不得已,何曼只肥再次后退,带着最后剩下的两名贼兵退到了栏门后,借着栏门的掩护拼命的抵挡。 何曼一边拼命的挥舞环首刀,一边一声声的愤怒咆哮:“莫老二,莫辰!” 马栏内,莫辰急得昼都碎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莫辰却终于开窍了。 “放火,赶快放火!”莫辰福至心灵,终于想到驱动战马的方法,劈手将围栏上插的一枝火把拔下,一边狂吼,一边冲向草料堆。 到了草料堆前,莫辰便毫不犹豫的将火把投了下去。 火把一经投下,草料堆立刻燃烧起来,见火光窜起,另外二十多个贼兵也如梦方醒,赶紧的拿着火把或者各种引火之物,在马栏四处放起火来,不片刻功夫,马栏内便窜起了数以百计的火头,然后火势越来越大。 战马最怕的就是火,火一大,战马便开始骚动起来。 趁着这宝贵的机会,莫辰又带着二十多个贼兵拼命的将受惊的战马往栏门方向驱赶,先是一匹两匹,然后是几十上百匹,到最后,足足五千多匹战马汇聚成了一股汹涌的洪流,向着栏门滚滚碾压了过来。 何曼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 混战中,也不知道是哪个挑飞了何曼身上的铁札甲,然后,至少十几枝长矛同时刺进了何曼的身体,将何曼宽厚的胸膛整个捅成了筛子,何曼昂着头,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血泊中。 在黑暗夺走何曼的最后一丝意识前,他所看到的景象却是,一匹神骏的战马正昂首长嘶着,从他身上飞跃而过,那飘扬的马鬃,在月色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流光,何曼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多好的战马,多好的战马啊。 “轰……”战马汇聚成的洪流一下就撞碎栏门,汹涌而出。 在由战马汇聚而成的这股洪流面前,人类力量是如此渺小。 霎那间,聚集栏门前的数百名曹军,就像是洪流的泥沙,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马的洪流在吞没了马栏前的数百名曹军之后,并没有一丝消停的迹象,这些战马已经完全受惊了,它们放开四蹄,疯狂往前狂奔、狂奔,再狂奔,无论任何生物挡在面前,它们都会毫不迟疑的冲上去,将他们撞倒,碾碎…… 当李典从短暂的休克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可怕的景象。 李典看到,数千匹战马汇聚在了一股汹涌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碾过了一座又一座曹军营寨,洪流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只剩一片狼藉! “不,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李典就像受伤的野兽哀嚎起来。 霎那之间,李典就知道曹军完蛋了,由夏侯惇带进寝丘山的这五千骑兵已经完了,而他李典身为武将的宿命,只怕也要终结了。(未完待续。。) 第213章啖睛 正在曹军大营左翼与袁军恶战的夏侯惇却还没发现身后的惊变。 “不过如此!”夏侯惇怪笑两声,猛然踏前两步,一刀照着黄邵头上恶狠狠斩落。 黄邵也被夏侯惇激起了凶性,顿时仰天咆哮一声,举刀硬架,又是一声炸雷般的金铁交鸣声响过,黄邵蹬蹬蹬连退三步,又一屁股跌坐在地,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黄邵与夏侯惇相比都完全不在一个水准。 “死吧!”夏侯惇狞笑一声,不疾不徐的迫上前。 黄邵的两名亲兵发现主将有危险,拼死上前阻拦,却被夏侯惇一刀一个,斩杀当场。 霎那间,夏侯惇便已经迫近到黄邵面前,然后举刀照着黄邵左肩斜斩而下,这一刀若是斩实了,黄邵绝对会被夏侯惇从左肩至右肋,生生斩成两爿。 眼睁睁看着夏侯惇手中的环首刀落下,黄邵却既不能躲,也无法拿刀去挡,因为他仍未从刚才的那一记硬拼中缓过劲来,双手酸麻,浑身动弹不得! “哈哈,去死吧!”夏侯惇狞笑着,手中环首刀猛然斩下。 黄邵两眼圆睁,死死的盯着夏侯惇的环首刀,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极其尖锐的破空声陡然间从前方潮水般袭至。 听到这声破空声响,夏侯惇顿时间脸色大变,夏侯惇不仅仅武艺高超,战斗经验更是极其丰富,只是听到这声。就知道这是一枝狼牙箭。而且射的还是他的咽喉。如果他不管不顾继续挥刀下劈,固然可以将敌将劈成两爿,却也会被这支狼牙箭射穿咽喉。 夏侯惇当然不会选择与敌将同归于尽,生死关头,夏侯惇猛然横转环首刀,挡在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星便已经从前方虚空闪电射至,正中夏侯惇手中环首刀的刀面。遂即就是当的一声,夏侯惇竟感到持刀右手微微一麻,这射手力量不小嘛! 趁着这个空档,摔跌在地的黄邵终于缓过劲来了,当下一声不吭、举刀自下而上往夏侯惇的小腹狠狠刺出,夏侯惇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刚才偷袭的袁军射手所吸引,竟没有发现黄邵的偷袭,好在夏侯惇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有亲兵。 “将军小心!”一名亲兵大喝一声,闪身挡在了夏侯惇面前。 说时迟那是快。黄邵的环首刀便已经恶狠狠的刺入夏侯惇亲兵的下腹,直透后背! “匹夫受死!”看到麾下亲兵惨死。夏侯惇顿时暴怒如狂,当即飞起一脚重重踹在黄邵的胸口之上,黄邵的身体顿时摔飞出去,一直飞出去好几丈远才重重落地,落地之后,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黄邵嘴角汩汩的溢出来。 夏侯惇正欲上前斩下黄邵的首级时,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闪电般袭至。 “可恶!”夏侯惇闷哼一声,再次横转环首刀竖于胸前,只听当的一声,又一枝狼牙重箭重重的射在他的环首刀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然后势竭落地。 这时候,夏侯惇也终于从乱军中找到了袁军的这名神射手,他就藏身在大约二十步开外的乱军之中,夏侯惇当即甩开大步冲杀过去,准备斩杀袁军的这名神射手,然而夏侯惇才刚刚跨出一步,心中忽然生出警兆。 “不好!”夏侯惇大喝一声,急欲挥刀格挡时却已经迟了。 一枝羽箭已经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穿出,直取夏侯惇面门。 夏侯惇以最快的速度挥刀格挡,同时猛然一侧头,试图躲避,却还是晚了。 下一霎那,羽箭便已经呲的攒入夏侯惇的左眼眶,这名袁军射手使出的竟是连珠箭的绝技!所谓连珠,是先射一支重量较重的狼牙重箭,吸引敌人注意,紧接着再射出一支重量较轻的羽箭,因为羽箭较轻,破空声小,再加上重箭的掩护,所以目标很难发现,于夜间使用连珠箭尤其让人防不胜防。 夏侯惇虽然经验丰富,却还是中招了! 只听嘴的一声,这支羽箭就已经攒入他的左眼眶。 好在,这只是一支轻羽箭,重量轻,穿透力有限,在穿透夏侯惇眼眶之后,劲道已经明显的不足,否则,如若换成是狼牙重箭,这一箭足以将夏侯惇的脑袋射个对穿,夏侯惇就是有九条命,也必死无疑。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换成是狼牙重箭,穿透虚空之时难免会发出尖啸,所以很容易会被发现,只怕也很难射中夏侯惇。 这一切说起来长,其实只在一瞬间。 霎那间,夏侯惇左眼就已经中了一箭! “啊啊……”左眼中箭,钻心的疼痛,夏侯惇便立刻杀猪般惨叫起来。 “将军!” “将军小心!” “小心暗箭!” “保护将军!” 看到夏侯惇中箭,他的亲兵便立刻蜂拥而上,拿身体将夏侯惇死死护在中间。 “嗖嗖嗖……”前方的袁军神射手连续挽弓,一枝枝的狼牙重箭便连续不断的向着挡在夏侯惇面前的亲兵攒射过来,夏侯惇的亲兵虽拼命格挡,却很少有挡得住的时候,只是片刻功夫,十数名亲兵便被射杀当场。 剩下的数十名亲兵心胆俱寒,却没一人退缩。 这名袁军的神射手不是别人,当然就是马忠。 马忠连续射出十几枝狼牙重箭,双臂已经开始变得酸软无力。 不过马忠绝不愿意就此放弃猎杀曹军大将的机会,他已经看出来,刚才被他射中了左眼的那个曹军战将绝对是一员大将,甚至有可能便是就是统兵大将,若能斩杀此人,不仅自己能斩获一份战功,更能令曹军的斗志顷刻间瓦解! 当下马忠紧咬着牙关,继续挽弓、挽弓再挽弓,不断的放箭。 足足射杀了三十余人,当马忠再次伸手去背上的箭囊取箭时,却摸了一个空,一囊三十枝箭竟然射完了! 马忠犹不肯放弃,回头厉声喝道:“拿箭来!” 一个袁军小卒便拎着两大囊箭从不远处匆匆跑过来。 等箭的功夫,马忠无意中一抬头,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但只见,刚被他用连珠箭阴了一把的那员曹军战将,竟然跟没事人似的又站了起来,更令马忠吃惊的是,那厮竟然一把就将插在左眼眶上的羽箭给拔了下来,甚至连自己的左眼珠也一并拔了下来,原本好好的左眼便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这还没有完,在拔下羽箭带出眼珠子之后,那厮竟然又大叫一声:“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又岂能轻弃?” 然后,这厮竟然一口将眼珠子放进了嘴里,生嚼着吃了。 马忠看得头皮发麻,尼妹,这厮还是人么?这家伙简直就是野兽! 马忠说对了,此时的夏侯惇的确成了野兽,而且还是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野兽。 尽管只剩下一只眼,可夏侯惇还是从乱军之中准确的找到了马忠,然后倒提着环首刀往马忠大步流星逼了过来。 “将军,你的箭!”小卒将整整一囊箭递到马忠面前。 马忠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挽开足有七石挽力的铁胎弓,又在弓弦上同时扣了三枝狼牙重箭,冷森森的箭头分别锁定了夏侯惇的右眼、咽喉及心口。(未完待续。。) 第216章突围 马忠屏气凝神,喧嚣的战场瞬间从他的意念里远去,整个世界一下就只剩下了他还有夏侯惇两个人。 某一刻,马忠右手微微一松。 只听得崩的一声巨响,扣于弦上的三枝狼牙重箭便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闪电般射向了已经迫近到十步之内的夏侯惇。 然而,夏侯惇只是微微侧身,便避过了射向他面门还有咽喉的两枝箭,另一枝箭虽没能完全躲过,却也没能够射中要害,只是射中了夏侯惇的右肋,夏侯惇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脚下更是没有片刻停顿。 看着迫到近前的夏侯惇,马忠心胆俱寒。 不过马忠更加清楚,他绝对不能够退缩,今天,他若是从战场上逃跑,今后他的武艺就别再想有寸进,甚至连他的射术,也会退步。 暴喝一声,马忠再一次鼓足勇气,挽开了大弓。 又是嗖嗖嗖的三箭,可遗憾的是,却全部被夏侯惇躲过了。 夏侯惇虽身材高大,却极其敏捷,刚才若不是因为天太黑,再加上马忠又使用了连环箭的阴招,否则根本就别想射中夏侯惇。 片刻之间,夏侯惇已经迫近到了马忠面前。 马忠知道,他已经没机会射箭了,当下扔掉大弓,反手拔出了环首刀。 狞狞一笑,马忠便倒提着环首刀大步迎向夏侯惇,如果对方以为他只是精于射术,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马忠不仅射术精湛。武艺也是极好! “去死吧!”夏侯惇暴喝一声。环首刀已经挟带着当顺治旋斩而至。 “今天死的只能是你!”马忠闷哼一声。也是一刀针锋相对的挥出。 “咣!”两人的环首刀在空中狠狠交斩在一起,霎时发出一声炸响。 马忠闷哼一声,退下了三步,夏侯惇竟也退了两步,竟是平分秋色! 马忠其实占了大便宜,夏侯惇毕竟是受了重伤,气血损失极其严重,而马忠却仅只是双臂有一些酸软而已。否则,以马忠的武艺根本就不是夏侯惇的对手,夏侯惇能够成为曹操麾下的首席大将,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宗族身份。 当下马忠和夏侯惇缠斗到一起,急切之间竟是胜负难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侯惇身后的曹军大营却突然骚乱了起来。 夏侯惇一刀逼退马忠,急回头看时,便看到数以千计的战马像跟山洪暴雨似的从马栏奔涌而出,以碾碎一切的气势奔涌进了曹军大营,大营里的曹军将士、帐蓬以及粮草辎重顷刻间就被践踏得七零八落。整个大营顷刻之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夏侯惇仅剩下的独眼顷刻之间睁圆了。 霎那之间。夏侯惇的一颗心便沉入到了九幽谷底,完了,这下子可全完了! “兄长小心!”就在夏侯惇失魂落魄的时候,一声暴喝却从他的耳畔陡然响起。 急回头看时,夏侯惇却发现他的二弟夏侯廉已经与刚才的那个贼将战在一起,刚才若不是夏侯廉及时赶到并替夏侯惇挡下了一刀,说不定此时夏侯惇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不过夏侯廉的武艺终究还是差些火候,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兄长快走,兄长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夏侯廉拼死抵挡着马忠的猛攻,一边回头朝夏侯惇大吼,“事急矣,兄长可速走!” 夏侯惇却道:“二弟,我不是让你去右翼的么?” “右翼无事!”夏侯廉大声说,“贼兵根本就没有攻击大营右翼。” 夏侯惇抬头看去,只见整个曹军大营已经被战马践踏得一片狼藉,曹军大营的左翼也已经杀得沸反盈天,而大营右翼却一片死寂,竟连一个贼兵影子都没有。 夏侯廉急道:“兄长,可速速从大营右翼突围,兄长快点突围吧。” 夏侯惇却有些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他带着五千骑兵进山,就这样被打败了?更令夏侯惇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败在了一伙山贼的手下! “将军!事不可为,突围吧!” “将军,赶紧突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将军,你身系北路大军安危,可不能有事啊!” 这时候,夏侯惇麾下的六七个部将也纷纷聚扰过来。 当然了,聚拢过来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却已经被战马冲散了。 夏侯惇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所以不愿意撇下大军逃跑,可他麾下的部将却根本不敢冒这个险,夏侯惇不仅是宗族大将,更是曹操最为信任的大将,如果夏侯惇折在这里,曹操是绝不会饶了他们的,他们回去也是个死。 (分割线) 小河南岸的一座小山包上,梁纲、刘晔正在观战。 在梁纲身后的蒿草丛中,静静的埋伏着五百精兵! 既便是刚才军袁军迟迟打不开局面,始终无法突破曹军左翼的时候,梁纲也始终没有将这五百精兵投入战场的意思。 或者说,是刘晔没有这个意思。 曹军大营中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梁纲、刘晔的注意。 看到有一支曹军从乱军中硬生生冲撞出一条通道,向着大营右翼而去,梁纲便忍不住回头看着刘晔,说:“先生,有一支曹军向着右翼去了。” 梁纲不能不担心,这一战,袁军投入大部兵力猛攻曹军大营的左翼,在曹军大营的右翼却是连一支小部队都没有,一旦曹军从大营右翼突围,袁军再想拦截就晚了,一旦让这支曹军的主将给跑了,就会留下一个很大的缺憾。 “将军放心。”刘晔却淡淡的说道,“曹军不敢走右翼。” “曹军不敢?”梁纲闻言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不敢?” “没有为什么。”刘晔微笑笑,又说,“不敢就是不敢,他们不敢走右翼,你看着吧,他们很快就会强行过河,从南岸突围。” (分割线) 夏侯廉和六七个战将护着夏侯惇惶然逃往大营的右翼。 这时候,最初也最为恐怖的战马洪流已经过去,后续虽然不时仍有小股的战马横冲直撞过来,或者有跑过去的战马又折回来,但声势却已经不似最初时那般恐怖了,只是,大营里头的曹军却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 夏侯惇一路往前,映入他眼帘的,尽是歪倒在地的帐篷,七零八落的物资,还有就是躺在血泊中哀嚎**的曹军将士,看着这一切,夏侯惇当真是心如刀绞,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大意所致,悔不听军师之言,悔不听军师之言哪! 想到羞愧处,夏侯惇便反手举起环首刀,照着自己脖子抹了过去。 “将军不可!”夏侯廉和六七个部将赶紧抢上前,奋力夺下夏侯惇的刀。 “不要走了敌将,不要走了曹军的大将!”身后忽然传来潮水般的喊杀声,夏侯廉急回头看时,却看到刚才与他恶战的贼将竟又率领数十贼兵追了上来,好在这时候,整个战场早已经打成一锅粥,敌军也组织不起太多兵力来追杀了。 “你们几个,护着兄长赶紧走!”夏侯廉命令六七个部将护着夏侯惇突围,自己却带着十数名亲兵折回,来阻挡身后追兵。(未完待续。。) 第217章虎豹骑 夜色如墨,一支曹军骑兵正在山谷中向前急行军。 如果凑近了仔细看,你就会发现,这支曹军骑兵与之前随夏侯惇进山的五千曹军骑兵有着明显的区别。 随夏侯惇进山的骑兵大多披皮甲,而这支骑兵却披着清一色的铁札甲! 还有武器,夏侯惇的五千轻骑每人只配备一把环首刀,而这支骑兵却是人手一把百炼钢打造的环首刀,一面钩镶盾,外加背上还背着一张蹶张弩! 当然,除了甲胄和装备,更明显的却是这支骑兵竟是一人双马。 没错,这支骑兵就是凶如昭著的虎豹骑,曹军中最精锐的战兵! 虎豹骑不仅装备精良,人员选拔更是严格到近乎变态,通常情况下,虎豹骑成员的来源只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残酷的考核直接进入,另一种则是从各个部曲中直接抽调屯长级别以上的老兵加入,所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极强! 而且,这支骑兵的统领一直是曹氏的宗族子弟。 此时,虎豹骑的统领是曹仁的胞弟曹纯,不过为配合此次征讨汝南的作战,曹操将三千虎豹骑分拆了,曹纯率一千骑随同曹仁行动,曹休率一千骑随曹操行动,剩下的一千骑则由曹操养子曹真率领,随同夏侯惇行动。 夏侯惇不听劝,贸然率军进了山,却把荀攸急坏了。 荀攸闻讯之后,急忙调集大军进山救援,同时亲自率领虎豹骑抢先进了山。作为曹军的军师。荀攸对夏侯惇的性格有着足够的了解。他很清楚,夏侯惇虽然武艺高强,性格上却有着致命的弱点,简单来说,夏侯惇太冲动了。 曹真年方十八,长得身材长大,英武非凡。 曹真策马来到荀攸面前,说道:“军师。山道崎岖难行,你还是折回山外罢,至于元让叔父,末将一定会将他毫发无损的接应出来。” 荀攸却摆脱摆手,说道:“少将军不必再说了,赶紧行军吧!” 见荀攸执意进山,曹真便也不再相劝,当下扭头大喝道:“弟兄们,拿出劲头来,加快行军速度。别忘了我们是虎豹骑!” “吼!” “吼!” “吼!” 听了曹真的大吼,正在山道上急行军的虎豹骑将士便纷纷大吼起来。然后纷纷催动胯下坐骑,加快行军速度。 虎豹骑配了双马,一匹是耐力持久的匈奴矮脚马,一匹却是曹操花重金从凉州买来的西凉马,关于这两匹马,有着明确的分工,匈奴矮脚马专门用于行军以及携带随军辎重,而西凉马却专门用于作战。 匈奴矮脚马生性坚韧,耐力也极强,既便是在最苦寒的环境中也能生存,既便是高强度的连续行军,也不易掉膘。 再加上此刻又肩负着紧急使命,所以虎豹骑的骑兵将士全都不惜马力的往前狂赶,在黑夜中汇聚成了一股滚滚向前的铁流。 (分割线) 回头再说夏侯惇。 当夏侯惇在六七员部将的簇拥下跑到大营右翼时,身边竟又聚集了不下五百残兵。 但凡是有经验的老兵,都会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在乱军中幸存下来的,只有抱成团、聚成群,才有生存的机会,所以,当他们在乱军中发现队长以上军官时,就会本能的追随。 就这样,夏侯惇身边又聚起了五百残兵。 夏侯惇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很苍白。 不过夏侯惇仍然还保持着清醒,忽然间,夏侯惇扬起了右手。 “站下,都给我站下!”夏侯惇扬起右手,厉声道,“不能往右翼突围!” “将军,这是为什么?”一个裨将不解的问夏侯惇,“右翼并未遭到贼兵攻击,我们为何就不能往右翼突围?” “愚蠢!”夏侯惇骂道,“贼兵如此处心积虑算计我们,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此分明是贼兵故意设下的圈套,哼哼,若是本将军没有料错的话,前方必然有贼兵的埋伏,我们若是往右翼突围,却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什么,前方还会有贼兵的埋伏?” “嗳呀,幸好将军英明,否则我们就完了。” “对对,右翼必有埋伏,却不能从右翼突围。” 六七个部将便连声附和,大赞夏侯惇明察秋毫。 只有一个裨将苦着脸说:“可是将军,不从右翼突围,我们又该往哪里突围?” 另外几个部将闻言,顿时间也傻了,是啊,不从右翼突围,又往哪里突围呢?北边是悬崖峭壁,他们没有翅膀,那是不用想了,左翼正遭到贼兵猛攻,掉头往左翼突围,那根本就是找死,那么剩下就只能往南了,可南边是条河啊! 夏侯惇缓缓回过头,仅剩的左眼里霎时流露出慑人的精芒,说:“我们过河!” “啊?!”六七员部将闻言尽皆色变,纷纷劝道,“可将军,不知河水深浅哪。”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夏侯惇冷然道,“与其等死,不如冒险一试!兴许这条小河也与之前遇到的那些小河一般,亦有水浅之处!” 当下夏侯惇便带着五百多残兵掉头直奔小河而来。 只片刻功夫,便到了河边,夏侯惇又将五百多残兵分成十队,从十处分别过河,还命将士们手拉手结成人串,这样前面的人落入深水,也能及时拉回来,只要有一队找到了水浅之处,他们就能全部过河脱险了。 天无绝人之路,经过试探,还真找着了一处水浅之处! 闻听消息,五百多曹兵便纷纷向着水浅之处蜂拥过河。 (分割线) 小河南岸的小山包上,梁纲、刘晔将曹军的行动尽收眼底。 看到曹军乱哄哄过河,刘晔紧紧握着的双拳才终于松开了,尽管,刚才刘晔在人前表现得很从容,很淡定,跟梁纲说曹军不敢走右翼时,语气也非常之淡定,可其实刘晔的心却也是悬着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 曹军若失了理智,懵懵然走了右翼,则不仅仅只是走了曹军主将这么简单,他刘晔在袁军将士心目中的威信,怕也丧失殆尽了。 好在,这一切并未发生,曹军终于过河了! “先生神机妙算!”梁纲却并未发现刘晔神情间的细微变化,更不可能知道刘晔的心路历程,还道一切尽在刘晔掌控之中,当下无比折服的说,“末将佩服!” 说话之间,一小股曹军已经过了河。 刘晔笑笑,说道:“梁纲将军,该你出马了。” “诺!”梁纲向着刘晔长长一揖,转身扬长下了小山。 梁纲所经之处,原本坐在蒿草丛中休憩待命的袁军将士便也纷纷跟着站起身,然后追随梁纲身后下了小山。 (分割线) 夏侯惇已经无法自己上马,在部将的搀扶下了上了马。 然而,夏侯惇领着残兵败将才往前走了不到一百步远,刚走到一座小山包下,前方山野上便猛然间亮起了数百枝火把。 通明的火光中,但只见数百袁军甲兵正严阵以待。 当先却是一员袁军的战将,横着长刀哈哈大笑说:“哈哈,夏侯惇原来是你,不过你怎么只剩下一只眼了?” 寿春大战之时,梁纲可是曾与夏侯惇交过手的,所以认得。 “梁纲是你?!”夏侯惇不禁叫苦不已,若换成是平时,他自然一点不惧梁纲,但是此刻他却身负重创,更眇了一目,打将起来怕不是梁纲的对手。 梁纲大笑说:“奉我家军师之命,梁纲在此等候多时了,夏侯惇,下马受缚吧!” “休想!”夏侯惇闷哼一声,强自振作精神,催马挺枪冲向梁纲。(未完待续。。) 第218章夏侯惇 “夏侯惇,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梁纲嘿然一笑,拍马舞刀迎了上来。 片刻之间,两马相交,梁纲的长刀和夏侯惇的铁枪在空中狠狠交击,伴随着“铮”的一声炸响,夏侯惇长大的身躯便猛然晃了下,险些从马背上一头倒栽而下,手中的大铁枪也是险些脱手而飞。 霎那之间,两马交错而过。 待战马冲出去十几步远,梁纲才一勒马缰,掉转马头,然后以手中长刀遥指着夏侯惇笑道:“夏侯惇,你受伤了,今天的你断然非我之敌,还是乖乖下马就缚吧,以免受辱!只要你肯下马就缚,我敢保证,定然不会伤你性命。” “哈哈哈,匹夫安敢夸口!”夏侯惇仰天大笑,笑完了又说道,“梁纲,三合之内,我定然取你狗命!” 说完了,夏侯惇便再次催动战马,义无返顾的向着梁纲冲杀过来。 梁纲的脸色便立刻沉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我去死吧!” 下一刻,梁纲也轻轻催动胯下战马,挥舞着长刀向着夏侯惇冲了过来。 两马对进,几十步的距离顷刻走完,梁纲暴喝一声,一刀照着夏侯惇肩颈猛辟而下,这一刀若是斩实,夏侯惇顷刻间就会断成两爿。 然而夏侯惇不愧是曹操麾下的头号大将。 既便身负重伤,既便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斩杀的。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夏侯惇双手猛然一搓。手中铁枪便急速旋转起来。然后借着铁枪高速旋转的巧劲。轻轻一挑,便挑开了梁纲猛劈而下的长刀,从梁纲长刀上传过来的狂暴力量也被卸个干净,梁纲这势在必杀的一刀便顷刻间斩了个空。 战马交错,第二个回合再次不分胜负。 然而,就在梁纲稍稍有些放松的刹那,明明已经错身而过的夏侯惇却暴喝了一声,于马背上强行拧身。手中铁枪更是不可思议的从空中兜转回来,在火光中划出了一条流虹,疾如闪电般刺向梁纲的背心要害。 梁纲心胆俱寒,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杀机及体的那一瞬间,梁纲猛的一个侧身。 “呲!”血光崩溅,夏侯惇这无比惊艳的一枪虽然没有将梁纲刺个对穿,却也挑飞了梁纲的背甲,并在他的肩背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接着,两马终于交错而过,梁纲纵马一直驰出去足有五十步才勒马回头。 梁纲勒马回头。远远的看着夏侯惇,沉声说道:“回马枪?这便是回马枪?” 夏侯惇先一步勒马。回头,同样远远看着梁纲,心中暗叫可惜,若不是因为他早就负了重伤,以致失去了准头,刚才这一枪绝对可以将梁纲刺个对穿,真是可惜了! 心中虽然暗叫可惜,可表面上夏侯惇却丝毫不曾流露出来,狞笑着说道:“梁纲,这一枪滋味如何?” “厉害,确实厉害!”梁纲凛然说道,“若不是你身负重伤,刚才这一枪,我多半已经折在你手下了。” 顿了下,梁纲又说道:“不过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刺出几枪!” “嗷哈!”说完了,梁纲便再次催动战马,向着夏侯惇冲杀了过来。 “梁纲,我虽然受伤,但要杀你,却是绰绰有余!再吃我第二枪!”夏侯惇闷哼一声,也催动战马,向梁纲迎上来。 片刻间,两马堪堪相交。 “去死!”梁纲暴喝一声,抡圆长刀猛然下劈。 “是吗?”夏侯惇狞狞一笑,同样抡圆铁枪猛然撞向梁纲的长刀。 梁纲见状顿时冷冷的一笑,都受了重伤了,还敢跟我拼力量?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夏侯惇的铁枪便已经与梁纲的长刀在空中狠狠相击,不出梁纲所料,夏侯惇的铁枪轻飘飘的,竟然连一丝力量都没有。 霎那之间,夏侯惇的铁枪便猛然荡了开去。 终于力竭了么?那就死吧!梁纲狞笑一声,手中长刀丝毫没有停顿,势如奔雷猛然斩向夏侯惇腰间,然而,眼看着夏侯惇就要被梁纲一刀斩成两截之时,梁纲的眼角余光却陡然发现一点寒星,正疾如流星般疾射而至。 嗯这是?梁纲在本能的驱使下微微一侧头。 再然后,梁纲便感到左脸颊微微一凉,接着是头上猛的一轻。 与此同时,梁纲手中的长刀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了一下,稍稍一歪,刀尖几乎贴着夏侯惇的腰间滑过。 梁纲有些懵然的往前策马走出近百步,才想起来勒马,回头。 梁纲有些懵然的勒马回头,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扭头,梁纲便看到了麾下将士那震惊、战栗的眼神,将士们全都以一种震惊、战栗的眼神看着他的头顶,梁纲将长刀横在马鞍前,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摸头顶,这一下摸,却吃惊的发现他的头盔已经不翼而飞。 再伸手一摸脸,却是满手的血。 直到现在,梁纲才反应过来他又中了夏侯惇一枪,凛然问道:“这是什么枪式?” “回旋枪!”夏侯惇勒马回头,冷冷的说道,“梁纲,接下来,可就是第三招了!” 梁纲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这一刻,他原本笃定的信心出现了不可遏止的动摇,夏侯惇连续两记惊艳的枪式,给了梁纲极大的心理震慑,使他不能不怀疑,再接下来,夏侯惇的第三记枪式只会更加的惊艳,更加的可怕。 我梁纲,真的还能够接下夏侯惇的第三招么? 梁纲正惊疑不定之时,夏侯惇却再次催马冲了过来。 夏侯惇没有给梁纲太多考虑的时间,企图将梁纲吓退,不曾想,却反而激起了梁纲的凶性,霎那间梁纲眸子里便暴起一团凶光,也罢,死就死吧,今天就是战死也一定要将夏侯惇留在寝丘山!夏侯惇,你就乖乖受死吧! “嗷哈!”梁纲再次催动战马迎向夏侯惇。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战马再次堪堪相交。 梁纲奋起全身力量,猛劈而下,梁纲也是拼了,为了斩杀夏侯惇,竟是不留丝毫余力,这完全就是以命博命的亡命打法了。 马背上,未及交手,夏侯惇长大的身躯便忽然轻轻的晃了下。 事实上,此时的夏侯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完全就是凭着一股气在支撑着,但既便是这样,夏侯惇仍是夏侯惇,仍是一头牙尖爪利的猛虎! 说时迟那时快,夏侯惇猛然一个侧身,整个人便从马鞍左侧一头倒栽下去。 梁纲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些突变,猛劈而下的长刀便狠狠斩在了夏侯惇坐骑的马鞍上,马鞍的木头骨架以及熟牛蒙皮一下被斩开,锋利的长刀余势未竭,又深深的锲入了夏侯惇坐骑的背脊之中,几乎将战马的脊焦生生斩断! “咴律律……”夏侯惇的坐骑昂首悲嘶了一声,前蹄仆倒。 长刀已经锲入夏侯惇坐骑的背脊之中,强大的拉扯力量猛烈的倒袭而回,险些将梁纲从马背上扯上来,梁纲赶紧松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点寒星骤然间从夏侯惇坐骑的马腹下暴涨而起。 却是,刚刚从马腹左侧倒翻而下的夏侯惇,竟从马腹右侧鬼魅般翻出来,手中那杆铁枪更是疾如闪电,朝天疾刺! 这一枪看似随意刺出,却是直指梁纲心口! 梁纲才刚刚稳住身形,正是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要命时刻。 这会,躲是躲不开了,梁纲却也够狠,大喝了一声,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已经疾如闪电一般探出,一把抓向铁枪。 枪尖一下破开梁纲的胸甲,破开皮肉,刺入了胸腔! 然而,就在枪尖距离梁纲的心脏还有毫厘之差时,却生生止住了,是梁纲的那对蒲扇般的大手终于攥住夏侯惇的枪头。 锋利的枪刃一下就切开了手掌的皮肉,直达手骨。 梁纲强忍着钻心的剧疼,死不肯撒手,下一霎那,狂野的力量便从夏侯惇的铁枪上席卷而至,一下就将梁纲从马背上给掀了下来。 这一下摔,却摔得够狠,梁纲险些就背过了气去。 然而,既便险些背过气,梁纲却兀自死死攥住夏侯惇的铁枪,不肯撒手。 梁纲非常清楚,这时候他如果撒了手,就再别想活命了,夏侯惇只需稍稍往前一送,就能够刺穿他的心脏。(未完待续。。) 第219章射杀 强烈的晕眩感潮水般袭来,试图将夏侯惇扯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夏侯惇并不知道他因为失血太多,已经处于失血性休克的边缘,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堕入黑暗之中,将万劫不复,于是,夏侯惇便猛的张嘴,又一下咬在舌尖上,剧烈的疼痛之下,夏侯惇的意识立刻再次变清明。 再低头看时,夏侯惇便看到了摔跌在地的梁纲。 “我说过,你接不了我三招!”夏侯惇狞笑说,“知道最后一枪叫什么名吗?” 梁纲死死攥着夏侯惇的枪头,没有吭声,其实是不敢吭声,因为一说话就会泄劲,劲一泄他的心脏就会被夏侯惇给刺穿! “刚才那一枪,叫做撩天枪!”夏侯惇狞笑说,“这是我们夏侯氏祖传绝技,你能死在撩天枪下,也不枉了。” 说完,夏侯惇双手猛然发力,握紧了铁枪就要往下刺死梁纲。 而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尖啸却骤然从前方响起,伴随着刺耳的尖啸,更有冰寒蚀骨的杀机席卷而至,暗箭,该死的又是暗箭! 生死关头,夏侯惇的意识变得空前清醒。 下一霎那,夏侯惇猛然一个侧身,一枝狼牙重箭便已经从他的颈侧呼啸而过,箭尾的翎羽刮在他颈上,生疼。 就在夏侯惇以为杀机已经过去时,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再次掠空而至。 连环箭?该死的,又是连环箭!夏侯惇暴喝一声,再次想要闪躲时。整个人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晕眩所吞噬。竟是没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枝轻羽箭已悄无声息的射到。 只听呲的一声响,羽箭准确的射入夏侯惇的咽喉。 夏侯惇长大的身躯便剧然一震,整个世界也仿佛一下子顿住。 两军阵前,无论是曹军将士还是袁军将士,全都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转折真的太出人意料了,眼看着夏侯惇就要刺死梁纲了,可是一转眼之间。夏侯惇却咽喉中箭,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五十步外,马忠仆倒在地呼呼的直喘粗气。 却原来是马忠斩杀夏侯廉后,又追上来了。 马忠赶到时,正好是梁纲被夏侯惇刺下马的时候,来不及发话,马忠便拼尽余力向夏侯惇射出了连珠箭。 射完箭之后,马忠感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他已经累到脱力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直到片刻之后。夏侯惇雄壮的身躯才微微的晃了两晃,然后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整个战场仍是死一般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梁纲。 梁纲将插在胸口的铁枪拔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梁纲反手拔出环首刀,又一刀斩下夏侯惇的头颅,然后高举着夏侯惇的头颅仰天长嗥起来:“夏侯惇已死,曹军败了,曹军败了,曹军败了……” 梁纲的这一声长嗥,却犹如一滴水溅入了油锅,顷刻间引爆了整个战场。 下一霎那,梁纲麾下的五百多袁军将士便纷纷跟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曹军败了!” “曹军败了!” “曹军败了!” 排山倒海般的咆哮声中,五百多袁军就跟下山猛虎似的,挥舞着环首刀杀向对面的曹军将士,而曹军将士则就跟丢了魂似的,再也没有一丝的斗志,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再脱下身上的甲胄,转过身落荒而逃。 夏侯惇所部的败亡,立刻引发了雪崩效应。 本来,曹军大营中仍有不少残兵败将仍在殊死抵抗。 可是,骤然听说夏侯惇已经被杀,曹军败兵的斗志立刻荡然无存。 当刘晔从小山上下来时,战斗早已经结束,袁军将士正举着火把在打扫战场。 梁纲被部下用担架抬着来到了刘晔的面前,未及说话就先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却不料牵动了胸口的伤势,顿时疼的闷哼了一声。 刘晔连忙问:“梁纲将军,不妨事吧?” “不妨事,只是皮外伤。”梁纲摆了摆手。 梁纲的伤势当然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他的胸腔都被夏侯惇的铁枪给刺穿了,枪尖仅差毫厘就洞穿他的心脏了,这能是皮外伤么? 不过,梁纲伤虽重,却并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梁纲忍着钻心的疼,嘿然说道:“嘿嘿,这次折了夏侯惇,曹操怕是要疼彻心肺了。” “可这对我们却未必就是好事。”刘晔却是面有忧色,老实说,他其实更愿意生擒夏侯惇,而非斩杀。 因为斩杀了夏侯惇,那可就是跟曹操结下了死仇了。 夏侯惇乃是曹氏宗族大将,更是曹操最信任的心腹,现在夏侯惇折在寝丘山,曹操又岂肯善罢干休?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既便不杀夏侯惇,曹操只怕也是不会放过袁氏,所以,既便局面会变得更坏,却也不不到哪去。 说话间,何仪、周仓押着一员曹军战将来到了刘晔面前。 曹军战将来到刘晔面前之后,却是昂然不跪。 周仓便闷哼一声,一脚踹在曹军战将的腿弯,厉声骂道:“跪下!” 曹军战将却只是闷哼了一声,绝然不肯下跪,昂然说道:“李典生来只跪天地君亲师,又岂肯跪尔跳梁小丑!” “匹夫找死!”何仪勃然大怒,反手就要拔刀。 “何仪将军息怒。”刘晔赶紧制止何仪,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员曹军战将,可不能就这样让何仪给杀了,没有生擒夏侯惇,这是最大的遗憾,可能逮住李典也是不错,这个李典却也是曹操麾下一员良将,值得礼遇。 何仪却不肯罢休,对刘晔说:“军师,我不管,今天我必须杀了这匹夫,因为就是这匹夫杀了我二弟,我得给二弟报仇!” 刘晔问道:“何曼将军阵亡了?” 何仪咬着牙说道:“就是让这匹夫给杀的。” 周仓也黯然说道:“不仅何曼,黄邵也阵亡了,还死了上千兄弟,受伤更多。” 这一战,曹军固然是死伤惨重,近乎作军尽墨,但是袁军的伤亡却也同样不小。 刘晔闻言微微色变,此战袁军可谓占尽天地、地利以及人和,却仍然伤亡近半,看来曹军还真是名不虚传,在如此逆境之中,竟然仍能够爆发出如此之战斗力,易地相处,两军若是堂堂交锋,袁军怕是连一丝的胜算也没有。 正说话间,一个袁军小校忽然手指着远处夜空叫道:“军师快看,烽火!” “嗯?”刘晔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远处一座山头上已经燃起三堆烽火。 袁否在大别山中吃够了江东军烽火的苦头,所以这次的汝南之战,便也学会了使用烽火以及狼烟传讯,因为江东军在烽火传讯时出现了诸多失误,所以袁否还进行了改良,简化了编码方式,只使用火堆数量来示警敌军的数量。 一堆烽火,就意味着敌军只有几百人规模,有机可趁。 两堆烽火,则意味着敌军拥有上千人之多,绕道而行。 三堆烽火,更意味着敌军拥有上万人之多,那就有多远就跑多远。 现在山头上的哨卒燃起了三堆烽火,意味着至少有上万的曹军正向着这边而来,该死的曹军,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军师,现在怎么办?”周仓问道。 刘晔略一思索后说道:“没时间了,让弟兄们收拾收拾,赶紧撤。” 现在最要紧的已经不是打扫战场了,而是赶紧救治伤兵,然后撤离。 “啊撤?”周仓指着四周散落一地的甲胄、军械说道,“军师,这么多甲胄还有兵器都没来得及捡呢?” “不要了,没时间了。”刘晔很无奈的说道。 “那这些曹军战俘呢,他们怎么办?杀了。”周仓伸手一指李典以及周围跪了一地的曹军战俘,目露凶光的问道。 何仪立刻大声附和说:“杀了杀了,全杀了!” 关于敌军战俘的处置,刘晔与袁否的观念却是高度一致:一个民族最珍贵的资源就是人口,尤其是壮丁,所以绝不能滥杀壮丁! 不过也不能这样放了他们,否则一转身他们就又会加入曹军,前来攻杀袁军。 当下刘晔叹息一声,说道:“把他们捆起来,每人敲断一条腿。” 敲断一条腿,并不会致命,将养一段时间还是会痊愈的,而且,这么多的伤兵将会严重消耗曹军的物资,加重曹军的困难。 “只敲断腿?”何仪难以置信的问道,“军师,不杀他们?” “不能杀人。”刘晔摇了摇头,说道,“汝南郡遭受战乱这么多年,你还嫌流血不够,还嫌死人不够多么?”说完了,刘晔伸手一指李典,说道,“不过这人不能放,这人多少还是有一点儿价值的,把他带走。”(未完待续。。) 第220章曹操会报仇吗? 几乎是在寝丘山爆发大战的同时,袁否亲率骁骑营、艨艟营外加廖化的忠义营,也在定颖附近成功围住了曹军的一支运粮队。 不过袁否的运气就没有那么的好。 袁否围住这的支运粮队只有区区不到五百人。 一开始时,袁否真是信心满满,他手下有足足三个营差不多两千精兵,其中还有太史慈率领的骁骑营和甘宁率领的艨艟营,面对区区五百曹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在接战之后,袁否却立刻发现他想得太简单了,这支运粮队竟出人意料的强悍! 几乎是在发现袁军的第一时间,这支曹军运粮队便迅速的做出了反应,迅速将几十辆大车推到外围,连接一起,拼接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车阵! 当太史慈率骁骑营突进到曹军阵前,却根本拿曹军的车阵无可奈何! 硬冲?绝对会在曹军的车阵前撞得头破血流,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事实上,车阵也是华夏历史上农耕民族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压箱底的绝技,从战国时代开始就不断的加以改进,到了秦汉时期,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阵战体系,武帝朝时,李陵之所以能以五千步卒硬撼匈奴的十万骑兵,靠的就是车阵! 开始时,太史慈还试图采用剥洋葱的战术,可很快太史慈就发现剥洋葱行不通,因为几个回合下来,没剥开曹军这只大洋葱的皮不说,剥洋葱的手却血流不止。几个回合。骁骑营就在曹军箭雨的侵袭下伤亡了四五十骑。 袁否看见了心疼得不行。赶紧将骁骑营给撤了下来。 撤下骁骑营之后,袁否又将廖化的忠义营派了上去。 只要忠义营破开曹军的车阵,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失去了车阵保护的曹军步卒,在骁骑营的骑兵面前就只有挨宰的份。 廖化带着他的忠义营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但是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廖化当头一棒。 廖化的忠义营围着曹军车阵猛攻了将近半个时辰,却始终破不开曹军的车阵不说,反而伤亡了一百多的将士。 甘宁见了,对袁否说:“公子。忠义营恐怕是不行了,让末将的艨艟营上吧,末将敢向你立下军令状,半个时辰之内定然击破曹军!” 甘宁这话,并非夸口,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有仗恃的。 第一个,甘宁对麾下的艨艟营有着约对的信心,艨艟营的三百多老兵都是他从巴郡带出来的锦帆水贼,不仅水战厉害,陆战也是鲜有敌手! 另外一个。曹军在连续承受了骁骑营、忠义营两波攻势之后,已是强弩之末。艨艟营却是养精蓄锐大半夜,士气正锐。 正因为这,甘宁才敢夸口。 袁否却摆了摆手,说:“不行,艨艟营的将士个个都是宝贝,留着这些骨干,将来组建水军还得依靠他们呢,可不能轻易的消耗。” 甘宁还要请战时,袁否却又接着说道:“行了,护送这批军粮的曹军绝非普通曹军,如果硬拼,既便能获胜,最后势必也是惨胜,曹操本钱雄厚,而我们却是兵微将寡,所以绝对不能够与曹操拼消耗,鸣金,收兵!” 袁否的军令很快传下去,廖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领军退了回来。 初战不利,这对于袁军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袁否的坏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有快马从寝丘那边送来了急信,梁纲、刘晔在寝丘山大败曹军,进山的五千曹军轻骑几乎是全军覆灭,还斩杀了夏侯惇。 “夏侯惇?”袁否两眼圆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击破五千曹军骑兵也就罢了,袁军毕竟是以有心算无备,再加上又是在寝丘山的深山老林子里面作战,黄邵、何仪、何曼、周仓等各路黄巾贼其实是主场作战,取得这样的战绩其实并不算意外,但是夏侯惇的战死,却着实是个莫大的惊喜! 曹操麾下的头号大将夏侯惇,竟被斩杀了?这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这是刘晔亲笔写的密信,如果不是信中还附有只有袁否、刘晔两人才看得懂的暗码,袁否险些就要怀疑这是郭嘉或者贾诩设下的阴谋诡计,夏侯惇,不管怎么说也是武力值九十以上的大将,哪这么容易斩杀? 夏侯惇能成为曹操麾下头号大将,凭的不仅仅只是他的宗族身份。 要知道,既便是面对飞将吕布,夏侯惇也能支撑二十回合,梁纲、马忠、何曼之流又岂能杀得了他? 只不过,密信中的暗码却真真切切的告诉袁否,这是真的! 愣了片刻之后,袁否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跟在袁否身边的杨弘却忧心忡忡的说道:“公子,这只怕未必就是好事哪。” 杨弘鲜少有主动发表意见的时候,袁否便讶然说道:“子恢此话又是何意?” 杨弘苦着脸说:“公子啊,曹操先翁过继给曹氏之前,乃是夏侯氏子弟,夏侯惇与曹操不仅是同宗,更是总角之交哪,而且论血缘亲疏,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与曹操的关系甚至比曹仁、曹洪更亲近,此番夏侯惇被杀,曹操岂肯善罢干休?”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子恢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乎?” 说完不等杨弘发话,袁否便又接着说道:“既便我们不杀了夏侯惇,曹操难道就会善罢干休?难道就会放过我?” 杨弘闻言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袁否又说道:“所以,夏侯惇无论杀不杀,曹操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杀了夏侯惇只会让曹操更加痛恨我,只会使曹军更加深入汝南,只有将曹操二十万大军诱入汝南腹地,沛国才会真正变得空虚,我们才有机会趁虚北上哪。” 杨弘连忙说道:“公子英明,在下惭愧,在下拍马也不及万一。” 袁否摆了摆手,扭头吩咐丁奉说:“阿奉,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各路曹军的动向,此番夏侯惇战死寝丘山,曹操必然以为我军主力就在寝丘山,若不出意外的话,曹操的三路大军必然会齐聚寝丘山,以一举围歼我军。” 现在,就看曹操会不会去替夏侯惇报仇了。 杨弘接着说道:“曹操若真打算替夏侯惇报仇,我们却是有机可趁了。” 袁否却摇摇头,说道:“曹操乃当世兵家,深谙虚实之策,所以,在没有探明曹军的确切动向之前,我军却不可轻易转进沛国,否则,一旦让曹操提前察觉了我军之意图,并且事先有了防备,那可就麻烦大了。” 杨弘连忙说道:“公子英明。” (分割线) 平舆城,三路曹军已经会师。 斜阳下,曹操亲率一干夏侯氏的宗族子弟等候在北门外。 当夏侯惇的灵车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时,曹操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曹操身后,一干夏侯氏的宗族子弟更纷纷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夏侯氏枝繁叶茂,从军的子弟也为数不少。 当夏侯惇的灵车来到了面前,曹操便抢前两步扶住灵车,只见灵车之上躺着的只有夏侯惇的尸身,首级却是用松木临时雕成的假首级,看到这一幕,曹操忍不住悲从中来,也失声痛哭起来,元让,元让,元让哪…… 曹操身后,曹仁、于禁、徐晃、乐进等大将表情严肃,郭嘉、贾诩、程昱等谋士则纷纷跟着垂泪,只有荀攸,神色间却是一片死灰,这次夏侯惇的阵亡,老实说他荀攸身为军师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他未尽到劝阻之责。 扶着夏侯惇的灵车恸哭了半天,曹操才咬牙切齿的说:“袁否小贼,我曹操誓与汝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未完待续。。) 第221章彭越挠楚 安顿好夏侯惇的灵柩,曹操紧接着就召开了军事会议。 会议的气氛有些沉闷,在大战之前,既便是最高看袁否的贾诩也万万没有想到曹军会遭遇这样的惨败。 曹操麾下的头号大将,北路军主将,夏侯惇竟然阵亡了! 包括曹操最为倚重的谋士郭嘉在内,所有人都很清楚夏侯惇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曹操生性多疑,他几乎不相信任何人,既便是他的几个儿子,他也同样不信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不会怀疑,那这人就是夏侯惇。 而且夏侯惇武艺极高,除了许褚,军中几无人是他对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深受曹操信任,并且武艺高强的猛将,却竟然在寝丘山中让袁军一战给斩杀了! 开战之前,便是贾诩也没料到这样的结果。 当然,真正令曹操感到痛彻心肺的,却非夏侯惇的阵亡。 夏侯惇虽然是猛将,也是深受曹操信赖的宗族大将,但这样的打击曹操经历的多了,第一次宛城之战,曹操连精心培养的长子曹昂还有最亲信的大将典韦都死了,曹操最后不也没把张绣怎么着? 既是打仗,就一定会有伤亡,谁死都正常。 真正令曹操痛彻心肺的,却是骑兵的损失! 寝丘一战,夏侯惇的五千骑兵,竟然全军覆墨! 五千骑兵,虽然阵亡的并不多,只有不足千人。但幸存下来的四千多骑兵将士。却全被袁否小儿敲断了腿。而且大腿骨基本上都碎了一截,既便医治好了,从此也残废了,再也不可能骑马上阵,从此只能当个田舍翁了。 想到这里,曹操胸口就涌起一阵强烈的烦恶感。 袁否小贼,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这五千多将士? 你若杀了这五千多将士,事情反倒简单多了。我只需替每一名阵亡将士支付一笔微薄的抚恤金,事情就全都解决了,可是现在,你留下了这四千多号伤员,本司空却得分出大量人手照料他们,还得花费重金替他们治伤。 治好伤,还得想办法安顿这些残废了了的将士。 完全可以预见,这些伤兵将成为他的沉重负担。 袁否小贼,你可真是狠毒啊,曹操恨恨的想道。你不忍杀战俘,赢得仁义的美名。全天下的黎庶百姓和士子儒生都对你交口称赞,本司空却还得替你的仁义背上沉重的包袱,简直就没见过比你更狡诈、更阴险、更无耶的小贼! 除了四千多伤兵的沉重负担,战马的损失也让曹操痛彻心肺。 曹操虽雄据中原,口含天宪,可由于财力不足,买不到足够的马匹,所以骑兵一直是曹军的短板,多年经营,曹军的骑兵加在一块也就一万余骑!现在可倒好,只寝丘山一仗就损失了五千战马! 荀攸、曹真率领虎豹骑赶到战场之后,虽然收拢了一部份战马,但是这些战马因为受到极大惊吓,黑夜里在崎岖的山道之上狂奔,大多都摔残了,虽然找回来,却也不可能再作为骑兵的坐骑了。 面对如此大的战损,面对如此之惨败,会场的气氛又岂能不沉重? 看到曹操木着张脸,长时间没有吭声,荀攸便站起身,作揖说道:“主公,寝丘山之败在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 然而,荀攸最后一个任字还没有说完,就被曹操打断了。 曹操挥手打断荀攸,说道:“公达不必说了,寝山之战的始末我已经弄清楚,此战之败罪不在你,皆由元让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而起。” 荀攸叹道:“话虽如此,可是在下身为军师……” “公达,你身为军师确有责任,但现在并非追究责任的时候。”曹操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荀攸,又接着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寝丘之战是怎么败的?否则,说不定明日我们也会着了袁否小儿的道。” “主公明鉴。” “主公英明。” “曹公明鉴。” 郭嘉、程昱还有贾诩深表赞同,敬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曹操向许褚使了个眼色,许褚便走到帐外一挥手,立刻就有两名虎卫抬着一具担架进了大帐,大帐上却躺着个年轻的小将。 这个小将,却也是夏侯氏子弟,夏侯杰。 夏侯杰也是夏侯惇的族侄,每一次出征,夏侯惇都会把夏侯杰带在自己的身边,夏侯杰因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被袁军当成了普通的小校,所以只是敲断了他的一条大腿,因而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性命虽然保住了,人却是从此残废了。 曹操沉声说道:“夏侯杰,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与诸公听。” “诺。”夏侯杰应了声,又将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夏侯杰说完之后,大帐里面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尽管夏侯杰说的很简略,但是在场的是些什么人?无论曹操、郭嘉、荀攸、程昱还是贾诩,全都是智慧过人之辈,他们很容易就从夏侯杰的叙述中得出了真相。 从夏侯杰的叙述可知道,夏侯惇败得其实不冤! 良久之后,郭嘉才说道:“主公,通过寝丘之战,再结合乐进将军从召陵发来的急报,我们已经可以大致推定袁军的战术了。” 程昱也道:“无论寝丘之战还是召陵之战,袁军攻击的都是我军的运粮队,唯一的区别就是,寝丘的运粮队遭到了袁军全歼,而召陵的运粮队却因为乐进将军的恰逢其会,所以才幸免于难,但是通过运粮队两次遇袭,仍足以推定袁军的战术。” 荀攸说道:“袁军的战术便是化整为零,让开正面,不与我大军决战,转而迂回到我军身后去袭击我军之运粮队!如此,不需半月,待我军粮尽则必然不战而退。” 贾诩最后说道:“但若是战机出现,袁军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顷刻之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掉入陷阱的我军撕碎,元让将军便是因为过于轻敌大意,不小心掉入了袁军设计的陷阱,结果惨败。” 不得不说,曹操麾下的五大谋士是真厉害。 仅仅凭借一鳞半爪,就将袁否确定的战术推定出了**分。 停了一下,贾诩又接着说道:“说起来,袁否这套战术其实并不新鲜。” “哦?”曹操哦了一声,说道,“文和言下之意,竟熟知袁否之战术?” 贾诩微微一笑,说道:“袁否的战术,其实效仿的便是楚汉时期的彭越。” “彭越挠楚!”经贾诩这么一说,荀攸、郭嘉、程昱还有曹操便立刻反应过来,曹操更是两眼一亮,说,“袁否小儿效仿的却是彭越挠楚?” “正是。”贾诩微笑说,“楚汉相争时期,彭越所部每每化整为零,深入楚国腹地,三日一小战,十日一大战,数年下来,竟硬生生将个气吞万里、雄霸天下的西楚霸王拖疲、拖瘦并且拖垮了,这才有了垓下之战,韩信一战而亡楚!” “然也。”曹操抚掌说,“若非是彭越挠楚,致使项羽疲于奔命,纵然是兵仙韩信,要想击破西楚霸王项羽只怕也非易事。” “然则,可有破解之策?”曹操又问贾诩。 贾诩摆了摆手,说:“曹公,项羽之谋士,亚父范增,可谓智计过人了吧?然而,纵然是以范增之智计,面对彭越挠楚也是无计可施,在下亦曾与友人反复探讨彭越之挠楚,发现亦无计可破解之,悲乎?”(未完待续。。) 第222章破解之策 曹操蹙眉说:“文和,这么说真就无计可施了吗?” 贾诩说道:“曹公,凡世上事,有矛则必然有盾,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彭越挠楚之战术其实也有对策,只不过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曹操说道:“有何对策,文和可速速道来。” 贾诩说道:“彭越挠楚,厉害就厉害在化整为零、分兵出击,楚军再是骁勇善战,可是捕捉不到敌人,那也是白搭,或者捕捉到了其中一路,但是其余各路梁军却已经对楚地造成极大破坏,结果也一样白搭,所以……” 曹操说道:“所以要破解彭越挠楚之计,就必须首先遏止梁军在楚地的活动空间,迫使梁军无法自如的活动?” “曹公英明。”贾诩不着痕迹的恭维了曹操一句,又接着说,“具体来讲,就是派出二十倍、五十倍甚至百倍的兵力把守各城池、隘口要道,再组建一支机动性极强的军队,一旦发现梁军行踪,便立刻出动机动军队对梁军实施追击。” 如果袁否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向贾诩竖起大拇指。 因为贾诩的思路,与岗村宁次的“囚笼战术”如出一辙! 而岗村宁次的囚笼战术,是迄今为止已经践行的唯一可以破解游击战的战术,客观公允的讲,在抗日战争时期,因为在国力、物力上的巨大差距,**的游击战术就险些遭到岗村宁次囚笼战术的扼杀,险些就败了。 值得庆幸的是,当八路军的游击战术面临失败危险时。太平洋战争却爆发了。 “出动二十倍、五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兵力。把守城池、隘口以及各交通要道?”曹操的眉头立刻就蹙紧了。要按贾诩的思路,岂不意味着要调集至少二十万大军,将汝南三十余县的县城、隘口以及各处交通要道全部都把守住? 曹操咬了咬牙,问贾诩:“文和,若依照你的这一战术,多久能够见效?” 若是短时间的行动,那没有什么,二十万那就二十万。曹操咬一咬牙,再把夏侯渊驻守在沛国前线的军队调回,差不多也就凑够数了,只要时间不超过半个月,吕布那边就绝不会生出什么非份之想,钱粮消耗也是完全可控的。 然而,贾诩的回答却让曹操一下坠入深渊。 贾诩摆了摆手,说:“多久能够见效?这个怕是没人能够回答,在下也不敢给曹公一个明确期限,因为古往今来还从未曾有人践行过。在下也是不敢断言,不过。在下虽不能给曹公明确期限,但大致的期限却仍可以推断出来。” “愿闻。”曹操说。 贾诩捋了捋颔下长须,说:“若按在下的对策,快则一年,慢则三载,则袁否所部必然因为军粮短缺,不战而溃!” “快则一年,慢则三载?”曹操脑门上立刻浮起三道黑线。 旁边的荀攸、程昱也是面面相觑,要真按贾诩的方略,调集重兵守住汝南三十余县的县城、隘口以及各个交通要道,并且一守三年,等到那时候,既便吕布不打上门来,只怕袁绍也早已经收拾掉公孙瓒,率百万大军南下了。 真要是这样,灭掉区区一个袁否,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下程昱便忍不住埋怨说:“文和兄,你这方略行不通。” 荀攸也说道:“是啊,这代价未免了太大了些,得不偿失。” 贾诩也不着恼,微笑着说:“所以方才在下说,彭越挠楚之计并非无法破解,但是破解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然而,贾诩话音方落,郭嘉却出人意料的说道:“得不偿失?我看不然!” 曹操、荀攸、程昱还有贾诩的目光便齐齐落在了郭嘉身上,静等郭嘉下文。 郭嘉从草席上跪坐起身,先冲曹操长长的一揖,然后对贾诩说道:“文和兄却搞错了一件事,袁否并非彭越,主公更非项羽!而袁绍,更加不是刘邦!” 贾诩并没有因为郭嘉否定自己的意见而着恼,笑着说:“愿闻其详。” 郭嘉说道:“鼓越是刘邦的忠实走狗,所以愿意为了刘邦不惜下死力气,其意图就是要把项羽给拖死,袁否则不然!袁否虽极善于隐藏,但在下仍可以断言,此子是个极有野心的枭雄,他断然不会为了袁绍而死战,既便袁绍是他的伯父,此乃其一。” 停了一下,郭嘉又说道:“袁否与刘备一样,乃世之枭雄,区区一破败不堪的汝南,却绝非枭雄之基,所以袁否的最终目的绝非是汝南,他的真正目的仍只是借道北上,去投奔他伯父袁绍,然后谋求一州牧,此乃其二。” 连续说了这么长一番话,郭嘉微微有些气喘。 郭嘉从宽袖里取出一只小陶罐,从里面倒出少许白色粉末,倾进茶盏里,摇匀之后再将茶盏里的融了粉末的茶水一饮而尽,喝了茶之后,郭嘉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便立刻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郭嘉这才接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袁否之所以在汝南摆出这么大阵仗,其意图只是为了将我军主力诱入汝南,以使沛国空虚,如此,袁否才有机会在兖州、豫州以及徐州之间来回游走,从容北上青州,此乃其三。” 曹操似有所悟,说道:“那奉孝的意思……” 郭嘉立刻说道:“在下的意思就是,既然袁否的意图是为了将我军主力诱入汝南,以方便他趁虚北上青州,那么我们不妨如他所愿,所以,文和兄的对策破解不了彭越挠楚,但是用来破解袁否挠汝,却必然是马到功成。” 曹操将目光转向荀攸、程昱还有贾诩。 荀攸沉吟片刻后说道:“若依奉孝所言,袁否多半会弃汝南而走,那么需要考虑的便是袁否弃汝南入沛国之后,又该如何截杀袁否?” “此事不难。”郭嘉以极其笃定的语气说,“我十五万大军入汝南,可沛国前线仍有妙才将军五万兵,还有吕布,许以重金也可以诱使他出兵截杀袁否,如此,袁否以为有机可趁的空虚之地,却成了我军、徐州军联兵夹击之死地,擒袁否必矣!” 荀攸冲郭嘉揖一揖,又对曹操说道:“主公,在下赞同奉孝之意见。” 程昱也说:“在下也赞同奉孝所言,只要我军在汝南摆出鱼死网破的决战架势,袁否必定不会与我军长期耗下去,其必然远遁。” 贾诩也说:“奉孝兄之睿智,在下不及。” 四大谋士的意见趋于一致,这事就再没有什么悬念了。 当下曹操的小眼睛里便流露出慑人的精芒,将许褚唤入大帐,说:“仲康,即刻召集各军各营的主将,前来大帐议事!” “喏!”许褚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分割线) 曹操的军令很快就传达下去。 从第二天开始,曹军便开始分兵,首当其冲的便是平舆县以及固始县,县城、隘口及各个水陆要冲全都派了驻军,少则五百,多则上千,除了驻军以外,平舆县以及固始县还各驻守了五百骑虎豹骑,作为机动力量。 夏侯惇阵亡,尽管曹操表面上没说,但内心却还是想报仇的。 就跟曹操长子曹昂、大将典韦死于宛城之战,曹操内心其实也想报仇,只是碍于大局才没有将张绣处死。 但是这一次,曹操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袁否。 所以曹操才在平舆、固始各留了五百虎豹骑,他自己更亲自坐镇固始,只要袭击夏侯惇的那支袁军敢出寝丘山,曹操就亲自率领虎豹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其于死地,若能在汝南郡击灭袁否,又何必放他进沛国呢?(未完待续。。) 第223章骑射 黑闾涧,袁军大营。 这里已经是靠近南阳的边界了,早已经跳出了曹军的包围圈。 对于自己的小命,袁否还是极珍惜的,错非万不得已,袁否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的,在寿春之时,是万不得已。 这时候,太史慈的骁骑营正在操演曼古歹战术,袁否则和刘晔、杨弘站在旁边围观。 太史慈当然不可知道知道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这却是从袁否给他的兵书中学来的。 所谓曼古歹战术,其实就是蒙古人的骑射战术,蒙古骑射的精髓就是不与敌军接触,用弓箭进行远距离放箭,待敌军被杀伤大半之后或者筋疲力尽之后,再短兵相接与敌近战,给予敌军终极致命打击。 这套战术说起来很简单,但在战场上执行起来却非常的艰难。 因为战场上的敌人不是稻草人,受到打击之后定会发起反击,特别是当敌军也拥有骑兵时,运用曼古歹战术就格外的艰巨,因为此时,必须将你的骑兵分成前后至少五个梯队,当第一梯队在向敌军发起袭扰攻击时,第二个梯队则正在转身后撤,第三个梯队则正从后阵向前方挺进,准备接替第一梯队。 然后,当第三梯队开始袭扰敌军时,第一梯队开始转身后撤。第二梯队则在后方重新结阵。随时准备向前接替第三梯队。 这样。三个骑兵梯队就能够形成波浪攻势,无休无止的向敌军发起侵袭作战,一旦敌军伤亡过半或者筋疲力尽,剩下的两个梯队就会投入战斗,向敌军发起最后的总攻,然后一举歼灭敌军,而这,便是曼古歹战术的精髓。 但是。要让三个骑兵梯队形成无休无止的波浪攻势,必须要有严格的军纪以及长时间的艰巨训练做保证,否则,只要有一个骑兵不肯服从命令,贸然脱离大队擅自行动,就极有可能引发雪崩效应,令整个曼古歹战术瓦解。 或者,若训练不足,三个骑兵梯队在互相错位之时,也很容易引发混乱。到时候敌方骑兵趁势一冲杀,直接就完了。还谈什么杀敌? 总而言之,曼古歹战术看似简单,其实不然。 只有解决了军纪以及训练,才能真正发挥出曼古歹战术的威力。 在铁木真以前,无论匈奴、柔然还是突厥,都没有将骑射升华到战略的高度,并非匈奴的单于或者突厥的可汗缺乏铁木真的战略眼光,而是因为匈奴单于或者突厥可汗都没解决游牧民族的军纪问题。 或者说在铁木真出现之前,游牧民族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法度。 铁木真的伟大,就在于将完整并且严格的法度赋予了游牧民族,有了完整并且严格的法度做保证,再加上游牧民族天生善于骑射,两者结合,骑射便升格到了战略级别,蒙古骑兵由此得以横扫整个欧亚大陆。 相比铁木真,太史慈面临的挑战更艰巨。 军纪的问题,还可以通过杀鸡儆猴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得以解决,但是骑射的训练却绝对不可能一踌而就,骁骑营的将士虽然是骑兵,但是能做到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射箭,并且射出的箭还需要一定准头的,那就没有几个人了。 太史慈骑着马,高举着铁胎弓从骑兵队列之前走过,大声说道:“骑射,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容易,但是也绝没你们想象中那样困难,相信我,只要你们好好的学,我保证你们在半个月内全部学会,至少不会让你们一箭射掉自己老**。” “哈哈哈哈……”骑马队列的四百多骑兵便哄然大笑起来。 太史慈又接着说道:“要想在高速移动并且起伏不定的马背上射得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保持身体平衡,所以,从马背上立起之后,膝盖不能是直的,必须弯曲,这样,当战马起伏的时候,你就可通过膝盖的屈伸保持平衡。” 太史慈一边说,一边又踩着马镫从马背上立起。 骑马列队的四百多骑兵将士便也纷纷跟着立起,膝盖微屈。 “对,就这样。”太史慈一边策马从阵前走过,一边又说道,“此外,挽弓的时候身体还要往前倾,既便你是八尺高的大汉,也不足以保证在马背上挽弓,只有身体前倾,使上半身悬空于战马的一侧,才会有足够的空间挽弓。” 一边说,一边太史慈的身体已经倾向战马的右侧。 太史慈手中的铁胎弓拥有九石挽力,其长度几乎与太史慈等高,如果不前倾,将铁胎弓置于战马的一侧,那么在挽弓之时就必然会受到干扰,但是在身体前倾之后,弓铁胎弓就得以完全展开,挽弓放箭就再没有阻碍了。 讲解完之后,太史慈又虚拉了两次弓弦。 再然后,太史慈就让骁骑营的骑兵以伍为单位,开始骑射练习。 一轮练习下来,结果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除了极少数几个强兵勉强做到以外,其余绝大多数骑兵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到在马背上挽弓,更不用说放箭命中目标,更有甚者,在挽弓的时候一头从马背上倒栽了下来。 当然也有偷奸耍滑的,故意跑得很快,在放箭的时候干脆就停了下来。 对于几个偷奸耍滑的,太史慈装着没有看见,待第一次训练完成之后,太史慈又将骁营全体骑失召集起来,训话:“刚才的训练很不理想,甚至还有人耍小聪明,不过,我愿意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他们没听清楚我的话。” 停顿了一下。太史慈又接着说:“现在我重申一遍纪律。你们在训练时,一定要以冲刺速度从阵前驰过,绝不准减缓马速!宁可射不准,我们也绝不能够偷奸耍滑,射不准并不丢人,没有人生来就会骑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练习骑射时。也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就降低要求,好,现在开始二次练习。” 第二次练习的情形并没有比第一次好到哪去,甚至还要不如。 而且,刚才偷奸耍滑的那两个军侯依然如故,在放箭时故意减缓了马速。 “李季,牛四!”太史慈的目光策马绕过来,冷厉的目光一下落在了两个军侯身上,厉声大喝道。“给我出来!” 李季、牛四夷我所惧,昂然出列。 太史慈冷森森的问道:“刚才我反复交待的。你们没听清楚吗?” “听清楚了。”牛四把脑袋一梗,昂然说道,“但是,你那根本就是屁话。” 屁话?队列的四百多将士闻言顿时一片哗然,再看向太史慈时,眼神就变得异样,李季和牛四这是在公然挑战太史慈权威了。 其实对于袁否委任太史慈为骁骑营右司马,骁骑营有不少军官,尤其是徐盛手底下的那几个军侯是不服气的。 太史慈冷冷一笑,问:“你们为什么这么说?” 李季也冷然说道:“因为没有人可以在高速冲刺的马背上自如的挽弓放箭,何况还要射中五十步开外的目标!” “这可是你说的!”太史慈狞狞一笑,转身策马走了。 太史慈策马走到了训练跑道的一端,在跑道的右侧,大约五十步外竖起了一溜十几个稻草人,这十几个稻草人就是用来训练的。 “哈。”太史慈轻轻一策战马,战马便开始甩开四蹄,小跑起来。 奔行百余步之后,太史慈的战马就已经加速到了极致,开始冲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太史慈踩着马蹬从马背上立起,借着膝盖的曲伸来抵消战马驰骋造成的起伏,然后闪电般挽弓射箭。 “崩崩崩……”只听弓弦响处,一溜十几个稻草人顷刻间就已经全部中箭,而且,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竟全部是咽喉中箭! 骑马队列的数百将士立刻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袁否也忍不住鼓掌欢呼,太史慈的射术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幸好,如此神射手现在却成为了他的部将。 太史慈策马回到队列前,冷冷的盯着牛四还有李季。 牛四、李季已经看傻了,愣愣的看着太史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太史慈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借两人的人头来立威了,要想练成曼古歹战术,精湛的骑射及严明的纪律,两者缺一不可! 而现在,正是明正典型的时候。 “来人!”太史慈冷冷的看着李季、牛四,喝道,“把他们拉下去,砍了!” 太史慈话音方落,便立刻有四个亲兵蜂拥上前,将李季和牛四从马背上掀翻下来,再用力摁倒在地。 李季和牛四当然是不服,不就是没按你的话做?又不是临阵脱逃,多大个事? 当下李季一边挣扎一边大吼道:“太史慈你玩阴的,我们不服,不服,不服!” 牛四则机灵一些,想到了向袁否求救,可是等他一扭头,却发现刚才还站在不远处围观的袁否却已经不见了。 太史慈狞狞一笑,喝道:“斩!” 两名亲兵当即擎起环首刀,不由分说劈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颗人头便已经冲天而起。 看到太史慈说杀还真杀,而且杀的还是两个军侯,剩下的四百多将近五百骑兵将士顿时间噤若寒蝉,再然后,当太史慈第三次讲解骑射要领,骁骑营四百多将士上至军侯下至大头兵,再没一个人敢掉以轻心。(未完待续。。) 第224章离开 袁否已经没心思看太史慈练兵了。 “阿奉,你确定你看清楚了?”袁否回到行辕,兜头就问丁奉。 “公子,看清楚了,千真万确!”丁奉仰起脖子骨碌碌喝了一大罐水,然后伸手一抹嘴巴接着说道,“曹军的确分兵了,各个隘口、交通要道都驻扎了曹军,多的好几千人,少的也有几百人,小人一时没有防备,险些就被曹军逮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袁否的脸色就变了,沉声说:“厉害啊,厉害!” 袁否没办法不佩服,他觉得已经够高看曹老大了,结果却发现还是小觑曹老大了。 **化整为零的游击战术,基本可说是无解的,这一点,在后世已经得到了无数实战的充分证明,如果非要找出一种有效的对策,那就是囚笼政策,岗村宁次的囚笼政策,虽然是个笨办法,却也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而曹老大现在摆出来的架势,其实就是囚笼政策。 曹老大就是要把整个汝南郡打造成为一个大囚笼,硬生生把他困死。 当然了,囚笼政策除了要有大量的人力,还要大量的物力做为支撑,袁否非常怀疑曹老大是否拥有充足的物资。 只不过,袁否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或者说,袁否根本不想拿自己小命冒险。 旁边的杨弘便问道:“公子,曹军的这一应招真的很厉害么?在下怎么就不觉着。” “你觉着?”袁否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弘,说道。“等你觉着不对。那就晚了!” 的确。等曹操把汝南三十四个县经营成了铁桶,等到曹军把各个县城、隘口以及水陆交通要冲全把守住,袁军立刻就会成为牢笼里的困兽,举步唯艰,到那时候,袁军就是想翻一个身都难,覆灭也就无可避免了。 看来,是时候离开汝南郡了。 当下袁否吩咐身边的徐盛说:“文向。即刻通知各营,准备拔营!” 徐盛诺一声,领命去了,杨弘又问道:“公子,是不是要离开汝南了?” 袁否点点头,说道:“当初我们之所以来汝南,就是为了将曹操大军诱入汝南腹地,现在曹操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陷入了汝南腹地,其沛国前线就必然变得空虚,这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过境。所以,没必要再在汝南跟曹军耗下去了。” 军队规模越是庞大。调动起来就越是迟缓,光是集结就得老长时间。 现在曹操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深陷在汝南郡,袁否一直以为进入汝南的曹军有二十万,现在袁否带着他的几千兵马拍拍屁股离开汝南郡,曹军是无论如何也反应不过来的,当然,派个几千精兵来追击袁军,曹操也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区区几千曹军却不用太过放心上。 既便追来的是虎豹骑,袁否也是丝毫不怵。 说到底,现在的袁军也不是之前的袁军了。 杨弘又问道:“公子,弘有一疑问始终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袁否嘿然说:“子恢,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非要走沛国?” “公子英明。”杨弘揖了一揖,接着说道,“要说距离,从汝南直接北上,过境兖州进入冀州岂非更近?要说守备空虚,此时曹操二十万大军齐聚汝南,其治下豫州、兖州、司隶校尉部的各个郡也一样空虚,为什么非得走沛国呢?” 袁否嘿嘿一笑,随口问道:“子恢,你可曾看过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杨弘摇头如拨浪鼓,回答说,“不知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呃……”袁否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当下信口胡诌说道,“动物世界是一本无名氏所著的古藉,上面记述了许多动物,其中有一种动物叫做蹬羚,因为肉质鲜美,经常遭到陆上霸主狮子以及水中王者鳄鱼的捕猎。” “蹬羚?狮子?鳄鱼?”杨弘满脸懵然。 袁否只能解释,又说:“狮子和鳄钱都是食肉的猛兽。” 杨弘赶紧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了,吃食的猛兽么,了解。 袁否又接着说:“某日,有一只小蹬羚遭到了狮子的追杀,眼看跑不掉了,它就灵机一动逃到了一条河边。” “那不更危险?”杨弘说,“陆上有狮子,河中还有鳄鱼,小蹬羚腹背受敌呀。” 袁否嘿然一笑,说:“子恢,这你可就猜错了,小蹬羚跑到河边却反而安全了。” 杨弘不解的问:“这却是为何?” 袁否说道:“因为狮子和鳄鱼互相忌惮,当狮子追得紧时,小蹬羚就跑进河里,狮子就不敢追了,因为那是鳄鱼的地盘,然后当鳄鱼游过来时,小蹬羚就又跑回到陆地上,然后鳄鱼也不敢追了,因为陆地是狮子的地盘,就这样,小蹬羚在河里和陆地上来回的跑,狮子鳄鱼都不敢追得太紧,最终小蹬羚竟奇迹般的逃出生天了。” “原来如此。”杨弘恍然说道,“公子,在下明白了。” 停顿了一下,杨弘又接着说:“曹操就是狮子,吕布就是鳄鱼,而我们就是蹬羚,沛国前线则是那条河,是也不是?” “聪明。”袁否哈哈大笑,说,“不愧是子恢。” 杨弘便也跟着很谄媚的笑,笑得眼睛都眯起。 袁否却忽然收了笑容,回头对丁奉说:“阿奉,恐怕还得再辛苦你走一趟寝丘山,替我把这个锦囊交给子扬。” 说完,袁否将一个锦囊递给丁奉。 丁奉答应了一声,接过锦囊走了。 (分割线) 两天后,丁奉就赶到了寝丘山中。 刘晔打开锦囊,从中取出了一封用密语书写,只有他和袁否才看得懂的密信,看完之后刘晔的眉头便立刻蹙紧了。 梁纲走上前来,问道:“军师,公子说什么了?” 刘晔收起密信,说道:“将军,我们要离开汝南了。” “这就要走了?”梁纲有些遗憾的说道,“军师,依我看,曹军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多则三个月,半则一个月,曹军就必然因为粮尽而退兵,而以我们现有的存粮,撑过半年绝对不成问题,为什么就不能试试呢?” 最初,梁纲他们对袁否的化整为零、迂回敌后的战术是心存顾虑的。 但是,当梁纲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便立刻成为了这一战术的拥趸,梁纲他们认为,坚持运用这一战术,就极有可能拖垮曹军!既便拖不垮曹军,也定可以迫使曹军无功而返,所以守住汝南是很有希望的。 然而,梁纲并不知道,汝南并非王霸之基。 但刘晔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到了该离开汝南之时,他绝对不会犹豫。 当下刘晔便对梁纲说:“将军却不必惋惜,汝南破败,不值得留恋,更何况,早晚有一天,公子还会带着我们打回来的。” 梁纲闻言顿时两眼一亮,问:“公子真是这么说的?” “公子倒是没有这么说,但是我对这点深信不疑。”刘晔微微一笑,又说,“相信我,公子绝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他必然会杀回中原。” 梁纲点头,旋即又问道:“军师,大军离开后,老幼妇孺该怎么办?” 刘晔说道:“公子在密信里说了,让我们在黄邵、何仪中间选一人,令其留守汝南,或者令二人皆留下也行,此外,我军只带足十日份干粮,多余的粮草军械,以及所有的老幼妇孺,也一并交与他们。” 梁纲担心的说道:“黄邵、何仪恐非曹操的对手哪?” 刘晔摆了摆手说:“寝丘山虽然不高,但山深林密、地势复杂,只要躲在山中不出,曹军多半是不敢进山的,所以自保当可无虑。” “也好。”梁纲说,“那我现在就去说。”(未完待续。。) 第225章游说 下邳,陈府。 满宠在客厅里等了没多久,便看到陈珪快步走了进来,在陈珪身后,还跟着一个白面无须、英气逼人的青年。 陈珪一进门就说:“我说今儿早上怎么喜鹊叫个不停,却原来是有贵客临门,伯宁,别来无恙乎?” 满宠也赶紧从席上跪坐起身,拱手作揖说:“拜见汉瑜公。” “嗳,伯宁且不必如此拘礼。”陈珪摆了摆手,又指着身后的青年说,“伯宁,此便是犬子陈登,表字元龙。” 陈登便赶紧执晚辈礼拜见满宠:“晚辈陈登,拜见伯宁公。” “使不得,使不得。”满宠赶紧伸手虚搀,一边又说,“你我平辈论交即可。” 寒喧过后,三人分宾主落了座,不等满宠说话,陈珪便抢先说道:“伯宁,你之来意我已尽知,放心,我父子定会全力襄助曹公成事。” 吕布自入主徐州之后,种种倒行逆施,极大的触碰了徐州世家、豪族利益,陈氏身为徐州的显赫豪门,自然也是深受其害,所以暗中早就已经倒向了曹操,这次满宠前来,陈珪还道是曹操终于要对吕布动手了。 满宠却摆了摆手,说:“汉瑜公误会了,在下此来却并非为了讨伐吕布之事。” “不是为了讨伐吕布之事?”陈珪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不无失望的说,“然则,却不知伯宁此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截杀袁否。”满宠当下便将来意跟陈氏父子说了。 “袁否?”陈珪瞠目结舌道,“袁术的那个庶长子?” 陈登也说道:“就是在寿春行死间计骗过刘备、吕布以及孙策。又在庐江大败江东军。生擒江东小霸王孙策的那个袁否?” “正是此人。”满宠点了点头。肃然说。 陈珪讶然说:“这个袁否,竟然已经率部窜入汝南,并且将曹公逼到了这份上?我原本以为庐江之战不过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却确有其事。” “庐江之战绝非以讹传讹,江东军确实败给了袁否。”满宠说。 陈登说道:“如此说来,倒真不能让任袁否北上了,否则。袁绍有了袁否相助,岂非如虎添翼?彼时,曹公危矣。” 满宠说道:“所以,还得劳烦汉瑜公及元龙出面,说服吕布出兵截杀袁否。” 顿了一下,满宠又说:“而今我军主力齐聚汝南,沛国空虚,沿途郡县的驻军已经根本无力拦阻袁军,由此袁军必然放松警惕,若此时西凉军突然进入沛国。则袁军必然会因为缺乏防备而大败,擒杀袁否亦易如反掌耳。” 陈珪说道:“说服吕布出兵容易。然而,西凉军若是进入沛国境内,则沛国全境必然生灵涂炭,曹公不会介意?” 满宠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除掉袁否,我家主公宁可舍弃沛国!” “好,那便没问题了。”陈珪说完,又对陈登说,“元龙,你在家里陪着伯宁,为父这便去吕府,面见吕布,把出兵的事商定。” 陈登跪坐起身说:“父亲,吕布不过一介武夫,说之容易,然而陈宫却是名士,且其人口才极佳,辩论起来,父亲恐非其对手,要不要孩儿一道同往?” 满宠也起身附和:“元龙此言甚是,陈宫此人却是不可小觑。” 陈珪便说:“也好,那你就随为父一道前往吧。” 当下陈珪向满宠告了声罪,跟陈登直奔吕布府邸而来。 陈珪、陈登父子来拜见时,吕布却正在后花园里喝酒,貂蝉领着一班舞伎正在水榭里给吕布献舞助兴。 吕布一方面是天下无敌的绝世猛将,可另一方面,却又是个极有生活情调的人。 正因为吕布太有生活情调,生活中有太多的追求,所以当董卓拿赤兔马当见面礼向他伸出撖榄枝时,吕布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同样道理,当王允以貂蝉以诱饵,离间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关系时,吕布也毫无悬念的跪了。 吕布酒兴正酣,陈宫忽然进了水榭。 毫不客气的讲,吕布能有今天,一半得归功陈宫,要不是陈宫替吕布出谋划策,吕布纵然勇冠当世,也绝无可能入主徐州,对于这一点,吕布也同样心知肚明,所以平时对陈宫还是很尊敬的,更给了陈宫不经通传直入府邸之权。 看到陈宫进来,吕布便举起酒樽,笑着说道:“公台先生来得正好,陪我喝酒。” 陈宫闻言却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阴郁的说:“奉先哪,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情喝酒?真是。” 陈宫这话可是很不客气,吕布却并没有生气。 吕布摆了摆手,又说道:“不管有多大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喝酒,等喝完酒,我们再说公事,公台先生,来来来,快坐下陪我喝一樽。” 吕布一边说,一边还示意貂蝉亲自给陈宫斟酒。 陈宫拗不过吕布,而且也不能让吕布太没面子,当下耐着性子坐下,又从貂蝉手里接过了酒樽,但是没有喝,陈宫先说道:“奉先哪,酒我可以喝,但是公事也得说。” 吕布欣然点头说:“好,那我们就一边说公事,一边喝酒,却也是桩美事。” 陈宫这才以袖掩面喝了樽中酒,赞了一声好酒,然后说道:“奉先哪,我们潜伏在许昌的细作刚刚传回消息,说曹操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深陷在了汝南,而今在兖州腹地,除了许昌有三千驻军,此外竟再无一支战兵,这可是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哪!” “良机?”吕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蹙眉问道,“公台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率西凉铁骑偷袭许昌,迎取天子?” “正是!”陈宫说道,“奉先哪,你若想成就霸业,就必须掌控住天子!” 顿了顿,陈宫又说道:“奉先哪,从徐州到许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你率西凉铁骑五天之内便可杀到许昌城下,曹军深陷在汝南,根本来不及回师,由鉴于此,你定可一战攻陷许昌,将天子迎来下邳,如此,霸业可成!” 陈宫的话音才刚落,忽有亲兵来禀报:“主公,陈珪、陈登父子求见。” “陈珪、陈登?”陈宫闻言皱了皱眉,又对吕布说道,“奉先哪,我总觉得陈氏父子对你不是真心,你最好还是别见。” 陈宫说这话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一片赤诚,因为陈珪、陈登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能骗过吕布,却骗不过陈宫,陈宫对陈珪、陈登父子的小九九,可谓洞若观火,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没法告状而已。 但是吕布听了却真的就有些不高兴了。 因为陈宫言下之意,俨然有些管教的意思了。 真把我当成小孩了?见什么人、会什么客都要你来管? 当下吕布蹙紧眉头,问陈宫:“那依你的意思,把陈珪、陈登父子赶走,不见?” 陈宫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当下起身赔礼说:“奉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吕布便不由分说打断陈宫说:“没有别的意思那是最好,公台先生你可知道,陈珪、陈登父子可一直在我面前替你说好话,说你是当今国士,让我要多多敬重于你,仰仗于你,那么先生你呢,也应该拿出国士的气度胸襟才是,我说的可对。” “惭愧。”陈宫以袖掩面,说,“在下又岂敢以国士自居。” 吕布轻哼了一声,吩咐亲兵说:“去,快请陈氏父子进来。”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陈珪、陈登父子便联袂进了水榭。 父子俩先大礼参拜过吕布,又向坐在下首的陈宫见了礼,吕布让父子俩入席落了座,又命仆妇添加了酒樽。(未完待续。。) 第226章出兵 待陈珪、陈登父子入了座,吕布便说道:“汉瑜公和元龙来得正好,公台先生刚刚跟我说,此时曹操大军已经尽入汝南征讨袁否了,许昌空虚,他让我尽起西凉铁骑趁虚偷袭许昌以迎取天子,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闻听陈宫劝说吕布趁虚偷袭许昌,陈珪、陈登父子顿时吓了一大跳。 陈氏可说是徐州最大的豪族,以往无论是陶谦时代,还是刘备时代,陈氏父子都只是虚予委蛇,从来就不曾真正投效过,吕布就更加不用提了,以陈珪、陈登父子的眼力,又岂能看不出吕布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效忠吕布。 但是对于曹操,陈珪、陈登父子也同样是感观复杂。 尤其是四年前,曹操假借报父仇的名义,大肆屠戮徐州,令徐州五郡的百姓以及世家豪族对曹操深恶痛绝,陈珪、陈登父子也同样对曹操深恶痛绝。 然而,个人情感是一回事,家族的繁荣兴旺又是另外一回事。 近几年,随着曹操连续讨灭刘岱、桥瑁、王匡、袁术、张绣等等各路诸侯,随着曹操的地盘变得越来越大,随着聚集在曹操手底下的文臣武将越来越多,陈珪、陈登父子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曹操雄霸天下似乎已不可避免。 尽管此时袁绍的势力远大于曹操,但陈氏父子仍然看好曹操。 既然曹操雄霸天下已经不可避免,那么为了陈氏家族的利益,投靠曹操就成了必然。既然左右是要投靠曹操。那就不如趁早。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此时曹操还不是天下最有势力的诸侯,陈氏若能帮其取得徐州,当属大功一件。 正因此,陈珪、陈登父子才抛开了个人情感,毅然决然的投靠了曹操。 所以,此时听说陈宫劝说吕布趁虚偷袭许昌,陈氏父子又岂能不吃惊? 因为吕布若真听取了陈宫的建议。尽起西凉骁骑趁虚偷袭许昌,既便是打不下许昌,劫不走天子,也定然可以给曹操以重创,曹操遭此重创之后,与袁绍之间的实力差距就会变得更加悬殊,到那时,鹿死谁手可就真难以预料了。 所以,陈珪不假思索就出言反对:“主公,老朽以为不可!” 陈宫心中冷笑。陈珪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当下反问道:“汉瑜公此话何解?” 陈珪看着陈宫。急切之间又哪里找得到理由?刚才他出言反对,却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而非深思熟虑之后的说辞。 好在陈登有急智,当下便抢着说:“公台先生,徐州再承受不起大战了。” 有了儿子的点醒,陈珪如梦方醒,连忙说:“我儿所言极是,自黄巾乱起,徐州五郡便连遭战火,四年前曹操屠淮泗,更给徐州造成了无可修复的疮伤,时至今日,彭城、下邳两郡之丁口尚不及时鼎盛时十一,如此光景,又哪来钱粮大动干戈?” “汉瑜公此言差矣。”陈宫立刻反驳说,“此番奇袭许昌,并非全师而往,只需主公亲率八千西凉铁骑前往即可,此却费不了多少钱粮,何况此战若侥幸得胜,则天子在握,王霸之业可期,既便无功而返,损失的也不过是兖州的钱粮,于我徐州何损?” 陈珪再次哑口无言,因为陈宫已经把话说得很透了,偷袭许昌之战,既便不胜,损失的也只是兖州的百姓,因为西凉军完全是以战养战的模式,铁骑所过之处,兖州百姓自然是倒了血霉,但徐州却是毫发无损。 可这一战万一赢了,收益却是极其丰厚,总而言之,偷袭许昌之战就是低风险、高回报的买卖,只要不是傻瓜,没有几个人能拒绝。 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吕布听了,也不免有几分心动了。 最近这十几年,吕布不是一直改换门庭,就是像丧家犬似的被人赶得东奔西走,他真已经受够了这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了,所以从刘备手中夺了徐州之后,吕布就打定主意要在徐州安定下来,再不想过以前的日子。 所以对打仗,吕布是越来越缺乏热情了。 但是缺乏热情不等于没有一点热情,如果诱惑足够,吕布也还是愿意出兵的。 譬如前次出兵淮南,曹操以实授徐州牧再加上允许吕布纵兵掳掠淮南为诱饵,吕布就浑然不顾陈宫的极力反对,坚决的出兵了。 这次出兵偷袭许昌,自然更具诱惑。 陈珪正苦于找不到说辞来反驳陈宫,陈登却忽然跪坐起身,恭敬的说道:“父亲方才所言大谬,孩儿亦以为公台先生言之有理,此时出奇兵袭许昌,却是天赐良机!然而,曹操素来狡诈,主公却不可亲往,令一大将引兵前往即可。” “元龙此言正合吾意。”吕布说完还刻意的看了陈宫一眼,仿佛在对陈宫说,公台先生今后可不要再小肚鸡肠了,陈汉瑜父子要真的暗中投靠了曹操,此时陈登就该百般阻挠我出兵才是,又岂会赞同出兵? 陈宫也是讶然,也想不通陈登为何会赞同出兵?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吕布同意出兵那就是好事。 当下陈宫又说:“奉先,我意还是你亲自领军前往。” 吕布闻言心中便有些不高兴,陈宫你什么意思?陈登刚刚还说曹操狡诈,细作从许昌探得的消息难保就不是假的,万一这要是曹操的诡计,我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虽说我有赤兔马和方天画戟,纵有百万曹兵也是不惧,但是当丧家之犬终归不爽。 当下吕布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去了吧,可让侯成领兵前往。” “侯成?”陈宫皱了皱眉,又说道,“奉先,你若不欲亲往,可令文远将军前往。” “张辽?”吕布连连摇头,不以为然说,“张辽不行,他还得留在小沛对付夏侯渊,我把张辽调走,谁替我镇守小沛?” 陈宫说:“可令宣高守小沛。” “藏霸?”吕布继续摇头,“藏霸要守琅邪,走不开。” 见吕布主意已定,陈宫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又说:“既如此,我却得监军前往。” “公台先生真乃国士,一心护主,任劳任怨,晚辈甚至钦佩。”陈登再次跪坐起身,冲陈宫深深一揖,又说道,“难怪西凉将士说起公台先生,皆无比钦佩。” 陈宫说这一番话,完全是出于一番公心,只是希望奇袭许昌之战能够成功,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吕布心思单纯,原本也不会往歪了想,但是让陈登这么随口一说,吕布就是想不往歪了想都不行了。 陈宫一心护主是真,任劳任怨却谈不上。 譬如现在,陈宫他就屡屡试图更改吕布的决定,这又算哪门子的任劳任怨?天下有这样子的任劳任怨? 陈登这话其实很阴险,就是在挑拨吕布跟陈宫的关系。 可惜吕布却品不出其中的玄妙,陈宫更是没办法解释。 吕布果然就想歪了,你陈宫是什么意思?民事政事你说了算也就罢了,我知道你陈宫是个能吏,能者多劳嘛,可是怎么着,军事上的事你也想抢着来替我拿主意?到底你陈宫是主公还是我吕布是主公? 当下吕布冷然说:“兵贵神速,这次奇袭许昌首要就是行军速度,我怕公台先生吃不了鞍马劳顿的苦,或者,将先生累出个好歹来,却是我徐州的莫大损失,所以,先生就不必去了吧,留在徐州静等侯成捷报便是。” 陈宫也听出来吕布对他有了情绪,当下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陈登则再次向吕布长揖到地,说:“主公明鉴。” 吕布出兵的事,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第227章天罗地网 从吕布府邸出来,一上马车陈珪就按捺不住了,不住的埋怨起陈登来:“我儿,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反而支持陈宫?” 陈登说:“父亲,你觉得吕布会不会出兵?” 陈珪说:“吕布素来信任陈宫,最后多半还是会出兵。” “这便是了。”陈宫说道,“既然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那又何必费力去阻止呢?顺着陈宫的意思博取吕布的信任,岂不是更好?” 陈珪说:“可吕布真要出兵奇袭许昌,曹公怕有大麻烦。” 陈登说:“所以孩儿才提议吕布不可亲征,只要吕布不亲往,则无妨。” 吕布近些年虽然沉迷酒色,武艺有所荒废,但既便如此,吕布也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世猛将,但凡猛将,都能极大鼓舞麾下将士的斗志以及信心,所以,吕布亲往与派谴大将领兵前往,效果那是截然不同的。 陈珪说:“吕布麾下还有张辽、藏霸及高顺,此三人皆大将之才,既便吕布不亲往,随便从这三人中选一人领兵前往,怕也是大事不妙。” 陈登说:“藏霸乃徐州旧将,素来不得吕布信任,高顺生性耿直,屡屡犯颜谏吕布,而今在西凉军中早已经被边缘化了,至于张辽,却是吕布最信任之大将,没有高顺坐镇小沛以为下邳屏障,吕布只怕晚上睡觉都不会安寝。” 陈珪默然,因为他知道陈登说的是有道理的。 吕布虽然表面上亲善,但骨子里却并不信任徐州的世家豪族。他令张辽驻军小沛。不仅是为了拒止夏侯渊。更是提防着万一下邳有变时,譬如说徐州的世家勾结刘备作乱时,张辽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师下邳平叛。 陈登又说:“结果父亲也看见了,孩儿提议吕布不可亲往,却正中吕布下怀,吕布真选了侯成为统失大将,侯成虽然也算一员骁将,而且尤善于骑战。但是别说跟张辽,就是跟高顺和藏霸相比,也是远远不如,何况,侯成还有一致命的弱点。” “侯成的弱点?”陈珪说,“我儿,你又怎么知道侯成的弱点?” 陈登说道:“父亲可还记得,两个月前本家的一位族叔伯跑来向父亲您告状,说是西凉军欲强夺庄园,并敲诈勒索财物。父亲劝其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怎么不记得。那伙西凉军明显背后站着有人,我们得罪不起。”陈珪说完,忽然间反应过来,问陈登说,“怎么?” 陈登嘿然说道:“不错,事后孩儿偷偷派人查了,那伙西凉军就是侯成指使的,你猜侯成为何要强夺族叔伯的庄园?竟是为了安置他的外宅,这个狗东西,倒是真会享受,到徐州短短不过两年,竟连娶了三房小妾!” 陈珪有些明白陈登的打算了,说:“我儿,你的意思是送钱送美人,收买侯成,令其故意延误行期?” “延误行期?不。”陈登摇了摇头,说,“父亲,你还是太过保守了,关于此事,孩儿却有个大胆的计划。” 陈珪问:“什么计划?” 陈登说:“回去再说。” (分割线) 新蔡县,大吕亭。 一场追逐战正在上演,追的是曹军,跑的自然是袁军,袁军大约有两千多人,大多是步卒,此外还有五百多骑兵。 没错,这两千多袁军就是袁否亲自率领的精锐。 眼下,曹军已经在整个汝南郡拉开了天罗地网,袁军要想突围当然也不是易事。 为此,袁否特意将八千大军分成了三路,分头突围,其中一路由纪灵、杨弘率领,一路则由梁纲、刘晔率领,第三路则由袁否亲自率领,三路偏师待进入沛国之后再行集结,然后取道鲁国、泰山,北上青州。 由于骁骑营的存在,袁否这一路自然受到了曹军的重点关注。 当袁军从山里出来,开始在官道上行军,十几路曹军便从附近各县蜂拥而来,企图围歼袁军,不过曹军对地形的熟悉远远不及有汝南山贼当向导的袁军,再加上袁军忽东忽西,行踪飘忽不定,曹军几次想合围,却屡屡落空。 不过到了大吕亭,局面却开始变得对曹军有利。 因为新蔡县城原本由曹军控制,对新蔡这一带的地形,曹军也是比较熟悉,而且新蔡县一带的地势相对开阔,袁军再想利用深山密林等有利地形来摆脱曹军却是难了,这时候,一张紧密的大网,正向着袁否的大军徐徐拉开。 这个时候,曹操的车驾也已经到了大吕亭北边不远的葛陵县。 大帐之中,荀攸正在向曹操介绍各路曹军的最新动态:“主公请看,于禁将军的两千精兵已经到了大吕亭东北五十里外的清林渡口,车胄将军的两千精兵已到了河口,朱旯将军的两千精兵也已经锁住茅山坞,还有少将军的虎豹骑,也已经到了新蔡县。” 顿了一顿,荀攸又说道:“再加上之前布置在各个隘口及水陆要冲的驻军,我军在大吕亭四周拉起的封锁线,已经不亚于天罗地网了!” 曹操将目光投向郭嘉,问道:“奉孝,你说我们这张大网能够网得住袁否吗?” 此前袁否祭出彭越挠楚之战术,荀攸、程昱皆束手无策,贾诩虽献上了对策,却同样不认为自己的对策能够奏效,因为袁否只要躲在山里按兵不动,曹军在汝南布下的天罗地网就会不攻自破,但只有郭嘉力排众议,坚持劝说曹操张网以待。 事实证明,郭嘉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袁否并没有决心在汝南与他死磕下去,当他的十五万大军在汝南拉开大网,袁否便立刻萌生了去意,这一下,却是正中他的下怀,因为他最怕的就是袁否与他搞对峙,拼消耗。 所以现在曹操很想听郭嘉说说,曹军的这张大网能否网住袁否? 郭嘉却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说:“十有**吧。” “十有**?”曹操说,“这么说,袁否仍有逃脱的机会?” 郭嘉淡然说:“兵者,诡道也,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谁又敢言必胜呢?” “也是。”曹操说道,“却是我着相了,说起来,也是袁否小儿成长太惊人,我甚到都不敢想象,若是任由袁否小儿成功突围北上,到了袁绍之帐下,将会发生什么事?” “那定然是糟糕至极!”荀攸接着说道,“袁绍素来刚愎自用,且任人唯亲,袁否越是表现出色,到了冀州只怕就越能得到袁绍重用,换成别人或许还可以使用反间计离间叔侄之间的关系,但是对袁绍,反间计只能适得其反。” “这个我信。”曹操深以为然,沉声说道,“袁绍外宽内忌,但他忌的是外人,对于自己的亲族,却信任有加!就说他的外甥高干,草包一个,他却屡屡委以重任,嘿嘿,高干现在都已经是勃海太守了,勃海可是袁绍老巢。” 程昱也接着说道:“最大可能,袁否会被袁绍委为并州刺史,藉以征讨张杨,以袁否之能,讨灭张杨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彼时,袁谭在青州,袁否在并州,为袁绍羽翼,一旦袁绍剿灭公孙瓒,起兵南下,则袁谭、袁否必然同时举兵,如此则大事休矣。” 曹操也被荀攸、程昱说得心惊肉跳,当下沉声说:“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将袁否小儿斩杀在汝南,绝对不允许他成长起来,更不能让他投入袁绍麾下,否则,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耳。”(未完待续。。) 第228章金蝉脱壳 袁否早知道要离开汝南不会那么容易。 本来就是,曹老大调集了二十万大军,费了那么多钱粮,要是轻轻松松就让你跑了,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亏本的买卖曹老大当然是不乐意做的。 所以,发现袁军想要突围时,曹军必然会想方设法、穷尽一切手段围追堵截。 这就跟当初中央红军转进时,花生米调集几十万中央军以及地方军围追堵截,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错非万不得已,袁否其实并不想效仿中央红军转移。 但是不走不行,袁否不想留在汝南与曹操死磕,牺牲自己,却被他人摘桃子,既便摘桃子的这人是他伯父,那也是不行。 袁否知道突围不易,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但有准备是一回事,真正事到临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等十几路曹军像恶狗似的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袁否才真正意识到了危险。 这下可好,这下可真正是如履薄冰了。 稍有不慎,立刻就是兵败身死之结局。 好在,袁否也是早有准备,从当初定下游击战术的那一天,袁否就已经在为今天的金蝉脱壳进行周密的准备了。 袁否信奉一条真理,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为了这次金蝉脱壳,袁否足足准备了两层外壳! 脱一层壳瞒不过你,脱两层壳难道还瞒不过你? 借着大军休整之机,袁否将裴元绍和廖化两人叫到了跟前。 “元绍。元俭。这次我军能否顺利突围。可就全看你们了,你们当谨记,天明之后便即刻隐入山中,不可让曹军哨骑侦知你们的确切兵力。”袁否拍拍两人的肩膀,又语气心长的说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廖化肃然应道:“公子放心,末将等绝不辱命。” 袁否点了点头。回头对丁奉说:“阿奉,把我的大纛拿来。” 丁奉答应一声,将袁否的那面绣有“后将军袁”的大纛递了过来。 袁否接过大纛,又双手递给廖化,肃然说:“元俭,大纛我就交给你了,我希望等我杀回汝南之时,你能亲手再将这面大纛交还给我。” 廖化接过大纛,大声说:“公子放心,人在旗在!” 袁否又拍了拍廖化的肩膀。然后在裴元绍胸口捶了一拳,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紧接着乐就、太史慈、甘宁诸将以及一千多袁军将士也纷纷跟着离开。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袁否和麾下将士并没有沿着汝水往南下,而是拐了个弯,隐入了一片树林里。 在袁否等人离开之后,裴元绍小声对廖化说:“元俭,我们真的要听袁否的?” “怎么?”廖化回头冷冷的看着裴元绍,问,“元绍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裴元绍说道:“袁否这么做,分明就是拿我们做替死鬼,让我们引开曹军追兵,他自己才好跑路。” “别说浑话,什么替死鬼?”廖化不高兴道,“临行前公子都说了,我们用不着跟曹军正面拼杀,若风头不对,大不了化整为零,往深山老林子里一躲,曹军纵有百万大军又能奈我何?公子这是要我们当替死鬼吗?” 裴元绍不服,又说:“那他也是要撇下我们,独自跑路。” 廖化耐着性子解释:“公子不是要撇下我们,这是分兵,分兵你知道不?等摆脱了曹军追兵,安顿好老幼妇孺,我们也还是可以去冀州投奔他。” 裴元绍又说:“你说得倒是轻巧,他袁否自己跑了,却留下我们在汝南,跟冀州隔着千山万水,我们怎么过去?” 廖化便火了,说:“你要不愿意,可以不去,我一人去。” 裴元绍急道:“元俭你这叫什么话?我裴元绍别的没有,就浑身都是义气,既然你铁了心要追随袁否,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大不了也就是一个死呗,别忘了,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就是有些觉着,袁否不值得我们拿命去效忠。” “你懂个屁!”廖化很不客气的骂道,“我看你成天喝酒,都把脑子喝傻了,你别看袁否年纪轻,可人家的出身摆在那里,袁氏四世三公,何等显贵?再论本事,他小小年纪就能打败江东小霸王孙策,刘备,岂是易与之辈?” 裴元绍哪里懂得这些,被廖化说得一愣一愣的。 廖化又说:“你瞧着吧,将来争天下的几个诸侯中,定然有袁否。” 不得不说,廖化能够成为后期蜀汉大将,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廖化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他能从乱世群雄中,一眼看出值得追随、效忠的主公,不过在真实的历史上他看准的是刘备,而在这个时空,他看准的却是袁否。 “相信我。”廖化拍了拍裴元绍的肩膀,接着说道,“你我兄弟能否封妻荫子,成就一番事业,就全系于袁否身上。” 裴元绍说:“好吧,就听你的。” 廖化点点头,又说:“那就走吧。” “可以,这就走了。”裴元绍跟着点头,又回头对着身后列队的千余贼兵喝道,“都他娘的打起火把,一人两枝,再拉开行军队列。” (分割线) “主公,主公……”曹操从熟睡中被许褚摇醒。 曹操一惊而起,急问道:“仲康,可是袁否小儿偷营来了?” 不过话刚出口,曹操的神情便又立刻松驰下来,临宿营前,他早就已经命曹纯、史涣各率两千精失埋伏在大营两侧的密林里。 袁否小儿若敢来,那可就是自投罗网,这倒是反而省事了。 果然,许褚闻言摇头说:“非也,是袁军改变了行军路线。” “嗯,袁军改变了行军路线?”曹操闻言眉头一蹙,赶紧披衣起身。 当曹操披衣走进前帐外,荀攸、贾诩、郭嘉、程昱四大谋士早已经聚齐了。 郭嘉还连打了几个呵欠,明显困意正浓,曹操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个头号智囊身子骨弱,不困那才怪了。 一俟曹操进来,荀攸便端着一盏油灯走到悬挂着地图的屏风前,然后手指着地图对曹操说:“主公,刚刚哨骑回报,入夜之后,袁军竟然没有驻营,而是连夜转道向西,急行军直奔安城去了。” “安城?”曹操盯着地图,一对浓眉立刻蹙紧了,“袁否想干吗?” “两种可能。”荀攸说道,“第一种可能,这是袁否的金蝉脱壳计,目的是为了调动我军前去追击,待我军中计之后,袁否就可以从大吕亭从容东渡汝水,前往沛国。” “金蝉脱壳?”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公达,第二种可能又是什么?” 荀攸说道:“第二种可能,是袁否真的打算改道,不走沛国改走颖川郡,说起空虚,如今的颖川郡其实比沛国更空虚,所以,袁否小儿在侦知了颖川郡的虚实之后,临时起意,改走颖川、河南北上冀州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曹操蹙眉说:“颖川郡、河南尹虽然空虚,北边却是黄河天险,袁否小儿既便穿过了颖川郡以及河南尹,可他过不了黄河仍然只有死路一条,反之,他若是走沛国,只要过了鲁国就能获得袁谭大军的接应,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这时候,郭嘉发话了,打着呵欠说道:“主公,这定是袁否小儿的金蝉脱壳计无疑,我敢断言,连夜西进的只是袁军之步卒,袁否小儿最精锐的五百骁骑仍还在大吕亭,我所说是否属实,主公唤来哨骑一问便知。” 曹操便当即唤入前来报讯的哨骑,一问之下,西进的袁军果然没有多少骑兵。 曹操说:“这么说来,这真是袁否小儿的金蝉脱壳计?” 郭嘉说:“定是如此,定是。” 曹操将目光转向荀攸、贾诩、程昱三人。 程昱没有发表意见,荀攸和贾诩却表示赞同。 当下曹操便下令说:“仲康,即刻命于禁率本部五千精兵追击西窜之敌,其余各军各营皆按兵不动,等候我军令。” “喏。”许褚转身领命去了。(未完待续。。) 第229章再脱壳 与此同时,大吕亭的密林中。 袁否将太史慈叫到跟前,问:“子义,你说曹操会不会上当?” 太史慈说:“应该不会,曹操素来狡诈,其麾下荀彧、荀攸、郭嘉、贾诩、程昱均是智计过人之士,公子的金蝉脱壳虽精妙,但是请恕在下直言,要想骗过曹操以及他手下的五大谋士恐怕不是易事。” “子义斯言,深得我心。”袁否微微一笑,又说,“不过,我也没指望廖化、裴元绍这一路疑兵就能够骗过曹阿瞒,这不过是正戏上演前的加演而已,所以,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子义的骁骑营上场了。” 太史慈便拱手作揖说:“末将听凭公子吩咐。” 自从上次斩杀了不遵其号令的两个军侯之后,骁骑营的风纪立刻为之一清,这之后的骑射训练,骁骑营将士就变得自律得多,在训练时也要刻苦得多,短短不到十天,骁骑宫的骑射水准就有了长足的长进。 但是训练终归是训练,与实战终归是两回事。 所以,太史慈早就盼着能正儿八经的打一仗,用实战检验一下曼古歹战术的威力,太史慈想看看,这个曼古歹战术是否真如兵书上所说那般骑战无敌! 袁否说道:“子义,你现在便率领骁骑营沿汝水连夜南下,摆出进逼原鹿县,准备从原鹿县东渡汝水,然后沿汝南郡、庐江郡边界再往东转进的架势,如此一来,曹操必然尽起大军追击骁骑营。我便可以从大吕亭从容东渡汝水。” 太史慈说:“可是如此一来。公子身边便只剩艨艟营以及百余亲兵了。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袁否摆了摆手,自信满满的说道,“因为有廖化、裴元绍率步卒西进在先,你再率领骑兵南下,曹操就是想不上当都难,郭嘉、荀攸虽厉害,却也绝想不到本公子居然敢冒此奇险,所以。我安全得很。” 甘宁也昂然说道:“子义尽管放心南下,有我在,公子绝对不会有事。” “好,那兴霸你好生护卫公子。”太史慈点点头,翻身上马就准备离开。 袁否却又追上来牵住太史慈的马缰,特意叮嘱说:“子义,你务必谨记,万不可与曹军进行缠斗,尤其不可与曹军的骑兵缠斗,你只需牵着曹军一路南下即可。到原鹿之后,迅速东渡汝水。前往汝阴与我会合。” 太史慈闻言略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拱手应道:“诺!” 袁否想了想,又小声叮嘱:“子义,若事不可为,可以单骑突围,就凭你的武艺以及箭术,纵百万曹军,也留不住你。” 太史慈作色说道:“公子这是什么话,末将又岂是弃军而逃之辈?” 袁否便叹息一声,说道:“子义,我说的是实话,这么跟你说吧,我可以失去整个骁骑营,却不能够失去你,因为没了骁骑营,还可以重建,但若是没了你,我却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太史子义替我训练、统帅骑军了。” 看到袁否不像是在说笑,太史慈才神情凝重的揖了一揖,说:“公子放心,末将定会将骁骑营完完整整的带到汝阴,交还给公子。” 太史慈翻身上马,走了,乐就却找到袁否面前。 前一次分兵之后,梁纲、李丰以及刘晔为一路,纪灵跟徐盛、陈纪为一路,留在袁否身边的袁氏旧将便只有乐就一人。 身为袁氏旧将,乐就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袁否。 乐就找到袁否,不无担忧的说:“公子,廖化、裴元绍已经先行分兵,现在太史慈再分兵,您身边就只剩下不到五百步卒,这万一要是半道遭遇曹军,如何是好?” 袁否默然,他心下其实也同样担心,不过他倒不是担心半道遭遇曹军,而是担心骁骑营的分兵仍然欺骗不了曹操。 金蝉脱壳,若是连脱两层壳都骗不过曹操,那乐子就大了。 但表面上,袁否却摆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然军心难安。 摆了摆手,袁否很是淡定的对乐就说道:“将军尽可以放心,曹操虽然狡诈,荀攸等人虽然多智,但要想识破我的金蝉脱壳之计,却是绝无可能。” 乐就说道:“公子,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 “不会有什么万一。”袁否摆摆手,淡然说,“曹操绝识不破我的金蝉脱壳计。” 乐就却没有因为袁否坚持就放弃自己的主见,而是坚持劝谏:“公子,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末将以为您应与骁骑营一道南下!” 乐就坚持认为,袁否应该与骁骑营一并行动。 不仅因为骑兵来去如风,行动迅速,更因为骁骑营的战斗力是袁军中最强的,何况骁骑营还有太史慈这样的猛将,袁否跟着太史慈一起,当然是更加安全,甘宁虽然也是猛将,艨艟营虽也骁勇善战,但艨艟营兵力太少,而且艨艟营全部皆是步卒,容易遭到曹军合围,一旦陷入到曹军重围,那就麻烦大了。 然而,袁否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乐就的好意。 袁否其实也考虑过跟随骁骑营一起南下原鹿。 从表面上看,随骁骑营行动的确更安全一些,但也仅只是表面上而已。 事实上,骁骑营因为要担负引开曹军的使命,其实更危险,袁否跟着骁骑营,非但不会变得更安全,反而会拖累骁骑营。 而原因,就是因为虎豹骑的存在。 虎豹骑可以说是整个汉末三国时期最凶名昭著的精锐部队,没有之一! 譬如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的大戟士、鞠义的先登营或者高顺的陷阵营,相比虎豹骑都要逊色不少,既便是屡屡从战场之上救回刘皇叔的白毦兵,陈到的白毦精兵,相比虎豹骑也要稍逊一筹。 太史慈的骁骑营虽说已经练过曼古歹战术,但是曼古歹战术却不能一踌而就,以骁骑营的半吊子曼古歹战术,对上虎豹骑还真不乐观! 也正因此,袁否才会特意叮嘱太史慈,若是事不可为,那就单骑突围。 这种时候,袁否如果带着大乔、小乔、小若榴等一干女眷跟着骁骑营,太史慈就势必分出相当一部份兵力保护他们,骁骑营原本就只有不到五百骑,相比虎豹骑在兵力上处于绝对的下风,一旦再分兵,实力差距就更悬殊,那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他若跟着骁骑营一起走,结果非但自己跑不掉,还会害了骁骑营。 反之,如果没有袁否和一干女眷的拖累,骁骑营轻装上阵,或许还可能跟虎豹骑从容周施,那么这支精锐力量或许还能够保全,袁否可不希望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点家底在汝南拼个精光,更不希望太史慈有任何闪失。 当下袁否说:“乐就将军不必多说了,我就随艨艟营行动。” 见袁否决心已定,已然不可更改了,乐就便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片刻功夫,太史慈便点起骁骑营,踏着月色,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南下。 而袁否和一干女眷,乔玳和一干乔氏家兵以及甘宁的艨艟营,最后剩下的不到五百人却仍旧安静的隐匿在老林子里,没有动静。 必须得承认,袁否的金蝉脱壳计还是非常有欺骗性的。 连脱两层壳,袁否可以说是将金蝉脱壳演绎到了极致。 你可以想象,袁否这一路原只有两千余人,裴元绍和廖化带走了小两千,既便曹军的细作发现了裴元绍、廖化两人是在虚张声势,但两人带走了小两千人却是没有半点儿虚假,现在再去掉骁骑营,袁否的两千兵基本上就分解完了。 袁否也是把自己的小命押上了,身边就只留了不到五百人。 这种时候,就是最富于想象力的阴谋家,只怕也绝想不到,他袁否没跟着廖化、裴元绍的步军一起走,没跟着太史慈的骑兵一起走,而是只带着区区不到五百人,悄悄的藏在了大吕亭的林子里,只等曹军中计之后,从容东渡汝水。 却不知道,曹操是否会中计呢?(未完待续。。) 第230章中计 骁骑营的突然南下,立刻再次惊动了游走在荒原上的曹军侦骑。 曹军侦骑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到了不到百里开外的曹军大营。 不过夜路不甚好走,往来传递消息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当曹操接到袁军骑兵南下的消息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曹操接报之后,迅速召集四大谋士商议对策。 “刚刚接到侦骑回报。”曹操的小眼睛射出凌厉的眼神,从四大谋士脸上逐一扫过,紧接着又说道,“昨天晚上大约丑时过,至少有五百袁军骑兵从大吕亭开拔,沿汝水南下,看其行军方向,应该是奔着原鹿县去了。” 荀攸说:“这定然是袁否的骁骑营无疑。” 郭嘉说:“我敢断言,袁否小儿定与他的骁骑营在一起。” 曹操目光幽幽的看着郭嘉,接着说道:“除此外,于禁也谴飞骑回报,昨夜从大吕亭西进的袁军步卒情急之下,已经再一次遁入深山老林了。” 郭嘉说:“这就更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袁否若是与西进步卒在一起,袁军就绝不会遁入深山老林,因为遁入深山老林与袁否的意图不相符,袁否的意图是北上,他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就绝对不会草草收尾。” 曹操说:“奉孝所言,正合我意。” 说完了,曹操又扭头吩咐许褚:“仲康,击鼓聚将。” 许褚答应一声,当即大步出帐,操起大槌亲自擂鼓。 不到片刻功夫。曹军诸将便已经齐聚曹操的中军大帐。 曹操命令曹真率领一千虎豹骑先行开拔。并叮嘱曹真。不必与袁军骁骑营酣战,但需尽可能的袭扰骁骑营,迟滞骁骑营的行军速度。 曹真率虎豹骑先行开拔之后,曹操便也尽起本部五千精兵拔营南下。 几乎是在曹操大军南下同时,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十几路曹军也纷纷接到曹操的信使,开始掉头南下。 (分割线) 袁否一早起来,就上了吕山。 新蔡县一带地势开阔,吕山便是方圆几十里范围之内最高的山峰了。 站在吕山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可以将四周几十里远的山野尽收眼底,特别是大约二十里外的官道,也是隐约可辩。 袁否爬上来时,丁奉已经在山顶上守了一夜了。 丁奉这小子目力过人,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哨兵。 “公子。”看到袁否爬上来,丁奉赶紧拱手见礼。 袁否摆了摆手,说:“阿奉,这一夜辛苦你了。” “不辛苦。”丁奉连连摇头,又说,“这算什么?以前跟阿翁进山打猎。守獾子一守就是几天几夜,那才叫辛苦。” 袁否笑笑。又问道:“昨晚官道上没啥动静吧?” “没有。”丁奉再次摇头,说,“没有任何动静。”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从丁奉这里得到证实之后,袁否的一颗心还是不可遏止的悬了起来,算算时间,骁骑营南下的消息早该送到曹操面前,那么按道理来讲,曹军应该有所动静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难道说,曹操识破了他的再脱壳? 可是既便曹操识破了他的再脱壳,好歹也应该派一支骑兵南下追杀吧?难道曹操就不怕他隐在骁骑营中,逃出生天? 想到了这层,袁否便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跟随骁骑营南下? 就在袁否患得患失之际,丁奉忽然轻轻惊咦了一声。 袁否便立刻被惊动,说:“阿奉,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丁奉便立刻手指着远方的地平线,说:“公子你看,那里有烟尘!” 袁否顺着丁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果然看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尘。 由于距离太远,肉眼几乎无法发现这股烟尘存在,要不是丁奉指出了明确的方位,袁否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曹军,是曹军!” 袁否兴奋的叫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时间一点点的这去,远处的那股烟尘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了,甚至都可以看到影影幢幢的旌旗了。 袁否看不清旌旗上的图案,当下问丁奉说:“阿奉,旗上绣的什么?” 丁奉手搭凉篷仔细观察了好半天,最后说:“公子,绣的好像是个虎头。” “虎头?那就是虎豹骑了,哈哈!”袁否大笑起来,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曹操既然派出了虎豹骑南下追击,定然是中计了,因为虎豹骑是曹操麾下最精锐,也是机动力最强的骑兵队,错非曹操中计,又怎么可能出动虎豹骑? 当然,逻辑上讲,这也有可能是曹操的疑兵之计,故意派一支轻骑兵打着虎豹骑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南下追击,真正的虎豹骑以及曹军主力却仍然潜伏在大吕亭一带,只等袁军出洞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上来,一口吞掉袁军。 但袁否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曹操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要是真识破了自己的金蝉脱壳计,只要继续收扰各路曹军,对大吕亭形成更严密的包围,他袁否就是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去,除了束手就擒再没有别的选择。 而最终的事实也完全证实了袁否的判断。 就在曹军虎豹骑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官道上再次腾起滚滚烟尘。 而这次,到来的却是曹军的主力步军了,袁否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有近万人,这定然是十几路曹军中的一路,由此,也足可以证明,曹操的确中计了,除了这一路曹军,其余各路曹军也定然掉头南下,围追堵截骁骑营去了。 现在,就看骁骑营的表现了,只要骁骑营表现不差到极点,只要骁骑营不被虎豹骑干脆利落吃掉,只要骁骑营能够牵着曹军的鼻子,将曹军引到原鹿,袁否就能够从清林渡口从容东渡汝水,前往沛国与纪灵、梁纲所部会合。 (分割线) 官道上,骁骑营正在滚滚烟尘中浩浩荡荡南下。 为了保存马力,同时也是为了达成引开曹军的目的,骁骑营并没有全速行军,而只是采用匀速,逶迤南下。 行进不到百里,官道在河边拐了个大弯。 通过弯道之后,太史慈无意中回头一看,看到身后远处,烟尘才刚刚散去的官道上,竟又腾起了滚滚烟尘,追兵,显然是追兵到了! 而且,看这烟尘扬起的高度,定然是骑兵无疑。 曹军骑兵终于追来了?希望,来的会是虎豹骑。 袁否对骁骑营没有多少信心,太史慈对骁骑营却是信心十足。 身为骑兵将领,太史慈尽管也只是初次接触曼古歹战术,但是凭着骑战武将的直觉,他就知道这种战术有多厉害,尽管骁骑营学到的只是半吊子曼古歹,远不能熟练自如的运用曼古歹战术,但既便是这样,用来对付虎豹骑却也是绰绰有余。 当下太史慈减缓马速,同时扬起了右手,他身后跟进的五百骁骑便也纷纷跟着减速,更后面的骁骑却一下收不住,便纷纷勒转马头,向着队列两翼展开,原本的四路纵队阵形,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字长蛇阵。 太史慈策马绕到后阵,五百骁骑也纷纷跟着勒转马头,面向来路方向。 太史慈再次扬起右手,再猛然握紧成拳,五百骁骑便赶紧按着平时训练,开始队阵。 看得出来,骁骑营的训练还是有所欠缺,单单是列阵,就足足耗费了至少有半刻钟,这要是打遭遇战,那就完了。 好在这次不是遭遇战。 开阔的地形早早的就暴露了曹军的形迹,给了骁骑营足够的反应时间。 半刻钟的,骁骑营列队完毕,五百骁骑排成前后五排,每排大约百骑,前面三排骑兵手持短弓,后面两排则握着环首刀。(未完待续。。) 第231章曼古歹 曹真手持长刀,身披鎏金鱼鳞甲,走在整个骑兵队列的最前方。 曹真骑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西凉大马,不仅冲刺力强,耐力也是持久绵长,所以无须像麾下骑兵那般换马。 看到前方的袁军骑兵不再往前跑,而是开始掉头列阵,曹真年轻的脸庞上便立刻燃起了熊熊战意,知道跑不掉了,所以不跑了吗? 来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曹真猛的扬起手中的长刀,仰天长嗥:“嗷……哈呀!” 看到曹真以长刀撩天,身后汹涌跟进的两千虎豹骑便迅速换马,由负责行军的匈奴矮脚马换乘到了负责作战的西凉马。 仅只片刻,两千虎豹骑便换好了战马。 曹真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手中长刀往前一引,以四十五度角斜指南天,然后又更加高亢的长嗥起来:“嗷……嘿哈呀!” 下一霎那,身后汹涌跟进的虎豹骑便开始结阵。 半刻钟后,两千虎豹骑便堪堪结成了正宽超过百步的方形大阵。 曹真虽然年轻,但他从十八岁开始追随曹操东征西讨,骑战经验可说极其丰富,现在摆出的方形突击阵也是极具针对性。 步兵阵法多种多样、变化多端,骑兵阵法则相对简单。 这主要是因为骑兵的速度太快,相对步兵来说结阵更加困难。 骑兵作战,阵形主要有锋矢阵、方形阵、偃月阵三种,其余的阵法都只是这三种基础阵法的变种而已。 其中锋矢阵攻击犀利。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凿穿敌阵。 方形阵因为阵形厚实、攻防皆备。是最为常用的阵形。 偃月阵则常常用于兵力占据优势的一方。对弱势一方实施包围。 按理来说,曹军虎豹骑的兵力几乎四倍于袁军骁骑营,曹真完全可以采用偃月阵,对敌进行包围作战。 遗憾的是,曹真这一次的对手是太史慈。 太史慈选择的战场很刁钻,左边是密林,右边是汝水,中间空出来的狭长形地带。容纳一百骑兵正面展开,绰绰有余,容纳两百骑兵就有些勉强, 鉴于地形,没法用偃月阵,虎豹骑的兵力优势也无从发挥。 曹真也没有采用锋矢阵形,锋矢阵大多在兵力处于劣势时才采用,而且锋矢阵一般都用来对付步兵,专门用来凿穿步兵的防御大阵,而且锋矢阵还有个特殊要求。就是需要一员猛将担当箭头,曹真可不认为自己是一员猛将。 如果有许褚在。或许可以考虑用锋矢阵,现在还是算了吧。 随着曹真手中长刀的压下,两千虎豹骑便缓缓结阵,相比骁骑营来说,虎豹骑的骑术明显要更精湛,仅只半刻钟时间,两千虎豹骑便已经结成了每排大约一百骑,前后二十排的方形大阵,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袁军骁骑营滚滚碾压过来。 (分割线) 太史慈跨马握弓,冷冷的看着前方河滩上汹涌南下的曹军。 对于曼古歹战术,太史慈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骁骑必胜!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史慈持续估测着双方距离,在最能节省骁骑营马力的距离上,太史慈扬起了手中铁胎弓。 下一刻,太史慈胯下的战马便开始匀速的慢跑。 紧接着,太史慈身后的第一排骁骑也开始小跑,剩下四排骁骑却仍留在原地未动,直到太史慈和第一排骁骑跑出差不多百步开外,随着太史慈手中那把铁胎弓的第二次扬起,原地列阵的第二排骁骑便也开始轻轻催马上前。 曼古歹战术靠的是骑射制胜,而不是依靠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所以,骁骑营的速度始终是不疾不徐,保持连续慢跑的节奏。 当双方相距不到五百步远时,太史慈再次举起铁胎弓,在头顶划了一个圆。 下一霎那,身后跟进的前排骁骑便纷纷勒马止步,然后掉头,开始往后跑,第二排骁骑也是勒马止步,却暂时没有后退。 (分割线) 曹军阵前。 看到袁军骁骑掉头后退,曹真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群懦夫,还没开战就已经胆寒了么?就要逃跑了么? 倒也省事,倒也省去一番手脚,那么,现在,接下来,就让虎豹骑将士手中**的环首刀痛饮袁军骁骑的鲜血吧,哈哈哈! “嗷嘿哈!”曹真长嗥一声,手中长刀猛的从空中压下。 下一霎那,身后跟进的虎豹骑将士便纷纷擎出了环首刀,高举过顶。 霎那之间,两千把明晃晃、冷森森的环首刀已经扬起空中,在河滩荒原上汇聚成了一片冷森森的刀海。 几乎同时,虎豹骑将士也纷纷催动胯下坐骑,开始最后的冲刺。 曹真却是轻轻一勒马僵,胯下坐骑便斜着驰向整个方阵的一侧,让出了正面,曹真身为曹氏宗族子弟,可不会身先士卒,亲自领兵冲锋。 (分割线) 看着越追越近的曹军虎豹骑,太史慈的目光却一片冷冽。 因为高速冲锋的缘故,虎豹骑的阵线已经变成一条曲线,这也正常,既便是最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也不可能在高速冲锋中始终保持一条平直直线,虎豹骑能够在如此高速的冲锋中保持阵形,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相比之下,骁骑营的表现就要逊色得多。 骁骑营现在仅只是快跑,还没开始冲刺,阵线看上去却比虎豹骑还要乱,如果让骁骑营开始高速冲刺,结果只能是更糟,说不定阵形崩解也有可能,这也是没办法,一分汗水一分收获,骁骑营终究还是缺乏训练。 看着骁骑营逐渐散乱的阵线,太史慈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不过太史慈并没有太过在意,骁骑营虽然没有预想中好,却也没有预想中差,能有中规中矩的表现,也勉强可以支应了。 太史慈有意识的控制着马速,保存马力。 掉头回奔的一百骁骑也在回头观察主将,调整着节奏和速度。 某一刻,奔行中的太史慈忽然从马背上人立而起,上身侧倾,挽开了铁胎弓。 下一刻,奔行中的一百骁骑也纷纷踩着马蹬立起,上身侧倾,挽弓搭箭返身。 (分割线) 看到前方“掉头逃跑”的袁军骁骑突然间从马背上站立起来,并且挽弓搭箭,已经避到方阵一侧的曹真不禁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 这群懦夫怎么会骑射?怎么会有胡人的骑射本事? 同样的疑问,也在前排虎豹骑将士的脑子里升起。 然后,不等曹真和前排虎豹骑将士的念头转完,袁军骁骑的第一波箭雨就已经挟带着破空的尖啸,从天而降。 袁军骁骑使用的都是狼牙箭,专门破甲。 然而,曹军虎豹骑除了曹真和少数几十个军官,其余将士披的都只是轻皮甲,这些轻皮甲根本就承受不住狼牙箭的攒射。 霎那之间,十数骑虎豹骑就已经人或者马中箭。 有两个倒霉的虎豹骑将士更一头从马背上栽下。 袁军骁骑第一波箭雨的战果,只能够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百人齐射,居然只射中了廖廖十几个虎豹骑,其中那两个落马的虎豹骑还是太史慈的杰作,也就是说,扣除太史慈的战果之后,袁军骁骑的第一波箭雨几乎没对虎豹骑造成什么伤害。 好在,虎豹骑与袁军骁骑之间仍还有将近八十步的距离,还有机会。 实战,永远都是最好的老师,两波箭雨过后,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再加上双方的距离也更接近,骁骑营的战果逐渐开始变得可观起来。 当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五十步,骁骑营射出了第三波箭雨。 这一次,中箭的曹军虎豹骑却超过了三十骑,落马的也有十几个人。 失去控制的战马立刻开始左右狂奔乱窜,虎豹骑的阵线立刻就乱了。 随后跟进的后排虎豹骑根本来不及闪避,狂暴的从落地袍泽身上碾压了过去,这十几个倒霉的虎豹骑将士顷刻间就被践踏成了肉泥。(未完待续。。) 第232章识破 看着十数骑虎豹骑将士被后面跟进的袍泽践踏成肉泥,曹真心痛得直哆嗦。 这可是虎豹骑,这可是从千军万马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之中的精锐哪,这些精锐每损一人,每失一骑,对于曹氏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然而,痛归痛,曹真暂时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因为袁军骁骑采用的是一种与虎豹骑截然不同的战术! 虎豹骑的战术是近身格斗,而袁军骁骑的战术是骑射! 战术的不相同,决定了在双方没有短兵相接前,虎豹骑就只能够被动挨打,这与双方的训练或者战斗力没有多少关系。 不过曹真毕竟也是一员身经百战的骑兵大将了。 曹真很快就意识到,必须尽快缩短双方的距离,必须尽快使两军短兵相接,只要两军短兵相接,曹真坚信,袁军骁骑绝对不是虎豹骑对手! “嗷嗷嗷嗷……”想到这,曹真再次扬起长刀,不住的仰天长嗥。 曹真本意是希望虎豹骑加快冲刺速度,尽可能抹平这段死亡距离。 然而,经过了之前长时间、远距离的冲刺之后,虎豹骑的马力已接近极限,西凉马由汉初之时引进大宛马跟匈奴马配种改良而来,相比匈奴马,冲刺力更强,但是凡事有利就必然有弊,冲刺力强了,耐力却差了。 无论虎豹骑将士如何催动,甚至于拿刀背猛击马股,西凉马的马速也始终无法提高。能够保持冲刺速度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既便西凉马无法加快冲刺速度。但双方的距离却仍在接近。 双方的距离由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一点点的接近。 然而,随着距离的接近,曹军虎豹骑的伤亡却开始了急剧的增加,因为距离更近了,袁军骁骑射得更准了。 落马的虎豹骑越来越多,中箭负伤的更多出十倍! 当双方距离只剩不到二十步时。虎豹骑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两百骑!落马摔死、摔伤或者被践踏致死的虎豹骑都超过五十骑!这时候,虎豹骑的阵形已经散架,全跑乱了,整个骑兵军团完全是在一窝蜂似的往前跑了。 太史慈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霎时绽起一抹冷意。 悠忽之间,太史慈再一次扬起铁抬弓,往前一引。 下一霎那,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骁骑将士便纷纷坐回到马鞍之上,然后狠狠催动胯下的战马,开始加速往后方撤退。尼妹,长时间站马镫上。既要保持身体平衡,还要将上半身侧倾出马腹一侧,再返身放箭,真的很累人。 一追一逃,追的马力已经衰弱,逃的却马力充沛,结果可想而知。 片刻之间,袁军骁骑和曹军虎豹骑之间的距离便再一次被拉开了。 然而这还不算,当第一波袁军骁骑加速退去之后,前方却又出现了第二波袁军骁骑,第二波袁军骁骑也已经在后撤,但只是小跑,他们分明在在等待虎豹骑,等虎豹骑去追杀,然后开始又一轮的残酷的杀戮。 (分割线) 官道上,曹军正浩浩荡荡南下。 荀攸、程昱、贾诩骑马走在曹操车驾的左右两侧,只有郭嘉被特许与曹操同乘一车。 对此,荀攸等人倒也没有多想,因为他们都知道,郭嘉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骑马,而且时不时的还得依靠五石散来提神。 这会,郭嘉又刚刚服过五石散,又变得精神焕发。 看着郭嘉在宽敞的马车里来回踱步,走散,曹操欲言又止。 近些年,随着曹操控制的地盘的逐渐扩大,势力逐渐变强,兖州遭到敌对势力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少,境内便也逐渐安定了下来,跟着,奢糜之风就不可遏止的开始抬头,其中最令人垢病的便是清谈以及服散。 所谓清谈,就是谈玄学,坐而论道。 所谓服散,就是服食五石散,据说能使人通体舒泰,精神倍增。 毛阶就曾经不止一次的向曹操建议,禁止士人清谈,禁止服散。 在毛阶这样的有德大儒看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所以清谈根本于国无益,只有实干才能兴邦。 至于五石散,更是经由所有太医证实了,于人有害。 曹操知道,毛阶真正反对其实不是清谈,而是庄老之学。 因为崇尚清谈的士子大多推崇庄老之学,清谈之风愈盛,庄老之学就越风行于世,这对于儒家的主导地位却是莫大威胁,而事实上,自从党锢之后,儒家学说在思想领域的主导地位的确是岌岌可危了,就是曹操的儿子曹植,也不信奉儒学,而推崇庄老之学。 曹操内心当然也倾向于毛阶的主张,认为儒学才是根本,庄老学说是枝蔓。 但是曹操并不赞成将庄老学说一棍子打死,曹操更向往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这也是曹操唯才是举的国策的由来。 所以曹操并不介意郭嘉清谈,也不介意曹植信奉庄、老。 但是对于服食五石散,曹操却越来越觉得可能不是好事。 因为郭嘉在服食五石散之后,虽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寒疾,却也使得寒疾的发作间隔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而且每次发作时的症状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了,长此以往,郭嘉的寿命只恐不会太长。 郭嘉并没有注意到曹操神情有异,专注于走散。 直到全身发热、发汗,郭嘉才又坐回到席子上,只觉通体舒泰、畅快无比,整个人的思维也变得敏捷无比。 曹操这才说道:“奉孝,可好些了?” “好多了。”郭嘉从木盘里取过毛巾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幸好有五石散,否则我这寒疾发作,还真是难熬。” 曹操犹豫了下,又说道:“奉孝,有一句话我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郭嘉微笑着问:“主公可是担心五石散会侵害我肌体,损我寿命?” 曹操讶然说道:“原来奉孝你早知道?那你怎么还要服食五石散呢?” 郭嘉摆了摆手,笑着说:“主公有所不知,我这寒疾乃是从娘胎里生而带来的,每次发作当真是生不如死,而且遍寻名医而不得治愈,直到偶遇左神仙,赐下五石散服之,症状才得以稍稍缓解,左神仙说了,这五石散却无害。” “左神仙?”曹操说道,“你说的便是月前在许都布符施水的左慈?” “正是此人。”郭嘉肃容道,“此乃真正的世外高人,却张角之流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不置可否,又接着说道:“我曾命太医吉平破解五石散,发现其中竟有硫磺、汞浆等剧毒之物,奉孝还是应当慎用。” “天下之药理千变万化,只要用药精确,似鹤顶红等剧毒亦可活人,若用药不精,似千年老参等大补之物亦可以毒死人,吉平庸医,又岂能揣摩方外高人之术?”郭嘉却有些不以为然,又说,“何况,既便五石散有毒,我也甘之如饴。” “有毒你还用?”曹操讶然,“奉孝此话让人好生不解。” 郭嘉说:“与其受寒疾折磨,生不如死苟活一辈子,反不如服食五石散,畅畅快快的活个三五十年,主公以为然否……” 说到这,郭嘉忽然顿住,脸上神情也霎那之间变了。 曹操看到郭嘉神情有异,讶然问道:“奉孝,你怎么了?” 郭嘉却是没有理会曹操,沉吟片刻之后忽然大叫道:“啊呀,不好!” “不好?”曹操被郭嘉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吓了一跳,“寒疾这么快又发作了?” “非也,非是寒疾发作。”郭嘉连连摇头,急道,“主公,我们中计了,我们中了袁否的金蝉脱壳之计了!”(未完待续。。) 第233章乐极生悲 “奉孝你说什么?”曹操闻言顿时目光一凛,中计了? 郭嘉说:“主公,我们大意了,我们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我们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曹操凛然说,“什么细节?” “性格!我们疏忽了袁否的性格。”郭嘉击节说道,“方才说起五石散,推己及人,我才猛然想起袁否也是跟我差不多的性格。” “袁否的性格?”曹操一下子竟然也有些跟不上郭嘉的思维了。 郭嘉眯着眼睛,幽幽的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寿春之战时袁否曾行死间计?” “我岂能忘了此等奇耻大辱?”曹操作色说道,“想我曹操聪明一世,却在寿春时中了一介黄口孺子之死间计,诚可谓是平生之奇耻大辱。” 郭嘉又说:“以当时情形,袁否行死间计可谓九死一生,但这厮却仍是义无返顾,毅然决然的来了主公的大营,由此,足见袁否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在关键时刻,此人也是豁得出去的,也是敢于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的!” 曹操的智力相比郭嘉虽然略有不如,但也是绝顶聪明之人。 听了郭嘉这话,曹操便立刻反应过来,凛然说:“你是说,袁否仍可能藏在大吕亭?” “主公,不是可能,是一定!”郭嘉笃定的说道,“我敢断言,袁否绝无可能随同骁骑营南下,他定然还藏身在大吕亭附近某一处密林之中,只等我军的各路追兵尾随袁军骁骑南下之后。他便可以从容东渡汝水。脱出我军的包围了。” 曹操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因为郭嘉的判断太匪夷所思了。 按照常理,袁否当然应该跟着骁骑营一起行动,因为这样起码安全上有保障。 否则的话,先是步军分兵,接着又是骑军分兵,这样一来,袁否的身边岂非只剩下区区几百号亲兵了? 几百号人,又能顶什么用? 要知道这里可是汝南腹地。邻近各县、各个隘口以及各个水陆要冲全部布满了曹军,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没有了大军庇护,袁否又靠什么突围?如果换成他曹操是袁否,是绝不会做这样的选择的,因为这太冒险了。 当下曹操问郭嘉说:“奉孝,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见曹操还不肯相信,郭嘉便有些急了,说:“主公,这便是俗谓的灯下黑。灯下黑!我们越是以为不可能的事,就越是可能发生!事不宜迟。主公当速速调骑兵回追,定要将袁否拦截在汝水西岸,绝不能让袁否东渡汝水!” “灯下黑?”曹操闻言心下猛的咯顿一下。 是啊,灯下黑,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可能发生,尤其是面对袁否这样的狡猾对手,更不可以有一丝侥幸! 当下曹操撩起竹窗,厉声喝道:“许褚何在?!” 随行在马车一侧的许褚便立刻策马上前,于马背上拱手作揖说:“末将在!” 曹操指着许褚喝道:“既刻率五百虎卫赶赴清林渡口,听清楚了,要全速行进,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楚渡口,然后给我钉死在那!” “清林渡口?”许褚讶然说道,“主公,清楚渡口在北边,方向反了!” 曹操却没时间跟许褚多解释了,当即从车厢里抓起他的佩剑往许褚扔过来,一边气急败坏的吼道:“去,快去,快去快去……” 许褚伸手接住曹操的佩剑,勒马转身去了。 许褚前脚刚走,曹操又将曹休叫到跟前,吩咐说:“文烈,你即刻骑乘快马赶往清林渡口,命令史涣加强戒备,严防袁军偷袭。” “诺!”曹休拱手一揖,也策马扬长去了。 曹操又将曹洪叫到跟前,吩咐说:“子廉,传令下去,各军、各营即刻原地掉头,后队改前队,回大吕亭!” (分割线) 整个白天,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 傍晚时分,袁否的五百人终于从密林出来,匆匆赶赴清林渡口。 自从黄巾乱起,汝南郡连遭战火,丁口百不存一,汝水沿岸原本人口稠密,可到了现在也是百里渺无人烟。 清林渡口就成了方圆几百里唯一的渡口。 袁否之所以连续脱壳,先让廖化、裴元绍分兵,再让太史慈分兵,既是为了引开曹操的大军,也是为了引开清林渡口的曹军,既便不能将清楚渡口的曹军全部都引走,也至少要将曹军的注意力转移,如此,艨艟营才有突袭的机会。 既然是突袭,当然只能在夜间行动,否则根本就瞒不过曹军哨骑。 夜色倥偬,万簌俱寂,袁否骑在马背上,鞍前坐着小若榴,鞍后坐着小乔,怀拥大小两个美人,便不免有些得意。 曹操是厉害,可那又如何?不照样被他给耍了? 荀彧、荀攸、郭嘉、贾诩、程昱五大谋士个个都是人杰那又怎样?不照样也没能识破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嘿嘿,哈哈。 心情大好,袁否不禁哼起京剧《挑滑车》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小乔听着这奇怪的唱腔,讶然问道:“你这唱的啥呀,难听死了。” 小若榴却破天荒的表示了反对,说:“不会呀,小婢觉着挺好听。” “没眼光。”袁否回头赏了小乔一记白眼,然后双手搂着小若榴的小蛮腰说道,“还是小若榴懂得欣赏,公子专门唱给你听。” 但这出《挑滑车》,袁否终究没唱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乐极生悲,乐极生悲呀! 袁否才刚哼了两句,走在前面的丁奉忽然大叫起来:“公子你看,那边有火光!” “嗯?火光?!”袁否急定睛看时,便看到前方漆黑如墨的苍穹下,果然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火光在跳跃,虽然看上去像是鬼火,忽明忽灭的,但是袁否却一眼就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鬼火,而是火把,而且还不是一枝两枝的火把! 黑暗中,袁否仿佛能够看到,一队队的曹军正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开过来。 该死的,是曹军的追兵到了,该死,曹操不是中计了吗?五大谋士不是没识破他的金蝉脱壳之计么?一切的一切不都在按着他写好的剧本在上演么?怎么着,他才哼了几句铁滑车就全乱套了?老天爷呀,还能不能快乐的唱京剧了? 尽管早有判断,但袁否终究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但是很快,袁否的这点侥幸就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不到片刻,那点忽明忽灭的火光就迅速的变大,并且,由一而二,由二而四,最终幻化成了数以百计的火光!数百点火光在幽暗的苍穹下蜿蜒成了一条火龙,正向着大吕亭这边汹涌开进,曹军,这定然是曹军无疑! 甘宁策马来到袁否面前,说道:“公子,曹军追上来了!” 吸否咬了咬牙,沉声说:“传令,打起火把,目标清林渡口,全速前进!” “打起火把?”乔玳大惊失色道,“显责,现在打起火把,岂不是等于给曹军追兵指引方向?还有清林渡的曹军,看到火光,他们就会提前有所防备。” “指引方向?”袁否冷笑说,“你以为不打火把,曹军追兵就找不到我们了吗?你以为不打火把,清林渡的曹军就不会加强防备了吗?乔兄太天真了。” 的确,既然曹操已经识破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在小小的大吕亭,他又能藏到哪去?既便躲得今晚,难道还能躲过明天?至于清林渡驻军,曹操都已经识破他的金蝉脱壳,就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派谴快马前往示警。 这时候,清林渡曹军只怕早就有了防备了。 所以,这时候再隐匿形迹已经毫无必要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抢时间,抢在曹军追兵之前赶到清林渡! 既便夺不下清林渡,也至少要夺下一两条船,否则,他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甘宁却已经意识到了紧迫性,当下反手拔出惊澜刀,大吼道:“艨艟营的儿郎们,目标清林渡口,全速前进,全速前进!”(未完待续。。) 第234章虎痴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好比两个赌徒都已经到了最后一轮,已经亮出各自的底牌,就看谁的牌面更大了! 尽管身边已经只剩不到五百人,可袁否仍然毫不犹豫的命令甘宁率领艨艟营先行,因为甘宁的艨艟营能不能夺下清林渡口,直接决定他能否逃出生天,如果艨艟营功败垂成,夺不下清林渡口,那他袁否就必死无疑。 只有艨艟营夺下清林渡口,袁否才有一线生机。 甘宁也意识到了战情紧急,也毫不犹豫的带着艨艟营走了。 袁否则亲率乔氏家兵组成的百余亲兵尾随艨艟营之后行进。 袁军打起火把之后,远处的曹军便立刻发觉了,遂即改换行军方向,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向着袁军这边猛扑过来。 一逃一追,走了不到五里,袁否便意识到追上来的绝不是普通曹军。 很明显,曹军在赶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急行军了至少一百多里的夜路,可在发现袁军的行踪之后,他们奋起直追,行军速度竟然比袁军还快,尽管袁军全速前进,可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拉开,反而在逐渐逐渐接近。 袁否怀疑,追上来的极可能就是曹操的虎卫军! 虎卫军,是由许褚统率的宿卫军,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都担负着宿卫曹操的重任,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五百人,其战斗力却犹在虎豹骑之上!尤其是虎卫军的统领许褚,更是拥有万夫不挡之勇的,猛将! 如果追上来的真是许褚的虎卫军。 如果让虎卫军追上。就凭剩下的一百多乔氏家兵…… 袁否不敢再往下想。这样的画面太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驾,驾,驾驾驾!”袁否飞舞着马鞭,一下接一下抽在马股上,催促胯下的坐骑加快速度。 然而,全军所有的战马都补充了骁骑营,袁否自己的坐骑也只是一匹老马。 可怜的老马驮了三个人,而且已经走了半晚上。原本就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又哪里走得快?所以任由袁否挥断马鞭,老马也只是吭噗吭噗,到最后老马索性悲嘶一声,前蹄一软就跪倒在地,却将马背上的袁否三人掀了下来。 “公子!” “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 部将乐就、乔玳赶紧抢上前将袁否搀起。 袁否摔了个鼻青脸肿,小乔、小若榴两个花枝般的美人也摔得发横钗乱,狼狈不已,好在两个美人都很坚强,没有添乱。 “公子。这样不行!”乐就大说,“你先走。末将留下断后!” “你留下断后?”袁否心头一动,再抬起头一看,前方正好是一条小河,河上正好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只要守住这木桥,或者干脆毁掉这座木桥,曹军追兵再是厉害,急切间也是过不了小河的。 当下袁否说道:“好,那就拜托将军了。” 当下袁否将一百多乔氏家兵全给了乐就,临上木桥前又叮嘱说:“陈就将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将曹军挡在这里至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才能够后撤,前往清林码头与我会合。” 乐就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不假思索的说:“公子放心,曹军要想从这过,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拜托将军了!”袁否深深的看了乐就一眼,转身扬长去了。 乐就回头看了看身后神情惶然的乔氏家兵,厉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曹军也不是天兵天将,中了刀枪,他们也一样会伤会死!都给我听好了,现在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这座独木桥给我毁了。” 乐就的想法是好的,只要毁掉独木桥,逼迫曹军泅渡过河,那就至少可以拖上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他就可以撤退了。 然而,事物的发展永远不以人的意志为准。 不等袁军摧毁木桥,曹军追兵就已经到了。 袁否的猜测非常准,来的正是许褚率领的五百虎卫! 看到袁军正在破坏小河上仅有的一座木桥,许褚立刻急了。 当下许褚顾不上命令虎卫军结阵,更顾不上让经过长途急行军之后,一个个已经累得不行的虎卫军将士歇口气,许褚就径直下令,向木桥发起了进攻,许褚自己更身先士卒,倒提着那把加长加厚环首刀,当先扑向独木桥。 “退,全都退回去!”乐就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当即命令桥上的十几个袁军将士退回到河对岸,摆好防御阵,自己则横着环首刀亲自断后。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乐就也顾不得破坏独木桥了。 好在,只要守住独木桥的东端,也能够抵挡一阵。 “滚开,挡我者死!”许褚仰天咆哮一声,大步流星上了独木桥,小山似的身躯猛的碾压上来,年久失修的独木桥便立刻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一个正转身撤退的袁军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摔进了小河里。 “做梦,有我在这,休想过去!”乐就却倒提着环首刀,针锋相对的迎了上来。 只片刻,两人便已经在木桥的最中央相遇,悠忽之间,两人手中的环首刀就已经交斩在一起,只听咣的一声炸响,乐就蹬蹬退下三步,许褚的身影却是纹丝不动,很显然,许褚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占尽了上风。 许褚横转环首刀,用刀尖指着乐就狞笑说:“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跪下乞降,我还是可以饶了你一条狗命!” “投降?”乐就轻蔑的呸了声,冷笑说道,“做梦!” “不识抬举,那就给我去死吧!”许褚闷哼一声,再次大步逼进。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乐就虽然明知不敌,却也夷无所惧,高举着环首刀毅然决然迎上来,然后照着许褚脑门恶狠狠劈落下来。 许褚却是不闪不避,只是任由乐就的环首刀斩下。 在心里,许褚却在冷笑,螳臂挡甲,可笑不自量! 眼看乐就的环首刀就要斩实在许褚的头上,许褚才猛然举刀上撩,瞬息之间,两人的环首刀便再次斩击在一起,猛烈的斩击下,许褚手中那把精钢打造的环首刀顷刻间就崩开了一个米粒大的缺口,乐就的环首刀更是直接卷刃。 不过这还不是最为糟糕的,最为糟糕的是,当狂野的反震力倒卷而回,通过胳脯重重撞在乐就胸上,乐就便立刻感到右臂一麻,手中那把环首刀便再也掌握不住,下一霎那,环首刀便已经脱手而飞,翻翻滚滚落入河中。 许褚一刀磕飞乐就的兵器,脚下却是绝无片刻停顿,跟着又踏进一步,一记膝撞狠狠顶在乐就下腹,乐就吃疼之下,整个人便立刻像虾米似的蜷曲了起来。 “死吧!”许褚冷冷一笑,回转了环首刀,照着乐就的颈项斩落下来。 生死关头,乐就的身躯猛然一闪,却没能完全躲过,许褚的这一刀还是斩在了乐就的左肩膀上,一下就切入足有数寸! 但是切入数寸之后,许褚竟发现环首刀切不下去了。 因为,乐就用他的那双肉掌死死的攥住了许褚那把加长版权环首刀,任凭刀刃割破了手掌的皮肉,深入到骨骼,乐就也是毫无知觉,他就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用双手死死的紧紧的攥住许褚的刀,嘴里还桀桀桀的怪笑起来。 “疯子!”许褚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然后猛然发力拔刀,试图抽回环首刀。 孰不知,乐就竟然借着许褚拔刀的机会,借力打力,整个人就跟炮弹似的撞进了许褚的怀里,霎那之间,乐就的额头就跟许褚的面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面门乃是人体薄弱处,许褚一下就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未完待续。。) 第235章晚了一步 当许褚与乐就在独木桥上展开激战时,甘宁也率领艨艟营赶到了清林渡口。 清林渡口距离袁军藏身的那片密林其实并不远,急行军小半个时辰也就赶到了,所以,当袁军这边刚一打起火把,渡口的曹军便立刻察觉了。 守渡口的曹军主将是史涣,史涣原本是徐晃部将,后来随徐晃一并归降曹操,也算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了。 一看前方亮起数以百计的火把,史涣便知道大事不妙。 原因很简单,因为前面若是友军,必定会事先来通禀,所以,前方只能是敌军,而敌军的意图显然就是攻下渡口,东渡汝水。 清林渡口很重要,绝对不容有失,这可是曹操亲口叮嘱过的。 当下史涣大喝道:“传令,将事先准备好的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都装进船舱。” 史涣的长子史静年方十八,正好追随父亲在军中,当下说道:“父亲,前来偷营的袁军看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人,我们却有五百人,何惧于他?干吗还要烧毁船只?” 船只可是很宝贵的,打造一艘渡船至少需要耗费几个月时间,毁了可惜。 “你懂什么?”史涣却冷然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看到父亲发怒,史静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赶紧领命前去放置引火之物去了。 最终的事实证明,史涣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过了不到半刻钟,前方汹涌而来的数百袁军便已经到了渡口外。 几乎是片刻不停。甘宁就率领艨艟营的三百锦帆贼径直向驻守在渡口的曹军发起了猛攻。甘宁挥舞着流星锤。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面。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史涣举刀狂吼。 躲在栅栏后面的曹军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 数以百计的羽箭带着呲呲的破空声攒射而至,甘宁却是理也不理。 只片刻,甘宁的铁札甲上便已经插满了羽箭,看上去就像个刺猬,狰狞恐怖。好在甘宁护住了面门、咽喉等软肋要害,所以没什么大碍。 簇拥在甘宁身后的锦帆贼,却倒下了十几个。 不片刻,甘宁距离曹营的辕门已经不到十步。 “呲啦!”流星锤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咂向曹营的辕门,旋即就缠紧在了曹军辕门的门梁上,甘宁再以双臂用力握紧了铁链,吐气开声,一声大吼,“开!” 下一刻。由实心原木搭成的辕门便“轰隆”一声,一下倾倒下来。 躲在辕门后面的史涣和十几个曹军战兵惊得目瞪口呆。贼将好大蛮力! 不过史涣并未有丝毫的畏惧,举起手中环首刀往前一引,便领着几十个曹军战兵蜂拥而出,试图将甘宁和他的锦帆贼堵在辕门外。 甘宁冷森森一笑,抖手扔掉了流星锤,然后反手拔出惊澜刀,大步前冲。 转眼之间,两股人马就已经像两波浪头狠狠的撞在一起,处在箭头位置的甘宁和史涣更是来了一次毫无花巧的正面交锋。 两刀相击,霎那间绽起绚目的火花。 史涣只感觉到一股狂野无匹的巨力霎那间倒卷而回,脚下便再立足不住,蹬蹬蹬的连退了三大步,原本执刀的右臂也软软的垂落下来,却是伤了筋骨,举不起来了。 “受死吧!”甘宁冷哼一声,再度向前逼进。 “休要伤我父亲!”一声断喝忽然从前方传来。 遂即一员年轻小将便大步流星的飞奔过来,距离甘宁还有十几步远时,双脚重重踏地,整个人便霎那间腾起,人在空中,手中的铁枪便已经毒蛇出洞般疾刺而出,直取甘宁咽喉。 这员小将却是刚刚回来复命的史静,史涣长子。 “找死。”甘宁冷冷一哂,身体只是微微一侧,史静的这一枪便刺了个空。 史静一枪刺空,整个身躯却仍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甘宁猛冲过去,甘宁顺势扬刀,刀刃朝外,史静收势不及,就好像是自己撞上甘宁的刀口,说时迟那时快,甘宁的惊澜刀便已经将史静的脖子整个切开,殷红的鲜血顿时间飞溅而出。 “我儿!”史涣顿时瞠目欲裂,刀交左手狂暴的扑向甘宁,准备救下自己儿子。 “一起上路吧!”甘宁却狞笑一声,一脚将史静的尸身踹开去,然后一刀斜斩。 史涣只看到一道耀眼的银虹骤然间从天而降,有心想要闪躲,却终究没有躲开,因为这道银虹实在是太快,下一霎那,史涣只感到胸腹部倏的一凉,急低头时,却吃惊的看到自己的胸腹已经被剖开,热腾腾的肠子正一截截溢出。 “不……”史涣顿时仰天悲呼起来,不过临死之前,史涣仍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头高喊,“放火,放火烧船,烧掉全部渡船,放……” 吼了没几声,史涣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却是甘宁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然而,甘宁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史涣终究还是将军令下达,片刻之后,曹营内便猛的窜起了十几处火头,这十几处火头遂即汇聚成一片,变成了滔天大火。 等甘宁率领三百锦帆贼杀散曹军赶到渡口时,只见几十艘渡船早已经被火光吞噬。 看到正在大火熊熊燃烧的渡船,甘宁气得钢牙直咬,该死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哪! (分割线) “死开!”许褚暴怒如狂,一脚猛的踹出,正中乐就胸口。 霎那间,乐就长大健硕的身躯就如发石车上发射的石弹,往后倒飞而出,而且一直飞出去几十步远才重重坠地。 两个袁军甲兵赶紧抢上来将乐就扶起,却只见乐就两眼圆睁,殷红的鲜血就跟喷泉似的从嘴角汩汩溢出,却是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将军!” “将军!” 两个袁军甲兵惶然呼喊,不知道该怎么办。 乐就却奋尽最后的力量,伸手指向独木桥,让袁军守拼死守桥。 只不过,现实是残酷的,面对许褚和他麾下的虎卫军,由乔氏家兵编成的袁否亲兵根本就不是对手,既便许褚和虎卫军刚刚经历上百里的急行军,体力消耗严重,袁否的这百余亲兵也完全不是对手。 虎卫军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死开,统统给我死开!”许褚挥舞着足有七尺长的环首刀,纵横捭阖,长驱直入,许褚所经之处,袁军甲兵纷纷如波分浪裂,根本就没人能阻其片刻,虎痴许褚,既便是面对西凉锦马超也能大战三百回合,又岂是这些无名小卒所能挡? 只片刻,许褚便杀散了桥头的袁军,剩下的袁军也四散而逃。 虎卫军想要追杀,却被许褚阻止了,许褚接到的军令是驰援清林渡口,当下许褚放弃追杀袁军残兵,兜头向着清林渡口扑过来。 (分割线) 袁否、乔玳、大乔、小乔、小若榴还有最后剩下的十几个亲兵,正向着清林渡口仓惶逃窜,这会,真像是丧家之犬了。 “快,快些,快些,快些!”袁否一边跑,一边不断的催促几个女眷。 小若榴虽然只有十三岁不到,可她属于突厥人种,发育早,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个头是嗖嗖嗖的往上窜,短短不到半年,身高就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了,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袁否目测其长度可能有一米二。 腿够长,跑起来就快,小若榴的体能也是不比袁否逊色,轻轻松松就跟上袁否,袁否不小心绊脚时,小若榴甚至还有余力伸手过来搀他一把。 小乔身量也是不低,差不多有一米六五,双腿修长,跑得也快。 可大乔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是地地道道的弱女子,真跑不快,袁否一多半就是在催促大乔,可大乔实在是跑不快,而且也实在是没有体力了。(未完待续。。) 第236章丧家之犬 “嗳呀。”大乔一声痛呼,摔倒在地。 “阿姊,你怎么了?”小乔赶紧跑回来搀起大乔,关切的问,“伤着哪里了?” “脚,我伤着脚了。”大乔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右脚踝,不住的发出痛苦的**。 袁否跑出去十几步远才发现小乔没有跟上来,便又赶紧折回来,焦躁的说道:“不要停下来,更不能坐下来,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呀!” 小乔说道:“夫君,阿姊他扭伤了脚,跑不动了。” 大乔也说:“公子,我实在跑不动了,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那怎么行?”袁否一听脸都黑了,他若扔下大乔逃跑,回头刘晔不得恨死他?当下袁否指定一个亲兵背上大乔,都这时候了,却顾不上男女授手不亲了,嫂溺援之以手,既便刘晔事后知道了,谅也无话可说,不是么? 但世上事,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行十几个人跑了没多远,身后便又响起潮水般的杀伐声。 回头一看,袁否不由得大叫一声苦也,尼妹的,曹军又追上来了! 到这时候,袁否也顾不上埋怨乐就了,而且他也知道乐就多半已经战死沙场了,否则以乐就的忠勇,绝不会放曹军过来。 这下完了,继续沿着官道跑,肯定会被曹军追上,肯定跑不了。 当下袁否将最后剩下的十几个亲兵叫到跟前,先下令熄灭火把,又将亲兵分成两拨。一拨护着乔玳、大乔离开官道往南逃。剩下一拨则跟着袁否往北边跑。只能赌一把了,但愿曹军不会分兵,那么至少还有五成活命机会。 其实吧,袁否也是忙中出错,想多了,许褚根本就不是在追他。 这时候,明月已经落入西方天际,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袁否一手牵着小乔。一手牵着小若榴,深一脚浅一脚往前逃窜,黑暗中,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更不知道一路上被棘荆树枝挂了多少次,反正就是埋头一直往前跑,一直跑,直到一条滔滔大河挡住去路。 原本跟在身后的几个亲兵却早不知道去哪了。 过了没多久,东方天际便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借着微弱的晨曦,袁否发现眼前这条大河的水面很宽。足有上千米之宽,不用说。这条大河定是汝水了。 说起来真是无奈,袁否虽然是穿越众,却是不习水性,小乔倒是会游泳,而且水性还颇为不错,可要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不会水的成人游过上千米,到达汝水的东岸,却也是力有不逮,于是三人只能无奈的躲在河边草丛里,等待甘宁来找。 到了这个节骨眼,袁否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甘宁身上。 不久之后天色终于大亮,远处的河面上却是一片静谧,别说是船,就连只水鸟也是不见。 袁否枯坐无聊,肚子却忽然很不争气的骨碌响了一声,却是饿了,从昨晚开始直到现在,袁否他们已经跟丧家之犬似的,跑了足足有五六个时辰,这一路上就没有喝过一口水,进过一粒米,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听到袁否肚子叫,小若榴便心疼得不行。 可小若榴翻遍口袋,也没找到一点吃的,当下满脸愧疚的说:“公子,吃的全掉了。” “没事,公子喝点水就行了。”袁否摆了摆手,当即爬到河边,伏下身准备痛饮河水,这年代可没有工业,也不会有工业污染,这河水可是干净得很。 然而,袁否这一伏身却从平静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便不由得愣住。 只见河中映出的人发簪掉了,发髻散了,嘴角和右眼角还有两块老大乌青,两边脸上更是布满了一道道的红痕,还有血,也不知道是蹭破的,还是让荆棘或者镐草给剌开的,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狼狈。 看到袁否伏着身子,忽然间像魔怔了似的,不言不语也不动,小乔和小若榴便吓了一跳,起紧也坐起身爬了过来。 小乔更关切的问道:“夫君,你没事儿吧?” “没事。”袁否摆了摆手,自嘲说,“只是忽然间想起史记,孔子世家。” 停了下,袁否又接着念道:“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犬,小乔,小若榴,你们看我现在像不像丧家之犬?” “才不是呢。”小若榴连连摇头,说,“公子永远是大英雄,才不是丧家之犬。” 小乔看着袁否,却忽然噗哧一笑。 袁否苦笑着说:“你还笑得出来?说不定待会曹军就找了来,先喀嚓一刀杀了我,然后再把你抢了去,再然后……你懂的。” 小乔说道:“他们得不到我的。” 一边说话,小乔一边缓缓撩起几乎变成了破草裙的裙裾,先是两截修长的小腿,然后是白生生的大腿,袁否正等着欣赏更美妙的风光,小乔却又把裙裾放了下来,虽只惊鸿一瞥,袁否却还是看到了绑在小乔大腿根的那把匕首。 看到匕首,袁否便有些莫名的愧疚,袁否从来就不是个儿女情长之人,但是身为男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也算是失败透顶了吧?譬如说刘备,就曾经几次抛下女人独自逃命,他袁否却是不想当刘备第二。 主婢三人正相对无语,草丛外忽然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袁否的脸色顿时一变,很显然,正有人往这边搜索过来。 小乔便将娇躯依偎进袁否怀里,然后咬着袁否的耳朵说:“夫君,生同裘、死同椁,下辈子我还要再做你的女人。” 小乔柔声细语的说着,一对美目看着袁否更是情意绵绵,但话语里却透出决绝之意。 袁否起先还沉浸在小乔的柔情蜜意中,还没意识到什么,可马上袁否便意识到不对,当即伸手拍开了小乔的柔荑,邀天之幸,因为小乔已经将出了藏在大腿根的匕首,并且拿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小腹。 因为袁否一挡,这一下却刺偏了,只在襦裙上刺出了一个洞。 若非袁否反应快,小乔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真是个烈性子。 这时候,外边的脚步声越发近了,袁否不敢出声,只能以眼色示意小乔别做傻事。 小乔却含情脉脉的看着袁否,又将烈焰似的红唇凑过来咬着袁否的耳朵,轻声说:“夫君你莫拦我,就让妾身为你殉情吧。” 听着小乔情意绵绵的诀别话语,袁否心底陡然生起莫名的豪情。 不管怎么说,袁否终究是个现代人,有着现代人的心理底线,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能算个男人么?小乔,无论如何,只要你男人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会拿我的命来保护你,还有小若榴,也是一样。 当下袁否反手拔刀,然后大吼一声从蒿草丛里猛的站起身来。 “来吧,放马过来,本公子在此!”袁否拔刀起身,仰天狂吼,“想要本公子人头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公子?” “公子,真是公子!” “公子,我们可找着你了!” 只不过,迎接袁否的却不是曹军,而是甘宁的艨艟营将士。 看到袁否从蒿草丛中猛然站起身,正一路搜寻过来的十几个艨艟营将士便纷纷惊喜的大叫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向着远处高喊:“将军,找着公子了,我们找着公子了。” 正在远处搜寻的甘宁闻讯便赶紧飞马过来,仆地跪倒说:“公子,末将死罪。” “兴霸快起来,快起来。”袁否赶紧将甘宁搀扶起来,又说道,“你有何罪?” 甘宁羞愧无地,低头说:“末将无能,虽然夺下了清林渡口,可渡船却一艘也没有抢出来,全让曹军烧了,而且曹军援兵抵达后末将也没能守住渡口,公子奔走荒野之中,末将也未能尽到保护之责,实在是万死莫赎其罪。” “这又怎么能怪你?”袁否摆了摆手,又问甘宁,“兴霸可曾遇到乔玳和大乔姑娘?” “却是不曾。”甘宁摇头说,“末将撤离渡口后,便原路返回去寻找公子,却在半路遇到一垂死之甲兵,说公子往北来了,便一路找了过来,却并未遇上乔玳先生及大乔姑娘,不过公子尽管放心,末将这便派人前去寻找。” 袁否看了看甘宁身后,发现艨艟营也已经只剩百余人马,而且大多还带伤。 袁否正在犹豫要不要让艨艟营分兵去寻找乔玳还有大乔,曹军追兵又到了,这下却什么都不用想了,还是赶紧的继续逃命去吧。(未完待续。。) 第237章猛虎斗蛟龙 甘宁回头一看,立刻咬牙切齿的说:“公子,是许褚追来了!” 袁否定睛一看,只见几百步外一彪曹军健卒正顺着河岸狂奔而来,为首的却是一员小山似的曹军大将,身高足有两米出头,腰更是粗得跟水桶似的,还有手中提着的是一把加长加厚版的环首刀,袁否一眼就认出来,正是虎痴许褚。 回想起当初在寿春北门外面对许褚时的情形,袁否仍感胆战心惊。 当下甘宁将艨艟营的羊皮水囊搜集起来充气,用绳索拴成了三串。 甘宁又将三串充好气的羊皮水囊分别绑在袁否还有小若榴的腰间,轮到小乔时,小乔却拒绝了甘宁的好意,她却是会水的。 甘宁便也不再理会小乔,吩咐丁奉说:“阿奉,你带五十个弟兄保护公子过河。” 丁奉喏了一声,点起五十名锦帆贼就噗嗵噗嗵,跟下饺子似的跳进河里,然后推着袁否和小若榴游往对岸,小乔则一个猛子游鱼似的扎进水里,等她再一次浮起时,却已经是远在几十步外的河中了。 甘宁则率领剩下的不足百人兜头迎向许褚的虎卫军。 之前在清林渡,甘宁和许褚其实已经有过一次交手。 只不过,当时甘宁担心袁否的安危,所以无心恋战,只跟许褚战了不到十个回合,就带着艨艟营匆匆跑了,许褚因为敌情不明,也没有敢追击。 直到天色大亮,曹休赶到渡口之后。许褚才把渡口和四百虎卫军交给曹休。然后带着剩下的那一百虎卫军。顺着艨艟营留下的痕迹追杀了下来。 “许褚!”甘宁双眼死死锁定许褚,倒提着惊澜刀大步向前。 “甘宁!”几乎是同时,许褚也从锦帆贼中看到了身材长大、高壮的甘宁,然后挥舞双臂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暴吼,遂即甩开大步冲上来。 百十步的距离,在两人的极速冲刺下很快就走完了。 “嘿!”甘宁右脚猛然蹬地,整个人顷刻腾空而起,倏忽之间。原本掩在身后的惊澜刀便来到了身前,遂即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七彩渡虹,照着许褚斜斩而下。 “哼!”许褚夷然不惧,手中足有七尺长的环首刀猛的往上撩,硬架惊澜刀。 “咣!”两刀相击,瞬间发出一声巨大的炸响,一股犹如实质的音波顷刻间就从两刀交击处猛烈的扩散而出,从许褚、甘宁身后跟进的虎卫军、锦帆贼便纷纷痛苦的捂住耳朵,几个距离最近的,更是一下跪倒在地。 音波散去。许褚蹬蹬蹬的退下了三大步。 甘宁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然后强忍着心头翻腾的血气,狞笑着说:“滋味如何?” “也不过如此!”许褚看上去有些愣愣的眼神霎那间变得锐厉起来,遂即一个纵身腾起空中,有样学样,也借着强大的惯性照着甘宁头顶斩下来,一边大吼,“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刀吧!” “还怕你不成?”甘宁森然一笑,惊澜刀猛的迎向许褚的环首刀。 又是一声足可穿金裂石的金铁交鸣声响过,甘宁便蹬蹬蹬的退了足足五步,站住之后,甘宁的身躯还微微的晃了一下,原本古胴色的脸庞也顷刻间变得酡红,还是甘宁反应够快,才猛的将涌到喉头的咸腥味压了下去。 “这厮好强的膂力,拼蛮力我却不是对手!”甘宁心头暗凛。 回过头,甘宁便看到袁否已经在丁奉的护卫下游到了河中心。 这时候,便是放箭也射不到袁否,当下甘宁猛的一挥惊澜刀,身后正在苦苦抵挡虎卫军猛攻的锦帆贼便纷纷的转身退往河边。 甘宁也返身往后退,一边却又回过头挑畔许褚:“许褚,你敢跟我到水里打一场吗?” “别说水里,就是火里又有何惧?”许褚却是个十足的愣货,仗着自己水性也不错,当时就提着环首刀,大步流星追了上来。 甘宁亲自断后,待百余锦帆贼都下了水,才最后下水。 许褚追到江边,竟是半点犹豫也是没有,跟着甘宁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汝水清澈异常,一跳进水里许褚便睁开了虎目,透过水幕,许褚一眼就看到有一个身影正向着逼近,当下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一刀砍过去。 只可惜,粘滞的水流严重的影响了出刀的速度,那人只是轻巧的一个转身,几乎是贴着许褚刀锋滑了过去,再然后,许褚便看到一个脚掌在他面前急剧放大,不等许褚做出反应,面门上就挨了甘宁重重一脚,整个人顿时再次下沉。 甘宁精谙水性,知道水中大刀不好使,反不如拳脚更加有杀伤力。 好在河水不深,许褚很快就沉到了底,然后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再次上浮。 然而不幸的是,不等许褚浮出水面,甘宁跟上来照着许褚的脑门又是一脚,许褚便再一次的沉入水底深处。 这一次,许褚还非常倒霉的被水草给缠住了脚踝。 许褚憋着呼吸,连挥了十几刀才终于将缠住他脚踝的水草给斩断,这一次,许褚却终于是学乖了,不再傻愣愣的往水面上浮起,而是兜头往河岸边泅渡过去,只要到了岸边,就是用脚撑地,也能够浮出水面,却是再不用怕甘宁了。 许褚虽有些愣,可这时候却也意识到了,在水里绝不是甘宁对手。 然而,甘宁好不容易才将许褚骗入水中,又岂肯错失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当下甘宁将惊澜刀插回了刀鞘,一双长腿在水中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已经游鱼般从身后追上许褚,然后用双手从背后圈住许褚脖子。 甘宁试图将许褚勒毙,既便勒不死许褚,也要将许褚困在水里生生溺毙。 比气息,甘宁自信不会输给天下任何人,许褚陆战虽厉害,水战却绝非他的对手。 不过甘宁很快就发现了,许褚虽然被他勒住了脖子,已没法呼吸,却并没有慌乱,而是屏住气息,双脚踩着河底的砂石,一步步的往岸边挪动。 宁估计了一下,不等他将许褚勒死,许褚就已经背着他上了河岸。 一旦上了河岸,正在河边虎视眈眈的虎卫军又岂会袖手旁观?却是不行。 当下甘宁便腾出右手,从靴帮里拔出了一把牛耳尖刀,水中大刀不好使,可牛耳尖刀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甘宁拔刀在手,便照着许褚脸上、背上雨点般刺下来。 许褚临危不乱,赶紧伸出一对蒲扇般的大手拼命抵挡,甘宁刺出的尖刀,一大半却刺在了许褚的肩甲、背甲或者铁护肘上,只有少数几刀刺中了许褚的肩背或胳膊,却也没能够刺中要害,十几刀下来,原本锋利异常的牛耳尖刀便严重弯曲,再不敷使用了。 甘宁便扔了牛耳短刀,双手握紧成拳,照着许褚面门、太阳穴一通猛砸。 许褚拼命格挡,却也不可能全部挡下,十几拳砸下来,许褚的两边脸颊便肿起老高,眼眶也被砸裂开,鲜血直流,下巴也砸歪了,人也被甘宁砸得昏昏沉沉,意识陷入了模糊。 许褚知道他已经死在生死边缘,不过越是到这种时候,人的求生意志便越发的强烈。 生死关头,许褚陡然狂吼一声,双脚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奋力一蹬,正好这时候也已经到了离河岸不远处,整个人便带着甘宁哗啦一声跃出水面。 在河岸边,近百虎卫军已经急得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许褚出水,急得不行的虎卫军顿时发出震天价的欢呼。 十几个反应快的虎卫军更是噗嗵嗵跳进了河水中,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往许褚背上的甘宁刺来,甘宁仍不想放弃,拼着被虎卫军刺了两矛,又往许褚面门上猛砸了两拳,然后才往后一翻,心有不甘的一头扎进水里。 十几个虎卫军赶紧抢上前来将许褚救起,却发现他们的将军整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状,嘴角、眼眶、鼻孔还有耳孔都在往外冒血,看到许褚竟被打得七窍流血,十几个虎卫军立刻就傻了,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七窍流血!(未完待续。。) 第238章惨败 不过许褚的伤也就瞧着吓人,其实并不致命。 当天下午,当曹操亲率大军赶到清林渡口时,许褚已经能挣扎着下地了。 看到许褚变成了猪头三,曹操赶紧关切的问:“仲康,你的伤不妨事吧?” 许褚却耷拉着脑袋说道:“莫将五能,攘举公西望了。” “仲康你说啥?”曹操问完才发现,许褚竟然掉了两颗门牙,说话都漏风了。 当下曹操命随军医匠将许褚扶下去疗伤,又将曹休叫到近前,问道:“文烈,你刚才说渡口曾经遭到袁军突袭,可曾斩杀袁否小儿?” “不曾。”曹休神情苦涩的摇了摇头,说,“袁否让他的部将甘宁拼死救过河去了。” 顿了下,曹休又把他从许褚那里知道的汝水河畔的交战情形原原本本的跟曹操说了。 听曹休说完袁否逃脱的过程,曹操忍不住跺脚叹息说:“可惜可惜,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曹操身后,郭嘉、荀攸等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让袁否给溜了,袁否这一过了汝水,也就意味着暂时跳出了曹军的包围圈,曹军再想将袁否困在网中,却不知又要费多少手脚,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愿,因为汝水东岸的曹军兵力却要薄弱得多,而且,纪灵、梁纲两路袁军一直在汝水东岸活动。 “棋差一着。”郭嘉扼腕叹息说,“棋差一着哇,我要是能早一个时辰想到这一层。又岂会让袁否给逃走?” 曹休却说道:“不过主公。袁否虽然没有抓着。却也抓住了两个重要人物。” “哦?”曹操闻言心头一动,问道,“抓住了什么人?” 曹休便回头喝道:“带上来!” 当下便有四个虎卫军押着一男一女走上前来。 曹操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那个女子身上,这女子虽然发横钗乱,且衣衫褴褛,看上去很是狼狈,但腿长腰细,臀圆胸鼓。身材是极好的,就不知长相如何。 当下曹操便说道:“小娘子且抬起头来。” 那女子恍若不闻,竟是理也没有理曹操。 曹休便使个眼色,两个虎卫军便强行托住女子下巴,逼迫她扬脸与曹操正视。 看清女子长相后,曹操的小眼睛里便立刻露出一阵慑人的精芒,好一个美人!却是比他府上的几十个妻妾要好看得多。 当下曹操问曹休:“文烈,此二人又是何人?” 曹休先伸手一指男子,说:“此人便是庐江乔氏子弟,乔玳。” “乔玳?”曹操讶然问道。“令兄可是乔瑁?” 乔玳把脖子一梗,昂然说:“正是家兄。” “如此说来。却是故人之后。”曹操抚掌大笑。 十八镇诸侯讨董卓时,乔瑁也是诸侯之一,与曹操却的确算得上是故人了,只是后来乔瑁与刘岱相争,兵败身死,刘岱又在讨伐青州黄巾时孤军深入,同样兵败身死,却把个偌大的兖州白白便宜了他曹操。 当下曹操又指着女子问乔玳:“这位小娘却不知又是何人?” “这是家姊。”乔玳昂然说,“叔父已将其许配刘晔为妻室。” 乔玳担心曹操觊觎大乔美色,所以特意点明大乔已经许配刘晔为妻。 孰不知在听了乔玳这句之后,曹操的一双小眼睛却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当下曹操吩咐曹休说:“文烈,还不快把乔公子、刘夫人请下去歇息,听着,一定要照顾仔细,且不可怠慢贵客。” 曹休答应一声,领着乔玳、大乔走了。 等曹休走之后,曹操暂时收起别想心思,又命人将荀攸、郭嘉、贾诩、程昱四人请到了马车前,问道:“诸位,袁否已然渡过汝水,已然跳出了包围圈了,现在再说追悔的话已于事无补,不妨先议一议,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荀攸首先说道:“袁否虽然侥幸过了汝水,但其麾下军卒却走失殆尽,而今身边已经只剩区区百余残兵了,只等虎豹骑击灭袁军骁骑,再从原鹿东渡汝水,仍可以往北侧击,抢在袁否与梁纲、纪灵所部汇合之前,截住袁否。” 曹操点了点头,不无担心的说道:“可我担心哪。” 郭嘉说:“主公可是担心袁否遭此重创之后,会缩回深山老林,安心当一个山贼?” “正是。”曹操忧心忡忡的说道,“袁否要是绝了北上冀州投奔袁绍的念想,转而找个深山老林躲藏起来,等我们撤兵之后,再次冒出来纠集他的残兵败将,然后趁着我们与吕布军酣战之时,兵寇许都,却不可不防!” 曹操最怕的就是这个,简直比放走袁否还要让他害怕。 因为袁否若是逃走了,威胁是看得见的,而且并不会立刻就威胁许都的安全,可袁否要是缩在汝南,不肯挪窝了,那威胁就是近在眼前,因为汝南离许都实在是太近了,袁否小儿又惯会用兵,等他出征后,袁否就带着几百山贼去打许都,曹操都难免心惊肉跳。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卧在他榻畔的还是袁否这头狡猾的恶狼? 荀攸说:“那主公的意思是,让虎豹骑不要再追杀了?放袁否与梁纲、纪灵汇合,任他们转进沛国?然后再想办法将袁否大军围歼于沛国?” 顿了顿,荀攸又说道:“在下想提醒主公一句,而今的沛国却是兵力空虚,相县虽驻有妙才将军的五万大军,但这五万大军却是用来提防吕布军入寇的,若是调妙才将军的大军截杀袁军大军,则吕布难免会生出别想心思。” 曹操的目光转向郭嘉、贾诩还有程昱:“奉孝、文和还有仲德,你们意下如何?” 郭嘉说:“我却以为,主公你多虑了,袁否鹰视猿顾,绝非甘心留在汝南、替他人作嫁衣之无能辈,无论有多大困难,他都必定会设法北上冀州。” 贾诩也说:“在下赞成奉孝先生所言,错过当下,怕是再难有击杀袁否之机会。” 见荀攸、郭嘉还有贾诩同声反对,程昱虽然没有表态,可他的意见已不重要了,曹操便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派曹真的虎豹骑过河继续追杀。 这时候,无论是曹操还是他手下的四大谋士,都完全没有预料到曹真的虎豹骑竟然会遭遇一场惨败。 (分割线) 曹真已经气得嘴都歪了。 长这么大,从军这些年,曹真就从未遇到这样的对手。 该死的袁军骁骑,明明也是骑兵,却始终不肯与他的虎豹骑正面交锋,而只是反复派出一个横队又一个横队,隔着一百步的距离远远的挽弓放箭,一个横队乏了、累了,便立刻加速后撤,然后换另一个横队继续放箭。 一追一逃,两军纠缠了一天一夜,虎豹骑竟然连对方的毛都没有摸着,却反而在对方箭雨的侵袭之下,损失了将近五百人骑! 眼看着剩下的一千余骑也已经疲乏到不行,曹真的信心终于是动摇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把剩下的一千五百骑也全交待在这里?罢了,还是赶紧鸣金收兵,等摸透了袁军骁骑这种古怪的战术之后,再来讨还这笔血债吧。 想到这里,曹真便再没一丝犹豫,当即扬起右臂,厉声高喊说:“传令,收兵!” 曹真一声令下,后阵便立刻响起当当当的鸣金声,早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虎豹骑便纷纷的勒马止步。 看到曹军虎豹骑鸣金收兵,太史慈嘴角却绽起了一抹冷冽笑意。 终于累了,终于疲惫了么?不过,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鸣金收兵,却是有些晚了。 几乎是在虎豹骑鸣金收兵的同时,太史慈也缓缓扬起他的右臂,下一个霎那,前面的三个骑兵横队便忽喇喇的向着两侧散开,露出了后面两个始终没有参战的骑兵横队,这两个骑兵横队却已经养精蓄锐了将近一昼夜。(未完待续。。) 第239章偏师 ps: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过了汝阴往东两百余里到过水西畔,甚至直到沛国,都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既便是在两汉最鼎盛时期,这里也没多少人烟,至于现在,则更是方圆数百里都渺无人烟,也就几股山贼在这里活动。 李典纵身跃下足有三人多高的断崖,先仆地往前滚卸去下坠的强大惯性,然后挣扎着爬起身来,夺路狂奔。 然而不幸的是,被反缚住的双手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所以根本跑不快。 跑了不到百步,身后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李典急回头看时,只见马忠已经带着十几个袁军追赶了上来。 该死的,李典咒骂了一声,拼尽全力往前跑。 然而理实终究是残酷的,马忠却比李典跑得更快。 又往前跑了不到五十步,马忠便从身后追上李典,然后飞起一脚得重踹在李典背心,李典顿时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不等李典再次爬起身来,一只大脚就已经重重的踩在他脸上,几乎将他踩进泥里去。 “跑,跑啊,接着跑啊!跑,我让人跑,让你跑,我让你跑!”马忠一边咒骂着,一边拿右脚踩在李典脸上,使劲的碾,不片刻功夫,李典的右脸颊便被地上的砂石蹭破了,血流满面。 发泄够了,马忠才将李典从地上提溜起来,强迫李典面对他,然后盯着李典眼睛,冷森森的说:“听好了。要是再敢跑。老子就割了你的**。让你一辈子当不成男人,信不信?” 李典却只是冷冷的盯着马忠,等马忠放松了警惕,忽然大嘴一张,噗的就是一口血痰吐在了马忠脸上。 马忠便勃然大怒,啊一声将李典掼倒在地,反手拔刀竟真的打算阉了李典。 李典满脸是血,虎目里却流露出刻骨的冷冽。说:“马忠,有种就杀了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马忠气得热血上脑,当时就高高举起环首刀。 然而不等马忠的环首刀斩下,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却从身后攥住了他的手腕。 马忠回头一看,却是梁纲,梁纲身后还跟着刘晔,马忠便赶紧收刀回鞘见礼:“末将参见将军,参见军师。” 梁纲挥手说道:“怎么回事?” 马忠哼声说道:“李典想跑。” 梁纲的眼神便立刻冷下来,盯着李典说:“李典将军,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有道是事不过三,要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典却只冷哼了一声,理都没有理会梁纲。 “押下去,看仔细了。”梁纲挥手令马忠将李典押下。 待马忠押着李典走了,梁纲才回头对刘晔说:“军师,再往前走可就是汝阴了,我们明明可以从下城父直接进入沛国,为什么非得兜一个大圈子,再折回到汝阴来呢?这不多此一举么?” 原来,梁纲、刘晔率领其中一路袁军偏师,约两千人,从寝丘出发,一路上几乎没遭到太大阻碍,就轻松抵达了距离沛国仅有一步之遥的下城父,但是在抵达下城父之后,刘晔却出人意料的提出,再次折回汝阴。 梁纲很纳闷,不过忍着没问。 今天,眼看就要抵达汝阴了,梁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刘晔微笑说:“我还以为将军能一直忍着不问呢,却终于忍不住了?” 梁纲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说:“还请军师解惑。” 刘晔反问说:“将军可知,为何我们离开寝丘山之后,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很轻松就抵达了下城父?” 梁纲讶然说:“不是因为何仪所部骗过了曹军细作么?” 刘晔遵照袁否的意思,本意是想让何仪、周仓都留在汝南以为疑兵,牵制曹军,但事到临头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何仪对于留下没有什么异议,周仓却是死活都不肯留下,甚至宁可只当袁否的亲兵也要跟着走。 刘晔无奈何,只能够答应。 所以,只有何仪留在寝丘。 刘晔摆手说:“何仪所部的牵制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此外还有原因。” 梁纲摇头说:“这个,末将却是猜不出来了,还请军师示下。” 刘晔又说道:“除了何仪所部的牵制,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曹仁根本就没打算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与我们纠缠,而是早早就将重兵集结到了汝南、沛国交界的城父、郸县一带,就等我们前去自投罗网呢。” 梁纲点点头,又道:“还有个原因呢?” 刘晔又说道:“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公子的大军将绝大多数曹军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别的不说,光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骑兵,三千虎豹骑,就有两千随同曹操行动,所以我们才会走得如此轻松。” 梁纲恍然道:“我明白了,我们之所以要绕一个大圈,从下城父兜回汝阴,既是为了迷惑曹军,避开曹仁设好的陷阱,也是为了接应公子,对否?” “正是。”刘晔点头说,“公子这一路兵马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我们绝不能只顾着自己突围,还得想办法接应公子。” 梁纲点头说:“那我们是在汝阴等候公子呢,还是索性西渡颖水前去新蔡、原鹿一带接应公子?” “看情况。”刘晔说,“如果有机会,就拿下汝阴,西渡颖水,若是没机会,那就在颖水东岸四处游走,接应公子。” 刘晔和梁纲却不知道,袁否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 (分割线) 袁否脱得只剩下一条鼻犊裤,正在晾晒衣服。 甘宁和百余锦帆贼散在四周,正在休憩进食。 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汝水河,袁否忍不住想,换成刘备处在他的处境,多会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假模假式的提出让关羽、张飞各自单飞,去投奔更有前途的主公,若换成曹操处在他现在的处境,多半会放声大笑。 袁否没哭,却也没有放声大笑。 袁否只是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心。 庆幸的是,曹操费尽心机也终究没能留下他,四大谋士机关算尽,也终究还是让他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担心的是,眼下他身边就只剩下百余锦帆贼,前途凶多吉少。 甘宁虽然是万夫莫当的猛将,可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何况曹操麾下也有许褚,许褚武艺犹在甘宁之上!还有百余锦帆贼,也是骁勇善战,既便是面对同等兵力的虎卫军,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可锦帆贼终究只百人。 仅仅依靠甘宁和百余锦帆贼,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河北的。 因为,若是知道袁否身边只剩区区百余残兵,吕布也绝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这三姓家奴还会亲自带着西凉铁骑前来追杀。 因为,袁否身上可是带着重宝——传国玉玺! 想到传国玉玺,袁否冷不丁吓了一跳,尼妹,传国玉玺不会丢了吧? 当下袁否便一骨碌翻身爬起,一头就闯入了前方那片茂密的草丛里。 草丛里顿时响起两声尖叫声,然后一只粉拳还有一只粉腿便同时落到了袁否的身上,却是小乔还有小若榴以为有登徒子闯入,奋起反击。 然后一副极其香艳的画面就落入了袁否眼底,只见两个美人皆是身无寸缕,同样也在晾晒衣裳呢,只见粉湾雪股,翘臀椒乳还有白生生的大长腿,几乎晃花袁否眼睛,尤其是小若榴这丫头,不知不觉竟出落得如此火爆了,哪像个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 不过,袁否却顾不上欣赏这无边春色,急问小若榴说:“玉玺,传国玉玺还在不在?” “传国玉玺?在呀,小婢一直都贴着带着的。”小若榴说完就从身边抱起了一只包袱。 袁否赶紧接过包袱,解开裹在外面的几层黄绫,发现传国玉玺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240章震惊 “跪下!” “叫你跪下,听见没有?” “再不跪下,信不信挑了你脚筋?” 六七个袁军骁骑围成了一个小圈,不断的绕着曹真打转,一边厉声喝斥,一边不断的拿刀背拍打曹真的肩背,命令曹真跪下。 曹真却懵然环顾四周,状若未闻。 直到现在,曹真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太荒唐了,这简直太荒唐了,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两千虎豹骑,居然败给了五百袁军骁骑,天底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哦不,当然还有更加荒唐的,更加荒唐的是,虎豹骑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几乎就是全军覆灭,就连身为统帅的曹真,也成了袁军的战俘。 曹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虎豹骑,他率领的可是虎豹骑! 虎豹骑的骑兵,可都是从曹军屯长级别以上军官中选拔出来的,个顶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老兵,他们不仅拥有最精良的装备,最好的马匹,同时还有最好的待遇,从虎豹骑组建成军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败过。 可是,今天,虎豹骑却败了。 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呵……”曹真忽然仰天惨笑起来。 惨笑了一会,曹真忽然面向北方大吼:“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 说完,曹真便从护肘里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戳向自己的心口。 然而。不等匕首刺进心口。一枝狼牙箭便从远处隔空射至。一下就射穿了曹真持匕首的右手手腕,曹真吃疼,手一松,匕首便落在了地上。 围成一圈的袁军骁骑散开,一员袁军战将骑着一匹雄健的战马来到了曹真面前,袁军战将手里还握着把铁胎弓,显然,刚才放箭的就是他。 曹真死死的盯着袁军战将。沉声问道:“足下便是太史慈罢?” 太史慈收弓回了鞘,答道:“不错,在下便是东莱太史慈。” 曹真折断手腕上的狼牙箭,接着拱手一揖,说道:“失敬。” 对于太史慈的大名,曹真可谓是如雷贯耳。 因为在曹真刚刚被曹操收养的幼时,就曾经不止一次听曹操说起过太史慈。 曹操知道太史慈的大名,却是在他奉诏征讨青州黄巾的时候,在平定青州黄巾之后,曹操曾经遍访青州的名士豪杰。所以才得以听说东莱太史慈的大名,北海相孔融曾经说过。太史慈乃当世罕见的骑兵帅才。 可惜,当曹操前往东莱寻访时,太史慈却去了辽东。 然后,当曹操再次知道太史慈的消息之时,太史慈却已经成了孙策的部将。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曾经派人给太史慈送去一盒当归,其弦外之音,就是希望太史慈能够弃孙氏,转投曹氏。 可遗憾的是,太史慈却拒绝了。 太史慈上上下下打量了曹真几眼,询问说,“如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便是曹司空的养子曹真,对否?” 曹真拱手说:“不错,正是区区。” 从曹真的语气中,太史慈很容易就听出了情绪。 当下太史慈笑道:“你可是不服?” 曹真摇了摇头,说:“败了就败了,谈不上服不服。” “那就是不服。”太史慈笑道,“你现在一定非常不解,虎豹骑无论训练、装备还是马匹都要胜过我骁骑营,兵力更是四比一占据绝对优势,可为何还是败了呢?而且还是近乎全军覆灭的惨败!呵呵,易地相处,只怕我也会想不通。” 曹真默然不语,不过他只当这是太史慈对他的奚落。 胜者奚落败者,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当下曹真语气寡淡的说道:“能败在将军的手下,曹真无话可说。” “阁下这话却是言不由衷。”太史慈微微一笑,又问,“曹真,你可想知道,你为何会败给我骁骑营么?” 曹真当即脱口而出说:“想!” “很好。”太史慈笑道,“只要你归降我家公子,我便告诉你原因,更会教你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骑兵战术,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虎豹骑又算得了什么?掌握了这种战术的骑兵,那才是真正的骑兵,战无不胜的骑兵!” 太史慈还真是敢想,居然还想劝降曹真。 不过必须承认,若是曹真真的降了袁否,那对曹操的威信绝对是个极大打击,反之,却能极大助长袁否的声望。 “归降袁否?”曹真勃然大怒,“做梦!” “那就只能暂时委屈曹公子了。”曹真的反应早在太史慈预料之中,当下对着四周的袁军骁骑挥了挥手,喝道,“押下去,看好了!” 押走了曹真,又有小校来禀报:“将军,曹军的马匹怎么办?” 这一仗,曹真率领的两千虎豹骑近乎全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虎豹骑用来作战的西凉马体力不支,这些西凉马的冲刺力非常强,但是耐力却不如匈奴马,再加上袁军骁骑有效的利用了地形,很好的积蓄了马力,所以虎豹骑就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到最后,虎豹骑的两千匹西凉马几乎全成了骁骑营的战利品,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两千匹西凉马由于使用过度,基本都废了,留着也只能用来吃马肉了。 更让太史慈感到可惜的是,虎豹骑另外两千多匹匈奴矮脚马,却让躲在后面负责看守马匹的两百多曹军辅兵给带走了,太史慈倒是想追,可骁骑营的马力也已经严重透支,再追下去连他们的马匹也要全部废了,所以只能够作罢。 小校问的,便是如何处置已经报废的西凉马。 太史慈说:“全部都杀了,再让弟兄们多挖些野菜,今晚吃马肉炖野菜,吃不完,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分割线) 清林渡口。 曹操还在为是否派虎豹骑渡过汝水追击袁否伤脑筋,一个惊人的消息却传了回来。 “你说什么?”听完曹洪的禀报,曹操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就连手中的汤勺歪了,勺子里的热汤倒出来,滴在了自己衣服上也是懵然不知。 曹洪又说道:“主公,两千虎豹骑只逃回来百骑,真儿也生死不知!” 曹操愣了会,终于回过神来,摇头说:“子廉,你是在跟我说笑对不对?一定是,你一定是在跟我说笑。” 旁边陪曹操一起用膳的荀攸、郭嘉、贾诩、程昱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荀攸他们却不认为曹洪是在跟曹操说话,曹洪他也不敢拿军事大事开玩笑,只不过,曹洪说的话,却的确让人不敢相信。 两千虎豹骑居然只逃回来不足百骑,谁敢相信? 难不成袁否的五百骁骑是天兵天将?个个都能以一挡百? 袁否骁骑能不能以一挡百,荀攸、郭嘉他们不知道,但是虎豹骑的骑兵个个都能以一挡十,他们却是比谁都更加清楚。 但是,现在,个个都能以一挡十的虎豹骑,两千虎豹骑,居然败给了五百袁军骁骑,这话说出去,有谁敢信?谁能信? 曹操就不能相信,又说道:“子廉你一定是在跟我说笑。” “主公,我真没跟你说笑。”曹洪苦着脸说,“虎豹骑真败了。” “真的,败了么?”曹操一屁股跌坐回席上,喃喃低语说,“虎豹骑真败了?” “败了,真败了。”曹洪惨然说道,“据逃回来的骑兵报告,袁军骁骑的战术非常怪,他们一开始并不跟虎豹骑短兵相接,而只是一波接一波,轮番用弓箭进行侵袭,直到虎豹骑阵形大乱,马力耗尽了,他们才返身追杀。”(未完待续。。) 第241章郭奉孝 斜阳西下,一只秃鹫扑翅着从天上掠过。 片刻之后,秃鹫收敛双翅从天上降下来,缓缓落在官道上。 昔日车马络绎不绝的官道,而今早已经行人绝迹,只有弹石缝里的蒿草外往疯长,几欲湮没整条官道。 几乎是在秃鹫降下的同时,草丛中陡然响起一声低吼。 遂即,一颗狼头便从草丛中探出来,上嘴唇往上翻起,向着秃鹫呲出了冷森森的两排獠牙,仿佛是在对秃鹫说,离老子远一点! 秃鹫却是无动于衷,歪着头,很淡定的与狼进行对视。 狼似乎也意识到了,秃鹫不是它想恐吓就能恐吓走的,在低吼两声之后,便又再次低下头,津津有味的啃食起他的大餐,它的大餐赫然是一个人,已经被开膛破肚,狼正在啃食的就是他的内脏,从他身上的铁甲,可以看得出是一名士兵。 秃鹫等了片刻之后,便悄悄的绕到了狼的屁股后面,准备参加这场盛宴。 狼便再次昂起脑袋,正欲再次向秃鹫示威,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却忽然竖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正准备加入盛宴的秃鹫也一下昂起了脑袋,然后微微侧过头,盯着远处开始仔细聆听直来。 悠忽之间,秃鹫双腿猛力一蹬,腾起空中。 几乎是在秃鹫腾空而起的同时,狼也猛的夹住了尾巴,呜呜的低叫着,兜头钻进了官道边的灌木丛中。 片刻之后,地面忽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下一霎那。远处便出现了潮水般的骑兵。向着这边蜂拥而来。 成百上千只马蹄连续不断的叩击着官道。发出潮水般的轰鸣,原本还心存侥幸,躲在路边灌木丛里观望的野狼便赶紧钻进丛林深处。 骑兵轰轰隆隆的驶过来,为首的却是一员红袍小将。 惊鸿一瞥看到倒毙在蒿草丛中的死尸后,红袍小将倏的扬起右臂:“吁……” 红袍小将一边轻吁战马,一边收紧马缰,战马吃痛,便立刻开始了减速。身后跟进的骑兵狂潮便也纷纷跟着慢下来。 红袍小将策马绕回到那具死尸之前,然后翻身下马,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大约半刻钟,又有数十骑在轰轰隆隆的马蹄声赶了过来,这数十骑却与之前的上千骑有着明显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这数十骑兵披挂的都是做工精良、造价高昂的鱼鳞甲。 而且,这数十骑兵中间,竟然护着三个中年文士,以及一员红袍大将,四人虽然灰头土脸。却仍可以看出并非常人。 这红袍大将自然是曹操。 至于,那三个中年文士。却是荀攸、贾诩及程昱。 曹真所率两千虎豹骑的全军覆灭,给了曹操极大的刺激,也终于帮助曹操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先把袁否铲除,因为曹操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一旦让袁否成长了起来,绝对比刘备危险百倍! 只不过,等曹操亲率大军渡过汝水,袁否却早已经跟他的骁骑营汇合,先一步跑了,曹操自然不会善罢干休,于是便衔尾疾追。 数日后,两军便穿越半个汝南郡,进入了细阳县。 曹操策马走到红袍小将面前,问:“文烈,你怎么停下了?” 刚才下马察看死尸的是曹休,也是曹操口中所说的曹家千里驹。 曹休起身,拱手作揖说:“主公,末将发现了一具袁军骁骑的尸体。” 曹操以马鞭指着死尸问:“何以见得就是袁军骁骑的尸体?” “因为他身上的弓和箭,我们的骑兵不会带弓箭。”曹休指了指死尸挎在腰间的短弓以及背上的箭囊,又接着说道,“这人应该是袁军的哨骑,路上可能遭受了猛兽的袭击,因为他身上有爪痕,应是虎豹之类的猛兽。”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曹休说道:“从这个袁军骁骑身上,可以确定三点。” “哪三点?”曹操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赞了一声。 曹休答道:“其一,从这个袁军骁骑的干粮袋可以知道,袁军军粮还剩大约五日,既便是有所出入,也不会相差太大;其二,袁军的确去了山桑县;其三,从这具死尸的**程度来看,袁军过去最多也就三天!” “文烈诚不愧是我曹氏之千里驹。”曹操抚着曹休的肩背,着实夸奖了几句。 夸完了,曹操一扭头又吩咐许褚:“仲康,快些取地图来。” 许褚回头把手一招,一名虎卫便将背上竹篾编成的竹筒解了下来,又从里面取出了一封用帛书绘制成的地舆图。 许褚亲自展开地图,送到曹操面前。 曹休走过来,拿马鞭指着地图说道:“主公请看,这里便是山桑县。” 看清楚山桑县的方位之后,曹操的眉头便立刻蹙紧了,说:“山桑在大汉鼎盛时期,也不过只是人口数千的区区小县,方圆数百里皆是深山老林,黄巾之后,这一带的人口更是流失殆尽,大军若继续深入其中,困难不小。” “主要是道路难走。”荀攸指着蒿草长出已经有半人高的荒芜官道,说,“这还是刚出细阳县城,若是再往前走,道路状况只会更差,甚至根本无路可走,彼时,我军将不得不在深山老林中辟出一条通道,耗费时日不说,还极易迷失方位。” 荀攸并未危言悚听,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指南针,古人也不懂得通过辩识树木的纹理来确定方位,一旦进入密林,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太阳,可现在已经进入仲秋,阴雨天气随时可能到来,一旦连遭阴雨,迷路并非没有可能。 曹操还有些不甘心,扭头问程昱说:“仲德,真就找不着向导?” 程昱摇了摇头,苦笑说:“主公,在下将细阳县城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就没找着一个活人,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整个汝南三十四县,能跑的都跑了,不愿跑的,也基本上都进山当了山贼,剩下少数正经人家,也都让山贼给祸害光了。” “却是便宜了袁否。”袁否恨恨的说,“他倒是有山贼当向导。” 程昱只能报以苦笑,曹军自进入汝南,在情报上就处处落于下风,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袁否有当地山贼相助。 当下曹操恨声说:“这么说来,却只能绕道而行了。” 荀攸说:“主公,兵法云遇林莫入,穷寇莫追,绕行当为上策。” 曹操说:“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就怕耽搁时日,让袁否小儿跑了。” 贾诩说:“算算时间,奉孝先生此刻差不多也该到郸县与子孝将军会合了吧?” 听到这,曹操才稍感到安心,点点头说道:“但愿奉孝此刻已到达郸县,只要奉孝能及时赶到郸县,袁否小儿再想过境沛郡北上冀州,却是痴心妄想。” (分割线) “呵欠,呵欠呵吹。”郭嘉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曹仁便回头关切的看着郭嘉,问:“军师,你没事吧?” 郭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摇头说:“没事,就是赶路太急,有些乏了。” 曹仁便回头吩咐曹纯说:“子和,赶紧找一具软榻来,多垫几床羊毛毯子。” 曹纯领命而去,不片刻,就带着亲兵抬着一具软榻过来,上面垫了足足三层羊毛毯,曹仁又亲自搀扶郭嘉躺到榻上,然后命亲兵抬着郭嘉往前赶路。 一边走,曹仁一边忍不住就发起牢骚来了:“军师,这打的究竟什么鸟仗?弟兄们成天守着这荒山野岭喝西北风,却连袁军的影子都没见着,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军师我可跟你说,底下的将士们可是快吵翻天了。” “子孝将军稍安勿躁,这一仗很快就会见分晓了。”郭嘉疲惫的摆了摆手,又问道,“只是我来之前在信中交待你的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妥了。”曹仁连忙说道,“五百斤硫磺,五百斤火硝,三千斤炭,还是十几万斤干草,全都备妥了,不过,军师,准备这么多的引火之物做什么?” 郭嘉冷冷一笑,说道:“自然有用。”(未完待续。。) 第242章烈火盛宴 “公子!” “公子,末将总算是等到你了。” 见到袁否,梁纲和刘晔都有些激动。 在山桑县的深山老林中,袁否终于和梁纲、刘晔会师了。 “子扬,叔常,快起来,快快请起。”袁否赶紧抢前搀起两人,站在梁纲、刘晔身后的周仓、马忠便也上前来见礼。 周仓唯恐袁否会因为他的抗命而责怪梁纲、刘晔二人,便赶紧自己揽责说:“公子,都是末将非要跟着来,不怪军师还有将军。” 袁否又岂会因为区区小事责怪刘晔和梁纲,当初袁否在信中提出让何仪和周仓留在寝丘一带继续占山为王,就是考虑到黄巾贼不可靠,万一路上连吃几个败仗,这些黄巾贼就极有可能变节投靠曹操,那时候就麻烦大了。 不守对于周仓,袁否却知道他绝不会变节。 因为在历史上,周仓可是跟着关羽死节的。 像周仓这样的,不认主就罢了,一旦认主,那就绝不会再背主另投,所以,对于周仓不遵号令非要跟着来,袁否也是乐见其成。 当下袁否笑道:“不怪,来了就来了,呵呵。” 这会,刘晔也与太史慈、甘宁、小乔等人见了礼,不过让刘晔失望的是,却没在人群中见到大乔,本该与小乔一起的大乔,却是不见了身影。 刘晔正迷惑不解时,耳畔忽传来袁否愧疚的声音:“子扬,大乔她……” 刘晔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更是感到犹如刀割。不过刘晔终究是刘晔。看到袁否满脸愧疚。还反过来宽慰袁否说:“公子不必为此太守自责,兵荒马乱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大乔……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原谅公子的。” 袁否说:“大乔和乔玳只是失了联盟,未必就会遭受不幸。” “公子就不必安慰在下了。”刘晔却摇了摇头,惨然说道,“在下还承受得住。” 袁否便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凭心而论,袁否也不认为大乔、乔玳还有幸理,乱之之中,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那些逮着大乔还有乔玳的曹军才不会管那么多,一个个都是常年到头都碰不到女人的精壮汉子,见了大乔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又有几个按捺得住?除非正好撞上曹军的大将,否则大乔和乔玳就绝对没有幸理。 刘晔又对袁否说:“公子,接下来的军议在下就不参加了。我想下去睡一会。” “去吧,快去吧。”袁否赶紧点头。他知道刘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静,他又岂会强人所难强迫刘晔留下来参与军议? 刘晔步履蹒跚的走了,袁否只能报以一声叹息。 生活生活,就是你妈把你生下来,你得自己活下去,所以就注定了会有很多不如意。 袁否内心很同情刘晔的不幸遭遇,但是逃命的脚步却不能因为刘晔的不幸就停下来。 袁否将梁纲叫到跟前,小声问道:“叔常,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对附近的地形想必是很熟悉了,你来说说,由这北上青州有几条路可以走?” 梁纲说道:“出了山桑县,往北大多都是平原,到处都是通行道路,所以根本用不着特意去寻找道路,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睢水,睢水是沛郡境内的第一大河,水宽而且深,没有船只或者浮桥是绝过不了河的。” 袁否说道:“搭浮桥是没有可能的,曹军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多的时间。” “那就只能够搜集船只。”梁纲说,“沛郡虽也久遭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但是相比汝南郡却还是要繁华一些,睢水沿岸也有不少渔村、码头以及曹军水寨,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所有船只都被曹军控制起来了。” 袁否当即将丁奉叫到跟前,吩咐说:“阿奉,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丁奉抱拳作揖说:“公子放心,多则五日,少则三天我便会回来。” “去吧。”袁否对丁奉还是很信任的,说,“注意安全。” 丁奉再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分割线) 竹邑,曹军水寨。 不过,奇怪的是,这座水寨并非建在河中,而是建在岸边的。 所以,这座水寨与其说是水寨,倒不如说是军用码头更恰当。 曹军之所以要在竹邑专门设一座水寨,却是因为睢水在这里拐了个弯。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河水拐弯处水流的流速会减缓,流速一缓则河水中挟带的泥沙就会沉积下来,泥沙一沉积,河床也跟着抬升,水就变浅了。 因为水浅,人马就不必去乘船,可以直接涉水过河。 豫州腹地大多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像竹邑这样可供利用的地形非常之稀少,所以曹军才会在这驻军并筑寨。 这会,郭嘉、曹仁正在水寨的哨塔上。 从哨塔上居高临下的看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数以百计的曹军士兵正忙忙碌碌的往水寨里埋硫磺、火硝、干草等引火物。 曹仁蹙眉说:“军师,安营扎寨,首重防火,别人将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挪走尚且不及,你却反而将这些引火之物大量埋入水寨之中,却是为何?” 郭嘉淡淡一笑,说:“将军不早就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我?” 曹仁愣了一下,问:“怎么,军师还真打算把这座水寨给烧了?” 郭嘉说:“只要能烧死袁否,别说是一座水寨,就是把整个许都烧了又有何妨?” “烧死袁否?”曹仁讶然,说道,“军师,你怎知道袁否就一定会来竹邑水寨?” “我又不是神仙,又怎么知道袁否就一定会来竹邑水寨?”郭嘉微微一笑,又说,“不过,我们可以替袁否创造机会,不是么?” “创造机会?”曹仁问道,“此话又是何意?” 郭嘉微笑说:“意思就是说,我们得让袁否知道,竹邑水寨是唯一可涉水渡过睢河的地点,我们还得让袁否确信,他完全有机会,也有实力打下竹邑水寨,只等袁否进了水寨,嘿嘿,等待着他的,就将是,一场烈火盛宴。” 曹仁蹙眉说:“军师,你的想法虽好,可实现起来怕是不太容易罢?” “事在人为。”郭嘉翘首仰望着星空,悠悠说道,“尚书云,天道酬勤,只要我们勤加准备,上天终究会垂青我们的。”顿了一下,郭嘉又说,“机会从来就只会垂青有准备的人,而不会垂青那些坐而论道之辈,将军你说对么?” “倒也是。”曹仁说道,“那就姑且一试吧。” 话音才刚落,曹仁部将牛金便跑过来报告:“军师,按您的吩咐,硫磺、火硝以及干柴等引火之物均已经埋设好了。” “很好。”郭嘉低下头,又说道,“再在上面铺设一层浮土,不必要太厚,掩盖住硫磺、火硝以及干柴即可,还有,再准备十架投石车以及一百罐火油,藏到对岸的小树林里,再命五百军士在小树林里待命。” “诺。”牛金领命去了。 待牛金走后,曹仁又说:“军师,为何还要准备火油及投石车?难道这么多硫磺、火硝以及干柴,还会烧不死袁否?” 郭嘉摆手说:“硫磺和火硝虽烈,却数量有限,只能够阻断外围,并不足以焚遍整座水寨,而且,硫磺、火硝的燃烧时间非常短暂,若不能在硫磺、火硝燃尽之前就彻底引燃十几万斤干柴、干草,袁否就仍有可能逃出生天。” 曹仁恍然说:“所以,军师想到了用火油助燃?” 郭嘉点头说:“不错,一百罐火油砸下去,足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引燃水寨之中的十几万斤干柴、干草,彼时大火一起,袁否就必死无疑。” 曹仁又说道:“军师,临战前直接将火油泼到地上岂非更好?” 郭嘉摇头说:“火油味重,迎风甚至能送出十里,若让袁否闻到了火油的气味,我们费尽心机摆下的这顿筵席可就全白费了。” 曹仁便不再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243章真来了 五天后,丁奉如期返回山桑县。 “公子,我先到的符离县,然后沿着睢水往北走,一直走到相县。”丁奉顾不上洗一下脸上的风尘,说道,“将近两百里,一路上至少有十几个渔村,还有两个码头,只不过所有的渔船或者渡船,全被曹军搜走了。” 袁否蹙眉说:“这么说,曹军早有准备了。” 刘晔这会已经调整过心情来了,询问道:“睢水西岸有没有竹林?” 只要有竹林,袁军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打造竹筏,就能迅速渡过睢水。 “没有。”丁奉摇头说,“哪怕就连一小片竹林都没有,树林倒不少。” “那就麻烦。”刘晔说,“若是没有渡船,又没有竹林,东渡睢水却是不易。” 袁否便从席上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茅舍里来回踱步,大脑却开始紧张的盘算起来。 曹军没有汝南山贼当向导,多半不敢深入山桑县的原始森林,所以,等汝南腹地的各路曹军追兵绕过来,至少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五天,这也就是说,他们与曹军追兵还有大约两到三天的距离。 只要汝南腹地的曹军没到,仅凭沛郡的驻军,守住各个县城、水陆要冲就顶了天了,借他们天胆也不敢出来招惹袁军,骁骑营近乎全歼虎豹骑的消息想必已经传遍了豫兖各郡,现在除了曹操大军,又还有谁敢与袁军骁骑营野战? 所以三天内,袁军不用担心会遭到曹军攻击。 这也就是说。袁军有三天时间用来东渡睢水。 然而问题是。没有渡船、没有竹筏。怎么渡河呢? 难道还要效仿上次在断魂泽的做法,再烧一次瓮? 但这次的情形与上次在断魂泽却是有所不同,断魂泽时对岸并没有江东军,所以只需要考虑摆渡的问题,可这一次,睢水东岸却不可能没有曹军的巡逻兵,一旦曹军巡逻兵及时发现了袁军的意图,再集结兵力半渡而击。那可麻烦得紧。 怎么办? 怎么办? 相县到符离这一段没机会,难道再往上游去? 再往上走,可就进入了陈留郡,陈留可是曹老大起兵时的老巢,只怕更没机会。 往上不行,那么可否往下走呢?顺着睢水再往下走却是不邳郡,下邳乃是徐州腹地,也是吕布的禁脔,所以去那纯属找死。 吕布这些年沉迷酒色,无论是雄心壮志还是战意都削弱了许多。便武艺也有所退步,但他仍是天下无敌的飞将军。袁否可不想去招惹他。 袁否正无计可施时,丁奉忽又说道:“公子,还有个奇怪的事情。” 袁否一边继续踱步,一边下意识说:“何事?” 丁奉说道:“曹军在竹邑县的一处河段建了一座水寨。” “水寨?”旁边的甘宁闻言立刻神情一振,急问道,“阿奉,寨中可有战船?” “没有。”丁奉摇头说,“只有水寨,却是没有战船,也没看到有水军操演,所在我才觉得特别奇怪。” 甘宁闻言大失所望,说:“没有战船,那有什么用?” 刘晔忽然对袁否说:“公子,这或许不是水寨,而是一座要塞。” “要塞?”袁否讶然说,“那又不是什么地势险峻之处,修什么要塞?” 刘晔摆了摆手,扭头问丁奉:“阿奉,曹军水寨所在处,是否一处河湾?” 丁奉回想了下,点头回答说:“不错,曹军水寨所在处果然有一处大湾,曹军水寨便修筑在河湾的下方。” “这便是了。”刘晔击节,对袁否说,“公子,但凡河流拐弯处,必然水浅,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应是那处有水浅处,可徒步涉水过河,曹军修这座水寨,却是为了在战时堵住这一处通道,不令敌军徒步过河。” 袁否恍然说:“子扬你是说,曹军修建这座水寨,是用来防备吕布军的?” “定然是的。”刘晔点头说,“沛郡与徐州接壤,乃是曹吕交战的前线,所以曹军才会在在睢水西岸筑寨,这样吕布军从睢水东岸发起进攻,每次就只能投入少量兵力涉水进攻曹军营寨,曹军防守起来就轻松得多,定是,定然是这样的。” 袁否大笑说:“但我们从睢水西岸发起进攻,曹军却是无险可守,哈哈!” “不错。”刘晔也跟着微笑说,“曹军又不是神仙,他又岂能料到,有一天我军会从竹邑东渡睢水呢?” “传令。”袁否当即有了决断,“全军即刻开拔,兵发竹邑!” (分割线) 进入仲秋后,细细的秋雨终于降下。 曹仁踩着浮尘走到帐前,先解下身上的蓑衣随手递给亲兵,然后再跺了跺脚,最后才撩起帐帘走了进去。 军帐之内,郭嘉竟然已经在烤火了。 郭嘉体弱,而且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疾,最是怕冷,别人到冬天才会感到冷,可郭嘉却一入秋就会感觉到阵阵寒意,所以早早的就开始烤火了。 曹仁走到郭嘉对面坐下,郁闷的说:“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军师,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火攻计划?” “有影响,但不会太大。”郭嘉紧了紧身上的羊皮大氅。 “那就好。”曹仁点点头,又问郭嘉,“军师,你说袁否小儿会不会来。” “会来的。”郭嘉微笑笑,笃定的说,“将军放心,袁否他一定会来的。” 曹仁问道:“军师何以如此肯定?” 郭嘉笑道:“因为我们把相县到符离这两百里水路的所有船只都搜集起来了,袁军若是要想东渡睢水,就只能来竹邑,涉水过河。” 曹仁说道:“袁否可不知道这里能涉水过河。” 郭嘉笑道:“将军这就未免有些小觑袁否了,袁否受任于危难之际,一路连续挫败太史慈、孙策以及周瑜,又岂是易与之辈?何况袁否帐下现在还有刘晔这样的智者,我军在竹邑筑有水寨却没水军,他们定能猜到这里可以徒步涉水过河。” 曹仁说道:“问题是,袁否怎知竹邑有水寨却没有水军?” 郭嘉笑道:“呵呵呵,如是我没有料错的话,袁军细作多半已经将竹邑有水寨却没有水军的消息送回到袁否面前,说不定,这会袁军都已经在向着竹邑进发了。” 郭嘉话音刚落,帐帘忽然被人撩起,然曹仁的族弟曹纯大步走了进来。 “子和回来了?”曹仁回头见是曹纯,便问道,“可是主公大军有消息了?” “主公大军还没消息。”曹纯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我军哨骑在至县附近发现了袁军哨骑,双方还爆发了激战,我军十三骑对袁军六骑,最后竟只逃回来一骑,其余十二骑全部被袁军哨骑射杀,袁军骁骑果然是厉害。” “袁军骁骑再厉害也就四五百骑,翻不了天。”曹仁却没把这当一回事。 曹仁更关心的,是袁军哨骑出现在至县这一事实,当下回头对郭嘉说:“军师,看来还真让你料中了,袁军哨骑出现在至县,后面必定跟着袁否的大军,没想到,袁否小儿还真就奔着竹邑来了,嘿,他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郭嘉微微一笑,再次拽了拽身上大氅,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又说道:“话虽如此,将军切不可掉以轻心,袁否诡诈如狐又多疑,我军但凡露出一点破绽,都有可能被他察觉,所以最近这几天时间,将军当多费心盯着些。” 曹仁点头说道:“军师放心,绝出不了纰漏。”(未完待续。。) 第244章多疑 袁否、刘晔正在路边茶棚小憩。 大军进入沛郡之后,官道两侧便陆续出现了村落市集,偶尔也有给贩夫走卒提供茶水歇脚的茶棚,虽然在袁军到来之前,茶棚的主人就已经跑了,但是棚子却是带不走,仍然还留在官道边,却正好用来临时歇脚。 透过茶棚的草帘,看着窗外络绎不绝开过的袁军甲兵,袁否心头始终缭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似乎自从踏出山桑县的原始丛林之后,袁否就开始出现了这样的忧虑,而且距离竹邑越近,这种忧虑就越发明显。 看到袁否愁眉不展的样子,刘晔问道:“公子又在担心。” 袁否点了点头,对刘晔说:“子扬,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刘晔说道:“然而哨骑回报,沛郡曹军已经是如临大敌,竹邑水寨的驻军也由原先的不足百人增加到了五百人,原先散布在城外的百姓也被曹军收进了各个县城,粮食、铁器等物资也搜刮一空,曹军的坚壁清野都在情理之中,并无不对呀?” 袁否说道:“正因为曹军的所有反应都在情理之中,所以我才更加担心。” 刘晔讶然,又说道:“公子这话,在下却是不解了,曹军的所有反应都在情理之中,为何公子却反而更加担心呢?” 袁否说道:“子扬可曾听过一句话,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刘晔细细品味这句话,却发现。这话听着很荒谬。其实却隐含着极高深的哲理。因为人们在做大多数事情时,都不会刻意的去追求面面俱到,因为追求面面俱到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一般情况下,只要基本实现意图就可以了。 譬如说曹军的反应,甚至连一口锅、一粒谷都没给袁军留下,所有的水井也都填了,这就未免有些过了。 因为这需要花费大量的代价。 事后还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恢复。 如果只是做到基本实现坚壁清野。所花费的代价就会少得多,而单单从效果看,基本实现坚壁清野并不比完美实现坚壁清野强太多,难道剩下几口铁锅、几石粮食,袁军就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了?显然不可能嘛。 但曹军却不惜代价将坚壁清野做得如此美完,原因何在? 似乎只有一种解释,曹军意在使袁军更坚信,他们就是在坚壁清野! 曹军为什么要使袁军更坚信他们是在坚壁清野?坚壁清野就是坚壁清野,用得着刻意去做得更加的完美,使袁军更加深信不疑? 想到这一层。刘晔的脸色霎时变了! 当下刘晔起身说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说。曹军其实是在变相的诱敌深入,他们希望我们继续深入,去竹邑?竹邑会有埋伏?” 袁否摆了摆手,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就是事实。” 袁否话音才刚落,茶棚外忽传来哨骑的长嗥声:“报……” 遂即一个风尘仆仆的袁军骁骑便快走走进茶棚,单膝跪地报告说:“公子,又有一支曹军开进竹邑,兵力大约五百人。” 袁否问:“来的是战兵还是民壮。” 哨骑说:“俱皆披甲,应是战兵。” 刘晔闻言神情一凝,说道:“公子,算上之前的五百人,眼下驻扎在竹邑的曹军战兵已经超过千人,这仗却是不好打了。” 袁否闻言之后,一双剑眉超发蹙紧。 不过袁否并非担心竹邑增兵之后更加难打,而是更加怀疑其中有诈。 曹军一次又一次的向竹邑增兵,从表面看,似乎是再正常不过,也越发证明从竹邑真可以涉水过河,但是,袁否却始终觉得心有不安。 (分割线) 竹邑,曹军水寨。 “报,袁军前锋已过虎亭,距竹邑已经不足二十里。” “报,袁军大队已过大泽,距竹邑已经不足五十里。” “报,袁军哨骑约十数骑,已经出现在我水寨外围。” “报……” 曹军哨骑流水般将袁军的最新动向报到曹仁和郭嘉面前。 曹仁盯着地图,对郭嘉说:“军师,袁否小儿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不可大意。”郭嘉却掖了掖身上的羊毛大氅,幽声说道,“袁否生性狡诈,又多疑,所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大意。” “报……”又有哨骑进来报告,“骑都尉吕虔率五百甲兵来援。” “吕虔?”曹仁愣了下,遂即顿足说道,“嗳呀,妙才这下坏了我们大事了!” 吕虔是夏侯渊部将,夏侯渊大军驻守在沛县至相县一带,主力驻守萧县,距离竹邑也不过两百里路,夏侯渊定是听说袁军有可能攻击竹邑,所以才命吕虔率五百战兵赶来救援,却不知道竹邑只是曹军的诱饵。 “坏了,这下坏了。”曹仁跺脚说,“加上吕虔这五百人,竹邑的驻军就超过了千人,袁否小儿只怕会改变主意,不再攻打竹邑。” “无妨。”郭嘉却淡然说,“袁否虽狡黠多智,却生性坚韧,他若决定了要攻打竹邑,无论吕虔的五百战兵来或者不来,他都一定会来的。” 曹仁将信将疑说:“军师,袁否不会被吓退?” 郭嘉微笑摇头说:“将军也未免太小觑袁否了。” “是么?”曹仁说,“那我倒要拭目以待。” (分割线) “传令!”袁否忽抬起头,吩咐丁奉,“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袁否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正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向前开进的两千多骑兵大军便立刻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地坐在官道上,休息进食。 过没多久,担任前锋的太史慈也折了回来。 “公子。”不及下马,太史慈便问道,“怎么不往前走了?” “嗯。”袁否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们改道,不去竹邑了。” “改道,不去竹邑了?”太史慈、甘宁、梁纲诸将面面相觑。 便是刘晔也有些猜不准袁否心思,问道:“公子,不走竹邑,我们又该走哪里?难道改走下邳不成?下邳现在可是吕布老巢。” 诸将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袁否身上,静等袁否的下文。 袁否却是默然不语,只是在茶棚里一遍遍的来回踱步。 一遍,两遍,三遍……半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却始终不见袁否停下脚步,也始终不见袁否发话,或者,始终不见袁否拿定主意。 甘宁、梁纲、太史慈诸将再次面面相觑。 足足过了有两刻钟,袁否突然停下脚步,霍然抬头说:“我们掉头去许昌!” “什么?” “许昌?” “去许昌?” “这个,这个……” 太史慈、甘宁、梁纲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便是刘晔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许昌? 刘晔发现自己的咽喉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干涩,当即咽了一口唾沫,用有些干涩的语调说道:“公子,从这里到许昌足有五六百里,虽说不用回头再入汝南郡,可中间仍隔着大半个沛郡以及一整个陈郡,便是急行军也需旬日之久,等我们赶到了许昌,人困马乏,粮草又不继,如之奈何?” 甘宁、太史慈诸将也纷纷点头。 便是一贯懒得动脑子的周仓也觉得刘晔言之在理。 道理是明摆着的,陈郡、颖川郡都是曹操的老巢,曹操在那里经营多年,无论是黎庶百姓还是士族豪强,显然都是支持曹操的,袁军去了那里根本不可能得到支持,就以袁军现在仅存的这点口粮,支撑到许昌都很勉强,后面怎么办? “这你们不用管。”袁否却嘿然一笑,说,“只管往许昌去便是!”(未完待续。。) 第245章郭嘉的判断 袁军的异动很快就经由曹军哨骑传回竹邑。 听完曹纯的禀报,曹仁惊得一下就站起身:“你说什么,袁军掉头了?!” 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的郭嘉也一下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流露出慑人的精芒。 这什么情况?本军师在竹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结果客人却半路跑了? 当下郭嘉便急急起身,疾步走到了悬挂着地图的屏风前,对着地图陷入沉思,不过很快郭嘉嘴角便又露出了笑意。 那边曹纯却向曹仁详尽的报告了哨骑的发现,说道:“哨骑回报,就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刚刚才过大泽的袁军主力突然掉头向西,向着郸县去了,紧接着,已经过了虎亭的袁军前锋骑兵也跟着掉头,向着西边去了。” “郸县?”曹仁皱眉说,“袁否去郸县做什么?” 曹纯说:“兄长,过了郸县便是城父县,纪灵所部眼下正被徐晃围困在章华台,袁否小儿可能已经接到纪灵信使,他是打算要去章华台接应纪灵。” 曹仁说:“徐晃不是说章华台已经被他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了么?又怎么会有信使来报告袁否?” 曹纯说:“徐晃多半是在吹牛,他手下也就五千人马,又怎可能围住两千多袁军?还水泄不通,根本是胡说。” “不会。”曹仁摇头说,“徐晃就不是这样的人。” “子孝将军所言极是,徐晃将军绝非信口开河之人。”一直没说话的郭嘉忽然说。“他说已经困住纪灵所部。就一定是困住了。此断然不会有假。” “那袁否所部为何突然会向西去?这又做何解释?”曹仁微微有些不满的看着郭嘉,又说道,“军师你不是说袁否小儿一定会来竹邑的吧?” 郭嘉脸上的表情便微微一僵,曹仁的话让他感到有些难堪。 不过郭嘉知道曹仁就是这样的性格,言语虽冲,却是对公不对私,对事不对人,所以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沉吟了片刻。郭嘉说:“袁军突然转向,无非两种可能。” 曹仁问道:“哪两种可能?” 郭嘉说道:“第一种可能,袁否已经识破我们的算计,决定改道走梁郡或陈留,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曹仁说道:“军师何以如此自信?” 郭嘉说道:“一者,我们并未出现明显的纰漏,再者,袁军想要过境梁郡或者陈留郡却是比沛郡更难,在沛郡境内,袁军只需窜入徐州境。我军因为顾忌吕布,便不敢过于深入追击。可是在梁郡或者陈留郡,我军却可以无所顾忌,穷追不舍。” 曹仁点点头,又接着说:“那么第二种可能呢?” 郭嘉接着说:“第二种可能,袁否其实是在故弄玄虚。” 曹仁讶然:“故弄玄虚?什么玄虚?” 郭嘉又说:“不知道将军有没有观察过鸟类?” “鸟类?”曹仁没好气说,“我观察那玩意干吗?” 郭嘉笑笑,接着说道:“大多数鸟类在回巢之时,不会从天上直愣愣的飞回去,而是会飞到离巢较远处,然后再从地面上悄无声息的走回去,如此,它的天敌就无法从它的行动中判断出他的巢穴所在,这是鸟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 曹仁恍然大悟说:“军师的意思是说,袁否还会回来?” “对,袁否还会回来!”郭嘉以笃定的语气说道,“他一定会回来。” 停顿了一下,等曹仁消化完了他的判断,郭嘉又说道:“袁否之所以突然转向,其实只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藉以判断我们竹邑水寨是否有埋伏?必须承认,我之前对袁否的判断还是有些小差错,袁否惯会用险这的确不假,可他只会在走投无路时用险,在平时,他却是比我们想象中更谨慎。” 曹仁又问道:“那现在我们又该怎么办?要不要追击?” “不能追击。”郭嘉摇头说,“一追击就露馅了,我们非但不能够追击,还需提高竹邑的警戒等级,除了持有将军令箭者,任何人不准许出入水寨;外围百步之内,闲杂人等,一律禁止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曹仁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郭嘉笑着说:“将军莫心急,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分割线) 袁否大军正沿着官道,向郸县浩浩荡荡开进。 尽管大军所经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可袁否还是命令骁骑营将斥候骑兵散到了将近二十里外,严防曹军有埋伏。 作为一个穿越众,再没人比袁否更清楚情报的重要性。 尤其是对于一支深入敌境、四周到处都是敌人的孤军,情报就更不可或缺,否则,你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晔打马跟上袁否,问道:“公子,我们真的要去许昌?” 袁否没有正面回应,而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刘晔,反问道:“子扬你说呢?” 刘晔虽然算不上顶尖的谋士,但也是绝顶聪明之人,一看袁否这副表情,他便立刻反应过来,小声说:“公子,你想声东击西?我们大张旗鼓摆出进军许昌的架势,只是为了迷惑曹军,其实真正的目标还是竹邑。” “为什么就不能是瞒天过海?”袁否微笑说,“曹军皆以为我不敢深入兖州腹地,皆以为我大张旗鼓进军许昌只是幌子,嘿嘿,我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深入兖州,给曹操一个大惊喜,嘿嘿嘿,曹操一定会喜欢。” “瞒天过海?这这,这……”刘晔的思维再次凌乱了。 难道公子是玩真的?公子真要带着这两千多人的孤军去打许昌?老天爷,许昌可是曹操老巢,守备再怎么空虚,三五千兵力终归是有的吧?就算这三五千人都不是精锐战兵,可用来守城却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曹军还可以动员许昌百姓协助守城。 刘晔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真是太疯狂了,太疯狂了,要凭区区两千多人打下许昌,怎么可能?可要是打不下许昌,不远数百里跑到许昌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人困马乏、兵疲将怠,就想跑都跑不掉了。 袁否却忽然叹息一声,说:“其实,我也只是想想。” 攻击许昌,直刺曹军心脏,这画面很美,可执行起来难度太大。 听了袁否这话,刘晔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赶紧说:“公子明鉴。” 袁否又低声说:“子扬,我之所以下令全军掉头向西,大张旗鼓前往许昌,只是为了试探竹邑曹军的反应,我已经命丁奉回去,从睢水靠近竹邑水寨,就近观察曹军,等丁奉回来我们就能知道曹军在竹邑有没有埋伏了。” 刘晔问道:“何以判断竹邑曹军有没有埋伏?” “很简单。”袁否说道,“竹邑曹军若有埋伏,得知我军转道向西之后,难免会失望,难免会着急,你想啊,曹军精心准备好了一个陷阱,可猎物到门口溜了一圈,又掉头走了,他们能不急?甚至有可能主动出击,前来追杀我们,就算追杀不成也能把我们给诱回竹邑,这一急一追,他们就露馅了,他们心急了,就证明竹邑真有埋伏。” 刘晔深以为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袁否又接着说:“反之,如果曹军并不着急,对我军的转进毫无反应,只照常守备,甚至反而加强了戒备的等级,那就说明竹邑没埋伏,就说明曹军只是单纯的想要守住竹邑,彼时,我们就能放心杀个回马枪,夺取竹邑,再从竹邑东渡睢水。” “原来如此。”刘晔拱手说,“公子英明。”(未完待续。。) 第246章继续西进 一大清早,太史慈就起来了。 太史慈抱着一捆干草来到自己的坐骑“强弩”面前,先将干草放下,然后轻抚着强弩的鬃毛,叹息说:“强弩啊强弩,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不过没办法,等撑过了这段最艰苦的时间,我一定好好的犒劳你。” “强弩?为什么给它起这样的名字?”身后忽然传来袁否的声音。 太史慈赶紧回头,向袁否拱手见礼:“公子。” 袁否摆了摆手,又接着问:“为什么给它起名叫强弩?” “因为它跑得快,就像是从强弩上射出的箭,所以我给他起名叫强弩。”太史慈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强弩的脖子,强弩仿佛能听懂太史慈是在夸它,便将马头凑过来,拿鼻子轻轻的拱太史慈的脸颊。 袁否说:“我见过你骑着它冲锋时的样子,的确是风驰电掣,它配得上这个名字。” “可它撑不了太久了。”太史慈却忽然叹息一声,黯然说道,“公子,不仅强弩撑不了太久,骁骑营所有的战马都撑不了太久了,今天又有六匹战马失蹄,如果再来几次长距离急行军,真不知道骁骑营还能剩下多少战马?” 说完了,太史慈又轻轻曲起强弩的左前蹄。 等袁否凑过来,太史慈指着强弩的左前蹄说:“公子你看,强弩的马掌也快磨平了。” 袁否定睛看去,发现强弩的马掌果然已经磨损得非常严重,原本应该往下翘起的两条翻边几乎已经磨平了。这不仅会严重影响到强弩奔跑时的抓地力。一旦马掌脱落。就有可能导致强弩的角质层严重磨损。 一旦角质层严重磨损,伤害将是不可修复的。 这也就意味着,一匹战争的寿命已到了尽头。 “我真不知道,强弩还能够撑多久,也许明天它就会倒下。” 说这话时,太史慈的心头充满了痛惜,失蹄对于战马而言,就意味着寿命的终结。 战马是骑兵的生命。没有当过骑兵的人,是很难理解骑兵跟战马间的那种感情的,那是一种超过了物种的伙伴关系。 袁否拍了拍太史慈肩背,说:“子义,我会尽量找个集镇,再找一批铁匠给骁骑营的战马修一下马掌。” 话音方落,刘晔忽然兴冲冲的跑过来,说:“公子,丁奉回来了!” “阿奉回来了?!”袁否闻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又顿步回头。对太史慈说道,“子义你也一并来议议。” 当下三人匆匆回到袁否的行帐。 看到袁否进来。正在喝水的丁奉便赶紧放下瓦罐,抱拳说:“公子。” “不必多礼。”袁否赶紧制止丁奉,又紧张的问道,“竹邑曹军可有异动?” “没有。”丁奉摇头说,“小人遵照公子叮嘱,从十里远的上游便潜入睢水河中,然后凫水游往竹邑,躲藏芦苇丛中远距离观察,小人守了一天加一夜,曹军始终没有动静,而且据小人的观察,竹邑的戒备似乎更加严了。” 袁否与刘晔对视了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丁奉说:“曾有一贩夫试图从睢水东岸过河,结果离曹军水寨还有几百步,便遭到了曹军哨卒警告。” “公子,情形很明显了。”刘晔说,“竹邑并无埋伏!” 丁奉所说的情形与袁否的推断完全一致,当下说道:“传令,全军即刻拔营!” 说完了,袁否又吩咐太史慈:“子义,这次还得劳烦你们骁骑营做前锋。” “诺。”太史慈拱手一揖,转身就往外走。 袁否带着刘晔匆匆出帐,周仓已经牵来了袁否坐骑,袁否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然后只往前走了几步,袁否却忽然又勒住了马缰。 看到袁否勒马止步,刘晔便跟着勒马止步,询问说:“公子,怎么了。” 袁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扬起右手,说:“等等,先等等。” 甘宁、梁纲、周仓诸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袁否哪里又不对了。 袁否眯着眼睛,遥望着东方天际渐次升起的娇阳,悠然说道:“子扬,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竹邑的曹军主将会不会已经识破了我的意图,他知道我们只是在虚张声势,然后将计就计按兵不动,只等我们去送死?” 刘晔瞠目结舌,曹军识破了意图? 公子,你这是要闹哪样啊?一会疑心这样,一会疑心那样,这么搞法,就索性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束手待毙得了。 甘宁、梁纲诸将也是相对无语。 好嘛,这下被公子搞得无所适从了。 都说曹操生性多疑,我看公子比曹操还多疑。 袁否却又问刘晔说:“子扬,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刘晔蹙眉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袁否抢着说道:“但是曹操麾下能有此谋略者,不会超过五人!” 说完,袁否又回头喝问道:“阿奉?” 丁奉策马上前,大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问道:“你可曾看清楚,竹邑曹军打的什么旗号?” “曹字旗?”丁奉不确定的说,“好像,应该是曹字旗。” “曹字旗?”袁否说,“曹操这会应该还在汝南,没那么快到沛郡,不是曹操,那么多半便是曹仁了,曹仁虽也是个人物,但要说他能识破本公子的意图,却是抬举他了,曹仁阵战还是不错的,谋略却只能算一般。” 刘晔也道:“曹仁是曹操麾下仅次于夏侯惇的宗族大将,而且熟读兵书,也不似夏侯惇那般鲁莽,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要说他能识破公子的声东击西计,我也不信,除非曹仁帐下有能人。” 这个时候,丁奉却忽然又说道:“公子,我好像看到一个文士,由于相隔太远,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但那多半是个儒生,还穿着十分华丽的锦袍。” “文士?锦袍?”袁否闻言心头一凛,尼妹,不会是郭嘉吧? 丁奉却点头说:“嗯,那个儒生的确穿一身华丽的锦袍,很是醒目。” 刘晔蹙眉说道:“公子,尝闻曹操的心腹谋士郭嘉喜华服,此人该不会就是郭嘉吧?若真是郭嘉到了竹邑,倒真要仔细了。” 袁否摆了摆手,沉声说:“无论此人是郭嘉还是另有其人,我们都需谨慎。” 说完,袁否又回头喝道:“告诉子义,不去竹邑,全军继续前进,去许昌!” 袁否的军令很快传下去,各个步军营和骁骑营便纷纷开拔,顺着官道继续向西,浩浩荡荡的杀奔陈郡去了。 (分割线) 竹邑,曹军水寨。 曹仁正在行辕里来回踱步,他可不像郭嘉那般沉得住气,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郭嘉他居然还能够安然入睡,曹仁却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 每踱上几个来回,曹仁便会走到行辕外往外张望,看看是否有哨骑回来。 将近正午,当曹仁第九次来到行辕外,大营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定睛看时,只见一骑快马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冲进了大营。 很快,风尘仆仆的哨骑便来到了曹仁面前,身后还跟着曹纯。 “将军。”哨骑疾行几步,单膝跪倒在曹仁面前,喘息着说道,“禀将军,袁军在郸县境内的十里亭稍做休整,便又拔营往西去了,而且还是急行军前进!” “你你你说什么?”曹仁闻言吓了一跳,失声说,“袁军还往西去。” 曹纯也失声说道:“不对,兄长这不对啊,这与军师说的不一样啊。” “快,快快快快,快去叫军师。”曹仁说,“快去叫醒军师。”(未完待续。。) 第247章一厢情愿 曹仁说:“快去请军师过来。” 曹纯领命去了,过了一会,郭嘉就呵欠连天的走了进来。 才刚进帐,郭嘉就问曹仁:“子孝将军,可是主公大军到了?” “非也,主公大军仍需数日才能到竹邑。”曹仁摇了摇头,又说道,“是监视袁军所部的哨骑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让人意外的消息?”郭嘉说,“什么消息?” 曹仁盯着郭嘉眼睛,说:“袁否所部并未折返,而是继续往西去了。” “什么,袁否所部继续往西去了?”郭嘉闻言不由得愣了下,这不符合逻辑啊,袁军怎么还往西去?再往西去,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三五天,那时候主公大军早就到了竹邑,袁否的骁骑营再能征善战,也过不了睢水了。 过不了睢水,袁否还能往哪里去? 难不成,袁否真打算窝在汝南当山贼了? 曹仁说:“军师,袁否小儿该不会真打算改道吧?” “不可能!”郭嘉断然摇头,说道,“沛郡是袁军唯一的生路,往西去无论走东郡、陈留郡还是颖川群,袁军都只能是死路一条!别的姑且不论,一条黄河就足以挡住他们了,没有渡船,袁军凭什么过河?” 黄河可不是睢水这样的小河。 睢水还有竹邑可以涉水过河,黄河却是绝无可能。 何况黄河之上还有水军巡逻,袁否若以为搭几艘木筏,或者夺几艘渔船就能过河。那他可就太天真了。 “也是。”曹仁也觉得郭嘉言之在理。当下又蹙眉说道。“可袁军继续往西去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说,袁否小儿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郭嘉蹙着眉头走到屏风前,对着地图沉思了半晌,说道:“故弄玄虚,袁否仍然在故弄玄虚!” 曹仁说:“既便袁否小儿是在故弄玄虚,可他的意图呢?他如此煞费苦心,带着上千马步军往西去。总该有所图谋吧?” 郭嘉说:“无非就是想引诱我们去追击,然后在野战中攻灭我们,再然后,他便可以毫无阻碍的东渡睢水,仅此而已。” 曹仁说:“可军师刚才说了,西去只能是死路,难道袁否小儿就看不到这点?他为何就认定我们会去追击?” “这个……”郭嘉闻言一滞,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袁否无论北上、南下,甚至原路返回山桑县,曹军都有可能追击。可唯独往西去,郭嘉却实在想不出曹军去追击的理由。因为西去分明是条绝路,曹军只需要守住竹邑水寨,只等曹操大军一到,袁否就必败无疑。 袁军深入到兖州腹地,无非就是给充州造成一些破坏,仅此而已。 而且从袁否在淮南郡、庐江郡的行为来看,此人绝非穷凶极恶之辈。 曹仁跟着走到地图前,说道:“袁否小儿之所以这么做,终该有所企图吧?” 一边说着,曹仁的目光一边下意识的地图上来回的游走,忽然间,曹仁的目光聚焦在了地图上的某处,失声叫道:“坏了!” 郭嘉被曹仁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子孝将军怎么了?” “谯县!袁否小儿他要去谯县!”曹仁手指着地图,气急败坏的说,“眼下我曹氏的直系近支虽多已迁往许都定居,可在谯县仍有不少旁系远支,袁否小儿之所以往西,定是为了去谯县寻我曹氏族人的晦气,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旁边曹纯也吃了一惊,急道:“兄长,那我们得赶紧回救谯县!” “两位将军多虑了。”郭嘉却摆了摆手,说道,“袁否小儿昔日在龙亢,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之时尚且不肯杀俘,在庐江也愿意拿出军中仅有的存粮以屯田,足见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屠戮曹氏宗族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他定然是做不出来的。” 停顿了一下,郭嘉又说:“何况谯县城池远比一般县城坚固,袁否的骁骑营虽厉害,却终究是骑兵,善于野战而不擅攻城,所以袁军要想攻陷谯县却也不那么容易,袁否真要不顾一切去攻城,只怕不等他打下谯县,主公大军就已经到了。” “也是。”曹仁、曹纯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曹仁又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袁否小儿究竟想要干什么?” 郭嘉的眉头便再次蹙紧了,关于这一点,他也是想不明白啊。 (分割线) 郸县通往谯县的官道上,袁军正浩浩荡荡的前进。 袁否用马鞭遥指着前方,对刘晔说:“子扬,前面就是谯县了,我听说曹操便是谯县人氏,而今曹操贵为当今司空,其直系宗亲想必多已迁去许昌定居了,但是我想,谯县定然还有不少曹氏宗族留守,对吧?” 梁纲、周仓一听,脸上便立刻流露出切齿痛恨之色。 梁纲与乐就交好,周仓又与杜远、何曼交好,而今乐就、杜远、何曼三人皆死于曹军之手,梁纲、周仓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当下梁纲沉声说:“公子,末将请夷灭曹氏全族,以告慰乐就在天之灵。” 所谓夷灭曹氏全族,就是说要把谯县的所有姓曹的子弟全部抓起来斩首! 刘晔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急道:“公子,曹操之所以为天下士子所诟病,皆因为其以报父仇为名,行屠戮徐州之事,公子可千万莫要步曹操后尘行那逆天悖伦之举。” 刘晔也是急了,逆天悖伦这样的断语也出来了。 不过刘晔也是真怕袁否脑子一热,在谯县大开杀戒,真要是这样的话,之前在庐江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点儿名声,转眼间就会烟消云散了。 名声这个东西,积攒起来大不易,损坏起来却容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过抹全功,有时候只需一点小小的过错,就能把你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统统抵消掉,这还只是小过错,偌若是屠城这样的暴虐之举,就足以将你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便百年之后,也仍会有士子执笔讨伐你。 袁否摆了摆手,说:“曹操倒行逆施、欺君罔上,那是他一人之过错,我又岂会罪及曹氏之无辜族人?”说完,袁否又回头训斥梁纲,“叔常,夷灭曹氏族人替乐就报仇的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吾等八尺男儿,又岂能因私而废公?” 看到梁纲、周仓还是不服,袁否又接着说:“何况谯县既是曹操老家,想必城池甚是坚固,我军深入敌境,缺乏攻城器械,急切间又如何攻得下?如若贸然强攻,徒然损兵折将不说,万一迁延日久,曹军率大军回援,则亡无日矣。” 刘晔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公子明鉴。” 大军继续前进,视野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座雄伟大城,想必就是谯县了。 袁否目测了下,谯县的城墙高度少说也有四丈,城外还挖了一条护城河,既便城里没有精锐战兵守护,可要想攻下这样一座坚城,仍是大不易。 好在袁否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攻打谯县,他现在只想去许昌。 当下袁否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绕过谯县,继续前进!” 袁否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刘晔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袁否看到刘晔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子扬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袁否不问也就罢了,袁否一问刘晔便再憋不住,说道:“公子,还往前走?” “走,必须往前走!”袁否说道,“我们不往前走,不摆出进兵许昌的架势,又怎么把竹邑的曹军给引出来?不把竹邑的曹军给引出来,我们又怎么东渡睢水?” 刘晔说:“可问题是,我们再怎么大张旗鼓,曹军只怕也不会上当,因为曹军根本就不怕我们去许昌。”说完刘晔指了指谯县,又说道,“我们连谯县都打不下,又何况是许昌这样的坚城?公子,请恕在下直言,此举太过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么?却是未必。”袁否嘿然一笑,眯起眼睛说道,“算算时间,马忠这会差不多也该到许昌了吧?快则明天,最迟后天,竹邑曹军必然会追上来,子扬你信不信?” 刘晔瞠目结舌的看着袁否,却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未完待续。。) 第248章衣带诏 许昌。 许昌原本只是颍川郡的一个普通县城,在黄巾之乱中也遭到了极大破坏,曹操迎天子于许县之后,改许县为许昌,并且励行图治,许昌的人口才逐渐恢复,街市也日渐繁荣,又逐渐有了两汉鼎盛时的气象。 尤其是许昌东门附近,房屋鳞次栉比,屋檐几乎垂到地上,沿着街道两侧摆摊叫卖的小贩几乎占满了半条东大街,赶早市的贩夫,前来采买的管事以及来来往往的商旅行人,更是几乎挤满整条大街。 东门大街与朱雀大街的交岔口尤其热闹。 一家蒸饼店离路口仅有咫尺之遥,吸引了大量的贩夫走卒。 一个蓬头垢面的半大孩子悄悄的,从侧面挪到了沿街摆着的蒸笼前,趁着叫卖的店家一个不留神,呲溜就从蒸笼里抓了一个白面饼,然后将饼叼此里拔腿就跑,店家第一时间发觉蒸饼被偷,立刻拔腿去追,一边高喊抓小偷。 附近巡逻的两个快手见状也加入追捕中。 偷了蒸饼的半大孩子夺路狂奔,连续撞翻了不少菜摊行人,整条东门大街立刻变得一片鸡飞狗跳。 等店家和两个快手追过街角时,早已不见了那小孩的身影。 一身风尘的马忠从蒸饼店出来,低着头汇入骚乱的人群中。 马忠骑死了两匹战马,在短短不到一昼夜的时间狂奔了将近四百里,终于赶在早市之前到了许昌,然后拿口吐白沫的战马跟城外的一个农夫换了一套麻布衣裳。换上麻布衣裳之后就大摇大摆的进了许昌城。 吃饱喝足。又在街边菜贩的水桶里洗了一把脸。马忠顿觉神清气爽。 马忠随手拦下了一个挑着干柴叫卖的樵夫,问:“老丈,敢问国舅府怎么走?” 樵夫为了卖个好价钱,都会直接挑着柴担前去豪门世家的后门叫卖,自然也就认得当地世家豪族的门。 果然,那个樵夫反问马忠说:“你问的哪个国舅,董国舅还是伏国舅?” 马忠早知道当今有两个国舅,一个是董承。其女为天子贵妃,一个则是伏完,其女为天子的皇后,这都是袁否告诉他的。 当下马忠说道:“我找伏国舅。” “伏国舅啊?”樵夫点头说道,“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南,到了玉司坊再往西,然后一直走到底,看到门口立有两座石狮子的朱红大门,便是伏国舅府。” “谢了,老丈。”马忠道了谢。一路寻了下去。 穿过朱雀大街,拐入玉司坊。又往前走了数百步,马忠果然看到了一座大红门,大门前的石阶上蹲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 当下马忠便上前拍响了侧门的铜环。 稍顷,侧门便开启了一道细缝,一个苍头从门缝里探出来,很不高兴的嘀咕说道:“大清早上的,拍什么门?让不让人睡觉了?” “敢问,这里可是国舅府?”马忠问道。 苍头说:“你眼瞎了,大门上不写着吗?” 马忠说:“这么说,这里真是国舅府了?” “废话。”苍头越发的不耐烦了,“有事没事?有事快说,没事快滚。” “有事,有急事。”马忠赶紧从衣襟里取出一封密信递给苍头,说道,“老丈,小人这里有一封密信,要亲手交给国舅。” “密信?还亲手交给国舅?拿来吧你!” 苍头却劈手夺了马忠手中的书信,然后平的一声关上了门,马忠被阻在门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却反而流露出了一丝狡笑。 (分割线) 曹丕依例起了个大早,前来学宫跟荀彧学习理政。 别看曹丕年仅十二岁,但是对政事却表现出了超人的热情,昨天晚上他跟着荀彧处理政务一直到深夜,今天一大清早,便又早早来到了学宫。 然而,几乎没人知道,曹丕其实很讨厌处理政务,他之所以对“理政”表现出如此大的热情,却是为了吸引荀彧等大臣的注意,尤其为了吸引父亲曹操的注意,别看曹丕年纪才十二岁,却已经深谙权术了,这个都是耳濡目染的结果。 曹丕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好,生母卞氏原本是倡家,是曹操的小妾,所以他只是庶子,既便现在长兄曹昂已经殃于宛城,生母卞氏也成了正室,他曹丕也成了曹操嫡子,但曹丕却仍缺乏安全感。 因为曹丕还有个聪明绝顶的弟弟,深得曹操宠爱。 曹丕知道自己的资质比不上曹值,所以只有表现得更加勤恳,勤能补拙不是么?只有大臣们都支持他,父亲也认同他,世子大位才不会旁落。 等荀彧来到学宫时,曹丕已经将昨夜送上来的奏章按照兵事、农事、工事、商事、刑狱分门别类的都整理好了。 荀彧便毫不吝啬的赞了曹丕一句。 荀彧的称赞让曹丕内心就跟喝了酒一般的飘飘然,因为曹丕知道荀彧是父亲麾下的头号心腹谋士,荀氏更是颍川八大家之首,得到了荀彧的支持,曹丕的世子位就稳了一半,这时候的曹丕当然不会知道,将来荀彧会跟曹操貌合神离。 荀彧开始坐下来教曹丕处理政务,批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吏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公子,荀令君,出事了,出大事了!”小吏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连声高喊。 “慌什么?”荀彧放下手中毛笔,沉声说,“这天还塌不下来,说,出什么事了?” “荀令君,有人想要造反!”小吏急匆匆跑到荀彧和曹丕面前,气急败坏的说道。 “啥,造反?”曹丕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不论他多少年老成,终究还是个孩子。 荀彧却是神色如常,冷冷的说道:“陈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散布谣言是要问斩的?” 这小吏却不是别人,而是将来一手创立九品中正制的陈群。 不过现在,陈群却只是司空府的一个曹掾小吏,不入流品。 陈群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说道:“令君,在下又岂敢造谣?实有物证在此。” 说完,陈群便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荀彧。 荀彧接过书信,展开匆匆看完,脸色立刻为之一变。 曹丕有些好奇,问道:“先生,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荀彧不答,只是将密信递给了曹丕,曹丕看完之后也是脸色大变:“什么,刘备、袁否还有国舅董承要窜联起来密谋许都,劫天子銮驾之荆州?” 荀彧问陈群道:“长文,这是袁否写给国舅董承的密信,你又是如何得来?” 陈群说:“这事说来可真是巧了,袁否派来的信使本是要投信于董国舅府,却不想竟错投到了伏国舅府上,伏国舅得信之后,不敢私匿,便私下里找到在下,让在下将此信转交给令君及公子,令君,信中所言之事可是十万火急,我们需早做准备哪!” 曹丕也慌忙说:“是啊先生,密信上说袁否大军五日之内便可至许昌,而今许昌空虚,只有不到两千郡兵,需赶紧从各郡县调兵入卫许都,哦对了,还有董国舅,也需赶紧调兵前去将其拿下,以绝后患。” 陈群附和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宜早作决断。” “不可,此事颇为蹊跷,难保不是袁否的诡计。”荀彧却摇头说,“董国舅是否真与袁否暗中有勾连,还需仔细盘查,切不可贸然调兵拿人。” 曹丕说:“可是先生,我们没时间了呀,而且密信中所说衣带诏,也不像是做假,再结合此前刘备意外兵败汝南,刘备在兵败之后,又仓皇出奔荆州,原本还显得迷雾重重,可是有了衣带诏,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陈群再次附和:“公子所言极是,有了衣带诏,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再给合袁否在汝南大张旗鼓,此分明是想将主公大军先诱入汝南,待许昌空虚,然后袁否、刘备以及董承才好趁虚起事,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哪!” 荀彧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从逻辑上讲,曹丕、陈群的推测是站得住脚的。 如果刘备、袁否和董承早就有了勾结,那么刘备在汝南败给袁否也就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刘备就是要将八千曹军的军械装备以及粮草辎重全送给袁否,以使袁否有资本与曹操对抗,以威胁许昌安全。 袁否在汝南坐大后,曹操必然调大军前往征讨。 这时候,许昌就变得空虚了,然后袁否再跳出汝南,先摆出北上青州的虚假表象,在沛郡虚晃一枪,然后在曹军的眼皮底下兜头杀回许昌,就能与董承里应外轻易攻陷许昌,这里最厉害的是,还没人相信袁否会不自量力攻打许昌! 真要是这样,只怕是袁否都已经攻陷了许昌了,曹操的大军却还在沛郡傻傻的等,等着袁否去自投罗网。 “对了,先生,还有这个。”曹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赶紧从堆积如山的奏本中找出了一册书简,说道,“这是宛城太守张绣刚刚送来的急报,说刘备已经被荆州刺史刘表委任为新野县令,眼下正在新野大肆招兵买马,整顿军备。” 听到这,荀彧也不淡定了,沉声说道:“走,去董府!”(未完待续。。) 第249章告急 越骑校尉种辑、昭信校尉王子服一大清早就接到了车骑将军董承的邀请,两人与董承交称莫逆,再加上两人也是衣带诏中人,与国舅董承可谓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接到邀请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套车赶来董府。 在国舅府的大门口,种辑正好和王子服相遇。 互相见礼之后,王子服问道:“种兄,你也是应董国舅之邀而来的么?” “可不是?”种辑点了点头,反问王子服,“王兄,董国舅大清早邀请我们过府,可知为了何事?” 王子服摇摇头,说:“还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衣带……” “嘘……”种辑赶紧示意王子服噤声,又说,“王兄小心隔墙有耳。” 当下两人联袂入内,却看到董承未及穿鞋,只穿着袜子从正厅迎了出来。 三人叙礼之后,董承便将种辑和王子服迎入了客厅,又命仆妇烹茶相待。 董承之所以一大清早就谴人将王子服、种辑请过来,却是有要紧事商议。 原来,昨天下午天子将董承召进皇宫,然后给董承看了一封密信,这封密信却是刘备派人送来的,信中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刘备已说服刘表,打算趁曹操出兵汝南的机会,出兵偷袭许昌,将天子鉴驾迎往襄阳。 历史在这里出现了极大偏差。 在原本的历史上并没有这一出。 但在这个时空,由于袁否这只小蝴蝶轻轻的扇了下翅膀,结果害得刘备连河北都没有去就提前投靠了刘表。然后这时候刘表还没有那么老。也还有那么点儿进取心。于是在刘备的游说之下,就动了趁曹操出征在外,许昌空虚之时,迎取天子鉴驾的心思。 于是刘备就给天子写了封密信,让天子找董承,再让董承去找人配合,里应外合攻陷许昌,保护天子鉴驾前往襄阳。 宛城太守张绣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刘备军的异动。所以才会向许昌示警。 而留守许昌的荀彧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事态严重,所以才果断决定拿人。 世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巧,袁否急于渡睢水逃命,所以特地整了这一出,却不知道,他这一整竟然阴差阳错害了董承,也间接帮了曹操的忙。 董承、种辑、王子服主客三人才刚在席上落座,便看到府中管事匆匆的跑了进来,惶然说:“家主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官军!” “什么?” “官军?” “这是怎么回事?” 董承、种辑还有王子服三人闻言大惊。 然而。不等三人有任何反应,客厅外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喧哗声。遂即一大群甲士便气势汹汹的进来,将三人看管了起来。 稍顷,三人便看到荀彧和曹丕、陈群联袂而入。 董承强自镇定,问荀彧道:“荀侍中,你这是何意?” 荀彧的目光从种辑还有王子服身上扫过,反问董承:“董国舅府上可有什么要事?一大清早就邀请王校尉、种校尉过府来商议。” 董承蹙眉说道:“我与王兄、种兄乃是至交好友,老友小聚,清茶相待,高谈阔论,难道也不行?” “老友小聚?”荀彧冷笑说,“可是衣带诏中人?” 荀彧这话一出,董承顿时脸色大变,知道衣带诏之事已经东窗事发了。 董承强自镇定,王子服和种辑却一下乱了心神,当下本能的奔走闪避,但四周全都由甲兵把守着,又哪里走得脱? 不消几个回合,种辑、王子服便被甲士拿住了。 当下荀彧命甲士将董承三人控制起来,又下令大肆搜查董府。 半个时辰之后,甲士便在董承书房的密格之内搜出了衣带诏,还有刘备的密信。 罪证确凿,曹丕当即下令将董承三人下狱,命狱卒严刑拷打,追索同谋。 在回司空府的马车上,曹丕问荀彧:“先生,现在刘备蠢蠢欲动,袁否大军更是昼夜兼程直奔许昌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虽事态紧急,荀彧却并没有乱了方寸。 当下荀彧反问曹丕说:“公子以为该如何应对?” 曹丕沉吟了片刻,说:“父亲大军远在汝南郡,消息传递极不方便,这时候既便谴飞骑前去告急,急切之间只怕也是找不着父亲,更何况,既便父亲知道,急切间也无法回师,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荀彧轻轻颔首,曹丕的这番分析还是挺在理的。 曹丕又接着说道:“所以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应当从附近各县抽调民壮加强许昌的守备力量,然后实施宵禁,严禁官民士绅百姓上街,违者格杀勿论,唯其如此,方可暂保许昌的安全,然后整顿军备,以逸待劳,静待父亲大军回援即可。” 荀彧不置可否的说道:“公子考虑问题可谓周到,但却算漏了一事。” 曹丕有些不服气的说:“何事?” “内应!”荀彧说道,“许昌城中的内应!” 曹丕说:“董承无兵,种辑和王子服虽有兵,却已被抓,何来内应?” 荀彧说:“种辑和王子服是被抓起来了,可除了种辑和王子服,焉知袁否、刘备就没别的同党了呢?万一军中仍有袁刘二人之同党,则袁否大军抵达之时,便是许昌破城之日,主公多年为之奋斗的统一大业,也将毁于一旦!” 曹丕悚然,的确,谁也不敢保证袁否、刘备就没有别的同党了。 万一许昌的城防军中仍有袁否、刘备的同党,则袁否大军到时,这批同党就必然会打开城门献城纳降,如此,许昌城是万万守不住的,对于袁否,曹丕可说是如雷贯耳,知道这厮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是个父亲都忌惮不已的当世枭雄。 当下曹丕冲荀彧长长一揖,毕恭毕敬的说:“还请先生示下。” “三件事。”荀彧伸出三枚手指,说道,“第一,严密封锁董承、种辑、王子服被下狱的消息,令其同党不敢贸然举事,许昌城防外松内紧,表面一如往常,暗中加强对各营各部的监管;第二,即刻谴飞骑前往汝南以及沛郡,分别向主公及妙才将军告急;第三,秘密护送天子銮驾前往阳翟,如此既便许昌失陷,天子亦可安然无忧。” 然而,荀彧、曹丕才刚回到司空府,便又有小吏来报告:“令君,有急信至。” 荀彧急声说:“书信何在?” 小吏便将装信的竹筒递给荀彧。 荀彧检查过竹筒,发现封泥完好,便当着曹丕的面拆开了竹筒,然后从竹筒里面取出了一封帛书,看完书信,荀彧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 曹丕便好奇的问:“先生,这是谁送来的密信,信中说了什么?” 荀彧环顾左右无人,说道:“是徐州陈登送来的密信,信中说吕布听取了陈宫建议,决定趁虚发兵来袭击许昌,而且准备动用最精锐的西凉铁骑,还有,西凉铁骑出兵之日也就在这几天了。” “啊,吕布也出兵。”曹丕闻言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曹丕是真慌了,袁否大军也就罢了,吕布竟然也要来? 在曹操眼里,袁否的威胁自然要远远大过吕布,但在曹丕这样的小孩子眼里,吕布的震慑力却远胜袁否,光是虎牢关独斗关东十八镇诸侯,令七十万关东联军噤若寒蝉,吕布就足以傲视天下英雄。 “公子且不必忧虑。”荀彧却说道,“陈登在信中还说了,他已经说服吕布以侯成为统兵大将,侯成贪财好色且无能,且不足虑,且陈登已将侯成的出兵路线提前告知妙才将军,西凉军应是进不了兖州境,只是……” 说到这,荀彧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妙才将军只怕就没办法派兵回援许昌,而主公那边……” 看到荀彧忽然停住不再往下说,曹丕便问道:“父亲那边怎么了?” “没什么。”荀彧摇摇头,说道,“主公大军定然会及时回援许昌。” 曹丕哦了一声,信以为真,可荀彧自己知道,曹操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散得七零八落,全部深陷在了汝南郡,急切之间又哪里集结得起来,更遑论回援许昌了。 更让人担心的是,眼下就连曹操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信使能否及时找到曹操都是个未知数,曹操又如何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师许昌呢? 而袁否的大军,如果袁否给董承的密信中所说属实,却会在五日之内进至许昌城下! 这就是说,荀彧只能依靠许昌现有的力量应对危机,无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渊,全都已经指望不上了。 当然,无论曹操、夏侯渊能否指望得上,谴飞骑告急却是必须的。 于是,片刻之后,十数骑快马从许昌东门飞驰而出,分头驰往沛郡还有汝南郡,前去向夏侯渊还有曹操告急。(未完待续。。) 第250章见微知着 袁否大军已经进入陈郡的赖乡县。 赖乡是陈郡与梁郡交界一个小县,人口不满万,县城甚至连城墙也没有。 对于连城墙都没有的小县城,袁否当然不会客气,直接就率军进驻赖乡。 赖乡县城的百姓大多都跑了,但房子是搬不走的,还有官仓的粮食也没来得及搬走,这些都便宜了袁否军。 昨晚上,袁军将士终于泡上了热水澡,吃上了热腾腾的蒸饼。 这会儿,袁否正四仰八叉的仰躺在澡桶里,一个老军头手拿一把锋利的刮刀,正在给袁否刮毛净脸,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弃,但也不是所有毛都不弃的,譬如脸上多余的绒毛,就必须随时的清理,要不然不成野人了? 刘晔躺在旁边另一口澡桶里,叫个家兵给他搓背。 “什么,衣带诏?”刘晔先是愣了一下,问袁否,“公子如何得知天子赐了董承、刘备等人衣带诏?” 这之前,刘晔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袁否自信满满一定能将竹邑曹军给引出来。 可现在,刘晔却有些明白了,如果天子真给董承、刘备一伙人赐下了衣带诏,袁否再假冒衣带诏的同党给国舅董承投信,然后故意让送信的马忠错将密集投到伏完府上,这倒是的确有可能将竹邑的曹军给引出来。 问题是,真的有衣带诏这事? “这个你不用知道。”袁否摆了摆手,心说,我会告诉你我是从两千年的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我不但知道天子赐给了刘备、董承衣带诏。更加知道刘备、曹操还有孙权将来会当上皇帝。所以在汝南时我才会千方百计的干掉刘备。 刘晔说:“这么说来。公子,我们是不是该掉头了?” “不错。”袁否点头说,“先在赖乡休整两日,确定竹邑曹军已经调走之后,我们转向东南,经城父,过郸县,然后从竹邑东渡睢水。渡过睢水后我们马上进入彭城郡,曹操老儿就不敢轻易越界追击了。” 刘晔说:“可到时候我们又要面对吕布。” 袁否说:“吕布却比曹操容易对付多了。” 刘晔说:“公子别忘了,吕布麾下还有陈宫,此人乃是大才,且不可小觑。” 袁否却呵呵一笑,说:“子扬多虑了,先前在危难之时,吕布尚且能听陈宫之言,而今吕布耽于安乐,每日只知歌舞助兴、醉生梦死。却是不太听得进陈宫的良言了,何况。徐州还有陈氏父子,陈宫却是难有为矣。” (分割线) 曹军哨骑一直在跟着袁军西进。 就在袁军抵**乡的当天晚上,哨骑就以跑残两匹战马的代价,将这一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竹邑大营。 “军师,袁军都已经到赖乡了!”曹仁叫道。 郭嘉闻言也是眉头深蹙,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明白袁否的意图了。 先前郭嘉其实也还是有些担心袁否会打谯县,拿曹氏族人出气。 尽管在曹仁面前郭嘉表现出信心满满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疑虑的,他只是基于袁否在龙亢、庐江的所作所为,才做出的判断,但人的行为举止,有时候却是很难用常理来进行衡量的,再冷静理智的人,有时候也会做出极其疯狂的事情。 好在最后的事实证明了,郭嘉的判断是对的,袁军在谯县甚至没有片刻逗留,就继续沿着官道西进了。 不是谯县,那么袁否的意图又会是什么? 再往西去,可就是兖州腹地,袁军进入充州,又能讨到什么好? 眼下主公大军陷在汝南,急切之间无法回师,袁军或可在兖州腹地横行无忌,可是不出十日,等汝南各路曹军陆续回援,袁军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兖州可不是汝南,汝南是袁军贼兵的巢穴,兖州却是曹军根基! 以袁否之能,他不可有不明白,孤军深入兖州腹地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袁否为什么还是决然西去呢?难道说,是袁否的牛劲上来了,所以不管不顾要去劫掠兖州?可如果袁否真打算劫掠兖州,又怎会放过谯县? 更何况袁否爱惜羽毛,明显不会做这样有损名声的事情。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袁否一路向西,终究想要干什么? 郭嘉的目光顺着赖乡一路往西,从赖乡往西是苦县,从苦县往西是武平,从武平往西是新平,从新平往西是长平,从长平再往西,却是……当郭嘉的目光一路往西,最终定格在地图上的某一处时,脸色立刻就变了! “坏了坏了,坏了!”郭嘉脸色大变,跺脚说,“坏事了!” 旁边的曹仁、曹纯兄弟都是吓了一跳,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郭嘉一贯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泰山崩塌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两人从来没见过郭嘉失色的样子,更没见郭嘉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这是出什么事了,军师急成这样? 当下曹仁问:“军师,怎么了,出什么了不得大事了?” “许昌有险!”郭嘉跺脚说道,“许昌有险,许昌有险!” “许昌有险?”曹仁、曹纯兄弟瞠目结舌,郭嘉的思维跳跃有些大,这两个武夫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了,袁否大军明明在赖乡,赖乡还在陈郡,还在豫州境内,怎么军师一下又说到许昌去了?难道是荆州刘表出兵了么? 当下曹纯问:“军师,刘表出兵了么?” 曹仁马上说:“胡说,刘表真要出兵,怎会没消息传来。” “不是刘表。”郭嘉急声说,“是袁否,袁否要去打许昌!” “什么,袁否?”曹仁、曹纯先是一愣,继而相视大笑起来。 曹纯一边笑,一边说道:“军师在说笑乎?袁否这么点兵马,也敢去打许昌?” 眼下曹操的十五万大军虽然深陷在汝南,夏侯渊的五万大军也远在沛郡前线,许昌的防御可说十分空虚,但是再怎么空虚,三两千郡国兵却还是有的,若事态紧急的话,周边各县还可以提供支援,三日内便可募集上万更卒。 就凭袁否那区区两千人,也想打下许昌? “将军莫笑,等在下将事情原委道出来,你们只怕就笑不出来了。”郭嘉说,“先前我还一直有些想不通,刘备入汝南之后,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然后在王忠、刘岱被袁否放还之后,刘备又为何要急急出奔荆州,连自己的女人都不顾了,现在却知了。” 曹仁、曹纯愕然,正说袁否还有许昌呢,军师怎么又扯到刘备了?这算怎么回事? 郭嘉却接着说道:“两位将军想必也知道,朝廷中存在一个暗中反对主公的集团吧?” “这是当然。”曹仁哼声说,“也就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参与其中,若是让我知道了,非把这些人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 郭嘉又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刘备必然也是这个集团中的一员,刘备之所以主动请缨讨汝南,多半是为了拉拢袁否,以为这个集团的外援,可惜刘备的拉拢最后适得其反,反而遭到袁否算计,吃了个大败仗,所以在主公到汝南后,刘备因为心虚,仓皇出奔荆州,甚至就连他在许昌的妻妾都顾不上。” 曹仁蹙眉说:“可刘备出奔荆州跟袁否打许昌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着呢!”郭嘉说,“刘备虽然遭到了袁否算计,我现在一下子也猜不到袁否为什么要算计刘备,或许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是在袁否算计刘备之前,多半已经跟许昌的这个集团牵上线。” 必须承认,郭嘉的这份见微知著的本事是真的厉害!一个字,牛! 要是袁否在这,也会忍不住向郭嘉竖大拇指,因为郭嘉的分析虽然不全对,却也与事实相去不太远了,这其中唯一一处谬误,就是袁否并没有与许昌反对集团牵上线,但是袁否知道衣带诏的事,这也相当于牵上线了。 什么叫洞若观火,这就叫洞若观火! 所以在郭嘉面前,你最好还是别耍什么阴谋了。 这下曹仁也听明白了,失声大叫道:“军师,你是说袁否在许昌有内应?” “对,袁否在许昌有内应!”郭嘉说,“所以,只要袁否大军出现在许昌,甚至都不需要进行攻城,许昌就已经易手了。” 曹仁吓了一大跳,失声说:“该死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曹仁完全无法想象,一旦许昌城失守,一旦天子让袁否给劫走,将会给曹氏集团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有一点曹仁却是确定无疑,那就是,一旦天子被劫,曹氏集团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就将会荡然无存。 相比天子的得失,袁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下曹仁急声说:“军师,我们必须立刻回师许昌!” “回师许昌是一定的。”郭嘉点了点头,又道,“我更担心的是,许昌城中的反曹集团很可能还找了别的助力,一旦他们与徐州吕布、冀州袁绍也暗中勾结,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就绝不仅仅是袁否,所以,有必要将这消息立刻报告给主公知晓。”(未完待续。。) 第251章回援 陈郡,赖乡。 经过两天的休整,袁军的体力已经恢复许多。 日暮时分,风尘仆仆的丁奉再次追上了大军。 “公公子,竹竹,竹邑曹军出动了!”可怜的丁奉,因为连续的长途急行军,已经累得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好家伙,曹军终于出洞了!”袁否兴奋的说。 刘晔也急声问道:“阿奉,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小人看得真真的。”丁奉喘息说,“从竹邑至少开出来上千曹军,除了竹邑曹军,东西两岸的密林里还至少开出来有四千曹军,而且全都是精锐的披甲战兵,而不是那些不堪一击的郡国兵。” 太史慈、甘宁、梁纲诸将面面相觑。 刘晔则忍不住向袁否投去敬佩的一瞥。 没想到,竹邑还真有埋伏,这次要不是因为公子的多疑,只怕就中了埋伏了。 刘晔完全无法想象,当袁军正从竹邑水浅处东渡睢水时,埋伏在东西两岸密林里的曹军突然杀出来,袁军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这时候的刘晔自然不会知道,竹邑何止是埋伏这么简单? 袁否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说:“这下好了,既然竹邑曹军已经被我们引出洞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就该杀个回马枪了。” 刘晔说:“公子,还有个问题,竹邑曹军虽然被引出来了。可是曹操的大军这会却很可能已经绕过深山老林。赶到了竹邑。我们这时候贸贸然杀回去,会不会正好与曹操的大军迎面遭遇?窃以为,我们还是再等两天的好。” “哦,对对,若不是子扬提醒,险些就坏了大事。”袁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索性将戏演得更逼真一些,全军继续西进,直逼许昌!就是吓也要把曹操吓出一声冷汗来。” (分割线) 驻扎在相县的夏侯渊最先接到许昌的告急文书。 听说许昌有危险,夏侯渊直接惊出了一声冷汗,身为曹操的心腹大将,夏侯渊太清楚许昌以及天子的价值了,毫不夸张的说,曹氏集团能有今天的实力以及地盘,一半归功于曹操以及族人的开拓进取,一半却要归功于天子的号令。 夏侯渊无法想象。一旦失去了天子,曹氏集团将会面临怎么样的困境? 尤其是。如果天子落入了袁绍手中,那么曹氏集团所面临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而袁否原本就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一旦再让他掌控了天子,岂非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夏侯渊就再坐不住了,既便对面的张辽正在调兵谴将、蠢蠢欲动,夏侯渊却也是顾不上了,就算整个沛郡都丢了,也动摇不了曹氏的根本,可一旦许昌丢了,一旦天子被人给劫走了,那麻烦就可大了去了。 当下夏侯渊便将沛郡的防务交给副将乐进,然后亲率五千精锐甲兵往回赶,而且还是以强行军的速度往回赶。 (分割线) 几乎是在夏侯渊接到告急文书的同时,曹操也接到了曹仁的急报,这时候,曹操的五千精兵才刚刚绕过山桑县的原始森林,与郸县的徐晃所部会合。 得知徐晃困住了袁否的大将纪灵,曹操还是非常开心的。 袁否兵分三路从汝南分头突围,曹操便也组织了三路精兵来进行围追堵截,其中除了曹操亲领一路大军以外,另外两路大军分别由曹仁、徐晃统率。 曹仁一路对梁纲、刘晔,徐晃一路追剿纪灵,曹操则亲自追击袁否。 然而,曹操和曹仁这两路都不太顺利,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取得像样的战绩,曹操这一路更是损兵折将,连养子曹真以及最精锐的虎豹骑都折了进去,唯独徐晃,居然出人意料的仅凭五千精兵困住了纪灵所部。 “公明,干得漂亮!”曹操由衷的赞叹。 徐晃却谦虚的说道:“末将只是侥幸而已。” “侥幸?”曹操说,“公明太谦虚了,你这可不是侥幸。” 跟在曹操身后的荀攸也说:“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可见需要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才能实施围城,可公明将军的兵力只与贼兵相当,就能成功实施围城,并且不令贼兵走脱一兵一卒,着实令人钦佩。” 曹操深以为然,又指着郸县城外的壕沟问徐晃说:“公明,此战你效法的可是长平之战时,廉颇拒秦军之战术?” 徐晃连忙说道:“主公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末将乃是师法廉颇,末将佩服。” 徐晃学的还真是廉颇在长平拒秦军的战术,说白了就是深沟高垒,不过徐晃在廉颇的深沟高垒的基础上又前进了一步,廉颇的深沟高垒只是用来防御,而徐晃的深沟高垒却被运用到了进攻之中,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正说话间,程昱忽然神情凝重的走过来说:“主公,有急报!” 说完,程昱便将手中的书信递到曹操手中,曹操看完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旁边的曹休、许褚、吕虔诸将见了便心头咚的一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封急信正是曹仁谴飞骑刚刚送过来的,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就是袁否大军已经意外的转道向西,奔许昌去了,信中还附了郭嘉的推断:袁否可能与许昌的反曹集团有勾结,反曹集团很可能会配合袁否,里应外合袭取许都并劫走天子。 曹操看完书信,又将书信递给荀攸,荀攸看完后又递给贾诩。 不等曹操发问,荀攸便说:“主公,兹事体大,当速速回援。” 贾诩也附和说:“在下也以为许昌乃是根本,断然不容有失。” 曹操却眯着眼,沉声说道:“然而,这会不会又是袁否小儿的阴谋?” 袁否生性多疑,曹老大何尝不也是生性多疑?骨子里两人其实就是同一类人,属于是一丘之貉。 荀攸、贾诩还有程昱面面相觑,这会是阴谋? 曹操皱着眉头,接着说道:“诸公,万一袁否小儿与许昌城中的反曹集团并无勾结,万一袁否小儿只是从刘备那里听到风声,然后借此在那里虚张声势,则我回援许昌,岂不是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他岂不是可以趁虚东渡睢水?” 程昱说:“既便这是袁否之阴谋,却也是顾不上了,因为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贾诩也附和说:“公达兄所言极是,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与许昌安危及天子安危比较起来,袁否就又算不了什么了。” 荀攸说:“主公若实在不放心,可令一大将守住竹邑,竹邑乃是沛郡境内唯一可以涉水过河的河段,只要竹邑不失,袁军就别想东渡睢水,待许昌之危缓解,主公仍有机会回师沛郡收拾袁否。” 曹操轻轻颔首。 下一刻,曹操的目光便落在了徐晃身上,说道:“公明,守竹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这?”徐晃讶然说,“那郸县城内的袁军又怎么办?” 曹操说:“郸县的袁军交给吕虔,公明可速去竹邑。” (分割线) 城外曹军的异动很快就惊动了郸县城头的袁军。 中午时分,当黑压压的就跟蚂蚁似的曹军相继来到郸县城外时,郸县城头的袁军将士很是担心了一阵,还道是曹军的援兵一到,接下来就该是大举攻城了,纪灵、徐盛还有李丰甚至于已经做好了与曹军血战到底的准备。 然而,让纪灵、徐盛及李丰感到无比意外的是,曹军竟没攻城。 到了申时过后,中午才刚刚开到郸县城外的曹军竟又一队队的开走了,甚至就连原本驻扎在郸县城外的那支曹军,就是围困了他们差不多十天的那支曹军也走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支曹军,甚至曹军的主将也换了。 李丰说道:“曹军这唱的是哪出啊?引蛇出洞?” 徐盛说道:“曹军就是唱引蛇出洞,也得我们出得了洞才行吧?” 纪灵默然点头,城外的曹军虽然换了,可是原先挖好的壕沟却并没有填平,城内的袁军要想突破城外的三层壕沟,却是大不易,这十天中,徐盛、李丰轮番率军出击,都没能够突破曹军的围困,都被曹军给驱赶了回来。 徐盛忽然指着城外的曹军大纛说道:“将军快看,曹军主将好像换人了。” “嗯,是吗?”纪灵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原先飘扬在曹军大营前的那杆徐字大纛,此刻却已经换成了吕字大纛。 “吕?”李丰蹙眉说,“不会是吕布吧?” “不可能。”纪灵摇头说,“沛郡可是曹操的地盘,吕布怎么可能在这?” 停顿了下,纪灵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便是吕虔,据说此人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武将,不过相比此前的徐晃却明显有所不及,虽然我不明白曹军为什么会换将,但这应该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252章消失 袁军到达陈郡境内的武县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跟之前一样,武县境内的军民百姓全都如临大敌,沿途所经的村镇市集除了少数老人以外,大多数都躲进了武县县城内。 武县县城的城门也是紧闭着。 城头巡逻的曹军用警惕的眼神远远的看着官道上行军的袁军。 袁否抬头看了眼武县的县城,然后将太史慈叫到近前,说道:“子义,接下来大军就要转道向南秘密折返竹邑,诱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骁骑营了。” 太史慈拱手作揖说:“公子放心,骁骑营定然不会辱命。” “嗯,对骁骑营,我很放心。”袁否点点头,却还是叮嘱说,“不过子义仍需谨记,白天不宜行军,夜间行军时也需多举火把。” 太史慈再次作揖说:“末将记下了。” 袁否说:“那么,你我就在这里分别罢。” 太史慈便勒马转身,率领骁骑营扬长去了。 太史慈率领三百多骁骑一人两枝火把,拉长行军距离,大张旗鼓继续往许昌行军,袁否则率领两千多步卒熄灭了火把,借着夜色的排挤悄然南下,好在陈郡境内大多是平原,道路平坦易走,否则,摸黑行军是不可想象的。 次日,当袁否行至宁平县境内一片老林时,东方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袁否便当即下令全军进入密林潜伏,并且派出甘宁的艨艟营乔妆成猎人在密林四周游荡。一旦发现樵夫或者猎户,则就地擒拿,再集中看押起来。 袁否的这一举措果然瞒过了沿途各县的曹军。 此后。沿途各县曹军在发往许昌以及沛郡的告急文书中,始终只说袁否大军正沿着官道继续往许昌逼近,而没有发现向许昌逼近的其实只是少数袁军骑兵,袁否的步军主力却已经在武县转道向南,折返沛郡了。 这下,可把回师许昌的曹仁、曹操给急坏了。 为了确保许昌不失,为了确保天子不被劫走。曹仁、曹操都发了狠,都拼命的催促麾下的士卒往回急赶,真是昼夜兼程。甚至都顾不上喘气了。 两昼夜之后,当曹仁率领五千精兵呼噗呼噗追到长平,距离许昌还有不到百里时,前方传回消息。发现了袁军! 终于还是追上了么? 闻听终于追上袁军。曹仁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追上了袁军,那就没有问题了! 然而,曹仁才刚刚庆幸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方麦田里却骤然响起了杀伐声,那是撒出去的哨骑遭遇了袁军。 只是,杀伐声才响了几声便嘎然而止。 遂即。曹仁便看到十几匹战马从前方的麦田里狂乱的跑了出来,原本应该骑在马背上的骑兵却已经是不知所踪了。 显然。曹军哨骑遭到了袁军哨骑的猎杀。 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情形一直在上演,沿道官道两侧的区域,袁军的哨骑那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他们的使命就是猎杀曹军的哨骑。 从赖乡开始直到长平,三百多里路途中,袁曹双方的哨骑至少爆发了大大小小上百次的激战,虽各有死伤,但总体上袁军占据上风。 曹仁原以为这只是又一次的哨骑遭遇战,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情形不对。 某一刻,曹仁仿佛听到了隐隐的轰鸣声,那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所以听不太真切,曹仁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绝不是错觉,当下翻身下马侧身趴地上,定下神聆听。 这一听,那隐隐的轰鸣声便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除了隐隐约约的轰鸣,曹仁分明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是微微颤动,骑兵,这是大队骑兵发起冲锋时才会有的情形。 “骑兵,袁军的骑兵!”曹仁一翻身跳将起来,厉声大喝道,“结阵,圆形防御形,赶紧结阵,结阵,圆形防御阵……” 曹仁一声令下,曹军迅速开始结阵。 尽管一个个累得已经跟狗一样,仿佛站着就能睡着,可曹军毕竟是曹军,曹军之所以能够闯下现在的赫赫凶名,绝对不是侥幸,不到顿饭功夫,五千精兵就已经结成了一个密集严谨的圆形阵,所有的刀盾兵都挡在外面,之后是长矛兵,然后是弓箭手。 曹军才刚刚结好阵,前方地平线上便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狂潮。 骑兵终归是骑兵,骁骑营既便已经只剩不到四百骑,可当他们在平坦的旷野上拉开一字横阵向曹军发起冲锋,那种铺天盖地的声势仍足以让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肝胆俱颤,不过曹军却非新兵,所以一个个都能保持镇定。 (分割线) 太史慈骑着强弩,飞驰在整个骑兵队列的最前方。 诱敌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骁骑营转进了。 汝阴一战,曹军虎豹骑已经被骁骑营打残,现在,曹军已经不怎么敢派出大队骑兵来与骁骑营决战了,所以骁骑营要转进,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太史慈完全可以带着骁骑营避开曹军兵锋,绕道转进。 但是太史慈没有这么做。 太史慈仍想在转进之前,狠狠的咬曹军一口。 只不过,当两军对面时,太史慈就发现他的这个计划已经落空了。 前方的曹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反应也是极快,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结成了严谨的圆形防御阵,骁骑营如果强行进攻,只怕是讨不了好。 距离曹军大阵还有大约五百步,太史慈忽然扬起右手,握紧成拳。 身后汹涌跟进的骁骑营将士便立刻变阵,由之前的一字横阵迅速收缩,就像涓涓细流汇成大河一般,迅速汇聚成四路纵队,然后划了个大圆,从曹军大阵的右侧切了过去,前后不到片刻功夫,袁军骁骑便轰轰隆隆的走远了。 (分割线) 曹仁、曹纯兄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严阵以待的五千曹军精兵也是面面相觑,这他娘的唱的是哪出啊? 袁军骁骑过去已经有一会,弥漫在空气里的灰尘也逐渐散去,危机似乎解除了,可曹军将士的心头却升起了层层疑云。 “兄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曹纯问曹仁。 曹仁也是满头雾水,如果郭嘉在,他还可以问一下郭嘉,以郭嘉的智慧和眼力,多半会看出袁军在搞什么名堂,可遗憾的是,郭嘉身子骨实在太弱,根本受不住这样长距离的强行军,走到谯县便累倒了。 曹仁怕累坏了郭嘉,便让郭嘉留在谯县休养。 见曹仁半晌没做声,曹纯又问道:“兄长,袁否为什么要分兵?” 曹仁下意识的摇头,袁否小儿狡诈多智,他哪知道袁否打的什么主意? 曹纯遂即又接着说:“兄长,袁否该不会是发现我们回援许昌,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扔下他的步军,带着骑兵逃跑了吧?” 曹仁说:“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曹纯说:“要不小弟率虎豹骑追上去看看?” 曹操有三千虎豹骑,两千骑跟着曹真已经在汝阴被灭了,剩下的一千虎豹骑,五百骑跟着曹休在曹操身边,另外五百骑就由曹纯统帅跟在曹仁身边。 “不行,子和你忘了曹真是怎么败的了?”曹纯的建议遭到曹仁的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曹真率两千虎豹骑都让太史慈打了个落花流水,曹纯虽然骁勇,可是跟曹真比也强得有限,而且曹纯只有五百骑,断然不是太史慈的对手,曹仁不是傻瓜,才不会将曹纯的五百虎豹骑往太史慈的虎口里送。 “那怎么办?”曹纯又说,“任由袁军骁骑营溜走?万一袁否也在骁骑营中,那岂不是把袁否也放跑了?” “袁否袁否,你就知道袁否。”曹仁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保许昌及天子的安全,别的却顾不上,别忘了袁军还有两千多步军,如果让这两千多袁军开到许昌城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曹纯恍然说:“兄长教训的是。” 曹仁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前进,回师许昌!” 曹仁一声令下,五千精兵便解除了阵形,继续往前急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曹仁完全懵了,彻底懵了。 往前急进大约二十里,大军来到了辰亭小县,结果辰亭小县的守军却告知了曹仁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辰亭守军说,并无袁军从辰亭过去! 听了辰亭守军的报告,曹仁还道是袁军中途改道了,便又赶紧派出哨骑去附近各县打探消息,结果到了晚上,派出去的哨骑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最近这几天都没有军队从各县过境。 曹仁一下就傻了。 尼妹,不能够吧? 袁否的两千甲兵,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253章中计了 曹操大军经过谯县时,曹操还特地进城探视了养病的郭嘉。 “奉孝,你感觉怎样?”见了郭嘉,曹操关切的问。 “多谢主公挂念,经过两日的将养,感觉要好多了。”郭嘉汗颜的说,“主公,都怪在下的这副病躯,给您添麻烦了,不过主公尽可放心,从谯县到许昌均为平原,袁否再是狡诈也是无计可施,子孝将军又身经百战,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报……”郭嘉话音才刚落,门外便骤然传来凄厉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便飞奔入内,单膝跪地向曹操禀报说:“主公,子孝将军率大军追至长平县,忽然失去袁军踪影。” “什么?”曹操闻言一愣,“追丢了?” “这怎么可能?”曹休说,“两千多人的军队,说不见就不见了?难不成,袁军都长出翅膀从天上飞走了?” 曹洪说:“主公,袁军该不会已经到许昌了吧?” 旁边荀攸、贾诩、郭嘉三人也是眉头深蹙,却没有吭声。 曹操微眯的小眼睛霍然睁开,询问信使说:“可曾派出哨骑查探周边诸县?” “禀主公,子孝将军派出了几十路哨骑,将周边诸县都查探遍了,甚至连可供藏身的林子都查探过了,均未发现袁军踪影。”信使说,“而且,周边诸县的守军报告说,近日并未曾发现大军过境。” “这就怪了。”曹洪大声怪叫道,“袁军真消失了?” 郭嘉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问信使:“敢问,在发现袁军主力消失不见之前,可曾发觉有袁军偏师折返?” 信使忙说:“有。在袁军主力消失不见之前,确曾有一支骑兵掉头折返沛郡,不过他们并未走来时路,而是走的城父。” 郭嘉急忙对曹操说:“主公,坏了,我们中计了!” “中计了?”曹操沉声说道,“奉孝此话又是何意。” 郭嘉说道:“现在看来。我们却是估计错了一件事。” 荀攸说道:“奉孝是说,袁否与许昌的反曹集团并没有勾连?” “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郭嘉说道,“重要的是,袁否已经把许昌的反曹集团给卖了,好个袁否。他这是在拿许昌的反曹集团当诱饵。引诱主公大军回援许昌,然后他就可以趁虚东渡睢水,北上青州。” 曹洪说道:“可是军师,这跟袁军凭空消失有什么干系?” “有干系,干系大了!”郭嘉因为激动,脸色变得有些潮红,接着说道,“因为从一开始袁否就没想过。要跟许昌的反曹集团里应外合劫走天子,那么。此前沿着官道往许昌进军的就必定不是袁军主力,而只是一支虚张声势的偏师罢了!” 曹洪失声怪叫道:“军师是说,所谓的袁军主力其实是那支偏师乔装的,真正的袁军主力却从未曾进过陈郡,更别说去许昌?” “陈郡肯定来过,但是肯定又半道折返回去了。”郭嘉喘息说,“至于袁军主力具体是从哪个点折返的,却是不好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袁军主力此时多半已经折返,说不定这会已经到竹邑,正与徐晃激战。” 曹休说道:“这岂不是说,许都其实并没有危险?” 曹洪叫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回救竹邑吧,袁否小儿狡诈多智,麾下甘宁、太史慈皆骁勇善战,单靠徐晃只怕是挡他不住,主公,我们还是赶紧折回竹邑,要是迟了,没准就让袁否小儿给跑了。” 因为夏侯惇的阵亡以及曹真、李典的失踪,曹洪、曹休等宗族大将对袁否的恨意真可以说是翻江倒海,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愿意放过袁否。 而且从大局来讲,曹军调集了十五万大军,耗时一个多月,耗费钱粮无算,为的就是将袁否明正典刑,如果最终还是让袁否小儿跑了,则对曹操个人,甚至对整个曹氏集团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曹休也道:“是啊,主公,绝不能让袁否给跑了!” “先别急,让我想想。”曹操挥手制止曹洪、曹休的叫嚣,回头对郭嘉说,“奉孝,你的意思是说,此前大张旗鼓、摆明车马向许昌进军的仅只是袁军的一支偏师而已,而真正的袁军主力却已暗中折返竹邑?” 郭嘉说道:“定是如此。” 见曹操仍然有些怀疑,郭嘉又说:“主公若不信,可以召来沿途各县的守军盘问,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从赖乡起,袁军主力就只在夜间行军,这是因为夜间行军可虚张声势,可以更有效的骗过我军的眼线。 不等曹操发话,曹洪便立即安排人去召集沿途各县的守军。 当天中午,附近赖乡、苦县、武平县的县令县长就先后来到谯县,不出郭嘉所料,几个县令或者县长向曹操报告,袁军确实是在晚上过的境,因军袁军派出了哨骑巡逻,所以他们只能远远侦察,仅从行军队列估计袁军的兵力应在两千人以上。 听完几个县令、县长的报告,郭嘉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沉声说:“主公,情形已经很明显了,袁军就是在赖乡分的兵,从赖乡开始,继续西进的只是骑兵,袁否的步军主力却从赖乡转道东南,绕道奔城父去了。” 荀攸说道:“若真如奉孝所言,那么从行军速度上来判断,袁否的步军主力只怕真的已经到了竹邑了,主公,当速回竹邑。” “不不不,不对,没那么简单。”曹操却连连摇头,小眼睛里流露出慑人的精芒,沉吟着说道,“事情恐怕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们说袁否只令偏师虚张声势取许昌,其步军主力却早已经暗中回师竹邑,我却以为不然。” 荀攸说道:“那依主公之意,袁否主力又在何处呢?” 曹操说道:“焉知袁否的步军主力不是找一个隐蔽之处藏起来了?待我军仓促之下回师竹邑之后,他又奇兵突出奔袭许昌,如此,我军再想回救却是不及了。” 不愧是曹操,就是生性多疑,考虑问题也明显要比别人多转一个弯。 然而,郭嘉却很笃定的说道:“主公不必多疑,袁否主力定是回竹邑了。” 见郭嘉如此肯定,曹操问道:“何以见得?” 郭嘉理说道:“因为袁否乃是当世枭雄,他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既便北上冀州去投奔袁绍,将来他也还是会设法自立的,所以,此时袭取许昌、劫走天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只会白白的便宜袁绍,令袁绍坐大。” 郭嘉的言下之意就是,现如今袁绍已经是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了,如果袁否再将天子劫往冀州,则袁绍就更加如虎添翼,有了天子的诏令,袁绍没准就真有机会一统天下了,这却不符合袁否的利益,说到底,袁绍也是有专于天下。 曹操如梦方醒,当即下令回师竹邑。 (分割线) 曹操下令回师竹邑时,袁否大军刚刚抵达竹邑。 跟袁否一起到竹邑的,还有纪灵所部两千余人。 原来徐晃走后,围困郸县的换成了吕虔,吕虔虽然也是一员良将,但是跟徐晃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结果被纪灵所部突围成功,更惨的是,纪灵突围的时候,正好赶上袁否率军赶到,结果袁军里外夹击,吕虔大败而逃。 击败吕虔之后,袁否与纪灵合兵一处径直杀奔竹邑而来。 不过,当袁否看到兵甲齐整、戒备森严的水寨,却不免有些傻眼。 尼妹,这是怎么说的?许昌老巢有危险,曹操老儿还不赶紧调兵回援?怎么竹邑水寨还留下了这么一支大军驻守? 纪灵看见了水寨上飘扬的徐字大纛,说:“公子,守军主将是徐晃,此人乃是将才,此前在郸县,老臣便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险些误了大事!” “徐晃?”袁否手搭凉篷,看着远处迎风招展的那杆徐字大旗,一双漂亮的剑眉便不自觉的蹙紧了,心头更是笼上了一层阴云,作为一个穿越众,再没人比袁否更清楚徐晃的能耐了,徐晃能跻为五子良将之一,又岂是易与之辈? 尤其是,徐晃善于防御战,相比郝昭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郝昭仅善于城池防御,而徐晃却善于难度更大的野战防御。 历史上,徐晃就曾以五千孤军渡过黄河,仅仅依靠仓促建立的简陋工事,就硬扛住了十几万西凉铁骑的轮番猛攻,最终迫使马超大败而走。 有徐晃坚守竹邑,不说坚如磐石吧,只怕也差相仿佛。 这一回,袁军却是有麻烦了,因为佯攻许昌的诡计已经用过一次,却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了,这也就是说,袁军除了强攻竹邑外,再没别的选择了!却不知道,这次是否能够破开徐晃这一层坚壁呢?(未完待续。。) 第254章铁壁 “给我去死!” 周仓暴喝一声,手中长刀重重斩落。 一个曹军小校奋力举起手中的大盾,试图硬架周仓这狂暴的一刀,然而,只听喀嚓一声暴响,曹军小校手中的便已经碎裂开来,周仓一刀劈碎曹军小校大盾,刀势未竭又将曹军小校从右肩至左肋斜斩成了两爿。 鲜血喷涌,霎时溅了周仓满头满脸。 周仓却浑然不觉,犹如发狂的野兽,大声咆哮着狂飙突进。 “唆唆唆!”三个曹军悍卒排成一排,三枝锋利的长矛犹如毒蛇出洞,向着周仓胸腹要害恶狠狠的捅刺过来。 周仓披着铁札甲,札甲不怕砍却怕刺! 若是让这三枝利矛刺中,周仓既便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乱军之中,周仓左右都是袍泽,根本就无从闪避。 好个周仓,生死关头双脚猛然一蹬,整个人便已经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曹军悍卒的三枝长矛已经刺到,几乎是贴着周仓马靴的底部刺过去,周仓顺势在三枝长矛的矛杆上重重一踏,长大的身躯再次大鸟般腾起来。 人在空中,周仓手中的长刀便已经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斩下。 噗哧噗哧,三个曹军悍卒的人头几乎是同时飞起空中,殷红的热血从三人的断颈处猛的溅起来,足有数丈高! 下一霎那,周仓的身躯又重重落地。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这一刻。连地面都在轻微的颤动。 “吼!”周仓落地之后又昂首发出一声咆哮,然后沉肩冲撞。 霎那之间,挡在周仓面前的曹军悍卒便已经像发射石发射出的石弹。往后倒飞而出,且连续撞翻了好几个曹军,曹军原本还算完整的防线立刻变得混乱。 周仓见状,便立刻兴奋的仰天大声咆哮起来:“突进,全军突击,打垮曹军!” “打垮曹军!” “打垮曹军!” “打垮曹军!” 身后跟进的五百甲兵便立刻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然后跟随在周仓身后。从周仓打开的缺口处突入到曹军阵中。 (分割线) 睢水西岸,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上。 袁否带着刘晔、杨弘、甘宁等文武,正站在小土包上观战。 看到周仓所部已经突破曹军的外围。杨弘立刻兴奋的叫道:“公子,周仓将军已经突入曹军阵中,哈哈哈,曹军就快顶不住了。” 袁否却没有杨弘这么乐观。摇头说:“现在就说曹军顶不住。言之过早。” 确实,对面的曹军主将可是徐晃,要是徐晃这么容易就会被打垮,那还是徐晃,还能算是五子良将么? (分割线) 乱军之中,激战正酣。 “突击,全军突击!” “往前,全速往前!” “有死无生。打垮曹军!” 周仓一声声的咆哮着,引领着麾下五百悍卒稳步向前。 不断有曹军蜂拥而上。却不断被周仓斩杀当场,不知不觉之间,周仓引领的这个箭矢突击阵已经深入到水寨之中。 只要再往前突进百步,就能斩下曹军的大纛了! 大纛一倒,曹军失去了主心骨,也就该兵败如山倒了! 然而,就在周仓准备一鼓作气,斩断曹军徐字大纛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却突然之间将周仓整个笼罩,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头猛兽给盯住了,周仓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有次他进深山狩错,路遇猛虎,当时就曾有过这样的可怕感觉。 急抬头看,周仓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员身材长大的曹军武将。 那员曹军武将的身量并不十分高,至少跟动辄九尺、一丈高的猛将相比要矮得多,这员曹军武将充其量也就七尺,但却十分强壮,尤其是他的脖子,更是格外的粗壮,给人一种强烈的,就是让你掐也掐不死的无力感。 还有他的胳膊,竟是比一般成年人的大腿都要粗三分,还有,他的双臂都没有披甲,鼓鼓的臂肌裸露在外,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有他的兵器,却是一把硕大的巨斧,一把看上去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开山大斧! 武将的直觉告诉周仓,这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周仓的直觉很快就得到了印证,此人的确是个狠角色。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来交只是一个踏地,整个人便已经冲天而起,电光石火间,那把巨大的开山斧便已经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轨迹,然后照着周仓的脑门恶狠狠的劈下来。 锋利丸斧刃撕裂了空气,霎时发出尖锐的啸声。 周仓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武将的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躲避一边! 但是周仓知道,他如躲了,就会在气势上被对方彻底压制,所谓人争一口气,一旦在气势上被对方给压倒,再想扳回来就难了。 于是狂吼一声,周仓猛的举起长刀,横刀硬架。 说时迟那时快,足以开山劈地的一斧便已经狠狠的斩在了周仓长刀的刀柄上,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精铁打造的刀柄瞬间变得弯曲,狂野的力量潮水般倒卷而回,竟犹如巨锤一般,将周仓的双脚硬生生锤进土里。 既便如此,周仓也仍然承受不住那狂暴的力量,悠忽之间,周仓便噗的一声曲膝跪倒在了地上,膝盖更与地面来了次正面撞击,顷刻之间失去了知觉,周仓更感到胸臆间猛的涌起一股烦恶之感,竟然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一斧之威,竟强横如斯!猛将徐晃! “去死吧!”徐晃落地之后,又是一斧旋斩而出,冷森森的斧刃霎那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炫目的轨迹,向着周仓的颈项呼啸而至。 生死关头,周仓狂嗥了一声,拼尽全力横刀胸前。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徐晃的巨斧再次斩击在周仓的长刀上。 下一霎那,周仓长大的身躯便一下腾空飞了起来,在连续撞翻了六七个袁军悍卒之后又一屁股坐地上,周仓两眼圆睁,拼命的想要翻身坐起,却发觉全身酸软欲死,手脚更是又涩又麻,完全失去了知觉。 周仓也是太过倒霉。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周仓至少可以跟徐晃斗上十几个回合,可刚才的恶战却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而徐晃却是养精蓄锐已久,此消彼长之下,以至于周仓竟然连徐晃的一招都没能够接下来,直接被徐晃打得吐血受伤。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快保护将军!” 看到周仓吐血受伤,麾下的悍卒便赶紧抢上来将周仓搀起,又在周仓的面前结成了严密的防御阵。 但徐晃又岂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没有片刻的犹豫,徐晃便立刻率五百亲兵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霎地间,战场上的情势便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袁军立刻由攻转守,士气也是一落千丈,而曹军却是由守转攻,士气更是高涨到了极点,一个个紧随徐晃身后,向袁军发起了一**犹如海潮一般的猛攻。 (分割线) 小山包上。 看到袁军节节败退,杨弘都看傻了。 “这这,这是怎么说的?”杨弘惶然道,“怎么突然就败了?” “徐晃,因为徐晃亲率精兵投入了反击。”刘晔沉声说,“周仓将军非徐晃之敌,落败也在情理之中。” 袁否却是蹙眉不语。 袁否早知道要击败徐晃不会那么容易,更知道周仓不是徐晃对手,但他仍没有想到,周仓竟然会这么快就落败,而且败得如此之干脆俐落。 当下袁否回头喝道:“徐盛听令。” 徐盛踏步上前,拱手应道:“末将在。” 袁否冷然说道:“率虎贲营接应忠义营。” “诺!”徐盛轰然回应,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袁否却又喝道:“李丰听令。” 李丰上前应道:“末将在。” 袁否说:“率昭信营,继续进攻。” “诺!”李丰答应一声,也领命去了。 (分割线) 在虎贲营的接应之下,周仓的忠义营终于得以撤出竹邑水寨,只不过,投入进攻时的五百精锐,撤出来时却已经只剩下不到三百号人了,可谓死伤惨重。 在周仓忠义营撤下来之后不到半刻钟,李丰便率领昭信营发起了进攻。 只不过,李丰的表现并没有比周仓强到哪去,不到半个时辰,李丰也败下阵来。 李丰之后,徐盛、陈纪、纪灵也先后向竹邑发起进攻,不过最终却是无一成功,由徐晃把守的竹邑水寨就像是海边的一块礁石,任凭你浊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天色逐渐黑下来,袁军终于收兵了。 然而,站在小土包上观战半天的袁否却久久不愿离去。 徐晃把守的竹邑水寨就像铜墙铁壁,牢牢的挡在了袁军的必经之路上,如果不能及时搬开这块绊脚石,等到曹操大军再追上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问题是,该怎么办才能搬开徐晃这块讨厌的绊脚石? 袁否两眼微眯,一边漫无边际瞎想,一边下意识的打量着前方的水寨。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袁军阵中已经次第亮起了松明火把,只不过,竹邑水寨中亮起的火把却廖廖无几,毫没来由的,袁否心头忽然一动:这不对啊?(未完待续。。) 第255章洞察 在与周瑜、曹操等绝世统帅以及荀攸、郭嘉等绝世谋士的勾心斗角之中,袁否各方面的能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就好比下棋,跟一个水平要胜过你的高手过招,你的棋艺总是可以迅速提高,而袁否的成长则尤其惊人。 尤其是袁否的洞察能力,更是成长迅速。 所以,袁否很容易就发现了曹军的异常。 不对,不对啊?这都入夜了,曹军水寨怎么才打了这么几枝火把? 按照道理来说,为了防备袁军夜间袭击,曹军应该大量打起火把,特别是外围栅栏以及哨塔之上,松明火把又值秒了多少钱,是吧? 可是,现在,曹军营栅上的火把却廖廖无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中间还隐藏着什么原因? 袁否的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脑筋也开始急速开动起来。 (分割线) 竹邑水寨。 徐晃正在巡视营防。 “灭了,把多余的火把都灭了!”看到一段栅栏后面打起了好几枝火把,徐晃便立刻大声喝止,“每十步一枝火把就足够了,把多余的火把全都灭了。” 徐晃生性谨慎,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弱点,尤其在某此特定时候,他的这种性格就会成为致命弱点。 譬如现在,徐晃谨慎的性格就成了最致命的弱点。 徐晃知道,竹邑水寨的外围埋了一圈硫磺、火硝,寨中更存放了几十万斤干草。他的五千大军就像蹲在火山口。能不谨慎?能不小心火烛么? 所以。徐晃严令麾下将士小心火烛,火把数量也被严格控制。 徐晃一边来回巡视,一边大声号令:“都听好了,小心火烛。” (分割线) 小山包上,袁否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刘晔说道:“公子,天黑了,我们下去吧?” “先不急。”袁否摆了摆手,问刘晔说。“子扬,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刘晔有些茫然,他虽然也是智谋过人之士,但他胜在政略,洞察能力上就没办法跟郭嘉、法正这样的一流智者相比。 “火把!”袁否说,“子扬你看,曹军营寨中的火把非常少。” 刘晔定睛一看,发现曹军营寨中火把还真不多,尤其是靠近外围栅栏工事,火把数量更是稀少。这却与正常情形大相径庭。 袁否又问刘晔:“子扬,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确实。”刘晔点头说。“这情形的确有些反常。” 袁否嘿嘿两声,又说:“有道是,事出必有因,曹军绝不会无缘无攻少打火把,难道仅只是为了节约钱粮?曹军不会不知道,火把数量不足就会照明不足,照明不足就极可能会被我们偷袭攻破栅栏,与整个水寨相比,几个火把钱又算得了什么?” “确实。”刘晔再点头,说,“窃以为应该不是为省钱这么简单。” 袁否说:“若不是为了省钱,那可就有意思了,曹操麾下姓徐的大将可是不多,姓徐并且使开山斧的大将更是只有两人,而能够一个回合之内击败周仓的,就只能是徐晃,徐晃生性谨慎,子扬你说,他是不是在预防什么?” “预防?”刘晔说道,“公子是说,徐晃担心会走火?” “走火?”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杨弘忽然插话说,“这不能够吧,竹邑可是座水寨,就挨着睢水,取水不要太方便,就算真失火了,取水灭火不也挺方便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徐晃这是谨慎过头了呀。” “谨慎过头?未必。”袁否说,“若是水灭不了的大火呢?” “水灭不了的大火?”杨弘说,“除非硫磺、火硝加火油,否则怎会灭不了?吓……” 话说到一半,杨弘便脸色大变,再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曹军该不会真在竹邑水寨埋了硫磺以及火霄,然后等确实守不住了,等袁军攻进水寨之后,再引燃这些硫磺以及火灾硝,那样的话…… 想到这,杨弘就不敢再往下想。 刘晔也沉声说:“公子,这真不能不防。” 袁否点了点头,扭头喝道:“梁纲何在?” 梁纲急步上前,大声应道:“末将在此。” 袁否说:“即刻率本部人马去林中伐取松明,越多越好!” “诺!”梁纲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分割线)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之后,郭嘉忽然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军师!” “军师!” 跟在郭嘉身边的曹洪还有几个健卒便赶紧下马,七手八脚的将郭嘉搀扶起来,再定睛看时,只见郭嘉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已经人事不知。 曹洪吓了一跳,一边赶紧招呼医匠,一边使劲掐郭嘉的人中。 当曹操赶到时,郭嘉正好幽幽醒转,郭嘉一眼就看到了曹操。 “主公,我让您担心了。”郭嘉对着曹操歉疚的笑笑,又说道,“看来我这身体,真的是不成了,唉。” 曹操却摆摆手,自责的说:“奉孝,你快不要说话了,都怪我不好,明明知道你大病尚未痊愈,却仍然同意你随军出征,以至于你病倒在了途中。” “主公快不要这么说。”郭嘉摇了摇头,又说道,“主公啊,大军且不可因为我而迟滞行军速度,徐晃将军虽善战,可他万万不是袁否的对手,主公大军若不能及时赶回去,袁否就必然溃围而去,袁否若走,他日必成主公之心腹巨患!” “知道,我知道。”曹操连连点头,说,“奉孝你尽管放心。” 郭嘉交待完了,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次陷入到昏迷之中。 这时候,医匠也终于给郭嘉诊完了脉,迎着曹操冷厉的目光,医匠小声说:“主公,军师原本就寒疾未愈,再加上鞍马劳顿,气血两虚,所以才病倒了,不过主公放心,军师之病虽然是痼疾,可短时间内却并无大碍。” “短时间内并无大碍?”曹操问,“多久时日?” “这个……”医匠闻言有些为难,但是当他看到曹操的眼神便变越来越冷,便激泠泠的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说,“多则十年,少则三年,必药石无效。” “多则十年?少则三年?”曹操低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郭嘉,不觉仰天长叹,郭嘉最多只有十年寿命了么?这可真是天妒英才,原本曹操甚至还想着将来等他死后,将自己的儿子托孤给郭嘉,现在看来却必须另外选人了。 旁边荀攸、贾诩、程昱、曹洪、曹休等文武也是相顾黯然,郭嘉虽恃才傲物,人品也不怎么样,但他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自从郭嘉投入到曹操麾下,曹氏集团几乎就再没吃过什么大亏,宛城之战之所以败,也是因为郭嘉不在。 不过曹操现在却顾不上为郭嘉的命运长吁短叹了。 因为现在曹操必须尽快赶去竹邑,以免袁否溜走。 当下曹操命车胄将郭嘉送回许昌,然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亲率大军继续以强行军的速度赶往竹邑。 (分割线) 徐晃生性谨慎,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将整个水寨的外围栅栏都走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他才回到行辕准备用晚膳。 不过这个时候,晚膳却早已经凉了。 伙头军准备给徐晃重新热一下,却让徐晃制止了。 徐晃抓起一张已经冷了的蒸饼,就着菜汤便大口啃食起来。 然而,徐晃才刚刚啃了没两口,外面却忽然响起了喧哗声。 徐晃性格谨慎,御下却是极严,尤其严禁士卒在夜间喧哗,因为夜间喧哗特别容易引发不可测的严重后查,那就是炸营。 当下徐晃将汤碗往桌案上重重一顿,便起身大步走出行辕。 然而,当徐晃走到行辕之后,却发现自己错怪了麾下士卒。 同时,徐晃心中的怒气也在顷刻之间消逝无形,取而代之的却是寒气。 只见,竹邑水寨外已经燃起了铺天盖地的火把,通明的火光,几乎将整个夜空都照耀得亮如白昼,更令徐晃肝胆俱寒的,却是袁军居然打造了十几架简易投石机,而且投石机抛篮里装的并非是石头,而是一颗颗用干草结成的火球! 这是……袁军莫非想要火攻? 火攻?这可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徐晃最怕的就是火,可没想到,袁军偏偏就要实施火攻了,这是怎么说的? “快,快快快!”徐晃立刻长嗥起来,“水龙,快备好水龙!” 徐晃一声令下,水寨里的曹军便立刻乱哄哄的去准备水龙,所谓水龙,其实就是能够汲水、喷水的一种救火装置,类似于水枪。 然而,不等曹军将水龙推上来,十几颗熊熊燃烧的火球便已经从袁军阵中冲天而起,然后拖带着长长的炽热尾焰,向着曹军水寨砸下来。(未完待续。。) 结束通知。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确切的消息出来了,本书只能写到80万字结束。 很遗憾,也很伤感,三国是我很喜欢的故事,这个袁氏枭雄的故事,我从写混三时就有了初步的构思,七八年间一直就莹绕在脑子里,这次终于能把他变成活生生的故事,原本是非常兴奋的,但最后落个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让人遗憾,伤感。 这事不能怪网站,更不能怪编辑,因为主编zenk一开始就跟我约定好了的,要是80万字到不了均订三千的精品线,就必须结束,而本书现在已经写到73万字,均订却仍然只有800,差距太大,实在是连向编辑请求破例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从始至终支持本书,支持剑客的八百个读者,因为剑客又一次让你们失望了,愧疚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希望能被你们每人骂一句,只要你们心情能够好点。 最后说说新书,新书不再是历史了,新书是抗战题材,是穿越的。(未完待续。。) 第256章水火无情 曹军水寨的大火冲天而起,映出了袁否苍白的脸。 这是……曹军在水寨四周埋了多少硫磺还有火硝,大火才能烧到如此激烈? 很明显这是针对他的陷阱,曹军为了算计他还真是不惜血本,这得花费多少钱? 如果不是侥幸发现了曹军的细微破绽,袁否绝对想不到火攻,道理是明摆着的,水寨就紧挨着睢水,取水多方便?用火攻有用么?真要火攻,只怕不等大火烧起来,就已经被曹军取水浇灭了。 当然了,要想大火烧起来,这得有个前提。 前提就是没有引火之物。 有了引火之物,结果就立刻不一样了。 譬如说现在,火势一经烧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住了,曹军根本就来不及取水救火了,甚至于,曹军连去河边取水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整个水寨外围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给整个围住,曹军根本就冲不出去。 看到这,袁否顿时吓出一声冷汗。 好险哪,险些就着了曹军的道儿! 要不是自己侥幸发现曹军的破绽,并尝试着用火攻,只怕这会被大火困在水寨里的就是自己的部曲,而不是曹军了! 通红的火光同样映照着刘晔、杨弘、甘宁、太史慈等文武的脸。 太史慈是刚刚才返回的,他的骁骑营在完成欺敌、诱敌任务后,便掉头向东,以强行军的速度回师竹邑,这一路上。三百多匹战马几乎全部累死。就连太史慈的坐骑“强弩”也在半道上失蹄了。整个骁骑营仅剩十几匹战马,已经是变成步兵营了。 “公子,好险哪。”好半天后,刘晔才长出了一口气,说,“要不是公子仔细,发现曹军的细微破绽,那么今天遭殃的就是我们。而不会是曹军了。” “这定是郭嘉之谋!”袁否嘿然说道,“也不知道郭嘉此时是否便在竹邑水寨?要是郭嘉在此,曹操老儿只怕就要痛哭流涕,哀叹自己失一臂膀了。” 杨弘却说道:“公子,曹军水寨的火势虽烈,燃烧带却仅限于外围,而且如此猛烈的火势,必然借助了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势必不能持久,营中曹军或有损伤。却未必就会伤筋动骨,公子何以肯定郭嘉就一定会被烧死?” “仅限外围?”袁否嘿然说。“子恢你想得太简单了。” “太简单了?”杨弘愕然说,“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瞧着便是了。”袁否嘿嘿一笑,回头吩咐徐盛,“文向,目标曹军水寨腹地,继续投掷火球,我不喊停,就不准停下。” “诺!”徐盛轰然应喏,又回头喝道,“火球准备……拉!” 伴随着徐盛一声大喝,十几架简易投石车便哗啦啦的弹起,安放在抛篮里的十几颗用干草、松明结成的火球便挟带着长长的尾焰,呼呼呼的掠守夜空,然后翻翻滚滚的向着曹军水寨的深处攒落下去。 袁军仓促打造的投石车虽然简陋,可有马钧这个超级工匠在,威力还是可以的,至少将十几斤重的火球抛送到百步开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在袁军连续不断的火球轰击之下,曹军水寨内部也很快燃起了滔天大火。 没辙,真没辙,因为曹仁、郭嘉在竹邑水寨内储存了几十万斤干草干柴,这些干草、干柴虽表面加了伪装,伪装成帐篷样子,但是蒙在外面的篷布却并不足以防火,在袁军火球的轰击之下,这些干草、干柴很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整个曹军水寨便化为了一片火海。 长子徐盖恰追随徐晃在军中历练,从乱军中找到徐晃面前,惨然说:“父亲,整座大寨都起火了,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我不走,我不走!”徐晃却很干脆的拒绝,“临行之前为父向主公保证过的,人在则寨在,寨失则人亡!为父誓与水寨共存亡!袁军要想从竹邑过河,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为父的尸体上面踏过去!” 徐盖跪下来哀求说:“父亲,父亲哪,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哪!” “你闭嘴!”徐晃厉声训斥,“食君俸禄,就得忠君之事,大丈夫又岂能言而无信?” 徐晃不仅自己不跑,还严令长子徐盖以及部将都不准跑,还组建了一支执法队,发现谁逃跑就斩杀谁,不过遗憾的是,既便如此也终究没能阻止曹军的崩溃,因为水寨里的火势实在太大,大到根本就控制不住。 所以,现在就是想跑也根本跑不掉了。 除了等死,寨中的数千曹军已经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水火无情,在烈火的灼烧之下,局面很快就彻底失控了。 徐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在烈火中狼奔豕突,然后被大火燎到,然后滚倒在地哀嚎挣扎,并最终化为一段段的焦炭,想到这些都是他一手从河东带出来的老兵,今天却在沛郡这异乡化为了冤魂,徐晃不禁涕泪交流。 “父亲,父亲……”徐盖抱着徐晃大腿,嚎啕大哭。 这会儿,烈火已经烧到了徐盖身上,徐盖的大敞、战袍甚至幞巾已多处首火,不过更呛人的却是烈焰燃烧时所产生的高温,然而最令徐盖痛彻心肺的却不是**的痛苦,而是内心深处的愧疚,不能保护自己父亲的愧疚。 古人重孝道,徐盖因为不能保护自己的父亲,因为不能替自己父亲去死,而感到深沉的痛苦。 “我儿别哭,别哭。”徐晃身上也着了火,也同样感到痛苦不堪,却仍不忘安慰正在嚎啕大哭的长子,和声说,“你我父子能够死在一起,能够同时为大汉朝廷捐躯,也不枉了这堂堂七尺之躯,盖儿,站起来,把胸膛挺起来,我们站着死……” 死字出口,徐晃忽然感到脸上忽然间一凉。 徐晃还以为是错觉,浑然没在意,伸手将徐盖拉了起来。 徐盖却大叫了起来:“雨,下雨了,下雨了!父亲,下雨了!” “嗯,下雨了么?”徐晃有些懵然的抬起头,借着火光,徐晃便清楚的看到一股股的雨丝正如水流般倾泄而下,雨丝浇在身上,徐晃顷刻间感到了一股股的清凉,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爽快、惬意,侥天之幸,下雨了! 绵绵雨丝的浸润下,水寨中的火势迅速变小。 哈哈哈,徐晃立刻仰天长笑起来,天意,这是天意呀! 哈哈哈,豪雨之中,徐晃蓦然回头看向袁军方向,仰天长嗥:“袁否,天意如此,你注定过不了睢水,你注定要命绝于此,哈哈哈,嗬嗬嗬,嘿嘿嘿……”从极度的绝望到极度的庆幸,冷静如徐晃,也难免情绪失控,喜极而泣。 徐晃在这喜极而泣,袁否却在那边跳脚骂娘了。 “贼老天,你个狗,日,的老天,你这是几个意思?”气急败坏之下,袁否连两千多年后的网络体都冒出来了,“我日你个娘,你不把我玩死、玩残了你不得劲是不是?有你这样折腾人的么?不带这么玩的,不带这么玩的呀。” 袁否在那跳脚骂娘,刘晔、杨弘等人也是呆若木鸡。 这样的剧情反转,真特妈的太刺激了,刚刚还在额手相庆,可转眼之间,老天就给你降下一场豪雨,早不降,晚不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降,你这不是存心的么? 徐晃看着投石车抛篮里已经熄灭的火球,问袁否说:“公子,还要火攻么?” “罢了,罢了。”袁否长叹一声,很无奈的摆了摆手,火都灭了,还火攻个鸟? 然而就在这时候,就在袁否差不多已经想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中一瞥,却忽然间发现对面寨中的曹军,竟然仍在无头苍蝇一般,狼奔豕突。 “我**!”袁否立刻一蹦三尺高,刚才他的情绪已完全被天降豪雨、浇灭大火的失望情绪彻底笼罩,灰心丧气之下甚至都丧失了基本的观察能力,竟险些就忽略了一个事实,竟险些就没发现,曹军事实上已经崩溃了! 纵然大火被浇灭,可曹军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来,纵然徐晃是百战宿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麾下的曹军重新组织起来,击破竹邑,便在此刻! 当下袁否回头狂嗥起来:“传我将令,全军突击,打垮曹军!” 袁否一声令下,袁军立刻向着竹邑水寨发起了进攻,而此时此刻,水寨里的曹军却仍未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看到袁军进攻,徐晃便立刻嘎一声,愣在了那里。 该死的,袁军竟然选在这时候进攻,当真是该死! 当下徐晃反手拔出环首刀,大吼道:“整队,赶紧整队,准备迎击……” 然而,徐晃这个时候再想整队却已经晚了,不等曹军重新整好队形,袁军前锋便已经逼近了水寨辕门,而且这次,打前锋的是甘宁和他麾下幸存的数十艨艟营,只见甘宁双臂奋力一甩,流星锤便已经哗啦啦甩出,缠住了辕门。 数十锦帆贼同时发力猛然一扯,竹邑水寨的辕门便轰然垮塌。 下一霎那,甘宁便手持惊澜刀,身先士卒突入水寨之中。(未完待续。。) 第257章唇枪舌剑 两天后,当曹操亲率大军赶到竹邑时,袁军早已经渡江东去。 迎接曹操的只有徐晃的长子徐盖还有一百多残兵败卒,看到血透重甲的徐盖以及浑身浴血的百余残兵,曹操只觉一股烦恶之气冲天而起,费了这么多功夫,花了这么大代价,终究还是没能留下袁否,终究还是让他跑了么? 曹操强忍住心中的焦虎,问徐盖:“乃父何在?” 徐盖惶然应道:“回主公,家父身受重创,正在营中养伤。” “带我去看看。”曹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徐盖带路。 徐盖赶紧带着曹操进入早已经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的军营,徐晃的行辕倒是没怎么被烧毁,曹操走进行辕,只一眼就看到了两眼紧闭躺在榻上的徐晃,徐晃身上的甲胄还有战袍都已经脱下,一道醒目的刀疤横亘在他的胸口。 伤口处皮肉外翻,血水浸出,看着很是吓人。 一名医匠正在给徐晃处理伤口,用盐水清洗,徐晃竟浑然不觉。 曹操见状顿时心头一紧,自从袁否入汝南郡,自从他与袁否交手之后,麾下的大将可谓是接连折损,先是折损了他最亲信的大将夏侯惇,接着是骁将李典,然后是养子曹真,现在徐晃也是身受重创,生死未卜。 想到这,曹操直恨得咬牙。 该死的袁否小儿,还真是他曹操的命中克星! 当下曹操问医匠:“公明伤势如何?可有危险?” 医匠这才发现曹操已经进了行辕,连忙起身说:“主公放心,公明将军伤势虽重。却体魄过人。所以并无性命之虑。” 曹操又问:“那为何至今昏迷不醒?” 医匠答道:“却是因为失血过多。待明日便能醒转了。” 曹操闻言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当下转身出了行辕,又命许褚将荀攸、贾诩、程昱以及曹洪诸将召到了跟前,准备开会了。 程昱首先介绍说:“主公,诸位,袁否大军两天前从竹邑东渡睢水,据徐州方面送来的可靠情报,袁军目送已经进入徐州彭城郡的梧县地界。且正沿着官道向吕县进军,沿途徐州军并未出兵加以阻拦。” 等程昱说完,曹操沉声说:“现在的问题是,是否越境追击?” “追,当然得追,为什么不追?”曹洪说,“难道就此放过袁否小儿不成?” 曹仁也厉声说道:“袁否小儿先害了元让将军,再害了曼成将军,接着又害了子丹,这次又将公明打成重伤。我曹氏与其已是不共戴天,别说他逃进了徐州。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天上,我们也定然要将他斩杀。” 曹仁话音才刚落,不少曹氏宗族子弟也纷纷跟着叫嚣起来。 然而,荀攸、贾诩、程昱、毛阶等一班文士却是默不做声。 很明显,对于是否越境追击袁军这件事情上,文官和武将的意见已经出现了分歧,而是严重的分歧。 当下曹操问:“公达、文和还有仲德,你们是什么意见?” 荀攸摇头说:“主公,越境进入徐州追击袁否,还需慎重。” 贾诩也说道:“是啊,主公,吕布乃虎狼之徒,主公大军若进入徐州,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吕布都必然视之为对他的挑衅,其也必然聚集大军前来迎战,如此,袁否便可以从中渔利,轻易摆脱我军追击,岂非如了袁否所愿?” 程昱也说道:“在下也以为不可贸然越境追击。” 曹仁却不以为然,说:“吕布不过一介匹夫,有什么好忌惮的?” 曹操却挥手制止曹仁,又对满宠说:“伯宁,还得劳烦你再走一趟下邳,最好能说服吕布一起出兵截杀袁否。” 满宠说:“只怕吕布未必会出兵。” 曹操说:“事在人为,伯宁可速去。” “诺。”满宠揖一揖,领命去了。 (分割线) 几乎是同时,下邳城内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吕布恶狠狠的瞪着侯成,厉声说:“侯成,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的?唵?五千西凉铁骑,你竟然折了两千骑,你怎么不去死?你竟然还有脸回下邳来见我,来人,给我把这废物拖下去,砍了!” 对于奇袭许昌,吕布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在吕布的心里,奇袭许昌成功固然好,奇袭不成也没有关系。 但是,吕布万万没想到,侯成带去的五千铁骑竟然折了一半! 这五千铁骑可是吕布从并州时期带出来的百战精骑,死一个就少一个,现在吕布麾下总共也就八千余骑了,现在一家伙就让侯成葬送了两千余,吕布能不心疼么? 两名亲兵当即按刀入内,推着侯成就往外走。 侯成赶紧一个翻身跪地上,连声哀求说:“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哪……” 吕布却丝毫不为所动,连连挥手,示意亲兵将侯成推出斩首。 侯成便赶紧将求救的对象换成旁边站着的陈宫,说道:“公台先生,公台先生,请你看在末将替主公出生入死多年的份上,替末将说几句公道话,替末将说几句吧,先生,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陈宫蹙了蹙眉,劝吕布说:“奉先哪,侯成丧师失利,论罪固然当斩,但是他毕竟追随你多年,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暂且饶他这次,以观后效吧。” 吕布对陈宫的意见还是挺尊重的,当下闷哼一声,说道:“这次看在公台先生的面上,就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不过再有下次。定当两罪并罚!” “谢公台先生。谢主公不杀之恩。”侯成向着陈宫、吕布叩头如捣蒜。 “还不快滚!”吕布不耐烦的一挥手。侯成便逃也似的离了吕布行辕。 目送侯成离开,吕布又对陈宫说:“公台先生,张辽刚刚谴飞骑回报,袁否小儿的几千败兵已经窜入彭城,我想亲率大军前往截杀,以替朝廷、替天子夺回玉玺,却不知,先生以为可否?” “此断然不可!”陈宫断然说道。“主公万不可如此。” “这却是为何?”吕布讶然问道,“传国玉玺乃是国之重器,又岂容霄小觊觎,我乃大汉朝左将军,温侯,领徐州牧,当替天子夺回传国玉玺。” “奉先哪奉先,你当真是想替天子夺回传国玉玺?”陈宫直截了当的问。 “这个……”吕布闻言不免有些尴尬,他当然不是真心想替天子夺回传国玉玺,其真正的意图无非也是想夺下传国玉玺据为己有。倒不是说吕布也跟袁术一样有称帝之心,而是人皆有贪婪之心。是个宝贝都想据为己有,何况传国玉玺? “奉先哪,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但是,不行哪。”陈宫语重心长的说,“传国玉玺表面上是个宝贝,其实却是个莫大的祸害,你看,先阳孙坚得玉玺,不久之后,孙坚即遭黄祖伏杀,再是袁否得玉玺,也是不久即兵败身死,先后两任得玉玺者皆不得善终,奉先你莫非想当第三人乎?” “这个……”吕布闻言便脸色一变。 吕布还真没有深入的想过这个问题。 陈宫又说道:“奉先哪,传国玉玺乃是祸害,除了天家,谁窃取它谁就倒霉,奉先你万不可有非份之想。”顿了顿,陈宫又接着说,“何况袁否乃是曹操之大敌,有道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主公非但不该截杀袁否,还应该将其礼送出境。” “好吧,那截杀之事就算了。”吕布很容易就被说服了,又说,“不过礼送出境还是免了吧,谅袁否不过一黄口孺子,如何值得我之礼遇?” 陈宫说:“奉先切莫小觑袁否,此子虽然年幼,却颇知兵又生性坚韧,他日成就未可限量,奉先今日礼遇于他,还可以结一段善缘。” 吕布讶然说:“公台先生竟如此高看袁否小儿?” 陈宫嘿然说:“袁否能于袁术刚亡故之际,便力挽狂澜于即倒,又在庐江大败孙策,更在汝南戏弄曹操二十万大军于鼓掌之间,又岂是侥幸?这样的少年,怎么高看都不过分,又如何可以小觑他?” “公如先生说的好!”陈宫话音方落,门外忽然传来陈登的声音。 遂即陈登的身影便从大门外昂然直入,先冲吕布长长一揖,又对着陈宫浅浅的一揖,然后接着说道:“诚如公台先生所言,袁否能于袁术刚刚亡故之际,挽狂澜于既倒,又能在庐江大败孙策,更在汝南戏曹操于鼓掌之间,此诚不世出之枭雄也,假以时日,袁否此子必然成为主公之心腹之患者,所以在下以为,当趁袁否穷途末路之际,趁早将其铲除,否则,待他羽翼丰满之时,再想铲除就晚了。” 吕布听了深以为然,对陈宫说:“公台先生,元龙说的在理哪。” “陈登所言大谬不然!”陈宫对陈登却是成见已深,甚至连表字都懒得称呼,直接就称呼其名讳,又说,“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各路诸侯间的实力对比也在时刻不停的此消彼涨,当下我徐州的大敌乃是曹操,而袁否与曹操乃是死敌,是故应该留下袁否以为共抗曹操之助力,又岂能反而助曹铲除袁否呢?” 吕布连连点头,觉得陈宫所言也很有道理。 陈登嘿然说道:“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台先生只知留下袁否可以为臂助,却不知养虎也会贻患?” 陈宫连连冷笑,说道:“袁否纵然是虎,也不过是一头未成年之幼虎,而曹操却是一头牙尖爪利、气候已成之恶狼,我想请问,是捕杀幼虎使自己葬身狼腹好呢,还是留着幼虎使之与恶狼互相争斗,我则借机渔利的好?” 陈登反驳说:“公台先生此言大廖不然……” 眼看两人唇齿相依,又要争吵起来,吕布赶紧出面劝架:“行了行了,公台先生和元龙都不要说了,天气正好,我们且喝酒,喝酒。” 当下吕布不由分说,命人摆酒。(未完待续。。) 第258章袁谭 尽管陈登力主吕布出兵截杀袁否,但吕布终究还是没有出兵。 不过,吕布也没有完全听从陈宫的建议,礼送袁否,而只是严令张辽、藏霸以及沿途各郡县守军,不得与袁否交战。 由是,袁否所部得以顺利的过境。 半个月后,袁否所部便穿越彭城、东海,进入鲁国。 这个时候,青州刺史袁谭所率的五千轻骑已经先一步赶到驺县,袁谭是做什么来的?当然是来接应袁否北上的。 说起来还挺讽刺的,袁否与曹操在汝南、沛郡打生打死,可曹操此时与袁否的伯父袁绍却还是盟友关系,所以,袁谭手很容易就率军进入鲁国地界。 当袁否进入鲁国,袁谭大军也已经抵达驺县的消息传来,曹操大军才刚刚进入山阳郡,离鲁县还有好几百里。 “主公,袁否已经在驺县与袁谭会合了。”程昱叹息着说。 曹操闻言有着刹那的失神,紧赶慢赶,却终究还是晚了一半,终究还是没能抢在袁否与袁谭会合前将他截住,现在袁否已经与袁谭会合,再想截杀袁否,就要冒与袁绍全面开战的巨大风险了,眼下吕布都还没有摆平,曹操又岂早招惹袁绍? “罢了。”当下曹操长叹一声,说,“传令,回师许都。” (分割线) 驺县,袁否的三千多残兵正沿着官道往前进发。 离驺县县城还有三十余里,袁否便远远看到一支骑兵拦住了去路,袁否原本还以为是曹操派来的骑兵。可是等他看清楚这支骑兵阵前打的是一杆袁字大纛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曹操的骑兵部队。而是他的长兄,青州刺史袁谭的兵马到了。 早在两天前,袁否就已经接到了袁谭派来的使者辛评,辛评告诉袁否,他携带传国玉玺北上冀州的事情,他的伯父袁绍已经全都知晓,包括袁否在淮南力挽狂澜,包括袁否在庐江大败孙策。甚至包括袁否在汝南郡令曹操受挫,袁绍全都已经知道了。 而且,袁绍还令袁谭率五千轻骑南下接应,现在袁谭的兵马已到驺县。 果然,看清楚前方那杆袁字大纛之后,辛评便笑着说:“公子,长公子迎你来了。” “快,诸位快快下马,随我拜见兄长。”袁否赶紧命刘晔、杨弘、甘宁、太史慈等文武下马步行,他自己更是加快脚步。一溜小跑迎向袁谭,不管史书记载中的袁谭如何。但是此刻,袁谭却是袁绍的长子,也是袁否长兄。 离得近了,袁否终于看清楚袁谭长相。 不得不说,袁家的基因真的挺不错的,袁否自己长的就颇为不赖,挺有小白脸气质,袁谭更身材高大、健壮,一身甲胄穿在身上,更显英武,端的一表人才,袁谭已然是这样,真不知道深受袁绍喜爱的袁尚又会帅成啥样? “小弟袁否,拜见兄长!”隔着十几步,袁否便长揖到地,大礼参拜。 袁谭也赶紧翻身下马,急步上前搀起袁否,又执着袁否手,动容的说:“显责,这一路上真是苦了你了。” 袁谭轻轻一句苦了你了,立刻勾起了这一路上的苦难记忆。 霎那之间,袁否的眼泪便已经滂沱而下,袁否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不能成声:“兄长,小弟,嗷小弟,嗷嗷嗷……” 袁否还真的没有装,他是真被袁谭勾起了伤心事了。 看到袁否哽咽不能成声,刘晔、杨弘、甘宁等人无不恻然。 众人这才忽然间意识到,公子否其实不过才刚刚成年而已。 “好了,显责,别哭了,别哭了,到了河北,就是到家了,没事了,没事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袁谭一边轻拍着袁否的肩膀,一边温声劝慰,劝着劝着,自己的一双虎目却也有些泛红。 袁否哭了半天,袁谭安慰了半天。 好半天后,袁否才终于止住悲声。 袁谭又将身边随行的文士介绍给袁否:“显责,这位是郭图,郭公则。” “袁否拜见公则先生。”袁否不假思索的又是长长一揖,起身之后才仔细观察郭图,发现郭图身材挺拔,容貌丰美,与演义中记载的小人形象绝然不符,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郭图如果人物不出众,又如何能获得袁绍的青睐? “公子不必多礼。”郭图虚虚伸手,却实受了袁否大礼。 袁否又将身后的刘晔、杨弘、纪灵、梁纲、李丰、甘宁、太史慈、徐盛、周仓、马忠等文武介绍给袁谭,诸文武一一上前见礼,袁谭也再三回礼,还温州感谢几句,感谢这一众文武对袁否的照顾,这也是袁谭身为袁否长兄应该有的礼数。 见过礼之后,袁否、袁谭兄弟俩合兵一处,逶迤往驺县进发。 到日暮时分,大军返回到驺县城外的大营,袁谭也没有让袁否别寨驻扎,而是直接将自己大营腾空一半,交给袁否的残兵暂驻。 安顿好之后,袁谭又在自己大帐摆下筵席,宴请袁否还有几个主要文武。 驺县的县令也送来了酒肉,席间宾主尽兴,各自散归,袁否想要告辞时,却被袁谭给留下了,说是要跟袁否促膝长谈、嗣后抵足而眠。 袁否多机灵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知道了袁谭的用意。 没有丝毫犹豫,袁否立刻命丁奉返回自己的营帐,将传国玉玺取了过来。 袁否将装着传国玉玺的黄绫包袱郑重的递给袁谭,说:“兄长,这便是传国玉玺了,包括家父与孙坚在内,多少人因它惨遭不幸,包括曹操、孙策在内。多少人因为它而疯狂。互相攻伐不止。而今,此物也该物归其主了。” 袁否这话看似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袁绍是传国玉玺的真主,也同样可以理解为袁谭是传国玉玺的真主人,但其实,袁否这话说的十分讨巧,言下之意,袁谭不仅是袁绍长子。俨然就是袁绍的世子,是河北基业的继承人。 果不其实,袁谭听了之后便十分高兴。 袁谭伸手接过黄绫包袱,强忍着才没有立刻解开,对袁否说:“显责你知道吗,你替我们袁氏立了大功了,父亲得信之后,可是逢人便夸说,显责你是我们袁氏的千里驹,你可能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可是极少夸奖人的。” 袁否连忙说道:“小弟何德何能,岂敢当伯父如此夸奖。” “显责你当得。”袁谭说。“且不说传画玉玺之事,单说你能在庐江大败孙策,又能在汝南令曹操束手无策,便已经当得我袁氏千里驹之美誉,既便为兄,若对上显责你,只怕也未必能够稳操胜券呢。” “兄长哪里话。”袁否连忙摇手说,“若对上兄长,小弟定然是束手就擒。” “显责谦虚了,哈哈。”袁谭当然知道袁否是在恭维他,可还是非常高兴。 兄弟俩说话间,一个极为美貌的侍女忽然袅袅婷婷的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瓷碗,细声细气的对袁谭说道:“长公子,该用药了。” 侍女极为美貌,袁否便不免多看了两眼。 袁谭却挥手说:“知道了,把药放下吧。” “诺。”侍女放下瓷碗,再向着袁谭裣衽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袁否掠了正冒着热气的瓷碗一眼,问袁谭说:“怎么,长兄可是身体有恙?小弟麾下却有一神医,名华佗,可令他替兄长诊治一番。” “为兄哪有什么疾恙。”袁否却摆了摆手。 “那这,是怎么回事?”袁否指了指药碗。 袁谭便长叹了一声,说:“显责,将来你自然会知道。” 说完了,袁谭便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见袁谭不肯多说,袁否便也没有多问,但他隐约能够猜到,这个美貌侍女的身份只怕不那么简单,而这碗药,只怕也是大有文章,袁否更由此推断出,袁绍的继承人之争,只怕是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都快要表面化了。 显然,在犹豫片刻之后,袁谭便说道:“显责,按说你才刚到河北,有些事为兄不该急着与你讲,但是为兄委实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所以,为兄觉着有必要提醒于你。” 袁否赶紧说道:“还请兄长示下。” 袁谭肃容说道:“显责,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你乃是汝南袁氏嫡系子孙。” 袁否本是庶子,但自从袁耀被袁否栽赃之后,袁否就成了袁术唯一血脉,袁谭说他是袁氏嫡系也说得过去,说到底,袁绍本来也是庶子,只不过是因为过继给伯父,所以才摇身一变成了袁氏的嫡系,身份尊贵尤在嫡子袁术之上。 但袁否是何等人,很容易就听出了袁谭的弦外之音。 由于袁绍的纵容,其手下的文武大致可以分为三派。 一派是河北系,以审配、逢纪为代表,拥立公子尚。 一派是汝南系,以郭图、辛评为代表,拥立公子谭。 一派是中立系,以田丰、沮授为代表,只忠于袁绍。 袁谭意思是说:袁否你也是汝南出身,自然也应该站队到汝南一系当中,而不应该站队到袁尚的河北一系。 袁谭这不仅仅是交浅言深,而近乎于逼袁否站队了。 由此也足见袁谭与袁尚之间的倾辄到了何等的地步? 袁谭虽然是战功卓著,文有郭图、辛评相助,武有颜良、文丑为其羽翼,但是对上有着河北世家豪族支持的袁尚,仍然难有必胜的把握,正因为此,袁谭才会如此失态的逼着袁否表态,就连最起码的含蓄都扔一边了。(未完待续。。) 第259章名声 ps:惊闻三痴兄驾鹤仙去,不胜唏嘘,不过我宁愿相信三痴兄是穿越了,穿越成了陈操之或者张原,在另一个时空快意人生。 当然了,袁谭之所以会如此急切的亮出招揽袁否的底牌,并不仅仅是因为来自袁尚派系的强大压力,更是因为袁否的影响力。 袁否甚至还没有进入冀州,河北袁绍集团的绝大多数文臣武将甚至都没见过袁否,所以说袁否在河北有多大的影响力,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搞笑。 但其实,这一点都不搞笑,袁否在河北的确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在率军南下接应袁否之前,袁谭特意回了一趟邺城,去向袁绍请示。 这之前,袁谭也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过邺城,结果这一回去,就非常吃惊的发现,整个邺城上至公侯,下至贩夫走卒,甚至连深闺里的小娘都在谈论同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正往河北而来但仍未到达河北的从弟袁否。 袁否虽然还没有抵达河北,但他的事迹却已经风一样传到了邺城。 寿春行死间瓦解四家联盟,下蔡力挽狂澜于即倒,龙亢临危受命,一战重创孙策,再到居巢大战周瑜,以不到三千兵却令三万江东大军裹足,再到大别山中,破掉周瑜之谋,再到汝南郡以彭越挠楚之法,令得曹操疲于奔命…… 凡此种种,连邺城的乞丐都对袁否的事迹耳熟能详。 其实,袁否之所以能够人未至便在邺城有如此名声,还真得拜他在淮南、庐江两郡的一系列举措。尤其是居巢之屯田。更极大助涨了他的名声。 秦汉时代。由于交通不便,朝廷想要提拔某个人时,派人了解这个人的品性优劣就变得十分困难,所以就取了一个巧,拿这个人在士林中的名声来作为评判的标准,结果就在士林营造出了一种互相品评的风潮。 不仅如此,甚至还出现了品评专业户。 譬如许邵,譬如水镜先生。都是品评专业户,谁要是经过许邵、水镜先生的品评并且得到了好评,那基本就仕途可期。 袁否的名声就在淮南士林的口口传颂中推涨起来的。 淮南士林又将袁否的名声传入徐州士林,徐州士林再传入青州,然后传入冀州,在到了冀州之后,由于袁否身份使然,再加上袁绍的性格癖好,袁否的名声得以彻底发酵,由是袁否迅速成为了整个邺城乃至整个河北都家喻户晓的人物。 所以当袁谭回到邺城之后。才会吃惊的发现袁否竟已名满邺城。 不仅如此,更令袁谭瞠目结舌的却是。父亲袁绍在与麾下文臣武将聚会时,也是每每谈起袁否,而且满口都是溢美之词。 袁绍夸赞袁否是袁氏千里驹,将来必成大器,袁绍话里话外更流露出来一个意思:一旦袁否到河北,袁绍就必予以重用,而且极可能以袁否为主将领兵征讨公孙瓒,剿灭公孙瓒之后,也极有可能就地委任袁否为幽州刺史! 袁谭深知父亲袁绍的性格,知道这绝非随便说说而已。 因为不久前,袁绍才刚委任他的表兄高干为并州刺史! 高干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能力,都远不足以与袁否相提并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袁氏的外戚,父亲就肯委任他为并州刺史,现在袁否是袁氏的嫡系子弟,父亲委任他为幽州刺史那那就太正常不过了。 这也就是说,他若能得到袁否的支持,那么河北四州,他袁否就有了两州的兵马,既便是表兄高干倒向袁尚,他袁谭也是无所惧。 正因为这个原因,袁谭才会如此急切。 袁谭说完便紧盯着袁否,等着袁否表态。 袁否笑吟吟的回看袁谭,却没立刻发话。 对于袁谭的心思,袁否可说是洞若观火。 如果袁否只是想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哥,最好当然还是置身事外,就凭他袁氏嫡系子弟的身份,就凭他将传国玉玺献给袁绍的功劳,将来无论是袁谭当世子,还是袁尚继承大位,都不会影响他的富贵。 然而,袁否却是知道历史走向的。 袁否知道,如果不设法改变历史,袁绍终究会败给曹操,他这个富贵公子哥当不了几年就得完蛋大吉。 更何况,袁否并不打算当个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哥。 袁否可是个有大志向的,他可是有志于一统天下的。 所以,袁谭、袁尚的世子之争他必须参与,而且必须深入参与。 还有个原因,袁绍这人还是挺具有胸襟的,对自己也极有信心,他非常之确信,只要自己还活着,他的几个儿子就绝对不可能取代他,所以他并不介意几个儿子在那里争,也不介意手下的文臣武将选边站队。 袁绍甚至于还在隐隐的鼓励几个儿子争夺世子大位。 所以,袁否在世子争夺战中选边站位,政治风险是非常之小的。 “兄长放心,小弟当然是站在你这边。”袁否没让袁谭等太久,当场就表了态,而且态度还出人意料的干脆利落,干脆利落到让袁谭都有些意外,这种事,不是应该云遮雾绕隐隐约约,哪有这样直截了当,对吧? 确信袁否会支持自己,袁谭的态度又变得不同,变得更加亲热。 袁否也不失时机的向袁谭提出了请求:“小弟有一事还得麻烦兄长。” 袁谭便概然说道:“贤弟何需如此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 “是这样,我在庐江选了一门亲,虽然未完婚,却已经有了婚约,对方是乔氏,也算是当地名门世家……”当下袁否便将他和刘晔分别与小乔、大乔定亲,并且在北上途中,大乔和妻兄乔玳让曹军给掳走之事原原本本都说了。 袁谭听完了,问道:“贤弟,你的意思是说,并不确定大乔、乔玳是否还活着?” “是的,并不确定。”袁否说,“但我相信,大乔和乔玳多半是被曹军给俘虏了。” “行吧,这事小兄记下了,回头便派人前往许昌与曹操交涉。”袁谭点了点头,又不无担心的说道,“不过曹操这人素来狡诈,既便是他真的抓到了人,也多半会推说不知,所以小兄却不敢向你打保票。” “这是自然。”袁否忙道,“再就是,小弟也抓了曹操的养子曹真,可以作为交换。” 袁否其实抓了曹真、李典两人,但他只打算拿曹真去交换大乔与乔玳,李典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走的。 “贤弟还抓了曹真?那这事就容易。”袁谭闻言大喜。 当下袁谭便命亲兵将辛评唤入大帐,让辛评前往许昌与曹操交步此事。 待辛评走后,袁谭又说道:“贤弟,既然你与乔氏已经有了婚约,何不唤来一见?”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谭身为袁否的长兄,自然是要与小乔见面的,袁谭还得奉上一份见面礼,这既是袁谭的长兄风仪,也是对小乔的肯定。 当下袁否便命人唤来小乔与袁谭相见,袁谭也依礼送了小乔一块玉佩。 送走了小乔,袁谭打趣袁否说:“贤弟真是好艳福,能娶得如此佳人。” 袁否笑瞄了后帐一眼,笑着说:“兄长的艳福又岂在小弟之下?方才之美人,想必也是兄长你的侍妾罢?” “你说阿奴?”袁谭的脸色便立刻阴下来,沉声说,“贤弟有所不知,阿奴此女却是阿媪送给小兄我的。” 袁否闻言便微微一窒。 袁谭这里所说的阿媪,当然不是他的生母,袁谭的生母早故,现在袁绍的正妻却是袁熙以及袁尚的生母,袁刘氏,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悍妇,在袁绍死后不久,即将袁绍的四个小妾切成人彘,可谓凶残到了极致。 想到方才的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竟是刘氏送给袁谭的,袁否便不禁替袁谭感到肝颤,身边无时无刻不绑着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只怕也是日子难过,可恼的是,因为刘氏的缘故,还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拆了这颗定时炸弹。 兄弟俩聊了大半夜,直到丑时过才沉沉睡去。 次日辰时过,袁谭、袁否兄弟便拔营北上,返回青州。 在北上青州的途中,袁否将小若榴叫到跟前,小声说:“若榴,公子交给你一样任务。” 小若榴娇憨的问道:“公子,什么任务呀?” 别看小若榴身体已经长成,个头都一米七出头了,说不出的高挑、苗条,可她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丫头,依然是小姑娘心性,袁否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选中的她,因为这样的小若榴才不会让人生出提防之心。 此时的袁否自然不会想到,在短短十几年后,小若榴就会成长成为让天下各路英雄豪杰闻风丧胆的蜂后。 袁否伸手一指前方的马车,说:“看到那辆马车没有?” 小若榴点头,说:“看到了。” “知道里边坐的是什么不?” “不知道,谁呀?” “是我长兄的如夫人。” 小若榴哦了一声,就没话了。 袁否又说:“你想个办法,找个机会接近她,跟她成为好姐妹。” “行,公子,你就瞧好吧。”小若榴很爽快的就应承下来,却没有问袁否为什么要让她去接近袁谭的如夫人,袁否也不可能告诉小若榴,这只是他随手布下的一枚闲子,至于将来是否会发挥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260章大儒郑玄 由于有了袁谭大军的庇护,北上青州再无波折。 曹操虽然很想把袁否干掉,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是断然不敢招惹袁绍的,只能够任由袁否北上。 不过曹操还是小小的恶心了袁否一把。 当辛评赶到许昌并向曹操道明来意后,曹操直接告诉辛评,他只从乱军中抓到乔玳,大乔却是不知所踪,为了给辛评或者说袁谭一个交待,曹操还煞有介事的派人去大肆调查,最终结果却是大乔死在了乱军中。 不过,曹操为了表示诚意,还是主动放了乔玳。 辛评没奈何,只能带着乔玳回青州向袁谭复命。 (分割线) 回头说袁否,跟着袁谭逶迤北行,于旬日之后抵达青州首府临淄。 到临淄之后,袁否却并没有急着继续北上冀州,而是向袁谭告假,只带着刘晔、徐盛还有太史慈昼夜兼程往北海而来。 这次来北海,袁否是专程拜访大儒郑玄而来的。 在刘晔给袁否所制订的宏图之中,大儒郑玄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说到郑玄,就不能不说经学,说到经学就必须说今文经、古文经。 说到今文经以及古文经,就必须先说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秦国自从商鞅变法开始,便是法家一家独大,秦始皇兵吞六国之后,也想依葫芦画瓢在六国故土推行法治,却遭到了极大的阻力,尤其是儒家。更成了反对法家的急先锋。于是有了焚书坑儒。 秦始皇焚书之后。秦代以前的文献大多散失,直到刘邦定鼎天下,由一部分老儒生凭借记忆默写下部分经书,用当时通行的隶写并整理出来,并在此基础上有一定取舍,使之更贴合当时人文环境,这便是今文经。 然而,到了西汉成帝、哀帝年间。刘向、刘歆父子整理皇家库藏,发现了一部用古文字书写的《左氏春秋传》,然后孔氏后人也从老宅的隔墙里凿出了不知道什么年代藏进去的《仪礼》《尚书》等古藉,在这些古藉的基础上,就衍生出了古文学派。 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在解说、观点上存在极大分歧,逐渐成了水火难以相容之势。 今文学派与古文学派的分歧,互相倾辄,不仅无法推动学术进步,反而因为内耗极大的影响到了经学的权威,于是有些有识之士便开始致力于弥合、统一两派学说间的分歧。而郑玄便其中的集大成者。 郑玄因为遭受党锢之祸,绝了仕途之念。便开始集中全部精力注解经书,经过十四年的艰苦卓绝的努力,融合古文、今文经学于一体的郑学问世了,郑学一经问世,古文经学、今文经学便告废止,郑玄成了公认的士林领袖。 袁否如果想要争霸天下,仅凭武人是不行的,还需要大量的读书人相助,建国之后,治国就更需要读书人鼎力襄助,所以,获得郑玄的认可并支持,可谓终南捷径,别的不说,只要郑玄发一句话,给他举荐几个军师那就不得了。 袁否一行马不停蹄,两天后便抵达了高密县。 自进入高密县地界,问及郑玄,于路的牧童、樵夫、猎户及贩夫走卒无不争相指路,所以没费太大波折,袁否一行便找到了郑玄所居的郑公村。 一进郑公村,袁否便看到村口有一颗数人合抱的百年古松,古松虬枝横出,树干上布满了龟裂的枯树皮,仿佛在向世上诉说着它曾经经历的无尽苍桑。 百年古松下,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跪坐在蒲席之上,娓娓而谈。 在老者四周,如拱星拱月般跪坐着数以百计的儒生,侧耳聆听。 史载孔子讲学,最盛时有数千人听讲,对经袁否是非常怀疑的,因为几千号人围坐在一起,就算能够保持良好的秩序,孔子的声音也不可能传达外围,孔子不过一介书生,没有张飞那样的大嗓门,外围的学生听个蛋? 以袁否估计,能有几百人听讲就不错了。 然而,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之后,袁否却开始相信,孔子讲学的盛况许是真的。 眼前围坐在老者四周的儒生纵然没一千,却也不会差太多,袁否粗略的数了数,少说也有八百人,古有三千弟子听孔子传道,今有八百士子听郑玄授业,郑玄老夫子还真是不让孔夫子专美于前哪。 郑玄讲的认真,士子听得更认真,竟没人注意到袁否的到来。 徐盛蹙了蹙眉,当时就要上前打断郑玄授课,却让袁否给制止了。 袁否制止了徐盛的无礼举动,然后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走到人群最外围席地坐下,跟着认真的聆听起来。 郑玄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袁否虽在外围却仍能听清。 却是巧了,郑玄正在讲解的正好是尚书,袁否便命徐盛打开包袱,从里面翻出了之前在庐江时候印刷、装订成册的郑注尚书,这册郑注尚书,用的是蔡侯纸,雕版的却是马钧,所以印刷质量非常好,可谓精美。 旁边的儒生手里拿的都是竹简以及木牍,袁否却捧着一本印刷精美的纸质书册,两相比较,真是高下立判。 不过周围的儒生都在认真听讲,竟没有人注意到。 袁否这一举动,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白瞎了。 郑玄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始才停下小憩,袁否便收起书册,上前拜见郑玄。 “学生袁否,草字显责,拜见郑老夫子。”袁否按着学生礼,向郑玄大礼参拜。 如今的袁否在士林中间可谓是名闻遐迩,听闻是袁否当面,郑玄也起身长揖回礼。不管怎么说。袁否都是袁氏子弟。而袁绍如今却是冀、青、并三州的主人,郑玄虽然超然世外不问俗务,却也不敢太过托大。 有贵客到访,郑玄便命士子们散去,然后将袁否等人引入了草庐。 分宾主入座,袁否也没有半点客套,直奔主题问:“敢问夫子,士子读书所为何?” 郑玄微笑笑。不动声色的反问袁否:“若以公子之见,士子读书所为何?” 郑玄原以为袁否会回答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既便不是,答案也定然相类似,郑玄甚至猜到了袁否的来意,公子否这次来,无非是想求他给他举荐几个士子,仅此而已,然而袁否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了郑玄的预料。 袁否从席上跪坐起身。很装逼的说:“士子读书,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郑玄闻言顿时神情一肃。 旁边陪坐的刘晔也向袁否投来震惊的眼神。 袁否在经学上有多少造诣,刘晔心知肚明,这位公子哥虽多才多艺且智计过人,但在经学上却委实没有太多的造诣,但是袁否方才说的这一番话,却是道尽了读书的真谛,也让刘晔对袁否的印象完全的颠覆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说的好,说的太好了,这一番话真可谓是道尽了读书的真谛。 当下郑玄从席上跪坐起身,肃然说:“公子高见,老朽深以为然。” “学生何敢当老夫子大礼。”袁否赶紧起身回避,不过心里却难免有些得意,这句话可是北宋张载的名言,张载是什么人?人家可是程朱理学创始人之一,姑且不论程朱理学优劣与否,单说张载能够创立理学,便是极大的能耐。 门派学说,又岂是阿猫阿狗随随便便能够创立的? 张载的这句千古名言一出,郑玄便立刻收起了方才的敷衍之心。 当下郑玄很严肃的问袁否:“那么,敢问公子,如何才能为天地立心,如何才能为生民立命,如何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袁否心里道一声,干货来了! 能否说服郑玄担当他的儒学校长,全在此一举! 袁否知道他在经学上的造诣平平,所以并没有跟郑玄探讨经学的意思,而是直奔困扰读书人将近三千年的主题——书藉! 说来说去,这个时代的书藉太贵,读得起书的人还是太少了。 袁否说道:“要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首要在人!” 停了一下,袁否又接着说道:“请恕我直言,以方今天下之读书人数量,要想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却是万难!若是有朝一日,无论贵贱,无论士庶,人人皆有书可读,人人皆有机会求学,则人人知礼仪、懂尊卑,则生民自然就会安居乐业,江山社稷自然就能够万世太平,老夫子以为然否?” 郑玄听了之后深以为然,袁否这番话简直说到他心里了。 郑玄虽然是官宦之后,但幼时家境贫寒,最苦恼的就是没书可读、没学可上,当时为了向当地的士族借一本书藉,却不知费了多少波折,为了求学,他更是花了几十年时间遍访天下名师,不知流了多少汗,磨破了多少双鞋。 如果真如袁否所说般,有朝一日能够做到人人有书可读,人人有机会入学,那简直就是郑玄梦寐以求的王道乐土。 只是郑玄知道,王道乐土终究只是幻想。 当下郑玄叹道:“公子的设想虽然很美好,但要想实现却是大不易。” 袁否嘿然一笑,起身说道:“若是我能够做到无论贵贱,无论士庶,人人皆有书读,人人皆有学可上,老夫子可愿意为我担负起教化万民之职责?” 老夫子可愿意为我担负起教化万民之职责? 袁否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未完待续。。) 第261章约定 老夫子可愿意为我担负起教化成民之职责? 经过最初的试探之后,袁否终于亮出戏肉。 郑玄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遂即摇头笑曰:“公子莫要寻老朽开心。” 显然,袁否并不相信袁否就真的能够做到无论贵贱、无论士庶,人人皆有书读,人人皆有学可上。 袁否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将准备好的雕版印刷本《郑注尚书》从包袱拿出来,双手递给了郑玄。 郑玄初时还有些不解,不知道袁否给的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当郑玄看清楚手里拿的是什么之后,脸色便微微一变。 是书,袁否给他的竟然是一本书,而且还是一本纸质的书藉! 对于纸张,郑玄并不陌生,早在几十年前,蔡伦就已经发明了蔡侯纸,不过蔡侯纸价格昂贵,相比丝帛也是不遑多让,既便是普通的士族也是消费不起,所以鲜少有人拿祭侯纸来抄书,世间书藉仍然多用竹简、木牍。 袁否送了这么一本抄写精美的纸质书,可谓是一份重礼。 尤其袁否送的还是郑玄自己注的尚书,这就格外的难得。 当下郑玄起身向袁否拱手作揖说:“老朽何德何能,蒙公子馈赠如此重礼。” “区区薄礼,夫人又何必挂怀?”袁否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若是夫子喜欢,我便送上百册、千册又有何妨?” “什么?”郑玄瞠目结舌的说道,“百册、千册?” 袁否便不再废话。回头向徐盛使了个眼色。徐盛便跟太史慈将一个大包袱抬进来。然后当着郑玄的面解开来,里面却整齐叠放着上百本书册,郑玄起身上前,抓起其中一册,果然跟他手中的那本尚书一模一样,字迹也是相仿。 “这这这……”郑玄有些凌乱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在印刷术出现前,书藉的传播全部靠手抄。甚至还有专门的抄工,但既便是最专业、最优秀的抄工,也不可能将字迹写得如此之工整,工整到两本书中的字迹竟然近乎于相同,至少郑玄从未见过有这样的手艺。 抄书费时费力,用来承载文字的竹简、木牍又太笨重昂贵,这是阻碍书藉大量出现、大量流行的主要原因,正因为此,除了少数世家大族以及商家外,既便是一般的士族豪强。家里也没有几册藏书,所以读书人才会如此稀少。 一句话。抄书的不易和竹简、木牍严重阻碍了知识的传播。 但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出现并且完美结合,却破解了这一难题。 隋炀帝之所以得以推行科举,跟印刷术推广之后造成的书藉价格的断崖式下跌是密不可分的,正因为书藉价格的断崖式下跌,才使广大寒门士子有了读书的机会,寒门士子有了读书求学的机会,就使国家的读书人群体变得更加庞大。 读书人群体的庞大,才使得世家豪门垄断知识成为了昨日黄花。 有了寒门士子的强有力的竞争,科举的推行才成为可能,否则,若是没有书藉的盛行于世以及读书人群体的空前庞大,推行科举就是个笑话。 郑玄是一个懂行的,他立刻就从袁否提供的这一叠书藉中品出了玄妙。 当下郑玄问袁否说:“公子,如果老朽没有猜错,这些书并非是抄的,对吧?” “夫子慧眼如炬。”袁否说,“不错,这批书册并非手抄,是使用雕版印刷印的。” 说完,袁否又将雕版印刷的原理跟郑玄说了,郑玄听了连声赞叹,所谓的雕版,其实跟印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印章小,字也少,而雕版却要大得多,字数也更多,但原理是相通的,所以理解起来并不难。 袁否又说道:“夫子,这样的书藉,你要多少我就能提供多少,而且,我更可以将你所有的典藉全部印刷成册,只要你提出来,还可以搜罗天下藏书,印刷成册,若如此,你可愿意为我担负起教化天下万民之职责?” 郑玄听了怦然心动,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在仕途上早已经没有了追求。 郑玄现在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著书立说,再有那便是跟孔夫子一样,教书育人。 若是袁否真能够将他的所有的著作全部印刷成册,而且印个上千册甚至上万册,再然后推行于世,然后一代一代流传下去,那他著书立说的宏愿岂非就达成了?千载以下,他在后世读书人心目当中的地位甚至不在孔子之下。 至于说教书育人,那更是他所向往之事。 连孔夫子都没能够完成教化万民之壮举,他郑玄也不求教化万民,只要天下的读书人能够增加一半,他就足可以名垂青史了。 不过,郑玄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 郑玄不动声色的压下了心中的悸动,笑着摆手说:“公子说笑了,老朽老矣,近来更是深感精力不济,又岂能担负起如此重任?公子若不弃,老朽倒可以向公子举荐几名弟子,如崔琰、国渊皆是俊彦,且均未出仕,足可以担当重任。” 崔琰? 国渊? 袁否听了怦然心动。 作为一名穿越众,袁否当然听说过崔琰和国渊的大名。 尤其是崔琰,更是出了名的正直,崔琰的正直,甚至正直到了连曹操见了他都要肃然起敬的程度,所以,由崔琰选拔、举荐人才是绝对公平公正,这简直就是全天下最靠谱、最当仁不让的史部尚书人选。 若能将崔琰、国渊揽入麾下,袁否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袁否并没有就此满足,他的目标却是郑玄本人! 郑玄可是崔琰、国渊的老师,只要搞定了郑玄,崔琰和国渊还能有跑吗?那时节,不仅仅是崔琰或者国渊,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闻风而至,投入他袁否的麾下效命,所以说,无论如何也要搞定郑玄。 但是袁否知道,不说点干货,只怕是很难说服郑玄了。 当下袁否说道:“老夫子也是见过我家伯父的,当知道我伯父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这次我携传国玉玺来投,伯父必然予以重赏,不出意外,外放当个太守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却不知老夫子以为然否?” 郑玄微垂的睫毛便微微一动,但仍然没有说话。 袁否接着说道:“方今天下,群雄并起,攻伐不止,放眼天下九州,竟找不出一处可供安放书桌,当下之青州虽然安定,焉知他日就不会遭受兵灾?别的不说,光是我伯父与曹操之间便必然有一战,老夫子以为然否?” “这也正是老朽想要对公子说的。”郑玄终于说话。 郑玄之所以不肯答应袁否的邀请,主要就是怕袁否会因为袁绍的败亡而败亡,袁否若是败亡,那么他许下的所有的诺言都将会随之烟消云散,到那时,别说是著书立说,他郑玄就是想找块教书育人的乐土都再找不着。 听了郑玄这话,袁否心下便一喜,这事有门了! 当下袁否又说:“老夫子,方今天下虽难觅乐土,但有一处却仍然堪称是净土,至少在那里不用担心中原的战乱波及。” “公子是说辽东?”郑玄终于动容了。 “不错,正是辽东。”袁否嘿然说道,“我会向伯父自请牧守辽东,公孙度父子虽然在辽东经营多年,但是这父子俩却是刻薄寡恩,治下士族豪强均多有怨言,非学生自夸,学生他日若入辽东,翻手可擒公孙父子。” 袁否这几乎就是在跟郑玄说:辽东早晚是我袁否的地盘,我若是拿下了辽东郡,再请你去辽东教书,你干不干? 郑玄深深的看了袁否一眼,他真不知道袁否哪来的信心? 公孙父子在辽东经营多年,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又岂是说铲除就能够铲除的? 但是,必须得承认,郑玄真的动心了,如果袁否真能入主辽东,然后请他过去,在辽东著书立说、教书育人,郑玄自然是千肯万愿的,不过,郑玄却不会现在就答应袁否,现在说再多也是虚的,小子,一切等你当上辽东太守再说吧。 当下郑玄微笑说:“公子,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已命家仆备下粗茶淡饭,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这是把话岔开了。 袁否却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郑玄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是袁否却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了,这老夫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以,一切还是等他从袁绍那里讨来辽东太守的职位,再真正入主辽东之后再说吧。 其实,这个相当于就是一个约定了。 当下袁否欣然说:“如此就叼扰了。”(未完待续。。) 第262章徐庶 吃过晚饭,郑玄又将袁否让到书房烹茶长谈,刘晔作陪,太史慈却是辞别袁否,回辽东探望老母去了。 再接下来,与郑玄交流的主角就变成了刘晔。 袁否虽然是穿越来的,军史知识不少,可他在经学上真的没什么花头。 刘晔向郑玄请教了诸多《六艺》《礼乐》《尚书》等典藉中的不解之处,郑玄根据自己的学识一一作答,而且讲的都很有道理,刘晔听完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席长谈一直持续到了子时过,在袁否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之后,郑玄和刘晔才结束了学术的交流,郑玄又命老家仆将袁否、刘晔引入客舍休憩。 然而,袁否和刘晔才刚刚脱衣躺下,外面却忽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袁否的听觉极为灵敏,对刘晔说道:“子扬你听,大门外好像有人在敲门?” “不能吧?”刘晔侧耳聆听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当下摇头说,“这都已经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可能还有访客?” 袁否却坚持说:“你仔细听。” 刘晔再侧耳听,还真听到了敲门声。 不仅有敲门声,甚至于还有对话声。 郑家的老宅是草庐,隔音效果是极差的。 遂即,草庐院子的大门便吱哑一声打开。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老管家。深夜叼扰。恕罪恕罪。” “先生哪里话。快请,快里边请。”回话的是郑府的管家。 遂即,管家便将那客人领入草堂,草堂就在客舍的隔壁,袁否甚至可以听到两人走进草堂时发出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又一阵脚步声传进来,却多半是郑玄进来了。 果不其然,客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学生徐庶。拜见夫子。” 徐庶?!一听这名字,袁否浑身的汗毛便瞬间竖了起来。 三国时代可说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上最为人才辈出的年代,真的可以说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但是,在这么多的谋士当中,一流的谋士却屈指可数,套用三国游戏中的数据,智力值九十以上的谋士也就那么十几个。 在这些智力值九十以上的谋士当中,善于谋略的则更少。 譬如刘晔,智力值绝对在九十以上。但他就不善于谋略。 三国前期,智力值在九十以上又善于谋略的谋士。只有荀攸、郭嘉、贾诩、法正、徐庶以及庞统六人,其余周瑜、陆逊、诸葛亮、司马懿、姜维虽善谋,智力值也是绝对超过九十以上,但这几人属于统帅,而不是谋士。 曹老大就更不用说了,不仅是统帅,更是主公。 这六人中,荀攸、郭嘉、贾诩已经归了曹操,法正还远在西川,山高且路远,袁否就是想请他出山也不得其门而入,还有个庞统,这时候只怕还在水镜门下治学,离学成出山还早呢,在历史上,庞统出山比诸葛亮都要晚。 除去五人,也就只剩下徐庶这一人了。 徐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郑玄的府上,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袁否的军师,他若是不敢,那绝对是会遭天谴的! 徐庶当面,袁否不淡定了,赶紧披衣起床。 刘晔讶然,问道:“公子,你这是意欲何为?” 袁否便赶紧跟刘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外面。 袁否披衣身床,赤脚走到墙后,隔着墙壁听外面郑玄与徐庶的交谈。 (分割线) 草堂之上,郑玄与徐庶见礼毕。 徐庶看上去年约三旬,肤色白,颔下留了短须,身材却极壮实,看着不像是个儒生,倒像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而事实上,徐庶在年轻时也的确颇有侠名,只是因为替友人出头斩杀了乡里的恶霸,遭到官府追索后,不得已才隐姓埋名拜入水镜先生门下读书,不曾想,这一弃武从文,世间虽少了一员骁将,却多了个智谋过人之绝代军师。 郑玄肃手请徐庶入席,再问道:“元直,此次辽东之行,收获如何?” 徐庶摆了摆手,说道:“别提了,公孙度空有礼贤之名,其实气量狭小且刚愎自用,绝非能成大事者。” 郑玄闻言笑笑,没有接腔。 郑玄早年间也曾去辽东避难,也曾受到公孙度父子礼遇,所以,对于公孙度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再清楚不过,不过此前徐庶前往辽东之时,郑玄却并未出言阻止,因为有些事他不好说什么,便如现在,也同样不好多说什么。 徐庶又长叹说:“天下诸侯,庶已拜会太半矣,竟无一人堪称人主,奈何?” 郑玄笑着问道:“元直拜会了哪些诸侯?其中竟真无一人能入汝之法眼乎?” 徐庶便扳着手指头说:“益州刘璋,黯弱无能,守成尚且不足,遑论逐鹿天下?” “荆州刘表,虽颇有礼贤下士之名,却垂垂老矣,壮志全无,不可守成之犬。” “徐州吕布,空有虎视天下之武勇,却无逐鹿天下之野望,只知晓守着妇人美酒,空耗时日,早晚必被曹操所并。” “并州张杨,此无能之辈,早晚必被袁绍所剿灭。” “幽州公孙瓒,空有雄兵数十万却只知困守易京,更是去日无多。” “西凉马腾,乃名将之后,在边陲羌人中也颇有威名,却终究兵微将寡。且西凉地瘠人贫。终究难成大事。” 郑玄笑着说道:“元直似乎说漏了三人。” 徐庶反问郑玄:“夫子可是说袁绍、曹操以及孙策?” “然也。”郑玄笑道。“孙策父子骄雄,虎视江东;曹操雄据中原,口含天宪;袁绍四世三公,望归海内,此三者,皆人主也。” 徐庶点头说道:“夫子所言极是,孙策、曹操及袁绍皆人主,若是不出意外。他日代汉而有天下者,必为此三人中的一人,然而,学生却不会去投他们。” 郑玄微笑不语,并没有问徐庶为何不愿投奔孙策、曹操或者袁绍。 因为郑玄根本就知道其中原因,这原因也不复杂,就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袁绍帐下已经有田丰、沮授、审配、逢纪、辛评、郭图、许攸等人;曹操麾下已经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以及贾诩;便是孙策麾下也已经有了周瑜、鲁肃、张纮、步骘、虞翻等,徐庶此时往投,根本就进不了核心谋士圈。 这跟历史上诸葛亮不投孙权、曹操。却宁可投奔刘备是一样的。 因为像诸葛亮、徐庶这样的真正的大才,其抱负也是远超常人。若不能向他们提供足够的权力保障,他们的才能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正因此,徐庶断然不会去投孙策、曹操或者袁绍。 徐庶再叹一声,又对郑玄说:“夫子,去辽东之前,学生曾说过,倘若公孙度亦非成大事者,则足以说明学生生不逢时,学生当放弃入世之念,拜在夫子门下专心治学,他日也能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夫子便应了学生如何?” 郑玄笑着摆了摆手,说:“元直,你若拜入老夫门下,专心治学,则一身抱负、一身所学岂不是就要付之东流?” 徐庶叹道:“世无英雄,奈何?” 郑玄正了正脸色,说:“老夫却知道有二人,虽落魄潦到,亦无方寸立锥立地,却有大志向、大毅力以及大气魄,或可成为元直之主公。” “哦?”徐庶讶然说,“天下还有这等人物?愿闻其详。” “其中之一乃是刘备。”郑玄说道,“元直可曾听说此人?” (分割线) 隔墙之后。 听郑玄说出刘备,袁否顿时气得在心里骂娘。 你个老东西,枉我送了你一百套尚书,不替我说好话也就罢了,据然还在徐庶面前推荐刘备,难道你不知道徐庶在历史上就是刘备军师? 哦对,郑玄不是穿越者,当然不会知道这点。 反正,听到郑玄推荐刘备,袁否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徐庶啊徐庶,你不能答应,你可不能答应郑玄的推荐。 (分割线) 草堂上,徐庶很快就回答了郑玄。 “学生在徐州游历时,曾经听说过。”徐庶说,“据说此人颇有仁名,颇爱护百姓,但此人能力平平,陶谦将徐州让于他而不能守,麾下有关羽、张飞此等猛将,却屡遭败绩,足见此人能力平平,恐非成就大事者。” (分割线) 隔墙后。 听徐庶这么说,袁否忍不住就要击节叫好。 对对对,对头,就是这么说,刘备有什么好的?陶歉给了他那么富庶的一个州,他手底下还有关羽、张飞这样在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猛将,最后居然还守不住区区一徐州,还枉称英雄呢,英雄个屁,根本就是狗熊一个! 徐庶,你就乖乖等着本公子招揽罢。 本公子才是你真正的主公。 (分割线) 隔墙外,草堂。 郑玄却摆手说:“刘备之所以守不住徐州,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手下缺乏一个能力出众的军师,他若能得元直相助,局面将会立刻不同,所以,老夫才以为刘备是元直你的主公之选,元直若投刘备,必能一展毕生所学。” 徐庶不置可否,问道:“敢问夫子,另一人却是何人?” 听徐庶问到另外一人,袁否的心便立刻悬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263章军师 徐庶问郑玄说:“敢问夫子,另一位却又是何人?” 郑玄微微一笑,说:“此人却是新近才刚刚冒出来的,元直多半还没听说过。” “夫子是说袁否?”徐庶却出人意料的一下就说出了郑玄心目中的第二人选。 “怎么?”郑玄讶然说,“元直也听说过袁否的大名?莫非袁否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辽东这僻壤了吗?” “何止是听说过。”徐庶嘿嘿一笑,说,“学生在辽东,简直是如雷贯耳。” 顿了顿,徐庶又说:“夫子可能不知道,在学生返回中原之前的半个多月,整个辽东所有的士子都在谈论这个袁否。” “是么?”郑玄笑着回头掠了一眼隔壁的客舍,又问,“都在谈论些什么?” “还能谈论什么,无非就是袁否在寿春行死间,又在龙亢义释战俘,再在庐江大败江东小霸王孙策。”徐庶言语间却似乎对袁否不怎么感冒,又接着说道,“不过学生以为,这些传闻未必是真,多半是以讹传讹。” 郑玄说:“元直何以如此肯定?” 徐庶说:“人不可能生来便是大贤,却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便大彻大悟,这个袁否,若真如传闻所说,是个有大智慧、大毅力以及大气魄之人,此前岂会默默无闻?纵然他只是袁术的庶子,只怕也早已经堑露头角。” 郑玄说:“元直岂不闻,耳闻为虚,言见为实?” 徐庶说:“夫子所言极是。所以学生断在不会听信这等以讹传讹之说。” “元直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了。”郑玄笑着说道。“等见过袁否再做结论也是不晚。” 徐庶却摇了摇头。说:“夫子见谅,我却不会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跑去庐江见他。” 郑玄笑着说道:“元直又何必去庐江见他?” “夫子此话何意?莫非这个袁否已经离开庐江?”徐庶讶然道。 郑玄笑着摆手说:“何止于此?” 徐庶越发讶然了,又说:“莫非这个袁否竟还携玺北上冀州了?他竟然知道北上冀州投奔袁绍才有活路?” 郑玄又说道:“何止于此?” 徐庶悚然说:“莫非,这个袁否还真冲破了曹操、吕布的围追堵截,真到了冀州?若真如此,那学生倒真想要会一会他了。” 郑玄便哈哈大笑起来:“虽不中,亦不远矣。” 徐庶被郑玄笑得满头雾水。当下问:“夫子此话何意?” 郑玄止住笑,说道:“实不相瞒,公子否眼下便在寒舍,元直若欲相见,明日一大早便可如愿。” 郑玄话音方落,冷不丁一个声音便从隔墙后响起。 “又何必等明日,在下却是等不及了。”声落人现,袁否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客舍推门走进了草堂,先向着郑玄长长一揖,又对着徐庶长揖到地。说,“在下袁否。拜见先生。” 徐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袁否已经长揖拜倒。 当下徐庶便赶紧上前搀起袁否,不管怎么说,他徐庶现在都还只是一介寒儒,而袁否却怎么说都是名门之后,人不可无傲骨,却断然不可有傲气,必要的礼仪还是要的,否则,世人岂不是要笑他徐庶无雅量? “公子快快请起,折煞在下了。”徐庶伸手来搀。 袁否顺势起身,然后正视徐庶,这也是袁否第一次正面打量徐庶。 给袁否的感觉,徐庶不像是个军师,倒像是个猛将,这在三国也算是异数了。 这时候刘晔也从客舍走出来,跟郑玄、徐庶见礼,袁否又将刘晔介绍给徐庶,徐庶又与刘晔见礼,郑玄又命家仆添坐席,请袁否、刘晔入席。 四人重宾主、次序重新落座,郑玄又命家仆重新烹茶。 等家仆奉上香茗,郑玄说道:“元直,公子否已然在你面前,你有什么疑问,尽可以当面向他提问,且看看他是否明主?” 袁否闻言忍不住向郑玄投去感激的一瞥。 郑玄的这一番话看似没什么倾向性,其实却已经等同于在替他袁否当说客了,袁否又岂能看不出来?看起来,自己送出的上百套尚书以及未来儒学校长的宏伟构想,还是打动了郑玄这老夫子,要不然,他岂会替自己当说客? 徐庶轻嗯了一声,问袁否说:“敢问公子,你已经在庐江大败孙策,若能及时交好荆州刘表,便足可以自保,却为何要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北上冀州,岂不知,北上冀州乃是寄人篱下?哪有留在庐江,自己当主公更自在?” 袁否的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徐庶的这个问题非常的直接。 徐庶几乎就是明摆着问袁否:实说吧,你是不是想取代袁绍以自立? 当初刘晔投奔时,就没有问这个问题,以刘晔的性格,也问不出这样刁钻的问题。 但是袁否很清楚,如果不能就这个问题给徐庶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必然要与这位三国时期最顶尖的一流军师说再见了。 袁否很快速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刘备以仁义立身,也处处以仁义为本,陶歉三让徐州,他一再推辞,在刘表死后,刘备原本也有机会取荆州,刘备也是一再退让,可见他的仁义之道并非虚妄,但是在隆中,当诸葛亮询问他的抱负时,他却并没有避讳称帝的野心。 由此可见,面对诸葛亮、徐庶这样的名士大贤,你最好别故弄玄虚。 思虑既定,袁否便说道:“庐江虽好,却是四战之地,且地小民少,难有大发展,冀州虽远隔数千里,却民丰物稠,更兼有猛将名士无数,足可以为王霸之基!” 袁否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因为他刚才说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一旦传进袁绍的耳朵里,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袁否相信,徐庶无论答应与否,都不会把他的话传扬出去。 至于刘晔还有郑玄,袁否就更不担心,这两人与他却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 看到袁否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徐庶的眼睛便立刻亮了起来,身为军师者,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主公没有足够的野心,因为野心往往伴随着机遇,只有主公野心足够大,手下的军师才会获得充足的发挥才能的机会以及空间。 不过,空有野心却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魄力及能力,那只是一介草莽而已,徐庶却是不会追随这样的草莽之辈。 当下徐庶又问袁否:“再问公子,到冀州后何以自处?” 徐庶的这一问,考较的就是袁否的眼力、魄力及能力了。 对于这个问题,袁否却有信心得多,当下不假思索的说:“自请随征公孙瓒,功成之后自请牧守辽东,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袁否说完之后,便紧张的看着徐庶。 袁否希望能从徐庶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是遗憾的是,徐庶的表情却毫无变化,根本看不出什么。 郑玄却似乎看出了一些什么,笑着问徐庶:“元直,如何?” 徐庶却没有回答郑玄的问题,而是起身说:“夫子,学生自辽东返回青州这一路舟车劳顿,甚为倦怠,暂且告退。” 说完之后,徐庶便径直扬长去了。 “先生?先生!”袁否连喊两声,徐庶竟是充耳未闻。 直到徐庶的身影消失,袁否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这就走了? 郑玄却是哈哈大笑说:“公子,老夫在这给你道喜了,恭喜你得遇良才。” “恭喜我?”袁否讶然说,“夫子此话何意?” 郑玄笑说:“公子没看出来么?元直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袁否将信将疑说,“那他为何一言不发就走了?” “公子是不了解元直。”郑玄摆了摆手,又说道,“元直为人耿直,恩怨分明,他既便答应出任公子你的军师,也绝不会空着双手就拜见主公,若是老夫没有料错的话,他定是回客舍替公子规划将来的宏图大略去了。” “是吗?”袁否却还是将信将疑。 只不过,最终的事实却证明了郑玄的眼力。 次日一大清早,袁否便听到有人在敲他门。 打开客舍柴门,袁否便看到徐庶站在门外,徐庶的大眼睛一如昨日炯炯有神,只不过眼角邓隐隐带有血丝,多半真如郑玄所言,他昨夜一夜未睡。 看到徐庶来访,袁否真是喜出望外,赶紧将徐庶让进客舍。 接下来,袁否与徐庶就在郑玄老夫子的客舍做了一席长谈,其中内容除了袁否、徐庶这两个当事人,就只有刘晔知道,一席长谈之后,袁否便迅速委任徐庶为己军的军师,而且还不是那种仅只有谏议权的军师,而是拥有临机决断大权的军师。(未完待续。。) 第264章麒麟儿 接下来几天,袁否是成天彻夜的与徐庶长谈。 以前读史书,看到刘备与诸葛亮、鲁肃与孙权彻夜长谈、抵足而眠,袁否内心是深表怀疑的,真有那么多好说的? 但是在遇到徐庶之后,袁否却开始相信,这或许是真的。 与刘晔相比,徐庶年龄差不多要大十岁,所以无论学识、阅历还是对各地风土人情的了解都要胜出不少,刘晔只知道辽东公孙度无大志,可以取代,徐庶却知道公孙度几乎将外迁辽东的青州世家得罪了个遍,与辽东本地豪强也不怎么融洽。 徐庶还特意向袁否举了个例子,即墨氏。 即墨氏也是青州有名的望族了,族中丁口虽然一向不多,但从战国时代的齐国起,即墨氏在青州便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黄巾贼起事,青州成了重灾区,即墨氏为了避祸,便举族迁往辽东。 按照道理说,像即墨氏这样的名门望族来到辽东,公孙度理应善加笼络。 然而,公孙度父子却因为即墨氏财货颇丰兼且人丁稀少,就肆意的欺压,即墨氏的家主即墨亮因为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 徐庶与袁否连续几天彻夜长谈,有一多半倒是在说辽东。 对于辽东这块未来的立足之地,袁否自然也是极其关心,直恨不得徐庶能把有关辽东的所有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然而,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三天之后,袁谭派出的信使就到了高密。 信使带来了袁谭的口信。说是袁绍已经知道袁否抵达青州的消息。并且还亲自赶来平原迎接来了。袁谭希望袁否能够早些返回临淄,然后随他一并前往平原。 听说袁绍亲自赶来平原迎接自己,袁否哪还敢怠慢,当下赶紧带着刘晔、徐盛还有新收的军师徐庶急急赶回临淄,在临淄城与袁谭汇合之后,又昼夜兼程赶往平原。 一行人再加数百从骑,急行三昼夜后到了黄河岸边,在高唐港渡过黄河。再往前走不到百里便是平原。 早有快马将袁谭、袁否到来的消息提前报到了平原。 所以,当袁谭、袁否一行到达时,袁绍已经带着另外几个儿子以及一干文武重臣早早的等在平原南门外了。 看着前方那黑压压的人潮以及连绵不绝的牛马驴车,袁否不禁心头一凛。 因为官渡之败,世人皆以为袁绍乃是无能之辈,皆只记住了袁绍的外宽内忌以及刚愎自用,然而眼见为实,眼前的一募却告诉袁否,史书所载或许是错的,袁绍并非世人所想象的那般无能。若不然,也不可能闯下偌大局面。 别的姑且不说。光是今天这阵仗,就足见他的不凡。 他袁否不过袁氏一庶子,虽与袁绍亲近,却也不值得袁绍如此兴师动众,大张旗鼓亲出数百里来平原迎接,传国玉玺虽是天下奇珍,也是袁绍久欲而不可得之宝物,却也不足以袁绍摆下这么大阵仗。 所有的这一切,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袁绍在借此事大做文章,向全天下昭示他的宽阔胸襟,你们看,袁术这个家族败类几次与我做对,但是他的儿子穷途末路前来投奔我,我还是不计前嫌的,我非但不计前嫌,我还要给予他最好的礼遇,这不,我都迎到平原了。 袁否有理由相信,今天之后,袁绍的名声将会更加的响亮,慕名前来投奔他的英雄豪杰也会更加多。 袁否忍不住回头看徐庶一眼。 徐庶便打马上前,小声说道:“公子只需动之以情即可。” 有了徐庶的提点,袁否心神大定,当下与袁谭打马上前。 几乎是在袁否看到袁绍车驾的同时,袁绍也远远的看到了他们的到来。 袁绍长得极英俊,简直堪称人样子,而且才五十刚出头,正是精力最充沛、阅历又丰富的壮年,也是最富人格魅力的人生阶段,关于这点,只要看看他身后的那一干文武重臣看他的眼神就能够感觉到。 那一干文武重臣,看向袁绍的目光,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透着尊敬之色。 看到袁谭、袁否一行人马缓缓走近,袁绍回顾身后的文武重臣,笑道:“诸公,吾家的麒麟儿,至矣。” “恭喜主公。” “贺喜主公。” “公主否诚乃人中之凤。” “说是麒麟也毫不为过。” “主公有公子否之襄助,诚可谓如虎添翼也。” “公子否乃人中之龙凤,也只有主公才能驾驭得了。” 袁绍话音方落,身后的一干文武重臣便纷纷出言附和。 袁绍听了之后大为高兴,竟没发现人群中却有两人面露忧虑之色。 不片刻,袁否一行便来到南门外,双方距离还有上千步,袁否便弃马步行,距离袁绍车驾还有百步,甚至还没看清楚袁绍的长相,袁否便仆地跪倒,一边厢嚎啕大哭,一边厢膝行上前,将子侄辈的孝道做到极致。 “伯父,伯父哪。” “侄儿想死你了。” “侄儿终于活着见到您了,嗷嗷……” “此前在兖州时,侄儿真以为这辈子再见不着你了,嗷嗷嗷……” 看到袁否如此做派,绝大部份冀州文武交口称赞,只有那两个面露忧色的文士,脸上的忧虑之色却更加浓郁了。 袁绍却被袁否的大哭勾动了心事,也是虎目泛红。 可能是因为身世相近的缘故,袁绍每次看到袁否,就总会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当下袁绍大步上前,用力将袁否从地上搀起,然后轻拍着袁否的肩背,和声说:“好了好了,显责,没有事了,到了冀州了,就没事了,只要有伯父在,这天就塌不下来,咱们袁氏的天就永远塌不下来。” 袁否却继续嚎啕大哭。 袁绍再三相劝,袁否才止住悲声。 有些事不能做太过火,大老爷们偶尔哭几声,那是至慈至孝,可要是哭个不停,那就是忸怩作态,跟个小娘无疑,也是会让别人看轻的。 袁绍又牵着袁否的手,逐一介绍他身边的人。 “显责,这是你仲兄,袁熙。”袁绍先指着右手边第一人介绍。 袁否定睛看去,却是个看上去约摸二十出头,瘦弱的公子哥,这人便是袁熙了,袁熙在历史上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唯一让能够人记住的,就是他娶了一个漂亮老婆,甄宓,不过最后甄宓却成了曹丕的皇后。 当下袁否大礼参拜说:“小弟拜见仲兄。” “贤弟快免礼,免礼。”袁熙赶紧伸手来搀。 袁否顺势起身,袁绍又指着袁熙身边的男子介绍:“这是你季兄,袁尚。” 袁否看清楚后,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老天爷不开眼,尼妹的,这天底下还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真的,这已经不能用俊或者帅来形容了,只能够用漂亮来形容,这袁尚若是换上一身女装,差不多就能取代貂蝉去演美人计了。 “小弟拜见季兄。”袁否继续大礼参拜。 “贤弟免礼。”袁尚就比袁熙矜持多了,只是微微颔首,也没有伸手搀。 两相对比,袁否立刻就感觉到袁熙、袁尚在整个袁氏集团中的地位迥异,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袁熙既非长子,亦非嫡子,而只是袁绍爱妾所生,在袁氏集团的地位自然没法跟长子袁谭、嫡子袁尚相比,便是幼子袁买他也比不了。 对于袁尚的矜持,袁绍不以为意,又指着袁尚身边一个年幼五六岁的小童介绍说:“这却是你的幼弟,袁买。” 介绍袁买时,袁绍眸子里流露出的满满都是父爱。 袁否不由得想到了官渡之战时的一个插曲,官渡大战之前,刘备曾经邀请袁绍出兵,一起讨伐曹操,袁绍都已经答应了,刘备也已经出兵了,但在袁绍出兵之前,他的幼子袁买却生了场重病,然后就没心思打仗了。 等袁买病好,刘备早让曹操给收拾了,战机也消失了。 不等袁否上前见礼,那小童便已经抢先跪倒在地,说:“小弟袁买,拜见季兄。” 拜见季兄?袁否明显愣了一下,这是什么个情况?袁绍要拿自己跟他的几个儿子一起叙年齿、定长幼?虽然说这并不意味着他袁否就跟袁谭、袁尚他们同样拥有了继承权,但只是这个姿态,就足以显现出袁绍的过人胸襟了。 一霎那间,袁否内心甚至生出了一种愧疚感。 袁绍待他如此之厚,他却还想着算计他,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不过袁否终是袁否,早已经在与孙策、曹操的较量中蜕变为枭雄,何谓枭?枭可是连生母都吃的恶禽!袁否只是轻轻的一晃脑袋,便将心底刚刚升起的愧疚之情逐走,然后上前亲热的搀起袁买,笑着说:“呵,贤弟快请起。” 介绍完了几个儿子,袁绍又接着介绍左手边的文官武将。 袁否也打起了精神,他可不想在与河北文武的初见面时,就留下不良印象,当然了,袁否更不想在他们心中留下野心勃勃的印象,否则,这帮文官武将三天两头在袁绍的耳朵边说他的坏话,他的日子还怎么过? “显责,这位是淳于琼将军。” “显责,这位乃是鞠义将军。” “显责,这位是田丰先生。” “显责,这位是沮授先生。”(未完待续。。) 第265章亲事 当袁绍介绍到田丰、沮授时,袁否执礼便愈加恭敬。 别人或许不知道田丰、沮授是什么样的人,可袁否作为穿越者,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人的能力以及价值。 毫不夸张的说,田丰、沮授的能力相比荀彧等人也是不遑多让。 只可惜,袁绍却没有重用这两人,或者说没有采纳两人的忠言,最终导致了官渡之战的惨败。 当下袁否长揖到地说:“袁否拜见两位先生。” “公子客气了。”田丰、沮授也急忙拱手回礼。 袁否再揖起身,开始正面打量两人,发现田丰身材高大、丰神俊朗,跟袁绍一样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沮授却是身材瘦削,一袭宽松的葛袍就像披在一副骨头架子上,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不过,沮授的一双眼睛却极其有神。 有道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袁否一眼就看出,田丰、沮授对他明显是深怀戒心。 这个发现令袁否的心顿时为之一沉,毫不夸和的说,田丰、沮授乃是河北文臣之首,如果这两个人都对他深怀戒心,则势必会影响到其他文臣的态度,继而就会影响到袁绍对待他的态度,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结果。 袁绍又继续向袁否介绍其余的文武。 不得不说,袁绍手下还真的是人才济济。 文有田丰、沮授、逢纪、审配、郭图、辛评、许攸、荀谌、陈琳等,武将的阵容则更是奢华,淳于琼、鞠义、颜良、文丑、韩猛、蒋奇、张郃、高览、蒋义渠。随便哪个都是大将之才。差不多都能独挡一面。 单单就阵容而言。袁绍集团比曹操集团更加的豪华。 于是袁否就越来越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官渡之战,袁绍究竟是怎么败的? 袁否拥有比曹操更豪华的文武班底,拥有比曹操更多更精锐的军队,拥有比曹操宽裕得多的后勤保障,袁绍本人也并非是蠢材,按道理来说,怎么不应该输掉官渡之战。可最终他却输了,其原因何在? 后世的史学家进行剖析时,大多都将战败的原因归结到袁绍的性格上,正因为袁绍性格上的缺陷,促使他每每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决断,从而葬送了大好战局,但袁否并不认同这个判断,袁绍性格上有缺陷,他手下的田丰、沮授等人却没有。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袁绍乾纲独断。不听田丰、沮授等人的忠言呢? 带着这个巨大的问号,袁否上了袁绍的黄金马车。为了表示对袁否这个侄子的器重,袁绍特的允许袁否与他同乘一车。 车队沿着宽阔平坦的官道往西行进还不到五十里,官道两侧便出现了大片大片良田,而且还是北方较少见的水田,田里程植的也不再是小麦,而是水稻。 眼下已经进入到深秋,稻草里的水稻已经金灿灿一片,沉甸甸的稻穗已经垂到地头,眼看就是一场罕有的大丰收。 这个不能不让人惊奇,要知道,曹老大的兖州相对更加靠南,可兖州种植的大多都是小麦,而且还是春小麦!所谓春小麦,就是指春天播种,秋天收割的小麦,冬小麦则指冬天播种,来年夏天收割的小麦。 北方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只能种植春小麦。 譬如关中的八百里秦川,种的都是春小麦。 至于水稻,在北方就更罕见,但邺郡种的的确是水稻。 关于这个,还得归功于战国时代魏国的一代能吏,西门豹。 西门豹治邺,不仅狠狠的打击了邺郡地方的豪强,尤其是与地方豪强、官吏互相勾结欺压百姓的巫女,他还在漳河边开凿了六条水渠,贯穿整个漳河平原,使整个漳河平原成了北方的鱼米之乡,西门豹也由此得以名垂青史。 袁绍之所以能够成为当今天下最有实力的诸侯,之所以能够打败公孙瓒,一大半得归功于这漳河平原,若是没有这漳河平原向其提供军粮,使得袁绍没有后顾之忧,要想打败公孙瓒又谈何容易? 相比之下,曹老大由于缺一块稳定的后勤基地,小日子过得就比较艰难。 就说眼下,曹老大二十万大军都已经兵临沛郡,可由于军粮不继,曹操愣是不敢发动讨伐吕布的战争。 由丰饶的漳河平原,袁否一下就想到了东北平原。 漳河平原其实就是华北平原,华北平原和东北平原是中国北方仅有的两块能够种植水稻的沃土,而且东北平原的黑土地比起华北平原更肥沃,一旦加以开垦,东北平原就将会源源不断的产出优质大米,并支撑起袁否争霸天下的征途。 想到这里,袁否的心便立刻变得热切起来,直恨不得现在就向袁绍讨封。 袁绍看到袁否自登上马车之后便闭口不说,只是看着窗外的田野发呆,便问道:“显责你在想什么呢?” 袁否如梦方醒,连忙说:“回伯父话,小侄在想,这次到了冀州,定要好好表现,绝不能丢伯父的脸,更不能辜负伯父对小侄的期许。” 袁否的话令袁绍大为受用,当下轻拍着袁否脑袋说:“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接着袁绍又问起了袁术“遇害”的始末,袁否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袁绍听了之后也是唏嘘不已,虽说袁术跟他不对付,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不管怎么说,袁术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且袁术也已经有了悔过之意。 当下袁绍便揭过这事不提,转移话题说:“显责,我听显思说你订婚了。” 袁否说:“是的,伯父,小侄已经与庐江乔氏的女公子小乔订下了亲事。” “庐江乔氏?”袁绍却摆了摆手,说道,“乔氏在庐江或许还算是豪门,但是配我们袁氏子弟却还是有些寒碜了,那个小乔,最多当你小妾。” 袁否闻言便嘎了一声,这是怎么说的? 袁否正要解释几句,袁绍却又不由分说的接着说道:“显责,伯父已经替你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乃冀州大族,甄氏!” 袁否闻言一愣,下意识说:“甄氏?” 袁绍所说的这个甄氏,该不会就是那个甄氏吧? “嗯,甄氏。”袁绍点头说,“甄氏乃大汉太保甄邯之后,乃是冀州显族,不仅地位显赫无比,家资更殷实无比,显责你若能成为甄氏的女婿,诚可谓如鱼得水。” 听到袁绍这话,袁否就基本确定这就是历史上的甄氏,甄宓所在的家族了。 史载甄氏乃是中山巨富,袁绍之所以要促成这门亲事,多半是看上了甄氏的财富,希望通过这桩政治婚姻,将甄氏捆绑在袁氏这辆战车之上。 不过在历史上,与甄氏联姻的应该是袁熙,现在却不知何故变成了他袁否。 既然袁绍都已经开了口,再加上甄宓又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美人儿,袁否当然不可能拒绝,就算小乔不乐意闹别扭,大不了多哄哄她就是了,可就在袁否准备顺水推舟答应这门亲事的当口,却忽然福至心灵,信口问道:“伯父,这个甄家小娘不会巨丑无比吧?” 袁否忽然觉得,他恐怕不能在袁绍面前表现得太过老成,而应该更像个少年人。 “混帐东西,你眼里就只有女人的姿色么?”袁绍闻言,脸上果然露出了愠色,似乎对袁否关心甄氏容貌十分生气,但袁否却分明从袁绍的眸子深处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反正,他这次又赌对了。 袁绍稍稍的流露了一下怒意,又马上说道:“伯父已经命府上的仆妇暗中去中山甄府看过甄家的小娘了,据说甄家的小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至少比起你的那个小乔,只会更加的漂亮,却是便宜你这个竖子了。” 袁否闻言立刻笑逐颜开,说道:“这敢情好,小侄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美人,小侄先在这里谢过伯父,成亲之日,伯父定要多喝几杯。” “你呀?”袁绍指了指袁否,也跟着微笑起来。 在袁绍的笑容里面,袁否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原先横亘在他和袁绍之间的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正在慢慢消融,袁否有理由相信,随着他与袁绍相处的时间的增加,他有足够的把握取得袁绍的信任。 说到底,袁绍却也是个十分看重亲情的人。 官道平坦,一路行进甚速,旬日之后,袁绍车驾便回到了邺城。 邺城军民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都挤在东门外等着看袁否这个袁氏的麒麟儿。 不得不说,袁否在河北的名声已经极响亮,他人还在平原郡呢,邺城这边上至公侯,下至贩夫走卒,就都已经在谈论他了,不少大家闺秀更连夜赶绣荷包,想着等袁否到邺城,能把她亲手绣的荷包扔到他的身上去。 所以,听说袁否终于到达邺城,整个邺城顿时间万人空巷,都涌出东门看袁否来了,乍一眼看去,但只见黑压压都是人头。(未完待续。。) 第266章暗流汹涌 袁绍是个极度喜欢排场,或者说是个极度喜欢出风头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可以大出风头的机会。 离夹道欢迎的人潮还有好几里地,袁绍便早早的让人准备好了两匹宝马。 这两匹宝马是袁绍花重金从西域购买的汗血马,不仅爆发力惊人,耐力也十分惊人,不过最惹袁绍喜爱的,却是它们的高大挺拔以及神骏的长相,尤其那一头火红色的鬃毛,在朝阳的照耀下,就跟燃烧的火焰似的,袁绍着实喜爱。 宝马配上金鞍,更显神骏非凡,旁边的西凉马跟这两匹宝马一比,立刻成了土鸡。 袁绍牵着袁否手走出黄金马车,也不用人搀扶,也不需要垫脚石,直接一个纵身,就轻盈的落到了其中一匹宝马的马背上,然后再用力一勒马缰,胯下的宝马顿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只硕大的铁蹄在空中踢腾了好半天,才重重顿地。 看到袁绍如此雄姿,四周的文官武将以及军民百姓便震天价叫好。 袁否看得心头一凛,这才猛然想起袁绍也是武将出身,当初还曾经率军诛杀宦官。 “显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袁绍稍稍一松马缰,一回头看到袁否还站在马车的车辕之上,便招手说,“上马,快上马。” “纳尼?”袁否闻言,便是猛的一愣。 这是什么节奏?袁绍邀请自己与他同乘一车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请自己与他并驾入城,一起接受万民的欢呼? 这个貌似有些过了罢? 不仅袁否。便是田丰、沮授、淳于琼、鞠义等文武大臣也是目瞪口呆。袁绍的几个儿子也是表情各异。 袁谭内心也有些妒忌。不过更多的却是替袁否感到高兴。 无论如何,袁否的到来都只会加强自己一系的势力,不是么? 袁熙却只是用阴郁的眼神看着袁否,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袁尚却已经气得俊脸铁青,由于母亲刘氏是冀州大族,所以袁尚很容易就获得了冀州本地士族的支持,但是。凡事有得必有失,他在获得冀州本地士族支持的同时,却也失去了外来士族的支持,譬如郭图、辛评,就彻底投向了袁谭。 袁否还没到冀州,就已经在青州跟袁谭搅在一块,袁尚直接就把他打入了袁谭一系,内心自然视袁否为死敌。 现在袁否受到袁绍如此礼遇,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特别是现在他母亲的地位也很微妙,这就更加剧了袁尚的危机感。 袁买年幼。却是什么都不懂,立刻嚷嚷着对袁绍说:“阿翁阿翁。阿买也要骑大马,阿买也要骑大马。” “好,阿买也骑大马。”袁绍呵呵一笑,从马背上一个弯腰抄手,就把跑到旁边的袁买抱将起来,放在了马鞍前,袁买立刻握住了粗粗的马缰,先抖了一下,然后学着袁绍刚才的样子大喊,“驾,驾驾驾……” 看到袁买这副萌样,袁绍立刻大笑起来。 看着袁绍放声大笑,袁否能够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喜爱这个幼子,这也就不奇怪,当初他会因袁买生病而耽误军国大事,就不知道,这个袁买最后结局如何?历史上好像并没有明确记载这个袁买的生平,多半应该是夭亡了。 至于说为何为夭亡,只怕就是因为袁绍太宠爱他了。 想到这里,袁否便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袁绍另外三个儿子,果然,袁否几乎同时从袁谭还有袁尚的眸子深处看到了妒忌,从袁尚眸子里流露出的,除了妒嫉,还有一丝冷意,袁否心头便是一跳,袁买别是让袁尚给弄死的吧? 想想也是不无可能,官渡之战前,袁绍连出征都要带着袁买,可是官渡之战败后,史书就再无关于袁买的只言片语记载,袁绍死后,史书上倒是有关于袁绍夫人刘氏的记载,却是刘氏将袁绍最宠爱的四个小妾切成了人彘。 把一个人切成人彘,那得有多大的恨? 显而易见,刘氏吃过袁绍这几个宠妾的苦头。 不出意外,袁买的生母必然是这四个宠妾中的一个。 袁否就不能不联想,袁买之所以得宠,多半是因为爱屋及屋。 因为袁绍宠爱袁买的生母,所以袁买也跟着得宠,如此一来,袁绍正妻刘氏的地位只怕就十分微妙了,虽说刘氏有冀州大旗审氏、逢氏的鼎力支持,但如果袁绍铁了心要休妻,他们也是没辙的。 这么说来,冀州袁氏在平静的表面下,其实也是暗流汹涌。 话说回来,这对于他来说却再好不过,袁氏越是暗流汹涌,他才越发容易居中取事?若是袁谭兄弟几个铁板一块,那他还玩个屁? 不得不说,袁否的洞察力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准了。 仅仅凭借袁绍抱袁买上马这么个细节,他就初步窥破了袁绍集团的权力格局。 袁绍再一次催促袁否上马,袁否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当下先跳下马车,然后走到另一匹宝马前,不过他可做不到像袁绍那样式的上马,只能老老实实踩着踏脚板,然后翻身上马,上马的过程当中还故意出点小状况。 袁绍便哈哈大笑,说:“显责,你这身板还需锻炼。” 说完,袁绍回头远远的扫了一眼跟随在冀州文武身后的纪灵、梁纲、徐盛、甘宁等袁否旧部一眼,朗声说道:“回头伯父给你找一个武艺高强的老师,让他教授你武艺,顺便也帮助你锻体。” 袁否随口问道:“却不知,伯父给小侄找的老师是何人?” “颜良颜文恒。”袁绍说,“此人乃我河北四庭柱之首,够资格当你老师吧?” 袁否闻言大喜,赶紧在马背上拱手作揖说:“够够,当然够,小侄若能拜在颜良将军的座下习武,实乃生平一大幸事,小侄多谢伯父。” 袁绍哈哈一笑,抱着袁买一抖马缰,说道:“走,随伯父回家!” 袁否嗳了一声,赶紧也跟着抖马缰,却刻意落后袁绍半个马头。 邺城东门外的这条大道明显刚刚才整修过,不仅宽阔可容四辆马车齐头并进,两侧甚至还种植了花草树木。 不少顽童就干脆爬到了树上看热闹。 当袁绍、袁否先后步入大道,早就等候在大道两侧的邺城百姓顿时欢呼起来,若不是大道两侧的甲兵守着,还真可能酿成大患。 袁否一边策马紧跟袁绍,一边留心观察夹道欢迎的百姓。 从衣着看,人群中穿金戴银、披红挂绿的人也是不老少,这除了说明冀州确实富庶,更说明冀州的风气并不怎么好,不过想想也挺正常,有袁绍这么个好大喜功的主公,治下的文武官员、小史以及庶民自然是有样学样。 单从这一点,袁否便看出了袁绍集团的隐忧。 相比较之下,袁否在此前奔袭许昌的一路上,所看到的兖州风情却大相径庭,在兖州不仅百姓衣着朴素,便士子儒生也很低调,鲜衣怒马在兖州几乎就没见到过,在是在冀州,放眼看去,满目尽是鲜衣怒马、华服锦裘。 不过袁否自然不会去跟袁绍说这个。 袁绍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揭他的短,触他霉头,他又岂会犯这样的错误? 当下袁绍喟然说道:“伯父,小侄尤记得九岁那年初来邺城时,邺城方遭兵灾,百业凋弊,百姓流离失所,不想几年过去,邺城在伯父治下竟已如此繁华,其地物华天宝、人文荟萃,几欲赛过东都洛阳了。” 袁否的这顶高帽子,着实挠到了袁绍的痒处。 袁绍自从反客为主,从韩馥手里夺得冀州后,客观公允的说,还是给冀州百姓带来了相对安定的生活,至少以邺城为中心的这一块区域,已经很多年没有遭过兵灾了,你再看看大汉十三州的另外十二个州,除了地处南荒的交州,哪个不是兵祸连结? 袁绍也一向以治邺有功而自诩。 很少有人知道,一开始袁绍的志向其实只是想当一个能吏,所以他才会很傻很天真的跟曹操商量:是不是另立刘虞为皇帝?因为刘虞当了皇帝,他袁绍就有拥戴之功,就可以成为权力最大的大臣,从此大展手脚了。 结果曹操根本不来气,事情就没干成。 不过这已经是从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袁绍的野心已随着治下地盘的扩大,自身实力的增加而迅速膨胀,现在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当一个能吏了,现在他想要当皇帝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去迎接袁否。 别人或许都以为,他袁绍这么做是为了向天下士子展示他的胸襟。 只有袁绍自己知道,他这么做根本就只是为了玉玺。 袁否忙着观察冀州的军民百姓,却不知道身后也有别人在观察他。 一个头戴峨冠的清矍老者从袁否身上收回目光,对身边的文士说:“正南兄,关于公子否入邺,你是怎么看的?” 文士摇摇头,叹道:“冀州从此多事矣。”(未完待续。。) 第267章激辩 接下来几天,袁绍在他的大将军府大摆筵席,宴请冀州所有六百石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河北所有的名士、豪强以及各大世家的代表人物,并且在筵席上再次郑而重之的向来宾介绍了袁氏的麒麟儿——袁否。 不可避免的,袁否的那点事也被袁绍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显摆。 在袁绍幽默、风趣、生动的叙述中,曹老大、孙策还有周瑜很不幸的成了反面衬托,总被袁否各种吊打。 总而言之,袁否算是正式踏入冀州权利场了。 套用后世的官场术语,就是袁否正式进入了冀州人民的政治生活了,从今而后,贩夫走卒在茶余饭后多了份谈资,大家闺秀在寂寞无聊之时多了个相思的对象,而冀州官场的那些日逐边缘化的官员也多了份念想。 当然了,袁氏的世子之争也势必会变得更加的朴朔迷离。 烟花散尽,一切事物终究都要回归本真,三天流水筵席之后,一个议题就迅速提上议事日程——该如何安排袁否? “在下以为,坚决不能以公子否为主将!” 审配从席上跪坐起身,先是目光炯炯的环视了大堂上所有的官员一圈,又返身向着袁绍长长一揖,义正词严的说,“主公岂不闻,尾大不掉乎?” 尾大不掉,说的是春秋时期,楚国国君楚灵王的典故。 楚灵王熊虔打算封他的弟弟熊弃疾为蔡公,去询问大臣申无宇的意见,申无宇说。树枝大了一定会折。尾巴大了就不听使唤。意思是说,不能够封熊弃疾为蔡公,熊虔不听,依然封熊弃疾为蔡公并且让他去治理蔡地。 最后熊弃疾果然篡位,便是楚平王。 审配提及尾大不掉这个典故,就是想提醒袁绍,袁否虽然是袁氏子弟,却是旁支。一旦旁支的势力太大,就必然会威胁到嫡支。 审配的出发点当然是没问题,但他选的典故却不怎么恰当。 郭图立刻抓住了审配的纰漏,起身先是向着袁绍毕恭毕敬的长长一揖,再转身面对审配时却已经变得疾言厉色,大声说:“主公英明神武,宽刑罚、减赋税,又岂是楚灵王熊虔此等穷奢极欲、横征暴敛之国君能比?” 辛评也不失时机的帮腔,说道:“公则兄所言极是,若非楚灵王熊虔穷奢极欲。郢城百姓又岂会揭竿而起?楚平王熊弃疾虽据蔡地,拥兵十万。若非楚灵王熊虔横征暴敛,他又岂会起兵伐郢,为民请命?” 郭图说:“所以,只要君主立身恃正,治国有方,又何惧臣下尾大不掉?” 辛评说:“反之,若是君主立身不正,治国无方,纵旁系子弟不在其位,焉知外姓臣子就不会篡位?从三皇五帝以下,外姓篡位的例子还少吗?远的就先不说了,本朝便有王莽之先例在,元图兄又怎么不说呢?” 郭图又回过身向着袁绍长长一揖,说道:“主公威加海内,普天之下无不归心,率土之滨无不咸服,而今公子否不远万里携传国玉玺来归,更足以证明主公乃是天命之子,公子否或许颇知兵,又岂能与主公相提并论?又哪来尾大不掉之虑乎?” 郭图、辛评一唱一和,把审配驳得哑口无言,也没办法再反驳了。 因为再反驳下去,就等同于在说袁绍的功绩以及名声有可能会被侄子袁否盖过,这岂不是在打袁绍的脸?袁绍他能高兴? 审配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逢纪便连忙出面圆场,解释说:“主公,正南并没有拿您与楚灵王相比较的意思,他只是担心公子否手握重兵后,会不利于袁氏基业之传承。” 袁绍大度的摆了摆手,说:“正南之为人,孤甚清楚。” “主公明鉴。”审配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却再不敢提反对的话了。 袁绍又把目光转向田丰,问道:“元皓,你的意思呢?” 田丰整理了一下措辞,沉声说:“主公,在下以为,对公子否不可不防。” “不可不防?”袁绍闻言一下就蹙紧了眉头,他没想到田丰也反对他起用袁否。 坐在田丰下首的郭图还有辛评的脸色也一下阴沉了下来,田丰会出言反对,倒是挺出乎他们预料的,此公和沮授还有许攸、荀谌可是一向不参与派系之争的,可今天,田丰为何一反常态出言反对? 难道说,田丰已经暗中倒向袁尚? 想到这,郭图、辛评的心便不住的下沉。 审配和逢纪闻言却是大喜过望,当下袁氏的世子之争已经趋于白热化,袁谭一系与袁尚一系日趋水火不容,但在这场嫡位争夺战中,冀州官场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却始终保持着超然于外的立场,他们便是田丰、沮授、许攸还有荀谌。 其中尤以许攸、田丰最受袁绍器重,地位最高。 袁尚也曾想方设法拉笼田丰、许攸,均遭二人婉拒。 却不料,田丰今天竟然主动替自己一方说起话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由于公子否的到来,打破了冀州的平衡格局,所以田丰、沮授决定加入公子尚一系,以对抗势力正在急剧膨胀的公子谭一系呢?若如此,却是再好不过。 然而,田丰接下来的另一句话却立刻击碎了他的幻想。 田丰微微一顿,接着说:“公子否不可不防,却也不能不用。” 听到田丰这句,刚刚还在暗中兴奋的审配、逢纪便立刻腹腓不已,而郭图、辛评眸子里却重新浮起了希冀之色。 袁绍闹了个满头雾水,问道:“元皓,你有话尽管直说。” 田丰便说道:“主公。公子否的用兵之能。已经无需在下多说了。他在寿春、庐江以及汝南的表现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便说公子否是当世兵家,想必孙策、周瑜还有曹操他们也绝不会有什么意见,所以,主公若不用公子否,可谓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袁绍深以为然说:“不错,孤也是这么想的,袁氏有如此麒麟儿。孤若不用,定然会遭天谴的。”停顿了一下,袁绍又说,“那你方才说,不可不防又是何意?” 田丰说:“在下的意思,不可以公子否为主将,大军还是主公亲领比较好。” 袁绍说:“古人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孤既然决意要启用否儿。那自然便要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当初刘邦登坛拜将。对韩信表现出足够的信任,方得以开创本朝四百年基业,孤若是亲往,于否儿恐颇多擎肘,怕是反而坏事。” 说袁绍天真也好,说他大度也罢,袁绍还真的有委任袁否为主将,率领河北大军征讨公孙瓒的念头,当然了,袁绍敢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底气在,汉代以孝治天下,袁绍自信只要他还活着,袁否就绝不会萌生异心。 至于他死之后的事情,那还早呢。 袁绍现在才五十出头,往少了说,也至少还有十年光阴。 有十年岁月未雨绸缪,足够袁绍安排好一切身后之事了。 所以袁绍绝不介意将大军交给袁否,因为他有足够自信,今天他能把兵权给袁否,明天他也能够把兵权从容收回。 但袁绍才刚刚说出口,便遭到了审配的激烈反对。 眼看连田丰也不足以让袁绍改变主意,眼看由袁否领军出征的局面就要成为定局,审配顿时急了,连连给逢纪使眼色。 逢纪会意,赶紧起身说道:“主公,在下倒是有一主意。” 袁绍说道:“哦,元图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与大伙听听。” 逢纪说道:“主公,阎柔不是刚刚谴使来邺城,意图与我联兵讨伐公孙瓒么?主公何不以公子否为将,领一路偏师从上谷、代郡出塞,协同各路胡骑从辽西夹击公孙瓒?如此公孙瓒腹背受敌,覆灭只在旦夕之间矣。” “胡扯!”郭图立刻反驳,“阎柔说与我联兵,只是嘴上说说,他的真正意图,元图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分明是塞北的乌桓、鲜卑各部穷困潦倒,过不了冬了,他分明是向我讨要粮草来了,又哪是真心想要什么联兵?” 逢纪说道:“胡人缺粮,给他们便是,只要他们愿意出兵会盟。” 辛评说道:“既便给粮,胡人也绝不会出兵,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吃过这样的亏。” 审配说道:“以前我们屡屡吃亏,是因为我们缺一个能够统合各部胡骑的大将,可是现在有了公子否,又何愁各路胡骑不会聚集在公子否的将旗下?何况公子否终究年轻,主公骤然委任为大将,河北将士难免会不服,但若公子否能够在塞北成功的统合各路胡骑,他日主公再委为大将,军中将士谁还敢不服?” 这下子轮到郭图、辛评哑口无言了。 还能够说什么呢?审配、逢纪已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了! 袁绍也觉得审配有道理,问田丰说:“元皓,你的意思呢?” 田丰拱手作揖说:“主公,在下以为正南兄所言在理,可以一试。” 袁绍又把目光投向坐在左侧最上首的中年文士,问道:“子远,你说呢?” 这个身材瘦小的中年文士却是袁绍麾下首席智囊许攸,许攸摸了摸颔下的柳须,沉吟着说道:“主公,在下也以为公子否初来乍到,骤然登高位恐非好事,先令公子否率偏师从旁征伐,慢慢积累军功,这才是正途。” “善,那就这么定了。”袁绍一拍大腿,又说,“现在再来议议,给予否儿的这路偏师以多少兵力为好?”(未完待续。。) 第268章颜良 大将军府的议事仍未结束,几位公子府上却已经开始躁动起来。 阿奴时不时的就看看窗外,显得心神不定,以至于好几次出错,将绣面上的一只鸳鸯生生绣成了野鸡,直到小若榴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当下便羞红了俏脸,然后用剪刀将绣面剪成碎片扔进竹篓。 “阿奴姊,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定呢?”小若榴说道。 从青州时开始,小若榴就在袁否的授意下,开始有意识的接近阿奴,小若榴原本就是个苦命的孩子,阿奴也是很小就被卖入袁府为奴,两人身世相近同病相怜,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已经好得跟姐妹似的。 “哪有。”阿奴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原本就不善于女红。” 小若榴嫣然一笑,说道:“阿奴姊,你是不是因为无法博取公子谭的欢心而苦恼?” 阿奴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小若榴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说到她的心里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背后那人,都希望她能够获得袁谭的垂青,可惜的是,自从她被送到公子谭身边,公子谭就从未用正眼看过她一下,更不要说一亲芳泽了。 看着笑靥迷人的小若榴,阿奴忽然间想到了公子否与他这个侍婢之间的各种亲昵,看得出来,公子否非常的喜爱他的这个侍婢,这也说明,小若榴妹妹在博取男人欢心方面,似乎很有一手呢。 当下阿奴满脸希冀的说:“若榴妹妹,你能帮助我吗?” 小若榴轻嗯了一声。说:“月奴姊姊。其实男人都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喜欢年轻美貌的,姊姊你长得这么美丽,公子谭不可能不心动,你只是不知如何在他面前展示你的美丽罢了,这方面我们突厥女人最善长了,从我还只有五六岁时,我阿媪就开始教我如何取悦男人了。嘻嘻,还需要借助一点点药物。” “药物?”阿奴满脸错愕的说,“什么药物?” “喏,就是这个,男人吃了这个,就会性致高涨。”小若榴从衣袖里取出一包药粉,对阿奴说道,“这可是小妹专门从神医华佗那里求来的呢,主要是火硝,少量脑食对人体并无伤害。但是能让人变得精神百倍、同时性致高昂。” “真有这么神奇?真的没有危害?”阿奴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心。 小若榴嫣然一笑。又说道:“姊姊,我这么对你说吧,我们公子可是时常吃这个呢,而且每次吃了这个,就非得小娇姊姊和小妹同时服侍他才行,嘻。” 阿奴彻底动心了,从青州一路北上冀州,公子否与小乔还有小若榴之间的荒淫床事,几乎可说是公开的秘密,因为一路驻营时,袁谭的寝帐与袁否的寝帐几乎都是紧紧挨着的,所以阿奴没少听小乔还有小若榴的**声。 小若榴看出阿奴已经心动,便将药剂塞进了她的手心,阿奴也没有推辞,而是紧紧攥住药包并迅速收进衣袖。 看出阿奴已经没心思再做女红,而是急于尝试药效时,小若榴便不失时机的告辞,回到了袁否暂住的小院落。 袁否暂住的小院落是袁谭送的,就在袁谭府邸的隔壁。 小若榴进入后院时,袁否正在一个壮汉的监督下锻体。 这个壮汉身高九尺有余,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说,就是身高至少有两米出头,而且强壮得就跟一头牛似的,一双胳膊比普通人的大腿都要粗,长相也是威风凌凌,蚕眉、凤眼,颔下的长须垂过胸口,端的是一表人才。 这个壮汉就是袁绍给袁否找的武术导师,颜良。 所谓锻体,就是将袁否脱得赤条条的浸泡在药汁之中,用小火微微的蒸煮。 但只见袁否整个身体都浸没在血红的药汁之中,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上面,小火正在大缸下微微的燃灼,药缸里不时涌起一串串血色气泡,在袁否脑袋四周噗噗炸开,伴随着每个气泡的炸开,必然就是一阵热气蒸腾。 而袁否,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 “师傅,我不行了,真不行了,求你了,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吧。”袁否已被药汁蒸得满头大汗,通体更是感到犹如针扎般剧疼,饶是袁否耐力惊人,此刻却也是忍不住了,开始没口子的向颜良哀求。 颜良却是不为所动,只是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巨掌死死摁住袁否脑门,不令袁否起身,一边却劝说道:“公子且忍耐,这习武从来就没有捷径可走,若不先锻体,一切武艺就根本无从谈起,这就好比沙滩之上筑不起高楼,道理都是一样的。” “师傅,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也不用急在一时,你说是吧?今天都已经蒸了半个时辰了,这水都快要煮开了,再煮我皮都快要煮脱了,今天就到这儿,就到这儿吧,师傅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吧。”袁否继续哀求。 颜良却冷冷一笑,说道:“这才哪到哪?要把药力全煮开,再浸入公子皮肤,少说也得要两个时辰,这才半个时辰,还早得很。” “天哪,还得两个时辰,我死了,我死定了。”袁否忍不住大声哀嚎。 颜良却无动于衷,又说:“公子,你可知道这一罐药汁加了多少种药材吗?有些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主公为了栽培你,可是花了极大代价,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主公的好意,还是定下心慢慢打熬吧。” 不远处,刘晔、杨弘正心惊肉跳的看着。 看到袁否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刘晔忍不住问旁边的甘宁说:“兴霸,不会出事吧?” “没事,这是锻体的必然过程。”甘宁却摇了摇头。又说道。“这才哪到哪。当下我可是被我师傅足足煮了四个时辰,差一点就熟了。” 杨弘听得脸色发白,说:“幸好当年没习武。” 袁否这才煮,真的煮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颜良才刚一松手,袁否便嗷的一声从药罐里蹦了出来,然后火急火燎的跳出了罐外。早就等在一边的小若榴、小乔便赶紧各拎着一桶清水冲上来,给袁否降温、冲凉。 别看袁否在药缸里蒸煮时痛苦不堪,可煮完了却立刻感到神清气爽。 尤其是看到小乔和小若榴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年轻的身体便立刻有了反应。 袁否这会儿可是一丝不挂,身体的变化立刻就落入了两女的眼睛里,小若榴只是妩媚的斜了袁否一眼,小乔却立刻羞红了俏脸。 袁否正想着将二女怎样时,一个声音忽然间响起。 颜良闷哼一声,对袁否说:“公子,有个事我先跟你交待一下。锻体期间,严禁女色!” “啊。还得禁女色啊?”袁否懊恼的说,“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颜良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袁否刚刚还昂扬勃发的那话儿便立刻萎靡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哀嚎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公子好自为之。”颜良却只是浅浅一揖,转身扬长去了。 颜良前脚才刚走,袁否便立刻收起了刚才的那副痞赖样,问小若榴说:“若榴,你跟阿奴说了吗?” “说了。”小若榴说,“按您的吩咐,说了。” 袁否又道:“那她什么反应?” 小若榴说:“她把药收下了。” “很好,若榴你办得漂亮,回头公子有赏,嘿嘿。”袁否说完,便在小若榴越来越挺大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小若榴便吃吃的笑起来。 小乔拿过儒衫过来给袁否披上,又给袁否栉好发。 收拾停当,袁否便径带着刘晔、杨弘来到了隔壁的袁谭府。 袁谭府上的管事家奴这已经认得袁否,所以根本不需通禀,袁否便直入后院。 袁否到来时,袁谭却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在等大将军府的消息呢。 袁谭知道今天晚上袁绍将决定是否起用袁否为将,可以说,袁谭比袁否本人都还要关心这件事情的走向,因为袁否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到了他的阵营中,如果袁否受重用,也就意味着他这一系的实力将会更加的强大。 “显责你来得正好。”看到袁否,袁谭说道,“我正想谴人去叫你。” 袁否哦了一声,明知故问的问道:“哦,是吗,兄长找小弟何事?” 袁谭说:“你可知道父亲正与许攸、田丰他们在讨论关于如何任用你的事情?” “是吗?”袁否笑笑,又说道,“不过小弟对此却并不关心,我还是那句话,伯父让小弟带兵,小弟便带兵,伯父若不让,小弟便不带兵,我便留在邺城当个安乐公子,岂非胜过兵凶战危、风餐露宿百倍?” “显责你这是什么话?”袁谭闻言却有些生气,概然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如此没追求?身为七尺男儿,自当效法卫霍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何况显责你乃是当兵罕见的兵家,就更不应妄自菲薄。” 袁否似笑非笑的看了袁谭一眼。 袁否相信,袁谭说的应该是肺腑之言,不过袁否更加相信,人的想法是会随着地位以及时势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袁谭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并不意味着明天他还会这么想,尤其是将来他成功当上世子之后,想法肯定也会发生变化。 所以提前打好预防针,提前在袁谭的心里留下一个他袁否没什么大志向的印象,无疑是非常有必要的。 “小弟就这点儿追求,兄长就不必强人所难了。”袁否摆摆手,又低声涎笑说,“兄长,小弟今夜过府,却是有事跟你商量。” “哦?”袁谭讶然说,“何事?”(未完待续。。) 第269章张合 袁谭问:“贤弟想说何事?” 袁否说:“兄长不是一直在为阿奴的事而烦恼么?” 阿奴是袁绍正妻刘氏所送的侍妾,袁谭明知道她是刘氏派来监视自己的,可又不敢明着拒绝,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她,袁谭他能不烦心么? 见袁否提及阿奴,袁谭说:“贤弟有什么好主意?” 袁否便凑到袁谭耳边,如此这般,轻轻耳语了几句。 袁谭听了将信将疑的说道:“贤弟,这法子当真可行?” “当然可行。”袁否笃定的说道,“连动物界的雌性动物都愿意为它们的幼仔牺牲自己的生命,何况是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都没有她们的子女更重要,小弟敢断言,阿奴若是有了兄长的骨肉,必然会心向兄长。” 袁谭摸着下巴,沉吟不语,其实却有些心动了。 袁否又淫笑说:“何况既便不成,兄长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袁谭听懂了袁否的言外之意,又气又乐的在袁否胸口捶了一拳。 兄弟俩正说间,一个年轻的文士忽然匆匆走了进来,对袁谭说:“公子,大将军府的堂议和结果了,公子,有结果了!” 袁谭便介绍说:“贤弟,这位是大将军府掾吏,辛毗先生,也是辛仲治的三弟。” 袁否作揖见礼:“袁否见过先生。” 辛毗赶紧回礼,又对袁谭说:“公子,堂议有结果了。主公决定委任公子否为将。率领本部人马前出塞外。联络塞外的乌桓、鲜卑以及匈奴各部,从辽西侧击公孙瓒的右翼,以为主公大军减轻压力。” “什么?”袁谭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厉声说,“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袁谭不能不生气,因为这个结果坏到不能够再坏了,简直比闲置袁否不用还要坏,因为这根本就是要将袁否往死路上逼! 原因也很简单。此时的大汉朝廷早已经是外强中干,对塞外的乌桓、鲜卑以及匈奴诸部的威慑已不如从前,譬如说匈奴,自从陈汤伐匈奴之后,匈奴宣告覆灭,一支西迁中亚,一支被大汉朝廷内迁到河套、并州一带定居,是为南匈奴。 翻开东汉史书,你就会发现,南匈奴史就是一部降伏、反叛、降伏、反叛的战乱史。南匈奴各部降降叛叛不知道多少次,南匈奴单于更是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几乎就没一个能够得善终的,全死于叛乱。 所以,南匈奴和乌桓虽然表面上依附于大汉朝廷,可事实上却根本不是这样。 至于鲜卑,更是隐隐然有取代曾经的草原霸主匈奴,成为漠北新一代霸主的架势,就更不会将大汉朝廷放在眼里。 在这种情形下,让袁否仅此本部人马前往塞北联络匈奴、乌桓、鲜卑诸部,那不是明摆着让袁否去送死么?袁否从淮南带过来的残兵败卒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余人,让袁否带着这两千多残兵前往塞北,这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不行,我得去找父亲,得让父亲收回诚命!”袁谭越想越生气,转身就走。 “公子,且慢!”辛毗赶紧拦住袁谭,肃然说,“公子,堂议已经结束,此事已然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改了,公子且不可自讨没趣。” 若是袁否不在,袁谭恐怕也只能作罢了。 但在袁否面前,袁谭却必须摆出他的态度,否则怎么让袁否替他卖命? 当下袁谭说道:“我就是拼着世子之位不要,我就是拼着不当青州刺史,也定要让父亲收回诚命,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显责往死路上走!” 辛毗却死活拦着不让,两人正争执时,郭图走进来了。 见到郭图进来,袁谭、袁否便赶紧躬身见礼。 郭图回了礼,又说道:“长公子,四公子,主公有请。” 袁否已经由袁绍作主,正式跟袁氏兄弟叙过年齿,位袁尚之后,排第四,所以郭图称呼袁否为四公子也没有错儿。 “正好,我正好要去找父亲。”袁谭说完,拉着袁否就往外走。 目送袁谭、袁否远去,辛毗有些担心的说:“元图先生,长公子不会惹怒主公吧?” 郭图摇摇头,淡然说:“佐治尽管放心,长公子心里明白着呢,没事的。” 袁谭的府邸就在袁绍的大将军府的边上,不到片刻功夫,袁谭、袁否便已经来到大将军府,袁绍在大堂接见两人。 拜见过后,袁谭便要发话。 “显思你就先别说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跟我说。”袁绍却不由分说先打断了袁谭,又扭头对袁否说道,“显责,按说以你的能力以及功绩,伯父就是现在委任你为冀州刺史,也是毫不为过,不过你终究还年轻,到河北也是时日不久,伯父若真的委任你为冀州刺史,则河北将士难免会心中不服,这个,你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对吧?” “能理解。”袁否爽快的说,“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小侄刚到河北,还寸功未立,又岂敢窃据高位?何况小侄终究还年轻,委实难当大任。” 袁绍深深的看着袁否,说道:“显责,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袁否便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小侄此心,苍天可鉴。” “很好,不愧是我袁氏的麒麟儿!”袁绍闻言心情大好,又说道,“如此,伯父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不久之后伯父便要尽起河北大军讨伐公孙瓒,为了确保此战获胜,我意以你为主将,领一支偏师出塞外,联结匈奴、乌桓、鲜卑诸部从击公孙瓒,你意如何?” 袁否忍不住腹诽两名,都已经决定的事,还问我是个什么意见,虚伪不虚伪? 不过表面上,袁否却毕恭毕敬说:“伯父,小侄就是您手里的剑,你让我出鞘杀人,我便出鞘杀人,你让我入鞘,我便入鞘,安心做个安乐公子。” 袁否这话却说到袁绍的心坎里了,当下便哈哈大笑起来。 堂上的审配却忍不住跟逢纪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眸子里同时浮起了一抹惊悸之色:公子否如此巧言令色,如此懂得投主公所好,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任由公子否成长,不久之后势必会成为河北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值得庆幸的是,公子否此行塞外却是十死无生,怕是再也没机会成长起来了。 袁绍大笑过后,又对袁否说道:“否儿,此去塞外,你肩负的使命极其重大,不过伯父却没有多余的甲兵给你,你只能带着你本部三千兵前往,当然了,粮草、军械甚至战马什么的,伯父可以敞开供应,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袁否微微一笑,说:“伯父,小侄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袁绍慨然说道:“伯父说话算话,你尽管提出来便是。” 袁否点头说道:“伯父,小侄麾下将只太史慈、甘宁,甘宁虽也骁勇,却只善水战,骑将却止太史慈一人,委实势单力薄,所以小侄想向伯父讨要一员骑兵大将。”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提这个。”袁绍不由得大笑起来,指着袁否说,“说吧,你想要讨要谁人前往?颜良还是文丑?或者韩猛?” 袁否摇头说道:“颜良、文丑、韩猛皆河北庭柱,小侄又岂敢掠伯父之美耶?小侄想要讨要的,却是张郃。” “张郃?”袁绍笑笑,扭头喝问道,“张郃何在?” “末将在此!”袁绍话音方落,一声宏钟似的回应便从堂外响起。 遂即一员武将便昂然入内,袁否定睛看去,却是个身高八尺有余、长得虎背熊腰的昂藏大汉,不过让袁否略显惊讶的是,张郃的长相却是斯文无比,竟与书生一般无二,若是不看他的身材,只看他的面相,多半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文弱书生。 袁绍微笑着对张郃说:“张郃,四公子点了你的将,你可愿意随他同往漠北?” 张郃向着袁绍一揖,奋然说道:“主公军令所向,无论水里火里,末将无有不从!” “好!”袁绍欣然说,“张郃听令!” 张郃便猛然挺起胸堂,虎目直视袁绍。 袁绍指着张郃,说道:“孤这便上奏天子,敕封你为宁国中郎将,着即率本部三百精兵与公子否同往塞北,联结诸胡共击公孙瓒。” “诺!”张郃轰然应诺,又转身拜见袁否。 袁否赶紧将张郃搀起,心下却是大喜过望。 河北那么多的猛将,颜良、文丑就不说了,韩猛、蒋奇、高览也都是骁将,可是袁否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好感,唯独对张郃,袁否却是喜爱得不行,前一世每次玩三国志游戏,张郃都是袁否必招的大将。 张郃的优点有很多,武艺高强,善于统率骑兵,忠肝义胆,没什么野心,除了这些,张郃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寿! 这可是一个可以用到自己儿子甚至孙子辈的大将!(未完待续。。) 第270章白马银枪 几乎是同一时间,袁尚也已经知道了消息。 向袁尚报告这一消息的是大将军府的主薄,李孚。 “公子,堂议已经定了,袁否为建军将军,张郃为宁国中郎将,领军三千从代郡、上谷出塞,先汇合塞外的南匈奴、乌桓及鲜卑诸胡,然后从辽西侧击公孙瓒。” “张郃?”袁尚点点头,又问道,“正南先生还有元图先生是怎么说的?” 李孚说:“正南先生让在下转告公子,请公子稍安勿躁,因为袁否所部的粮草辎重的供给悉由冀州负责,也就是由正南先生负责。” “粮草辎重由正南先生负责么?”袁尚击节说道,“这下好了,正南先生只需要稍稍的卡一下袁否,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塞外的那些蛮夷可都不是善茬,你能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能替你卖命,但若给不出好处,他们就会回过头来吃你,嘿嘿。” 李孚也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自从刘虞死后,公孙瓒对胡人一直采取高压政策,诸胡对我大汉久有不满之意,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诸胡协同出兵共伐公孙瓒,又岂是那么容易?纵然有阎柔这个‘塞外之王’居中调和,只怕也是大不易。” “大不易就对了。”袁尚恶狠狠的说道,“袁否敢跟袁谭搅到一块儿,他就得死!所有敢阻碍本公子的人,统统都得死!” 李孚又说道:“公子,在下得先回去了。” 袁尚忙说道:“先生且回,这次多谢了。” “无妨。”李孚揖了一揖。转身走了。 (分割线)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北国进入了冬季。 赵家庄是常山郡真定县治下的一个小山村。 赵家庄依山傍水。民风淳朴,庄上百姓大多以务农为生,可说与世无争,然而,生逢乱世,赵家庄的百姓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晌午刚过,无力的斜阳已经西垂,赵家庄前头的那道光秃秃的山梁之上。忽然间鬼魅般冒出了百余骑,这百余骑全都披着又厚又黑又肮脏的羊皮袄,在太阳照耀下,甚至还反射出黑黝黝的反光,一看就是常食荤腥的草原民族。 看着赵家庄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这百余胡骑的眸子里便立刻浮起了贪婪之色。 倏忽之间,为首的那个胡人便高高的擎起了手中的弯刀,然后哈的大喝一声,胯下的坐骑便开始小跑,下一霎那。身后的百十来骑也纷纷放开四蹄,跟着为首的胡骑顺着光秃秃的山梁往山下跑。先是小跑,然后是疾跑,然后是冲刺…… 片刻之后,天地之间便充满了轰轰隆隆的马蹄声,仅只百十来骑胡骑的冲锋,竟仿佛有千军万军冲锋,声势滔天。 突然出现的胡人骑兵很快就惊动了赵家庄的百姓。 当当当的警钟声很快就响彻云霄,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霎那间乱成了一锅粥,老人、女人还有孩子纷纷从家里跑出来,仓皇不迭的往后山跑,成年男丁则纷纷抄起兵器,在村正还有村老的率领下迎向胡骑。 燕赵尚武成风,所以并不怵胡人。 不过,赵家庄终究太小了,再加上因为常年战乱,村中的壮丁大多都被征募,剩下的只有年近六旬的老人以及未成年的少年,而且人数也只有廖廖十数人。 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过后,乡勇死伤殆尽,胡骑连村中的老幼妇孺也不肯放过,派出一支小部队把他们赶回村里,集中屠戮,只留下了几十个年轻的妇人,对于游牧民族,女人是最宝贵的财产,因为女人可以替他们繁衍后代。 片刻之后,整个赵家村便被大火彻底吞噬。 杀戮过后,胡骑的大队人马便迅速离去,开始攻击下一个村庄,只剩下二十来骑开始收拾村中的物资,准备打包运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村口光秃秃的山梁却忽然出现了一匹白马。 那是一匹神骏到极点的白马,毛色纯白,绝然没有一丝的杂色,马鬃、马尾甚至马蹄也是白色的,通体雪白,尤其天马。 白马的马背之上还跨骑着一位银甲骑士。 银甲骑士白面无须,极英俊,银盔上的白色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从头到脚透着无边的飒爽,只不过,此刻,骑士浓眉下的那对虎目却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就像是有两团烈火正在熊熊的燃烧。 “啊……” 倏忽之间,骑士仰天长啸了一声。 这声长啸,尤其龙吟,顷刻间传遍整个山坳。 正在村中装载物资的二十来骑胡骑听到动静,纷纷错愕的回头看向村口,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银盔银甲的骑士,正骑乘着一匹神骏至极的白马,手里握着杆银枪,犹如风驰电掣一般从村口光秃秃的山梁上冲了下来。 正在村子里忙碌的二十来骑胡骑根本没把银甲骑士放眼里,只是分出两骑出村,前来截杀这银甲骑士。 然而,两骑胡骑才刚刚纵马出村,那银甲骑士便已到村口。 霎那之间,三马交错间,那两骑胡骑只看到眼前银虹一闪,然后便身不由己的从马背上一头倒栽而下,下一个霎那,两人便同时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直到最后死,两个胡人都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留在村里的二十来骑胡骑却看清楚了。 好快,银甲骑士的出枪速度好快,快到简直就跟闪电似的! 显然,他们很倒霉的遇到了一个高手,剩下的二十来骑便一下四散开来,然后催刀舞刀,呈扇形向银甲骑士围了过来。 银甲骑士却勒住胯下的白马,再将手中银枪重重顿在地上,然后不慌不忙的从马鞍后面取出大弓,又从箭壶里取出了四枝狼牙箭,同时扣在弓弦之上,下一霎那,银甲骑士便吐气开声,猛的挽满弓弦,接着又是嗡的一声。 锋利的狼牙箭一下破开虚空,呼啸向前。 下一霎那,四骑胡骑应声倒栽马下,而且全部是咽喉中箭,一箭毙命,绝无一丝的拖泥带水,如此箭术,简直神乎其技。 “嗬哈!” “呼哈!” “哈呀!” 剩下的十数骑胡骑见状顿时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仍然心存侥幸,非但不肯逃跑,反而不约而同的催马加速,妄图冲过这一段短短不到五十步的死亡距离,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杀到银甲骑士面前,他们就会稳操胜券。 迎着呼啸而来的胡骑,银甲骑士却只是冷冷一笑。 下一刻,银甲骑士又探手从箭壶取出另外四枝箭,不慌不忙的扣于弦上。 “死吧!”银甲骑士冷冷一笑,猛的挽满弓弦,也不见瞄准,就松开了弓弦,四枝狼牙重箭顿时间闪电般射出。 “呃啊。” “啊呀。” “呜哇。” “呜呃。” 又是四骑胡骑应声倒栽马下,依然全部是咽喉中箭。 看着倒栽马下、毙命当场的四名同伙,再看看失去了主人、四散而逃的坐骑,剩下的十数骑胡骑终于胆寒,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想跑?晚了!”银甲骑士闷哼一声,一下将箭壶里剩下的箭枝全部都取出来,然后一枝接一枝扣于弦上,连珠箭发,四散而逃的胡骑便纷纷倒栽马下,依然是颈部中箭,只片刻功夫,二十胡骑便只剩下最后一骑,抱着马颈向前狂奔。 银甲骑士却收了弓箭,又从地上拔出银枪,然后打马追上去。 白马奔行极速,只片刻便从身后追上胡骑,银甲骑士只是极其随意的一枪横扫,便将胡骑从马背扫落下来。 等胡骑挣扎着从雪地上翻身坐起,便发现一截锋处的枪法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说,你们是哪个部落的?”银甲骑士用银枪抵住胡人咽喉,冷然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把我们的村民押哪去了?” 银甲骑士用的并不熟练的突厥语,胡骑却听懂了。 不过,胡骑并没有理会银甲骑士,只是闷哼一声,扭过头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们的同伙吗?”银甲骑士冷哼一声,手中银枪顺势往前一送,就毫不犹豫的戳穿了胡人咽喉。(未完待续。。) 第271章白灾 斜阳无力,孤悬西天。 因为化雪,山间的小道显得泥泞不堪,两只冻得簌簌发抖的麻雀正在路边的草丛里翻找着草仔,藉以果腹。 忽然,两只麻雀感觉到了什么。 片刻的犹豫之后,两只麻雀便毫不犹豫的飞起,扑翅着飞向远处。 稍顷之后,山道小道上便传来了杂乱而又沉闷的马蹄声,遂即十数骑骑兵便如风驰电掣一般从前方疾驰而来。 冲到方才麻雀觅食之处,当先的骑士忽然轻吁一声,勒住了坐骑。 身后随行的十数骑也纷纷跟着勒住战马,其中一位身披白袍银甲的小将问方才那个当先领路的骑士:“儁乂,这是到哪里了?” 当先领路的骑士竟然便是河间名将张郃。 当然了,此时的张郃还远远算不上名将,不要说跟鞠义、淳于琼相比,就是跟颜良、文丑、蒋奇、韩猛也没办法比,这次要不是袁否点了张郃的将,张郃此时只怕仍然只是鞠义帐下的一个小小的都尉。 至于方才问话的白袍小将,当然就是袁否了。 这次领兵出征,袁否一改在淮南、庐江时的低调作风,特意的弄了一身堑新的白袍,又打了一身亮银色的铁札甲,再加上袁绍送他的那匹通体火红的赤焰驹,从头到脚无不透着公子哥的、靓丽及显摆,十足十的纨绔作风。 袁否这么做,当然是有着深层次的考虑的。 袁否就是要给袁绍形成这样一种纨绔印象,袁否就是要袁绍相信。他袁否就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公子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 张郃伸手一指前方山梁。对袁否说:“公子,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赵家庄了。” “很好。”袁否拿马鞭轻轻一抽胯下火焰驹,火焰驹便灰律律长嘶一声,然后甩开四往前飞奔而去,一边催马疾行,袁否一边又回头说,“大伙加快速度,到赵家庄吃饭!” 看到袁否催马狂奔而去。张郃以及随行的甘宁、太史慈、马忠等便赶紧催马跟上。 前方的山梁并不高,一行十数骑很快就冲上山梁,站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往下面看,隐藏在前方山坳里的村落便一下展露无遗。 不过让袁否他们错愕无比的是,赵家村竟已付之一炬。 “这是怎么回事?”袁否勒住赤焰驹,有些吃惊的看着已成废墟的赵家庄。 “好像是遭了兵灾了。”太史慈皱眉说,“不过这也是怪了,幽州军都已经全面退缩易京一线,这常山郡又怎会遭受兵灾?” 张郃却蹙眉说道:“只怕不是幽州兵。” “不是幽州兵?”袁否说,“那会是谁?黑山贼?” 张郃点了点头。又摇头说:“有可能是黑山贼,也可能是胡人。” 甘宁则提议说:“公子。又何必费心思猜测,下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太史慈却说道:“公子还是先留在山上为好,待末将先下山去看看。” 袁否爱惜自己的小命,也知道太史慈武艺高强且箭法过人,当下也不矫情,但还是叮嘱太史慈说:“子义,小心些。” “末将理会得。”太史慈揖一揖,转身催马下山。 片刻之后,太史慈便发回信号,示意袁否等下山。 当下一行十数骑顺路下山,到了村口,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倒毙在村口的胡人。 “这是鲜卑人。”张郃拿手中长枪将其中一个胡人的裘帽挑开,然后指着其光秃秃的顶门对袁否说道,“公子你看,只有鲜卑人才会将脑门刮得光秃秃的,匈奴人还有乌桓人都不会这么干,他们已经与我汉人基本无异了。” “鲜卑人?他们不在塞外么,怎么进关了?而且还深入到了常山郡?这里离长城少说也有六七百里地。”袁否蹙眉说道。 张郃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鲜卑人只是一个很笼统的统称罢了,其实它并不像匈奴是个统一的部落,鲜卑人分为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几个大部落占据了漠北最肥沃的草原,其余的小部落就有不少投靠了朝廷,被安顿在边关,充当抵御关外鲜卑人的屏障。” 袁否说道:“既然是这样,这些鲜卑人为何还敢深入到常山郡来烧杀劫掠?” 张郃说道:“这些胡人素来无法无天,平时年景好,他们还不会出来作怪,可一旦遇到年景不好,比如遭受了白灾,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南下打草谷,不过以前胡人最多也就到代郡上谷一带,深入常山郡迟样的腹地却极少。” 袁否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问张郃道:“儁乂,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末将也说不好。”张郃摇了摇头,又接着说,“不过,依末将猜测,北边多半是遭受了五十年一遇的白灾了,所以塞边的这些胡人才会不远千里深入常山郡来打草谷,公子,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五十年一遇的白灾?”袁否闻言凛然。 如果张郃所言属实,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袁否所部的军粮悉由邺城统一供给,而邺城负责后勤供给的却是审配,审配又是袁尚的亲信,是袁谭的死敌,所以,审配既便不会太过克扣袁否所部的军粮供应,但是袁否若想从审配那里拿到多余的粮食去笼络胡人,却是痴心妄想。 本来,袁否还存了就地征粮,再借助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的手段对付胡人,可现在塞外遭受了五十年一遇的白灾,这套就不灵了,现在塞北的各部胡人已经饿急了眼,如果你拿不出粮食来,他们立刻就会掉头反过来咬你。 甚至,你就拿出粮食,他们也会咬你。 一时之间,袁否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北上? 如果塞北真遭了白灾,而且还是五十年一遇的白灾,则继续北上无疑是极其危险的,饿急了眼的胡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大汉官军,你就是天兵天将,也照样敢扑上来咬你一口,胡人真要是群起而攻,自己这三千来人还真不够他们啃的。 要不,索性就在冀州、幽州边界转悠,应付一下就算了? 但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又被袁否给打消了,先不说他已在袁绍那里立了军令状,他要真在幽州、冀州边境裹足不前,既便袁绍不追求,袁尚、审配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就算不死,只怕也要脱掉一层皮。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会让袁否在河北士族豪强的心中严重失分。 袁否可是有大志向的,将来有一天,他可是要君临河北大地的! 此时若在冀、幽边境裹足不前,表现出畏敌怯战的样子,河北士子名流会怎么看他?毫无疑问会小看他。 看来这塞外,去得去,不去也得去哪! 袁否正在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太史慈在那里惊叹:“高手,真是高手哪!” 袁否便茫然问道:“子义,什么高手?高手在哪里?” 太史慈连忙说道:“公子,末将说的是杀死这些胡人的那个壮士。” “哦?杀死这些胡人的壮士?”袁否这才如梦方醒,这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要不远几百里绕道走一趟真定县,却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猛将,常山赵子龙!难道说,此时的赵云真已经从公孙瓒军中脱离,回到了真定县家中? 这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若是能得到赵云,这次北征可就太值了! 当下袁否便问道:“子义,此人如何了得?” 太史慈便指着倒毙在地的十几个胡人说道:“公子你看,这些胡人中箭的部队全部都在咽喉或者颈部,全部都是一箭毙命,而且从他们倒地的距离来判断,射箭之人多半用的四箭齐发,如此箭术,末将也要自叹弗如哪!” 袁否知道太史慈这话十有**有些夸张了,但是至少,此人的箭术与太史慈应该是不相上下,除了赵云,吕布、马忠以及黄忠这几人,放眼当今天下,还有谁的箭术能够与太史慈相提并论?黄忠、吕布不可能在这,那就只可能是赵云了。 甘宁、张郃也连连点头,对太史慈所说的话深表赞同。 这时候,前往村北察看的马忠折返了回来,对袁否说:“公子,有一部份胡人从村北的小路走了,还有那位壮士,从马蹄印看,多半也追了下去,胡人人多势众,数量只怕不会少于一百骑,那位壮士终究势单力孤,我们要不追上去看看?” “追,必须追!”袁否立刻喝道,“这些胡人敢深入河北腹地烧杀掳掠,这还得了?必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诺!” “诺!” “诺!” 袁否一声令下,十数骑轰然应诺。 袁否再一挥手,十数骑便纷纷勒转马头,如风卷残云般向着村北狂奔而去,只片刻,十数骑便消失在了村北的苍莽群山之中。(未完待续。。) 第272章主线 幽燕篇: 袁否为了赵云,顺着胡人和赵云留下的踪迹一路追踪,最终追到了长城豁口。 在长城豁口,袁否一行终于追上赵云,也亲眼见证了赵云的骁勇,赵云凭借单人独骑,一杆银枪加一把普通长弓,屠尽小种鲜卑派来寇关的先头部队。 然而,小种鲜卑的后续人马很快到来,赵云因为不愿丢弃族人,陷入到苦战。 危机时刻,袁否一行十数骑赶到,甘宁、太史慈、马忠、张郃以及十余精锐战骑的加入,终于塞住豁口,将胡人挡在了长城外。 然而,到了晚上,关外火光接地连天而来,鲜卑人的大队人马到了。 张郃看清楚鲜卑人的阵势之后,向袁否说了一种可怕的猜测:因为塞北发生了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不遇的白灾,导致牧草完全被冰雪覆盖,牲畜因为饥饿大量死亡,盘踞塞北的鲜卑人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并且因此出现部族仇杀。 出现在豁口外的这个鲜卑部落明显是战败者。 但既便是战败者,也仍有超过十万人口以及两万披甲壮丁。 如果任由这十几万鲜卑人窜入幽州乃至冀州,将给河北大地带来空前惨重的灾难。 此时,袁否面临空前艰难的生死抉择,他可以选择逃跑,凭借马力以及太史慈、甘宁、张郃等猛将的保护,保住小命绝没有问题,但是,拷问本心。袁否自问做不到这点。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北大地沉沦在胡人的铁蹄之下。 如果袁否真这么做了。这一辈子都将活在愧疚的阴影中。 在众将以及赵云的关注下,袁否做出了最为艰难的抉择:死守! 袁否纠集了附近几个村镇的一百多乡勇,外加闻讯赶到的五十多长城守军,然后就是赵云、甘宁、太史慈、张郃以及十余精锐战骑,这些便是袁否的全部兵力,然而,袁否硬是凭借这一百多甲兵守了豁口三天,给鲜卑人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三天之后。关外鲜卑人开始宰杀战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鲜卑人搜集所有能够燃烧的草料木柴,在关外放了场大火。 滔天大火之中,鲜卑人再次开始集结,这次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 困兽犹斗,是最为可怕的,尽管马忠已经回去求援,但袁否知道,纪灵大军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有可能赶到长城豁口。 鲜卑人困兽犹斗,援军迟迟不至。局面已危如累卵。 生死关头,袁否又做了个极其疯狂的决定。一边命令太史慈在关内也燃起滔天大火,以为疑兵,一边却又命令张郃打开城门,袁否竟试图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关外早已经饿急了眼,也杀红了眼的鲜卑人! 冰雪之夜,北风凛冽似刀。 袁否只身出塞,火光中,他瘦削的身影却显得如此之巍峨。 长城之上,无论是甘宁、张郃、太史慈还是暂时身为客将的赵云,都向袁否的背影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为了河北不致生灵涂炭,为了幽燕数百万黎庶,袁否竟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只身深入敌营,何谓大仁义?这便是大仁义! 袁否被带到了鲜卑单于步度根面前,步度根因为与侄子骞曼争位失利,再加上塞北遭遇百年一遇的白灾,不得已只能举族寇关,试图从关内找寻一条活路,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小小的豁口遭到如此顽强的抵抗。 步度根架起了大火,扬言要将袁否活烤、分食。 袁否自然不为所动,刀斧加身而丝毫不形于色。 谈判展开,袁否给出条件:他可以给鲜卑人一条活路,所有女人、孩子可以进关,并由汉军提供粮食,帮助他们度过这个严酷的冬天,作为回报,步度根必须率领所有壮丁,追随袁否讨伐公孙瓒,袁否更扬言,援军旦夕即至。 步度根权衡再三,认为强攻豁口胜算不大,他也是让赵云等几员猛将给杀得怕了,而且既便勉强拿下了豁口,族中的壮丁只怕也是所剩无几,而关内的汉军却随时可能赶到,届时他的族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留在塞北是死路一条,强攻也是死路一条。 看起来,似乎只有答应合作才有活命希望。 但步度根仍有些担心,担心袁否人微言轻,不足以托付大事。 袁否这才亮明了身份,步度根终于放下心,答应袁否的条件。 袁否放鲜卑妇孺进关,这时候,护乌桓校尉、素有塞北之王之称的阎柔率两千乌桓骑兵赶到豁口,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副汉胡和睦相处的和谐画面,阎柔对袁否的才能和胆识深深的拜服。 然而,尽管收服了鲜卑步度根所部,但局面仍不稳定。 如果粮食接济不上,步度根所部随时都可能降而复叛。 为了解决粮食危机,袁否星夜兼程南下中山郡,找到中山巨商张世平、苏双,以将来辽东郡往中原贩粮、贩马的垄断权为筹码,向两大巨商借粮,张世平、苏双是商人,更是极具眼力的风险商人,当年他们就看出刘备具有大志向,便做了一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小人情,而是足以倾家荡产的风险大投资。 袁否留在张世平庄上,与两人长谈了三天三夜。 在与袁否的交谈之中,张世平、苏双欣喜的发现,袁否并无重农抑商的观念,相反,袁否甚至更重视工商业发展!发现这一点之后,张世平、苏双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对赌,两人决心倾尽所有襄助袁否,因为将来若袁否君临天下,华夏大地就将来商人的黄金时代! 粮食危机解除之后。鲜卑人的人心终于稳定下来。阎柔也通过这说服鲜卑人以及摆平中山巨商这两件事。看出袁否是个真正能够成就大事者,于是倾尽全力的襄助袁否,在阎柔的帮助之下,再加上粮食的诱惑,聚居代郡、上谷一带的乌桓、匈奴迅速集结起来,袁否迅速组建起了一支总兵力超过五万的步骑大军! 凭借这五万步骑大军,袁否轻松击溃了东出增援公孙瓒的黑山贼,然后出关。绕道辽西夹击易京。 因为袁否的穿越而来,历史的轨迹发生了改变。 不等公孙瓒经营好易京的防线,袁绍、袁否叔侄的大军便已兵临城下,这是公元一九八年年初的事情,比历史上提前了将近一年。 由于袁否赶走了刘备,徐州之战的轨迹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袁绍击灭公孙瓒的同时,曹操也击败了吕布,并且,由于没有刘备的落井下石,曹操接受了吕布的投降。吕布的部曲尽归曹操。 几乎是在同时,孙策也讨灭了山越诸部。平定了南方。 平定了公孙瓒,袁绍答应袁否的两件事,只兑现了一件。 袁绍亲自主婚,让袁否同时迎娶了小乔和甄宓,两人为平妻。 但是另一件事,即封袁否为幽州刺史这一件事,却迟迟没有兑现。 因为袁绍第一次对袁否生出了猜忌之心,袁否在几乎没有任何帮助的前提下,仅凭一己之力就纠集了五万胡骑,更在审配为难之下,独力解决了粮食危机,这样的能力,让袁绍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侄子,若任由他成长下去,真能危胁到他的地位。 袁绍陷入了巨大的为难之中,袁否有功,不封赏就不足以服众,可若是真的按战前承诺封袁否为幽州刺史,袁绍又担心会尾大不掉。 趁着这个机会,袁尚一系不断的进谗言,游说袁绍杀掉袁否以绝后患。 从袁绍的迟迟不肯封赏,袁否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并向徐庶求教,徐庶建议袁否装纨绔,袁否采纳了徐庶的建议。 有一次,铜鞮侯宴请袁否。 袁否在铜鞮侯府上看到了堪称人间绝色的郭女王,于是袁否见色起意,在酒席之上当众调戏了郭女王,还跟素来极其宠爱郭女王的铜鞮侯打了一架,打掉了铜鞮侯两颗门牙,这还不算,第二天,袁否还带着甘宁、太史慈等一干打手,打上铜鞮侯府抢走了郭女王,这件事在邺城闹得满城风雨,影响极坏。 但袁绍却反而因为这件事情,减弱了对袁否的猜忌之心。 袁绍觉得,一个能为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公子哥,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能够成就大事的霸者,他的这个宝贝侄子,也就只是个军事天才而已。 袁否又趁机重金贿赂袁绍的心腹谋士许攸,由许攸出面,提议将袁否外放辽东,若袁否能取代公孙度,则袁绍凭白得辽东大郡,非但没损失,反而能扩大在辽东的影响力,袁否若是失败了,于袁绍也没什么损失。 袁绍心动,召见袁否,问对。 袁否再一次表明心迹,他就是袁绍手里的一把刀,让砍谁就砍谁,绝没有二话。 袁绍大喜,终于将袁否的三千旧部还给袁否,还把张郃从鲜卑人中挑选的两千精锐组建的大戟士也一并给了袁否,并正式任袁否为辽东太守。 辽东篇: 袁否人还没有跨过海峡,辽东就已经风起云涌。 因为中原连遭战乱,青州、徐州甚至兖州不少世家都远避辽东,所以客居辽东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这人一多,纷争就在所难免,公孙度却采取了严刑峻法的高压政策,对避居辽东的世家大族毫无体恤。 郑玄被袁否构勒的教化万民的宏图所说服,也成了袁否的忠实走狗。 郑玄早年曾经在辽东讲学,在辽东士子中间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于是郑玄派了国渊、崔琰等几个弟子返回辽东,暗中窜连,于是就有了辽东郡的风起云涌。 在一次例行征粮中,公孙氏与辽东世家之间的冲突终于爆发了。 辽东大族田氏终于不堪承受公孙氏的盘剥,愤而举兵抗税。杀了太守府的征粮小吏。 公孙度闻讯后大怒。派长子公孙康率领五百甲兵前往征讨。却被田豫率领的田氏壮丁杀得大败,消息传开之后,即墨氏、牵氏等辽东大族都纷纷响应,辽东郡顿时间山河变色,公孙氏被打得只能困守襄平。 袁否隔着海峡冷眼旁观,并没有急着渡海。 因为这时候渡过海峡,辽东的世家大族并不会念他的好,将来平定辽东之后。这些世家大族也不会对他太过恭顺。 果然,短短两月之后,辽东局面便急转直下。 公孙度以次子公孙恭与高句骊联姻,向高句骊借兵平叛。 高句骊的山上王高延优早就有意吞并辽东郡,悍然出兵。 在高句骊与公孙氏的内外夹击之下,缺乏统一指挥的世家联军兵败如山倒,迅速就丢失了大半个辽东,退守半岛一隅。 这个时候,辽东的世家大族才想直来向袁否求援。 于是,袁否便“顺应民心”率领大军渡过了海峡。 襄平一战。袁否轻松击败了公孙氏与高句骊联军,赵云阵斩公孙度、公孙恭父子。辽东由是平定。 平定辽东之后,袁否迅速推出一系列的军政举措。 笼络士子方面,袁否创办了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辽东书院,并以郑玄为书院的首席祭酒,即校长,同时向学院的学子免费提供笔墨纸张以及各科书藉,并且明文规定入学只考德才,而不论出身贵贱,这在辽东的寒门士子中间引起了极大反响。 笼络世家方面,袁否通过跑马圈地,成功的将田氏、牵氏、即墨氏等辽东世家豪族捆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的谓跑马圈地,就是指在辽东郡现有的控制地之外,只要各个世家豪族打了下来,那就是你的财产! 当然,如果没有足够人力进行开发,打下土地也毫无意义。 所以,袁否极具针对性的推出了另一项举措——掠夺人口! 袁否出动大军,组成数十支狩猎队四面出击,向周围的高句骊、肃慎、夫余等处于未开化状态的蛮夷掠夺人口,为了便于管理,袁否对掠夺来的人口实施了残酷的奴隶制,使之完全沦为任由买卖的奴隶。 有了奴隶,四周的荒地也就有了开垦的人力。 袁否效仿罗马帝国,在掠夺人口及跑马圈地的双轮驱动下,再加上袁否的有意引导,袁否的控制地迅速向北方漫延,并且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内控制了几乎整个辽河平原,辽东郡的人口也迅速膨胀到了两百余万。 另一方面,猛将甘宁也没有闲着。 几乎是在平定辽东之后的第一时间,甘宁就兴冲冲的组建了一支水军,并带着这支水军开始纵横东洋,建军之初,甘宁的水军与其实说是水军,还不如就是海盗,因为这支海军的唯一使命就是掠夺朝鲜半岛及东瀛四岛沿海地区的物资以及人口。 在血腥的人口掠夺中,甘宁所率的水军、太史慈所率的骑军,以及各个世家豪族所拥有的私军都在战斗中得到极大锻炼,辽东袁否集团的实力正在无形之中以一种近乎病态的速度急剧扩张、急剧膨胀…… 两年之后,袁否集团的触角往北已经深入松嫩平原,往东已经控制朝鲜半岛半部,高句骊的地盘不断的被往南挤压,于是不可避免的与马韩、辰韩、弁韩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亡国灭种的威胁下,高句骊山上王高延优放弃与三韩为敌的国策,转而寻求与三韩合作,并且联络北方的肃慎、夫余等东胡小支,组建起了一支联军。 公元一九九年,当袁绍、曹操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决战时,袁否集团与高句骊联军间的决战在朝鲜半岛展开。 袁否采纳了徐庶的计谋,命纪灵率大军在鸭绿江与高句骊联军对峙,他自己则与太史慈亲率三千铁骑长驱直入,直取平壤! 最终袁否一举攻陷平壤,斩杀山上王高延优,并俘获高延优的王后。 高句骊联军被击溃之后,马韩、辰韩、弁韩立刻上表降服,袁否因为劳师袭远。加上粮草不继。暂时放过三韩。 夺嫡篇: 公元一九九年初。袁曹之战比历史上提前一年爆发。 袁曹之战的爆发虽然提前了一年,结果却毫无二致。 白马之战,袁军大将颜良、文丑被吕布斩杀于阵前。 官渡决战,由于许攸的背叛以及淳于琼的玩忽职守,导致乌巢囤积的上百万石军粮付之一炬,袁绍由是大败,仅率七百骑奔归邺城。 公元二零零年初,袁绍纠集了幽州、并州、冀州、青州所有的军队。向远在辽东的袁否也发去了将令,命令袁否尽起辽东马步大军,渡海前往邺城与袁绍会合。 袁绍决心集中所有军队与曹操决一死战,遭到田丰、沮授拼死反对。 袁绍不听,将田丰、沮授下入大狱,然后不等袁否兵到,便率军南下。 再战黎阳,袁绍从各州临时征集的郡国兵装备低劣,而且明显缺乏训练,虽然兵力超过五十万人。却仍然不是五万曹军的对手。 不过,这次袁绍再没有许攸的背叛。却有了袁否的力挺。 袁曹两军相持不下之际,袁否率三万马步精锐渡过海峡,尽夜兼程赶到了战场。 曹操虽然赢了官渡之战,却是惨胜,战前的七万精兵几乎死伤殆尽,再战黎阳,曹操拼尽全力从各处调兵,也只拼凑起五万人!更加要命的是,中原久遭战乱,粮食奇缺,曹军正面临空前粮食危机。 种种不利因素累加之下,曹操也只是勉力支撑罢了。 若是没有袁否,曹操仍能像历史上一样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袁否三万马步精锐的加入,却成了压垮曹操的最后一根稻草。 袁曹再战黎阳,曹操大败,袁军长驱直入攻陷许昌,曹操扔下天子、妻儿老小,率不到五千残兵败走洛阳。 袁绍趁胜追击,正欲一举剿灭曹操之际,孙策率十万大军攻入徐州!与此同时,刘备也说服刘表,起兵五万夺取宛城,并威胁许昌。 袁绍好不容易打败了曹操,却被孙策、刘表瓜分胜利果实,又岂能甘心? 袁绍执意不听袁否的劝告,放弃继续追杀曹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令袁否出徐州迎击孙策,自己则率大军南下宛城,迎击刘备。 袁否在徐州与孙策打成僵持,令甘宁率水军从水路佯攻江东军身后,摆出切断江东军退路的架势,孙策退兵,徐州得保。 然而,袁绍却在宛城吃了大败仗,并中箭受伤。 二十一岁的庞统初出茅庐,第一战就大败袁绍! 袁绍大病了一场,自知不久人世,开始考虑继位人选。 通过出辽东、官渡之战任劳任怨,袁否近乎完全取得袁绍的信任,于是袁绍询问袁否的意见,这却是袁绍对袁否的最后试探,若是袁否提出人选,便证明袁否有不臣之心,袁绍就会尽出刀斧手杀袁否,以绝后患。 生死一发间,袁否福至心灵,只说无论袁绍授意哪个儿子继位,都会竭力拥戴,袁绍由是打消最后一丝疑虑,留下袁否坐镇中原,然后回了邺城。 袁绍病重,夺嫡之争正式爆发,袁谭、袁尚全面暗战。 袁否人虽不在邺城,却也全面介入到了这场夺嫡大战之中。 早年间袁否布下的一枚闲子这时候终于可以发挥大用,阿奴因为替袁谭产下一子,母性爆发,完全背弃了袁尚,成了袁谭的反间。 但是,谁也不知道,阿奴也是袁否的棋子,甚至于阿奴本人也不知道。 从阿奴还没有获取袁谭信任的时候,袁否就通过小若榴刻意接近阿双,并授意阿奴在袁谭的汤药中加入火硝,少量火硝无毒害,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还能够催情,阿奴因为小若榴的建议而获取袁谭宠信,因此深信不疑。 阿奴却不知道,久食火硝,会中毒! 已经从懵懂小丫头迅速蜕变成蜂后的小若榴,通过阿奴加大了火硝剂量,导致袁谭中毒暴毙! 袁谭的暴毙触动了袁绍的逆鳞。 袁绍不介意几个儿子争夺大位,也不介意手下的文臣武将站队、明争暗斗,但是他早就划出了红线,就是要当面锣对面鼓,堂堂正正争,而不准骨肉相残。 袁绍令崔琰彻查袁谭暴毙一案,崔琰铁面无私,很快就查到了阿奴身上。 阿奴服毒自尽,但崔琰仍旧查到了送阿奴送给袁谭的刘氏身上,刘氏百口莫辩,原本就对刘氏不满的袁绍,趁机废了刘氏。 袁绍不但废了刘氏,还诛了刘氏满门。 病中的袁绍开始变得多疑,变得嗜杀! 母亲被废并且自杀,母族又遭到灭族,袁尚风声鹤唳,陷入到极大的不安之中。 这时候,袁否早先布下的另一枚暗子也开始发挥作用。 平原狂生弥衡,因为袁否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袁否折节相交,弥衡屡次无礼,袁否也浑然不以为意,终于获得弥衡信任,但袁否并没有将弥衡留在身边,而是让他毛遂自茬去担任袁熙的门客,并且在袁熙那里敲边鼓,令手下人才匮乏的袁熙如获至宝一般接纳了弥衡。 刘氏被废之后,弥衡对袁熙说,袁谭已死,袁尚若是再出事,那么他袁熙就将成为世子的唯一人选,袁熙深以为然。 于是弥衡教唆袁熙去游说袁尚,袁熙还联络到了高干,两人一起对袁尚说,袁绍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妖人左慈所控制,丧失了人性,如果任由袁绍再乱来,他们几个儿子、外甥只怕一个都活不成。 袁尚问计审配、逢纪。 审配坚决反对兵变,逢纪却暗中支持。 得到了逢纪的支持,袁尚便决意起兵。 袁熙却暗中向袁绍告密,导致袁尚的兵变功亏一篑。 袁尚兵变失败,袁绍本不想杀死袁尚,袁尚却畏罪自刎。 袁尚自杀之后,袁绍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一切只怕另有隐情。 面对袁绍的严词责问,面对父亲的威严,笨嘴拙舌的袁熙很快就败下阵来,袁绍雷霆大怒,他原本看不上袁熙这个儿子,便赐了袁熙一壶毒酒。 袁熙惶然无措,在绝望中喝下了毒酒。 至此,袁绍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全死,只剩下年方九岁的幼子袁成。 其实,袁成这个年方九岁的幼子,才是袁绍心目中最佳的世子人选。 袁绍自己也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临死前,袁绍将袁否召回邺城,将幼子袁成托付给了袁否照料。 袁否上位之后,忙于收拾局面,便顾不上外面局势。 借着这个机会,孙策派周瑜南下击灭士燮,平定了交州。 刘备也借助讨伐五陵蛮的机会,基本掌控了荆州的兵权。 曹操更是借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在关中站稳了脚跟,不仅如此,曹操更与西凉的马腾握手言和,解除了来自西北方的威胁,因而得已向南攻略,并在短时间内讨灭张鲁,夺取了汉中全郡,又以吕布率兵佯攻葭萌关,自己亲率一支偏师,出阴平道,攻陷了成都。 等袁否稳定住局面,回头一看,四国大战之势已成。 公元二零五年,袁否废袁成自任大将军并迁都洛阳,南下争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